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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林麓初雪     何为江湖何为剑txt下载     何为江湖何为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七章 让我们荡起双桨

    圆脸厨子,身体从脖子以下成圆柱体,脸颊两侧忽闪着充满富贵寓意的大耳垂。别看他长得这样,耍起刀来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只见他左手一把神兵长一尺宽三寸,两面闪着寒光,右手一把神兵长半尺宽寸余,尖端带着倒刺。

    正是两把削铁如泥的——菜刀!

    虽说咱兵器差了点,身手可不马虎。

    您瞧瞧这辗转横挪,两把菜刀耍的虎虎生风。

    王途以腿为柱以腰为轴,自娱自乐的耍了半天,莫古青看出门道来了。

    别看人家架势上不太好看,可两把菜刀在手中居然分不出哪个是人哪个是刀,正是那出云剑宗四名弟子望尘莫及的——合一境!

    这一间不知来路的黑店居然就有合一境剑仙?有来头,有说法!

    再看看旁边那位账房先生,虽说穿着朴素些可挡住不那由内而外的气势,莫古青之前看不懂这股气势,现在却明明白白的知道,这叫浩然儒风。

    一位合一境剑仙,一位儒家君子,一位风骚小老板娘,一间黑店,有意思。

    莫古青想让这件事变得更有意思些。

    于是,他用手指蘸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字,瞧上去像个“滚”字。

    字一成型,账房先生方寸大乱。

    而就在此时,王途的两把菜刀眼看就要劈到莫古青脸上,甭说别人,王途自己都吓了一跳。

    王途是合一境怎会看不出莫古青分剑道的修为,可这小子不躲不闪还有心情写字,怎的被你王途大爷的境界给吓傻了?

    就在这一刀劈出大结局的关键时刻,一把银算盘破空而出正好挡在王途这一刀上。

    砍人的和救人的都松了一口气。

    王途是结结实实的松了一口气,账房先生则是憋住了一口气。为了挡住这蓄势一刀他竟隐隐受了些内伤。

    缓过神来的王途不解的看着账房先生,又鄙夷的看着莫古青,莫古青带着斗笠丝毫没有把王途放在眼里。

    账房先生抱拳说道:“在下银算盘刘青,这位是滚刀肉王途,我俩都是前平南大将军现凤霞关兵总夏侯的手下。”

    莫古青喝了口茶问道:“一个军师一个先锋,不去剿匪跑到这儿来开黑店?”

    刘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夏侯大将军素来仁义,现朝堂之上妖后干政,大将军被小人构陷贬到凤霞关,这还不算,粮草军饷多有克扣。关上投军之人渐多,兵士们竟有了食不果腹之危,这才......出此下策!”

    看刘青的样子不像是撒谎,莫古青也能想明白一些道理,和平年代驻军的军饷被层层剥削是常事,回头上报个路上损耗谁也查不出啥来。

    “只是,这一行人本就为了投军而去,你们怎么连他们也下手?”

    刘青说道:“先生放心,我们这迷药并不致人于死地,只是迷晕之后多抬到客房里骗点住宿费,这几位兄弟既然是为了投军而来我等必不为难,只等他们醒来就送他们一起去凤霞关。”

    此时莫古青才摘下斗笠转头说道:“我觉得不妥。”

    “先生有何指教?”

    “这人可以走,钱必须赚。而且我听说出云剑宗不差钱!”

    刘青的算盘播的哗哗作响,他自然听明白了意思,只是腹诽道这圣人居然也如此行事?难道是跟出云剑宗有了什么仇怨?

    莫古青没有多做解释,留下了饭钱就离开了酒肆,走的时候特意留下了一匹鬣云骢,关上粮食吃紧,想必马匹也吃紧。

    莫古青的身影渐行渐远,王途问刘青道:“何方圣神?”

    刘青回答了俩字:“儒家!”

    王途一拍脑袋瓜子,这老算盘总爱说一半留一半,儒家是何方神圣?儒家神......儒圣!!!

    王途觉得自己的上下牙齿有些不听使唤的打架,于是回后厨喝了一大碗肉丸子汤。

    莫古青向北走去,眼前出现了一条大河。

    大河之水的流向往往是自西向东,南北横亘的只能是一处转折。

    碰见大河怎么办?绕过去。得咧您翻过这座山,再翻一座山,再走一百里您就绕过去了。

    趟过去?也行,只要是您水性够好能够不被这湍急的流水冲到下游。

    飞过去!也好说,您敢当着前面几百号人飞过去到了对岸就有无数个兰芝给您送荷包,还得跟您这位仿出云剑宗大剑仙拉拉家常。

    算了,等船吧。

    此处渡口只有往来的一条船只,也难怪,毕竟是荒野僻壤,若不是今天城里有集市也不会聚集这么多人。八百米的江面撑船来回不过一刻钟,等前面这百十人都过去也就足足两个时辰了。

    轮到莫古青的时候身前身后已经没了人,船夫是个实诚人,“这位小兄弟,渡河一两银子,你是等等人一起过还是自己过去?”

    “不等了,我自己过。”

    刚要起锚,就听后面远远处有人喊道:“船家,等等!”

    莫古青定睛一瞧,居然是四位出云剑宗的大剑仙!

    看他们身形狼狈,为首一人还受了内伤,想必是被黑店坑的挺惨,自己又不愿意做那受气的小媳妇所以动了手脚,最高御剑道的四个人能在合一境剑仙面前捞到什么便宜?

    四人急忙忙朝着渡船赶来,莫古青刚巧不巧的就拦在身前。

    岁数最小的小姑娘显然是心情不太好,直接撂下一句:“好狗不挡道!”

    莫古青正了正斗笠说道:“不好意思,这船在下包了。”

    “这么大一条船你就不能让点位子?”

    “不让!”

    “你!我出双倍!”

    “我出五倍!”

    “我出十倍!”

    “我出一百倍!”

    不就是一百两银子么,莫少侠身价一座城。至于他为何要跟这四位出云剑宗的弟子过不去呢?

    因为他从在铸剑宗开始就看不惯这些自认为剑道领袖的四大剑宗弟子,还因为这几人的态度实属傲慢。

    两方争执的时候,后面一位道士装扮的青年恰好赶来:“借过借过,在下可否一起渡船?”

    莫古青伸手示意:请!

    一见这般,小姑娘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纵身一跃便翻上船去,其余三人一一上船,自始至终都没人道谢,也没人道歉。

    渡船起锚自然就分了船头船尾两拨。

    莫古青和小道士在船尾,另外四人在船头。

    “小道士钟离,焉支山人,请多多指教!”

    “在下......洪七。”

    “哦,洪兄。船头那四名宗门弟子甚是傲慢,小道士也有些看不惯。”

    莫古青眼前一亮,“钟兄可会借风?”

    钟离笑道:“小把戏,略知一二。”

    “那就好办,你我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一席交谈过后,船在东家洪七的要求下扬了个满帆,船家自然知道此事的风力扬不扬一个样,可没办法,谁叫人家多给钱了呢。

    小姑娘在船头近乎用鼻音哼了一句:“土鳖。”

    洪七与钟离二人背着手吹着口哨向船头走去。

    “歪!”

    “怎么?想打架?”

    小姑娘刚翻身准备与这二人辩论一番,就觉得自己肩膀被人推了一下,然后身形不太稳,激起了一片水花。

    莫古青和钟离连手带脚,四位大剑仙还没反应过来就一一被推下水去。

    此时,钟离手中抓了一张符纸口中念到:“四方风婆老君敕令,风起!”

    扬起的船帆瞬间鼓涨,等四人露出水面的时候船已经接近了对岸。

    四人还听到了船上的歌声:“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湖面倒映着......哈哈哈......”

第二十八章 小兔儿乖乖

    渡了河之后有两条路。

    一条平坦广阔,是通往不远处的城镇,城曰不嫁城。

    一条蜿蜒曲折杂草丛生,似乎是好长时间都没有人走过,通往山上,山名不进山。

    不进山,不嫁城,这两个名子大有深意,最起码此处有一段不寻常的故事。

    莫古青何许人也?

    上天有路我不走地狱无门我闯进来!咱在这江湖上走一遭就是要不走寻常路!

    呵呵,莫少侠哪是不走寻常路,只不过禁不住小道士的苦苦哀求才跟他一起走了山路,莫古青觉得是个摆明了的火坑,这小道士就是要拉着他一起跳。

    刚一进山便觉得阴风阵阵,明晃晃的日头都有了寒意。

    莫古青深吸一口气,感觉此处不像是在阳间,而是在鬼窟。

    此处不但阴风盛行,还有几处强大的妖物气息,白灵在莫古青的识海中释放了一丝警意,此处的妖物修为最起码不比白灵差。

    六尾魔狐的修为大概相当于三千年的大妖,再加上九尾狐天生血脉的强大,万年以下的妖物都不敢说能战胜白灵,可这世间万年以上的妖物基本上都不会出洞。

    莫古青的手掌在身后摆了两下,一阵浩然之风涤荡山间,妖物与阴魂都远远的避退二人而去。

    此时,钟离却在吹嘘他的一身宝贝。

    “洪兄,看到我这个铃铛了没?你不动它不响,你动它也不响,不信你来试试!”

    莫古青皮笑肉不笑的哦了一声,“那你这个铃铛究竟有何妙用?”

    问及用途,钟离可就来了精神,此铃名曰镇妖铃,只要这方圆三里之内有妖魔鬼怪,妖灵便会响起。

    铃铛响一声,嘿嘿,道行浅现的小喽啰,本天君一张清符便可。

    铃铛响两声,妖物修为尚可,需谨慎对待。

    铃铛响三声,洪兄听我的,咱俩使劲跑,有多远跑多远,那些都是御剑道以上的大剑仙才可以对付的大妖。

    莫古青瞬间露出佩服的表情,不知道这位小道士如何就判断的出他不是御剑道以上的大剑仙。

    正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钟离的这点微末道行哪会有大剑仙与他称兄道弟?

    就在钟离滔滔不绝的吹嘘他那一箩筐宝贝的时候,二人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通体雪白双眼猩红的小白兔。

    这兔子好玩,一点都不怕生人,侧着脑袋打量着进山的二人,露出两颗硕大的门牙,表情就好似在笑。

    小白兔笑完之后背对着二人,短短的小尾巴下面生一行笔直的黑色“糖豆”。

    成精了?妖?

    莫古青和钟离摸不着头脑。

    在莫古青的浩然之风下哪怕万年的大妖都不会出面触这个眉头,更何况小道士的镇妖铃始终没响。

    钟离试探性的捻了一张道符,口中念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妖魔无遁形!”

    一张清符瞬间贴到了小白兔的后背之上,小白兔回头看看这张奇怪的黄纸转身面对二人。

    这只小白兔居然两条后腿着地,两条前腿插在胸前,脸上给人的表情似乎是在愤怒。

    钟离鬼叫一声拽着莫古青就跑,抠门到家的他居然舍得连用三张缩地符,一步就跨出了千丈。

    莫古青被他拽到胳膊生疼,“钟兄,为何要跑啊!”

    “大妖,大妖,绝对是不世出的大妖!”

    “你那个铃铛不是没响么。”

    “我师父说过,如果碰上大妖铃铛没有动静,就说明妖物修为的太高铃铛震动的太快,已经发不出动静来了!”

    莫古青脸上瞬间拉满了黑线,腹诽道你这个破铃铛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可钟兄,为何我两要往山上跑?”

    对哦,越往上跑不就越是妖怪的老巢么?往上跑不就是自寻死路?钟离还没把紊乱的思路理顺,之前遇到的小白兔突然就出现在了面前。

    钟离一个急停刹车,又拽着莫古青往山下跑去。

    二人一路跑小白兔一路追,跑着跑着,来救兵了!

    前面之人来路不小,人家都是御剑道大剑仙!可这御剑道怎么这么古怪?四个人乘一把剑,只有一人在控制宝剑,剩下三人都在保持平衡。

    谁啊,正是之前落水的四位出云剑宗的弟子。

    钟离此时也不管什么恩怨不恩怨,口中大叫到:“后面有大妖!后面有大妖!”

    四人刚见到莫古青二人还想着冤家路窄,这俩小子终于还是让我们碰上了。

    可一听后面有大妖,正道弟子自然要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一些个人的摩擦先放到一旁。

    四人落地那叫一个踉跄生威。

    虽然这出场不太潇洒,可四人降妖却是有两把刷子。

    他们不知是普通的宗门弟子,而是四位能够施展出云剑宗困龙大阵的剑道胚子。别看着个人实力不高,这剑阵一施展出来绝对是惊天地泣鬼神。

    四人之间的配合默契不用多说,各自眼神交流,四把龙纹宝剑瞬间出窍,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立定。

    后面的小白兔一头扎进剑阵之中,外面看去只有四把宝剑,在小白兔眼里却出现了千万把剑,小白兔一时不敢挣脱,活生生的被困在其中。

    四人调息完剑元,大阵便自行运转。

    正事儿办完了,接下来就是私仇!

    叶灵大喊一声狗贼找打,粉拳就朝着莫古青的面门砸去。

    您四位是出云剑宗的优秀弟子不假,可这拳脚功夫甚是一般,手中无剑啊。

    莫古青虽然也不太擅长拳脚,可咱好歹是铁匠出身,身板硬,三两下就把叶灵制服。

    此时,另外三人齐齐的喊一声:“放开我师妹!”

    他们各自右腿迈出一步,右臂居然做出了一个拔剑的手势,但觉得手中空空如也,不免尴尬一番。

    就在三人愣神的时候,钟离在一旁偷偷的喊了一声“缚”!

    三人手腕上出现了一张黄色的符纸,符纸一闪即逝,三人却动弹不得。

    叶灵一只手被莫古青拧在身后,口中说道:“无耻之徒,快放开我!”

第二十九章 小道士猜猜

    莫少侠为何要听你的?你说放开就放开?

