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有故事，我有酒肉。
这几天，军部筹措的药材陆陆续续送达，新的天牢体制也在狱司大人的安排下按部就班。
二十五个制药小组的人犯、管理代班的狱卒也已分配得当。
秦浩这几天也没闲着。
【不死经人卷】功法的流转，全部用于吸收体内天劫之力，继续锤炼肉身，识海之中的阴阳二气也在逐日壮大。
只等体内的劫力吸收完毕，就把识海古卷上的两百余万点可用点数，都给加上，让古卷功法和刀法，都晋阶大成。
然后觅地渡劫，成就超凡。
剩下的时间，秦浩就在院子里看书、做菜、酿酒。
他的空间戒指里，存书不少。
那些名字看起来相当唬人的神功秘笈一类，秦浩把它们扔在一旁，拿给蛋花当了识字的教材。
同时，秦浩给蛋花列出了《苟道三百二十一条》，要求她时刻诵念，熟记于心，并且约法三章，若有违返，便让她进夔牛骨筒，关她的禁闭。
化形后的蛋花，在凡尘俗世间如孩子一般的成长，心性魂念，也会越来越接近万物之灵的人类……
这是古卷给出的神虻异种的进化道路之一，作为自己魂种控制下的妖宠，秦浩自然也希望她越强大越好。
而且化形后的蛋花，烂漫蠢萌，粉嘟嘟地着实惹人疼爱。
有蛋花在，小院的安全也得到了充分的保障。
除了秦浩在院子里的那些布置，蛋花超凡化形后放出的神虻小虫更是无影无形，时时刻刻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监控着小院内外的一草一木。
秦浩得了闲，也就安心捧着《天元上下一千年》、《凉朝野史》看了个不亦乐乎。
这两本书，
一本讲天元，一本说大凉。
一本千年风霜，一本五百年兴亡。
但有一个共同之处：
说是三千年前，天元三界共存：
凡界、上界、和仙界。
只是后来天道崩析，仙界被切割了出去，而后便是仙踪缈缈。
上界和凡界也因为某种原因，被凭空出现的无尽海分割开来，只留下气运勾连。
原来，大凉人朝，不过是凡界一粟。
凡界，也不过是天元三界中最为弱小的一隅。
秦浩庆幸自己穿越到了凡界，好歹这个世界的武力，看起来还在自己目前能够应付的范围。
否则按照这两本书对三千年前三界混淆一体的记载，再顶尖的凡人武修，也只是三界中的蝼蚁。
而自己，应该还是这些蝼蚁中更为弱小的那一只。
秦浩希望能够从书中窥得上界和仙界的力量体系和势力划分，然而书中皆是一笔代过，语焉不详。
其他那些杂书手稿，也是如此。
必竟年代久远，口口相传中落在纸面记载的稀少，大多都在时间长河的久远深处逐渐泯灭。
……
九月九，重阳。
浊世独醒开口笑，菊花映杯人不归。
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愁落晖。
……
过节了，秦浩在小院里摆了一场“家宴”。
费大人今日早间亲自送了最后一批药材过来，随同的是鲁校尉和老卒。
陪同的赵狱司原本在得意楼订了一桌，最后都让秦浩都拉到了自家小院。
卤菜整了四大样，卤猪蹄、卤鸡腿、卤牛健子卤肥肠。
还有烧烤，脆骨、鸡爪、小鱼大腰花。
素菜……都是军中汉子，哪里吃得那个，没有油水，酒都下不爽利。
当然，还有更好的烧、炸、煎、炒的菜式，那是私藏。
毕竟有别于这个世界的菜式习惯，平日里秦浩只会和蛋花一块儿享用。
就这四样卤菜，几味烧烤，秦浩按照前世记忆中寻到的一些调料一番配制下来，那个香，那个味道……差点让来的几位客吞了舌头。
“老弟！你这手艺！得意楼的大厨不如你！”狱司大人竖着大拇指；
“不如你不如你！”老卒抻着大拇指和应。
“老弟！莫说得意楼……就是宫里的煮水，也没你这个味道！”费大人竖着大拇指。
“没这个味儿没这个味儿！”老卒又抻出一只大拇指。
“唔……是极是极！”鲁校尉一手一只猪蹄鸡腿，没有拇指可抻。
蛋花更是一张小脸恨不得埋到碗里，几人说话的功夫，这小丫头便满嘴流油地干掉了三个大猪蹄。
这一餐“家宴”，王炸的是酒。
秦浩说是用炼药的法子制的酒，天家独此一家。
那几位，何曾喝过那么浓、那么香、那么回味绵长又那么醇烈似火的酒？
一口入喉，便如一道火线入腹。
然后香醇浓烈便在胸腹之中炸开，一口酒气呵出，唇齿之间的甘柔绵回余味缭绕……
这顿酒，费大人喝得是敞开心扉，把朝里朝外大事小情，冲着秦浩称兄道弟地讲了个七七八八。
太后、相国、北方王、凉王、当今圣上朝党相争的内幕让这货抖了个底儿掉。
秦浩对这些不太上心，回到天牢宝地，自己炼好药，做个本分的天牢炼药的卒子就好。
至于谁胜谁负，谁要了谁的人头，最后皇位又是花落谁家……
只要不来招惹自己，秦浩也懒得理。
反正前些日子自己被殃及池鱼，那仇那恨当时就也报了。
还得了不小的好处。
不过，太后相国这帮阴损狠辣的玩意儿，还是不要当政的好。
当然，这纯粹是秦浩基于个人好恶的一点心思，与己无碍便罢。
反正五百年后，这些人坟头上的草怕是都成精了。
费大人临走前，借着醉意还透露了个消息。
江白不日挟威回城，圣上也准备乘机剪除一下太后相国一党的羽翼。
再过些日子，凉王辖下的天牢怕是要内设诏狱，到时候，就热闹了。
……
天牢这部机器，在秦浩的精心策划下，终于开始运转。
为了提高人犯的“劳动积极性”，秦浩跟赵狱司提议，废除了囚犯的大锅饭。
人犯每日出工，都记上工分，用工分在食堂换取每日伙食、澡堂洗澡等日常权利。
天牢人犯的伙食，只是些素食，除了节气，平日见不到半点油水。
现在有了活儿干，得了工分，就再也不用“三天一顿”，每餐起码能吃个饱饭。
而且干得好，在秦浩这里就能领到肉票，食堂吃饭就能凭票换取肉食。
这些人犯，本就是被天牢大阵源源不断榨取一身真元精气，最后抛入天坑的命。
现在，干活的时候不用勾连大阵，可以乘机恢复些真元精气，而且又有饭吃，日子有了盼头，心思自然也就活络了些。
于是。
一到饭点，秦浩小院里的卤肉和美酒的香气，就一下一下挠到那些人犯的骨头缝里。
然后便有人犯想着心思借着取肉票的机会和秦浩套近乎：
“老夫有绝世武功一套！超凡入圣，可以传你。”
“在下江湖纵横十载，藏有财宝无数！可以送你。”
……
第62章 秋高有剑，剑心通明。
人在天牢，命不由己，功法财宝什么的又有何用？不如每天换些酒肉，活一天，便滋润一天。
那些被人犯们吹嘘得天花乱坠的神功秘笈，秦浩不屑一顾，勉强捡着有些特点的收藏了些。
江湖上有名的《天魔解体大法》，好说歹说，也不过就换了一根鸡腿，二两烧刀子。
倒是那些有藏有宝贝的，秦浩问明所藏内容，觉得有些价值的，便拿个小本子记下，再赏些好酒好肉。
也有人犯，两样皆无，但胜在见闻广博，和秦浩聊一段江湖秩闻，便换了卤肉酒水。
总而言之，人犯们觉得放到外面能让江湖游侠们抢破头的神功秘技，这位爷这里讨不好什么好处。
反而是所藏里有些稀奇物件，特别是有孤本传记的、还有那些和秦浩讲些秩闻传说比较出彩的，特别是神仙志异、山海怪谈之流，在秦浩这里得了不少便宜。
有秘术【破妄】在身，那些编了谎话诓人的，瞒不过秦浩，肉票拿不到手不说，还得被扣了工分，饭都吃不到嘴里。
半个多月下来，秦浩小院的卤肉、美酒在天牢里出了名。
那些见多识广、来自五湖自海的人犯，都说肉是人间美味，酒是天下无双。
时间长了，来自一众人犯的江湖秩闻、山海怪谈、神仙志异、仙塚秘境、巨富宝藏……
就满满当当地挤满了一整个笔记本。
还有好些囚犯硬塞给他的那些“神功秘技”，也被秦浩归纳成册。
