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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欢全文阅读

作者:叶阳岚     千金令:嫡欢txt下载     千金令:嫡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6章 兴师问罪

    将云兮打发回祁欢那,杨氏又去左厢房看了眼儿子,这才回到右厢房休息。

    彼时两个大丫鬟已经将一切收拾妥当,并且送了热水进来。

    云娘子伺候她擦了脸,又替她更衣拆头发。

    瞧见她灯影下都没能掩饰住的憔悴,不由的一阵心疼:“姑娘这里有惊无险,小少爷也挺过来了,可见夫人和咱们两个小主子都是有福气的,有上天护佑。夫人您都整两天没合眼了,就暂且放宽心,好好歇着吧。”

    前些天,祁元辰越病越重,府里的大夫束手无策,就差暗示她准备后事了。

    杨氏就是太心慌,以至于也没顾上对住在外面的女儿嘘寒问暖。

    也是歪打正着,今日清晨她好不容易在宫外等到了相熟的太医轮值出宫,回家却听金妈妈说小少爷黎明那会儿醒来,突然哭闹着要找大小姐,他们一屋子的人谁劝都劝不住,哄他说让他等杨氏回来也不肯,还自个儿闹着往外跑,跟中邪了似的。

    这样反常的事,金妈妈根本不敢透露风声给侯夫人余氏那里知道,实在拗不过祁元辰,就只能安排刘妈妈带着他先出来,一面紧急派人去给杨氏送信。

    而她自己,却不得不留在侯府,好应付府里的突发状况。

    杨氏当时得了消息,简直六神无主,好悬没有吓晕过去,紧赶慢赶的立刻就带人出城追赶。

    却没有想到来了庄子上再听噩耗——

    这两日不仅祁欢病得险些过去,昨天半夜还有一伙歹人喊打喊杀的闯了进来。

    云兮刚过来就被打晕了,那两个躲起来的丫鬟却瞧见有两个男人进了小姐的屋子查看。

    虽然前后也就一会儿的工夫,可这事情一旦传出去,那也是天大的丑闻,女儿这一辈子就完了。

    这一下午,杨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这会儿整个人都还有种云里雾里很不踏实的感觉。

    她手指使劲的按了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清醒:“我倒是无所谓了,就这两个孩子……但愿他们是真能多有几分福气。”

    “会的。”云娘子低声安抚,“否极泰来,咱们以后都会顺遂的。”

    有些话,明知道是刻意的安抚,但也不妨碍听起来顺耳。

    杨氏笑着握了下她的手:“你说得对,这一场有惊无险就是好兆头。云兮那丫头胆子小,这回也被吓得不轻,回头你也多哄哄她。”

    “嗯。”云娘子点头微笑,眼中也明显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之色。

    前院热闹了半夜,次日,阴风凄冷,雨雪交加的恶劣天气才算彻底过去,一大早就天朗气清。

    祁欢洗漱过后推开门,明显感觉到气温有所回升,阳光照下来,怡人多了。

    她站在门前晒了会儿太阳,祁元辰和杨氏也相继起床。

    想来杨氏是多日操劳,殚精竭虑,气色瞧着仍是没见有多好。

    祁欢上辈子其实已经活到了27岁,而杨氏今年不过区区三十有八,单从心理上说,做她娘实在还是太年轻。

    可也越是年纪差的少,看她为了儿女这般忧心憔悴的模样,祁欢也就越是能够体谅,很有些心疼她。

    杨氏当着两个孩子的面,仍是没提昨夜发生的事,用过早饭,就张罗着回京。

    祁欢没有反对的理由,就让云兮去找胡大夫:“你去问问胡大夫,一会儿他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

    京城的侯府里什么也不缺,而杨家让带回来的礼物,之前就已经都先送进京去了。

    祁欢也不知道该收拾些什么,索性当起了甩手掌柜,由云兮收拾打包了她的首饰和贴身衣物用品。

    本来以为没多少的东西,也塞了满满四个大木箱,装了一大车。

    在庄子大门口,祁欢才又看到已经等在那里的胡大夫。

    那货原是自来熟的正和祁家的几个家丁聊的风生水起,瞧见祁欢母女三人出来,尤其是看见祁欢,不由的面皮一紧,后才人模狗样的过来给杨氏作揖。

    杨氏昨天一门心思都扑在一双儿女身上,还没顾上见他,此刻便是面露感激:“昨日我一心记挂着孩子们的病情,有所怠慢,小女这次染病,多亏了胡大夫妙手仁心予以诊治,多谢了。”

    她是真的在意一双儿女,说着便是屈膝拜谢。

    胡大夫吓了一跳,又不好碰她,赶紧虚扶推诿:“夫人客气了,胡某行医济世,做的都是分内事。而且……胡某路上丢了盘缠,也得亏府上的人心善收留,还愿意捎带上我一起回京,我也是感激不尽。”

    双方寒暄了一通,祁欢只是旁边看热闹,并不掺合。

    之后启程回京。

    回去路上,坐的是侯府的大马车。

    马车里面宽敞舒适,里面不仅铺了整个车厢的席子垫子,更弄了个小睡榻,角落里还固定打造了一个小柜子,设了矮桌,准备了茶具。

    走过一段乡间小路,等马车拐上官道,也就几乎不怎么颠簸。

    祁欢看杨氏神色疲惫,就主动带着祁元辰玩游戏。

    杨氏歪在旁边看了姐弟俩一会儿,便含笑小憩养神了。

    马车上坐着女眷和孩子,走不了多快,紧赶慢赶,才堪堪赶在傍晚之前进的城。

    进城之后,胡大夫便主动请辞。

    祁欢依旧没理他,是杨氏隔着车窗将一个提早准备好的檀木盒子递给他,说是诊金谢礼。

    那货倒是个实诚人,道了谢也就心安理得的收下了。

    那盒子,之前路上祁元辰好奇打开来,祁欢看了,是两个小金锭子并一串加了福禄金珠的翡翠手串,很有些分量的。

    祁欢从窗口斜睨了他一眼。

    胡大夫摸摸鼻子,立刻将盒子揣进袖袋,捂着一溜烟的跑了。

    反正祁欢许诺他的百两银子的诊金没给,他是当真半点不心虚的。

    祁欢本来也没准备同他计较,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真是个财迷神棍,不免嗤笑一声,此事便算揭过。

    母子三人回到城东的长宁侯府,天就已经全黑了。

    杨氏怕两个孩子饿肚子,第一时间就让自己院里的小厨房开火做饭。

    祁欢带着祁元辰在她屋里玩,正闻着饭香垂涎三尺,院外就看杨氏身边另一个心腹金妈妈面色不愉的走进来,对杨氏道:“夫人,老夫人说让您带着小少爷过去一趟。”

    祁欢正把祁元辰抱在膝头,两人一起在翻杨氏的首饰匣子。

    闻言,不由的紧张了一下。

    那老太太这是迫不及待的就要兴师问罪了?

    冲着——

    一个不知事的孩子?

第017章 撒泼

    姐弟俩不约而同转头去看杨氏。

    杨氏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的情绪,但又很快收敛,转而冲她露出笑容:“你那院子有阵子没住人,明日我叫他们重新打扫整理了再搬回去,今晚你们都睡在这。晚饭马上就好,一会儿你带着辰哥儿先吃,我去去就来。”

    云娘子已经听了动静从小厨房出来,一边擦手一边快步进门,从大丫鬟桂云手里接过杨氏的披风给她往身上拢。

    杨氏的身子骨儿并不怎么好,更是为了两个孩子生病的事连日奔波,祁欢对她很不放心。

    视线越过她去,隐约瞧见院外有个人正探头探脑的朝这里张望。

    祁欢略略斟酌,放下祁元辰起身走过去:“我陪母亲一起去吧。”

    杨氏自然知道那老太婆这样火急火燎的叫她带祁元辰过去不会有好事,想也不想的立刻安抚拒绝:“你才大病初愈,还要多养些时日,大晚上的,别出去吹风。”

    这不是装糊涂的时候,祁欢微笑:“女儿今日刚刚回府,按照礼数也该去给祖父祖母请安的。”

    躲着不见,哪怕用染病做借口,也还是平白送给别人一个找茬的借口。

    杨氏却依旧不想让她去。

    祁欢自幼身体不好,又是个女孩儿,在杨氏眼里她是一朵脆弱的花苞,生怕她遭受任何的风吹雨打,只是竭尽所能,严密的保护起来。

    可是换了芯子的祁欢却深知一味回避并非长远之计。

    她握住杨氏的指尖,目光坚定。

    杨氏心中挣扎,抿了抿唇,几经权衡方才勉强点头。

    祁欢回头去看祁元辰。

    那小东西却仿佛知道前路凶险,居然没有主动黏过来,还站在梳妆台那里,用一双明亮清澈的眼,巴巴的瞧着母亲与姐姐。

    祁欢重新走回去,弯身捏了捏他柔软的小手:“姐姐离家多日,得去给祖母请个安,你的病还没好利索,就乖乖在房里等着,别乱跑。”

    祁元辰似乎是用了一些时间才缓慢消化掉她的意思,很轻的点了点头。

    杨氏给刘妈妈递了个眼色,示意她看好祁元辰。

    刘妈妈立刻正色,慎重的微微颔首。

    安抚好祁元辰,祁欢重新起身,另一个大丫鬟桂月也拿了披风过来给她披上。

    祁家住的是一座老宅,当年大觐立国之初论功封赏,这宅子便是连同爵位一起赐下来的。

    如今历经百余年,祁家的不肖子孙一代不如一代,眼见着这个爵位传了三代,到祁正钰这里,若是在他寿终正寝之前祁家不能再得封赏,下一代传到祁文景手里就要从侯爵降为伯爵了。

    当然,尽管家族日渐没落,长宁侯府这座大宅还是蔚为壮观,很有些谱儿可摆的。

    五进带花园的大宅,祁正钰夫妻俩住的府里主院在第三进院子里,占了整个院子。

    早些年孩子们还小的时候,吵吵嚷嚷,十分热闹,如今子女们成家的成家,单独分院出去的分院出去,这院子走进去就十分冷清了。

    这天祁家父子应该是都有应酬,全部不见人影。

    正屋里面灯火鼎盛,却听不见人声,便是里外忙碌的下人也都只顾着埋头做事,整个气氛就叫人觉得很不舒服。

    杨氏带着祁欢在院里等了一会儿,之前引路带她们过来的婆子装模作样的进去禀报了一通,方才回话说老夫人请她们进去。

    杨氏担心女儿,进门之前忍不住又看向祁欢。

    祁欢冲她露出个安抚的笑容,从容随她往里走。

    她以前虽然是个死宅,但并不社恐,不过就是跟个刁钻的封建老太太打交道,她倒不是装,是真半点不带怵的。

    本来以为余氏是摆好了阵仗等着削杨氏的,进去才发现那屋里竟然不止余氏一个。

    暖阁的坑上,余氏穿着体面的靠着炕桌歪在那,脸拉得老长,明明白白就一副等人干架的模样。

    身后跪坐着个和云兮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穿着漂亮的缎子袄裙,正噘着个嘴给她揉肩膀。

    炕沿上原本陪坐的妇人也是穿金戴银,瞧着杨氏进来,方才慢吞吞起身。

    这仨女的,乍一看长相上就各有几分雷同。

    祁欢于是立刻知道——

    这就是余姨娘和家里的四小姐祁云歌了。

    余氏早年的宏愿是让长子娶她娘家的侄女为妻,奈何祁正钰看不上余家的女儿,余氏争不过自己夫婿就改变策略,软硬兼施逼着祁文景纳了她侄女做妾,并且早早生下了祁家长孙。

    本来是打的母凭子贵的算盘,可是任凭她怎么闹,祁正钰就不松口,反而因为她这般作为彻底与她离心。

    随后几年,余家就更是日趋败落,越发上不得台面。

    而余姨娘傍着老太太在祁家做妾,竟也成了整个余家如今过得最是体面风光的一个。

    并且,继长子祁元旭之后,又生了一个女儿,比祁欢小三岁,今年十三。

    这位姨娘仗着老夫人撑腰,一直将杨氏视为眼中钉,所以等让杨氏瞧着她了方才起身,散漫的弯了弯膝盖:“妾身见过夫人。”

    而在炕上的祁云歌则直接没挪地方,一边伺候老夫人一边娇娇的道了句:“女儿要服侍祖母,不方便给母亲请安,母亲莫怪。”

    母女俩,一个比一个有恃无恐,明着就是冲杨氏示威的。

    这种情形,杨氏早就习以为常,理都懒得理,直接给余氏见礼:“儿媳见过母亲。”

    祁欢勉为其难的跟着上前,刚要跟随行礼,迎面那老太太却直接发难,阴阳怪气的叫骂起来:“你还有把我这个做婆母的放在眼里吗?辰哥儿呢?我叫你带他来……合着现在我说话就不好使了是吧?”

    她这可谓来势汹汹。

    祁欢还没有亲眼见过老太太撒泼,一时确实没太反应过来,不免怔愣。

    余姨娘嘴角噙一抹幸灾乐祸的笑,不动声色往角落里退了退,等着看戏。

    面对火力全开的婆母,看似柔弱的杨氏却出乎意料的淡定。

    她只抬手将女儿挡在身后,不卑不亢的平静道:“辰哥儿病了,母亲您是知道的……”

    话没说完,老太太直接一碗冷茶泼过来:“你还狡辩?那小子就是个没规矩的,小小的年纪不学好,他才多大就敢瞒着家里自个儿往城外跑,你还想瞒我?你自己不懂规矩也就罢了,瞧瞧……瞧瞧把两个孩子都教成什么样了?还有一点规矩没有?”

第018章 争执

    杨氏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没躲。

    祁欢却见不得这样,眼疾手快的一把将她扯开。

    茶水泼在两人裙角上,多少有些狼狈。

    杨氏顾不上自己,先连忙弯身去帮女儿擦拭水渍:“鞋袜湿了没有?”

    女儿身子弱,没个诱因都经常生病,现在天气还没回暖,又哪里受的住凉?