    莫古青就把小姑娘放开了。

    就算是把四人都放开也不一定能在拳脚上胜过莫古青,何况还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一个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另外三人摆姿势已经摆了半个时辰,六个人就这么谁也不服谁的对峙了半天。

    钟离心想,这不是个事儿啊!

    虽然说我们兄弟二人此时占绝对的主动,可小道士我道行太浅,缚字符一会儿便要失效,等他们缓过劲儿不管什么江湖道义直接撤了这剑阵,转头对付我俩怎么办?

    未雨而筹谋,是为智者。

    于是钟离提出讲和。

    讲和,讲的基本上没有什么障碍,这也难怪。一边是道门正统焉支山,一边是剑道魁首出云剑宗,两边都是有头有脸的大宗门,而且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就这么着一直剑拔弩张的也不是个事儿。

    况且首先提出讲和的是优势的一方,劣势一方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于是,本来还要你死我活的六个人瞬间就开始攀亲带故起来。

    出云剑宗三人被束缚了半天,刚一放开就觉得腰酸腿麻,感觉四肢已经不是自己的胳膊腿了。

    钟离更惨,脸色惨白的躺在地上,这辈子再也不干这种费力不讨好事儿了。

    莫古青和小姑娘没什么消耗,月亮已经挂上了枝头,几人都腹中空空。

    相互告知了姓名之后,莫古青负责去打猎,小姑娘负责去采蘑菇。

    出云剑宗四人,境界最高深的这位叫叶江流,另一名男子叶枫,最小的姑娘叫叶灵,剩下一位是叶倩。

    莫古青猎了几只山鸡,还捉了几条鱼,叶灵采了一大堆蘑菇。

    在莫古青回来的时候,他感觉剑阵中的小白兔修为好像增长了一些,而且泄露了一丝杀意。

    莫古青看着地上五花八门的菌菇,不得不皱着眉头挑出了一大堆带毒的蘑菇,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叶灵能够采到这么多毒蘑菇,其实小姑娘就是单纯的觉得这些比较好看!

    几人饱餐了一顿菌菇烤肉,还喝上了鲜美的鱼汤。

    当莫古青从海晏葫芦里掏出锅碗瓢盆的时候,他都不得不感叹自己幸好是穷苦出身。

    吃的饱饱的,叶灵岔开双腿拍打着圆鼓鼓的肚子向后仰去,叶倩见她这般形象太不雅观,又硬生生把她拽了起来。

    叶灵突然瞪大了双眼指着莫古青,口齿不清的说道:“你...你...你下毒!”

    叶倩拍了一下叶灵的屁股说道:“师妹别闹!”

    叶江流抱拳道:“我们这位小师妹从小刁蛮习惯了,钟兄莫怪,”

    “人家怎么就刁蛮了嘛!”

    叶灵一脸的不开心,甩着袖子一个人生闷气。

    几人围坐在一起,自然要聊一些江湖轶事。

    莫古青本来对这些不太敢兴趣,但是一则重磅消息还是让他呛了一口酒。

    大演武上,一直落魄到几乎要关门歇业的铸剑宗夺魁了,劲爆吧,莫古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夺魁的人叫张望舒,没听说过吧,没听说过您往前翻翻肯定找得到,这人可是莫古青师弟,付清颜一脉的第二人,莫古青也觉得在意料之中。

    铸剑宗名气最大的那位桃花剑仙再一次败在了落霞宗苟飞寒的剑下,这事儿就有点没想到了。

    当初被莫古青斩了一臂之后这小子奋发图强,居然在五年之内达到了合一境。

    落败后不久的桃花也达到了合一境。

    这些消息基本上都算是好消息,但是有一条,张望舒要和桃花结成道侣是什么鬼?

    到底是宗门的压力还是说二人早就背着莫少侠勾搭上了?

    每个人小时候都有个暗恋的对象,虽然说随着年龄的增大大部分感情都会慢慢变淡,可一听说小时候喜欢的人就要嫁给别人了,谁心里多多少少都会有些不是滋味。

    莫古青心里不爽,于是他就跑到一边拔了一把剑!

    看似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是轻描淡写的破了出云剑宗的困龙锁!

    虽说困龙锁根据剑修的境界和人数威力会有所不同,可就这么伸手一抓,也太简单了吧!

    感受到大阵已破,出云剑宗四人的眼神随着心意看向莫古青,却先注意到了那只小白兔!

    小白兔刚一出来就变成了小道童的模样,头上顶了个寿桃头,身上穿了一件道袍,大紫色天师道袍!

    “歪!你这个人......”

    叶灵刚要控诉莫古青一番,手却被叶倩死死的抓住,她甚至能够感觉到叶倩手上满是汗水!

    叶灵虽然岁数小,可她一点都不傻,这困龙锁是这么随随便便破解的么?宗里的合一境长老怕也没有这本事。

    叶枫问了一句:“他刚才说他叫啥来着?”

    “洪七啊......洪七?!”

    “黄粱洪七!?”

    叶灵眨巴着小眼睛问道:“你就是洪七?你不是乞丐么?你不是一百多岁了么?你不是骑着龙么?”

    莫古青一拍额头,这世间都把他给传成个什么样子了?何况我都亮出身份这么半天了你们才反应过来?

    不是几人的反应慢,而是他们根本就没往这方面去想。

    一位打杀了憾山境的大剑仙不应该在出云境内藏起来么?就这么招摇过市?

    此时钟离两手一拍:“我想起来了!”

    拜托大哥,人家都惊讶了半天了你才想起来?你不觉得你有点昨日黄花么?

    “迷途道祖!”

    啥玩意道祖?钟离你吃撑着了?

    谁知那小道童说道:“老夫好像是叫这个名子来着,哎,忘了。”

    根据一本道藏记载,有一位跟老君同辈的道祖,真身是一只小白兔,经常会在世间迷路,所以称为迷途道祖!

    一天之内连续见到了两位传说中的人物,四人的惊讶细胞有些不够用!

    第二日,叶灵成了莫少侠的小迷妹。

    钟离却死缠烂打的求着老道祖教他道法,道家这叫点悟。

    老道祖经不住钟离的糖衣炮弹,只得捡了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划了一个形状,问道:

    “这是什么?”

    “圆”小道士回答。此时众人都已经围在了迷途道祖身侧,这可是聆听道法,还是道祖讲道,恐怕此生只有这一次机会。

    不理众人,迷途道祖接着画,一画一问:

    “如果这样呢?”

    “太极。”

    “这两个点呢?”

    “两仪”

    “两仪如何?”

    “两仪生四象。”

    “四象如何?”

    “四象生星辰万物!”

    “那,何为道?”

    何为道?钟离困惑不解,他若是知道何为道,此时不早就成道家天君了么。

    迷途道祖赏了钟离三记板栗:“自然!”

    钟离恍然大悟,他居然忘了《道经》中开篇就有一句“道法自然。”

    “那如此呢?”迷途道祖翻覆手掌。

    手掌翻覆是何意?众人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莫古青思考了良久说道:“倒,亦有道!”

第三十章 小妖怪来来

    迷途道祖没有再言语。

    道法自然,道并不是固定的道,每个人对道的理解也各有不同,莫古青认为手掌翻覆便是颠倒,于是便有了“倒亦有道”的理解。

    他的理解源于刚才钟离与老道祖的对话,也源于他自身的经历。

    岐山之上,他传承了道门七星大阵,便是四象衍生的星辰万物。

    黄粱城内,老叫花子阴差阳错之间帮他练起了两仪虚阵。

    也就是说他的体内有两座道阵,一座可以为他所用但压制境界,一套不会压制境界但耗损太大。

    既然道法自然,自然又相生相克,若是将二者融合那到底是互融共生还是相互冲撞?

    不论是相生或者相克都有着一种可能,让莫古青变强的可能。

    若能相生,莫古青便不用承担天道大阵反噬之苦,两仪虚剑就能发挥出七星道剑的威力。

    若是相克,最好拼个一干二净,如此一来就再也不用受到道家大阵的压制。

    说书人拿走了一个儒家大阵莫古青便上升到了合一境,若是再毁掉一个儒家大阵,那莫古青有没有可能憾山?

    若是失败了呢?还能败到哪儿去?顶多就是两仪虚剑从此消失。

    莫古青此时合一境修为又有紫竹剑在手,两仪虚剑便可有可无。

    想定这一切,莫古青说道:“我想要闭关悟道!”

    闭关?悟道?您就听这么三言两语就悟道了?再者说你不是剑仙么?悟什么道法?剑不练了?

    众人自然想不明白莫古青的想法,钟离更不明白。他这个根正苗红的焉支山道人都没有开悟,你一个刚接触道法的剑客就要悟道了!

    莫古青在几人诧异的眼神中走进了山洞,洞口插了一把紫竹剑。

    莫古青悟道其余人干嘛?在这阴气森森妖气弥漫的森林中他们自然就要护法,而他们并不知道将面对的是何等的妖物。

    小道士钟离和出云剑宗四人为何都会出现在这座不进山之上?

    钟离修道,他在极远处就发现了此山之上有黑压压的邪云,焉支山道士已除魔卫道为己任,他自然要上山来除妖,至于莫古青则是小道士怕自己道行太浅而在路上拉的便宜帮手。

    出云剑宗四人则是奉了师门密令。

    山名不进山,城曰不嫁城。不嫁城之所以会得名,是因为山上住着一位厉鬼——红白夫人!

    红白夫人,专门喜欢将红事变为白事。因此城内的居民不敢婚嫁,最起码不敢大张旗鼓的婚嫁。

    居民饱受红白夫人之苦,于是就凑了些金银找了一个妥帖之人去了趟出云剑宗,请出云剑宗的大剑仙上山除害。

    叶江流四人是宗门翘楚,正好到了下山历练的时机,自然而然的就接到了这项任务。

    四人不但能够使用困龙大阵,还带了一件宗门重宝——红玉锦鸡。

    这红玉锦鸡配合困龙大阵使用,即便是万年大妖都免不得身死道消的下场。

    两方的目的是一样的,两方的志向是远大的,可在迷途道祖看来这无非是自寻死路!

    “你们几个小娃儿也想降住那只老鬼?”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迷途道祖,迷途道祖叹了一口气说道:“即便是老夫也拿她没办法啊!”

    道祖都奈何不了那只厉鬼?不可能吧,若真是如此那这厉鬼怎么还会偏安在这不进山之上?

    原来,迷途道祖在人间日久,修为已经大不如前,只能借助月光才可恢复一部分的修为,不然也不会被一个小小的困龙锁就锁了这么半日。

    既然如此,为何几人闯入到不进山之中红白夫人为何迟迟没有动手?

    因为她在忌惮一人,现如今被她所忌惮之人已经闭关了,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对几人出手呢?

    她当然要出手!莫古青能够引起她的忌惮,自然也会使她产生难以抗拒的诱惑力!活吞一位世间的代圣人,哪个厉鬼不想有这样机会?有可能使他们一朝登仙的机会!

    钟离等人意识到了危险,此时下山也不是不可以,但相识一场,遇到危险弃朋友于不顾不是正道人士所为。

    若是不走,不也只能成为那位红白夫人的开胃菜?

    几人用着求助的目光看着迷途老祖。

    迷途老祖一声长叹,找死啊!

    “那个会御剑的小子,你去山下买些红烛、犀角、鸡血之类的辟邪之物,老夫摆个阵!”

    叶江流不悦的说道:“前辈,在下姓叶名江流!”

    说罢他御剑而去。

    迷途老祖拍了拍钟离的脑瓜:“傻愣着干啥?去画符!”

    对对对,画符,我的符。钟离急急忙忙的拿出一堆符纸,取一管毛笔蘸了黑狗血开始笔走龙蛇。

    迷途道祖一看,这破玩意哪能挡得住红白夫人!他大袖一挥,几十张符纸随风而散。

    钟离不解的看着迷途老祖。

    “来小子,用老夫这个!”

    钟离看着迷途老祖手中一沓金色的符纸——天书金符!

    焉支山祖师堂上也只不过供奉有三张的天书金符,老道组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一沓!

    钟离颤抖着双手接过这世上修道之人终其一生都想要得到一张的天书金符,蘸了黑狗血的毛笔却始终都写不下一个字!

    如此高贵的天书金符怎能会接受这肮脏的黑狗血?

    钟离心一横,在指尖挤出一滴心头血,以血画符,金符乃成!

    老道组心想,这小子还有些机缘,一般修道之人的心头血也画不成这天书金符!

    钟离整整书写了二十多张天书金符,整个人都瘫痪在地上不停的抽搐,一个人的心头之血能有多少?他这不是在帮那位洪七兄弟,而是在生死相助啊!

    叶江流带着迷途道祖要求的物资回了山上,迷途道祖转身开始布阵,钟离观老道祖布阵的手法和方位,居然使他对道阵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

    老道祖布阵完成之后,拿钟离用命书写的金符随手一洒,金符正好落入阵眼之上,大阵瞬间而成,散发着一股道门神圣气息,周围修为低的阴物只感受到这股气息便瑟瑟发抖,更有靠近大阵的几只阴鬼直接烟消云散。

    老道祖看着成阵,心中想着还差点意思。

    于是他也挤出一滴心头血洒入大阵之上,迷途道祖的心头血居然闪烁着灿灿金光!

    原本没有颜色的道阵瞬间金光漫布,就连大山深处隐藏极深的怨鬼都瑟瑟发抖,山上更是升起了无数道青烟!

    道祖布置的大阵,汇了道祖心头之血的大阵,红白夫人居然能让人忌惮至此!

    出云剑宗四人正在感慨于这大阵的强大与神圣,老道祖却说了一句:“热死了,那个叫叶灵的小丫头,来给老夫扇扇扇子!”

    叶灵嘟着小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走过去,素手轻摇就摇出了一阵清风,老道祖闭着双眼满意的想着,都是些福缘深厚之人啊!