这些功法，从正派的“一阳指”、“降龙七八掌”、“九阴九阳玄功”到邪派的“天魔解体大法”、“道心种魔”、“葵花宝典”、“颠鸾倒凤双修法”……等等，应有尽有。
【不死经】功法神异，所有的这些秘术功法，秦浩居然都可以用【不死经人卷】凝聚的真元在五行变化之下模拟使用，毫无阻碍生涩。
闲来练得无趣，秦浩便将这些功法秘笈丢给蛋花作为识字的教材。
……
有了炼药的由头，又有《万兽丹方在手》，乙字狱和丙字狱那些妖族魔族，也被秦浩以“试药”的名义，今天抽点精血，明天下刀子取点身体组织啥的霍霍得不轻。
对付这些异族，秦浩可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获取古卷点数的事情，一天也不能耽误。
二十五个炼药小组的组长狱卒的月例钱也由七钱涨到了一两二，秦浩答应他们，等炼制的药材上市售卖，炼药小组的组长兄弟们还有分红。
这就让其他那些没捞着差事的狱卒有些眼红，又见狱司大人对秦浩言听计从，便隔三差五都有人拉秦浩去“得意楼”吃酒。
……
秦浩这半个多月过得不要太惬意。
炼制药引的时间，每天花费不过一个时辰。
其他的时候，秦浩练练刀，做做菜，逗逗蛋花儿，看看杂书，再听听囚犯们讲讲江湖传闻、小道消息……
识海里【恐惧/愤怒值】的点数每天都在飙升，【解牛刀法】的点数也加到了“见著”境的极限。
随着肉身、识海对雷劫之力的吸收，秦浩的灵肉被锤炼得愈发圆融，身体的生机气血也渐渐旺盛到了一个顶点。
识海中的那团紫色雷劫，已被黑白二气吸收大半。
估摸着再有半个月，天劫之力吸收完成，秦浩便可渡劫破境。
天牢炼药的事情，在秦浩的指点安排之下安部就班，平稳推进。
效率虽说比不上前世，但亦是不慢。
四万罐“百消膏”和费大人取名的“惊伤散”，装满了八百个油布蒙着的木箱，整齐码放在秦浩小院旁的仓库中。
明日，就是这第一批炼制的药物交付军部的日子，比预计的，还要早了五天。
……
七七剑客秋高，这几天也没闲着。
每日七万七千七百七十七剑出剑完毕，便在离天牢不远处的酒肆吃酒。
依旧是一碗浊酒、一样小菜、半斤白肉。
吃得极慢。
“天视地听”之术，被他运用到了目前修为能够达到的极限。
直到天牢城头的布防以及巡视、交班的时间、人数、路线，在他心里一一明确，然后再和寿材店瞎子东家给出的情报逐一对比。
秋高是个谨慎的刺客。
和到手的情报相比，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寿材店东家，把买命的价格加到了五口棺材，就再也不肯松口。
天牢难进，但秦浩并不难杀。
一个修身境的卒子，给出一口棺材的价格，本就顶了天。
只是天牢重地，秦浩又是天牢炼药的核心人物，恐有高守拱卫。
再则，秦浩救过江白，打过“隐楼”的脸，此次出手还有挽回颜面，已警效尤的意思，不容再有闪失。
隐楼在天牢附近也布过暗手，但好些日子根本见不着秦浩出来。
时不我待，也只得让七七剑客高价出手。
“隐楼”在江湖上放出了风声，七七剑客今年破境在即，一入超凡，便是七层楼挂牌的顶尖杀手。
所以，秋高今次大凉都城的出手，也就格外引人注目。
杀的是谁，怎么杀的，破境一剑会引起多大的震动……
“隐楼”的这番炒作收效颇丰，一位立命境便可刺杀超凡超凡巅峰的剑客，自然也更值得投资。
一来二去，大凉都城的江湖客骤然多了起来，有看热闹的，有想着寻机浑水摸鱼的……
还有些青年俊彦，自称秋高的粉丝，背剑骑马，不远千里追寻着偶像的足迹。
“秋高有剑”，秋高的剑法，自然也被人觊觎。
超凡之下，皆为蝼蚁，一旦秋高破境，高的可就不止是剑术了。
有消息放出来，秋高破境入超凡，“十绝榜”剑道之首，非七七剑莫属。
可万一不成呢？
马有失蹄，万一秋高破境不成，元气大伤气血两亏，这七七剑法会便宜了谁？
人有错手，万一秋高刺杀失败，被杀迹或被擒，这七七剑法又会便宜了谁？
于是。
大凉都城暗潮涌动，巡司衙门捕快个个提心吊胆。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壮起胆子，日夜盘查城内忽突多出来的这些陌生面孔。
……
秋高饮酒。
在路人眼里，身材赢弱单薄的他只是个落魄书生，秋闱无望，便在这里借酒消愁。
秋高在等。
等天黑入夜，城头换防。
按照寿材店瞎子东家的情报，子时夜深，会有人在牢内放火制造混乱，让他伺机出手，而后神不知鬼不觉地远遁出城。
秋高听了情报，不置可否。
他有自己做为刺客的信条，什么时候出手，全凭自己心眼气机的感应。
在七七剑法中，这个叫作“剑心”。
不为外物所扰，心中只有一剑，一剑只为杀人。
这，便是“剑心通明”。
城头换防，就是他潜入天牢之时
至于什么时候出剑杀人，与有没有人放火……
没有半点关系。
……
第63章 兄台，是不是走错路，找错人了啊？
大内皇宫，御书房内。
两位贵气逼人的中年，正围坐香案，黑白手谈。
旁边还站着一位手里拎着素色灯笼补光的老太监。
“皇兄，三弟那边见江白打到了十万山下，也开始起兵北伐，步子跟得紧哪！”
说话的，正是江白破境那天，在草原上现身的军中杀神，李凉王。
在他面前，一身黄缎紫线描龙，脸上波澜不惊，手中执白落子的中年，便是大凉人族当今圣上李季然。
“是啊，母后生了个好儿子！虽与你我并非一母同胞，但论文治武功，也不逊父皇当年的风采。”
白子落在棋盘，凉皇悠然开口。
“风采是不假，文治武功也不错，可未必就是个好皇帝……”凉王随手在棋盘上应下一子，说道。
凉皇李季然摇了摇头：“朕本不想争，也不愿争，原以为朝政交给了母后……”
“皇兄，你怎的还不明白？母后……老了，你若不死，三弟入不了祖地，怎能上位？须知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啊！”
凉王把手中黑子往棋蒌里一投，话讲得就有些疾愤。
“南方大旱，朝里拨出三百万两银子，真正用于赈灾的有多少？北方水患，朝里拨付治水的千万雪花银，又落到了谁的手里？
南方大旱，北方水患，东陲战乱，百姓析骸易子，前线血流漂杵……
就这样，什一税还变成了什二什三！
相党横征暴敛，苛虐无度，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这骂名可都是落到了皇兄你的头上！
紫荆、黑甲二军，也因相党作祟，枉死的将士又有多少！
勾结妖族，陷紫荆军于重围，初上征途的百万人马，到现在只余不到一半……
后又买通杀手，用的是妖族异毒，若不是江白临危破境，回来的又能有多少？”
凉王说到动情处，一代军中杀神，往李季然身前推金山倒玉柱地一跪。
“皇上！您不想同根相煎，可这些人，谋乱害国，他们不仅是要皇兄的命，更是要断了我大凉人族的国祚啊！
这些年母后专政，相党一派坐大，加上北王兵雄马壮，皇兄再不作打算，怕是悔之晚矣。
皇兄，再拖下去，遗患无穷啊！”
……
老太监送了凉王出宫，回到御书房。
“梅老，你怎么看？”凉皇看着香案上的残局。
“凉王忠心可鉴……”梅老太监冲着凉皇躬身应答。
“在老奴看来，圣上一代雄主，只是过于谨慎了些……”
“喔？”
“白帅破境，收复失地，扬我国威，一扫相党构陷的的治军不力之名，待其挟威而回，若皇上再借机一振朝纲，惩弊罚贪，顺便削减相党羽翼……”
“梅老，你说的我都懂，只是……”凉皇把双手一负，目光越过窗棂，看着窗外初垂的暮色。
“相党不足惧，可皇朝背后的上宗之争，需得谋深远，一步踏错，不仅朕要万劫不复，只怕连带身后的亿万子民，也得飞灰烟灭。”