    杨氏惊慌失措,脸都吓白了几分。

    “慈母多败儿!”余氏难得逮到杨氏错处,想要借题发挥,一看祁欢竟然当着她的面将杨氏扯开了,顿时更加恼火,“他们这一个两个的都是被你教坏了,没大没小的不懂规矩。你不会带孩子就别带了,来人……谷妈妈,你去把辰哥儿抱来,以后就养在我房里。”

    杨氏院里的人远比老太太这边的得力,她是半点不怕刘妈妈等人护不住祁元辰。

    并且这老太婆向来都是个拎不清的,当年连她自己的孩子她都是带一个便教歪一个,现在就算杨氏不争……

    祁正钰也绝不可能把小嫡孙送给她来祸害。

    “是,老夫人。”谷妈妈应诺一声,趾高气昂的振臂一呼带人冲进夜色里。

    祁欢担心祁元辰,不免着急,赶忙挡开杨氏的手:“衣裳穿的厚,我没事,母亲……”

    杨氏再三确认她不会有事之后,终于眼神一冷,拉着她站直了身子。

    她瞥了眼余姨娘。

    余姨娘面皮一僵,神色略有收敛,但是机会难得,又不肯放过这个看热闹的机会,还赖着不走。

    杨氏向来没把她看眼里,只是表情冷沉的反问余氏:“母亲说辰哥儿独自出城去了,这瞎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真当你管着府里中馈就能只手遮天不成?”余氏老当益壮,语调高亢激昂,“你们母子做了什么,我自然一清二楚。”

    杨氏不恼不怒,语气坚定:“这样说来,便是有人亲见?母亲您是长辈,无论是要指摘儿媳还是辰哥儿,我们母子都理应受教。可就因为母亲您是长辈,凡事就更该是有理有据,叫人心服口服。辰哥儿的事,是哪个瞧见了?您叫过来,儿媳与她当面对质。”

    “你……”余氏被反将一军,狠噎了一下。

    她到底是蛮横惯了,而城府不够,下意识的就瞄了余姨娘一眼。

    余姨娘这些年也是仗着有老太太撑腰,恃宠而骄,姑侄俩的段位不相上下,明显也是当场慌了一下,不由的又往角落里退了退。

    这一点小动作,杨氏和祁欢都看得明明白白。

    余氏胸口起伏——

    她是能借着长辈的身份训斥打骂杨氏,可说到底家里真正的大事还是老头子说了算的,那老家伙固执的很,虽然不见得有多喜欢杨氏,她却很清楚,在自己和杨氏之间,对方更不可能偏帮于她。

    骑虎难下,她又不肯轻易罢休,便是心一横:“你还嘴硬!”

    转头喊人:“去,把李瑞家的叫来。”

    她屋里几个得力的方才都跟着谷妈妈浩浩荡荡去杨氏那抢孩子了,守在门口的二等丫鬟应诺一声,正待要去寻人,却被余姨娘的心腹悄然拦下,笑吟吟道:“我替姑娘去吧。”

    阖府上下都知道老夫人同余姨娘同穿一条裤子,丫鬟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儿。

    反正是要撕破脸了,杨氏也不再维护什么面子情,不看那老太太的脸色,就将祁欢领到旁边的椅子坐下:“你身子还未大好,坐着吧,别再给累着。”

    这两天从云兮那里祁欢打听了不少的小道消息,知道得益于丰厚嫁妆的缘故,杨氏在这长宁侯府里实则很有底气,现在又明摆着是这老太太蛮不讲理,她自然心安理得顺着杨氏的意思来。

    守着老太太的祁云歌对杨氏心存忌惮,却还是撇着嘴小声嘟囔:“祖母还没说让大姐姐坐呢。”

    余氏立刻狠狠一眼剜过来:“没规矩的东西。”

    祁云歌于是得意洋洋的眉毛几乎飞上天去。

    祁欢初来乍到,不知深浅,便不想轻易和泼妇小人论短长,她也无所谓对方说话难听,只是面孔从容平静。

    杨氏原还担心女儿受不住这样的冷言冷语,见她如此泰然,便也稍稍松了口气。

    不多时,院子里就隐约传来说话声。

    “扯我作甚?我都说了我不来了,你这是不叫我活了啊!”一个女人低声咒骂。

    另一个声音比她更低些:“老夫人传你问话,你知道什么实话实说就是,谁还能亏了你不成?”

    随后门口的丫鬟打起帘子,一个穿着粗布旧衣裳的妇人埋头走了进来。

    她是头次来上房,十分局促,进了暖阁就跪在地上。

    余氏劈头盖脸便问:“你就是李瑞家的?”

    “是……”

    李瑞家的此刻只暗恨自己嘴贱。

    她是在车马房帮佣的,昨日祁元辰闹着出门,一群人闹哄哄的被她躲在角落里瞧见,后来为了讨赏钱才跟余姨娘身边的卢娘子透了口风。

    要知道会被拖来当面和世子夫人对质,她是打死也不会贪那便宜。

    “昨儿个清早是你说瞧见大房院里的一群人带着辰哥儿出城去了?”余氏沉着一张脸,有意施压。

    李瑞家的额角一层冷汗,战战兢兢瞧着杨氏绣鞋的鞋尖,“就……三少爷当时闹得凶,身边又没有大人陪着,就被一群下人带出了门,我……我只是觉得不妥……”

    余氏才不管她会不会得罪人,直接打断:“所以,你确实是亲眼所见?”

    李瑞家的无法,只能硬着头皮强撑:“是……他们……是说要出城去庄子上。”

    余氏满意的冷笑一声,再次看向杨氏:“你还要狡辩吗?”

    杨氏面不改色:“辰哥儿是我叫人接去的。”

    李瑞家的缩着脖子,假装自己不存在。

    余姨娘却沉不住气站出来,凉凉道:“怎么会?昨日三少爷被那群奴才带出去之后,夫人是隔了一个多时辰天亮才回,据说……之后又重新备了车马带着好些人追出去的。”

    “我是走到半路想着不妥,又回来多带了些人手。”杨氏撒起谎来也是相当老练,“辰哥儿当时就在我车上。怎的,我要何时出门,带多少人,还得跟你问过了才行?”

    “夫人说笑了,妾身不敢。”余姨娘梗了梗脖子,到底是身份所限,只能吃瘪。

    杨氏这样公然与她唱反调,余氏却大为光火,要不是因为人在炕上,便要直接蹦起来,指着对方直瞪眼:“你这是糊弄谁呢,真当我老糊涂了不成?来人,还不去把辰哥儿带来,我倒要亲口问问你儿子,看他昨儿个都干什么去了。”

    大人会撒谎,小孩子却不会。

    好不容易抓住杨氏母子的错处,她是定要一竿子将对方打死的!

    这里她闹得正凶,却听院里的丫鬟婆子匆忙跪了一地:“侯爷,二爷。”

    祁欢循声看去,就见外面一前一后走进来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第019章 反制

    祁家的男人不管在仕途上建树如何,单看面相的确都长得不错,即使年过花甲的老侯爷祁正钰也能从他身上看出当年年少俊秀的影子。

    而与他同来的二爷祁文昂比杨氏还小两岁,对男人而言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举止稳重,气度不凡。

    祁正钰显然是听见了这屋里争执,看上去面色不善,进门就质问余氏:“那孩子还病着,你折腾他作甚?真是越老越糊涂,不知所谓!”

    祁欢在他进来的第一时间已经起身。

    祁云歌这次也没敢造次,匆忙爬下炕,跟着祁欢一起见礼问安:“见过祖父,给二叔请安。”

    祁文昂是个不苟言笑的模样,但目光不可谓不犀利,盯着祁欢打量片刻,微微颔首:“想是大嫂娘家招待的好,欢姐儿的气色瞧着比出门前好些了。”

    祁正钰并没有在意祁欢,闻言,才不由的侧目多看了两眼。

    祁欢微微垂下眼睑,摆出克制谦逊的姿态。

    按理说祁正钰这个一家之主回来,余氏也该下地服侍,但他夫妻二人不睦已久,余氏这会儿又在气头上,便是冷哼一声把头扭向一边。

    杨氏和祁文昂也互相客套打过招呼。

    祁正钰见屋里还跪了个眼生的外院下人,脸色就更是难看起来:“大晚上的你们在闹什么?”

    余姨娘母女这会儿老实极了,耷拉着脑袋跟两只胆小的鹌鹑似的,一声不吭。

    余氏却不管这个,当即再度叫嚣起来:“辰哥儿昨个儿一早独自带着一群奴才出城了,老爷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可是大房唯一的嫡子,若是有个闪失,这个责任谁来担待?我就说有些小门小户人家的女儿不能娶,偏是老爷你不听。下人下人管不好,现在更是连孩子都教坏了……我将她叫过来训斥两句,她就敢当面给我顶嘴。正好,反正都是你纵出来的,老爷你回来了便自行发落吧。”

    祁元辰病了,祁正钰是知道的,可他成天早出晚归忙于公务,也不可能一直盯着杨氏院里的动静。

    但杨氏母子突然跑去了庄子上,并且彻夜未归,这不是件小事,他得了消息甚至叫人紧随其后过去查问过。

    本来今天就算余氏不发难,他也是要叫来杨氏问话的。

    老头子面色不愉的看过来。

    “辰哥儿昨儿个一早是出门去了,不过那是我叫人接他走的。欢姐儿突发重病,我着急过去寻她。”杨氏这两天为了两个孩子担惊受怕,虽然面上不显,实则也是积怒难平,不留情面的立时反驳:“母亲年岁大了,又总说身体不好,平时辰哥儿过来请安都被嫌吵闹。如今辰哥儿病着,又闹腾又磨人,我也不好放他在家劳烦母亲照料,索性就一并带出去了。”

    余氏本来就恨杨氏占了她娘家人的位置,等杨氏生了儿子之后,就更是恨之入骨。

    别说帮着带孩子,每逢瞧见祁元辰都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看不上。

    不客气的说,祁元辰这次出天花,祁正钰肯定是盼着孩子能够痊愈的,但是余氏——

    却毫无疑问是巴不得他就此夭折,一了百了。

    杨氏这话,含沙射影,算是狠狠打了余氏的脸。

    “你……你这是埋怨我这个做婆婆的不给你带孩子?”余氏恼羞成怒,眼睛瞪得几乎脱眶而出。

    “儿媳岂敢让母亲操劳?这不就一直自己亲力亲为的带在身边了吗?”杨氏寸步不让的再给她顶回去。

    天知道她孩子病着,家里这些人又都撒手不管,更有甚者等着看笑话,她得知孩子单独离家之后有多恐惧绝望?

    而这些苦楚,她知道没人在乎,即使再艰难,也懒得跟他们纠缠多说,就只是就事论事。

    她看向余姨娘:“我不过带着孩子出去了一趟,你就敢编排是非来告我这个正房夫人的刁状?余氏,平时我看在你进门早,又为世子爷生儿育女的份上,你对我不敬,一再僭越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倒好,现在反而变本加厉开始挑拨是非,栽赃陷害了?”

    在余姨娘的印象里,杨氏就是出身不好故而假清高,成天摆出一副爱答不理的面孔,几乎从不正眼看她,可她只将这理解成是杨氏惧怕老太太,故而不敢招惹她。

    冷不丁杨氏火力全开,直接冲她来了,她惊诧之余,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只愣愣的道:“我没有……”

    “公爹在这,婆母在这,我这个当家主母在这,你给我跪下。”杨氏厉声呵斥。

    就连祁欢就惊讶于看起来端庄娴雅的杨氏,干起架来居然是这样雷厉风行的一个狠角色。

    余姨娘不想跪,可脑子来不及思考,膝盖已经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

    炕上的余氏看得直瞪眼,一时竟也忘了反应。

    杨氏的管家权虽是祁正钰给的,可这个儿媳再不如意也识大体,人前人后从来不会这样下他的面子。

    他脸色一时也变得难看至极。

    余姨娘那里回过神来,刚抬袖子抹泪要哭惨……

    却不想,下一刻,杨氏却一拎裙角,干脆利落的也跪在了祁正钰面前。

    祁文昂微微倒抽一口凉气,立刻往旁边挪了两步避开。

    祁欢也一下被她整不会了。

    正犹豫着是继续装傻,还是“懂事”点儿陪着跪跪,杨氏已经再度开腔:“昨儿个没提前跟公爹婆母打招呼就带辰哥儿离家,是儿媳做的有欠周全,但是事出有因。欢姐儿在庄子上染了病,竟然有人趁机在她用的熏香里动手脚,意图将她置于死地。”

    此言一出,整个屋子里立时鸦雀无声。

    就连挪着屁股准备下炕来继续战斗的余氏都狠狠愣住。

    祁欢于是默默走过去,不声不响跪在了杨氏身边。

    祁正钰咬着牙关,腮边肌肉紧绷,眸光很有些阴晴不定:“你昨儿个夜里在庄子上又打又杀,处置发落了数十人……就算你事出有因,不为着咱们长宁侯府和你自己的名声,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风声去,你也不为两个孩子的前程着想吗?”

    这话一出,余氏和余姨娘母女都不免打了个哆嗦。

    这什么意思?

    怪不得杨氏回来时只带了她自己带出去的人,原来祁欢当初带走的人不是被留在庄子上了,而是被打杀处置了吗?

    祁欢同样心绪难平,却是因为杨氏的一举一动居然这么快就被这老爷子给掌控了。

    “母亲方才说的对,儿媳这样的出身,没什么大家风范,这两个孩子就是我的命,谁动他们,我就与谁拼命!”杨氏不卑不亢,语气决绝。

    余氏无辜躺枪,又被狠噎了一下,整张脸都涨成一种诡异的颜色,再叫嚣时却明显没了底气:“你听听她这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这喊打喊杀的是要吓唬谁?”

    祁正钰刚要说话,杨氏已经再度先发制人:“欢姐儿身边的人我已经全部查问处置了,那熏香是过府里账房管事的手采买,这会儿相关人等我也都已经命人按下了。要么我查,要么府里彻查之后给我个水落石出,否则……这样谋害人命的案子,我就是报到京兆府衙也不为过!”

