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点心
次日一早，雪虽未停，倒是比昨儿要小了一些。
赵家人起身就把给仙客来备好的货全部整理打包好，等到临近晌午，外面的雪停了，竟然还出了太阳。
就在这时，赵家人等了一上午的马车也踏着积雪进了赵家院子。
仙客来这次一共来了三辆马车，当先的一辆马车前赶车的还是那个时常来赵家的伙计，他整个人都被包裹的严实，饶是如此，到了此时，他整个人已是如雪人一般。
马车一停下，驾车的几人就陆续跳下车，当先的马车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穿着皮袄子带着毛皮帽子的周掌柜已是探出头来。
赵振兴带着书哥儿忙迎了上去，一边抱拳一边笑着招呼，“这一路上不好走，周掌柜可是受累了。”
“呵呵……还成，还成，总算是到了。”周掌柜笑眯眯的从马车上跳下来。
一边示意跟车的小伙计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一边抱拳回礼，“一点儿过年的小心意，正好提前给赵东家拜个早年，祝赵东家来年万事顺心顺意，生意红红火火。”
“客气客气……，同祝仙客来来年生意兴隆，客似云来。”赵振兴一边笑着回礼，一边伸手前引，“周掌柜，屋里请。”
两人谦让一番，这才相携着一起进了堂屋。
书哥儿见此，忙转身进了灶间。
堂屋里面早就摆了炭盆子，一进屋，一股暖气就扑面而来。
周掌柜笑着长舒一口气，“今年这雪是一场接着一场，想来明年又是一个好年景。”
“老天爷赏脸，我们这些靠天吃饭的，也能多收些粮食，日子也好过些。”赵振兴和周掌柜分宾主落座，笑着应声道。
周掌柜伸手抚了抚下巴上蓄起的短须，“那是那是，都是靠老天赏饭吃。”
赵振兴拎起茶壶，给周掌柜倒了一杯茶，“这天儿太冷些，喝杯热茶暖和暖和。”
那边书哥儿已经拎了一个食盒进来，把食盒摆在一旁，从里面端出两盘点心放到桌上，又拿了两副碟筷放到两人面前，他收好食盒，就在赵振兴身边坐了下来。
赵振兴笑着指着两盘点心跟周掌柜道，“这是我们自家倒腾的，周掌柜尝尝。”
周掌柜一听倒有些好奇，赵家人的手艺他可是领教过的，他先是打量了那两盘点心几眼，一盘里面摆着十来块雪白的糕状点心，还有一盘里面装着的却是看着有些像包子又有些像饺子的物什，皮是半透明的，隐约还能看到里面应该是包得红红绿绿的馅儿。
“赵东家家的点心看起来也是不同寻常，那我就不客气了。”周掌柜笑着提起筷子夹了一块白色的糕点，放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咬上一口，一股淡淡的甜香就扑鼻而来，他忍不住咬了一小口，入口松软细腻，嚼之微微有点儿弹牙。
他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这次竟然还尝到一股酸酸甜甜的味道，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夹在筷子上的点心，不过是两指见方的一块小点心，此时已经被他咬去了一多半，露出里面紫红色的馅料来。
他一口把剩下的半块吃完，只觉得意犹未尽，又提筷夹了一块。
这次他没犹豫，直接一口咬了一半，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他不但闻到了桂花的香气，就连咬开的地方露出来的也不是紫红色的馅料，而是几颗腌制过的桂花，这块里面的馅料竟然是蜜酿的桂花。
周掌柜不由得一边吃一边暗自点头。
等到把这块点心吃完，他毫不犹豫的就把筷子伸向那盘他刚刚看着似饺非饺，似包子又非包子的点心。
他夹起一个，仔细的看了一下，这才发觉这点心真心做得小巧而精致，外形比饺子圆了一些，成半月形，上面细小的皱褶都好似一般大小，他看了不由暗自叹服。
这只点心被他夹起来之后，透过半透明的皮子，里面好似还有汤汁在流动，他曾在府城吃过南方的一种名叫“汤包”的点心。
此时自然不敢托大，拿过自己面前的碟子，把这点心放了进去，然后才夹起，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嘴轻轻一撮，这点心里的汤汁尽数被他吸了个干净。
入口的鲜香甘甜，让他不由得微微惊讶，里面透出粉色的馅料，他咬了一口，慢慢的咀嚼片刻，想分辨出其中都有那些食材。
结果等他连吃几个，也没有分辨的出这里面具体是用的什么食材，因为这点心也分别用了几种馅料制成，他连吃了几个都发现是不同口味，所以也只能大概品出其中应该有虾有肉之类的。
等到他把两盘点心吃了个七七八八，才发觉对面的赵振兴一直没动筷，他不由搁下手上的筷子，“赵东家家的点心果然滋味上佳，只是赵东家为何不动筷？全都被周某尽数吃了个干净。”
“这原本就是为了周掌柜你准备的，实话说与你听，也不怕周掌柜你笑话，为了做这点心，我内人已经连着琢磨了好些天，我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个，才最终做成现在这样子，实在是……”赵振兴笑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打趣自己道。
周掌柜了然的笑，这就跟他们酒楼要出新菜一样，刚开始做得时候肯定是不尽人意的，那么就必须有试菜这一环节，他自是没少帮着试过菜，现在一听赵振兴如此说，也不由得笑着道，“就这样的，已经算的上是上等的点心了，赵大奶奶好心思好手艺。”
赵振兴笑着谦虚一番。
待到两人把一壶茶喝完，也寒暄的差不多，赵振兴就提议道，“已经晌午了，今天就留在这儿用了饭再回去。”
“今儿就不叨扰了，这路上不好走，回头天黑了更是麻烦，还是早些动身，早点儿赶到县城才安心。”周掌柜说完指着面前的碗碟道，“再说，刚刚吃了这老些点心，此时还真是一点儿也吃不下了。”
赵振兴见此只得笑着道，“既然如此，周掌柜先验过货，再让他们把货装上车。”
“如此甚好。”周掌柜说着就站起身，赵振兴带着他先是把准备好的几十坛辣酱一一验收完，这才查验起摆在一旁的各色菜蔬。
周掌柜看了很是满意，他一边伸手抚须一边笑着道，“赵东家办事就是妥当，有了这些，这个年我们也就可以安安生生了的过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年终
应该的，应该的。”赵振兴笑着谦虚几句，“那咱们把这些菜先过称吧。”
“成。”周掌柜伸手招过几个伙计，“你们两个先把那些坛子搬上车，小心着些，仔细别磕碰了。”
“你们，过来，把这些菜称下。”
几个伙计忙应声，赶紧上前来把装着菜的箩筐一一搬到一旁，一一称重报给两人。
书哥儿拿着纸笔站在一边，一一记录上。
等到把这些菜的分量统计出来，赵振兴和周掌柜又回到堂屋重新坐下。
赵振兴重新泡过一壶茶，给周掌柜倒了一杯。
周掌柜显然已经在心里默算好银钱，掏出银票，数了三张一百两的，又另外拿了一张二十两，一起推到赵振兴面前，“辣酱是两百七十两，这个月的菜蔬加上今儿的一共是四十九两五钱，这里一共是三百二十两。赵东家，你清点一下。”
赵振兴看了一旁的书哥儿一眼，见他微微点头，笑着道，“没事，没事儿……”拿过银票看了一眼，就从怀里摸出荷包，拿出一枚一两的银锭子，就要递给周掌柜，“这是找你的……”
周掌柜忙伸手挡住赵振兴递来的银子，“赵东家如此就是与我见外了，就这几钱银子，凭咱们的交情，自是提也休提。”
赵振兴见他如此说，只得把手收了回来，“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周掌柜如此，实在是让我有些……”他看了眼自己手心里的银锭子，脸上有丝不好意思。
周掌柜见此，忙摆摆手，“这些都是小事儿，我这次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想与赵东家说……”
“噢？周掌柜请说……”赵振兴收回手，瞄了一眼周掌柜的神色。
“是这样的，我们两家也合作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东家很是敬佩赵东家的人品，一直想与赵东家结交一番。”周掌柜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东家年前实在抽不出空来拜访赵东家，就是不知赵东家年后有没有时间？或是打算什么时候去趟县城，我们东家到时在仙客来摆桌席面，想要跟赵东家碰个面，聚上一聚。”
赵振兴想了下自家的安排，“这个……具体时间现在还真说不准，年后我原打算在上元节前去县城一趟，要不到时候我再去仙客来寻你。”
周掌柜一听，拍掌道，“如此甚好，我先提前跟东家知会一声，到时候赵东家来了县城还请不要忘了来寻我才是。”
“不会，不会，要是定下时间来，我肯定会通知周掌柜。”
周掌柜端起杯子里的茶饮了一口，放下杯子就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叨扰了，这一趟拉了不少货物，我们还要赶回去。”
“那行，这路上行车不便，我也不多留周掌柜，下次得闲，还得留下用顿便饭才成。”赵振兴跟着站起身，送周掌柜出门。
“一定，一定。”周掌柜笑着客气道，拿起一旁的毛皮帽子戴上，两人一边说一边出了堂屋。
那边几个伙计也差不多把货物都装好了车，此刻，正给拉车的骡马喂了草料，整理着马缰。
“赵东家留步，咱们年后县城见。”周掌柜笑着冲赵振兴一抱拳，就要举步上车。
那边书哥儿和赵怡然两人却是拎着两个簇新的篮子走了过来，“爹，周掌柜，等等……”
周掌柜停下脚步，赵振兴也转头看向两人，一见到两人提在手上的篮子，他伸手拍了下额头，“瞧我这记性，咋就把这茬儿给忘了。”
转身冲周掌柜笑道，“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我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都是自家做得一些点心吃食，还望周掌柜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赵东家你也太客气了。”周掌柜笑呵呵又伸手抚了两下自己的短须。
赵振兴伸手从两人手上把篮子接了过来，看见篮子上已经被碎花细棉布盖得严严实实的。
他想到赵怡然准备这些历来妥当，索性也就不多问，直接把两个篮子递给周掌柜，“一点儿心意。”
“多谢。”周掌柜笑着伸手接过，冲两个孩子露出一个笑，“哥儿和姑娘回头得闲了，记得常来仙客来坐坐。”
“哎。”书哥儿应一声。
“那我就告辞了，赵东家记得年后来了县城，一定要给我一个信儿。”周掌柜一边上车一边还不忘回头再次叮嘱赵振兴。