凉王说着，从窗外收回目光：“再等等吧，年底十年之期已到，祖地开启，那些暗子也该浮出水面了……不过，相党的羽翼，也是是候剪除一些，否则大好的局面，我不做些动作，怕是又有人心里不太安稳。”
相党的人，今晚天牢放火毁药，你去安排一下，莫让他们得手。
凉王的这步棋若能走好，倒也能解些燃眉之急。”
“尊圣上旨意。”梅老躬身应诺。
“隐楼的‘七七剑’秋高，弄得都城满城风雨，他这次的目标是谁，可查出来了？”
“回圣上，‘隐楼’行事一向缜密低调，这次一反常态，显而易见是为“七七剑客”造势，秋高二十七岁骨龄破境超凡，‘十绝榜’剑魁易主。‘隐楼’将多出一位有可能问鼎‘天榜’的杀手刺客。”
“不论秋白要杀谁，也不论他是否破境，来了都城，就不要走了。‘隐楼’表面上拿银子办事，背地里却是相党手中暗剑……传我的话，灭了罢，也好给张相国提个醒，看看他还有什么底牌。”
“尊旨！”梅老应诺，不见作势，便凭空消失不见。
……
“夜深留余火，人静听钟声。萤下看剑舞，月高愁杀人。”
秋白吃完最后一片白肉，就着残酒，以指代笔，在桌上留诗一首，而后隐入夜色不见。
西北风下，秋虫鸣落叶。
酒肆外一棵梧桐树上第三声蝉鸣响起时，秋白已潜入天牢。
跟据自己在天牢外的观察，瞎子东家给的情报精准无误。
那么，按照怀里那张天牢布置图的标注，目标人物的小院就在眼前。
名叫秦浩的小卒就在里面……
秋白在小院墙外的阴影中潜伏，整个人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不露丝毫破绽。
【幽伏】是秋高除了剑术，最为自得的本事。
当年橘子洲头，在超凡巅峰的水道袅雄顾白眼皮子底下，潜伏七七四十九天，最终一剑功成，靠得就是这门秘术。
秋高把呼吸和心跳，降到一个微不可查的程度。
【幽伏】一起，秋高便成了墙角阴影处的石土尘埃。
他之所以如此小心，提防的不是秦浩。
而是情报上提及的，有可能保护秦浩的军方高手。
四周的风吹草动，瞒不过剑心通明的秋高。
地听术下，院子里只有一个懵懂孩童，和一个不过修身境高阶的小卒。
倒是院子后面的库房，藏着的几处守卫暗桩，修为境界不低。
但以自己的身手，杀一个修身境的小卒，完全不用担心惊动那些暗处的守卫。
只不过……
价值五口棺材的小卒，定然有些特殊。
在没有搞清楚这个特殊之前，那就再观察一会儿，再等一会儿，等夜色再深些，等四周再静些。
小心驶得万年船……
秋高在观察秦浩，却不知秦浩和蛋花也在好奇地看他。
“阿爸，外面有个蜀黍，趴在那里任风吹。”
这几天，蛋花书看了不少，有点咬文嚼字。
“嗯，看到了。只要不打扰咱们，就不理他。”
秦浩在房里手里捧着本《神仙传》，就着小酒花生米，看得津津有味。
“唔……阿爸，有银秉银烛，随哄潜鱼夜，晃火东南枝。”
院子里的蛋花边传魂念边往嘴里塞下一只鸡腿，两手流油。
“讲人话！”
“唔……后院有银晃火！”
“那是鲁校尉的事儿，咱管不着。”
院子里一大一小，两人的魂念交流悄无声息。
鲁校尉自告奋勇带着人来守仓库，既是因为得了消息，防着有人打那八百箱药材的主意，也是为了自己手上端的“烧刀子”。
这莽将军好酒，打的也是担心秦浩安危的感情牌。
库房里现下摆的都是空箱，烧了也没啥。
但顺道揪出对方埋在天牢的暗子，不用自己操心，挺好。
原本想着回到天牢，替军部安心炼药，再不入纷争，也不用换防边陲……
没想到这太后首辅一党，又来抄自己的后路，偏不让自己安生！
上辈子是掘了你家祖坟还是咋地？
什么仇什么恨啊这是！
【愤怒值+2……】
……
秦浩用【破妄】术私底下看过，天牢同仁里隐藏了修为的，有三人。
一位在卫戍营，一位在后勤处，还有一位是老熟人：
刑组一队的领班，萧常。
现在去库房点火的，看气机波动，正是后勤处的那位刘老实。
“真特么无孔不入！”秦浩心里暗骂。
至于外面潜伏在墙外角落的，倒是个生面孔，外来户。
能够穿过守卫森严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潜伏到天牢内城的后勤大院，这份身手当真不赖。
只不过还入不得秦浩的法眼。
立命巅峰，离虽超凡境只有一线，但仍是只小蚂蚁。
比起蛋花这只两三岁的小恐龙，
差远了。
只是……
放药箱的地方在院后库房，你跑我家院墙下面蹲着干嘛？
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机还在锁定窥探老资。
是不是走错路，找错人了啊？
兄台？
……
第64章 秋高顿悟
刘老实在库房，小心翼翼把火油倒在木箱上，再顺手把周遭那些易燃的杂物都堆上，然后放了一把火。
秦浩通过神虻小虫看到这一幕，暗骂了一句刘老实不老实。
哪个老实人放火放得这么专业？
火起烟浓，刘老实这才在库房门口喊了声“走水！”
这是放完火再装着救火，啧啧，好心思。
“噗”！
一记闷棍，毫无预兆地抡在了刘老实的后脑勺上。
刘螳螂前面放火，鲁黄雀背后发威。
“现在才来？耽搁你爷爷喝酒！要不是为了逮你，这火老子早自己放了！”
鲁校尉扔了棍子，指挥着手下捆了晕过去的刘老实，看着库房里越来越大的火势，嘴里叨叨着。
不一会儿，天牢众卒子呼啦啦都去了，然后就有专业人士在里面喊着：“不要泼水，用土掩，药见了水就废了！”
不一会儿，火灭了。
好些人的声音曹曹切切地从库房里传来：
“药废了……这一箱也废了……唉！全废了！”
……
秦浩原以为院墙外面的吹风客，会乘着“火起”的机会干点啥。
没想到人家耐心挺好，一动不动。
秋高不急。
他手稳，剑稳，心更稳。
火起时，秋高眼露不屑。
如果自己的剑，需要这些旁门左道的手段辅助，才能刺入对手的胸膛……
那这剑，不练也罢、这刺客，不做也罢。
这是七七剑法的骄傲，也是秋高作为剑客的骄傲。
更是一名百年来，唯一可能天榜留名的杀手的骄傲。
至于可能存在的高手护卫，到现在还没有露头。
但“剑心通明”之下，秋高不信有谁还能瞒过自己。
院子里的小卒，随时可以下手，只是时间早了被人发现尸体，难免多些麻烦。
夜还长，不急。
秋高一动不动，不想有麻烦。
秦浩也不想。
……
“秦兄弟！开门！”
“吱呀~~~”
蛋花忽闪着大眼睛，嘴里吮着根鸡腿骨，站在门后伸着油腻肉乎的小手，奶声奶气地说道：“细细鲁大伯！”。
鲁校尉从衣襟里掏出一包果脯蜜饯递给蛋花，然后一把抱起她来，用胡茬子往她脸上直蹭：“你还知道先谢啊！鬼灵精的小囡囡，跟着秦兄弟也不学好！”
秦浩看着莽将军，神色古怪。
说他是个莽货还真没错，什么玩意儿都敢往怀里抱，还拿大胡茬子一劲儿蹭……
寿星公吊颈——
嫌命长啊这是！
十万山千妖万兽心惊胆战的存在，现在更是超凡化形的先天大妖，你特么抱在怀里盘得还忒高兴……
秦浩摇摇头，放下手里捧着的《神仙传》，拎着两大把空间戒指里备好的肉串儿，出屋来到院子里。
不一会儿，烤串儿的香气，就盖过了院后库房传来的焦糊味道。
烧串好了，再来两碟子卤肉。
然后把酒坛子一开，“烧刀子”拿了大碗滴溜溜一倒……
好家伙，清洌醇厚的酒香随着秋夜的微风在院子里荡漾开来。
“哈哈哈！好好好！”
鲁校尉看着碗中随着酒线滑落激起的酒花儿，吸溜着酒香，开怀大笑着冲秦浩伸出个拇指哥儿。
“哥哥等的就是这一口！这酒……”鲁校尉深吸一口气，陶醉道：
“天下独一份！”
乘着秦浩倒酒的当儿，蛋花这个吃货娃娃一次把两只卤鸡腿塞进了嘴里……