    总而言之就两个选择——

    要么其他人全部闭嘴,放开手脚让她折腾,要么就家丑外扬去衙门打官司!

第020章 便宜爹

    祁正钰会怎么选?

    家丑外扬是绝对不行的!

    可杨氏的这般态度,又着实有点叫他下不来台。

    余氏则是不忿于被儿媳挟制,跃跃欲试的还要开腔,却是祁文昂踱步上前,打圆场道:“大嫂爱子心切,即使手段有些过激也情有可原,而且如若真是咱们府上出了手脚不干净的,彻查一番对大家都好。”

    祁正钰毕竟是混迹官场的男人,不似余氏那般小肚鸡肠。

    他已经飞快调整好心态:“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至少应该提早同我与你夫婿知会。现在家中事务皆是由你打理,既然你有所怀疑,那便着手去查,起来吧。”

    余氏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就只能干着急。

    对祁欢来说,这个跪拜礼就是个巨坑,她浑身都别扭的不行,抓住机会赶紧爬起来去扶杨氏。

    杨氏见好就收,起身又再福了一礼:“儿媳晓得了,谢过公爹体谅。”

    祁正钰虽然妥协让步,却依旧保持着一家之主的威仪,不期然又嘱咐了一遍:“你既要整肃府务,那索性便谢客几日,关起门来仔细收拾吧。”

    这话,他看似说的随意,仿佛还是在提醒杨氏不要得寸进尺,将这件丑事外扬,祁欢却敏锐的察觉出点不对劲来。

    杨氏明显也有同感,诧异的不由他多看了对方一眼,方才点头应承:“是。”

    “去吧。”祁正钰摆摆手。

    随后,语气一顿,竟是破天荒的打量起祁欢来:“身子可还安好?”

    问的,就是她被人动了熏香那事儿。

    不管是真关心还是做样子的,总归这老爷子是把一个长辈的态度摆出来了。

    祁欢平心静气,也做个规规矩矩的正常孙女儿:“云兮他们及时请了大夫,算是有惊无险,谢谢祖父关爱。”

    “嗯。”祁正钰显然不是个多平易近人的长辈,微微颔首就揭过话题,“女儿家的身子娇弱,还是要多加养护,过几日我寻个相熟的太医再来给你瞧瞧。”

    要真的想替孙女请太医,现在不能请?

    祁欢只将这当做一句寒暄,面上依旧是感激涕零的再度道谢。

    此间事毕,杨氏领着祁欢往外走。

    余姨娘偷偷抬眸拿眼角的余光去看祁正钰,等着他走人,可祁正钰平时都绕着余氏这屋走的,看今天这架势就必然是有话要说。

    杨氏并不想管这母女俩蠢货,可这毕竟是祁文景房里的人,她不能让老侯爷纡尊降贵亲自出面训斥儿子的妾室,就冷声斥道:“你们两个还不走?”

    当着老侯爷的面,余姨娘是半分不敢放肆的,甚至连白眼都没敢翻,就灰溜溜的爬起来。

    倒是被她和余氏宠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祁云歌,气鼓鼓的嘴上几乎能挂油瓶。

    “余姨娘……”跪在最外边的李瑞家的只觉头皮发麻,哀哀的求救。

    如果说她之前告密,只会得罪了世子夫人,最惨也就是个被驱逐出府,砸了饭碗的下场,可是方才祁家内院一番争执,她就等于听到了更加了不得的秘密。

    就算她没签身契,只是个帮佣的,侯府这样的勋爵人家为了以防万一……

    可余姨娘又哪是个仗义的,狠狠的剜她一眼,就只顾往外走。

    杨氏冷眼旁观,忽的叫住她:“你把她带回去。”

    “我?”余姨娘一脸懵懂。

    杨氏道:“内院的事本不该进了她的耳朵,这奴才既然是受你指使被你撺掇带进内院的,你就自己负责善后。我不管你是拔了她的舌头,还是直接锁起来,总之今日这屋子里的闲话若是散出去一星半点,我将你一院子的人一并处置。”

    言罢,也不等余姨娘反应,抬脚就走。

    余姨娘哪里肯接这个麻烦,脸一拉就要扭头向老太太求救,却撞上祁正钰森冷的目光,顿时就被人剪了舌头似的,脖子一缩,什么也没敢说。

    李瑞家的如蒙大赦,赶紧跟着她们一行人往外跑。

    一场闹剧过后,祁文昂也走上前去给余氏作揖:“天色已晚,儿子也先回房了。”

    待他离开,余氏立刻再度发难:“当初儿媳妇刚一进门你就把管家的交给她,让我堂堂一个侯府的主母受她挟制二十载,还要时时看她的脸色,如今……如今你更是变本加厉,当着儿媳下人的面就这样打我的脸……”

    越说越委屈,最后竟直接抽泣起来。

    祁正钰虽然留在这屋子里,却一直负手而立站在地上,坐都没坐。

    他表情冰冷的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眼神里不带一丝的感情,开口便是单刀直入:“大丫头那,是你下的手?”

    余氏情绪酝酿好,刚要大哭一场,闻言,曲折的哭腔就戛然而止。

    她几乎是满脸惊恐的骤然抬头朝祁正钰看去,看见老头子眼中明显带了怒意甚至是杀意的眸光,一股寒意瞬间爬满脊梁骨。

    哭是再也哭不出来了,她只歇斯底里的大声反驳:“你疯啦?这种屎盆子也往我的头上扣?”

    还要借题发挥,再说点什么——

    祁正钰却仿佛根本也不是为了逼她口供,当机立断的改口警告:“不是你做的最好。”

    说完,就片刻不再多留的抬脚便走。

    余氏的心情大起大落,一个没有反应过来,等再重新找回思绪的时候已经没攥住他人,气得抓起桌上的茶碗点心就往地上砸。

    这边杨氏带着祁欢一行人往回走。

    祁欢扶着杨氏的手,祁文昂与他们同路,就一路与杨氏闲聊,无非就是一些安抚或者嘘寒问暖的家常话。

    态度保持的既不生疏,也不热情。

    祁欢一路都仔细观察自己这位二叔,倒有些拿不准他究竟只是因为性格冷淡,还是确实有意和大房保持距离。

    走过一段回廊,双方分道扬镳。

    “祖父和二叔他们每天都回来这么晚么?”从看见祁正钰父子那一刻,祁欢就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这话刚问出口,就听见前面不远处传来的争执声。

    祁欢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她都差点忘了余氏的人跑去杨氏那里抢孩子了!

    母女俩加快步子往前走,直到看见那里闹成一片的一群人,祁欢也终于后知后觉的想明白她之前一直奇怪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因为——

    她都见过了祁正钰和二叔祁文昂,却还没见过自己的便宜老爹呢。

    而现在,她这神秘的据传窝囊废的便宜爹正和一群大姑娘小媳妇老妈子一起在干架抢孩子。

第021章 小戏精

    长宁侯府这宅子,大门进来就分了左右两个大区的空间。

    左边进门是传统格局,整排的屋舍,五套院子一通到底。

    而右边,则是一整片大花园。

    花园的横向占地比左边屋舍还要大上一半左右,竖向则是与第三进院子平齐。

    大房祁文景和杨氏住的是单独一个稍小些的园子,叫栖霞园,就套在大花园的后面。

    二房则是住在左边的第四进院里,和前面上房余氏那里只隔一道院墙。

    从大门进府之后的路四通八达,既可以走左边回廊去各院拜访走动,也可以绕到右边回廊,或者穿过花园直接往栖霞园来。

    也不知那谷妈妈的怎么做到的,总之她一群人居然真将祁元辰从栖霞园里抢出来了。

    刘妈妈与金妈妈等人穷追不舍,两拨人就在回廊上打成一片。

    祁文景应该是从花园里刚好过来,正瞧见了。

    彼时刘妈妈刚将祁元辰抢过来,护在怀里,那孩子该是吓得不轻,哭都不晓得哭,就小小的一只,死命抱着刘妈妈不撒手。

    谷妈妈却是抢红了眼,一边撕扯刘妈妈,一边试图从她怀里往外薅孩子。

    杨氏院里几个小丫头轻易不敢上手,吓得在旁边哇哇乱叫。

    “全都给我住手!”祁文景整个人脸都绿了,一个箭步冲上回廊。

    黑灯瞎火的,有些人还没明白状况,以为是对方的帮手来了,抬起爪子就往上挠。

    祁文景一个毫无防备,脖子上就是一道血痕。

    这时候终于有人看清来人,大喊起来:“世子爷回来了,是世子爷……”

    混乱中,祁文景已经两步抢到刘妈妈身后。

    彼时谷妈妈还且在叫嚣:“把孩子给我,你们这些刁奴,敢忤逆老夫……”

    话没说完,祁文景也是气疯了,斯斯文文一个读书人,上脚就将她踹开一边。

    “哎哟!”谷妈妈痛呼一声,捂着膝盖回头才要叫骂,好在跟在她身边的丫鬟机警,已经抢过去捂住她嘴巴。

    “贱蹄子!”谷妈妈盛怒之下,甩了对方一巴掌,仓促间再抬头,这才看清楚满脸黑气的祁文景,这才哑了声音。

    那边刘妈妈护着孩子回转身来,已是披头散发,一身的狼狈。

    本来使劲缩着身子躲在她怀里的祁元辰,这时候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还没等刘妈妈反应过来就扑向祁文景。

    祁文景赶紧伸手接住他,抱在怀里拍抚。

    地上的谷妈妈这时已经爬起来。

    毕竟是世子爷,是老夫人的亲儿子,又是下一任的家主,她对祁文景还是极为尊崇的,态度谦卑的赶紧解释:“世子爷,都是夫人的错处,老夫人才叫老奴……”

    才开了腔,祁元辰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拽着祁文景的领子闹:“我不去祖母那……我不去祖母那……我要我娘!”

    祁文景哪里会哄孩子,被他哭得一顿手忙脚乱。

    他虽然管不了自己的老娘和媳妇,平时干脆装聋作哑,随便她们去较劲,但心里却十分清楚自己老娘的打算和为人。

    老太太从一开始就将自己这个小儿子视为眼中钉,恨不能眼不见为净,现在突然派人来要孩子,绝对是要使坏。

    到底是自己的骨肉,还是唯一的嫡子,祁文景关键时刻到底也不糊涂。

    何况孩子哭得这么惨,他心里也不好受,当即听也不听谷妈妈解释:“辰哥儿病着,谁再折腾他就都给我滚出府去。”

    谷妈妈缩着脖子,嗫嚅着还想再辩:“可是老夫人……”

    “知道母亲身子不好,就回去多劝劝她,叫她少生气,好好养着。”这倒是含沙射影,连老夫人的面子也没给。

    谷妈妈自知这个局面自己讨不了好,又见回廊那边杨氏过来,不敢再恋战,只能灰溜溜的带人回去。

    杨氏倒也没有穷追猛打的继续与他们为难。

    目不斜视的直接绕开他们冲过来。

    祁元辰搂着祁文景的脖子还在哭闹,她伸手要接孩子,那小子约莫是受惊过度情绪不稳,也没撒手。

    却是跟在后面的余姨娘不阴不晴的走过来抱怨:“表哥是直接从园子里回来的吗?怎么也不去给姑母请安?”

    世家大族都重孝道礼数,就如是之前的祁文昂,明明没什么事,回来也特意去余氏院里交代一声,打过招呼。

    祁欢也有点迷糊——

    她这亲爹该不至于这么扶不上墙吧?资质平庸,事业上拼不过人家二房就算了,就连晨昏定省这样的小事难道还做不周全?

    这也未免太废了!

    正在吃愣间,祁云歌已经娇娇俏俏的走上前,欢快的叫了声:“爹爹!”

    一个妾室,不称“老爷”,一个庶女,也不叫“父亲”。

    由此可见,在老夫人的纵容默许之下,这母女俩的心是一直都很大,非得要显得自己更高贵,更与众不同一些。

    若在平时,杨氏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今天事故频发,她也烦躁的很,当即冷声呵斥:“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都给我回房老实呆着。”

    余姨娘还没怎样,倒是祁文景先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祁欢就觉得挺有意思——

    看她老爹这样,倒不像是他有多不待见杨氏,反而可能是杨氏不愿意搭理他,总叫他看脸色?

    不过她一个现代人的思维,潜意识里三妻四妾的男人都是狗东西,才不会觉得杨氏有任何不妥。

    哪怕——

    对方这般处事,在这个大环境背景下其实是很不“聪明”的。

    余姨娘显然不懂看这个眼色,又凑上来卖乖:“表哥这时候回来还未曾用饭吧?要不……”

    杨氏没说话,再次伸手去抱孩子。

    祁元辰那小子也是争气,死搂着祁文景,头也不回。

    祁文景于是也没瞧余姨娘母女,抱着孩子转身就走:“大晚上的,别在外面乱晃,早些回去。”

    余姨娘吃瘪,脸上立刻就露出来了。

    祁云歌更是气得当场就要闹起来,拉着她不依不饶:“姨娘……”

    余姨娘到底还是明白自己这个身份和杨氏之间的差距,瞪她一眼,直接拿她撒气:“还不回房去,留下来继续讨人嫌吗?”

    一甩手,只能是跟在杨氏夫妻身后往栖霞园里走。

    栖霞园占地富足,里面一大三小,共建了四个单独的院子,这也就省得杨氏要将祁文景的妾室庶子庶女们都养在跟前碍眼了。

    进了院子,杨氏一家四口回主院去,余姨娘母女就单独走了。

    刘妈妈等人干了一架,个个披头散发,一身臭汗,回了院子杨氏就打发她们各自下去收拾梳洗。

    云娘子极有眼色,笑道:“小厨房的饭菜都备好了,奴婢这就去吩咐摆饭。”

    杨氏却道:“先不忙,金疮药在哪儿?你给我找出来。”

    祁欢等人皆是诧异。

    祁文景皱眉看过来:“母亲她……”

    余氏的宏愿一直未能达成,随着年岁渐长,这老太太就越是火气大,不着调,多少有点儿气急败坏的意思了,毫无底线。

    杨氏脸上始终淡淡的,冲他抬了抬下巴。

    祁文景后知后觉,抬手一摸,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混乱中被人挠了一下。

    不是什么要紧的伤,但确实也疼。

    算下来,自去年年底开始,杨氏就忙的脚不沾地,俩人几乎就没私底下相处过,此时四目相对,气氛忽有些尴尬。

    祁元辰懵懵懂懂的一副模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祁欢于是走过去:“父亲,把辰哥儿给我吧。”

    祁文景也是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的长女,脸上越发见得尴尬几分:“今天回来的?”