赵振兴忙点点头，“一定一定。”一边说一边走在马车的一侧。
那赶车的伙计跳上车，冲几人点点头，就一扬鞭子，骡马拉着车就踢踏着往前，随着车轱辘压在积雪上发出的“咯吱……咯吱……”声，一行马车已经陆续得出了赵家院门。
赵振兴看了眼远去的马车，上前关上院门，笑着拉过两个孩子，“走，咱们进屋去。”
三人进了堂屋，李氏已经把桌上的碗碟收拾了，正准备拿下去清洗，见到三人进来，停下手上的动作，从一旁的炉子上拎来水壶，往茶壶里面添上水，给几人各倒上一杯茶，“周掌柜走了？”
“走了。”赵振兴上前拉过一张凳子坐下，从怀里拿出刚刚周掌柜给的银票，放在桌上，“大丫，这里一共是三百二十两银票，你再点一下。”
那边书哥儿也把先前记的那张纸头拿了出来，“帐在这边。”
赵怡然知道仙客来今天有人来，早就有了准备，直接进了东屋，抱出自己的匣子。沿着衣领，摸出一根红绳一拉，就露出系在红绳下端的一枚钥匙，她把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本账册，又拿过书哥儿写得那张纸看了一眼。
一旁的书哥儿拿来笔墨，站在一边帮她磨墨。
赵怡然又把之前赵振兴陆续让顺泰车马行带去的货物一一对过账，心里默算了一遍，才抬头看了赵振兴一眼，“周掌柜还多给了五钱银子？”
“嗯，我要给他，他也不肯收，还说了他们东家想要见见我。”赵振兴就把周掌柜约自己年后去仙客来的事跟赵怡然讲了一下。
赵怡然一边提笔沾墨一边笑着道，“仙客来的东家约爹过去只怕是想要谈续约的事。”
第三百六十三章 年节礼
“续约？咱们不是跟他们签了两年吗？这才不到半年就谈续约，会不会太早了些？”赵振兴倒是没有质疑赵怡然的判断，只是不太敢相信仙客来会如此做。
“早？”赵怡然摇摇头，“只怕跟咱们合作的第一个月，那东家就后悔跟咱们只签了两年约，能等到这个时候，恐怕也是观望了一阵子，咱们这个辣酱能不能供得上他们酒楼的用量，现在不过三四个月的功夫，咱们的辣酱从一开始到现在，几乎翻了三四倍，只怕就是这样他才下定决心要跟咱们长期合作。”
看了一眼赵振兴几人若有所思的样子，还有一点猜测赵怡然没有说，那仙客来的东家只怕是也派了人出去寻了其他法子，看看能不能买到他们家这样的辣酱，想来是没有结果，这才迫切的希望跟赵家把协议的时间加长。
几人想了片刻，还是觉得这事情有些想不通，赵振兴索性直接问赵怡然道，“要是那仙客来的东家真个儿要跟咱谈续约的事，那咱们是应还是不应？”
赵怡然把今天的账目一一记上，干脆搁下笔，把账册放到一边，让上面的墨迹晾干，“直接拒绝恐怕不行，不说咱们现在还要靠着仙客来替咱挡在前面，就说这仙客来的行事，倒是颇有诚信，咱们倒是可以跟他们长期合作下去。只是这协议的内容咱们得改改，这两年后咱们可以继续给他供货，但是，不能仅限他一家。”
赵怡然说道这里顿了顿，理了下自己的思绪，“按照目前咱家的情况，要是小舅舅的朋友那边有了回信，咱们明年的大部分辣酱可能要供应给南边，咱这边除了提供给仙客来的货，想来也没有多余的辣酱卖于别家。
但是，等到两年后，那时咱们的辣椒肯定已经大量种植，咱们做辣酱的人手必然要增加，作坊势必已经开起来了。
这辣酱不是旁的东西，它是有时间期限的，咱们一旦做出来，肯定得要尽快卖掉，要是南边儿的供货量稳定下来后，那么除了供应给南边儿的，剩下的要是只卖与仙客来这些酒楼，他们肯定一下子也吃不下。
到时候是另寻买家，还是咱们自己开铺子，我们可以再商议，但是和仙客来续签协议，肯定要把这条提出来，咱不能自己把自己给圈住了。”
赵振兴一边听一边不停地点头，“那照大丫的意思，就是咱们还得跟仙客来长期做下去，那这交情可就不能弄得生分了。”
“这个当然。”赵怡然把玩着笔架上的一只笔，把笔尖上的毛剔了剔，“这当中的分寸，爹自己把握好了，虽是他们有求于我们，但是既然是长期合作，两家关系自然还是保持一个好的氛围才行。”
“我省得。”赵振兴拧眉沉思了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又问道，“那今儿你们给周掌柜回的年节礼都是些什么？”
“就是大丫做得五六样点心，各装了两包，另外就是咱们自家做得各色丸子还有各种口味的腊肠都装了一些。”一旁的李氏接话道。
赵振兴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以，咱大丫做得那些，只怕是外面的点心铺子都买不到，就今儿上的那两道点心，周掌柜可是喜欢的紧，旁的他们也不稀罕，咱们回点心意就是了。”
“也只得这样了，就他们来的那礼，咱们就是想回，也没处买去。”
“哦？”赵振兴疑惑的看了李氏一眼。
周掌柜带来的年节礼直接就被放在柜子上，他压根还没顾得上去看。
李氏索性把周掌柜带来的年节礼都搬了放到桌上，足足摊了一桌子，“你们瞅瞅，比上次带来的礼又重了。”
赵怡然几人先前也没顾得上看，听李氏如此说，几人上前一一打开那些包袱，除了有几块上好的妆花缎外，另外还备了一匣子绢花一匣子珠花。
点心更是备了八色礼盒，除了这些干果点心之外，竟然还有两匣子鲜果，赵怡然看着那火红色足有她拳头大小的橘子，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拿起一个仔细的打量了起来，这橘子呈扁圆形，表皮油光水润，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酸甜味儿。
她看了一眼装着橘子的两个匣子，上面应该是哪家铺子的徽记，旁边还写着两个大字“福橘”。
原来这就是闻名已久的福橘。
赵振兴几人把其他的一些匣子包袱都拆开来看了一遍，除了尺头、茶叶、点心这些之外，还另送两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和绢花珠花之类的，仙客来这次的年节礼，看来真的是花了一番心思，赵家人一个不落的都顾上了。
“大丫喜欢这福橘？”赵振兴见赵怡然一直握在手上的橘子，忍不住笑道，“喜欢就尝尝呗，咱这地儿有钱都不见得能买到这玩意儿。”
赵怡然笑了笑，剥开手上的橘子皮，皮非常薄，一下子就露出里面的果肉来，赵怡然把剥开的橘子每人分了两瓣，“爹，娘你们都一道儿尝尝。”
几人笑着伸手接过。
棋哥儿更是接过就直接放到嘴里，不过一会儿就见他微微皱起眉头，片刻才平复下来，“……唔……有点儿酸，也有点儿甜。”
赵怡然见他那样，忍着笑把一橘瓣放到嘴里，牙齿微微一咬，橘子就在唇齿间爆裂开，一时间酸酸甜甜的汁水刹时包围了整个味蕾。
赵怡然吐出一粒籽，不由得微微点头，这福橘确实不错，口感酸甜多汁，以这个时候的水果来说，在这地儿已经算得上是稀罕东西了。
几人对于福橘的味道都有些赞不绝口，物资的匮乏，已经使得在这个时节难得吃上一次鲜果时的要求都不由得降低，何况是味道确实不错的福橘。
李氏见这足足两匣子福橘，怕不得有好几十个，不由跟赵振兴道，“这稀罕东西，回头你去老宅的时候，带几个给爹他们尝尝把，他老人家肯定喜欢。”
“哎。”李氏有了稀罕的吃食就能想到赵老爷子，赵振兴心里很是高兴，便跟几个孩子道，“除了给你爷他们送几个过去，你们再留一些留着年后给你姥爷他们拜年的时候，带给你姥爷他们，其他的就都归你们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美味
几个孩子都有些雀跃，赵怡然笑着道，“那成，这些橘子就留着我们自个儿分配了。”
李氏又把东西规整了一下，把两套文房四宝直接交给了书哥儿，“这些你收好了，留着给你们兄妹几个用，可别糟蹋了。”
又把那盒绢花递给赵怡然，“这珠花先留在我这儿了，回头走亲戚我再给你们戴，这绢花你们就留着寻常在家戴戴吧。”
赵怡然伸手接过，二丫立马就围着匣子，一会儿伸手摸摸这朵一会儿摸摸那朵，赵怡然索性把匣子递给她，让她坐到一边玩去了。
李氏又把尺头和茶叶收了起来，剩下的几匣子点心，李氏直接拎了放在柜子上，跟赵振兴道，“回头要不再给老宅那边捎两盒过去吧。”
赵振兴点头，老宅那边的年节礼他早就送了，现在家里一下子就又多出这许多点心，再送一些过去，赵老爷子肯定高兴，“大丫做得点心回头你给我包一些，我给里正、周郎中他们送些过去。”
“行，咱们往常也没少麻烦人家，黑丫也喜欢吃，这两日下雪没得闲过来，我得给她装一些，回头给她带回去。”李氏一边说一边就起身撩帘准备出堂屋。
她刚抬脚，才想起来他们忙活到现在，午饭准备好了都还没来得及吃，忙转身招呼几人，“看这忙活的，饭都烧好了，都先过来先吃了饭再说。”
赵振兴伸手摸了摸肚子，也不禁笑起来，“哎哟，这一耽搁，把这事儿都给忘了。”
弯腰一把把还在把玩绢花的二丫抱了起来，“吃饭吃饭，这些等会儿再来玩。”
赵怡然也把账册合了起来，把银票等物收好，锁上匣子，跟书哥儿几人一起进了灶间。
…………
“娘，歇会儿手，帮我尝尝这汤的味道咋样？”赵怡然递给李氏一个小碗，里面装了小半碗如清水般的汤水。
“哎哟，我可是闻了半天的香味儿。”李氏放下手上的针线，伸手接了过来，先是打量了一眼，见碗里真的只是半碗清澈的汤水，其他一样东西也无，不由得问了一句，“这就是你捣鼓了大半天的汤？”
“嗯啦，你尝尝。”
李氏将碗微微凑近，就闻到一股鲜香扑鼻而来，她这才将信将疑的抿了一小口，汤汁入口后，出乎她意料之外清香鲜美，而且还不油不腻，她不由得轻“咦”了一声，忍不住又喝了一口。
直至把碗里的汤全部喝完，她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砸吧了两下嘴，“这是啥汤？这味儿我还是第一次尝。”
“这个是清汤，其实也是真正的一种高汤，比前面咱们熬得那些高汤可要麻烦的多，但是，用这个烧菜的话，味道比先前的那个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呢。”
赵怡然接过李氏手上的碗，看了自己忙活了大半天，也只得了大半锅的汤，跟李氏道，“这个汤回头我用竹筒装了，咱们把它冻上，留着过年请客的时候咱们再用。”
“嗯，听你的，也别都装了，回头留一些给你爹他们先尝尝。”
“知道了，我爹和哥他们今儿咋还没回来？”赵怡然放下手上的汤勺，起身掀开帘子向外瞅了瞅。
今儿赵如花赵如意两姐妹来给老宅送年节礼，赵老爷子让赵振安过来叫赵振兴一家子都过去吃饭，偏巧这两天二丫有些受凉，正有些咳嗽，李氏索性就带着赵怡然和二丫两个留在家里，打发了赵振兴带着书哥儿和棋哥儿两兄弟过去了。
现在眼见着都已经下午三点钟的光景，还不见父子三人回来，赵怡然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儿，估计就是被你爷他们留着唠嗑了，你也别忙活了，把这些收了，也过来歇一歇。”李氏一边说一边头也不抬得继续飞针走线。