秦浩拿眼一瞪，蛋花一个哆嗦，这才极不情愿地从嘴里抽出一只来，拿幽怨的眼神瞅了瞅，犹豫了一下，轻轻啃了一小口，然后看看秦浩，把这只鸡腿用小手拎着放到了她鲁大伯的盘子里。
……
秋高痴于剑，但好酒。
小院里的酒香闻所未闻地好闻。
秋高耸了耸鼻子，轻轻把飘散的酒香又拢了些在鼻翼，细细地轻嗅。
地确是闻所未闻地好闻，难怪说是“天下独一份”。
“等下杀了小卒，这酒……拿，还是不拿？”
这是个问题……
秋高是个有原则的剑客。
去年潜伏黑木宗宗主寝宫，珍宝无数。
秋高杀人后飘然远去，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是杀手，不是盗贼。
但一坛酒而已，君子好饮，不能叫偷吧。
要不……杀完人喝了酒再走？
……
秋高悚然一惊。
自己的剑心，居然乱了！
就因为酒太香？
就因为酒太香！
既有欲望，便不能无垢。
不能无垢，即为心魔！
原以为自己痴于剑，专于剑，杀人也只为磨剑。
而现在剑心无垢，剑胆已成，只待成就先天超凡、便可纳剑入体。
然后。
人即是剑，剑即是人，七七剑法“无我剑”一成，剑人纵横之下，天元剑道，有我无敌！
难怪！
难怪自己离破境总是尚有一线隐约、捉摸不住。
原来自己的剑心并非无垢！
自以为剑心通明，却原来破绽和心魔都在。
这破绽心魔不在剑上，也无关剑法，更非修为境界。
而在于院子里那坛闻所未闻地好闻的酒！
口腹之欲，人之常情。
正因为其“常”，所以最深入人心。
也正因为其“常”，也才最易为人忽略。
“秉烛行游灯下黑”，看得清行远的道路，却对脚下的阴暗视而不见！
……
秋高伏于院墙，与酒香之中顿悟。
阴影中，秋高封了五感六识，不再为外物所扰。
剑胆入心，斩欲念，得无垢，至通明。
秋高，心境已达。
只待体内剑气一催，斩了横旦于立命和超凡境之间的那一丝隔碍，便可成就先天。
二十七岁的先天超凡，天骄如斯！
二十七岁的先天剑客、天元“十绝榜”剑道魁首……
秋高天赋绝世，恐怖如斯！
……
蛋花鼓着嘴，裹着肥美软烂的卤猪蹄，看了眼秦浩，萌萌的大眼睛眨了眨。
“阿爸，外头任风吹的蜀黍，人桓在，气息没了。要不你把鲁大伯支开，我去捉进来问话，免得一会儿跑了。”
秦浩正抿了口小酒，拿着烤串正准备撸的动作一顿，看了眼蛋花。
“盯着就好，《苟道三百二十一条》忘了？忘了今晚别睡，抄个一百遍打底……”
鲁校尉在一旁浑然不觉，一串烤肉一口酒，吃得喝得那叫个眉开眼笑。
秦浩转过头，冲院子里的某个角落处，淡淡看了一眼。
刚刚的气机变化，瞒不过蛋花，自然也瞒不过秦浩。
“合着跑我家小院墙角下练功突破来了？这位兄台会选地方啊！”
破境是好事，先天超凡哪！多少人梦寐以求，求而不得……
反正自己是不会将这位不速之客请进门来道贺恭喜，也请外面这位兄台惜命。
大好的前程，应该去外面做些大好的事情。
要是进了小院……
那就太可惜了。
……
第65章 这下惨了
酒足饭饱，鲁校尉走得心满意足。
夜深人静，院子里一大一小各回各屋。
又过了良久……
夜空中的朗月，第四次被云朵遮住了模样。
浓稠如墨的黑夜里，小院里的灯笼、屋子里的烛火显得愈发温暖明亮。
蛋花没有睡觉的习惯，除非是消化能量或者晋级，才会长睡难醒。
秦浩躺在床上，依旧催动着【不死经】消化着体内尚余不多的雷劫之力。
“阿爸。”
“嗯？”
“外头藏了个银，蛋花心里不踏实……”
“就这个心理素质，你那些鸡腿猪蹄都白吃了！”秦浩魂念答道。
不过，他自己好像也睡不着……
谁旁边的暗影里悄摸儿的躲着个人，能睡得踏实？
子时。
秦浩定了个时限。
要是子时这位兄台还在那里“任风吹”，那说不得只好让蛋花把他请进院子里。
火也放了，药品也“毁了”，兄台你借我宝地也破境超凡了……
该走了吧！
秦浩思前想后，自己回到天牢的前前后后，接人待物妥当，遇事也低调稳健，没得罪过谁啊！
太医莫徊那个老梆子？
不太像。
走的时候一口一个“秦师”叫得确实发自肺腑。
再说，这等人物，也不是一个太医能请的动的。
太后相党？
也不至于，杀一个修身境的武修，让刘老实、萧常这些暗子出手绰绰有余。
至于整这么一个大高手千辛万苦潜入天牢在这里吹半晚上风么？
应该……
不是冲自己来的吧。
正想着，院内一阵风起，打着旋卷起地上的落叶，纷纷扬扬。
秋高动了。
顺着清风随着旋叶飘过墙头，身形相当丝滑。
秋高确认自己的行动没有带起任何声音，也没有人能够捕捉到自己的身影。
他带着自信越过墙头，完美落地……
然后脚下一个踉跄。
是谁！
居然贴着墙，挖了这老深的坑！
是谁！
在这坑里埋了这老多的毒刺倒签！
还好自己轻功精湛！
还好脚下谨慎留了三分力！
区区陷阱，岂能伤我秋高分毫！
秋高自坑中双脚互踏，体内剑气一提，飘飘然纵出了深坑。
一抬头，
草率了……
眼前是一双忽闪忽闪的灵动大眼，和小嘴儿上满是油腻的一张娃娃脸。
不愧是杀手秋高。
手中剑似乎超过了意识反应，不见他有任何动作，一点剑光自腰部倏然而起，又倏地出现在这双灵动天真的双眼之间。
然后凝住不动。
原来是院子里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娃娃，一双大眼睛正好奇地看着秋高，看着秋高手中的剑。
秋高是杀手，也是剑客，从不滥杀无辜。
更何况面前只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
剑光一散，一根手指代替了剑尖，秋高以指代剑，打算点晕小女孩再作下一步。
小女孩的身体似乎晃了晃。
秋高的指剑落在了空处。
“！”
自己一定是眼花了！
再来！
七七剑法运指如风。
小女孩的身形如水波荡漾，在秋高指影笼罩的方寸之间流淌、倾泻、渗透、荡漾……
秋高剑指指指落空……
怎么会这样！
秋高杀性一起，指影一散，剑光乍现，再不留手！
一式七剑，七杀！
……
七杀剑势，止于两根稚嫩的手指。
蛋花用两根细嫩的小指头，像拎鸡腿一般拎着秋高的剑尖。
面前的这位“任风吹”蜀黍有点意思。
用的剑法更有意思。
居然用魂念剑意，御使手中长剑。
意到，剑到，的确是快得不可思议。
可是，蛋花是谁？
以魂念精气为食的天妖异种！
对魂念的感应敏锐无与伦比！
魂念起，剑意生。
然而剑还未到，蛋花先感应到了。
所以，秋高手中的七七剑法，在蛋花看来，就成了逗着玩的笑话……
“你！”
秋高满眼的不可能！怎么会！
“你怎么可以躲得过我的七七剑！”
“很简单，你出剑之前，剑意便告诉我了。”蛋花回答得很诚恳。
“……”
怎么可能有人能捕捉到自己发自“剑心”的剑意？
蛋花这个回答超出了秋高的理解范畴，他转而问道。
“刚刚那是什么身法？”
“刚学的，凌波微步。”蛋花就像个正在炫玩具的小孩子：“其实，用“逍遥游”的身法也可以。嗯……还有“花间舞”也行。”
“咯……”
秋高让蛋花噎得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景像恍如做梦一般！
自己引以为傲的剑法，在面前这屁大点的小女孩面前，居然犹如玩具！
居然连她的一丝影子都摸不到……
怎么可能！
秋高一身剑元勃发，一用力，便欲从蛋花细嫩的两指之间抽回长剑。
长剑纹丝不动。
秋高再勃发，再用力……
长剑还是纹丝不动。
秋高满脸困惑，满脸的不可思议。
剑心通明之下，面前的这个小女孩，真真切切就是个两三岁的奶娃娃。
可这是娃娃能干出来的事儿？
自己的境界修为，离超凡只差一丝。
刚刚剑元勃发下的抽剑之力，怕不得有千均？