    庄子上出了事,显然他是不知情的。

    祁欢也不多说:“是,母亲去接的我。”

    祁元辰这会儿已经不闹了,乖乖蹭到她怀里。

    祁欢抱着他往外走:“出汗了吧,咱们去换件衣裳。”

    祁元辰年纪还小,没单独给他安排住处,暂时还住在杨氏院里的厢房。

    祁欢抱他回房,放他在榻上,他的乳母自去找了衣裳出来,要帮他换,却被祁欢赶了。

    祁元辰本来已经自己埋头在磕磕绊绊的解衣带了,见她留在屋里,又不动了,皱着小眉头,不解的看她。

    祁欢其实回来的路上一直在暗暗观察他,然后发现这小子哼哼唧唧闹了一路,她却有几次偷瞄到他眼里根本没泪。

    她很有理由怀疑他是不是在演,就戳着他软软的脸颊笑眯眯的忽悠:“你刚才是真哭了吗?”

第022章 刷出隐藏剧情了?

    祁元辰眼睛眨呀眨,很是无辜。

    祁欢看他这样,也只觉得他是人小鬼大,心眼儿多了点,但是这小东西软软糯糯的,确实招人喜欢,她就忍不住想再逗一逗。

    于是又捏了捏他的脸蛋儿:“再哭一个我瞧瞧?”

    她只是手欠,逗孩子,不会无耻到用力掐他。

    祁元辰与她对视片刻,却是屁股一撅,扭头扑到了榻上,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祁欢愣了愣,也跟着趴到榻上,试着去扯他被子:“姐姐逗你玩呢,生气啦?”

    低声下气的哄半天,正发愁别是自己没轻没重把个孩子整自闭了,就见祁元辰揪着被角慢慢从被窝里扭头露出半张脸,声音闷闷的道:“我不喜欢祖母,我不去她那。”

    孩子虽小,却也有他们自己的感官和洞察力,谁待他好,又或者谁不喜欢他,他也许没有办法精确的表达出来,却还是懂得分辨的。

    余氏对这孩子的确是满满的恶意,想来这小家伙内心是十分恐惧的。

    看着他水润安静的眼,祁欢心里突然莫名难受,一阵的心疼。

    她把孩子抱起来,注意避开他受伤的那只手,又笑着摸了摸他的脸:“我们不去她那,咱们就跟母亲住在一起。”

    小孩子可能情感比较纯粹,一时并不容易走出来,祁元辰还是一副小可怜儿模样,没什么精神,又问:“那父亲呢?”

    “呃……”这就有点为难祁欢了。

    别人两夫妻的事,别说她这闺女是个冒牌货,就算亲生的,也不好插手左右的。

    但是小孩子的感情不能伤,她就只能委婉的继续忽悠:“父亲还有别的妾室和儿女,我们见到他的时间可能相对少一些,但是他也不会让你去祖母那的。”

    也不知道这小家伙听没听懂,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再次确认:“真的?”

    “真的。”祁欢把他抱过来,解开衣带帮他换衣服,临了又贼兮兮的冲他眨眼睛:“偷偷告诉你,我也不喜欢祖母的。”

    小家伙明显一愣,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祁欢把他扶起来,最后整理好小袍子,才伸出小指,笑眯眯道:“但是我们得打个钩钩,互相保守秘密,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在父亲面前也不能说。”

    祁欢虽然没养过孩子,但是她知道,教育孩子并不是教会他毫无原则的善良,虽然尊重长辈是教养也是美德,可是告诫他提防和远离那些会给他带来伤害的人,这是对他最起码的保护。

    而小孩子的心思单纯,果然是很好沟通的。

    祁元辰就很有些兴奋的也探出指尖,姐弟俩第一次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安抚好祁元辰的情绪,祁欢给他穿上鞋,从榻上抱下来,领他回堂屋。

    侧目瞧见他乖巧规矩的模样,刚压下去的贼心就又死灰复燃:“喂,小东西,现在你都知道姐姐的秘密了,是不是也得告诉我,那会儿你到底哭了没有啊?”

    祁元辰挺直了小腰板,这会儿也不抑郁了,中气十足的嚷嚷:“我哭了!”

    语气里,还挺有那么点儿小骄傲。

    而这嘹亮的一声,已经惊动了堂屋里的祁文景和杨氏。

    祁欢甚至还没来得及心慌掩饰一下,那小东西已经一把甩开她的手,小炮仗似的冲进屋里,一头扎进祁文景怀里,手脚并用往他怀里爬。

    祁文景是个标准老父亲心态。

    他今年四十二岁,可能是因为仕途不顺,在家又要受老娘和媳妇的夹板气,整个人的心态都比较颓,看着活力四射的幼子缠着他玩闹,就很有种安享晚年的满足,以至于连祁元辰进门时候那诡异咋呼的一嗓子都直接完全忽视了。

    晚饭,他顺理成章是留在杨氏这里吃的。

    饭桌上,祁元辰依旧乖巧懂事,极具大家风度。

    祁欢还没有完全融入这里的生活,只是心宽体胖的专心干饭。

    杨氏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绝不吝啬,她院里小厨房厨娘的手艺好的不得了,做出来的饭菜色香味俱佳,十分可口。

    看着教养得体的小儿子,和除去一脸病容,也逐渐变得生机勃勃的长女,一顿饭吃下来,祁文景眼角的皱纹都感觉又少了两条。

    饭后又一起吃了茶点水果,祁欢就找借口把祁元辰哄到自己身边,打算领走:“姐姐有大半个月没回家,你陪我回春雨斋看看他们给我收拾好了没有。”

    杨氏本来是没打算让祁文景在这安雪堂留宿的,知道女儿的用意,她也随波逐流,没说什么。

    倒是祁文景瞧见她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心里尴尬,先站起来道:“我去上房一趟。”

    余氏平时再怎么折腾都无所谓,这次动到祁元辰身上,这多少是有点触及他的逆鳞和底线了。

    杨氏不劝也不留他,只是起身相送:“傍晚那会儿我与她争执了几句,怕是她此刻心情不太好。”

    祁文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杨氏拿了他的外衫服侍他穿上。

    既然祁文景不留宿了,祁欢也就没有必要避嫌,所以就领着祁元辰站在旁边,也做出一副要送他的姿态。

    祁文景将要出门前,突然想起了什么,忽就沉吟着提醒:“对了,这几日街面上乱,你管着府里的事物,多留心些,约束好那些下人奴才,一定不要让他们到街上乱走乱说话,省得惹祸上身。”

    杨氏和祁欢不约而同都想到之前祁正钰嘱咐闭门谢客的事。

    杨氏稍稍正色:“怎么?是……外头出什么事了吗?”

    祁欢也竖起耳朵注意听。

    祁文景道:“前两天龙抬头那日太子代替陛下前往皇陵斋戒祭祖,遭遇了叛党截杀,现在东宫乱了,中宫也乱了,两方联合对朝堂和陛下施压,街上也在抓叛党,可能要乱上一阵子。”

    他不提这一茬,祁欢还几乎忽略了原著剧情。

    那书里剧情开始提到朝堂势力纷争时就说,年初二月正宫皇后所出的皇帝唯一的嫡子既当朝太子遭遇不测,之后就是二皇子云峥和四皇子云珩之间的储位争夺战。

    而四皇子云珩,正是女主叶寻意上辈子的冤种老公,十足十不择手段的渣男。

    所以,这是遇上历史事件了?

    从此以后女主和渣男的撕逼大戏要正式登上历史舞台了?

    毕竟主剧情走向关乎性命,祁欢对此十分敏感,脱口道:“如果是太子薨了,咱们是不是要准备服国丧?”

    杨氏还没反应过来,祁文景已经大惊失色,沉声斥道:“胡说什么?这样的大逆之言若是传出去,难脱诅咒储君之嫌,女儿家家的,不要乱说话。”

    杨氏也谴责的瞪了她一眼,却是走过去安抚:“太子殿下是真命天子,哪儿那么容易叫宵小之徒得逞的,你这孩子,也是瞎操心。”

    祁文景到底不算是个严父,看着娇娇弱弱一脸懵懂的女儿,终是没忍苛责,神色凝重的走了。

    杨氏长出一口气,嗔了她两句,将她领回屋里。

    祁欢则是一脑袋浆糊——

    纳尼?难道我是穿了本假书?这还带即兴掉落惊险bug,刷出隐藏剧情的?

    有女主这么个无敌大杀器在,严格照着剧本避坑都未必能完美通关,现在还要额外增加难度关卡?

    这还怎么玩!

第023章 塑料夫妻

    祁欢脑中浑浑噩噩,绞尽脑汁的开始试着捋剧情。

    可是没办法,那本书实在不合她胃口,全书她就只看了个开头和结尾,能记住几个和女主相关的人名以及女主那段故事线的主题梗概就是全部剧透了。

    书里说的明明是太子在二月初被刺身亡了,她确定自己没有记错,那难道是刺客一次没能成事,随后又补刀得手的?

    如果真是这样……

    思虑再三,慎重起见,她还是与杨氏商量:“母亲,父亲说得对,既然这两天外头不太平,咱们还是要谨言慎行才好,干脆就闭了门户,先躲过这个风头再说,省得节外生枝。”

    此事之上,杨氏早有打算,点头道:“一会儿我就让金妈妈去传话,明日起咱们府上闭门谢客。”

    她拉过女儿的手,奔波了两日,此刻夜深人静,终于可以细细打量,母女俩说点体己话,可是话到嘴边,又怕女儿心里会有负担,便只露出笑容来安抚,“正好你可以静养几日,我好好给你补补身子。”

    祁欢并不是多愁善感的小姑娘,也不习惯于煽情讨好,只顺水推舟承了她的好意。

    杨氏的首饰匣子里有许多好东西,祁欢出于一个簪娘的职业病,大有种掉进米缸的老鼠的快乐,她继续观摩欣赏杨氏的首饰,祁元辰则是拿着一套类似现代益智积木的玩具在旁边玩的津津有味。

    姐弟面对面坐在杨氏床上,各玩各的,谁也不搭理谁,场面却无比和谐。

    杨氏坐在旁边,含笑看了他们一会儿,才起身走出了房间。

    上房福林苑,祁文景过去时住在书房的祁正钰已经歇下,余氏那屋灯却还亮着。

    她刚受了老头子和儿媳妇两边的气,这会儿想也是气得睡不着。

    等着祁文景进来,立刻就找到了出气筒:“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做娘的?下了衙门居然绕着我的院子走,你知不知道你那个媳妇如今是何等猖狂?就是你们父子一个两个不将我看在眼里,才纵的那刁妇公然与我叫板作对!”

    她这里骂的畅快,谷妈妈却是心里叫苦不迭,使劲把脑袋垂低,就怕祁文景把这笔账再往自己头上算。

    天地良心,真不是她撺掇出来的事。

    她就算在老夫人跟前再得体面也不敢背地里奏世子爷的本,实在是她差事没办成,回来必须实话实说,告诉余氏是世子爷出面搅局,她才没能将三少爷带回,而不是惧于杨氏“淫威”,吃里扒外。

    好在祁文景向来是个宽厚的人,并不像是要迁怒的样子。

    余氏这一通骂完,心里总算三痛快了几分。

    她年纪大了,眼神不大好,灯影下压根没看清楚儿子脸上毫无波澜近乎麻木的表情。

    顺了口气,还要继续数落……

    祁文景却是不徐不缓的开口:“母亲,以往儿子什么都依着您了,但是今日有句话却是要与您说明白的,不管您心里是怎么想的,都必须得要承认辰哥儿是我的骨肉!”

    余氏后知后觉,这才发现他语气竟然生生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冷漠。

    自己这个儿子向来孝顺,性子又绵软,还从不曾当面这样顶撞过她!

    余氏不可思议之下,整张脸上的表情就僵成了一副面具:“你说什么?”

    祁文景站起身来,终于抬眸正视她,一字一句道:“那儿子就再把话说明白点儿,母亲您可以偏心,也可以有私心,但是骨肉之情血浓于水。母亲您也别怪儿子这会儿对您不敬,今日提前把话说开了,也是为了以后不伤及母子之情。”

    总而言之一句话——

    你折腾什么都行,但是别动我儿子!

    言罢,也不等余氏反应,便是躬身一揖:“儿子言尽于此,天色已晚,您早些休息。”

    “他……他这是在威胁我吗?反了反了,这日子没法过了!”余氏目瞪口呆,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

    她今天这是犯太岁了吗?先是被老头子一顿指责,又破天荒的被大儿子给威胁警告了?

    谷妈妈连忙上来端茶递水的给她顺气:“老夫人,来日方长。侯爷已经歇下了,今儿个他正在气头上,可不是讲道理的时候。”

    祁正钰的脾气从来都强硬,年轻的时候就不会让着她,而如今她娘家没落,对方就更不会给她面子了。但凡她在这个家里能做的了主,在杨氏生不出儿子的那十多年里早就让老头子答应抬了余姨娘给祁文景做平妻了,这样旭哥儿也可以名正言顺得个嫡长子的名分。

    这会儿终究是气得狠了,余氏整个儿面目狰狞,胸口起伏的仿佛要炸开。

    谷妈妈则是一头的冷汗,就唯恐她闹,继续顺着她的心思极力劝说:“三少爷才多大,不知事的奶娃娃一个,怎么跟大哥儿比。大哥儿下个月就能下场应试,回头考个功名回来,咱们手里就又多了筹码,真犯不着现在和侯爷还有世子爷拧着来。”

    余氏越想越气,终也是无可奈何:“都是娶错了杨氏那个丧门星!”