赵怡然只得放下手上的帘子，把自己摊了一堆的物什收拾洗刷干净，这才洗干净手，脱鞋上了炕，看到睡在李氏身侧的二丫，伸手摸了摸她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今儿可是好些了？这下晌可都没听到她咳呢。”
“嗯。”李氏也转头看了二丫一眼，“周郎中不是说了，这药喝下去，只要不咳了，就没事儿了，你昨晚没睡好，要不眯上一会儿？”
昨晚二丫断断续续的咳了几次，赵怡然一直没敢睡踏实，这会儿李氏一提，赵怡然也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舒坦，索性挨着二丫躺了下来，“成，那我也歇一会儿。”
李氏看了她一眼，把油灯往自己这边移了一些，不让灯光打到她脸上，过了片刻也没听到赵怡然说话的声音，待她转头再看了一眼时，就见到赵怡然已经挨着二丫睡了过去。
她笑着拿过一旁刚做好的一件袄子，给赵怡然搭上，便低头继续做起自己的针线来，一时间屋内只听得针线穿过布帛发出的细微声响。
等到她把手上的一件小衣做完，她也不由得仰起头，揉了两下有些发酸的脖子。
院子里此时却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虽没见着人，她也已经听出是自家两个儿子小跑着回来了，她刚想起身，帘子已经被人掀起，进来的正是书哥儿带着棋哥儿两人。
两人的小脸都被风吹得红扑扑的，棋哥儿一蹦一跳的上前就要喊李氏。
李氏忙摆了摆手，伸手对着炕里面指了指，小声道，“别咋呼，你姐和你妹都睡了。”
棋哥儿一听，忙放轻手脚，三两下脱了自己的靴子，就上了炕，“咋得大姐也睡了？”
那边书哥儿也靠了过来，见着赵怡然姐妹俩挨着睡着了，拉了一把棋哥儿，“小点儿声，咱们练字去，别在这边扰了她们睡觉。”
棋哥儿乖乖的随书哥儿坐到炕桌的另一边。
李氏见赵振兴没跟他们一道回来，压低声音问书哥儿，“你爹咋没跟你们一道回来？”
“爹半道上遇上陈大伯了，两人好像有什么事要唠，我想着今儿功课还没做，就拉着棋哥儿一道先回来了。”书哥儿一边说一边已是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他们兄弟俩人的笔墨纸砚。
他一边示意棋哥儿铺开练字的大字，一边已经往砚台里面滴了一点水，拿过一旁的墨条，开始磨起墨来。
第三百六十五章 惊喜
李氏看着两人这样，笑着拿过一旁剪裁好的另外一件小衣，拿起针在发间划拉了两下，继续低头做起针线来。
赵怡然睡得迷迷糊糊时候，听到屋内的说话声，她不由得翻了个身，那说话声不由得一顿，她反而清醒了些，伸手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就见到坐在炕上练字的书哥儿和棋哥儿。
“……哥……你们回来了？”说完，她不由得又掩嘴打了个哈欠。
书哥儿转过身笑道，“嗯，你困得很，就再睡一会儿呗？”
赵怡然摇了摇头，这才看到站在炕沿前的赵振兴，她索性半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袄子也滑了下来，她把袄子抱在怀里，跟赵振兴招呼道，“爹。”
“哎，可是我说话把你给吵醒了？”赵振兴一边说一边也脱了靴子上了炕。
赵怡然这会儿还有些迷糊，听到赵振兴如此问就点了点头，“嗯啦，爹跟娘说什么呢？”
“一件好事儿。”赵振兴少见她这副这样子，伸手揉了揉她睡乱的头发，逗她道，“你想不想知道？”
赵怡然听了这话，精神振奋了些，又忍不住伸手揉眼睛，那边李氏已经拎来一个温热的帕子，“别揉了，快擦把脸。”
赵怡然伸手接过，温热的帕子盖在脸上，她不由得长吁一口气，有些混沌的大脑也彻底清明了。
她用帕子擦过手脸，才递给一旁的李氏，“谢谢娘。”
“跟娘还有啥好客气的，你也别忙活着起身了，就在炕上坐着吧。”李氏递给她一碗水。
“嗯。”赵怡然伸手接过，“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了下去，“娘这是泡的桂花蜜？”
“嗯啦，你不是喜欢喝吗？”
“……嘻嘻……喜欢。”
她转头看向赵振兴，“爹刚刚说得是什么好事儿？”
赵振兴伸手指着放在地上的一个篓子，拿篓子里面装了几个布袋子，“在那儿呢。”
赵怡然一时倒也猜不出是什么，“爹别卖关子了，就跟我说说是啥东西就成。”
“今儿我回来的时候，遇上你陈大伯了，这些就是他……”
“孜然？！”赵振兴话还未说完，就被赵怡然有些兴奋的声音打断。
她一把丢开怀里的袄子，一下就站起身，三两步就下了炕，趿上鞋就冲到篓子面前。
她走到篓子面前，伸手就解开最上面一口袋子的绳子，三下两下就扒拉下袋口，露出里面黄绿色的孜然来。
“嘻嘻……”她看这装了一篓子的布袋子，忍不住笑出声，“这得有好几十斤吧？够咱用一些时日了。”
“你陈大伯说了，他跟那朋友说好了，咱们常年要，他们一到两个月左右就给咱捎一趟过来，要是这样还不够，就跟他说，他跟对方再说一下，让他再捎的多一些。”
“嗯嗯，好，这些咱们现在用是足够了，多送些来也不要紧，咱们好生收着，也能管不少时间。”
赵振兴点点头，“成，回头我送钱过去，再跟他关照下。”
看到这些孜然，赵怡然就想起先前拜托谭老大的事，“爹，谭大伯那边有没有捎信过来？”
“不曾，应该是还没拿到准信儿，不然该给咱捎信了。”
“那只能再等等了。”
赵怡然抓了一把孜然仔细的看了下，见个个颗粒饱满，色泽新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忍不住又放到鼻前闻了闻，一股孜然特有的浓郁香味还带着淡淡油香味扑鼻而来，赵怡然不由得被那股味道齁住了一下，她皱了皱鼻子，把手上的这一把孜然扔到袋子里，重新把袋子系上。
“咱这些时日也备了不少香料，等到过了年，咱们再收一茬儿辣椒上来，咱们就要准备做一批辣酱出来，留给小舅舅那边的朋友了。”
李氏此时见天色不早，已经收了手上的针线，准备张罗晚饭，听赵怡然如此说，不由得问了句，“那咱是不是也给他们做这几样辣酱？”
赵怡然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现在话赶话说到这里，她就把心里大致的想法说了出来，“现在咱们供应给仙客来的这四样调料，自是要备上一部分货，但是我主要的还是想准备做一些牛肉豆豉之类的辣酱。
你们看，咱们上次买了那老些牛肉，就赶了两次集，后来因为一直下雪的缘故，这院子里面只怕还有一千多斤牛肉，咱们就算是年后赶集用掉一些，只怕还能留下不少。
这天到时候热起来，这牛肉可就没那么新鲜了，我打算把这些牛肉全部用来做成牛肉豆豉，只是家里的豆豉只得娘上次做的那二十来斤，这些只怕远远不够。
这次过年去姥姥家，看看能不能先把姥姥做的那些买回来先给咱们用了，等开春，暖和了娘再多做些。现在有了这孜然，这些辣酱咱们可以多做些，放上一年半载的也坏不了。”
赵振兴一听她这打算，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理，想着西厢已经备好的几十斤香料粉，他提议道，“要不我这两日正好有时间，再去买些香料回来备着。这年后走亲戚，咱们还要准备去赶县城的上元节灯会，只怕没那时间忙活。”
“我觉得爹说得有道理，这两日家里的事情，有我和哥帮着娘忙活，正好爹也能抽开身去……”赵怡然说到这里，想起一事，问赵振兴，“爹，今儿去了老宅，咱爷有没有提过年的事儿？”
赵振兴一听这话，脸上的神色不由得变了变，他先是看了一眼李氏的神色，见她还在忙活，没有分神看向这边，才又看了几个孩子一眼，清了清嗓子道，“这事儿……我已经跟你爷说了，你们也大了，咱家人又多，就不一道儿过了，咱家今年备的菜多，回头到了年三十那天，我再给你爷送两道下酒菜去就得了。”
赵怡然越看越觉得赵振兴这话说得心虚的很，底气一点儿也不足，她心里有些疑惑，就不由得多看了赵振兴几眼，赵振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藏了事儿，被她看的越发不自在，连着换了两个坐姿。
第三百六十六章 偷听
赵怡然正待发问，就看到坐在赵振兴身侧的书哥儿正对着她使眼色，她想了想，还是把到嘴边的疑问咽了下去。
那边正在往锅里添水的李氏听了赵振兴的话，倒是没有多想，她放下手上的水瓢，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两把，“孩子他爹说得对，咱们今年准备了不少硬菜，回头咱们早些张罗出来，给你爷他们送两道过去。”
她听到不用去老宅过年，心里就不由得松一口气，今年过年是分家这些年来过得最宽裕的一年，她也想就自家人围着炕，热热闹闹的过个年，不想掺和到老宅那边去，现在听到赵振兴给了准话，她也没多想，压根就没发现赵振兴的神色有些不对。
那边赵振兴见这一茬儿揭了过去，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见赵怡然也转身上了炕，干脆起身帮李氏烧起火来。
赵怡然见他这副心虚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好笑，见书哥儿已经收起了笔，就干脆挨着书哥儿一道坐了，“哥，说说咋回事儿？”
书哥儿抬头看了眼正在烧火的赵振兴，见他正跟李氏在商量着晚饭烧什么菜，才压低声音道，“今儿二姨奶一家也在。”
赵怡然挑了挑眉，示意书哥儿继续说下去。
“我们去的时候，二叔他们也正在念书，见到我们去了，就把我和棋哥儿两个叫到他们那屋，我正好也打算去看了看他们这些日子都念得一些什么书。
因为大姑父和二姑父他们都在，爹他就进了堂屋陪客去了。先前他们说了什么，我们没听到，后来听到爷的呵斥声，我们几个都忙出了屋子，就见到奶被爷骂了，奶还哭了呢。
二姨奶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爷就气得起身出了堂屋，把他们都晾那儿了，爹就跟着爷后面出来了，我听到爹在夹巷那边跟爷说话，说……咱家过年人多，来了也是闹哄哄的，他到时候给爷送坛好酒来，就不在一道儿过年了，到了初一就带着咱们一道给爷来拜年……”
“爷最后啥也没说，就是拍了拍咱爹的肩，叹了几声气……”
书哥儿许是想起先前的情形，神情有些晦暗难明，“要不是后来大姑和二姑她们帮着打圆场，只怕今儿这饭还吃不成，就是这样，等到张罗好饭菜，咱们吃饭的时候，都过午时了，要不是看在爷的面上，我们早就回来了。”
棋哥儿此时也搁下自己手上的笔，见赵怡然和书哥儿正在说悄悄话，小身板一挪，就挨着赵怡然坐了，把着听了两句话，小声跟两人道，“我知道爷为啥骂奶……”