岂是一个娃娃，用两根手指就能挡得住的？
这怕是哪一尊超凡境的前辈巨擘在这里故意出我的洋相！
“前辈！”
“……”
蛋花瘪了瘪了嘴，不置可否。
“在下无意冒犯，还请放我一条生路。”
秋高是高手，也是俊杰，识得时务。
“叨扰前辈清净，晚辈薄礼奉上，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秋高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张金票，上面八个耀金大字“黄金万两，通行天下。”
这是他一年一次“寻龙定墓”的收入。
蛋花对银钱哪来的概念，又不能吃，当下只觉得面前的这位有些啰嗦。
“嘣”
蛋花两指轻轻用力，在秋高圆瞪双眼的不可思议中掰下七七剑的一截剑尖，放进嘴里，嚼得嘎嘣脆。
果然！
这面前的小娃娃定是个老妖怪！
谁家两三岁的娃能掰碎玄钢精剑当点心吃？
这位前辈看来……没打算放过自己啊！
秋高当机立断，体内剑元一催，剑心入胆，顺着横亘在超凡境前的那丝隔碍一斩……
破境！
秋高一身剑元沸腾，气机瞬间高涨。
手里的七七剑也欢欣颤鸣不休。
十年磨一剑，沥胆入先天！
秋高再非吴下阿蒙，再非那些碌碌不堪的蝼蚁。
他是先天超凡！
二十七岁的先天超凡！
体内的剑元质变，剑心剑胆也变得锋锐无边。
强大带来的自信，再次回到秋白身上。
他眼神凌厉如剑，整个人凌厉如剑。
此时此刻，他就是剑，剑即是他！
“既然前辈不恳原谅，那请恕在下得罪了！”
秋白松手，弃剑。
而后。
剑光再次突如其来，犹如水银乍泄。
七七剑的第二柄剑，现！
原来，七七剑不仅仅是剑法，还是七柄不同的剑。
……
剑光乱人眼，第二柄剑又来得出其不意。
蛋花一愣……
机会！
秋高乘机如大鹏扶摇直上，身法一展，便欲乘风归去。
跑！
然而，还未跃出墙头。
一片雾蒙蒙，情深深地迎面向他飘来。
正是蛋花的杀手锏，神虻虫雾。
来自神魂深处的恐惧，让他止住了乘风归去的念头，一个倒翻，回到原地。
姿势俊逸潇洒，说不出的灵动好看。
落地的同时，凌厉无匹的剑元喷勃而出，七七剑剩下的六柄剑齐齐递出。
六剑杀招各有不同，六团寒光卷着秋风落叶……
六柄要人命的剑，迸发着锋锐无边的剑气向着蛋花袭来。
同时，蛋花奶声奶气的童音，也传进了秋高耳内。
“阿爸说，你进了院子，就走不了了……”
“！”
“这个伪装成小娃娃的前辈老妖怪还有爸爸在场？”
秋高闻言一惊。
“这下惨了……”
第66章 一个比一个能装！
秋高心里一急，手中剑光大盛。
在他剑心之中，墙头阻档他的那些恐怖虫雾，和面前的“小女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要走，就得过了眼前这一关。
甫入超凡，秋高的七剑中的六剑，暴发出了他用剑以来、杀人以来最为犀利的攻势。
随着剑光炽盛，秋高身后也有一道剑影凝聚。
丹田处浓如实质的剑元向着剑影疯狂涌入，剑元、剑心、剑胆，都在这道虚影之中汇聚、交融……
剑影也随之愈来愈凝实，愈来愈亮。
那股无物不破、不坚不摧的锋锐之意，从越来越显实质的剑影上悄然传递出来……
蛋花双手齐飞，学自秦浩笔记的“拈花指”，幻出万千指影，迎向秋高凌厉无匹的六道剑光，同时眼中泛起凝重之色。
她从秋高身后越来越凝实的剑影里，感受到了威胁……
“早跟你说过，‘狮子搏兔，尚需全力’，等下回屋把‘三百二十一条’抄上一百遍！”
秦浩的声音传来，秋高心念电转。
“‘狮子搏兔’？看不起谁！你一个修身境的小卒说谁是兔子哪？”
【愤怒值+8……】
……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秋高眼中修身境的小卒来到“小女娃”身后，一伸手，便把她从自己剑光之下给摘了出去。
再一抬手，不知用的什么兵器，用的什么手法。
自己就再也无法动弹……
原来，这哪里是个“不过修身境”的小卒，分明就是那个身手恐怖、境界高绝的娃娃老前辈嘴里的“阿爸”！
“这院子里的一大一小，特么一个比一个能装！”
这是秋高身体真元统统被禁锢后的第一个念头。
……
秦浩这些日子把【解牛刀法】加点到了见“著境”巅峰极限。
只待修为破境渡了雷劫，便可入大成。
这段日子闲来使刀，晋阶后的【解牛刀法】，威力于“归兮”城外草原上剁了鹰妖的那一刀，已不可同日而语。
那一刀，刀势汹涌、声威显赫，看起来威势无匹，却是有许多力气用到了空处。
鹰妖在那一刀下，虽是碎如齑粉，但在现在的秦浩看来，全然没有必要。
杀人，一刀就够了，浑不需花巧，也无需偌大声势，多了便是浪费。
“大巧不工”才是“见著”境的刀法真谛。
刚才这位墙外隐藏许久的“吹风客”，临危破境，身后长剑虚影眼见着对蛋花产生了威胁。
秦浩便出了手。
秋高先天超凡的修为虽比蛋花还有一定差距，但剑修本就主攻伐。
而蛋花修炼笔记上那些武技的时日尚短，只胜在魂念天赋，要不是抢先一步洞悉了秋高的剑意，占了先机，怕是在这位新晋的剑道高手手里，讨不了好去。
秦浩摘出蛋花，【不死经人卷】的沛然真元化为金属性，灌注在手中木筷，【解牛刀法】一式“四平八稳”，乌光乍起。
秋高的六道剑芒，便淹没在这片乌光里，没有翻起一点浪花。
乌光之中，同时又闪出几点指影，在秋高身上连点了数下……
这几下指法，秦浩学自戒指内收藏的一套指法秘笈，名为《无相劫指》。
前世就对“点穴”这门江湖神技无比眼热的秦浩，自然不会错过，再加上天牢人犯贡献的“一心二用，左右互搏”的妙法，秦浩也练得颇为上心。
所以刚刚【解牛刀法】“四平八稳”收了秋高六剑的同时，“一心二用”使出的“无相劫指”也点中了秋高身上几处大穴。
然后。
在蛋花无比诧异地眼神里，一蓬药粉，兜头盖脸地糊了秋高一脸。
【恐惧值+7……】
……
“人都不能动弹了，还用得着上眼药？”蛋花腹诽着。
秦浩拍拍手，散了手上残余的“黯然消魂散”，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习惯了嘛！
不过，嘴上还是冲着蛋花严厉说道：“这才叫‘狮子搏兔’须尽全力！明白不？！”
果然！主人就是主人，阿爸就是阿爸，稳健得一批！
蛋花心想。
……
秦浩看着面前糊了一脸“黯然消魂散”巍然不动的秋高，啧啧赞叹。
如此年轻的超凡高手！
如此隐忍稳健的心性！
如此高妙的一手剑法！
大凉年轻一辈中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卧龙凤雏啊这是！
偏偏要进我的院子……
秦浩一边感叹，一边冲着秋高说道：“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秋高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心头爬满了恐惧的他，闻言却是一喜。
自己还有好几样压箱底的手段未用。
只要面前这位老魔头发问，解了自己的穴道让我回答，我便有出手的机会。
生机一线！拼死一搏！
秋高拿定了主意，生死在此一举！
秋高竖起了耳朵。
秦浩紧接着说道：“蛋花！”
“嗯？”
“搜魂！”
“好嘞！”
“！”
【恐惧值+9……】
【愤怒值+9……】
……
无法动弹而又头疼欲裂的秋高，好不容易收拢了一点意识。