    几人在惶惶不安之中送别的最后一抹夕阳。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夜!

    大阵东北角传来剧烈的震动,远远看去那是一座山,仔细分辨居然是一只山海龟,这种体形的山海龟——万年大妖!

    随着大阵的颤抖,洞口处一把紫竹剑应声而去。

    紫竹剑居然变成了一位紫衣少女的模样,这位少女给出云剑宗几人的感觉似乎还有些邪气!

    紫衣少女身形在空中旋转不停,身前出现了一颗颗紫竹,不久就形成了紫竹大阵!

    山海龟在大阵之中畏缩不前缩头不出,一根紫竹直直的刺向山海龟的龟背,山海龟一声凄惨的呼嚎。

    一波未定一波又起。

    西南角上出现了一根通天的黑柱,黑柱之上还有两颗马车般大小明亮如星辰的眼珠,万年黑莽!

    出云剑宗四人以手掐诀,黑莽被困于困龙锁之中。黑莽是龙属,困龙大阵能困住真龙难道还困不住一只黑莽?

    困是困住了,可擒不住。黑莽用厚厚的鳞甲不停的冲击困龙大阵,四人的剑元震荡不安。

    就在此时,一只体形巨大的禽类出现在黑莽身前,黑莽的眼生顿时生出了惧意,红玉锦鸡!

    禽类本身就是龙属的天敌,红玉锦鸡又是仙禽至宝,对战万年黑莽自然稳稳的占据上风!

    不等两边战事平息,大阵后方又出现了一个凿阵的身影。

    身高十几丈的万年黑熊精!

    三位万年大妖居然一起出洞!

    紫衣少女在对战山海龟,出云剑宗四人困住黑莽,那这黑熊要交给谁?

    钟离看向了迷途道祖,道祖坐在草地上闭目养神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样子,钟离咽了口唾液,死就死了!

    他抱着仅存的三张天书金符迈出了一小步。

    他迈了一小步,身前却有一道残影迈了一大步——六尾魔狐!

    怪不得莫古青能够为红白夫人所忌惮,但论下属而言紫衣少女和六尾魔狐的实力就在万年大妖之上!

    三千年修为的九尾狐和万年修为的黑熊精到底孰强孰弱?

    看着黑熊精身上的一道道抓痕便可略知一二。

    小喽啰都已经出场了,真佛还不现身?

    别急,一道红色的倩影正在不急不慢的赶来,她身披红嫁衣,嫁衣之下是一副白色泛着金光的骷髅!

第三十一章 老道祖拜拜

    红白夫人如飘絮般落在大阵之前。

    她面容憔悴,眼眶深陷,两只眼睛红肿不堪,未见她开口便听到了嘤嘤啼哭。

    老道祖在阵内,红白夫人在阵外,两人只有一臂的距离。

    红白夫人伸出一只手指向前探去,纤细洁白的手指瞬间变成四节指节的指骨,指骨之中有一滴淡淡金光的鲜血滴下,大阵爆发出滋滋啦啦的声响,那滴金血落地便化作了黑烟。

    鬼圣?堕入魔道的鬼圣?

    怪不得可以驱使三位万年大妖,怪不得连老道组在这深山之中也奈何她不得,既然是一位鬼圣,那她岂不是还受着人间香火?

    红白夫人感受到了大阵的危险,对于她来说却并不算是很危险,只是老道士的那一滴心头血有点麻烦。

    红白夫人开始破阵。

    以血对血!老道祖心头血只有一滴,红白夫人的金身却有千万滴!

    并不是老道祖吝啬到不肯再出一滴心头血,只是以他现在的修为只能勉强生出一滴道家金血。

    另外三处的战场之上山海龟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黑莽的七寸被红玉锦鸡死死的踩住,黑熊精的胸前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取胜,只是时间问题。

    红白夫人对阵法的冲击不可谓不剧烈,每一次冲击都有一张天书金符消散,时间似乎并不站在迷途道祖这边。

    不但是时间,还有运气。

    自山洞之中散发出一股强大的魔气,悟道之人走火入魔再正常不过,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间!

    红白夫人等得就是这一瞬间!

    阵内阵外两道强大的气息同时向大阵发起进攻,大阵竟应声而破!

    道阵已破,还有谁能抗衡红白夫人?

    迷途道祖!

    老道士眼似星辰,身若大海,红白夫人置身于星辰大海之中!

    她稍微愣神,按道理讲这个老道士不会恢复到如此高的修为,今夜的月色已经被她施法笼罩,而这星辰大海又让她感觉不到一丝的危险气息。

    明白这一切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她眼前的星辰大海皆是虚幻!

    于是,一只枯手撕破了星辰,一片汪洋变成了血海,红白夫人在幻境中抽身而出!

    只是动了一根手指头。

    迷途道祖重重的摔在了一块山石之上,体内还有骨节爆裂的声音。

    生存了不止万年的老道祖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钟离眼神中布满了恐惧,下意识的掏出一张天书金符:“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妖魔无盾行!”

    天书金符打在红白夫人的胸骨之上,红白夫人低头看去,那张金符居然融入到她的身体之中,骨骼中淡淡的金光又明亮的几分。

    红白夫人嘲弄着笑对钟离,似乎想着再多来几张。

    钟离此时却是两脚发软眼前一黑,便不知后事如何。

    再也没有了任何抵挡,红白夫人闪身进入山洞,一只手指已经刺入莫古青的眉心!

    不偏不倚正是眉心,眉心是识海所在,鬼物侵吞人类首先侵吞神识。

    然而,莫古青的眉心处有一声龙吟!红白夫人的眼前便出现了一缕龙魂!

    击败这一缕龙魂不是难事,可远处有一条黄金战龙正在披星戴月赶来!

    龙之属有地龙蛟龙应龙战龙。

    阵外的那条黑莽勉强算作地龙,正在赶来的却是一条战龙,是战龙中的贵族——黄金战龙!

    红白夫人已经生出了一丝退意,却心有不甘与战龙的龙魂对峙。

    而在此时,莫古青睁开了双眼!

    一双璀璨如星辰的双眼散发着这世上奇妙而难以琢磨的规律——道法!

    “道!”红白夫人心生警意,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道!”红白夫人转身便跑,还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呼嚎!

    “道!”红白夫人坠落在千里之外的深山,身体七处穴窍被七把虚剑死死的锁住,再也动不了分毫。

    剑是道门七星剑,剑柄之处有两仪圆盘在不停的转动。

    莫古青此时已经来到了红白夫人面前,他身后有百丈的圣人法相!

    儒圣?剑仙?还是道家天君?

    红白夫人眼神惊恐不安。

    此时,莫古青喊了一个名字。妖魔鬼怪都有一个本命,作为厉鬼而言,她的本命就是她生前的名子。这些名子一旦被口含天宪之人知晓,打杀不过就在一念之间。

    “孟姜!”

    她叫孟姜,几百年来她都忘了自己叫孟姜,那个哭倒万里长城的孟姜,那个死后被无数人悼念的孟姜!

    她很悲伤,她有怨念,她的怨念死后就变成了怨恨。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修那座万里长城,就为了抵御魔族?

    为何这抵御魔族的万里长城要用人类的血肉之躯来筑?

    见到爱人尸体的那一刻,她死了,带着对这个世道深深的怨恨!

    圣人之言最大的作用不在于杀戮,而是教化。教化就是讲一个道理。

    一个她的爱人心甘情愿为了抵御魔族献身的道理,一个她死后得到了万民爱戴的道理,道理讲通了,人也就教化了。

    怨念也就散了,恨意也就消了,孟姜此时只觉得后悔,于是她还是哭。

    为自己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而留下忏悔的眼泪。

    莫古青挥了挥手说道:“去吧!”

    去哪儿?自然是去长城!她要去守护爱人,她要去守护万里长城!

    红白夫人化作一道金虹与万里长城融为一体,自此之后长城便再也没有倒过!

    处理完了孟姜之事,莫古青与众人在洞口会合。

    只是这气氛怎么有些怪异呢?

    原来他去对战红白夫人,另外三方战场之上也有了结果。

    红玉锦鸡叼着一颗殷红的黑莽妖丹送到了叶倩手中。

    白灵叼着一颗漆黑的妖丹送到叶枫的手中。

    紫衣少女叼着一颗碧绿的妖丹——喂到叶江流口中!

    怪不得觉着这个少女邪气,没想到居然这么......不检点!

    怎个就叫不检点了,她本身就是一棵紫竹!

    所有人都能说服自己她是一颗紫竹,但是叶倩不这么想。

    我这个青梅竹马就要谈婚论嫁的师兄就这么被你夺了初吻去?何况叶江流好像也不怎么抗拒嘛。

    叶倩的眼底有一股杀意,这股杀意莫古青经常在阮小七的眼中看到。

    紫衣得知自己惹了祸事,直接就化身成紫竹剑,啥都不知道,啥也没听见!

    此后的很长时间里叶江流都生活在河东狮的支配之下!

    这边老陈醋打了一整坛,那边却是桂花糕吃了个满嘴甜。

    迷途道祖居然跟那位赶来的金龙十分亲昵,老道祖见到金龙的那一刻就喊道:“小毛毛虫!”

    老人家,您老的眼神是不是不好使?这么长的一条战龙您叫它毛毛虫?

    于是,几人便听到了这么一个故事。

    迷途道祖本是蟾宫玉兔,而这位毛毛虫是他的一个玩伴。二人在月亮上玩闹的时候毛毛虫一不小心就跌落了凡尘。

    它跌落凡尘之后只是一条长着牛首蛇身的寸余小蛇,而且没有了仙家气息。

    玉兔为了救自己的朋友便下凡来寻,可这茫茫人海寻找一条寸余小蛇何等艰难。

    他在人间行走了几千年都未能找到。

    随着他远离月宫日久,修为渐渐的在流失,到最后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来做什么,也不记得自己家在哪儿。

    由于迷途道祖在凡间点化过几个小道士,那几个小道士多数都成了天君,最后飞升化仙。

    天君的老师那自然是道祖,于是这位玉兔就被道家称为“迷途道祖。”

    直到黄金战龙出现的那一刻,老道祖终于想起来一切,就在此时莫古青恰好赶来。

    老道祖抱着“毛毛虫”的脑袋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夫就要走了!”

    走便是回家,回家就是回到月亮之上。

    “毛毛虫”从口出吐出了一个金鳞龙甲和一块护心镜,眼神中有三分乞求七分歉意。

    莫古青自然知道它这是要收回一缕龙魂。

    君子不多人之所好。莫古青是君子么?不是,他是圣人!

    他自然不会阻拦“毛毛虫”收回一缕龙魂,何况金龙还送了他一份大礼!

    金鳞龙甲在世上是稀世珍宝,而莫古青手中的不但是稀世珍宝,而且是金龙的初鳞!是抗过天劫的金龙初鳞!

    龙一生中会有无数次的鳞片脱落,而这初鳞做成的龙甲最为坚韧!乃是稀世珍宝中的绝世孤品!

    再说那块护心镜,里面可是满满黄金战龙的心头之血!

    老道祖乘着黄金战龙飞向月宫,小道童的模样瞬间变成了一位仙风道骨的得道高人。

    莫古青将龙甲送给了叶灵,护心镜送给了钟离。

    钟离捂着胸口正义凛然道:“在下岂是贪图富贵之人,这护心镜洪兄你自己留着!”

    莫古青自然知道他捂着的是一沓天书金符,所以才会如此慷慨!

    “真不要?”

    “不要!”

    “哎,可惜了,这护心镜中金龙的心头血最适合人类心头血的循环再生......”

    “我要!”

    还不等莫古青说完,钟离就把护心镜抢了过去塞到胸口处,这护心镜与天书金符岂非天作之合?

    叶灵自然嗤之以鼻。

    正所谓天无不散之筵席,出云剑宗四人此间事了也该回宗门复命,于是便告辞离去。

    叶灵泪眼汪汪的很是不舍。

    可走到半山腰叶灵不的舍就变成了不忿。

    “怎么你们一人一颗大妖丹就我没有?一件厚厚的甲衣哪是女孩子穿的?还有这把破扇子,我为什么要拿着这把破扇子?”

    说着,叶灵还拿扇子挥舞了几下。

    谁知这一挥,一道风就把叶灵送去了云端。

    叶灵吓了一大跳,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叶江流正要去营救却被叶倩一把拉住,叶倩送了叶江流一个怨恨的眼神,身形舞动就把叶灵抱在了怀里。

    “哇哇哇,这个好这个好,我要飞,飞咯!”

    叶灵飞叶倩接玩的不亦乐乎,叶江流抚着额头叹息,叶枫自然也叹息,叹息声中还有调笑的成分。

    山上只留了莫古青和钟离。

    战事过后,钟离问了莫古青一个问题,那便是莫古青生出的一丝魔气。

    魔在心间,心中有魔你便是魔!

    莫古青之所以在一瞬间入魔,是因为他悟道之后。

    他的悟道便是体内两座大阵的融合,道家阵法没有任何抵触的相容。

    但是相容之后并没有莫古青想象中的那般发展,而是又在他的身上多了一道压制!不但是压制可以说的强制!

    两座大阵融合之后他发现道法与剑修二者只能取其一,而且融合的一刻他便是选择了道法!

    这代表着什么?他要放弃剑道!即便是终身练剑也只能是个合一境!

    他的追求是剑道的极致,他要去开天,他要去通无!

    当他意识到此生只能合一境的时候他入了魔!他有了心魔!

    好在他及时发现了另一件事情使得他从心魔中走了出来!

    他是合一境,却是世间最强的合一境!是开天境和无剑道的天人合一!而他的天人合一还带有道家生生不息的道法自然。

    世间最强的天人合一境!遇开天可一战!