    这边安雪堂里,过了二更,祁元辰就熬不住,歪在床上睡着了。

    杨氏安排好府里的事回来,祁欢远远给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杨氏会心一笑,便招呼了刘妈妈进来将祁元辰抱回厢房去睡。

    孩子抱走了,祁欢才敢大声说话。

    一边收拾床上的杂物一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都这个时辰了,父亲应该不回来了吧?”

    杨氏帮她一起把铺了满床的首饰捡回匣子里,笑道:“他住前面二院的书房去了,一会儿洗把脸,今晚你就在这睡。”

    云兮早从行李里取了替换的衣裳出来,祁欢宽下外衣裙,换了一身舒适的中衣,趁着等人打热水的工夫就试图与杨氏攀谈:“母亲您是不是提前知道父亲今晚会绕开祖母那里直接回这边来?”

    搭救郑妈妈的事杨氏已经从刘妈妈那里听了个详细,以往是她将女儿过度的保护起来,刻意不让她染指府里那些腌臜事,也就是因为疏于防范,才险些酿成大祸,所以既然如今祁欢开了窍,对这些事又感兴趣,她也就不再刻意避讳,只一边捡祁元辰的玩具一边嗔了女儿一眼:“鬼精灵!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祁欢靠着柱子,脸上露出几分小得意:“您这院里二三十个丫鬟婆子,要不是提前得了吩咐,哪能真叫外人把辰哥儿抢了去。”

    桂云和桂月送了两盆温水进来,见母女俩在说私房话,放下东西就闷不吭声的赶紧转身出去了。

    杨氏打湿一方帕子,递给祁欢擦脸,顺口也就认了:“昨儿个我彻夜未归,那姑侄两个自然不肯错过借题发挥的机会,你父亲昨日就挨了一顿数落,母子俩闹了个不欢而散……她跟余氏是亲母子,自然知道余氏的性子,昨天没个结果,今儿个我回来了,还不得大闹特闹。”

    所以,眼不见为净就是祁文景必然的选择。

    他在鸿胪寺做着个不大不小的礼官,是个闲职,最近又没赶上大的祭祀或者宴会场合,他归家的时间杨氏也能拿捏,只要掐着点儿给他演场戏就行了。

    祁欢想着,也觉得这家人斗心眼儿还怪有意思的,便是忍俊不禁。

    杨氏拿走她手里帕子,手指点了下她额头:“你又笑什么?”

    祁欢感慨:“这么一想,我都觉得父亲很有几分可怜了。”

    杨氏自己也洗了脸走回来,将她赶上床去,面色却是十分坦然:“他可怜一次总好过咱们娘仨都不好过。睡吧。”

    诚然祁欢也不过随口一说,不会真觉得祁文景可怜。

    他身为一家之主,替妻儿遮风挡雨就是他做为丈夫和父亲的本分,扛下就对了,谁让他摊上那么个不省心的娘呢?

    祁欢钻进被窝里躺下。

    熄了灯,她一时睡不着,就又细细琢磨了一遍已知剧情。

    可是思来想去——

    也只能是多等几天,看太子会不会真的遇刺身亡了。

    什么?她为什么不想办法救人一命?

    她这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连那位太子殿下是好是坏都不知道,做人就要有自知之明,哪有一个炮灰上赶着送人头的?

    所以,老实呆着看话本吧。

    不过按照原著剧情的走向,在女主叶寻意的强势干预之下,太子死后,不仅云珩没能夺得帝位,二皇子云峥也一起创业失败了,最后的结果甚至是整个大觐王朝覆灭……

    因为,最后一章写到和叶寻意携手夺得天下的并不是他们姓云的。

    所谓“知己知彼”……

    不求和女主狭路相逢,但是提前摸个底,好歹能绕开他们保平安。

    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祁欢灵机一动,立刻翻身摇醒已经半梦半醒的杨氏:“母亲,咱们朝中有哪个勋贵人家或者权臣是姬姓的吗?”

    杨氏对女儿的事向来上心,认真思索片刻却是肯定回答:“没有。”

    祁欢:……

第024章 婚事

    祁欢不死心:“真的一户有些名堂的也没有吗?”

    杨氏这会儿已经彻底清醒,思路清晰:“姬姓极是罕见,我嫁过来长宁侯府二十载,打过交道的达官贵人不少,不说是京城,就是外放的正五品以上官员,也没有这个姓的。”

    正五品以上的没有?达官显贵里也没有?

    总不能是一个青年才俊,突然白手起家,一鸣惊人吧?

    历史上不是没出过草根皇帝,可是按照女频言情小说的套路却不应该啊,哪个男女主不得有点儿可圈可点的家世血统?

    祁欢绞尽脑汁的还想再问问,却又怕引起杨氏怀疑,斟酌再三,还是决定来日方长。

    而杨氏那里,清醒过后果然是开始疑惑:“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祁欢开始信口胡诌,“我就是前几天翻话本子偶然瞧见一个姬姓之人,觉得这个姓氏很特别,确实也是少见,不知道咱们身边认识的人里有没有。”

    这不是什么值得过多推敲的事,加上杨氏对女儿根本不设防,这事儿便就被她糊弄了过去。

    彼时的二房院内,祁文昂在书房处理完一些公务,这会儿才刚回房。

    二夫人秦氏提前备好了养神的药茶端给他,又叫丫鬟去打热水。

    祁文昂坐着喝茶,秦氏站在身后给他捏肩:“大嫂叫人封了府门,明日起阖府上下都不准随便进出了,并且晚上她刚回来就叫人拿了账房负责采买的相关人等,现在又放出话来,说要整饬府里。她这阵仗都拉开了,我总不能装作不知道,明儿个是不是该主动去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祁文昂去年刚升任正五品的户部侍郎,并且还在兢兢业业的做业绩,准备继续往上爬,这一整天忙下来,劳心劳力。

    他脸上疲态明显,闻言,甚至是闭眼缓了片刻才提起精神来说话:“去吧,她用不用你是一回事,但总归要拿个态度出来。”

    秦氏却是面有忧色:“可大嫂闹这一出,指定是要把母亲放在账房采买那边的人手全部清出去,我要是去了,母亲事后必定迁怒,怕是……”

    府里中馈把持在杨氏手里是有原因的,长宁侯府堂堂一个勋爵人家面上看着风光,实则里头早就掏空了,家里是有些产业,却早没几个赚钱的了,这就是祁正钰为什么会答应和初入官场的杨家结亲的原因,并且在杨氏进门之后就立刻把管家权交给了她。

    按理说,这样的侯爵人家靠吃媳妇的嫁妆维持体面风光的生活已经够丢人了,祁正钰正是为了找平衡,才在后宅默许给了杨氏莫大的权利和体面,凡事即使不合他的意,他一般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偏偏——

    余氏那老太婆还恬不知耻,拿着长辈的身份作祟,还尽往府里的肥差上塞人。

    也就是杨氏财大气粗,估摸着打的是花银子买清净的主意,只要她没做的太过分,也就由着她刮油了。

    这回杨氏刚一闹,秦氏就瞧出了苗头,知道她是忍无可忍,要和老太婆彻底翻脸了。

    可那老太太向来不讲理的,肯定也不会就此罢休。

    不说秦氏,就是祁文昂,打从心底里也是对自己这个拎不清的老娘一万分的看不上。

    他眉头不由皱得更紧,沉声道:“你能想到的事大房那边自然也能想到,这事儿父亲点头了,有他在上头压着,母亲也不会做的太过分。事后她若是迁怒找茬,你忍一忍,糊弄两句就是,也没什么好说的。”

    婢女提了热水进来,帮着调在了铜盆里,伺候祁文昂泡脚。

    秦氏又湿了一方帕子,给他焐着脸解乏,然后自己就陪在旁边等着。

    一直等祁文昂抓起帕子扔进脸盆里,她又递了毛巾和室内穿的软底布鞋过去,一边聊做不经意的问:“这么些年,欢姐儿一直是大嫂的逆鳞,这次的事怕是她不肯善了,这样大张旗鼓的查问府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反正她也不可能查出什么来。”祁文昂道,“父亲答应让她查,也只是为了堵她的口,叫她出了这口气,省得把事情闹大传出去,咱们全家都没法做人。”

    杨氏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她的一双儿女都是姓祁的,但凡不是逼她到绝境,她都不至于把事情做绝。

    家丑外扬,对谁都没有好处。

    说到底,这就是祁正钰拿余氏做炮灰,送给杨氏做出气筒,以便息事宁人的。

    祁欢这事儿确实不宜多说,夜色已深,夫妻俩各自宽衣便上床歇下了。

    一夜平安无事。

    杨氏这里高床软枕,睡得很舒适,次日清晨醒来,祁欢依旧是同母亲弟弟一起用的早饭,然后就回自己那边了。

    考虑到杨氏封了府门,说要查害她的幕后真凶,必定很忙,就顺手把祁元辰也拎走了。

    打发了两个孩子,杨氏立时就冷了脸。

    等着金嬷嬷拿了一份名册过来,她重新核对又着重圈了几个人名之后再扔回去:“经手过那批香料的,包括欢儿院里的那几个,全部打发出府。其余这些你看着办,实在不堪用的,也赶出去,剩下的就安排他们去做粗活。不仅是账房和采买那边,阖府上下都给我捋一遍,那些不规矩的和别有居心的,也都该敲打的敲打,该处置的处置。”

    有些事,不做则已,既然拿到了机会,自然要做彻底了方可一劳永逸。

    金嬷嬷应诺退下去办事。

    云娘子将晾在旁边的一碗汤药端过来。

    杨氏拧着眉头厌倦的一口口喝药。

    云娘子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就主动与她说话:“那熏香到底会是谁换的?他们要害夫人,甚至是小少爷都还说的过去,可又是谁会费这么大的心思对咱们姑娘下此毒手的?”

    杨氏从小就讨厌药味,可她自从流了第一个孩子之后身体就开始不好,断断续续二十年,每日的汤药就几乎没断过。

    有人喝多了会麻木,她却是越喝越受不了,这会儿盯着药碗眉头都几乎要打结了,仿佛心思根本就不在云娘子的话上。

    云娘子确实揪心祁欢这事儿,自顾自的继续分析忖度:“老夫人和余姨娘就算有贼心,也没那个脑子布出那么周密的局。路氏倒是脑子够用,可她手却伸不了那么长。真正有理由又有心有力做这事儿的人,这一眼看去好像真挑不出来。”

    那天祁欢让云兮回庄子上守株待兔,可是并没有人试图去拿走销毁那些熏香,这就等于最直接的线索被掐断了。

    而祁欢身边,和府里过手过那些熏香的人,包括香料铺子的掌柜伙计,杨氏全都过了一遍,也没有查出任何一个可疑的。

    可即便查不出真凶,她也势必要轰轰烈烈的折腾几天,这个誓不罢休的立场一定要展示鲜明。

    所以,这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注定了府里必定不会安宁。

    “挑不出来就不要挑了,横竖也躲不过就是这宅子里的人。”杨氏的药终究是捏着鼻子也没能喝完,被她随手放到一边,直接端了浓茶漱口,然后唇角微微扬起一个笑容:“不过也没关系,早些把她嫁出去就好。”

    祁欢的婚事是早就定下的,要不是她身体不好,加上杨氏也舍不得,去年她及笄之后就该张罗着完婚了。

    云娘子却知道杨氏说这话多少会有点口是心非,顾及她的心情,便没有接茬。

    这边祁欢正忙着适应新家的环境,带着祁元辰在春雨斋里里外外的玩耍,压根就没记得剧情设计给她的婚约。

    然后,重要NPC立刻就上线狠狠提醒了她。

    当祁长歌袅袅娜娜走进院子,并且娇俏的唤了她一声“大姐姐”之后,祁欢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拉起长宁侯府和女主之间仇恨值的纽带人物,而这纽带中间更关键的纽扣人物据说和她绑定?

    我勒个去!她现在身负婚约,是个有未婚夫的人呐!

第025章 失窃

    从大龄单身一秒切换到英年早婚状态是个什么体验?

    祁欢满脑子就一个想法——

    得悔婚!

    如果未婚夫是个正常人,那么入乡随俗,还可以适当将就着克服一下,问题是她这个官方绑定的未婚夫账号是个针对女主的恋爱脑,她这种病鬼弱鸡血薄,可扛不住女主光环的降维打击……

    祁长歌走进院子,就看祁欢叫人搬了个凳子,祁元辰踩在上面,祁欢正陪他扒着一个大缸在喂鱼。

    姐弟两个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这才刚进二月,天气尚未完全回暖,就自家大姐姐那个身子骨儿,平时吹一口凉风都得躺半个月才能缓过来……

    所以,祁长歌看到这一幕便是相当惊讶。

    “大姐姐,我听说你病了,怎么不歇着,还在外面吹风啊?”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姑娘,即使有点心眼儿,基本也很难完全掩饰情绪,祁长歌这一喊,多少有点咋呼。

    而祁欢也勿须旁人指点,看一眼就立刻确认了对方身份。

    她有照过镜子,得益于杨氏和祁文景的双重基因优势,她自己长得就不丑,虽然现在病得苍白孱弱,长相上却是偏向于杨氏的那种明艳大方,五官底子算是很不错的。

    现在进来的这姑娘,不仅叫她姐姐,还一眼看上去就娇娇媚媚,比她还艳丽多了,完全符合书里对祁家二姑娘祁长歌的描述。

    这姑娘,不仅长得娇媚耀眼,穿的更是花里胡哨。

    虽然这样的穿着打扮不符合当下的主流审美,可是对于祁欢这样的颜狗,她却硬生生从这姑娘身上看出一种生机勃勃的气势来。

    那姑娘笑嘻嘻的说着话,就已经脚步轻盈的飘到了眼前,带起香风一片。

    祁欢不会随便对陌生人释放恶意,却鉴于这姑娘自带惹是生非的炮灰属性而本能的有所忌惮:“我病好些了,出来晒晒太阳。”

    祁长歌上下打量她。

    看过她之后又去看祁元辰,喃喃的道:“三弟的病也这么快好了么?前两天不是还很严重吗?”