被禁锢的“剑心”透过“黯然消魂散”火辣烟熏的迷濛，隐隐约约感受到面前这位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许多的“小卒”，一脸苦大仇深地摇着头。
“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什么仇什么恨哪这是……”
什么叫我要说的你都知道了？我要说什么了我，一言不合就搜魂！
刚刚魂魄之中汹涌澎湃的巨痛，让秋高现在回想依旧不寒而栗。
魂念被吞噬蚕食，也让他明白了刚刚那粉嫩嫩的女娃，原来是食人魂魄的超凡大妖！
真特么会装！
我真特么倒霉！
瞎子东家真特么……该死！
这哪里是价值“五口棺材”的易杀的小卒？
早知道你就是给我百十座“寻龙定墓”的金子，我也不来啊！
后悔的情绪，在秋高混乱的神魂之中泛滥成灾……
秦浩脑中的古卷点数，也随之不断飘起。
摇了摇头，秦浩言语间有颇有些无奈：“既然你来都来了……要说的我也都知道了……”
说着，晃了晃手中从秋高被禁锢之初，就没有离开过他眉心的木筷。
“算了，还是送你去看看花吧。”
秋高问言心下又是一松，这“看看花”的所在，想来定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自己毕竟是二十七岁便成就先天超凡的天骄，“十绝榜”的剑道魁首，未来的极境剑道大师！
一身的剑法心得、修炼秘法，无不被天下人觊觎。
一定还有被这两个老妖怪利用的价值。
只要不死，便还有机会！
只是现在，人为刀俎。
也只能任凭安排了……
“看花？看什么花？”
秋高思忖间，听得蛋花奶声奶气地在一旁好奇地问道。
秦浩闻言，手中木筷乌光一抖。
“脑袋开花！”
“砰！”
……
第67章 一锅血汤煮馄饨
秋高倒地，秦浩收回了笼罩在小院四周，遮掩刚刚气机波动的秘术【藏龙】，然后把筷子随手往地上一扔：“蛋花，完事儿把他埋在那棵桃树下面。”
秦浩踢了踢脚下脑袋稀碎的尸体，又接着说道：“再把《苟道三百二十一条》，抄上一百遍！”
蛋花一听让她处理“吹风客”的尸体，心下欢喜，超凡高手的神魂生机，自己长这么大，还没这么爽过……
再听得要把《苟道三百二十一条》抄上百遍，这肉乎乎粉嘟嘟的小脸上，嘴角就拉垮了下来。
……
秦浩坐在小屋里好一阵盘算，睡意全无。
从蛋花魂念传来的搜魂秋高获得的信息，让他相当郁闷。
居然有人肯花“五口棺材”的价格买自己的命！
是谁！
莫不是自己的实力暴露了？
识海古卷的存在暴露了？
超凡境的杀手都派了出来！
【恐惧值+4……】
……
这事儿必须搞清楚，不然以后觉都睡不踏实。
想到这儿，秦浩起身，看着院子里心满意足后埋完人的蛋花。
“完事了跟我走一趟。”
“好的阿爸！去干啥？”
“当打手！”
“……”
……
秦浩踩了踩桃树下的地面。
“嗯，埋得不错，好好干，有前途！”
鼓励了蛋花两句，在她得意的眼神中接过两张万两金票、一本《七七剑谱》，放进空间戒指，然后让她进入夔牛骨筒待命。
再把真元融入秘术【藏龙】，改变了身形外貌，秦浩敛息潜踪，【五行遁术】一展，消失在小院中浓重的夜色里。
……
都城东面坊市，寿材店。
店内昏黑阴森，几口乌木棺材和墙上挂着的几件斑斓寿衣，在微光之下显得有些瘆人。
秦浩来到寿材店门口，【破妄】观之，这间铺子黑气寥寥，东家正在内里行功运法，吞吐着这些黑色的阴森的气机。
大凉都城，居然闹市藏邪修。
转而一想，邪功异法只是工具，到底是正是邪，还是要看人心。
只要不害人，又依法缴税，那就是好人，功法邪不邪的，又有什么关系？
但这间寿材店里的东家，既然打了自己的主意，那就一定不是好人！
非是自己嗜杀，只是知晓了自己秘密的，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可能……
都必须死！
【五形遁术】再展，秦浩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寿在店内。
蛋花从夔牛骨筒出来，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四处打量。
“阿爸，打谁！”
蛋花的魂念传出难掩兴奋的波动。
化形之后，又学了好些武技，刚刚和秋白正打得过瘾，却被主人截了胡……
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再在主人面前显摆一下。
这打手要是当好了，难说回去主人一高兴，免了抄写《苟道三百二十一条》百遍也说不定。
“别光顾着打，搜魂知道不？事无俱细，都给我搜个清楚明白！”
“好嘞！”
……
蛋花甫一出现在寿材店二楼的瞎子东家面前，给这位“隐楼”据点的负责人吓了一哆嗦。
如今的客人，一个比一个不讲规矩。
张相国那个神出鬼没的手下是一个，面前这个气息晦涩的客人也算一个。
瞎子看人不用眼睛。
用心。
能在自己“心眼”之下，还能隐藏气机的，定是修为境界远胜自己的高人。
蛋花的娃娃样貌并没有让瞎子东家感到诧异，他恭恭敬敬冲着蛋花一礼。
“客官夜临小店，有何指教？”
来的是客，瞎子东家礼数周到。
“指教多麻烦，让我搜个魂吧！”蛋花奶声奶气，直接了当。
瞎子东家闻言扬手就是一蓬黄雾，反应倒是不慢。
楼下的五口棺材，在隐藏于黑暗里的秦浩眼中“嘭”地掀开了棺材板。
内里五条黑影冲天而起，“轰”地穿破了天花，直奔寿材店二层的蛋花……
秦浩眼中【破妄】看得真切，那是五个面色漆黑，顶上贴着黄纸符箓，背生白毛的僵尸！
见了鬼了！
秦浩心想。
……
过了一会儿。
“阿爸！”蛋花传来的魂念有些颤抖。
“嗯？”
“我害怕！这里有五个黑脸白毛的蜀黍，长得好丑！”
“……”
“蛋花。”
“嗯？”
“你听话不？”
“嗯，蛋花听阿爸的。”
“那听话，咱不怕！”
“……”
……
被搜完魂的寿材店瞎子东家，让秦浩一式“隔山打牛”把脑子拍成了浆糊。
人没死，只是变得疯疯傻傻，以后见了谁都只会“阿巴阿巴”。
没人知道自己来过，蛋花也吞了他的魂念记忆。
完全没有暴露的风险，也就不必多造杀劫。
瞎子东家，只是个生意人，接了当朝首辅张相国的买卖。
在这桩生意里，自己只是个搭头。
恰好遇上秋高即将破境，‘隐楼’便指使他没有难度地收割一下自己这个救了江白，坏了相国好事的小卒，顺道炒作一番。
秦浩放下心来。
秘密依然是秘密，它依然只属于自己……
知晓了幕后的始作俑者，秦浩内心愤愤难平。
当朝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偏偏处处和自己一个天牢小卒为难！
当杀！必须一巴掌拍死！
只可惜……
人家不仅是大凉人朝的首辅相国，还是这天元凡界的极境大师，筑基仙根，有望成就金丹的人物。
惹不起，只能先在心里默默画一个“X”，留待日后再说。
“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
秦浩摇了摇头，只能着眼长远，报仇的最好方法就是要比敌人活得久。
……
秦浩回到天牢小院，已是月近西天。
此间事了，可以安眠。
……
秦浩走后，坊市寿材店去过三波人。
黑夜黑帽的那位，见了“阿巴阿巴”的瞎子东家，眼神惊疑不定。
环视四周后，隐入黑暗消失不见。
接踵而来的，是一位白衣素缟、脚下一双白鞋，俱都点尘不染的中年。
他先敲了门，三快两慢，稍停，又两慢三快。
少顷不见有人回应，便纵身入了二楼的窗户。