    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不能全算作坏事,但也不是好事,他的追求并不是开天,也不是最强的合一境,一直以来他只追求世间最强的一剑!

    可为什么悟道之后便不能再修剑?为何成圣就没有这种限制?

    他想不明白。

    从岐山到黄粱城再到不进山,从七星大阵到老叫花子再到迷途道祖,这一切看似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他自己的机缘,可这些机缘连在一起为何会对他本身追求的大道相违背?

    若不是说书人及时撤走了儒道大阵那他此时是什么?世间最强的分剑道?分剑道与合一境的差别何止云泥?那是上三流与中三流不可逾越的鸿沟!

    难道只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难道是道家?

    拉倒吧,根本就说不通!道家若是想针对他何苦这么麻烦?老叫花子直接把他打杀不就完了。

    莫古青想不通便要问问,他问的是剑。

    世间最强合一境的第一剑。

    他双目若星辰,他置身于星海!他手中的虚剑积蓄了万千星辰之力向着天上一剑而斩!

    剑气剑意皆带着生生不息的自然规律。

    这一剑斩去何处?迷途道祖!

    迷途道祖用何来接这一剑?他摘下了一轮圆月!

    圆月与星辰对碰整个九州大陆仿佛都看到了一道绚丽的烟花。

    一剑斩月!

    钟离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兄弟在想什么,他问道:“洪兄,日后相见可还会是兄弟?”

    莫古青点头回答:“会!”

    钟离离去。

    莫古青在山洞中睡了一觉。

    这世间最强的天人合一境一剑居然让他足足睡了半年!

第三十二章 出云烟雨

    初冬,微寒。

    天空中下起了小雪,但是这丝毫拦不住调皮的小孩在街上玩耍,也丝毫拦不住铸剑宗热火朝天的打铁声。剑炉如今已经启用了一百八十多间,铸剑宗弟子也就有一百八十多人。

    一位穿着花夹袄的妇人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雪花,又回头看向一个面貌普通的男子。她问道:“这样,好还是不好?”

    男子轻轻走来,从身后抱住了她,双手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说道:“藏得住当然好,藏不住更好。”

    他们说的是铸剑,现在铸剑宗的弟子因为某位师伯的缘故,都喜欢藏剑,往往以谁能藏第一把剑更久为荣。

    妇人却故作娇嗔道:“藏得住藏不住不都是十个月的事儿?你还能藏他八年?”妇人胖了些,脸上有些浮肿,但是她美目盼兮,面若桃花。

    之所以想起了那个人,是因为前几日,铸剑宗收到了一个葫芦。

    打开葫芦,他们看到了一封信,信的第一句就是“张望舒你个王八蛋!”

    “张望舒你个王八蛋,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老头子不肯教你是谁告诉你藏剑的,是谁教给你藏剑的?说好听了你要喊我师兄,说难听了你得喊我师父。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厚道?我培养了五年的小师妹怎么就让你捡了便宜?

    我说小师妹你也是,那小子长得不如我,修为不如我,你信不信生孩子的本事也不如我,你就不能等我个百八十年?等我在外面玩够了就回来娶你......祝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读完信之后他们从葫芦里拿出来一根竹鞭,一个拂尘,一壶美人露,一盒太平猴魁,还有一座金银珠宝堆成的金山。

    有小孩子的衣物,玩具,最后还有一些做工精巧却不知道何用的小玩意,只是看的桃花脸有些发烫。

    葫芦是山宴葫芦,二人就在雪地里整整翻了一天一夜,没白头也白了头,月春楼整整准备了半年的贺礼,让他们一件件倒了出来,又塞了回去。

    看了信,他们明白了两件事,他还活着,他很久之后才会回来。还有一件小事,他已经知道了。

    他们二人合计着,要是生了个儿子就叫谷子,若是个女儿就叫青青。

    阿嚏~~~

    有一个少年,他头戴着斗笠,穿着略显单薄,腰间挂着个酒葫芦,身后跟着一个紫衣少女,少女牵着一个白衣女童。

    紫衣少女就叫紫衣,白衣女童叫白灵,他起的,说是圣谕,就没管二人同不同意,二人觉得也没什么不妥,比洪七好听。

    离云都十里,有一座凉亭,将军需在此亭下马步行走入云都,这是规矩。少年没有骑马,要是在郊外,他会骑一只白狐,以前更厉害,他骑得是一条龙,总之没有马,所以他也就没有理会亭子里的人,亭子外面还站着一群人,各个都白了头,他自然也没有理会。

    少年走出去一里多的路程,才听到后面齐齐的马蹄声,三千匹鬣云骢,却只发出了一个声音,说明这只军队训练有素,为首之人之前坐在凉亭里,他是这只军队的统帅,他叫徐李,天机榜第四十三位——出云三光徐李!

    “七公子留步!”喊话的是徐李。少年自然就是七公子。

    “末将徐李,奉命前来请七公子入宫!”

    “不去。”

    “为何?”

    “我还有事。”

    “可是要先去烟雨楼?”

    “你还知道我后去哪儿?”

    话到此处便没了话,人家压根就没想去,这倒是出乎徐将军的预料,论身份,他是出云帝国禁军统领,论修为,他是天机榜上前榜的强者,论礼数,他出城十里相迎,他怎么也找不到少年拒绝的理由。

    但是少年确实很有理由,因为他在黄粱城斩了孟元朗,本是就与出云帝国不对付,至于天机榜前榜的强者,不好意思,道祖以下皆可敌,若说礼数,他现在很急,急着见一个人,所以也就顾不得礼数,虽然无礼,但是有理。

    “既然如此,徐某与三千云英就要拦上一拦了。”

    徐李自身就是天机榜强者,然而他最后的底牌却还是三千云英,这三千人中有八百人是出云剑宗的弟子,最低御剑道修为,上三流剑仙不乏其人,剩下的都是练了一身金刚不坏体魄的武夫,剑客有英气,武夫有豪气,三千云英英气之盛,豪气之烈,曾在战场吓退十万敌兵。他们彼此之间相互熟稔配合默契,攻守兼备。

    有诗云:“出云帝国皆女辈,三千云英好男儿。”

    “请。”面对西蜀破虏将军,莫古青说了一个请,那是为了逃命,面对出云帝国禁军统领及三千云英,他说了一个请,那便是请赐教。

    他能有底气说出这一句话,是因为他现在是世间最强的合一境,虽然那一剑之后不知道又要昏睡多少天,但是他有,就像核武器,我有你没有,这就是威慑,至于我用不用,看心情。

    徐李脸上露出了一股决绝的神情,有的人说那是一种狠劲儿,有的人说是不服输的精神。于是在云都城外,就有了莲花山的山威,莲花山灵威压尽数落在少年身上,少年岿然不动,甚至看不到一丝紧迫的表情,这与他在黄粱城内的表现截然不同,徐李心中微叹。

    西北风呼呼作响,风中还夹杂着琴音,琴音优雅,琴声悠扬,琴风似刀,能裂山,巍峨高耸的莲花山就这么被割裂开来。

    再也没有了山威,云都城头之上有女子抚琴,女子似那落入人间的凤雏,琴声自是说不完的情话。

    徐李知道烟雨楼会来人,但他没想到来的是琴,琴不在天机榜,甚至不在副榜,但是天机老人对她有特别点评——“大音希声,无声胜有声。”

    但是这并不能让徐李退缩,即便对方是琴。

    徐李抬起了右手,三千云英齐喝一声“杀”!没有浩然气象,没有规律,却有着军旅特有的杀气,杀声与琴声相互碰撞,居然在空中荡起了肉眼可见的涟漪,发出了阵阵扭曲刺耳的声响,让远在十里之外的云都百姓都觉得肝胆欲裂。

    徐李还没有出剑,少年双手插在胸前,斜斜的看着他,他在请对方出剑。一袭紫衣已经站在少年身前,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那日之后她便经常做这个动作,尤其是看着莫古青的时候,眼角还是流露出一丝邪气。

    明明隔着百步远,徐李还是看清了紫衣的动作,看清了眼角的邪气,居然能让他都觉得心寒,也有可能是天冷。

    徐李缓缓的放下了拳头,少年转身离去。

第三十三章 你以为的烟雨楼?

    少年已经走远,三千云英还在风中。

    队伍后方有一个娇小的身影缓缓走来,前面众人纷纷让开了道路,只见她的身形越来越高大,因为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娘娘,为何阻止末将出剑?”徐李不解的问道。

    “何苦再让天机榜上空出一个席位。”孟婉儿冷漠的回答。

    半年间,洪七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了天机榜,不多不少,正好第一百名。

    徐李认为娘娘是惜才,他却没有注意到孟婉儿始终都没有看他一眼,他也没注意到,少年始终双手插在胸前。

    走到城门口,琴声已止。其实一路上少年一行人都是在御风而行,正是琴风。

    琴自云都走来,云自随风而去。琴身后站着一排四位少女,粉似春,绿似夏,橙似秋,白似冬,正是十二钗中春夏秋冬四位。

    春夏秋冬身后是四匹高头大马,拉着一辆齐城宽高的马车,马车帘帐用的是南通金蚕丝线,绣工是上等的蜀绣,车身用的是东唐的老槐木,车轮上裹得是出云的云豹皮,而车子打造却是河洛氏的手笔,马是魔族的大雪狼骑。

    在九州大地,敢用大雪狼骑的除了魔族只有烟雨楼。马车身后是一百零八位妙龄少女,少女手挎花篮,花栏里都是新鲜的玫瑰花瓣,此时正是出云的寒冬。

    少女身后则是一排江湖剑客,剑客穿着各异,容貌各异,年龄各异,但是都面露谦恭,各个直直挺立,微微低头。

    剑客后面是一排武夫,武夫后面是儒生,儒生后面是道士,道士后面是豪绅,豪绅后面是名伶......一排排站去正好也是十里,普通百姓则站满了街道上方的阁楼,让人不知道这云都到底是谁当家。

    少年携紫衣、白灵上了马车,琴随之而去,春夏秋冬四位则骑在马上,马车缓缓而行。

    “至于么?”少年问道。

    “本来不至于,现在很至于。”少年此时才明白宫里那位和楼上那位的关系。可他不知道,琴的意思并不是烟雨楼要跟“小黄后”争什么,只是为了他这个人,本来说的是溪边初见,现在说的就是现在。

    马车走的极缓慢,白灵趴在紫衣身上打瞌睡,紫衣拍打着小丫头的后背,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的眼中才会有温柔的神情。

    少年微微掀开了窗帘,街道上虽然站满了人,但是却没人有说话,气氛有些诡异,不像是招待客人,倒像是来了一个瘟神,少年扫了一眼四周,没有看到熟人,悻悻的放下了帘子。

    “你想看到的人今天不会出现。”

    少年想看到的人,自然是那四位出云剑宗的弟子。

    “我们与宫里那位还不至于剑拔弩张,但是与出云剑宗却水火不容,你是烟雨楼的客人,从某种关系上看,出云剑宗会视你为敌人。”

    少年摸了摸鼻子不明白为什么。

    出云剑宗有十斋,叶罗莫春华,流云影秋石。十斋弟子各以斎号为姓氏,莫古青见到的四人都是叶字斋的弟子。

    因为某些不为人所道的缘故,出云剑宗有一个斋号至今废弃不用。

    虽然马车并不颠簸,少年还是在感觉到他们在爬一座山,车底有平衡装置,即便是爬山也不会感觉到有倾斜,紫衣的神情露出一些变化,有些兴奋。

    “你这个小姑娘最好不要乱动,我烟雨楼的阵法最讨厌杀意。”琴说话就像是一阵风,之前是春风,现在是秋风。

    马车缓缓停下,少年走下马车,白灵在睡梦中被人惊醒,又抱着紫衣的脖子骑在小腹上睡去。

    少年感觉到自己在云端,脚下一片雾蒙蒙的,面前有座高楼,是一座琉璃塔形状,以少年的目力,缓缓数去一共有九层,塔下是一个圆形的莲花座,上了八十一级台阶,便看到了一座辉煌的正殿,正殿正中央有三个鎏金大字——烟雨楼。

    烟雨楼所在之处是一座峭壁,从远处看就像是托在云上,站在烟雨楼上向对岸望去是一座洁白的宫殿,宫殿占地面积广阔,建筑物以圆形和扇形居多,宫殿里面有白甲侍卫巡逻,与少年隔山相望的,正是那位徐李将军,此处宫殿,就是云宫,烟雨楼与云宫不过一堑之隔,从地势上看,隐隐还要高过云宫。

    进了烟雨楼,是一座金碧辉煌大厅,大厅内第一排是各式各样的美酒,盛放在或金或银或琉璃的容器内,第二排是各种肉类,都挂在一根根银丝之上,酒香醇厚,肉汁鲜嫩,宾客们可随意拿取。

    端了酒,取了肉,里面便是一个个圆形的舞台,舞台下方摆放着并不整齐的桌椅,桌子上放着四碟干果和一包茶叶,舞台上有舞姬翩翩而舞,波斯的肚皮舞,东瀛的剑舞,南越的袖舞,敦煌的飞天,东唐的软舞,南通的竹竿舞,西蜀的辣舞......形形色色各式各样。

    舞姬们各个国色天香,前凸后翘摇曳生姿,舞台下有阵阵的喝彩声。

    又有一个个穿着并不保守的小婢端着银盘穿梭其间,其中就有一人用浑圆的屁股在少年身上一蹭而过,少年直了直身子,挺了挺腰,抖了抖肩膀,却看到最后面有一排排的小格子,也就能容纳一张床大小,小格子上有门牌号,只见第一间上写着“春宵......”