    虽然这样放肆的打量人很不礼貌,但她看就是大大方方的看了,并没有更多私底下的小动作,反而没那么叫人生厌。

    祁元辰却似乎不太喜欢这位二姐,扯着祁欢的衣角往她身边蹭了蹭。

    祁欢于是弯身把他抱起来:“好是好了,但也没有完全好利索。”

    她抱着祁元辰进屋。

    祁元辰之前出的是天花,病情持续了很久,其实天花的症状早压下去了,是因为小孩子抵抗力弱,带起了许多并发症,这才断断续续拖延了很久,险些要命。

    外行人自是不懂这些,只知道天花是会传染的。

    祁欢故意把话说的含糊,祁长歌跟着她下意识往屋里走,却被身边的丫鬟扯了一把,面有惧色的低声示意:“小姐,反正您已经来探望过大小姐了,就别打扰她养病了,以后再来吧。”

    祁长歌心里其实也有点发怵,犹豫了一下,又看祁欢无所顾忌的跟祁元辰待在一处,便咬了下唇,还是进了屋子。

    祁欢本来没打算她会跟进来,于是只能妥协,转头叫云兮:“去沏茶,再拿点水果点心来。”

    “好。”云兮是个天真的孩子心性儿,对祁长歌也没有任何敌意。

    她应声出去,不多时却是祁欢身边另一个大丫头星罗端了两碗茶送进来:“小姐有些日子没在家,您屋里的一些零嘴儿奴婢怕放坏了,都分给丫头们吃了。”

    说着,看了祁长歌一眼:“二小姐若是不着急走,奴婢这就去厨房看看拿点过来。”

    原主房里除了大管事郑妈妈,然后最亲近的就是这两个大丫头了。

    如果说云兮算是个关系户,那星罗就绝对是个靠实力竞争上岗的优秀员工。

    无论是她看祁长歌的这一眼,还是委婉客气说的这两句话都是相当有内容的。

    祁长歌的丫头脸上立刻就不太好看。

    反而祁长歌以牙还牙,针锋相对的冲她扬眉一笑:“我有日子没见大姐姐了,今天在这多玩会儿。”

    祁欢现在的身份虽然是个只有十六岁涉世未深的少女,可芯子却早就是个成年人的思维。

    祁长歌又没有先惹到她,她也实在做不出任性孤立一个小姑娘的事。

    勉为其难,只得打圆场:“别去大厨房了,你去母亲那问问吧。早上我听刘妈妈说那边小厨房炖了甜品,如果炖好了,刚好也捎些回来。”

    “是。”星罗对原主一样是忠心耿耿,闻言也立刻收敛了脾气。

    祁长歌耸耸肩,也越发自在起来,嗔道:“大姐姐去了庄子上小住,怎么也不捎信叫我过去,我去了好歹还能跟姐姐做个伴。”

    祁家这几姐妹的关系应该算是不好不坏,没有坏到明面上老死不相往来,但也没有好到祁欢去自己的舅舅家会带上异母的妹妹这种程度。

    可见,祁长歌在这方面起码是有分寸的。

    再想想书里写的她为了“继承”亲姐姐未婚夫所发的疯——

    所以,这姑娘不会也是个纯纯的恋爱脑吧?

    祁欢无比糟心,却还不得不陪着笑脸:“你那是想去给我作伴吗?是在府里憋的慌,想找机会出去透气的吧?”

    祁长歌倒是不否认:“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大姐姐多想着我点儿。”

    两人正说着话,就看桂月抱着个挺大的红木箱子从院外进来。

    祁欢狐疑看过去:“拿的什么东西?”

    桂月笑道:“是夫人叫给大小姐送来的,说是叫您先拿着用,以后等她得闲再去库里给你找别的。”

    “拿进来吧。”祁欢示意云兮去接。

    桂月交了箱子就回安雪堂复命。

    云兮将那箱子抱过来,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些大小不一的锦盒。

    祁欢随手拿起一个。

    再打开,里面是大小三支凑了一套的碧玉点翠发簪,还搭配了一对儿配套的耳坠子。

    古代没有那么多便利的工具,这些东西全都是工匠们巧夺天工的技艺结晶。

    杨氏的收藏里面,更是不乏珍品。

    想是昨夜看祁欢翻她的首饰匣子,她以为女儿是缺首饰了就叫送来的。

    而祁欢喜欢古典饰品,却并不单单是出于女人对首饰的喜爱,更多是对古人审美和古代工匠技艺传承的热爱与崇拜。

    瞧着这一箱子东西,祁欢是真有点难耐的小兴奋。

    然后不经意的一抬眸,却发现祁长歌的眼神和脸色都不怎么对了。

    虽然东西是杨氏的东西,她拿的理直气壮,可是在古代这个嫡庶差距明显的大环境下,显摆多了容易拉仇恨。

    当然,她不欠祁长歌什么,也不会为了刻意讨好就拿东西去填补人心,就将锦盒放回箱内,叫云兮先收起来。

    云兮刚要把箱子抱进卧房,正好星罗端着一大托盘的东西从外面进来。

    喊她帮忙,她就匆忙把箱子放在了角落的小几上。

    杨氏的小厨房炖的是银耳雪梨羹,辅以滋补的药材,汤盅一打开就飘出一股甜腻的清甜气息。

    正在旁边玩的祁元辰闻着味儿就凑过来了。

    另外星罗还拿了一共五六样的水果和点心。

    长宁侯府的日子过的不苦,并且杨氏也不是刻薄之人,至少在正常的吃穿上祁长歌该享受的也都能享受到。

    只是……

    到底是因为那一箱子价值连城的首饰而起了隔阂,祁长歌的心里怎么都会有些落差和看法的。

    她在祁欢那里只待到临近中午,避开了饭点儿起身告辞。

    祁欢自然不会强留——

    古代大家族里的嫡庶问题是她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能独善其身,尽量做到自己不仗势欺人,实在顾及不了旁人的心情太多。

    从春雨斋出来,祁长歌的婢女一再偷偷打量她的脸色,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试探:“小姐,以后咱们还是少来春雨斋吧?”

    “我不找她来玩儿难道要去找祁云歌?”祁长歌无精打采,沉默片刻,又是一声冷笑:“大姐姐人还是挺好的,只可惜我没有她这样的好出身。”

    这边祁长歌几乎是前脚刚走,刘妈妈就过来接祁元辰,顺便问祁欢要不要单独给她把午饭送过来。

    祁欢却有意多走动多晒太阳,就带着祁元辰去安雪堂一起陪杨氏吃的饭。

    用过午饭,祁元辰要睡午觉,祁欢就自己又回了春雨斋,关起门来欣赏杨氏送给她的宝贝。

    最上面的锦盒她之前看过,就直接放到一边,拿了别的看。

    云兮陪在旁边帮她整理,打开那个锦盒皱眉看了许久,忽然道:“小姐,这里是不是少了一对儿耳坠子?”

第026章 追赃

    祁欢取过盒子查看,果然里面只剩几支簪子,配套的那对儿耳坠子却不翼而飞。

    “她们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在旁边擦桌子的星罗将手里抹布狠狠往桌上一摔,那个气势差点吓了祁欢一激灵。

    祁欢那一瞬间的想法很简答,以为是底下哪个丫头的手脚不干净。

    她看向星罗。

    星罗瞧着比她更火大,劈头盖脸的埋怨起来:“秋馨居的手脚不干净这都不是一两次了,那二小姐虽是个庶出,可好歹也是咱们长宁侯府的姑娘主子,净干这些下作丢脸面的事。”

    祁欢受宅斗小说浸淫已久,什么奇葩人设都见过。

    但是突如其来的亲身体验剧本,却还没有完全适应。

    她暂且持保守态度:“你瞧见是她拿的了?”

    “她来您这十次,起码有五次都得顺点儿什么走。”星罗却是积怨已久,“小姐,就算您手里不缺那点东西,可总是这么宽进宽出,就只会纵得外人更加放肆,这回难道还继续装聋作哑?”

    祁欢再看云兮。

    云兮弱弱的提议:“二小姐这样确实不好,小姐您抹不开面子……要么奴婢去寻我姑母,请夫人出面?”

    看这个意思,祁云歌过来顺手牵羊都是常来常往的,甚至原主都是知道的,只是出于某些原因和考量,一直也没有揭破。

    但祁欢是个眼里不容沙的人。

    她仔细回想祁长歌在她屋里的情形,他们姐弟仨是一直坐在屋子正中间的桌旁聊天吃东西的,但是那个箱子却放在角落的小几上。

    其间,祁长歌是一次也没有起身走动的。

    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祁欢还是轻易不下判断,再问星罗:“你亲眼瞧见是二妹妹拿的?”

    “那不旁边还跟着个云芷吗?”星罗道,“她们主仆两个就没把心思用到正道上,装模作样的互相遮掩,奴婢试着盯过她们几次,我若盯着,她们便老实了,哪回只要一疏忽,小姐这里八成就要丢点什么。”

    照星罗这脾气,就直接将祁长歌那两主仆拦下来搜身,保证一搜一个准儿。

    可偏偏——

    自家小姐心善,又不愿意为了几件首饰去叫祁长歌下不来台。

    祁欢不想随便冤枉人,但是谁也不喜欢身边有个贼随时随地光顾。

    她倒是不由的重视起来:“你还能记得我这陆陆续续都丢了些什么吗?”

    星罗略一回想,就报出十多样东西,并且清一色的都是首饰。

    小件的耳环,戒指居多,也偶尔有一两件小钗,甚至去年年初的时候,在一次祁长歌来小坐过之后还消失了一只玉镯子。

    这些东西,零零总总是不少,却又杂的很。

    祁欢抿唇,忖道:“那……这些东西你可看见有被二妹妹戴出来过?”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戴出来招摇过市,毕竟大家同住在一个宅子里。”星罗仍是气愤难当。

    祁欢又认真的想了想:“母亲刚下了禁令,这几日不准随便出府。这样,回头等禁令撤了,你安排个人去盯一下秋馨居,尤其是云芷,若是她独自出府就盯住了行踪,及时告诉我。”

    “您是觉得二小姐会叫她把偷走的东西拿出去变卖?”星罗的反应很快。

    祁欢笑道:“反正你盯她一下吧,又不吃亏。”

    星罗略想了下就茅塞顿开:“是。那些都是赃物,她在府里又不敢戴出来,没准真拿去当银子花了。”

    这么想着,小丫头反而兴奋起来:“小姐放心,奴婢一定盯紧了她,抓她个人赃并获。”

    祁欢不置可否,却仔细琢磨着,在下一次祁长歌再过来时刻意试探了一把。

    那是时隔两天以后,祁长歌约莫是一个人呆着无聊,就又过来了。

    彼时,祁欢正坐在梳妆台前,拿着几颗金瓜子聚精会神的研究。

    瞧见祁长歌来,祁欢先含笑打了招呼:“二妹妹来了?”

    祁长歌瞥见她手里的东西:“这是过年那会儿母亲给的?大姐姐在做什么?”

    过年那会儿,杨氏为了方便打赏下人和亲朋走动的时候拿给小孩子压岁钱,叫人熔了一些金叶子和金瓜子。

    原主因为身体原因,几乎没出门应酬过,杨氏给她拿过来的一小袋她除了赏给自己院里的下人一些,还剩了不少。

    祁欢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荷包:“今天偶然翻出来,这个金瓜子我瞧着圆墩墩挺可爱的,就想能不能串在链子上做配饰,或者弄成发簪步摇的坠子。可是瞧了半天,这个似乎不好打孔,想要的话就只能重新熔了。”

    涉及到首饰的话题,女孩子都比较容易感兴趣。

    祁长歌也捡起一颗瓜子,又从荷包里掏出金叶子比对,最后得出结论——

    金叶子比较薄,可以试着找工匠直接打孔,金瓜子想用的话就只能回炉重造。

    这天祁欢有意多留她一会儿,闲聊过后又邀她一起用了午膳。

    待到祁长歌走后,星罗进卧房取出那个荷包,一一清点,金叶子和金瓜子的数量都是丝毫不差。

    星罗这就有些沮丧了:“难道是因为两次时间隔得太近,她们没敢连续动手?”

    祁欢眸光流转,却是笑的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就算有这方面的顾虑,这包东西有几十颗,所谓贼不走空,随手拿几颗都是白赚的。何况这东西母亲本来就也给过二妹妹,拿了也半点不用担心被追究。”

    明明有拿了就能用的金子,她不动,却偏要多次冒险偷盗首饰?

    这不符合常理。

    星罗被祁长歌主仆这操作给绕糊涂了,祁欢心里虽然另有猜测,但是暂无凭据,她也没提。

    如此一晃十来天,京城里抓逆党的风声过去,长宁侯府内院怨声载道的大换血行动也告一段落。

    祁欢每天好吃好喝的养身体,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脸色都见着红润健康了许多。

    杨氏看在眼里,心情舒畅,气色都一并跟着好多了。

    就是余氏不消停。

    她原本安插在府里各处的心腹几乎被杨氏扫荡一空,能捞油水的肥差也都丢了,为了打击报复,就三天两头嚷嚷着这疼那痛,对阖府上下进行了无差别攻击。

    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都被她折腾的灰头土脸,经常大半夜被喊去侍疾请大夫。

    祁欢这里,杨氏将她保护的很好,就借口她要养病,基本不叫她往余氏跟前露面。

    祁欢乐得清闲,却也算不上完全清闲,这半个月都竖着耳朵等着听宫里的噩耗。

    可是转眼到了月中,本该开篇就挂掉的太子殿下依旧坚挺的活着。

    剧情不按剧本走,实在叫人很抓狂。

    这天一早,祁欢照常在杨氏那吃了早饭,刚领着祁元辰出来往春雨斋走,云兮就跑过来报信:“小姐,秋馨居……星罗传信回来,说她跟去了。”

    追赃这件事,因为祁欢心里有想法,就想亲自过去验证。

    她垂眸看向手里牵着的祁元辰,琢磨着怎么哄住他……

    那小家伙就仰着脖子,一脸纯洁的跟她大眼瞪小眼。

    祁欢态度尽量和蔼的试着和他打商量:“姐姐有点事要出去一趟,让云兮带你去春雨斋玩?”