瞎子东家在寿材店二层兀自“阿巴”，白人衣见了眼中怒意一闪，抓起瞎子的手腕把了会儿脉，再谨慎环视四周后纵身一跃，衣袂飘飘地没入了窗外夜色。
第三波人有点多，个个夜行黑衣身手矫健彪悍。
黑衣众人手持弓弩，围了寿材店，打头的一位一脚踹开店门，单刀直入。
外围的众人并没有听见打斗，领头的出来时，手里拎着的人头双眼赤白无瞳，正是寿材店里只会“阿巴”的东家。
实在是……
朝堂北打朝堂东，鬼哭谁怜枉死魂。
争名夺利棺材本，一锅血汤煮馄饨。
……
第68章 祖地皇陵
刺客的来龙去脉查探清楚，秦浩回到小院却并未安眠。
对上秋高，应招制敌虽只一瞬，但当时的修为涌动又轻触了立命巅峰的瓶颈，再有个一来二去，怕是就要压制不住。
秦浩体内、识海的雷劫之力，约莫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离完全消化，满打满算也只有十天半月的样子。
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以应对天劫了。
秦浩原本想着渡劫地点不可能放在大凉都城，必须找个方圆十里廖无人烟的地方……
但那也不安全。
江白渡劫后，天垂道韵，惊动了四方的极境大师。
当时凉皇张相，几乎同时出现，出场的方式也是神出鬼没。
秦浩在地底看得分明。
到时候，惊动了这些人，可不是什么好事！
自己可不是江白，有人保着。
搞不好当时就让人就得让人给“喀嚓”了。
这些天他正为此事烦恼，一直思付不着好的办法……
没想到，今晚寿材店的瞎子东家，倒是给了他意外之喜。
蛋花搜魂所得，通过神念同步给秦浩，在瞎子东家的记忆里，有这么一个信息。
张相通过“隐楼”，花了大价钱，请得其九层楼的天榜杀手，刺杀大凉皇室祖地的“守陵人”，时间就在十余日后的下月初五。
与此同时，“隐楼”还从张相处得到了一幅阵图，上面详细记载着通过外围大阵，直达“守陵人”所在的安全路径，以及个别凶险处破阵的办法。
“守陵人”的资料上也说得清楚明白，历代守陵人皆尊祖训守护着大凉祖地皇陵的入口，一生不得踏出半步。
最后一任守陵人，于二十年前，在祖地皇陵前破境渡劫，成就极境大师。
由于大阵屏蔽，天劫波动并未外溢，所以世人不察，也算是大凉皇室的隐藏底牌。
秦浩当时看了一喜，“天劫波动不溢，世人不察。”这不正是瞌睡碰着了软枕头，恰好嘛！
而且，大阵阵图显示的“守陵人”以及凉皇祖地的所在，正是天牢十八层处的“天坑”之内！
“天坑”原是天牢抛尸的地方，内里幽深无比，阴森恐怖寒煞逼人……
没想到却是通往“皇室祖地”外围大阵的入口。
秦浩想到“守陵人”一生守护祖地皇陵，“不得踏出半步”……
那经年累月下来，吃的是啥？
莫不是那些从天牢里扔下去的囚犯的尸体？
秦浩下意识脑补了一下天坑下，白发老魔头似的“守陵人”，张着血牙红唇，啃食那些尸体的画面……
好特么凄凉而又惊悚的“守陵人”！
不过，有了阵图，地点又近在咫尺，秦浩便动了前往一探的心思。
如果有机会，那里可是自己渡劫绝佳的地点。
……
今天是天牢炼制的首批药品交割的日子，秦浩起了个大早。
费乾费大人，对这次的交割相当重视，亲自前来不说，还带着黑甲一营随行押送。
当然，私下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秦浩小院的酒肉。
上次一别，回味了好些日子，甚是惦念。
交割完毕，鲁校尉苦着一张脸，辞别了那一桌子酒肉，带着黑甲一营押药回营，走的时候连声说着：“留着点，慢着点，我去去就来！”
小院桌前，就剩下费、秦二人。
酒不过一旬，费大人面带忧色开了口：“朝中乱了……”
今日早朝，皇党首先发难，历数太后一党旗下数位要员贪墨赈灾、治水银两，数额巨大，证据确凿，根子上直指当朝首辅，并且影射太后干政。
凉皇不顾相党一派的狡辩反对，已经下令都城内卫严查。
第一件事就是抓了刑部首官刘宪刘尚书，扒了顶戴官服，押入大内府中看守，不日便要抄家问斩。
朝党之争即将摆上明处，风雨飘摇只是前奏，接踵而来的怕是朝堂巨震，地动山摇。
临了，费大人饮尽杯中酒，对着秦浩说到：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听说天牢不日便要开设诏狱，到时候两党朝官，怕是都有进来的……秦兄弟，你可要眼睛放亮，小心谨慎。”
而后接着喟然一叹：“朝官不使刀枪，也没有豺狼虎豹的血腥爪牙……可有些手段，比刀枪更胜，吃起人来，也比豺狼虎豹更加凶残……”
“天牢以后可能再非如今这般安稳，秦兄弟，切记‘明哲保身’的道理！”
这是一番好话，秦浩诚恳谢过之后，从怀里拿出一个本子。
“费大人，天牢资军的药品，今日所出不过一二，还有些剩余的产能，随时可以上市通商。怎么卖，如何周转，上面都写得清楚，还请大人过目。”
费乾接过扉页上写着“天牢制药市场营销方案”的笔记本，随手翻开。
然后。
看数行，一个“好”字，再看数行，下一口酒，再道一声“好”……
这看书下酒的劲头，看得旁边的蛋花嘴里鼓鼓囊囊啃着猪蹄，大眼睛里忽闪的全是好奇。
“这‘营销’二字甚妙！真是妙法生花！”
费乾拍了大腿，生意买卖还可以这样做，费乾从未想过，当下就应着要去着手安排一切。
这位军方户部首官这些年……
穷怕了！
……
送走费大人，秦浩真元融入【藏龙】，改变容貌，变成刑组一队老刘头的模样，再展开遁术，来到领班萧常所在的班房。
萧常独自一人，醒着一壶新茶，正喝得悠然自得。
“老刘头”瞅着四下无人，敲门通报：“萧领班，狱司大人在药司小院，让您去一趟。”
……
萧常给了蛋花一把瓜子花生，哄得小女娃蹦蹦跳跳把他引进了院内小屋。
“浩哥儿！狱司大人呢？”萧常见着屋里只有秦浩一人，便随口一问。
秦浩给他搬了张凳子，邀他坐下，又给倒了一杯烧刀子。
“萧领班稀客！先坐下来喝点儿，狱司大人刚有急事，说去去就来。”
“那可叨扰兄弟了啊！”萧常嘴里客气着，端起了杯子。
这小院内的酒可是好东西！天牢凡是好酒的同仁，谁不惦记？偏生秦浩珍贵得紧，日常难得喝着。
酒一下肚，萧常满足地呼出一口酒气，一声“好酒”的余音未消，人便趴在了桌子上。
秦浩探了探萧常的鼻息，又翻开眼睑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酒杯中的迷药份量，就是一头老虎，也得迷翻了去！
迷药就酒，啧啧……
秦浩给自己点了个赞，然后冲着边上看得津津有味的蛋花把手一挥。
“蛋花！”
“嗯？”
“搜魂！”
“好嘞！”
……
第69章 不稳定因素和上界秘闻
果然，在秦浩【破妄】洞察之下隐藏了修为的萧常，正是张相辖下“天机阁”派到天牢大狱的暗子。
“天机阁”，和军方“机要处”、皇宫“内务府”一样，同属大凉人朝的三大情报机构之一。
“天机阁”主要负责民间舆情匪患、江湖乱党叛逆等一系列情报收集，并可调用刑部、巡捕、丁勇等监察民间、维护地方治安的力量。
寿材店瞎子东家记忆中的“祖地皇陵”阵图，应该就是出自“天机阁”之手。
萧常记忆中的阵图，比前者的还要更加细致，所涉及的范围还要更广一些。
至于刘老实，则是相党一派刘尚书在刑部的旧人。
入天牢为的是和萧常配合，打探天牢“祖地皇陵”的虚实。
这次放火毁药的命令，正是萧常接了上线的指示，下达给一直潜伏在后勤处的刘老实……
在萧常的记忆中，还有一部分关于“上界”的信息。
原来，凡界的大凉王朝，不过是上界宗门在天元大陆的一枚旗子。