    “三千两”,琴看了看少年又说道:“一个时辰”。

    为了避免拥挤,烟雨楼还定有规矩,一楼大厅不得超过一千零八人,如果没有预定好,那即便你拿着银子也进不来。

    少年摸着鼻子说道:“果然就是个青楼。”

    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一行人穿过了正堂,扶一个小楼梯往上走去,只见二楼之上有个单独的牌匾写着《流莺坊》,后面还有一行注释“闻弦音而知雅意”。

    流莺坊共计四阁,每阁十二间,其间不时有丝竹之声响起,不似一楼那般嘈杂,少年一行人在其中一间门口驻足,只听从里面传来琵琶声声,正是那首抑扬顿挫的《阳关三叠》,琵琶声时而慷慨激昂,时而艰涩难下,弹唱之人亦随着曲调时而高亢时而低啜,少年虽不懂音律,但却能感受到弹唱之女子实是音律之大家,听曲之人闭目凝神,摇头晃脑,时不时拿手中的折扇拍打手掌,也是一位知音之雅人。

    “这个多少两?”少年问道。

    “你去跟她谈。”琴指了指屋内。

    过了流莺坊,一行人便来到三楼,三楼牌匾上写着《四时居》,四时居分春夏秋冬四居,每居四间,不同于一二楼,三楼寂静无声,门窗紧闭,少年正在纳闷,只见有一花甲老翁从其中一间走出,在门口处还对着内里作了一揖,只听里面说了一声:“恕不远送”,老翁正了正衣冠,龙骧虎步而去,此人显然是久居人上,并没有理会少年一行人。

    “那人是位御史大夫”,琴解释道。并没有说哪国的御史大夫,但是可以想到,此人定不是寻欢,那就只能是图谋了。

    四楼之上写着《书画》,共计四间,却只有一间有人。少年看间内有一位老者,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那老者身上却有着恢弘的浩然之风,如果说银算盘刘青的浩然之气是小溪,那这位老者便是大河。

    只听老者与里面女子说道:

    “乱世当如何?”

    “平之。”

    “盛世当如何?”

    “辅之。”

    “现世当如何?”

    “隐之。”

    老者摇头道:“出云万千学子,竟然都不如你一个女娃儿。”

    答话女子点头:“宁大家谬赞了。”

    宁大家,名叫宁无谋,被四国君主都誉为国士,又称国士无谋。

    一行人接着向前,间内女子拱手作礼,直到四人远去。

    “那位姑娘是书还是画?”少年问道

    “都不是。”说完,琴姑娘向着五楼一间独间走去。

    白灵刚刚睡醒,就看到少年张着大嘴,白灵伸出小手往上一抬,少年发出牙齿打架的声音。三人跟上五楼,却看到门上写着《琴风》。

第三十四章 你以为的王语嫣?

    屋子空阔明亮,走进去便看到一副山水屏风,屏风后面隐约可见有一架凤尾琴,前面两边各摆四个太师椅,每两个太师椅中间有一个小茶几。

    少年在左手边坐下,便看到不知何处出来了四个女婢,女婢温婉淡雅,红袖添香,少年面前放了一碗清淡的茶水,茶汤颜色几近于无,却带着一股绵绵的清香,茶便是安吉上好的白茶。

    “公子可有雅兴?”琴姑娘早已在屏风后安坐。

    “咚”,玉指勾而弦音起,弹得正是那一曲失传已久的《高山流水》,山何其高?水何其韵?只见那山巍巍高处有清泉而下,水流湍急处又有暗礁阻塞,琴姑娘十指变幻莫测,高山流水之间突然听到一阵乱音,琴声戛然而止。

    “公子心猿意马,琴风知音难觅。”

    “琴姑娘,溪涧曾言她在这儿,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少年问道。

    “谁?若是大姐,她见不见你不是我说了算的,若是你那位阮姑娘,见不见你我说了不算!”

    这不都一样么,少年还欲发问,只听屏风后面说了一句:“送客。”

    少年三人出了《琴风》,琴风却没有跟来。

    屏风后面,一个女婢倒了一碗茶水,与琴风相对而坐,却不是在听琴,也不是在品茶。只听到她说:“连身形都忘了,还口口声声想人家?”

    琴风:“见不得时就听你整天念叨,如今见到了又藏头露尾,真不知你是怎么想的。”

    阮小七:“我就想气他,现在才来。”

    少年一行人走到了六楼,只见楼上写着《客舍》,少年还在寻思这客舍里会是哪位女子,就见紫衣牵着白灵已经走了进去,少年抬头一看,一间屋子写着紫衣,一间写着洪七。少年转了一圈,发现没有阮小七的名字,悻悻地走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了已经放了满满的一大桶热水,少年洗了个热水澡,倒床便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少年听到外面有敲门声,少年裹了件衣服,开门见到两位小童,小童手里各拿着拿着一副托盘,托盘上放着衣物,少年接过衣物,就听小童说道:“公子快些,我家楼主已经在等着了。”

    少年穿好衣物,是一条长云杉,与自己的样式差不多,就是微微厚了一些,跟着二人的脚步,少年上了七楼,发现紫衣与白灵早已落座,旁边还有一堆葡萄皮、果屑之类的杂物。

    还未落座,就看到客厅正中央有一袭大红袍庄严坐正,面若寒冰,看年龄有四十岁,或者三十岁,当初见到的孟夫人的气场与这位比起来,那就是茅草屋遇见了高山,何况她真的威压如山。

    大红袍两侧是两位儒生打扮的少女,一着青袍,一着白袍,白袍上画有莲叶荷花,二人样貌相同,正是书画二人。

    书画两侧各有两人便是那春夏秋冬四位,琴风在红袍右手第一排落座,身后跟着之前的黄裙少女,黄裙少女边上还有一位与烟雨楼其余众人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的少女。

    那种感觉在紫衣身上时常出现,那是一抹鲜艳的邪气,邪气里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只是有一人,她身着长云杉,却给了少年比大红袍还要大的威压。

    虽然她脸色不太好,但是她眉如远山啊!

    虽然她双手掐着腰,但她是天上的仙女啊!

    虽然她三十六把袖剑都指向了自己,但是我喜欢啊!

    “她是谁?”,那女子横眉一指,给少年的感觉却是那么温柔,一如从前。

    紫衣正吃着一个桃子,抬头微微一愣,拍了拍白灵的肩膀:“快,喊爹。”

    “爹”,白灵嘴上手上还沾满着果汁就这么跑了过去,保住了少年的大腿,使劲的擦手擦嘴。

    少年已经僵硬在风中,恨自己不能上天入地,就在此时,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与白灵四目对视,隐约可见有闪电在二者眼中发射。

    “小八!”少年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少年身后的一颗碧根草发出“吱吱”的叫声,欢快的奔向了阮小七。就在这其乐融融的画面当中,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公子请坐。”

    说话的便是大红袍,少年在左手正手位落座,阮小七却在琴风旁边坐下。

    “少了一个人。”并未寒暄,少年直接说道。

    “我们那位棋姑娘,她不想露面的时候,谁都见不到。”答话的是琴风。

    “可是怕了么?”少年问到。

    “七公子此言何意?”大红袍称少年为七公子,在烟雨楼大多数人眼里他都是七公子,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楼主,琴棋,黄莺。

    “没什么,只是在不进山中入了一个局,操盘之人手段高深,在下百思不得其解,想请棋姑娘复盘一局。”

    “公子是在怀疑我烟雨楼?”大红袍问道。

    “不敢”,少年顿了顿又说:“我只是怀疑楼里的某个人!”

    说此话时,莫古青正斜视着大红袍。

    数九寒冬居然在楼里会有莺啼,小小的客厅充满着花香。

    少年放下茶杯,一袭紫衣已经站在身前。

    “我早就说过,论用毒,我比你高十层楼,她没告诉你么?”少年看向那一抹浓艳的邪气,那人便是刺毒流莺中的“毒”——明日绮罗花。

    绮罗花据说生长在冥界两岸,闻到此毒就再也见不到明日。少年用毒手法能不能高过她十层楼不敢说,但是屋里有一个人,用药用毒都敢说高出世人十层楼,那人坐在对面,却永远站在他这一边。

    “还有你,脸上还疼么?”少年又看向黄裙少女,琴风手指微微一动,屋里就没有了莺啼,当然,也没有耳光。

    “不如七公子说说看,孤也略通棋道。”

    大红袍自称为孤,在这个天下,怕是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用这个字了。

    少年所说云云,竟是一字不差,只是其中人姓名被他故意隐去。

    “确实是天人之局,不知公子可否想过宫里那位和出云剑宗?”

    大红包神情依旧冷膜,少年却连连摇头。

    “出云剑宗要设局,定不会派那四人,太蠢!”

    “蠢在何处?”

    “名子就蠢,他们四人居然姓流!”,话音刚落,大红袍冷若冰山的面庞似乎有了一丝裂痕。

    “姓流有何不妥?”

    “带头的叫流大吹!”

    只听屋内一阵轻微的啼笑,不理会屋里众人,少年接着说:“老二叫流二傻,老三叫流三炮,老四叫流四......”未等说完,屋内人早已笑语不断,哪怕是琴风脸上都挂了一丝笑容,春夏秋冬只剩了春,唯一没有表情的是书画,大红袍的脸色有些难看。

    “鬼!”少年最后一个字终于落下。

    “烟雨楼十二衩四鬼刺毒流莺中的流,出云剑宗前流字斋斋主!”

    少年指向了大红袍。

第三十五章 你以为的洪七少?

    大红袍还欲说话,就听到一声琴音,她是琴,所以她身旁一直有琴,她叫琴风。

    大红袍低头退去,琴风坐到了主位上,流斋主换了一身素雅装扮,侍立在侧。

    这些年来,烟雨楼内都已经习惯了琴风坐主位,棋一直不露面,若是棋露面,那么琴就只能与她分立两侧,主位悬空,能见到楼主的,也只有琴棋二人。

    只不过在晴朗的夜空里,抬头观天之时,就能看到烟雨楼顶有一袭大红袍,在夜空中只有那么一小点,只看一眼便觉得双眼几乎要瞎了。

    “何时猜到了?”发问的是琴风。少年却看向了书画。

    少年适才曾经以心意让紫衣出剑,紫衣却只摆了一个防守的剑势,就连平日里肆意散发的杀意都刻意收敛,于是,少年便看向了书画,不喜杀意的书画。能见到楼主的只有两个人,因为剩下两个不是人,她们与琴棋齐名,一胎双果,或者说一阵双灵,能让紫衣恐惧,能让竹林七贤避退。

    少年此时只觉得脚面上有尖物碾压,在刚才起身之时,他已经顺势在琴风所做的位置坐下,旁边自然是阮小七,少年反应过来,琴风还在等他回答。

    “进来第一眼。”少年回答。

    “七公子竟然如此慧眼识炬?”

    “哪儿还用得着看,小黄后只需要走过,就能让三千云英下跪,还用得着释放山威?”

    “倒是我烟雨楼弄巧成拙了。”

    “也不是,我说过,小黄后只需要走过,而她,差得远。”这里说的不是修为,而是气场,是万万人之上的气场,小黄后有的,王语嫣怎么可能没有。

    “只是不知道,山威从何而来?”

    少年发现,流莺均是合一境,四时也是合一境,书画是阵,琴无法感知,但是她体内几乎没有剑元流动,那么释放山威的那位是谁?

    “我烟雨楼自有高人坐镇,不过,不是你想的那位棋,她跟我差不多。”

    此时,少年是真的觉得今天这个烟雨楼怕是不能硬闯了。

    “上去吧”,琴风说道。

    “我自己?”

    “不是我不想送你,只是她只想见你一个人。”

    琴风说完便带着阮小七离去,众人各自散去,紫衣带着白灵回了房,少年看了小八一眼,二人曾经在岐山约定:“不动心,不动念,不动剑”,除非生死之间。

    小八自然会意,虽然只有十岁,但他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的不同,就像他感觉到白灵的不同一样。

    少年来到了八层,是一间棋社,来到九层,还是一间棋社。

    门没关,就这么敞着,少年从正门进去,就像一个很小的黑影,大厅很空旷,四周只有两人环抱大小的柱子,柱子上刷着红漆,少年在硬木底板上走过,留下一串脚步声。

    走到尽头,有一处床榻,床榻上摆着一个棋盘,棋盘两边各有一女子环膝而坐,二人身形一般,穿着无二,发髻都是观音髻,略有不同的是,居左的一人眼神中似有岁月流淌,居右的白色袍子上有黑线画成的格子。这二人自然就是烟雨楼主和那位棋姑娘。

    棋姑娘转头看了少年一眼,眼神灵动,脸色煞白。

    大厅中很静,只有落子的声音,少年不懂棋,自然看不出二人的精妙棋理。

    “如果我要杀你,何须动棋?”,说话的是楼主。

    少年却也只有此时才能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就在他登上楼顶的时候,便感觉到了数阵山威,最起码不比孟太守差,天机百席,世间散修二十三,这二十三人究竟有多少为烟雨楼所用?烟雨楼与那李探花又有着怎样的关系?然而这连绵的山威却在此处消失不见。

    王语嫣好似一片云,也似这云上的天,少年在黄粱城也得到过如此评价。看来,第六十位与第一百位都是天机老人隐藏的天机。

    少年没有说话,他知道观棋不语。

    “就是他?”,棋没有再看少年,一眼就有了评价,何须再看?