赵怡然和书哥儿都不由得抬头看他，小家伙一脸得意的样子，昂了昂头。
赵怡然和书哥儿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伸手把他拉到两人的中间坐了，伸手就直接挠他的咯吱窝，棋哥儿素来最怕这个，见此情景，自己是跑不掉了，忙笑着连声告饶，“……呵呵……我说……我说……呵呵……”
“还不快如实招来。”书哥儿压低声音道。
棋哥儿好不容易忍了身上的痒意，小脸笑得红扑扑的，眼角还有一丝可疑的水光，不过赵怡然和书哥儿都顾不上这些，连声催促他把原因说出来。
“就是……就是我去上茅厕的时候，那时哥你们都在堂屋那儿，我就听到灶房里面大姑在劝奶……”
儿说到这里，就不由得清了清嗓子，学着赵如花的声音道，“娘，你是不是有点儿傻？爹说让大哥他们一家子回来一道儿过个年，就一顿饭的事儿，你就好好地答应下来，帮着张罗不就完了，还说那些用不着的干什么？
大哥家的日子眼见着就起来了，你不想着趁爹还在，好好的把关系处好了，这往后二弟和三弟也个啥事也能有个做帮手的，你倒好，现在上赶着把人全得罪了，你往后想让谁能搭二弟他们一把，二姨吗？
我看你就歇了这心思吧，就他们那副德行，别拖累你就是好的了，我早就跟你说了，让你不要有事没事就把他们招家里来，你看看，这些年，除了让大哥跟这边处得越发不好了，你得了啥好处，只怕是爹给你的养家银子都被你贴补不少给了他们了吧……”
棋哥儿虽是压低了音量，但是却把赵如花的神情学了个惟妙惟俏，学的话虽不敢说是一字不差，但是大概意思应该是没错的。
赵怡然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头，“你的聪明劲儿都用这上头了？”想了想，又忍不住问道，“后来呢？后来他们又说了啥？”
棋哥儿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后来就听奶说，‘没有的事，你别瞎说，回头叫你爹听见了，又要吵吵了。你当你大哥他们买了地就有啥了不起的，还不是他那小舅子帮衬的，又不是他自个儿的本事挣得银钱，你弟他们可不一样，他们是读书人，将来考上了有出息了，是要做官老爷的，到时候谁帮衬谁还不一定呢？’
这次是二姑跟奶说的，‘娘就当那官老爷是那么好考的，咱村的秀才老爷都考了这几十年，也没能考上一官半职的，倒是把家里的祖产败得一干二净，现在还时不时靠咱们这些乡邻救济几个银钱度日，二弟他们现在还没考上秀才呢，娘就抖起来了，也不怕往后惹人笑话。’
我就听到奶骂了一句，‘你这死妮子，有你这样埋汰自家兄弟的，你就想不着他一点儿好的。’二姑就气鼓鼓的挑了帘子出来了，我怕被她瞧见，赶紧就顺着灶房旁的巷子去了后院。“
赵怡然听了棋哥儿学舌的这哥儿一眼，“哥，村里人现在是不是都说咱家这些地都是靠着小舅舅才买的？”
“是有不少人说。”
赵怡然不由得转头看了一眼坐在灶膛前烧火的赵振兴一眼，虽然这是他们一开始的打算，现在事情成了真，她心里还是有点儿不舒坦，也不知道赵振兴听了这话心里是如何想的。
书哥儿显然也看出她心里的想法，不由得小声道，“我和棋哥儿都会用心读书的，等……必不叫人再如此说。”
坐在两人中间的棋哥儿听了，也用力点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机灵劲儿。
赵怡然正待说些什么，那边李氏已经笑着招呼道，“你们仨围在一道作甚？赶紧叫了二丫起来，准备摆了桌子吃饭。”
第三百六十七章 牛肉干
赵怡然把锅里炸好的大块五花肉用笊篱捞了起来，放在一旁的盆子里，又把两只煮熟的蹄膀放进锅内炸了起来，她盖上锅盖，拿过一旁的抹布把手擦了擦，“娘，今儿我把过油的菜都先烧上，回头咱们就去温泉里面泡一泡，明儿也就能干干净净的过个年。”
“嗯，你爹他们应该洗了差不多了，等他们回来，咱们娘几个就去。”李氏头也不抬，手上的剪刀灵活的上下翻动不过一会儿，她展开手上的一张红纸，一个年年有余的窗花就被剪出来了。
赵怡然上前瞅了两眼，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油星，只好拿眼睛细细打量了半晌，“娘你可真行，这窗花我看比那卖得都要好。”
“都是跟你姥姥学得，你姥姥的手艺才真的好呢。”李氏一边说手上的动作不停，不过一会儿的儿的功夫又剪了两个花式的福字出来。
赵怡然看了两眼，又赶紧回到灶台前，掀开锅盖见锅里的蹄髈表皮已经被炸起了孔，色泽呈半焦黄色。
她忙用笊篱把蹄髈翻了个身，这才端过一直放在一旁的一个水盆，用笊篱把蹄髈捞起，直接放到冷水里浸泡起来。
把锅里的油舀到一旁的坛子里，锅里放上酱油、白糖、黄酒以及香料粉等各色调料，把刚刚炸好的五花肉皮朝下，又添上一点高汤，放到锅里炖煮了起来，她看了眼灶膛里的柴火，见已经没有多少炭火，便加了一把茅草，等到茅草烧完，正好锅里也煮沸。
她这才把五花肉盛到一旁的盆子里面，放着晾凉。
她把锅里的汤汁盛了出来，放到一旁的海碗里，把锅洗刷干净，问李氏，“娘，还有什么要过油的菜没有？”
李氏抬起头，放下手上的剪刀，起身看了一眼赵怡然刚刚炸好的五花肉和蹄髈，再看看一旁炉子上的锅里还炖着小鸡炖蘑菇。
再看着案板上摆了一溜的笸箩里面放着各色的炸丸子和水煮丸子，不由得笑眯了眼，“没有了，你歇一会儿吧，有了这老些，咱们明儿的年夜饭也就算齐活了，到时候只要把这些现成的菜烧一烧，也就能张罗出一大桌子菜来。”
李氏说到这里，又转身继续去剪她的窗花，“等会儿你爹他们再捞些鱼虾回来，咱们今年这个年，可就过得丰盛的很。”
赵怡然也满意的看了眼，这些都是自己和李氏忙活了整整两天，才张罗出的吃食，而且大都是大油大荤的食材，她这会儿再看过一遍，不由得有些腻，问李氏，“娘有没有让爹他们从温棚里面带一些菜回来。”
李氏一拍腿，“哎哟，我把这事儿给忘了。”想了想又道，“没事儿，等会儿我们去得时候，我去弄些带回来。”
“那成，我去把我和二丫的衣裳收一下，回头等黑丫来了，咱们就去。”赵怡然拿出香胰子把手洗干净。
李氏应声，赵怡然就拉过一旁正在玩窗花的二丫，“走，咱们去拿新衣裳，今天泡了温泉，给你穿那套粉红色的小衣好不好？”
“好。”二丫连忙应声，快步下了炕，穿上鞋就随赵怡然出了灶间。
姐妹俩进了东厢房，赵怡然从炕柜里面拿出姐妹俩人的新衣服，这是两套李氏给两人新做的小衣，已经被浆洗的干净，赵怡然抱着衣服还能闻到上面淡淡的香胰子味儿。
二丫更是上前伸手摸了摸，这还是用张老夫人给的那匹粉色的细棉布做得，一共做了三套小衣，她们两姐妹和陈黑丫，一人一身。
陈黑丫的那套已经被她拿回去了，上次赵怡然就跟她说好了，过年的时候她们都穿这套新的。
赵怡然又从里面拿出两人的夹衣，也是新做的，颜色却不一样，赵怡然的是套水蓝的，二丫的是鹅黄的，陈黑丫也有一身一样款式的，是身藕荷色的。
这夹衣是他们几人在李氏的指点下，自己动手做的，除了二丫的上衣由李氏帮忙之外，赵怡然和陈黑丫的，都是自己动的手。
赵怡然把夹衣和小衣都用包袱皮包了起来，才拿过一旁两套半新的棉袄，连同这包袱一起用一块大的包袱皮包好了放在一边，又拿出袜子等物塞在包袱里。
等到她把衣服收拾好，那边二丫已经提着一个竹制的小篮子过来，里面被做成一个个格子的样式，不但放了梳篦、头绳、干净的帕子，还有一块粉色的香胰子。
“二丫收拾的可真好。”赵怡然笑着夸了她一句，拿过一旁的盖子，把篮子盖上。
这小篮子是秦家做了卖的，送了几个给她们装些小东西，她见了觉得还不错，让赵振兴找了竹子，帮着把篮子中间隔成一个个小格子，平时用来摆点儿小物件，就是去泡温泉，也能把梳洗的东西放进去，看起来方便又清爽。
她上次不过就这样说了一嘴，二丫就记住了，她刚刚收拾衣服时，小丫头就把东西都收拾出来装好了。
她拎着包裹，就让二丫提着篮子，两人出了东厢。
李氏那边窗花也剪好了，正收拾着炕上零碎的纸屑，见到两人过来，笑着问，“都收拾好了？”
“嗯，收拾好了。”
赵怡然把包袱刚放到炕上，“婶子，大丫姐，二丫……”那边陈黑丫就掀开门帘进了屋。
“哎，黑丫你来的可正巧，我这也才收拾好。”赵怡然转身跟陈黑丫招呼道。
陈黑丫手上拎着一个半大的篮子，她上前从篮子里面拿出一个纸包递给李氏，“婶子，这是我爹一个朋友带来的牛肉干，我带些给你们尝尝。”
“哎哟，留着你自己吃就是了，还给我们拿了干嘛。”李氏笑着伸手接过，打开纸包一看，里面放着一条条黑褐色的牛肉干，随着纸包打开，一股怪味儿也随之飘了出来。
李氏伸手拿了一根，打量了半晌，“这像木头似的，就这样吃？”
“嗯啦。”陈黑丫又把篮子下面装着的一个包裹拿了放在炕上，“吃这个得要牙口好才成，我奶就没法吃。”
第三百六十八章 牙掉了
赵怡然见此，也上前拿了一根，仔细端详片刻，也不知外面裹了了一些什么东西，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儿，外形跟她前世吃过的一种内蒙古牛肉干还有点儿相似。
她把这根牛肉干放到嘴里咬了一下，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咬了一小块下来，她嚼了几下，冲陈黑丫点点头，“嚼着还行，有点儿香，就是太硬了些。”
李氏见她吃得这般费劲，把手上的一根重新放到纸包里，她把纸包放到炕桌上，“留着你叔他们回来尝尝，他牙口好。”
陈黑丫笑着露出一口白牙，“我爹也这么说，这得留着他下酒才成。”
二丫爬上炕，拿起一根打量了半晌，最后也学着赵怡然的样子，拿了一根放到嘴里咬了起来，只是她的牙齿还是小乳牙，哪能咬得下来一星半点儿，最后只得放到一旁，砸吧了两下小嘴。
“这个你吃不动，等过些日子我有空了，来做一些牛肉干出来。”赵怡然笑着把手上剩下的半根全数丢进嘴里，用力一嚼，“……哎哟……”她忙伸手捂住嘴。
“怎么了？”
“嚼到舌头了？”
赵怡然伸手捂着嘴，跑到泔水桶旁，把嘴里的东西吐到手心里，只见手心里不但有半根牛肉干，还有一颗牙齿混着血水一起掉了下来。
几人都围了过来一看，李氏松一口气，忙打来水让赵怡然漱了一下口。
这才拿起赵怡然手心的那颗牙齿冲洗了一遍，仔细打量了片刻，“没事儿没事儿，这是换牙了。”
“把嘴张开，让我看看这是哪儿的一颗牙。”
赵怡然依言张开嘴，李氏才看到是她下面门牙旁的一颗牙齿掉了，忙笑着道，“哎哟，这颗一换，你下面这排的门牙就算换齐了。”
赵怡然又含了一口水，漱了漱，直至感觉牙龈没有继续出血才停了下来，“吓死我了，我以为把牙齿给硌掉了。”
李氏一把拉过她，“来，拿着这颗牙站到院子里，扔到屋顶上，扔的越高呀，这牙马上就会长回来。”
赵怡然有些哭笑不得，也只得依言跟着李氏来到院子里，陈黑丫和二丫忙跟着后面一道来看热闹。
李氏拉着赵怡然走到院子里，示意她面对堂屋，双脚并拢站直，手握住牙齿，使劲的扔到房顶上。