    祁元辰眨眨眼,歪着脖子想了下,松开她的手却是扭头往安雪堂的方向冲:“我不一个人,我去找母亲。”

    祁欢心里一慌,赶紧冲上去把他扑回来,抱上就走。

第027章 天降女主

    她要是跟杨氏说她想出门,杨氏会点头的,但却少不得要弄一大票人前呼后拥的跟着。

    祁欢先斩后奏,抱走了祁元辰才让云兮过去打招呼,说她带祁元辰上街买糕点。

    云芷偷摸出去走的是后门。

    星罗跟出去之前留了自己人在后门耳房,祁欢抱着孩子坐上马车,由他带路,追着星罗留下的记号一路寻去。

    从城东一直到了城南。

    彼时,星罗正躲在一处胡同,隔街观望斜对面一家叫做“众钰斋”的铺子。

    “她找的不是当铺?”祁欢的马车停在胡同口,她将帘子掀开一角。

    “小姐怎么亲自来了?”星罗闻声转头,见她把祁元辰也一起带出来了,不免有些慌张,“怎么……怎么您还把小少爷一起带出来了?”

    祁元辰很乖,被拐带出门也一点没闹。

    祁欢习惯性摸摸他的脑袋,只问星罗:“怎么样了?”

    星罗立刻收摄心神,严肃道:“奴婢一路尾随云芷出府,看她进了那家铺子,但她方才已经离开了。这是家卖首饰的店铺,别看门脸小,也不是很起眼,但他家有个老师傅手艺一绝。前几个月奴婢替您来修过首饰,我怕他们掌柜或者伙计还记得我,就没敢贸然进去。正好小姐您来了,让木香进去打听一下吧。”

    跟随祁欢的小丫鬟木香立刻整理了衣裙准备行动,却被祁欢一把扯住。

    星罗等人见她神色无比凝重盯着那铺子门口,不明所以:“小姐,怎么了?”

    彼时那铺子里刚好有某个富贵人家的女眷在婢女的搀扶之下走出来,步调从容,眉目清冷阴郁。

    祁欢心跳有点乱,冲那边停靠的马车抬了抬下巴:“那车上灯笼写的叶府,是哪个叶府?”

    星罗和云兮一样,都是近身服侍原主的,原主一直病恹恹的从不出门应酬,星罗对外面世家的情况也是两眼一抹黑。

    主仆几个正面面相觑,却是车夫老井答道:“那是叶丞相府上的马车,这都到吉庆街了,后面再隔两条街就是他家的府邸。”

    祁欢虽然没用带有祁家族徽和长宁侯府标记的大马车,但车夫却是杨氏惯常用的心腹。

    老井仔细观察那边正在登车的少女,继续说道:“那位应该是丞相府的三小姐,听说之前一直陪同生母在外宅养病,去年下半年她生母病逝,这才回的丞相府。”

    祁欢:!!!

    丞相府的三小姐,叶寻意?!

    天降女主,这不就巧了么……

    祁欢暗暗有点小激动的又搓了祁元辰脑门两把。

    趁着人家上车走人之前,赶紧又多瞄了两眼,把人认准确了。

    祁元辰被她撸的受不了,直往旁边偏脑袋,也好奇的扯着脖子朝那边张望。

    不过因为他们的马车不显眼,街上又人来人往,叶寻意并没有发现自己被偷窥,坐上马车很快就离开了。

    “叶家小姐应该也是来修首饰的吧?”星罗并不知晓祁欢心里的弯弯绕绕,自顾解释,又催促木香:“这家的店主是个行家,往往出来典当倒卖首饰的人里有很多都是拿家里传下来的老物件换救命钱的,这家铺子给的价格会比当铺高。云芷跑来这,看来是很有经验,常来常往的。赶紧的,你进去打听一下。”

    说话间,祁欢却已经拎着裙子下了车。

    她把祁元辰放在地上,又替他整理好衣袍,牵着径直往众钰斋走:“还是我自己去吧。”

    “哎……”星罗既不想她亲自沾手这样的琐事,又觉得她这样抛头露面不好,可是又不好阻拦,只能急吼吼的也追了上去。

    众钰斋的铺面不大,分了内外两间,外间也就两丈见方的大小。

    除去柜台和用来招呼贵客的一套桌椅,祁欢领个孩子又带俩丫头进去,地方都显得很局限了。

    柜台里面老掌柜在打算盘,一个学徒的小伙计很有眼力劲儿的招呼客人。

    “哟,这位姑娘要选首饰吗?您是要看看金银还是玉饰?我先拿两样给您挑挑,或者您也可以自己大概说个样子,叫我们的师傅给您做。”

    祁欢笑吟吟上前,开门见山:“之前我的婢女在你们这替我修过一件首饰,我发现你们的师傅手艺很好,想请他定做一套头面。”

    小伙计看着也就十七八,眼珠子乱转,一看就机灵,不好糊弄的。

    祁欢一提,他立刻打量起旁边两个丫鬟,然后目光就锁定了星罗,一拍脑门:“我就说您这一进门,我就瞧这位姑娘眼熟。”

    旁边正在打算盘的掌柜也侧目往这边看了两眼。

    祁欢保持善意的微笑:“你们的师傅没换吧?我只要去年那位师傅做的。”

    “没换没换,我们可是这条街上的老字号。”小伙计很有眼力劲儿,赶紧把祁欢请去落座,又上了茶。

    而掌柜的则是转去里屋,片刻之后领了个有些驼背却精神矍铄的匠人出来。

    祁欢也不玩虚的,让伙计取来笔墨,当场画了一副草图出来。

    上辈子她算是个半专业簪娘,又有美术生的底子,笔锋流畅,浅浅勾勒,一副设计图便跃然纸上。

    那老师傅果然是个行家,对她的“设想”颇为赞赏,两人又进一步商量了尺寸和用料等细节。

    星罗是仓促出来盯梢的,正发愁没带银子配合她家小姐的神来之笔,却不想祁欢早有准备,自己掏荷包,痛快拍了五十两银票的定金,换了掌柜写下的单据。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一笔大单就签下了。

    掌柜的笑逐颜开,仔细把银票折好收进荷包。

    铺垫完成,祁欢就直入正题:“掌柜的,实不相瞒,我方才在街上被人摸走了一副耳环,点翠镶嵌碧玉的……”

    她话到这里,掌柜和伙计的表情明显都紧张防备了起来。

    老板打了个寒颤,捏着手里还不及收起的荷包,立刻就想否认:“这位……”

    祁欢没给他辩解的机会,继续往下说:“您别慌,我亲眼看着她进了你的铺子,我也知道你们是开门做生意的,有人来典卖,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就是那副耳环是我家里长辈赠予,弄丢了不好交代。您开个价,我只想把东西赎回来。”

    砸银子办事,不说成功率百分百,也几乎都可以做到屡试不爽。

    如果她上来就说这番话,这掌柜是绝对不会承认有过手了那对儿耳环,现在她下定要了一套价值不菲的头面,单是这里头的利润都不止那对儿耳坠子的价格。

    掌柜看她人畜无害的一张脸,手边甚至还一直牵着个孩子……

    于是利诱之下,所有的防线都被击溃,面有难色道:“我看小姐是爽快人,也不和您打马虎眼了,方才我这的确是收了一对儿点翠的耳坠子,可那个典卖的人刚走,正在我店里光顾的一位小姐就将那东西高价要了去。”

    刚才从这店里出去的,就只有叶寻意!

    这还真是躲不开的女主光环,怕什么就来什么。

    一个城东一个城南,就有这个本事靠着一对儿不起眼的耳坠子跟女主搭上线……

    炮灰体质,实锤了!

第028章 拱火达人

    叶寻意为什么要买个二手的首饰?

    作为一个心高气傲又经历丰富,并且还手拿重生复仇剧本的大女主,她可不该是这个格调,更不会有心思沉迷梳妆打扮。

    祁欢糟心的想骂娘。

    可是想想杨氏对她呵护备至的好,又生生忍了下来。

    掌柜的察言观色,见她似是有些不高兴了,就又解释:“过来典卖那姑娘是我家的老主顾了,这两年多里偶尔就会过来典卖一点小物件,据她说是家里遭了难,典卖的都是老祖母当年的嫁妆。这位小姐,就像您说的,我们只是开门做生意的……”

    能经营一家老字号店铺的人,必定是有几分活络心思的。

    就算之前没怀疑过云芷,现在有苦主找上门来索要赃物——

    虽然祁欢嘴上说那对儿耳坠子是她刚在街上弄丢的,可如果是遗失,怎么可能一起丢一对儿?

    祁欢定了定神,赶紧收回散乱的思绪。

    她看的出来,这掌柜的虽然态度诚恳的在跟她解释,可实际上说话有条不紊,像是底气充足的样子,并不像是个真怕事儿的。

    祁欢和叶寻意虽然算是素未平生,却不敢有半分轻视主角光环。

    她心中微微斟酌:“实不相瞒,之前那个丫头是我家的婢子。”

    掌柜的心中已经了然,脸上不见怎样的诧异,却是面有难色:“可是……之前她拿来的东西陆陆续续的都已经转手卖出去了,我可以帮您找找,或者还能找到一件半件的。至于今天那对儿耳坠子……那位买主是来我这修补首饰的,您若是想要寻回失物,过几日等她再来,老朽倒是可以试着与她商量看看。那位小姐瞧着不像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已经钱货两讫的生意,我也不敢打包票,她若就是不肯……”

    这番话,已经算是考虑周到,仁至义尽了。

    “不用了。”祁欢含笑打断他:“这事儿的源头也只愿我管束下人不力,我明白您的难处,就不为这些琐碎的东西给您添麻烦了。那东西您不用给我寻了,不过以后我家那个婢子若是再来您这典卖首饰,还请您莫要声张,先只管帮我收下,到时我会叫人来赎。”

    听这意思,她竟是没打算将家里三只手的婢女给处理掉?

    掌柜的是个老江湖,不该打听的就一句话也不多说,只痛快的应承下来:“行。”

    祁欢点头:“那我就先走了。那套首饰麻烦您敦促师傅早些给我做,月底之前我叫人来拿。”

    “好好好,您尽管放心。”掌柜的乐呵呵的应承下来,并且亲自将他们主仆一行人送出去。

    一直目送祁欢抱祁元辰上马车离开,他才又转回店里。

    没有再回柜台里面,只给小伙计使了个眼色,便独自转进了里屋。

    那屋子里,一门之隔就是老师傅做首饰的小作坊。

    地面地方也不算很大,好几个大小不一的架子上摆满了成品首饰和各种材料工具。

    中间一张更加杂乱的大桌子,两边各坐了一个人。

    对着门口的是那位老师傅,彼时他手里还拿着祁欢的设计稿啧啧的感慨:“虽说小姑娘都爱衣裳首饰,可是仅凭臆想就能三两笔成图,自己精准画出一套首饰样式的苗子可不多见。可惜是个丫头,这要是个小子,老头子就收她做个小徒弟。”

    他对面的太师椅里,则是姿态有些闲散,斜倚着一个年轻人。

    他穿一身最普通不过的影青色长袍,身上再就别无赘物,甚至腰间连玉佩都没挂一块。

    窗口透进来的阳光有一缕刚好打在他眉宇间,光晕渲染,让他整张脸上的五官轮廓都看不太真切。

    男人微微眯起眸子,将一支断做两截的白玉簪捏在指间把玩。

    掌柜的进屋之后神情就自然而然的严肃起来,甚至恭敬恭谨的将双手交叠放在了身前,尽量不弄出动静的走到男人身后禀报:“方才外头说的话您都听见了,那姑娘的谈吐听着也不像是寻常人家,小的特意跟出门去瞧了,她却用了辆极是普通的马车,没瞧出是哪家的,需要叫人去跟一下吗?”

    男子的视线一直定格在那支断簪之上,闻言,不痛不痒的轻笑一声:“她是祁家的。”

    掌柜的骤然一惊。

    就连对面沉迷设计稿的老师傅也不由暗暗提了口气,瞧了男子一眼,重又低头去看手里图纸。

    “祁家的?她身边还带着个男娃儿……那就该是大房的长女?”掌柜的明显可见慌张,推断出结论之后更是懊恼的重重叹息:“是老朽疏忽了,早知道……叶家三姑娘要拿那对儿耳坠子的时候就不该给她。这俩姑娘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套话起来一个比一个刁钻难缠,万一俩人撞在一起闹出什么事,牵连到咱们头上怎么办?”

    男子唇角始终噙一抹浅笑,那个表情却是相当薄凉。

    他不置可否。

    对面的老师傅又盯上她手里的断簪,慎重道:“叶家三姑娘让在这簪棍上留空之后再修复,这种程度的留空,里面就只能藏些毒药或者香粉了。您觉得会是后者吗?”

    男子依旧不置可否,甩手将那半截簪子扔给他。

    老师傅将那半截断簪捧在手里,一边察言观色一边再次试着做出判断:“给她做?”

    男子却又拿过他放在桌上的设计图纸认真看了起来。

    掌柜的和老师傅摸不准他心思,只能面面相觑。

    “一个狠辣阴毒,一个精明诡谲,现在的这些小姑娘可真不得了。”又过片刻,男人起身,将那图纸也重新扔回桌上,同时露出意味深长的一笑容,凉凉道:“她们需要什么,就给她们做!”

    这就是典型的拱火,两边递刀子还不嫌事儿大!

    说完,踢了一脚藏在地砖上的机关,从右边架子后面打开的暗道门里走了出去。

    这边祁欢并不知道众钰斋里面会另有玄机,她难得出门一次,办完了正事就只想犒劳一下她的小道具。

    于是,笑眯眯的摸着祁元辰的脑袋:“你想吃什么?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祁元辰却好奇的在扒拉她的荷包。

    祁欢怕他扯烂银票,赶紧捂住荷包拉开他爪子,探头往窗外问老井:“井叔,城里哪家铺子的糕点做的好啊?”

    井叔乐呵呵道:“最有名气的有四五家,不过离这里最近的一家是李记,大小姐要过去吗?”