    “不满意?那便杀了他。”

    王语嫣语气很平淡,似乎这就是结局,这就是天谕,这便是天威!少年虽然没有动,但是体内的两仪七星阵已经悄然运转,冥冥中一股天道的威压透着慈悲的气息从少年体内溢出。

    他不能说“滚”,他有自己的“理”,虽然不一定是这片天的天理,他还有“道”,却不一定是这片天的规律。

    少年第一次如此的不自信,甚至连紫衣和白狐也停住了呼吸,连小八都表情坚定,天南地北两座剑阵都运转的没了规律,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以至于眼神中都有了杀意,杀意之中,却是一副书画。

    棋没有回答,美目微动,于是就没有了天威,没有了书画,也没有了杀意。

    她没有说不满意,那便是满意,最起码还行。如果说王语嫣是天,那她便是天之骄子,怪不得琴风每每谈到都会有一丝醋意,想必那位只想见他一个人的不是“她”,而是她。

    少年抱拳作揖,转身离去,如一条白龙,飞过天堑,身后有一抹白影,一袭紫衣。

    面前,便是云宫。

    棋弃了子,投子便是认输,这局棋她输了,因为她很满意。

    她本身并不在意这一局棋,只是很想知道所谓的“一念之间”,于是她便开始算,她算也是天算,因为她有一颗“天心”。

    所以,星演棋盘归她。

    她却发现,如何算他都算不准。就如同岐山上,她没有算准那条九尾狐,西蜀的那次围杀,她没有算准那条龙,溪边她没有算到李探花,黄粱城她也没有算到最后他会赢。

    她第一次会算的如此不准,终于,棋的眼前出现了一记无理手,她天真烂漫,她眉如远山。

    半年里阮小七曾无数次提起那个少年,以至于连阮小七在棋盘上都变得起来。

    不止是阮小七,只要是他身边的人都变得模糊起来,严红英成了道姑,林丹开了茶庄,本该死在不进山的小道士将来会成为天君。

    后来棋姑娘干脆就算不到了,棋盘上什么都看不到。

    只是刚才在阳光中她看了一眼,却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论下棋,谁又能比得过师傅?天机老人只教了三天,是因为第三天开始他就没赢过,星演棋盘不是赠礼,是彩头。

第三十六章 你以为的就是你以为的?

    云宫守卫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三千云英赫然在列,徐李立在宫门城头,少年从他们之间穿过,却没有遇到一个人,这种刻意的凑巧就显得云宫的守卫更加密不透风。

    少年就这么一路走上了云宫,走进了云殿。他背着紫竹剑,额头有几缕白丝。

    云殿里有一张龙椅,龙椅上孟婉儿穿了一身龙袍,白日里大殿上她穿的是红色宫袍,龙椅上坐着一个小皇帝,下面有一群大臣,如今已是深夜,她却还在这里,在等一个人。如果说琴风是落入人间的凤雏,那她便是浴火的金凤。

    “你终究还是来了。”她缓缓的走下龙椅,来到殿外,手扶栏杆,这是她最习惯的动作,却不知是不是在看那一袭大红袍。

    从少年身边走过的时候,她瞥了一眼,觉得好看。

    少年来此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如今已经确认了,所以他要走。

    “留下,或者留下一臂,你自己选。”留下,自然是为她效命,留下一臂,那便是因为他断了她一臂。

    少年举起了双手:“这只,还是这只?”

    这种回答倒是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但是有一点出乎了她的意料,少年就这么径直朝她走来,右手缓缓的落在了她的臀上,她不是躲不开,只是没有想到,他真的敢!

    “啪”,静谧的夜空中仿佛划出了一道口子,那是一条白龙,身后还有一青一黄两道身影,一则山威灵秀,一则山威冰冷,两道山威却碰上了一个字——“滚”。

    再欲追时,烟雨楼顶出现了一袭大红袍。

    云殿之内,孟郦儿和孟青儿跪在地上,头深深的埋在乌黑秀亮的头发里,身体都在微微颤抖,孟婉儿握着栏杆的手也在微微颤抖,整座云山都在颤抖。

    孟婉儿用手指着烟雨楼咬牙说道:“这个男人,我要定了!”

    因为她说的是这个男人,而不是这个人,所以孟郦儿和孟青儿的头低的更深了。

    少年回去之后便落在了自己房中,房中窗户是开的,屋里坐着一个人,她穿了一件长云杉,看到少年从窗户里进来,随口就说道:“又去找哪个女人暖床了?”

    她说的很随意,因为她曾经问过棋,也就知道了“暖床”的典故,虽然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但是在她心里,肯定是什么都发生了。她的眼睛微酸,心里也酸,酸到就算看见少年满脸痛苦的表情捂着右手也无所谓,少年右手掌心发黑,明显是中了毒,他没想到,那位小黄后居然浑身是毒,真的是最毒妇人心!

    解毒的方法有很多种,她用的是最慢的那一种,整整花了三个时辰,这其间还从少年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少年明明掌心中毒,却全身都疼,不知道是毒还是解毒之人的手笔。

    阮小七用袖口擦着带着汗珠的额头,虽然她在折磨人,能折磨三个时辰也是体力活,她褪了长云杉,抱着少年睡去,他们在岐山上抱着睡了两年多,就只是抱着睡觉,这也就是她理解的“暖床”,或许是太累了,不久就响起了微微的鼾声,少年拍着阮小七的后背,也入了梦乡。

    天还没亮,少年已经睁开了双眼,阮小七还在酣睡,她这半年来第一次睡的这么沉,在他们中间有只白色的小狐狸,狸猫般大小,六条比它身体还长的尾巴摆成一个扇形,床头趴着一袭紫衣。少年起床之后握了握被角,阮小七翻了个身,抱着一个毛茸茸软绵绵的东西,又响了鼾声,出了门之后,一袭紫衣睁开了双眼。

    少年来到的是烟雨楼顶,不是正厅,是闺房。王语嫣刚刚洗漱完毕,穿了一件内衣,批了一条白纱,还没理头发,少年坐在窗头,双手插在胸前,他的右手手背发紫,瘙痒难耐,这还是阮小七的手笔,少年却表现的云淡风轻。

    王语嫣坐在镜前,一只妆虫在为她梳妆,当然不是阮小七那一只。

    “老色胚教出来的小色胚,都不知道走门的。”老色胚说的是付清颜,能这样说话说明她没有生气。

    从这一句话中,少年就判断出了她与师父的关系:“原来姐姐一直就没想要杀我。”

    王语嫣显然对姐姐这个称呼比较满意,要不然烟雨十二衩也不会称她为大姐。少年本来想称呼为夫人,最后还是改口叫了姐姐,怕还是师父教的好。

    “见到孟婉儿了?”,能直呼孟婉儿名姓的,出云帝国也就只有她这位烟雨楼主。

    “看过了,她不如你。”少年说道。

    “她?她们小孩子玩闹罢了。”小孩子就是孟婉儿与琴风,一直以来,烟雨楼处理事务的都是琴风。

    “黄粱城那边你就不用管了,好好陪着棋丫头走一趟江湖,别让她死了,也别让她为了男人死了。”

    少年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但是没有问,问了就代表他蠢,所以他说道:“我想知道,那个死老头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死老头子这个称呼又合了王语嫣的心意,她说:“就是个色胚,不过本事不小,李探花跟他讨教了一剑,就升了无剑道,成了人族至强。”

    提到李探花的时候,少年仿佛看到了一副书画,王语嫣也变了脸色。

    “去看看琴丫头吧,她喜欢看你这张脸。”

    少年走了,再不走会死!

    琴风已经梳妆过了,但是眼眶有些凹陷,看的出来画了比较浓的眼影,显然是昨晚没睡好,少年摸了摸鼻尖,似乎跟他没什么关系,却发现手很痒。

    琴风看了一眼他发紫的手背说道:“今儿没曲,快些走吧。”

    少年双手插在胸前,毫不理会之前的囧状说道:“有人说我们两个很像。”

    “谁呀?”琴风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妈。”

    “你!”自从她掌管烟雨楼以来,还没有人敢对她不敬,但是她却没从少年眼中看出不敬。

    “所以那日,你抚琴其实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他。”

    “我那日其实是去杀你,但是没想到能遇见他,当时当日的你,也值得我抚琴?”

    这句话说得不太好听,但是真实,一人抚琴,一人吹箫,琴瑟和鸣。

    “因为他的出现,你改变了心意?”

    “我的心意没有变,但是他在,我杀不了你。”,这话依旧很真实。

    “所以,你不要让我找到杀你的机会。”

    少年走了。上次没杀,因为有他,现在不杀,因为有她,究竟能不能杀,他也不知道。但是他感觉到了恨意。他明白了紫衣眼中的邪气也是恨意,原因在于母亲,区别在于父亲,而他,就是恨意的延伸。

第三十七章 我本来就很喜欢笑!

    烟雨楼八层是一间棋社,整个房间都是一个棋盘。

    王语嫣脚踩天元,负手而立。手中拿的是一根紫金色的马鞭。

    棋姑娘跪于“坤”位,坤是大地,大地代表着母亲。

    紫金马鞭又叫离洛,离洛是九州大陆上最后一条上古战龙的名子,这条战龙被一位付姓的剑仙所斩,抽离龙筋后练成马鞭,龙筋里困有一缕龙魂。

    棋姑娘接过离洛,没有说话,却听到一阵嘈杂的琴音。

    王语嫣不见了身影,身影出现在琴风,这是她几百年来第一次走进这里。

    “凤尾琴不是让你用来发小孩子脾气的。”

    “我要去找他!”

    “不许!”

    “凭什么?”

    “就凭你是我生的!”

    琴风趴在凤尾琴上痛哭不止,她活了几百年却还是个小孩子。

    王语嫣站在烟雨楼顶,眼神里透漏出一丝迷茫。她曾经对那个斩龙的男人一见倾心,却更爱那个为了她敢于向斩龙人出剑的男人。

    如今,那个男人成了人族至强,却不再敢出剑,甚至不敢来烟雨楼见她,也不来看看自己的女儿。

    小李探花啊,你终究只能是个探花,连他徒弟都比不上。

    棋丫头走了,有那个小子看着。若是你要走,我该托付给谁?

    王语嫣回了屋,屋里传来一阵透着杀意的琴音,连书画都皱起了眉头。

    烟雨楼下有一匹赤眼大雪狼骑,名叫赤瞳,棋姑娘骑在马背上,穿了一件洁白的大氅,手里拿着一根紫金马鞭。

    相反的方向上有一辆马车,小八做马夫,春夏秋冬各骑一匹大雪狼骑分列两侧。

    马车里有一个少年,少年腿上坐着一位粉面含春的少女,少年一只手拖着通过他五年的培养而越发膨胀的鸭梨,另一只手拍着一颗蜜桃。

    少女抱着少年的脖子,微微侧起了身子,半颗蜜桃偏向一侧,好让他能拍的更舒服些。

    突然,少女在少年的耳朵上咬了下去。

    “什么时候去都城接我?”

    少女吞吐如兰,舌尖碰上了少年的耳垂,少年此时只觉得有一股电流在全身流淌,身体里充满了洪荒之力,哪还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烈日晃晃,烟雨之巅,一剑来兮,天外飞仙。

    那飞仙右手举剑,左手摇一把蒲扇,蒲扇煽动就是两道火刃,身后追赶的四位长老狼狈不堪。

    “狗贼受死!”

    那一剑破了烟雨楼的书画大阵,直冲马车而来,少年双手展开,从马车车窗内倒掠而起,一剑威势“巨大”,少年被轰飞百丈。

    棋姑娘一夹马腹,赤瞳一声嘶鸣已至百丈之外,少年心意一动,紫衣没有动,白灵也没有动,少年一记帅气飞身,眼看就要坠机而亡。

    棋姑娘挥舞离洛,离洛伸长,似有龙吟,少年感觉到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整个人都被抽了一个翻身,少年面朝黄土,两只手被离洛死死缠住,赤瞳飞奔,少女一只手持马缰,一只手持离洛,从远处看就像放着一只人形的风筝。

    那位飞仙看到少年离开之后大喊:“洪七,你是我朋友!”

    飞仙便是叶灵,在听到洪七来云都的消息之后她们四人就被软禁了起来,小姑娘今天才得以逃脱。她昂着头,挺着胸,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向四位长老走去。

    四位长老只能停留在书画大阵之外,那位叶字斋斋主的脸色极为难看。

    书画有灵,最不喜杀意,最能分善恶。

    “啪”小姑娘左脸红起了一片,叶字斋斋主顿时有些心软,叶灵脸上却挂着微笑。

    “跟我回师门闭门思过!”

    小姑娘吐了吐舌头,心里想着,思一辈子他也是我朋友。

    洪七如风筝般在天上飘荡,忽然,那只风筝急急下坠,洪七看到了一副纵马扬鞭抱美人的旖旎画面,于是棋姑娘扬鞭,少年的身体便在空中变成了一个陀螺,棋姑娘甩着马鞭,少年撞断了一颗颗参天古树,跑了半日,马儿累了,她也累了,少年不累,就是有点头疼。

    二人在一片青青草地上坐下休息,棋姑娘解了一个水壶,清水从她的嘴角滑过脖颈顺流而下,棋姑娘拿袖口擦了擦嘴角,抬头仰望天空,她在笑,眼也在笑,所以他看痴了。

    “嗯”,棋姑娘把水壶递给少年,少年看了看腰间的酒葫芦。

    棋姑娘会意,解下酒葫芦,灌了少年一大口酒。

    “咳咳,这不是水,是酒,是酒!”

    少年明显是呛到了。

    棋姑娘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煞白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恰似你一低头的温柔,宛若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少年伸出手说道:“给我解开,你这什么破玩意,缚的那么死?”

    “我不。”

    “怎么了?”

    “你风评不好。”

    “我风评怎么不好了?”

    “你喜欢找人暖床。”

    少年不解其意,却想起了一件往事。

    不等少年发问,棋姑娘说:“我算出来的。”

    她一直在笑,说话在笑,不说话也在笑,笑的很天真,就像一个孩子。

    “那你不算算后来发生了什么?”

    “我算了呀。”

    “算出什么来了?”

    “没算出来啊。”

    少年一阵无语,倒在了草地上。

    “一根竹鞭。”

    “什么?”

    “还有一根竹鞭。”

    “你怎么算的都是这些没有用的东西?”

    少年终于明白了这两日为什么阮小七一直都不让他碰,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啊!