此时屋顶还有少量的积雪，牙齿扔上去，连个声响都没听到，就不见了踪影。
“好了好了，还流不流血？要不要再漱下口？”李氏不放心的又问了句。
“……嘶嘶……”赵怡然吸了两口气，“……没丝儿……”
她一把捂住嘴，李氏也转过身，“咋得，这是漏风了？”
“嗯！”赵怡然皱着眉，点点头，觉得有点儿丢人，手也不肯放下来。
李氏见她这样子，反而忍俊不禁，“没事儿，过些日子新牙长起来就好了。”
赵怡然苦着一张脸，想到自己这样还不知要过多长时间，过年更是要走亲戚，就自己这样哪还能好好地玩耍了，陈黑丫更是上前来，“大丫姐，大丫姐，给我瞅瞅，是哪颗牙掉了？”
赵怡然瞪她一眼，死活不肯松手，陈黑丫见了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
赵怡然气得正想伸手拍她两下，院门又被人推开。
赵振兴领着书哥儿和棋哥儿两人回来了，见到她们几个还在屋檐下嬉笑，赵振兴几人背着篓子，拎着木桶一边往屋里来一边有些好奇的问道，“咋地在外头呆着呢？”
“没事儿没事儿，这就进去了。”李氏怕赵怡然不好意思一边拉着赵怡然和陈黑丫往屋内走一边问赵振兴，“你们这是都洗好了？”
“嗯。”赵振兴把身后背着的篓子放了下来，上前从炕桌上拎了茶壶，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就喝了下去，“渴死我了。”
“谁让你们早上不带水过去了的，我都给你们装上了，竟然还落在家里头。”李氏见他这副模样，又忙拎过炉子上的水壶，往茶壶里面添了一些热水，给书哥儿和棋哥儿也倒了一杯。
“你们也赶紧喝一点儿。”
赵振兴放下杯子，正待给自己添上一杯，就见到一旁摆着的纸包，里面摆着的一根根黑褐色的物什，不由得问李氏，“这又是啥东西？”
李氏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哦，这是黑丫带过来了，说是谁给他陈大伯的牛肉干，她带了一些过来给你们尝尝鲜。”
赵振兴听了没再多问，冲陈黑丫笑着点点头，才拎起茶壶，给自己添了一杯茶，“你们今儿也去泡，就早些过去，免得到时候天黑了看不到道儿。”
李氏忙把自己身上的围裙脱了下来，“我去收拾个衣裳就过来，大丫，你跟二丫两个也赶紧换了靴子，把衣裳都装篓子里，咱们马上就走。”
李氏一边说一边已是转身出了灶房。
赵怡然也不吭声，拿过自己和二丫两人的靴子，就坐到炕沿边各自换了起来。
几人这才发觉赵怡然今儿格外沉默，不由得用眼神询问站在一旁的陈黑丫。
陈黑丫忍着笑，只摇摇头也不说话。
书哥儿就偷偷打量了一番赵怡然的神色，见她也不是生气的模样，只是嘴巴抿得紧紧，怎么看就怎么不对劲儿，他清了清嗓子，“大丫，我和爹捞了好些大虾回来，要不今儿晚上咱们就烧一道你上次做得那个蒜蓉虾好了？”
“嗯。”赵怡然已经把靴子换好，听了书哥儿的话，点头应了一声。
赵振兴见她这样也不像有事的样子，不由得相互交换了个眼色，书哥儿继续道，“那你们等会去了早些回来，我们把虾收拾好了，等你回来烧。”
“嗯。”赵怡然蹲下身，帮着二丫把靴子紧了紧。
书哥儿正待问些什么，那边李氏已经拎着一个包袱进了门，她把赵振兴先前背着的篓子提了过来，把里面的脏衣服放到一旁洗衣服的桶里，把几人的包袱都放进去。
又拿过一旁的几块干净的碎花大布巾子递给赵怡然几人，一边扎一边关照道，“外面风大，把头脸扎上，咱们也别耽搁了，现在就走吧。”
赵怡然几人都依言接过布巾子，学着李氏的模样，把头脸包住，又把外面的棉袄紧了紧，这才戴上手套，拎着那个小篮子跟在李氏的后面出了灶间。
一行人很快就出了院子，徒留下还有些疑惑不解的赵家父子。
第三百六十九章 蔬果累累
路上的积雪被行人已经踩踏成坚硬结实的雪块，一个不小心就能打滑溜出老远，几人走在上面都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直到沿着官道拐进进山的小路，脚下的路面这才好了些。
除了赵家人走出的几排脚印，其余地方的雪还很是松软，脚踩在松软的雪地上，留下一行深深浅浅的脚印。
沿着上山的小路，李氏一边小心叮嘱几人，一边拿着手上的棍子，时不时的探一下脚下的积雪。
赵怡然几人更是全神贯注的跟在李氏身后，顺着她的脚印踩过去，手上的棍子更是一刻不敢离手，时不时的就支撑一下打滑的脚步。
几人走的小心翼翼，直花了小半个时辰才进到山谷，赵怡然不由得长吁一口气，注意力高度集中之下，额头上竟然还沁出了一层细汗。
李氏带着几人，沿着路径，一路进了林子，很快就到了温泉池子这边。
早前赵振兴就用竹子搭了两个架子摆在两边的池子旁，李氏拿出布巾子，把上面的一些积雪擦拭干净，就招呼几人，“换洗的衣裳啥的，就摆这架子上，放在篓子里面拿起来也不方便。”
赵怡然把她和二丫的衣裳包裹就拿了放在架子上，这才把装着梳篦等物的篮子放在池边的石头上，“二丫你是跟着娘，还是跟着我一块儿泡？”
“还是跟着我吧，你们俩顾好自个儿就成。”李氏上前牵过二丫，在池子的另一边石阶上坐了下来。
赵怡然见此，把水瓢等物准备好，先拿过水葫芦喝了两口水，才把靴子和外面的棉裤脱了放到一旁。
陈黒丫手脚更是利落，已经坐到池边泡起脚来。
赵怡然拿起水瓢舀了一些水缓缓的浇到脚上，等到双脚被烫的微微有些发红，她这才上前在陈黒丫身边坐下。
几人在温泉池泡泡歇歇，差不多半个时辰，几人身上的皮肤都微微呈粉红色，浑身暖洋洋的，李氏一边用巾子把二丫身上的水拭干净，给她把小衣穿上，一边招呼赵怡然和陈黒丫，“你们也差不多了，当心泡时间长了，要头晕。赶紧起来穿上衣服，咱们还要去温棚那边摘点菜带回去。”
赵怡然舒服的在水下伸展了下身体，这具小身板在她这些时日的调理下，已经比之从前好了不少，她脚在池底微微一蹬，整个身子就漂浮上水面，她伸手划拉了两下，就坐到池边的石阶上，拿过一旁干净的布巾子，她把湿漉漉的头发包了起来，这才开始擦拭着身上的水渍，等到把水渍擦干净，她伸手在手臂上摸了摸，皮肤滑溜溜的，手感非常棒。
等她穿上小衣，那边李氏已经把自己和二丫收拾妥当，正在把几人换下来的衣服收了放到篓子里面。
赵怡然穿好小衣站在一旁的石头上，做了几个前世瑜伽的伸展动作，得亏于这具小身板还年轻，柔韧度还不错，这会儿正是泡得浑身筋骨都很是热乎的时候，几个动作做下来，异常流畅，赵怡然长吁一口气，只觉得浑身都有一股说不出的舒畅，让人越发神情气爽。
李氏看着她怪模怪样的动作，不由得有些发笑，“还不赶紧把衣裳穿上，小心别冻着了。”
倒是陈黒丫看了看她的动作有些若有所思，随手跟着比划了两下，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她不过看了一遍，就做得**不离十，而且动作看起来更有力量感。
“大丫姐，这动作是打哪儿学来的，做完了还挺舒服。”陈黒丫一边快速的穿着衣服一边有些疑惑的问赵怡然。
“还是上次跟书哥儿借回来的一本书上学得，说是这样练了，对身体有好处，我原本还不信，照着练了练，觉得身子都要比从前轻巧灵活些。”赵怡然既然在几人面前露了这一手，自是早就想好了说词。
几人听了均没起疑，赵怡然自从学会认字后，就特别喜欢看书，书哥儿经常从同窗或者是镇上的笔墨铺子里面想法给她淘换些回来给她打发时间。
当下几人收拾好，又结伴一起去了温棚那边。
此时温棚里的景象又跟赵怡然上次来见过的截然不同，各色蔬菜都长势喜人，碧绿的小油菜，油亮亮的紫茄子，翠绿的黄瓜和丝瓜，一根根掩映在绿叶下的豇豆，有些已经有了筷子粗细。
挨着一旁菜畦种着的一些大豆的豆荚粒粒饱满，密密麻麻的辣椒挤满了枝干，红色、绿色、半红半绿的斑斑驳驳的挂满整株，赵振兴前些日子的一次追肥，彻底的使这一批的辣椒爆发出所有的能量。
赵怡然跟着李氏摘了一些茄子、丝瓜、豆荚之类的，顺便也查看了一下温棚里面蔬菜的长势，那边李氏从地上的一堆藤蔓间抱出一个椭圆形翠绿色的大个儿来，“大丫，今儿把这白瓜摘个带回去，回头跟虾米一道儿烧了，吃了可解腻了。”
赵怡然这才看清，原来李氏口中的“白瓜”就是她所认识的“冬瓜”，这冬瓜想来已经成熟，表皮上面已经凝了一层白霜，她忍不住上前伸手拍了拍，“嘭……嘭……”发出略有些沉闷的声响，“这瓜怕不得有十来斤？”
“嗯。”李氏忍不住有些笑眯眯的，“这个个头小一些，那边有几个大个儿的，等再长些日子，就给周掌柜那边送过去。”
赵怡然见东西已经摘了差不多，从一旁的辣椒枝头，挑那绿色的大个儿摘了一些。
等到几人把摘好的蔬菜都运出来，把带来的另外一个篓子都差不多装满了，李氏忙用带来的一个旧袄子把篓子上面蒙了起来。
陈黒丫上前一步，就把那篓子轻松地背上了肩，几人都知道她有把子好力气，也不跟她争，把各自的东西拿好，又跟着李氏一路出了林子，待到几人上了山坡，李氏停了下来，问几人，“你们要不要歇一会儿？”
赵怡然抬头看了眼快要落山的太阳，“还是别歇了吧，趁着还有太阳，咱们赶快下山，这路上只怕冻得越发结实了，不趁着光亮，只怕等会儿更加不好走。”
第三百七十章 年夜饭
李氏见陈黒丫还是一脸轻松地样子，只得嘱咐几人几句，让赵怡然照顾好二丫，背着篓子又继续往前走。
等到下了山坡，几人上了官道，远远就见着村里的炊烟袅袅升起，映衬着后面大山上的皑皑白雪，整个天地都好似成了某位大师的水墨画一般，浓淡相宜，自成一色。
李氏这会儿却是没有欣赏这美景的心情，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一边小心翼翼的在前面走，一边还得时不时的转头看看几人。
赵怡然牵着二丫，两人手上的棍子分别撑着左右两边，倒也走得稳当。
陈黒丫更是从山上又捡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棍子，一手握着一根棍子，走得轻松又惬意。
李氏见此，也加快了脚步，就在进了村口后的小桥上，竟然还遇到了出诊回来的周郎中，几人跟周郎中打过招呼，径直上了南坡。
赵振兴带着书哥儿已经把晚饭张罗的差不多，见到娘几个回来了，忙上前接过篓子等物。
陈黒丫拿上自己的衣物就要回去，李氏忙留了她吃晚饭，“黑丫在这儿吃了再回去。”
“不了婶子，出来时跟我爹说了今儿回去吃饭，他们只怕还等着我呢。”陈黒丫一边说一边拿过自己带来的篮子，装上换洗下来衣物。
“那你等等。”赵怡然说一句，就转身进了东厢，不过片刻拿了个小匣子出来递给陈黒丫，“这里面有两对绢花还有一对珠花，留着你过年戴。”
陈黒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有多做推辞，伸手接过，“谢谢大丫姐，初一我一早就来给你们拜年。”
“好呀，我准备了好些点心，你早些过来吃。”
那边李氏也不知道装了一些什么菜，用一个篮子装了，递给陈黒丫，“这些都是半熟的菜，你明儿稍微整一下，晚上就能多添几个菜了。”