    “呃……”祁欢刚要答应,却瞥见路边“同济医馆”的招牌。

第029章 嘿,小帅哥!

    那位胡大夫,连用来见人的脸面都是假的……

    祁欢甚至曾经怀疑他所谓的同济医馆是信口胡诌,杜撰出来的。

    她赶忙叫停了车夫:“先停一下,我下车办点事。”

    老井靠边停了车。

    祁欢仍是把祁元辰抱下来牵在手里。

    这条街在京城算不得繁华,但是因为地处主城区边缘,又历史悠久,老字号的店铺不少。

    同济医馆的铺面比众钰斋要略大一些,走进去就有一股药香扑鼻。

    彼时医馆里刚好没有病人,却也……

    没有大人。

    只有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儿坐在一张板凳上,踩着药碾子碾药。

    她肤色不是很白,却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十分清澈有神。

    看见有人进来,她立刻主动询问:“你们是要看病吗?”

    没有一般这个年纪小姑娘的羞涩内向,语气脆生果断。

    祁欢飞快的环视一眼药铺的环境,然后露出笑容:“我不看病,我想找人,请问你们这家药铺是姓胡的吗?”

    小女孩点点头。

    祁欢:“那你家大夫在吗?”

    小女孩这回没理她,直接扭头冲后面喊:“有人要找大夫。”

    祁欢看过去,见那里隔着一道布门帘,后面似乎连着一座庭院。

    片刻之后,有脚步声传来。

    有人一手端着一小簸箕草药,一手掀帘子走了进来。

    那是个二十几岁的女人,挽着妇人发髻,穿一身朴素的衣裙,腰间围了条旧围裙,十分干练。

    小女孩冲她努努嘴:“娘,有人找你。”

    妇人抬眸看来:“姑娘是身子不适?还是……小公子……”

    眉眼仿佛天然含笑,带有很强的亲和力。

    祁欢愣了一下,不得不再度怀疑起那位胡大夫的人品来:“您是这里的坐堂大夫?”

    “是。”妇人点头,看她也不像是有急症的样子,并且还面露迟疑,就没有主动上手要求探脉,而是挽起袖子取下药柜高处的几个抽屉,一一往里面分拣药材,“这家药铺原是我爹的,前些年他过世我就接手了。我们家虽然算不上医药世家,但是在这条街上坐诊行医也有三代。姑娘不必忌讳我是一介妇人,一般的病症我都能看。”

    这世道就这样,男人当家做主是天经地义,女人自立门户自食其力的就往往难以叫人信服。

    祁欢刚想解释自己只是找错了地方,却看见她腕上挂着的那条翡翠手串,顿时就乐了。

    “胡夫人您误会了,我没有信不过您医术的意思,主要是我今日过来并非是要看病……请问您家胡大夫在吗?”

    妇人蹙眉,不解:“我就是胡大夫。”

    祁欢换个说法:“我是想找一下尊夫。”

    这回,妇人却是直接怔住。

    祁欢看她表情有点奇怪,一时又看不出究竟有什么问题,就赶紧进一步解释:“是这样的,前阵子我出门在外,路上突染重病,多亏偶遇胡大夫替我救治。当时慌慌乱乱的,诊金还欠着呢。当时他与我说他在这家同济医馆坐诊,我是过来道谢,顺便送还诊金的。”

    这边两人正说着话,屋子另一端的小隔间,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前一后走出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人,正回头嘱咐后面那位:“你这恢复的不错,伤口基本已经愈合,但是完全长好之前还是要格外注意,不能沾水,也不要再抻开。”

    妇人脸上方才一瞬间错愕的表情已经重新被笑容取代,冲那边抬了抬下巴:“你要找的是他吧?”

    祁欢转身去看。

    那边两人听见说话声也不约而同抬头……

    走在前面那人,果然就是那位“胡大夫”。

    只是这会儿撕掉了假胡须,也不故作中年人的沉稳,他整个人看上去生龙活虎,精神的很。

    祁欢也这才发现他比自己预估中的还要更年轻一点,可能只有二十出头。

    走在他身后的应该是他的病人。

    那人比他个子略高些,本来正在一边穿外袍,一边与他交谈。

    许是没料到医馆里这会儿有外人在,祁欢还不及看清他的长相他已经背转身去,飞快的整理衣物,动作乍一看竟是很有几分惊慌失措。

    虽说是一个大男人,又不是光膀子,可祁欢知道这时候有男女大防一说,她不在乎,并不代表别人也都不介意。

    所以,出于礼貌,她也立刻移开了视线,重新和胡大夫对上。

    看见他姐弟俩,胡大夫十分意外:“你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祁欢看看他,再看坐在凳子上淡定碾药的小女孩——

    小女孩六七岁,这货撑死也就二十一二,虽说古代人成婚早,女大男小也很常见,可是十三四岁就当爹也太夸张了。

    而且自从知道自己有婚约在身之后祁欢就大致了解过,大觐这里虽然没有法定结婚年龄一说,但是按照普遍风俗,基本都是女十四,男十八以后成婚的大主流。

    古代女子重名节,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赶紧与那妇人道歉:“对不住,我以为你们是一家的。”

    “他三岁就在我家学医了,我们也可以勉强算一家。”那妇人却很豁达,宽慰她之后才瞪了胡大夫一眼,“你又不是没名没姓,没事儿别老打着我爹的旗号招摇撞骗。”

    合着……

    这还真是个骗子!

    “胡大夫”被数落了还大言不惭,立刻顶嘴:“我这叫不忘本,我的医术和手艺本来就是你们胡氏传承。”

    祁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耍贫嘴。

    胡大夫这才收回目光,上下打量她:“我看姑娘如今也身体康泰了,还上门寻我作甚?”

    祁欢不与他一般见识,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塞给他:“就是因为病好了才特意登门道谢。”

    胡大夫本来梗着脖子还一副欠欠儿的模样,看清手里的百两银票,是反应了一下才明白怎么回事。

    他当初给祁欢姐弟看病本就不是单纯出于医者仁心,并且杨氏也重礼答谢过了,而这百两银子虽是祁欢答应过的,可本来也是他趁火打劫,狮子大开口,事后早忘了。

    现在白花花的银子送上门……

    傻子才不要。

    所以,他也只是心虚了一下下,立刻就要往袖袋里揣。

    祁欢看他那一副见钱眼开的德行,努力忍住了不笑,却听他旁边那人突如其来的质问:“看个病,你收这么多?”

    语气微沉,似是有些不悦。

    “胡大夫”揣银子的动作和脸上表情,都同时一僵。

    祁欢下意识循声看向这个多管闲事者,不由的又是一乐——

    嘿,是个小帅哥欸!

第030章 她没认出他?

    那人虽然一眼看去颇为沉稳的模样,但眉目间清朗的少年气息使然……

    祁欢目测,他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

    这样年纪的男孩子,即使再故作老成,在二十七岁老阿姨的概念里也绝对称不上男人,充其量就算是个少年。

    彼时,他正紧锁眉头,一副十分严肃的表情,盯着“胡大夫”手里的银票。

    胡大夫明显感受到了压力,手里死死捏着银票,动作却是彻底僵住。

    遇到一个嫉恶如仇的人,并且还是为自己挺身而出的,祁欢心情很不错。

    她笑着摆摆手:“他给我看过病,也帮过忙,这是应当的酬劳。”

    “就是!老子凭本事赚的!”“胡大夫”闻言,突然就硬气起来,狠狠将银票揣进袖袋里,“长宁侯府的嫡长女,救她一条命难道还不值这张银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祁欢总觉得他那故作强硬的语气里是很藏了几分心虚的,似乎——

    是对这少年有所忌惮?

    看他俩年纪相仿,也不像一般医患的关系,并且彼此很熟……

    祁欢出于好奇,是这时候才开始认真打量眼前的少年。

    他穿了一身藏青色的圆领长袍,身姿挺拔高大,可是革带约束之下,小腰却不显粗壮,长身而立站在那里,依旧是迎面就洋溢着的少年气息。

    风姿俊朗,端方又不失气势。

    这一看,就是那种家教良好的大家族才能培养出来的气质。

    而且他那身衣服乍一看只是件纯色长袍,实则却掺纺了暗纹。

    在缺乏工业体系支撑的这个时代,手织暗纹布料可不是一般人都能穿上的。

    所以——

    “胡大夫”忌惮的实则是他的身份?

    而祁欢观察他时,这位贵客反而眉头皱得更紧,还是死盯着“胡大夫”揣银票的动作,仿佛耿耿于怀。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被坑了银子。

    “噗!”祁欢觉得他那过分严肃的表情很有趣,一个没忍住就直接笑喷:“真的没关系,他帮了我很大的忙,这本就是我们提前约定好的酬劳。”

    可能是她这一笑,多少有点肆无忌惮。

    那少年目光终于移到她脸上。

    祁欢立刻捡起大家闺秀的矜持,收敛了笑意,只冲他微微颔首算是谢过他仗义执言,便又问“胡大夫”:“您到底怎么称呼啊?万一下回再遇见,我总不好装作不认识。”

    “好说好说,鄙姓池,池云川。”池大夫异常热情,“大小姐出手阔绰,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咱们继续互惠互利啊。我但凡人在京城,都在这家医馆坐诊,若是不在……”

    他越过祁欢去,指向柜台后面收拣药材的胡大夫:“你找她也行。”

    这真是妥妥的一个好奸商,做大夫屈才了!

    对他这种唯利是图卖队友的行为,真正的胡大夫只是好脾气的笑笑,没有应承什么,却也没拒绝。

    “好。”祁欢忍着笑,“那我今天就先告辞了。”

    她牵着祁元辰,转身就走。

    池云川却是明显一愣,随后回过神来又喊住她:“哎……”

    祁欢回头,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两个人,四目相对。

    池云川确定她心无旁骛之后,目光左飘右闪。

    最后,干脆推了一把旁边的少年,语气试探却也不知道是试探谁的,磕磕巴巴道:“他们好像没带护卫,要不……你送他们一趟呗?”

    这闲事管的多少点宽……

    祁欢下意识再看那少年。

    他依旧是蹙着眉头,唇线紧绷,表情看上去很严肃。

    并且和祁欢视线对上的瞬间,他仿佛是不自在的回避了一下目光。

    祁欢再细品池云川的话,也觉得不太对劲——

    这要不是拐弯抹角的下逐客令,就是试图在拉皮条?

    可是,她和眼前这位必定家世良好的小帅哥,哪个看上去也不是需要捆绑销售的打折货。

    祁欢不想额外招惹麻烦,果断拒绝:“大家非亲非故,就不麻烦了。”

    这个避嫌的意思,正常人都懂,何况是池云川这种人精。

    可他闻言,却直接急了,一脸不可置信道:“你们……不认识吗?”

    祁欢只能又一次看向那少年。

    对方也在看她。

    而此刻他状态似乎已经调整过来,不再回避视线,表情莫名的还很认真且恳切。

    只是——

    他还是没有主动说话。

    祁欢估摸着眼前的处境,只能自己给自己圆场:“我自幼身体不好,以前很少出门。”

    反正他们应该是真不认识,如果两家人是亲友之类的关系,这小帅哥看着也不像特别内向的人,早该主动打招呼了。

    但池云川既然这么说,那就说明在两家家世地位的层面上,他们可以有交集。

    祁欢心思一动,说完,索性就直勾勾的看着对方。

    她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又随时要防范跟女主沾边踩雷,所以对同一个圈子的人群,即使不结交,也要尽可能多认识几个,起码要知道对方的身份,以后遇到了才能少犯错。

    顾瞻其实是从看见她的瞬间注意力就一直在她身上。

    一开始以为她只是在池云川等人面前刻意避嫌,毕竟他二人相识的过程不足对外人道。

    可是现在,当这姑娘用一双清亮明澈的眼坦坦荡荡看着他时……

    他突然也疑惑起来,她这究竟只是在演戏?还是确实没认出自己来?

    思绪一时错乱不已。

    他悄悄将垂在身侧的右手背到身后,捏着拳头用力掐了掐掌心,方才尽量客气的开口道:“在下平国公府,顾瞻。”

    此言一出,星罗明显都有些惶恐的一下子紧张起来。

    可惜她站在祁欢身后,祁欢没有看到。

    祁欢只是想,这家伙只是报了家门,却没有具体的身份排行?

    想来他的身份很有名?说出来大家都会知道的那种?

    祁欢害怕自己暴露,当机立断的略过称呼,结束对话:“那就后会有期了。”

    言罢,淡定的牵着祁元辰走出了门去。

    祁元辰却是一步三回头,在看医馆里的那个小女孩儿。

    祁欢一走,顾瞻就又皱起了眉头,表情凝重。

    池云川却急得不行,一个劲儿戳他:“喂……这什么情况?那丫头是在装蒜吗?可是看着不像啊……”

    顾瞻压根没心思听他唠叨,斟酌片刻,抬脚大步追了出去:“祁大姑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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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5844/ 第一时间欣赏千金令:嫡欢最新章节! 作者:叶阳岚所写的《千金令:嫡欢》为转载作品,千金令:嫡欢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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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令:嫡欢介绍:
上有病“弱”生母一枚,下有“小可怜”幼弟一只,
亲爹不成器,祖父不靠谱,还附赠一家子牛鬼蛇神内斗不断,
最可怕的是,庶妹居然还是个敢和女主抢男人的妖艳贱货!!!
穿成重生文里被脑残女配虐的弱鸡配,祁欢表示很悲催,
女主携恨归来,正准备大杀四方,
照这个剧情走下去,这一家子是妥妥要团灭的节奏!
和女主杠,只有死路一条,祁欢只想解决一下内部矛盾保平安,
然后既来之则安之的谈个恋爱遛遛狗,悠闲过过小日子,
她发誓自己一直都是遛墙根躲着女主走的,可是走着走着猛回头——
却发现她把男女主给遛没了……
*
纯情儒雅的假老成世子爷X貌美心黑的真淡定大小姐
排雷:穿书文,黑原女主,但女主有自己的故事线,主业不是和原女主掰头。千金令:嫡欢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千金令:嫡欢,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千金令:嫡欢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