    其实棋姑娘还有一句话没有说,“你这么美,如何就动了凡心?”。所以她又笑了,想到了一个那么美的女人。

    “你原来喜欢笑啊”,少年说道。

    “我本来就很喜欢笑,师父也喜欢笑。”

    “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女人。”

    少年觉得这话没毛病,只是替师徒二人憋得辛苦,于是他起身。

    “解开。”

    “不行。”

    “我要上厕所!”

    这就是绝招,上厕所你也绑着我?有本事你跟来。

    上厕所这种事情,没人提还好,一有人说就都想上。

    “你,你刚才在哪儿方便的?”

    少年努了努嘴,指向了旁边的一片灌木丛。

    “你,帮我看着,我去解个手。”

    说话之人的脸早已红到了脖子根,从小就在烟雨楼长大的她哪儿能想到自己会在这荒郊野外做这种事。

    少年吹了一声口哨:“你是让我看着你?”

    棋姑娘的脚步突然停在风中,又紧走了几步,直到确定他没跟来才开始接手。

    少年吹着口哨,帮大雪狼骑理着鬃毛,翻身上马。

    大雪狼骑一声嘶鸣,少年被重重的摔在草地上。

    少年正欲与那畜生大战三百回合,就感觉身后传来一阵杀意。

    少年拔腿就跑,棋姑娘上马就追。你是风儿我是沙,风儿吹过天山去,沙儿追过天山去,我手里有马鞭,我还骑着马!

第三十八掌 记住,我叫曹小蛮

    旖旎的画面终于还是出现了。

    棋姑娘骑着马,少年在棋姑娘身后,白灵在二者之间。少年抱着白灵,白灵嘴角上挂着一条哈喇子,眼看就要落在少年的衣服上,少年替白灵擦了擦嘴角,又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白灵使劲的摇晃着小脑袋,不久又睡了过去。白灵自从入了魔障之后就很噬睡,这是一种先天的自我保护。

    妖族生于天地之间,却被天地唾弃,修仙路漫漫,却还要经历一段魔障,若是不能渡劫,就会化魔,妖魔妖魔,便是由此而来。

    魔族起于妖族,最开始妖魔本是同支,后来妖王白泽率领众妖去到了西海,同时放逐了化魔的妖族,这些妖魔就被九州大陆各个势力追杀,最后他们被赶到大陆最西边的蛮荒洲。

    蛮荒洲毒瘴恒生,一年只有严寒和酷暑,生存在蛮荒洲的都是些未知的凶悍物种,大雪狼骑便是其中之一。

    在流亡的途中,很多妖魔都死在了蛮荒洲,但是有一小撮最终活了下来,并且开始繁衍生息。后来,其他种族有修炼魔功或者走火入魔的也都逃到了蛮荒洲,最终他们形成了魔族。

    魔族整体凶悍而强大,阴邪又嗜杀,他们推举出了第一任魔君,魔君率领着魔族攻打九州大陆,最后被各个种族联盟所击溃,各个种族之间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正是因此,魔族才会成为天下共敌,当时的大曌王朝才会在西部边境修了那一条万里长城。

    与妖魔不同,灵族的产生带着一定的偶然性,可以说是天地造化的产物。灵族的本体就是精、气、神。

    精可以是日月之精,也可以是草木之精,气可以是清气也可以是香火气,神可以是被动传神,也可以是主动意识。

    就比如说,大树吸收了日月精华可以成树灵,白兔吸收了草木的精华可以成兔灵,香火鼎盛的寺庙会生出香火小人,画里一条龙在有了点睛之笔之后就飞了出来。

    还有最为人熟悉的剑客聚灵,也就是剑灵。

    灵族中有两位传说中的灵祖,一位是块女娲补天石,一位是一颗绛珠仙草。

    这些精灵多数都是无根浮萍,物以类聚,它们很快便聚集在了一起,有的化为人形,有的还保持着本来面貌,天地造化赋予了这些精灵传宗接代的能力,所以就慢慢变成了灵族,灵族也越来越像人族。

    少年与棋翻过了一座山,踏过了一条河,走过了一个小村庄,就到了一座城。

    “你看人家那小两口子多恩爱啊。”

    入城的人很多,自然而然的排起了长龙,长龙之中有一个老翁和一个老妪。说这句话的是老翁。

    “你这个老头子就是瞎,人家那是一家三口,没看见抱着孩子么,我们出云帝国的女子真了不起,能治国,还能治家,你看骑得那头马,多威风!”

    那头马自然也被白灵施了障眼法,要不然得吓死多少人。

    棋姑娘觉得不妥,于是少年就被轰下了马,少年也觉得不妥,为什么我抱的一定是孩子,而不是妹妹?白灵也觉得不妥,它怎么着也是上古遗脉,都活了好几百年了,这俩人加起来才多少岁?

    三个人都觉得不妥,这些隐隐的不妥就成了三个人的别扭,她是棋,从小到大谁敢跟她闹别扭?棋姑娘右手牵马,左手牵着白灵入了城,少年晃晃悠悠的跟着二人入了城。

    城叫宛城,城里有一间酒楼,名叫《来福客栈》。

    来福客栈里人不多,一桌上坐着一大一小两位女子,隔壁那一桌上坐着一个少年,少年带了个斗笠,腰间挂了个葫芦,背上背着一把用麻布包裹的剑。

    不知道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棋姑娘喊了一声:“小二,上茶!”

    “来嘞。”

    “姑娘您喝什么茶?本店有上好的乌龙茶,金骏眉,铁观音......”

    还未等小二一一介绍,就看到桌上摆了一锭金灿灿明晃晃的金子,不是银子,是金子。小二看的眼都直了。

    “不够?”

    “够了,够了,够了”,小二抱着金子就往后面走去,走的时候还生怕被人看见。

    小二心想,这是哪儿来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今儿晚上可得好好去会会花船上那位小娘子。棋姑娘心想,这儿果然不够雅致,这么点钱在烟雨楼可买不到一壶茶。少年连想都没想,只不过不知何时小二身后出现了一袭紫衣。

    紫衣姑娘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眼角露出毫不掩饰的杀意,舌尖舔着嘴唇。店小二看着心里发毛,旁边的茶壶不知何时已经满了,茶水漾了出来,正好淌在他脚上,小二鬼叫一声,伸手就去捂住脚面,却发现茶壶就这么直直的砸在了他的手上,手面脚面很快就肿起来一串串水泡。

    紫衣从小二怀里掏出了那锭金子,放下了五两纹银。

    “七天,人吃马喂加一间上好的客房。”

    说完紫衣在小二手脚上吹了一口气,水泡还在,却不疼了。店小二好像见到了妖怪,又像见到了神仙。

    棋姑娘感觉到了紫衣的气息,看到少年手中捏着一锭金子,知道自己是被骗了,她哪里知道这些俗世的物价,眼巴巴看着少年。

    少年转头,棋姑娘也转头,眼珠子在不停的打转。

    “哟,这位小娘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小生洪七可否与小娘子拼桌一续?”

    少年带着贱贱的坏笑在棋姑娘对面坐下。

    “曹小蛮。”

    “我叫曹小蛮。”

    棋姑娘看着少年,肤白胜雪,眼若星辰。她叫曹小蛮,可他一直都没有问,所以她觉得不妥,白灵感受到了她的不妥,所以它也不妥,少年哪儿知道她们这些小女孩儿的心思,所以更不妥。她早就想好了,如果他问起,那她就说“记住,我叫曹小蛮。”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怎么会有人不记得曹小蛮?除非是个白痴。

    现如今,一切都妥了。

    “曹姑娘,我打听过了,这间客栈就只有一间客房,要不晚上我就委屈一下,打个地铺。”

    白灵冲着地面吐了吐舌头“呸呸呸”,小蛮手里还握着离洛。

    “小二,加一间上房,两间要挨着!”

    “不用了,我今晚住烟雨楼。”

    在出云帝国,没有烟雨楼的城市比有烟雨楼的要少得多,宛城当然有烟雨楼,出云帝国的烟雨楼是由冬姑娘管理,所以出云烟雨又叫白烟雨。

    “如果你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棋姑娘,你尽可住在烟雨楼。”

    小蛮想了想,确实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她便不再坚持。

第三十九章 小二,上酒

    上元佳节是九州大地的重要节日,游花船,赏花灯,吃元宵是民间最为喜闻乐见的活动。

    少年铸剑八年,之后去的那个地方没有上元节,所以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曹小蛮印象要深一些,上元节那日从烟雨楼开始一直延伸到云城深处,都是一排排的灯,云宫和烟雨楼都会有彻夜的烟火。

    曹小蛮挥舞着手中的两根烟火棒,在人群之中蹦着,跳着,笑着,就像一个孩子一样,谁能想到,她就是烟雨楼中最神秘的棋姑娘。

    白灵左手一支糖葫芦,右手一根棉花糖,腋下还夹着一包桂花糕,好像在考虑该吃哪个。

    紫衣被旁边的艺人所吸引,只见那人手里拿着一个火圈,口中吐出不知是何的雾水,那火圈瞬间变成熊熊烈火燃烧了起来,还有一处变戏法的,正在大变活人。

    三人都忙的不亦乐乎,只有少年,看到了角落里的一个小乞丐。

    她身形很瘦小,衣衫单薄,头埋在膝盖里,不知是死了,还是冻僵了。

    “怎么了?”

    小蛮发现了少年的异样。

    “你不是会算么,你算算她将来会怎么样?”

    曹小蛮眼动便是心动,心动便是天算。

    “她七日后会冻死在这里。”

    “原来是这样啊。”

    少年走向了几个在路边贼眉鼠眼的人,看来是准备趁着人多浑水摸鱼,每逢这种时候都是梁上君子集中作案的时候,少年与几人言语了几句,手里就多了一吊铜钱。

    “现在呢?”少年问道。

    “她会被卖到青楼,不过还是活不过三十岁,会被活活打死。”

    “还是不行啊。”

    那几个贼眉鼠眼之人已经向小乞丐走了过去,偷盗偷盗,必然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因此几人不会明抢。

    除非出现一个人,他说他跟那个小乞丐有这样那样的关系,总之现在不想再要这个累赘,所以就把她卖了。几人当然知道这是谎言,但也足够了,他们只是需要一个理由,管你是真是假。

    那几人还未走到跟前,就被少年连搂带踹全都干翻在地上,为首的一人捂着红肿的左脸,身上撒着一吊铜钱,根本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少年摸了摸小乞丐的头,小乞丐用惊慌的眼神打量着少年,随后张开了双手,少年抱起小乞丐,走到了曹小蛮面前。

    “再来算算。”

    “不算了,跟你扯上关系的人,都算不准。”

    “那我来告诉你,她会成为烟雨楼的一名刺客。”

    少年走到了一对“母女”身边,母女二人正在挑着一支簪子,二人看到少年之后一阵惊讶,年长的妇人伸手接过了小乞丐。

    “回去复命,再敢跟着,你们就死。”

    这二人是烟雨楼的密探,她们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发现了,就像她们不知道白灵的真实身份一样。

    年轻的那位少女说道:“楼主有句话要告诉姑娘,若是不想回就别回了。”

    说罢,“母女”二人消失在人海之中。

    曹小蛮似有些心事,不知道是不是在想刚才那句话。

    “你这么乱改天命,是会遭到天谴的。”曹小蛮说话的时候没有带任何感情,就好像在说一个结局。

    “天谴啊,你说老天爷是不是闲的?”

    “什么?”

    “难道那个小乞丐出生在天地间的意义就是被冻死或者被打死?”

    曹小蛮无言。

    “如果这都会遭到天谴,这个老天忙的过来么?”

    曹小蛮茫然,这个天地之间确实有很多人都在主动或者被动的改变着别人的命运,或善意或恶意,善意的不一定有善报,恶意的也不一定有恶报,何为天道?她的一颗天心又乱了。

    宛城内有一条大宛河,这在北方是非常少见的,有河就有船,还有花船。

    河岸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赏花灯,喝花酒。

    宛城之内民生殷富,文人骚客多居其间,今日便成了他们吟诗作赋,美酒佳人的重要时刻。

    离他们最近的一艘花船不大,与其说是一条船到不如说是一叶扁舟。

    船上没有棚,船头立着一根旗杆,旗杆上写着小轩坊,小轩坊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的是墨子轩。

    一女子在船尾而坐,头戴珠花,淡雅素妆,清秀的五官尖尖的下巴,应该就是墨子轩本人。

    墨姑娘身旁还站着一位十一二岁的侍女,侍女打了一把粉丝的花伞,墨姑娘手里拿着琵琶,正所谓“低眉信手续续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此情此景当如是。

    船上还坐着四名儒生,年长的在四十上下,年轻的一位也就二十出头,只听那位年轻的儒生说道:“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夜荻花秋瑟瑟”,其余三人拍手称好,这自然不是他所做,此地不是浔阳,此时也没有秋风,只不过应景而已。

    不知因何事触动,子轩姑娘尖尖的下巴上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又勾起了四人的怜惜之情。

    “好看吗?”

    莫古青正怔怔出神,转头却见她朱唇微启,欲语还休。

    “好看。”

    “好看何不上去?”,曹小蛮侧了身,转了头。

    只觉得一双手将我纤腰细细勾,那人却还面带微笑并不着急走,可怜了一袭紫衣糖葫芦还未离口,就要将这对奸夫**送上了风头,宛城的百姓你只需心里一声叹,却道是那只羡鸳鸯不羡仙,少年郎御剑过了万家灯火,又觉得一轮圆月上桂花儿特别甜......

    “好看么?”

    “好看。”

    也不知是风景好看还是人好看。

    二人御剑在大宛河上穿行,河边的百姓只觉得见到了神仙,仙女眉清目秀,少年郎尽显风流。

    花船的尽头处有一艘白色的大船行走在最前方,船头上挂了一串红灯笼,上面写着烟雨楼,却不是别家就没有这个家底,只是没人敢压烟雨楼一头。

    少年要喝花酒,那必须是最大的那一艘。

    二人停到了船头,只听少年喊了一声:“小二,上酒!”