“这多不好意思，我爹今年也买了不少菜呢……”
“你爹买的是你爹买的，这些是婶子家的，都是你喜欢吃的，回去好生生的过了年，初一就早点儿来玩。”李氏不容她拒绝的把篮子塞她手里。
陈黒丫只得接过，笑着道完谢，就辞别赵家人回了村子。
这边李氏几人帮着把烧好的晚饭端上桌，一家子围在一起吃了晚饭。
李氏就把明儿要忙活的菜色和赵怡然理了一下，想着明儿是大年三十还要好一通忙活，都早早的上炕歇了。
…………
贴对联、贴窗花、贴年画……赵振兴一大早就带着书哥儿棋哥儿两兄弟忙得不亦乐乎。
剥毛豆、切冬瓜、杀鱼收拾虾……灶房里面，李氏带着赵怡然和二丫两姐妹也在为着晚上的年夜饭在纷纷做准备。
此时大明朝的家家户户大多数都如赵家人一般，在为一年一度的春节而忙活。
年三十这天，赵家是不吃中饭的，吃好早饭就直接开始张罗晚上的年夜饭，谁要是饿了，随时来灶房寻点吃食垫垫。
赵怡然把锅里白灼过的大虾捞了出来，剥了一个在一旁的酱碟儿里面沾了沾，放到二丫的嘴里，“怎么样？好不好吃？”
二丫嚼吧了两下小嘴，点着小脑袋，“好吃。”
赵怡然把虾用盘子装了，放在一边，又把昨天过好油的五花肉切成一指厚的连刀肉片，整齐的码在盘子里，淋上早就调好的酱汁，放到锅里的蒸笼上蒸了起来。
昨天走好油的两个蹄髈也被她如法炮制搁到蒸笼上。
那边李氏已经切好了等会儿要用的几样蔬菜，见到赵怡然坐在灶门口开始烧火，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两把，“今儿是你掌勺还是娘掌勺？”
“娘来吧，这些菜大多是娘烧过的，我再帮你看着些，也就行了。”
赵怡然把灶膛里添上足够的柴火，又起身洗干净手，拍了一根黄瓜做了一道凉拌菜。
李氏把锅里添上油，就把切好的一些菜蔬炒了起来，一时间，灶房里随着油与菜相互碰撞，发出不断的“滋啦声”，香气四溢。
这边赵怡然早就把洗干净的砂锅里面铺上一层白菜，放入姜片，再放入切成片状的冻豆腐，又往里加了泡发好的粉丝，然后沿着砂锅边，依次放入切好的腊肉、冬瓜、牛肉丸、猪心、猪肚、鸡肉、蛋饺、菌菇、木耳等物，她用手理了理，把荤素交叉着摆好，这才把中间放了几个雪白的鱼丸，鱼丸上又添上一些切好的金黄色鸡蛋丝。
看着眼前这一锅犹如七彩花瓣一样的全家福什锦锅，赵怡然满意的点头，舀上早就熬煮好的高汤倒进砂锅内，直至汤汁差不多与食材齐平，赵怡然才停下手，把砂锅端了放到一旁的炉子上，小火炖煮起来。
李氏那边已经麻溜的炒好了几个菜，她瞅了眼天色，招呼二丫道，“去，叫你爹过来。”
二丫应声，转身就跑出门去。
赵怡然继续坐到灶前烧起火来，那边赵振兴被二丫拉着进了灶间，“怎么了？”
赵振兴满脸笑意，手上还沾了一些浆糊，还有一些红纸掉的色，他见二丫来叫，还当李氏有啥事儿要他来帮忙。
李氏把锅里翻炒好的鱼骨加上水，盖上锅盖，把手在围裙上擦了一把，“你们那边是不是快忙活完了？”
“嗯啦，还有几个福字贴一下就成了。”
“那你先把给老爷子他们的菜送过去吧，这天眼见着不早了，他们开饭早，可别晚了。”
赵振兴点头，“成，那我洗洗手去。”
赵振兴也不耽搁，洗好手，换上靴子，戴上手套，又整了整头上的毛皮帽子。
那边赵怡然和李氏一道把锅里蒸着的五花肉装了一碗，另外又装了一只蹄髈。
李氏想了想，还是把旁边烧好的红烧鱼，端了一条放在食盒里，李氏把食盒整好，递给赵振兴，“孩子他爹，你早去早回，咱们今儿也早些开饭。”
“哎。”赵振兴应一声，拎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一坛好酒，又接过李氏递来的食盒，就出了赵家院子。
第三百七十一章 爆竹
不过一会儿工夫，书哥儿和棋哥儿两人也进了灶间，李氏见两人脸上被风吹得红扑扑的，忙招呼他们上炕，“外面可是全贴好了？”
“嗯，全贴好了，院子里面也被爹全部清扫干净了。”
“成，那你们洗洗手脸，把桌子摆了，等你爹回来，咱们今儿也早些开饭。”
“好咧。”
兄弟俩应一声，很快就把自己收拾干净，把炕桌摆好。
“哥，今儿得要摆两张，这老些菜一张桌子可放不下。”
“好咧。”
书哥儿应声，又从一旁拉过一张桌子，把两张桌子靠拢，他又下炕拿来碗筷，一一摆上。
书哥儿一边帮着把李氏烧好的菜一一端上桌，那边赵怡然也起身，把里面一口锅里蒸着的几样菜端了出来，等到桌上已经摆了十来个菜，李氏也把刚烧好的一锅酸菜鱼端上桌。
“娘这边还要烧菜吗？”
“我趁着这柴火再烧个清淡些的汤，就是等会儿喝不着，回头吃饺子也能喝。”
“成，这灶膛里的柴火也尽够了。”
赵怡然起身，走到门口把身上拍打干净，这才洗干净手，上前看了一下早就拌好放在一旁的几种饺子馅儿。
“娘，咱们吃完了就先把饺子包了吧，留一些咱们今晚吃，剩下的还冻在外头吧。”
“成，咱们上次包的饺子好像还剩了不老少呢。”
“没事儿，这冻结实了，一时半会儿的也不打紧。”
炉子上的砂锅已经烧开，正咕噜噜的冒着泡儿，赵怡然拿过抹布上前掀开盖子，一股扑鼻的香气瞬间扑面而来，就连坐在炕上的书哥儿几人都闻到这股香气，不由转过脖子朝这边张望。
“姐，你又做了啥好吃的？”
棋哥儿已经急忙忙的从炕上下来，趿着鞋子就围了过来。
“这个菜呀，叫全家福。”赵怡然抓过一旁切好的葱花撒在砂锅内。
她拿来两块抹布，抓住砂锅两侧的把手，示意棋哥儿让到一旁，跟书哥儿道，“哥，把桌上垫块抹布。”
书哥儿应声，起身拿过一块干净的抹布铺到桌上，赵怡然端着砂锅直接放到上面。
几个孩子都围着打量一眼，“真好看……”
“真香……”
“我好想吃。”
李氏这会儿最后一锅汤也烧开了，见几人这副样子，也忍不住上前来瞅了一眼，“哎哟，还真是好看。”
“等会儿你们吃了，就知道这锅子是真好吃。”赵怡然一把把盖子重新盖上。
李氏起身洗了手，刚准备去看看赵振兴回来没，就见着赵振兴已经掀开帘子进来了。
“可是送去了？”
“嗯。”赵振兴搁下食盒，“爹他们正打算开饭，我把菜送过去，还是热乎的，就直接给他们端上桌了。”
“这敢情好。”李氏脸上带上笑，招呼几人，“那咱们也开饭吧，这菜放凉了也不好吃了。”
赵振兴上了炕，拿过一旁的酒坛子，拿了两个酒碗，分别倒了一些酒，他端起一碗酒递给李氏，“今儿过年，你也吃点酒。”
李氏还未喝酒，脸颊已是微酡，接过赵振兴递来的酒碗，满脸带笑的招呼几个孩子，“都动筷，想吃什么就自己夹，够不着的就跟娘说。”
几个孩子都提起筷子伸向自己中意的菜色。
赵振兴先是端起酒碗，抿了一口，这才提筷夹了一只虾放到李氏面前的碗里，“这些年你辛苦了。”
李氏瞬间觉得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夺眶而出，她忙背过身，从袖口掏出帕子拭了拭眼睛。
过了片刻她才转过身，轻轻咳了声，“这……这酒还有些辣嗓子……”
赵振兴只是目光含笑的看着李氏，一旁的赵怡然几人只得盯着眼前的菜，眼睛都不敢四处乱瞄。
桌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奇怪，过了片刻，不知是谁没屏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瞬间，众人都不由得跟着笑，那奇怪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李氏双眼也盈满笑意，她伸手抚了抚二丫的头，给她夹了一块鱼肉，“你们都仔细着些，吃鱼的时候不要说话，当心鱼刺。”
“谢谢娘。”
“都慢些吃，今儿不急，吃完了咱们还要包饺子守岁呢。”
赵家今天的菜色十分丰盛，不但有红烧蹄髈、走油大肉、红烧鲤鱼、小鸡炖蘑菇、酸菜鱼锅、全家福砂锅、白灼虾、糖醋排骨……这些荤菜，就连小炒菜，李氏也忙活了五六道，什么辣椒炒肉、冬瓜虾米、地三鲜、丝瓜毛豆……
赵振兴和李氏两人都饮了一些酒，赵怡然则是泡了桂花蜜，几个孩子也不要馒头米饭之类的，直接用蜜水搭着菜，一样吃得香甜。
差不多吃了七成饱，赵怡然就搁下筷子，给自己舀了一碗清爽的菌菇汤，用勺子舀了一口尝了，“娘，这汤喝着清爽。”
“好喝吧？”李氏也给赵振兴几人各盛了一碗，“你们也喝一点儿。”
赵振兴放下手上的酒碗，不知道是不是吃了酒的缘故，他的脸色有些红，在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他目光也有些迷蒙起来，他伸手揉了揉眼，又摸了摸坐在身边的棋哥儿，“走，爹带你们放爆竹去。”
“嗷呜！”棋哥儿欢呼一声，立马就放下手上的碗筷，从炕上站起身，自从买年货的时候买了爆竹，他就心心念念的惦记着这一天了。
“爹，爹，咱今年买的多，等会儿可不可以多放几个？”
“这会儿外面还早着呢，先少放几个，回头等到了子时再接着放。”李氏见赵振兴领着书哥儿和棋哥儿就要出门去，忙关照一声。
赵振兴摆摆手，“孩子们还不知道能不能守到那时候，先让他们热闹热闹。”
“那你们仔细这些，别靠得太近了。”李氏无奈，只得关照几句，又转身问赵怡然和二丫，“你们姐妹俩要不要去看看？”
赵怡然摇摇头，她对爆竹之类的没有太大的兴趣，而且他们也只买到了那种长鞭和二踢脚，要是有烟花就好了，她还能去放两个。
二丫今儿没歇晌，这会儿吃饱喝足，都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李氏问她时，她正点着小脑袋，犹如小鸡啄米似的。
第三百七十二章 盘账
李氏见她这副样子，忙起身打来热水，先给她洗过手脸，让她靠到炕梢那边躺了下来。
外面父子三人的笑闹声时不时传到屋内，赵怡然靠到二丫的身侧，小声的问了她两句，小家伙眼都没睁，嘟着小嘴咕哝了两声，就翻身睡了过去。
赵怡然见此，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蛋，拉过一旁的袄子就给她盖上。
“……嘭……啪……”突然一声爆竹的巨响，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噼里啪啦声，刚刚睡过去的二丫，被那声音惊得眼睛一下子就睁开，有些茫然的看了眼身旁的赵怡然。
赵怡然忙伸手捂住她的耳朵，小声的哄了两句，“二丫不怕不怕，爹他们放爆竹呢，二丫继续睡吧……”
李氏原本正在收拾碗筷她们娘三的碗筷，见此也忙停下，“可是被惊着了？”
“没事了。”赵怡然见二丫又睡得安稳了，小声的回了一句。
外面的爆竹声一落，赵怡然就听到棋哥儿的欢呼声，看看躺在炕上已经睡着的二丫，不由感叹这对同胞兄妹的精力估计是都给了棋哥儿一人。
好不容易等到外间彻底消停下来，远处也传来稀稀落落的爆竹声，显然也有人家已经吃完年夜饭，开始放爆竹了。
赵振兴领着两人进了屋，棋哥儿还在叽叽喳喳的讨论刚刚的情形，神情很是有些兴奋。
李氏见他们就要上炕，忙拿着巾子把三人身上掸了掸，“都把灰掸干净，回头别落碗里了。”
等几人上了炕，各自喝了一碗汤，都纷纷放下筷子，“不吃了，实在是吃不下了。”
“也行，回头还要吃饺子呢。”
李氏见此，就带着赵怡然把炕桌上的碗筷都收拾下去，赵振兴和书哥儿也起身帮忙，就连棋哥儿也拿了抹布，仔细的把炕桌擦拭干净。
李氏看着一家人忙活的样子，忍不住笑着道，“今儿还早，你们都歇着去，我来收拾就成。”
“哪能让你一个人干呢，一起忙活完了，我们一起歇一会儿。”
赵振兴今儿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说话特别窝心，赵怡然见李氏在灯下越发红艳的双颊，伸手拉了拉书哥儿，“哥，去帮我把饺子馅端过来，咱们等会儿还要包饺子呢。”
书哥儿看了眼前头忙着洗锅刷碗的赵氏夫妇，也会意过来，跟着赵怡然把先前调好的几种饺子馅一一搬了放到炕桌上。
赵怡然又从随身的荷包里面摸出十枚亮闪闪的新铜钱，“哥，等会儿我们包些好运饺子吧，回头吃了也能讨个喜庆。”
赵家以前应该是没有这个习惯，书哥儿愣了愣，待听赵怡然解释了一下原因，也点点头，“行，那我去打水把这铜钱先洗一下吧。”
“嗯。”
等李氏和赵振兴把一堆的碗筷洗干净，赵怡然三人已经围坐在炕前拿着闲书看了好一阵。
李氏把手上的水渍擦了擦，从一旁拿来面盆，舀了白面，添上水，就准备和面。
赵振兴把面盆往自己面前拉了一把，“我来和面，你歇一会儿。”
李氏见此，也不坚持，她哪里是个闲得住的，起身把屋内的盆子笸箩，洗洗刷刷的收拾干净，规整清爽了才上了炕。
那边赵振兴早把面和上了，饧在一旁。
赵怡然抬头，见此时人都闲着了，把一直放在一旁的匣子拎了过来，“爹，娘，今儿是年三十，咱们也盘下咱今年的帐呗。”
赵振兴几人一听都不由得精神一振，那边赵怡然已经拿出钥匙打开匣子，从里面拿出几本账册，又把匣子放到一旁。
她把账册摊在炕桌上，“这些是咱家各项的收支账目以及总账目，你们都瞅瞅。”
自打家里的财政大权交到赵怡然手上之后，赵振兴几人还从来没有翻阅过赵怡然记得账册，这固然是他们非常信任的缘故，还有一点就是他们也从来没有这一方面的意识。
赵怡然现在猛地来这一招，几人都有些新奇，书哥儿随手就拿了一本，翻开扉页，就见到里面写着温棚菜蔬的字样，打开里面一看，果然是记录的是温棚蔬菜的明细账目。
他先是看了两页，见赵怡然每一笔账目都记得分明，就连哪一笔仙客来多结算了多少文钱，她在一旁都有备注，每页的最下面一行还有各项的汇总。
他看了两页，就直接翻到最近的一页，上面不但如之前一样，还在最下面写上某年某月年终的字样，更是汇总了今年各项的总额。
那边赵振兴和棋哥儿也各自拿了一本翻阅了几下就把账册放了下来，没办法，赵怡然的账目实在是记得清爽，让人一眼看过去就一目了然，就连李氏跟着赵振兴学了这些时日，拿了一本家里的收支账目也能看的明白。
“这账记得好，还是我家大丫能干。”李氏忍不住又夸了一句。
赵怡然笑着看了几人一眼，见几人都点点头，压根就没有查账的样子，心里欣慰的同时，也越发坚定了信念。
她拿过其中最厚的一本账册，“既然如此，那我就来报一下咱们今年的总账吧，咱们今年的总收入是……六千七百三十二两五钱银子。”
“啊！这么多！”
“真的！？”
饶是几人心里有准备，大概知道今年挣了多少银子，此时听到赵怡然报出的这个数字后，也不由得一个个张大嘴，李氏更是惊呼一声，随即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
赵怡然不介意自己抛下的一枚炸弹把赵家人惊得都有些失了态，她接着道，“咱们的总开支一共花去了二千二百六十七两八钱银子……”
“我们花了这老些银钱？”
“啊……”
这次就连书哥儿都忍不住挑了挑眉，面带讶异。
赵怡然也不管众人脸上的神情，继续道“……这其中有一千六百四十二两用来买地买铺子了。”
李氏一下子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对对对，咱们今年还置办了骡车和这老些家当。”
“所以，咱们现在还有四千四百六十四两七钱银子。”赵怡然一把把账册摊在桌上，“明细都在这里，你们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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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三章 饺子
赵怡然又拿过一旁的匣子，伸手从匣子里面把所有的银票和地契房契之类的拿了给众人一一见过，“银票你们可以清点一下，咱们也碰一下账目是否合得拢。”
赵振兴几人见此，也纷纷拿起那一沓厚厚的银票清点起来，未了几人把各自清点的数目一对，跟赵怡然的账目完全吻合。
“咱大丫做事就是敞亮。”赵振兴也忍不住赞了一句，看着摊了一炕桌的账册、银票和契纸，他不由得有些感慨，就在几个月前，这个家还是一贫如洗，现在竟然也能挣下这些家当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赵怡然，经过这些日子的食补，她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面黄肌瘦，面带愁苦的女儿了，灯光下的她眉清目秀，那双最出彩的大眼睛比之妻子年轻的时候还要灵动许多，时不时的闪过一抹慧黠。
白皙透亮的小脸蛋上透出一股健康的红润，原本还干枯发黄的头发，也褪去了原本的枯黄，变得柔顺有光泽，此时被扎成两个半大的丫髻。
“咱家有现在这光景，都亏了咱大丫。”赵振兴出声道，不待其他人出声，他又看像书哥儿和棋哥儿，“你们俩都要记住，要不是有大丫，你们别说能过上如今这日子，就是去学堂念书，只怕也是没这指望的……”
“爹，快别这么说，咱家如今这样，离不开咱们一家人的辛苦劳作和齐心协力。”赵怡然忙接话道，又看了看众人，“咱们要想把日子过好了，单凭哪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咱们只有把一家人的力量都拢在一起，拧成一股绳才能长久的过上好日子。”
“大丫说得对。”李氏点头赞同，她伸手摸了摸赵怡然的丫髻，“这力咱得往一处使才能成事。就咱家现在这样，我看就挺好，万事咱们先商量个章程出来，大家再齐心合力的干，有主意的就出主意，没主意的就出把子力气……”
难得李氏说出这一通质朴的道理出来，几人都含笑看着她，李氏被几人盯着渐渐有些不好意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脸，“咋得，我说的哪儿不对了？”
“没，说得挺好。”赵振兴笑着点头，“你娘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往后咱家就还要如现在一般，万事拧成一股绳，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几个孩子都含笑点头。
赵振兴见此就笑着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先把这些收起来，准备开始包饺子。”
书哥儿几人帮着赵怡然把摊了一桌的东西归拢，收拾整齐，一一放到匣子里锁上。
赵振兴直接起身下炕，洗过手，拿过饧在一旁的面团，重新在案板上揉了一遍，最终分成几个小面团，分别揉成长条，用刀切成一个个小剂子，“我来擀面皮，你们娘几个负责包就成。”
“哎。”李氏应声，把炕桌重新擦过，又拿来两个干净的笸箩。
几人围着笸箩团团坐了，赵怡然把书哥儿洗干净的铜钱拿了过来，“娘，等会儿把这些铜钱包进去，到时候谁吃着了，也能讨个好彩头。”
“哎，娘小的时候，你姥姥也常往守岁的饺子里面包上一粒花生米，谁吃到了新年也就讨个喜庆，来年保管顺顺遂遂的。”李氏不知是不是想起什么往事，看着那黄澄澄铜钱有些发怔。
赵怡然伸手捅了捅一旁的棋哥儿，棋哥儿立马就反应过来，三两下就挪到李氏身边，“娘，那你给我包一个呗。”
“好好……”李氏回过神，对于小儿子的要求立马无条件答应，拿过一张饺子皮，装上馅，往里面放上一枚铜钱，左右手的食指和拇指相互一挤压，一个鼓鼓的饺子就包好了。
赵怡然见李氏用手把刚刚包得那饺子边的一个尖尖拉长了一点点，忍住笑，把那些铜钱往李氏面前推了推，“娘，这铜钱就留着你包吧，让我们到时候都沾点儿你的好运呗。”
“好好好，娘给你们包。”李氏笑着把那一小摞铜钱拿到自己的面前，不过片刻，李氏面前就有了一小堆，带了小尾巴的饺子。
棋哥儿学着包了两个饺子实在不太像样，他干脆挤到赵振兴面前，“爹，我跟你学着擀皮儿吧。”
“行啊。”赵振兴快速的擀了一小堆饺子皮，就手把手的教起棋哥儿来。
父子两人嬉嬉闹闹的折腾了一会儿，棋哥儿脸上都沾了面粉，也才勉强擀了两张奇形怪状的饺子皮出来。
“好了好了，等会儿再教你，让爹赶紧擀些出来，不然你娘她们就要干等着了。”赵振兴一边说一边把擀面杖从棋哥儿手上拿了过来。
此时外面的爆竹声渐渐密集起来，棋哥儿就仰着小脑袋问赵振兴，“爹，过年为啥要放爆竹呀？”
“这个……这个说来就话长了……”赵振兴一边擀着饺子皮一边说起这过年的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一……”
赵振兴和李氏带着几个孩子直到把所有饺子包完，便一边守岁一边给他们讲一些久远的传说。
等到过了之时吃饺子的时候，二丫也被李氏叫起了身，李氏盛出饺子，自是每人都吃到一两个好运饺子，李氏拿来红绳，把各人吃到的铜钱用红绳穿起，给他们一一佩戴在身上，说是能保来年一年平安顺遂。
等到把屋内收拾干净，李氏让几人洗漱完，就赶紧让他们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
“二丫……二丫……醒醒……”赵怡然把被子掀开一些，把睡得正香的二丫从被窝里面捞了出来。
“唔……大姐……新……新年好……”二丫眨了眨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就跟赵怡然恭贺道。
“嗯，好，二丫也新年好！”想来李氏昨儿没少耳提面令，这小家伙人还没完全清醒，倒是记得这句话。
“好……好……”
赵怡然看着还软绵绵提不起精神的样子，知道她这是困得很，想着赵振兴和李氏他们只怕早就起了，此刻应该还在等着自己两人吃早饭，今日不比寻常，可得早些起来，等会儿还要去老宅给李老爷子他们拜年呢。
第三百七十四章 新年
“二丫赶快醒醒，你想不想穿新衣裳戴漂亮的珠花了？”赵怡然只得再次诱哄道，二丫的眼睛睁开一些，她只得再接再厉，“咱们还要赶紧给爹娘他们拜年，拿压岁钱呢，你想不想要？”