    这自然是在学曹小蛮茶楼的语气,曹小蛮抬头看着他,却并不娇羞。

    还未等进船仓,就见到一位妙龄女婢急急赶来说道:“对不起二位,我们这船今儿被人包了。”

    “谁包了?我出双倍。”

    不知道少年说的时候有没有又想起一个不讲理的女孩。

第四十章 孙三水

    那名女婢见到过二人御剑而行,知道来人是位大剑仙,所以也不着急阻拦,就往内仓去禀报。谁知道她前脚刚到,二人就跟了进来。

    女婢侍立在侧,低着头,双手勾在腹部,神色有些慌张。

    船舱很大,却只有四个人。

    一名女子一身白色的绸缎衣服,头发挽成一朵莲花形状,丹凤眼柳叶眉,樱桃小口,鼻梁高挺,秀美,面前摆着古筝,给人的感觉就是,对称,好看。

    女子面前摆着一道古筝,指甲上套着指套,应该是一曲还未弹奏完,保持着上一刻的姿势。

    女子看也未看便说道:“敢闯我烟雨楼,阁下是长了几颗脑袋?”

    说话之中自然而然的透着一股霸气,霸气的来源就是底气,底气的来源就是烟雨楼三个字,那名女子便是此处烟雨楼管事,冬月姑娘。

    饶你是皇亲国戚还是江湖豪侠,若是敢得罪此人都得掂量掂量。

    “脑袋只有一颗,但是我二人拿钱登船,不知如何就算是闯了?”

    “你这人好不讲理,此船已经被我等包下了,你硬要上来如何不是硬闯?”

    说话的是一个老夫子,少年观此人在三人之中年岁最长,字里行间有着浩然儒风。

    “你是谁?”

    “老夫陈淳,这位是出云剑宗大剑仙莫凌,主位上坐的是享誉九州的棋圣——孙淼!”

    陈淳是大宛硕儒,时任宛城书院院长,出云帝国不比东唐,东唐有书院七十二间,儒风盛行,名士如林。出云帝国那位小黄后穷兵黩武,军营处处都有,书院却屈指可数,宛城书院实际上是周围十几座城池中唯一一座,这还有赖于那位棋圣的号召力。

    莫凌并不座在席上,而是躺在门口闭目养神,怀里抱着一把古剑,古剑周围元气充沛,显然是一把聚灵宝剑,少年以剑心观之,居然是合一境的剑仙。

    最为重要的还是那位孙棋圣,虽然少年入世不深,却也知道这位孙淼的大名,来宛城是曹小蛮的提议,她是棋姑娘,来此地那必少不了与棋圣讨教一二,少年心里是这么想的。

    “你是个君子还是个贤人?”

    这句话还是在问那位老夫子。儒家至圣先师坐下有七十二贤人,贤人往下便是君子,君子往下便是儒士,儒士往下统称为学生,能生出浩然之风的必然不可能是儒生,所以少年有此问。

    “陈夫子是此间君子!”

    回答的是冬月姑娘,少年问的极其无理,陈夫子自然不能回答,莫凌在闭目养神,以棋圣的地位当然也不好主动开口,虽然她是烟雨楼管事,但除去烟雨楼不谈她在此处身份最低,由她回答自然最是妥当,当然,她也可以选择不说话。

    少年手中握着一颗铜钱,黄粱城的天桥下面一位说书人感叹道:“出云的读书种子不多,你就因为这点小事就要罢免一位君子?”,虽说如此,他还是在一张泛黄的纸片上把陈淳除了名。

    少年不喜欢陈淳,一个君子不思治国安邦却在这里趋炎附势喝花酒,成和体统?而他却忘了,他这位代圣人也在喝花酒,还是在与人争花酒。子曰:“已所不欲,勿施于人”,想必这句话少年是没背熟。

    “来者是客,小兄弟不妨坐下一续。”

    孙棋圣不愧是棋道通圣,自然有容人的肚量,一杯花酒而已,何至于剑拔弩张。

    听闻此言,冬月便不再说话了,她也没有必要去得罪一位不知根底的剑仙,陈夫子不太高兴,不过待会儿他就该后悔了。

    少年没有落座,落座的是曹小蛮,曹小蛮伸出了一只手,那是一个请的手势。

    孙淼有些吃惊,在此处居然有人要跟他手谈一局,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敢问姑娘芳名?”

    “曹小蛮。”

    “姑娘年纪尚轻,不如先去棋诏那边备个案,若是出众,孙某人自当奉陪。”

    孙棋圣何许人也?若是随随便便就接受一个人的挑战,那他整天都出不了门,这句话有轻视的意味,他确有睥睨天下的资格,所以曹小蛮并不觉得受到了轻视。

    “听闻先生有‘三水’的美誉,不知是哪三水?”

    孙棋圣,世人称为孙三水,一曰心如止水,二曰上善若水,三曰柔情似水。

    心如止水说的是他下棋时无论是何等局势都面不改色,心静如水,上善若水则是说他年少时虚心纳谏,即便成名之后依然请人来点评自己的棋局,因此棋道越来越高,最终成为棋圣。柔情似水说的便是男儿风流了,柔情之人此时正坐在一道古筝之前。

    曹小蛮这话虽然说的很轻,但是诛心,曹小蛮生的并不妩媚,但是胜在清纯,也是世间男子难以过的美人关,若是此时拒绝如何称得上柔情似水?柔情倒还好说,此时曹小蛮是最为一个晚辈请教,他年轻时也是不断与当时的大棋圣对弈手谈,才能到达如此高度,此时若是不允又如何称得上上善若水?至于心如止水,心境自然不可说道,但堵不住悠悠众口。孙淼面露两难的神情。

    “若是与孙某对弈,怕是要添些彩头。”

    彩头自然不能是一般的彩头,最重要的一点,你拿出来人家得看得上,那才叫彩头,孙淼自信,对方拿不出自己能瞧得上眼的物件。

    “你?你是何人?”

    一个苍老的声音却打断了二人的思路,说话的是陈夫子,他问的是少年。

    就在刚才,陈老夫子意识中闪过一道神念,那是一副圣人口谕,口谕内容总结起来就是你被除名了,理由有一大堆,口谕出自说书人。

    “你以为你有资格知道?”

    少年说的很不屑,表现的也很不屑。

    “是,学生告退。”

    陈老夫子居然是行了一个跪拜大礼,拱手弯腰出了船舱,眼生谦卑,最重要的是他此时称自己为学生。

    本来稳如泰山的冬月姑娘也做不住了,她也想知道此人是谁,难道是一位贤人?出云帝国有一位贤人来游,烟雨楼却没有一点消息,莫非,是他?那,那位姑娘是?

    冬月不敢再想下去,起身说道:“奴家......”

    “你去泡茶。”

    少年没有让她告退,毕竟她才是此间主人,但是,这却让冬月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看法,敢对她这个身份颐指气使的年轻人,全天下只有一个。

第四十一章 我赌命

    “我赌命。”

    曹小蛮说的很坚定,少年都不知道她原来可以如此坚定。

    少年正在冬月的座位上缓缓落座,孙棋圣还在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圣者如斯,自然也猜到了少年的身份,但是却不知道曹小蛮的身份,知道曹小蛮随洪七行走江湖的只有烟雨楼,哪怕冬月姑娘也只是听到了些风声,但是烟雨楼的管事最是八面玲珑,所以她猜到了,却忘了之前在说的彩头。

    莫凌还躺在门边上,抬了抬右眼皮,少年进来的一刹那他就感觉到了剑气。

    双方都是合一境,可对方比他强大的太多,哪怕遇上憾山境莫凌都有把握全身而退,可是少年给他的感觉就是,只要他出剑就会死。

    至于少年的身份,宗门里那位小师妹早就把他的音容相貌说了八百遍,他怎能看不出来,他是洪七,天人合一的洪七,一剑斩月的洪七。

    只不过此时船舱内的气氛有些诡异,冬月姑娘停下了脚步,似在踌躇,最后还是出了舱门,少年缓缓落座,坐下之后却又站起来,与曹小蛮轻轻耳语。

    “你有把握?”

    在少年看来,虽然对方是棋圣,可她是棋,烟雨楼十二钗中的棋,棋道自然不差,最起码不会稳输。

    曹小蛮摇了摇头,不是不知道的摇头,是没希望的摇头。她虽然是棋,却是修的天心,棋道不差,却也算不上世间一流,最起码在师父面前走不过中盘,而这位孙棋圣,却是值得让师父认真看看的存在。

    “那你还下?还要赌命?”

    “我要下!”

    曹小蛮还是说的很坚定,坚定到虽然是耳语却让所有人都听到了,少年觉得,她应该不是耍孩子脾气,那么这位孙棋圣,就有问题。

    棋盘已经上桌,茶水也已经泡好,冬月侍立在少年身侧,观众只有一个,莫凌。这位出云剑宗的大剑仙终于坐了起来,坐在了棋盘边上,两只腿摆成一个直角,一只手拄着古剑,看样子对这局棋很感兴趣。

    曹小蛮执黑先行,第一手落子极深,莫凌看着也皱了眉头,她在强攻,或者说,她在拼命,就如同她说的那样——“我赌命!”

    孙棋圣不愧为棋圣,虽然之前心有所动,但是若手捏棋子,就如同他的美誉一样,心如止水。

    曹小蛮在攻,他便退,三十手之后还在退,美其名曰:退避三舍。

    棋到中盘,黑棋宛如一条咆哮巨龙,无情的吞噬着白子,棋盘上白棋零零散散,已经成溃败之象,当然这只是表象,若是棋圣这么轻易就被击败,怎会称之为棋圣。

    果不其然,白棋落子,棋盘上看似无用的闲棋仿佛被连成了一条线,又像是一把刀,如果此时有人正在观摩此局,这一手定会引来惊呼不断,莫凌的眼神生出了一丝亮光,这便是一手屠龙手,孙淼此前看似节节败退,实则是在造势,因为他造势太深,所以此手一出,大势便成,哪怕少年并不懂棋,也觉得这一手过于精妙,这便是孙棋圣,一手定乾坤。

    曹小蛮手捏着棋子,正在思忖如何应对。

    “孙棋圣一生坦荡,可有一二后悔之事?”

    曹小蛮在攻心,弈棋便是攻心。

    “当然,孰能无悔?”

    “不知是何事?”

    “那便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给她一个名分。”

    孙棋圣看了一眼少年身后之人,冬月却把头低了更深了,丝毫不敢与他对视。这些年来对于她来说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堂堂棋圣又怎会给她一个风月女子名分?

    少年虽然不理解曹小蛮的意思,但却看出了孙棋圣的为人,柔情似水不假,伪君子一个。

    这显然不是曹小蛮想得到的答案,于是她再攻,这便正中孙淼的下怀,他何尝不是在攻心?他要让曹小蛮心乱,心乱则棋乱,他就是要逼曹小蛮强攻。

    曹小蛮行的是险棋,只是这招险棋却让莫凌都忍不住拍手叫绝。

    兵行险着,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是棋,又怎么被一招击溃?

    少年这次并未看出任何端倪,非棋道大家看到这一手只会说一句臭棋,但是孙棋圣却对这一手臭棋思忖良久,举棋不定。

    “听说孙大家年轻时曾有一位棋逢对手的棋友,二人并称‘孙谋曹断’”

    曾经的大梁双翼,孙大手,曹大官,二人一人善谋,一人善断,一人善中盘,一人善收官。

    只不过后来大梁灭亡,曹大官战死,孙淼却成了棋圣,到如今也不过十几年前的事。

    出云金氏原是大梁的重臣,后来篡权夺位,金氏太祖建立了出云,却没想到他死后不过几年间,出云帝国便被女人把持,也算是报应不爽。

    在大梁内乱期间,东唐和西蜀趁机占了不少城池,不然现如今的出云版图还要再大些。

    少年知道这段历史,却不知道具体,但是他听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有个姓曹的死了,跟孙淼是好朋友。

    “却有其人”,孙棋圣依然心如止水。

    “后来呢?”

    “后来他死了。”

    “是你出卖了他。”

    孙淼没有再解释什么,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丫头年岁正好,棋路跟他也多有相似,就算他是瞎子也看得出对方是来寻仇的,所以她上来就赌命。但是那又怎样?他身边有一位合一境的大剑仙,烟雨楼也不会坐视自己横死船内,如今棋势他已占优,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死的都会是这个小姑娘。

    二人此后便没有再说一个字,话已挑明,何须多言?

    正如孙棋圣所料,中盘之后白子渐渐占据了优势,其间曹小蛮有多次妙手,却无力回天,如今已经到了收官阶段,她不是她父亲,自然做不到收官无敌,一颗黑子在手中辗转不定,若是普通对弈,此时就该投子认输了。

    莫凌摇了摇头,又躺回到门口,大局已定。

    不过,棋盘上出现了一记无理手,出手的是少年,他不懂棋,但是他会数子,白棋比黑棋多了十多子,于是他便掀了棋盘,无理手,就是如此无理!

    “你?”

    孙棋圣面带恼怒,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掀他的棋盘,哪怕对方是代圣人,棋圣与儒圣当是平辈,何况他还有个代字。

    只不过他没来得及问出来,一袭紫衣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勃颈上出现了一道细细的口子,鲜血喷薄而出,他看着莫凌,莫凌依旧躺在门口,眼都没有睁开,他最后看了一眼冬月,冬月却早已跪了下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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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718/ 第一时间欣赏何为江湖何为剑最新章节! 作者:林麓初雪所写的《何为江湖何为剑》为转载作品,何为江湖何为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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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江湖何为剑介绍:
心有不平,一剑而平,心有不忿,一剑而斩。何为江湖何为剑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何为江湖何为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何为江湖何为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