“想……”小家伙的眼睛总算睁大了些，赵怡然也不敢耽搁，见此，忙把她从被窝里面拔了出来，拿过一旁的衣裳就帮她开始往身上穿，“来，伸下胳膊……”
“好……，再来，抬腿……”二丫此刻乖巧的很，几乎是赵怡然一个口令她就一个动作。
赵怡然见她这副娇憨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一头柔顺的发丝，“好了，赶紧醒醒，把袜子穿了，姐帮你把头发扎了，你自个儿挑对珠花，我等会儿给你戴上。”
赵怡然一边说一边把珠花的匣子放到二丫身侧，转身又去拿来梳篦和头绳。
二丫给小脚丫套上袜子，伸手揉了揉眼睛，就抱过匣子选起珠花来。
赵怡然先是快速的给自己扎了丫髻，拿过一旁的把镜照了照，发觉没有什么不妥，赶紧把把镜放在一旁，上前就给二丫梳起头来，等她把二丫的头发扎了两个小揪揪，二丫也总算是选定了一对粉色的珠花。
赵怡然伸手接过，给她仔细的戴在揪揪旁，未了，让她转过身，仔细的端详片刻，伸手稍微理了一下旁边的几缕碎发，“好了，自己用把镜再照照，看看可还行。”
她弯腰拿过珠花匣子，从里面拿出一对七彩的戴在自己的丫髻旁，见二丫正握着把镜照得不亦乐乎，笑着道，“快别臭美了，给姐照照，你赶紧起身把靴子穿了。”
“嘻嘻，大姐今儿真好看。”二丫连忙把把镜递过来。
“我们二丫也很好看。”
赵怡然笑着从她手上接过把镜，照了照自己戴好的珠花，两朵珠花正不偏不倚的戴在两边的丫髻上，她伸手又摸了摸，确定戴妥当了，遂把把镜放到一边，连同珠花的匣子也收了放到一旁的炕柜上。
二丫这会儿醒过神，小身板很是利落的就从炕上下来，双脚踩在一旁的鞋子上，拿过一旁一双簇新的鹿皮靴子，很快就给自己穿上。
赵怡然也赶紧换上新靴子，把二丫身上的衣裳又替她检查了一遍，确定穿得整齐又暖和之后，这才放下心，拿过放在一旁的两根雪白的兔毛围脖，给自己和二丫分别戴上。
这才上前牵了二丫的手，姐妹俩一起出了东厢。
干净的新靴子，走在昨日就被赵振兴清扫干净的青石板上，格外的舒适。
两人直接进了堂屋，果然除了她们俩，赵家的其余四人都已经齐齐在座。
赵怡然拉着二丫先上前给赵振兴和李氏拜年，“爹娘，新年好！祝爹新年身体健康，万事如意，祝娘天天开心，越过越年轻。”
“好好好，也祝你们姐妹俩新年好，身体康健，每天都高高兴兴的……”李氏忙上前拉过两人好一番打量。
赵怡然和二丫姐妹俩，今儿穿了一色大红的新衣裳，这会儿脖子上再围着雪白色的围脖，真正是映得两人小脸蛋犹如娇嫩的花骨朵儿般，李氏越看心下越是欢喜，忍不住把两人从头到脚的好一通打量。
那边赵振兴递来两个红封，“这是我和你娘给你们的压岁钱，拿着玩儿吧。”
“谢谢爹娘！”赵怡然伸手接过，手刚巧摸在红封鼓囊处，凭着她这些日子摸银子的经验，应该不是碎银子，倒有些像是……银锞子。
那边李氏已是笑道，“你爹特意去买的，你们打开瞧瞧。”
赵怡然和二丫两人便依言打开红封，从里面倒出两粒精致的银花生来。
“咦？真漂亮！”二丫先是一愣，随即就赞叹道。
赵怡然也不由得暗自赞叹，虽说是银子做成的，但是这花生却做的非常精致，个头不是十分的大，赵怡然在手心里轻轻的垫了垫，这两粒银锞子约莫是六分的。
二丫已是喜滋滋的拿着去跟棋哥儿显摆去了，李氏忙叮嘱一句，“小心着些，别丢了，回头稀罕过了，就好生的收起来。”
又跟一旁的赵怡然道，“大丫，回头你记得帮她收着。”
“嗯。”
赵怡然又转身跟书哥儿和棋哥儿问过好，几人分别恭贺过。
李氏这才带着几人去了灶间，准备吃了早饭，就要出门拜年。
赵怡然拉着二丫，赶紧洗漱了，这才上炕坐了，李氏早就准备好早饭，见人齐了，忙笑着招呼道，“都快趁热吃，等会儿还要去老宅，给你爷他们拜年呢。”
赵怡然刚端起碗，就见到李氏笑靥如花的样子，正觉得的李氏今儿的笑容格外的灿烂，眼角的余光就瞥见李氏伸手在脑后的发髻上触了触。
她不由得心下一动，抬头看去，李氏以往梳得整齐的圆髻后面，再也不是光秃秃的了，此刻并排正插着一对儿鎏金的梅花簪子，那簪头的几朵梅花雕刻的栩栩如生，好似能让人闻到那股清冽的梅花香气般。
赵怡然又转头看了一旁的赵振兴一眼，见他时不时的目光就与李氏对上，两人那眼神碰撞的瞬间都好似有些什么流淌在其间。
赵怡然干脆低下头，想起赵振兴最后一趟出去采买时，报的置办年货里面就有一笔近二十两的银子出账是她没有见到实物的，想来她们几个的压岁钱还有李氏头上的发簪都有了出处。
赵振兴和李氏的感情好对于她来说，这是一件非常好的事儿，要知道夫妻和谐是一个良好家庭的基础，想来包括自己在内的兄妹几人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也都有益身心健康。
她一边吃，一边在脑子里面胡乱想着。
等到几人吃完早饭，李氏忙把碗筷收拾干净，就转身进了东屋换去外面一件半旧的袄子，等到李氏打扮一新，赵振兴带着一家老小就往村里来，给赵老爷子拜年来了。
整个村子里都洋溢着过年的喜庆，处处可见爆竹留下的碎纸屑，路上遇见不少人，个个脸上都带着笑意，各自相互恭贺新年。
第三百七十五章 拜年
赵振兴一边跟人相互抱拳见礼，一边招呼书哥儿几个叫人，遇见一些妇人，李氏也上前招呼，顺带着让几个孩子给人拜年，就这样走走停停，几人竟然在陈家宅子外面遇见了正出门的陈老大和陈黑丫父女。
众人相互见过礼，陈老大从怀里摸出几个红封递给书哥儿几人，“来，这是给你们兄妹几个过年玩儿的。”
李氏原本还待推拒，谁知赵振兴一摆手，示意几个孩子接了，“还不快谢谢你们陈大伯。”
赵振兴说着就又转身递给陈黑丫一个红封，看那样子跟早上给赵怡然她们的一般无二，“给，黑丫，叔这边早就给你备着呢，原本等你来家再给你，现在正巧遇上，就先给你了，我们这会儿去趟老宅，回头你来家玩儿。”
“谢谢叔。”陈黑丫笑着伸手接过，她拿着红封就走到赵怡然身边，“大丫姐，你们这是去老宅？”
“嗯，你跟你爹这是？”
“我们原打算先去你们家，再去给里正和族老家拜年，现在你们出门了，我们也先去其他人家，回头再去你家。”
“成，那我们回见。”
赵振兴跟陈老大相互抱拳，各自转身拜年去了。
几人跟在赵振兴身后一路跟人打着招呼进了老宅的院门。
赵振国就站在院子里，瞧见他们几个，脸上立时就带上笑意，“大哥，过年好！快屋里坐……”
“叔，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
赵振国跟赵振兴相互见过礼，这才领着众人进了堂屋，赵老爷子和周氏此时正端坐在上手，赵振兴领着妻儿，就着地上的草垫子，呼啦啦的跪了一地，“爹，姨，给您二老拜年了，祝您二老身体康健，万事顺心！”
赵老爷子忙伸手扶起赵振兴的胳膊，“好好好，都起来。”
赵振兴还是带着孩子们给赵老爷子磕了头，才一一站起身。
赵老爷子笑呵呵的从旁边拿来四个红封，一一递给几个孩子，“来，这是爷给的压岁钱，留着你们买点儿自个儿喜欢的。”
书哥儿带头，几个孩子跟着上前伸手接过红封，一一道过谢。
赵老爷子又笑着让几人坐下歇会儿脚，赵振国赵振安两兄弟也忙帮着招呼几人一一坐下。
那边周氏也起身，给几人倒了茶，又把一旁装着花生点心等物的攒盒，往李氏几人跟前推了推，“吃吧。”
李氏见此，便笑着端起茶碗，坐在一旁听着赵老爷子跟赵振兴说话，没有与周氏搭话的意思。
她原以为周氏这些年不把他们看在眼里，只是因为自家穷的缘故。现在自家日子过好了，他们也三不五时的就给老宅送吃送喝的，自打入了冬，别说赵老爷子的衣物他们送了不少，就连周氏她也做主送了两块好料子过来，谁知她还如同先前那般做派。
前次赵老爷子提议来老宅过年的事，她心里虽是不大乐意，但也只是想让赵振兴委婉的拒绝赵老爷子，另外再送些好酒好菜的来把这事儿揭过去就成。
谁知，周氏又听了旁人的挑唆，说些戳人心窝子的话，既伤了赵振兴的脸面，又伤了赵振兴的心，她心里自是不好受得，也就懒得摆那孝顺的样子应付周氏。
周氏的眼睛自赵家几人身上瞟过，见他们个个穿戴一新，心里一时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眼睛在李氏发髻上的簪子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忍不住往一旁撇了撇，见几人只顾着围着赵老爷子说话，便也索性袖手坐在一旁。
赵振国赵振安两兄弟也不知是不是被赵老爷子关照过，时不时地就招呼几人喝茶吃点心，气氛一时倒也热络。
赵振兴几人在老宅直待了有半个时辰，赵老爷子待要留饭，赵振兴忙笑着道，“今儿就不在这儿吃了，这天色眼见着不早了，我还得带着书哥儿他们兄弟出去给几家拜年去。”
赵老爷子想想也是，遂也起身道，“成，那……振国振安你们俩也跟着你哥他们一道儿去给族老里正他们拜个年去。”
“哎。”兄弟俩齐齐应声。
赵振兴也不耽搁，带着众人辞别赵老爷子，一家人就出了堂屋。
赵老爷子站在门外目送他们一行人出了院子，面带笑意的转身进了屋，见周氏还一如先前般端坐着，他也落下脸，冷哼一声，自顾自的拎起一旁炉上的水壶，往桌上茶壶里面添上热水。
端上茶壶，就坐到一旁的炕上，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拿来赵振兴年前捎来的点心，慢慢得细品了起来。
…………
等到风刮在脸上已经没有了那刀锋般的寒意，赵家的人已经彻底的忙活开了，院子里原本堆着那一堆牛羊肉，在赶了几次大集后，已经被用的七七八八，最后剩下的两百来斤牛肉，已经尽数被赵怡然做成了几种口味的牛肉辣酱。
赵怡然看着摆在屋檐下的一溜儿大坛子，皱了皱眉，转身进了灶间，问正在炕上喝茶的赵振兴，“爹，那白瓷的小坛子现在怎么说？什么时候能给我样品？”
“我昨儿又去催了，这窑前两日刚开，说是这一两天就能出来一窑，让我们等信儿。”赵振兴也有些急，奈何这事儿不是急就能办成的。
赵怡然见此，也只得按捺下性子，“那成，咱们定做的那些油纸顺泰明儿是不是能给我们捎回来？”
“嗯，明儿一早我去送菜，正好能顺道带回来。”赵振兴提壶给她倒了一杯茶，“你也别心急，这事情还得一步一步来。”
“这不是眼见着天已经逐渐变暖，过些日子，爹又要开始忙活整顿山坡的事儿，咱不先把这批辣酱出掉，回头我和娘还要顾着山谷里面的菜蔬，压根就忙活不过来。”赵怡然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好多事情她还没来的及做。
而且家里这次的豆豉连同李黄氏做得那些，已经尽数被她用了个干净。
这些东西等天气再暖和些，还要赶紧大批量的做，地里的辣椒还要及时收回来，制成干辣椒，仙客来那边的辣酱需求量越来越大……想想这些活计，她一向淡定的性子也不由得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