这部分涉及的隐秘，以萧常的级别，只是略有接触，记忆中只有些零碎的片段。
只知道上界宗门和凡界的勾连有着诸多限制，那些移山填海、斗转星移的存在并不能进入凡界，只能通过极境大师的层面，来影响和控制凡界王朝。
这个消息相当重要！
秦浩只从一些杂书传记中，看到过一些关于“上界”和“仙界”的传闻，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天牢之中的“祖地皇陵”和上界息息相关，别到了渡劫的紧要关头，没有惊动凡界的这些极境大师，倒把“上界”的牛鬼蛇神引了出来，那可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看来，“天机阁”有必要一探究竟。
只是萧常的上线相当谨慎，每次消息传递、命令下达，都只通过固定的方式留书传音，萧常也不知道其究竟是何许人也。
不然秦浩顺藤摸瓜，实力强的就避开，实力弱的就搜魂。
那就简单。
可惜线索至此而止，而最多还有十天半月，自己破境的天劫便会来临。
时间有些紧了啊……
秦浩无奈地摇了摇头。
……
小院内的桃树下，又多了一堆肥料。
蛋花用小脚踩了踩刚刚填好的土，舔了舔嘴角。
这小小的人儿现在明确了一点：
只要是主人的敌人，只要进了这个院子，“搜魂”、“食魂**”、“桃树埋尸”三连，都不用秦浩多费唇舌。
蛋花忽闪着大眼睛，有些羡慕地看着面前郁郁葱葱的这棵桃树。
不用干活儿就有丰盛大餐，还附赠松土服务，多好。
……
抓了刘老实，萧常的失踪并不会引起麻烦。
“天机阁”只会猜测是刘老实供出了萧常，让军方给一锅端了。
军方“机要处”也只会想着刘老实出事，同谋萧常的失踪也就合情合理。
至于说放过萧常，那是不可能。
搞情报的、卧底的，一个个都奸滑似鬼，放了指不定哪个环节留下破绽还被反咬一口……跟自己作对的相党一派，都不是好人！
再说，来都来了，还客气啥？
乘着蛋花埋萧常，秦浩实展遁术，【破妄】寻踪，直接进了关押刘老实的牢房。
好家伙，秦浩到的时候，刘老实已经服了毒，有气出没气进，再来晚一会儿可就迟了。
秦浩当即搜魂，然后一指点在刘老实眉心。
和寿材店瞎子东家一般，刘老实在毒发身亡之前，也客串了一把白痴。
秦浩用真元震碎他的识海，是为了防止万一有人看出“搜魂”的痕迹。
虽说刘老实服毒必死，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和外出关门还得上把锁，是一个道理。
……
此间事了，让秦浩奇怪的是，萧常和刘老实的记忆中，全然没有卫戍营那位伍长的存在。
无奈之下，秦浩只得故技重施。
小院里的蛋花，刚刚踩实了树下浮土，手里刚掏摸出的卤鸡腿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一具尸体又出现在她脚下。
蛋花瘪了瘪嘴，忽闪着一双幽怨的大眼睛，看着秦浩向着小屋走去的背影。
书上三两岁的娃，都是爸爸疼妈妈爱，幸福又愉快。
怎么到我这儿，这么可爱的囡囡，不是当打手就是挖坑埋人填土……
能不能给我一点爱，让我干点符合我身份的事情……
“《苟道三百二十一条》抄一百遍，别忘了！”秦浩的魂念传来。
“……”
……
清理了天牢内城的不稳定因素，秦浩的心里多少安定了些。
“天机阁”内的上界秘闻，要想搞到手，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能够，需得徐徐图之。
卫戍营的那位，居然是易容的江湖客。
昨儿刚杀了正主，桃代李僵进入天牢，“百晓堂”给他的命令是关注秋高天牢行刺的细节。
“百晓堂”是江湖地下组织，号称“无所不知，无事不晓”。
做的是情报买卖，名头之大，和朝中三大情报机构齐名，而在江湖中的地位却是犹有过之。
“隐楼”买卖人命，“百晓堂”买卖消息。
现在看来，“百晓堂”果然消息灵通，这份获取情报的手段，可谓是无孔不入。
秦浩摸了摸怀里来自剑客秋高和寿材店瞎子东家的金票。
感谢“隐楼”，让自己一夜暴富。
三万两金子，自己倒是可以抽空去“百晓堂”问问门道了。
……
蛋花在院中桃树下填坑，秦浩在屋子里点灯。
他在脑子里，把今日一应所得，再次过了一遍，确认没有错过任何有用的信息，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破绽痕迹，这才放下心来。
秦浩在识海中，将得自萧常的那份更为详尽的“祖地皇陵”阵图调了出来。将阵图上的那些路径、机关、阵眼等一一铭记在心。
来到这个世界至今，秦浩对“阵法”一无所知。
只知道天牢甲、乙、丙三狱，每间牢房都有阵法勾连，上面那些禁锢手段除了防止囚犯逃离，还要加了缚灵索，穿了丹田抽取真元精气，反哺天牢禁制。
现在根据阵图看来，这天牢大阵并非如此简单。
它所汲取的真元精气，一部分的确是反哺天牢禁制，但绝大多数，都输入了三狱十八层深处的“天坑”之下……
阵法的神奇之处，据说只有“阵师”才能得窥一二。
但大凉阵师，也只有寥寥数人，且都在大内皇宫深处。
秦浩只在萧常关于“天机阁”秘闻的记忆中，稍稍获得了些映像，似乎和“上界”脱不了干系。
好在阵图在手，入阵一探的话，倒是不需要了解太多。
为了安全渡过天劫，这个险……
值得一冒。
秦浩看了眼窗外，离子时尚早，便又从空间戒指中翻出一大堆书来，挑出一本拿在手里，然后把正在抄写《苟道三百二十一条》的蛋花唤了过来，充当了图书馆馆长的角色。
蛋花指挥着一堆神虻小虫，三五成群地分别翻开这些书籍，再按照秦浩的要求逐字逐句继看，然后分门别类归纳在一起。
其中有些涉及到“上界”、“仙界”、“陈法”这类关键字的，一旦神虻小虫有所发现，蛋花就把它们挑出来细读，然后魂念同步给秦浩。
秦浩使着心分二用之术，看着手中书，同时接收着来自蛋花的魂念信息。
这种学习的进度不要太快，效率不要太高。
要是放在前世……
唉！
往事只能回味。
秦浩咂了咂嘴。
……
长夜漫漫，小院屋中灯火昏黄。
一大一小正在屋内挑灯夜读，神情专注地博览群书。
忽然——
“梆！梆！梆！”
小院外，天牢值夜的梆子响起，时间已至子时。
秦浩长身而起，准备去天坑“祖地皇陵”一探。
第70章 入星门，探天坑！
秦浩身形恍惚，【五形遁法】一起，直入天牢。
……
依阵图所示，“祖地皇陵”的阵法入口，正设在丙字狱十八层最深处的天坑中。
魔族和人、妖二族不同，本体并非碳基生命，都是火精土灵之类的元素生命，再有就是魂念煞气之类无形无质的意识体。
去了边陲一趟，秦浩再回到这里时，已是如鱼得水。
【不死经人卷】五行炼脏大成，真元五行变幻由心。
那些五行元素生灵，在天牢中凝聚的五行煞气，为秦浩的秘术【五行遁法】提供了充分活动介质。
秦浩从丙字狱一层至十八层，时而迅如火，时而缓如水，时而土遁，时而金疾，时而木延……
五行遁术被他玩出了花儿来。
众囚也从未遇过这种情况。
秘术【藏龙】之下，这些生命感受不到秦浩的气机，只觉得刚刚有同类不停变幻五行，如飞而过。
“皇族！”
无数魔囚通过五行波动激烈激动而又急切地相互交流着。
在它们的认知中，只有本族之中的皇，才有五行兼备的特征。
他们历代的皇，都只有一个名字：“混沌”。
“皇！皇！皇！……”
无数魔囚延着秦浩所过之处，五体投地地跪伏下来，众口称皇。
这些五行波动的交流之力，在同频共振之下，绞动了天牢丙字狱的煞气，只震得天牢大阵的符箓密密麻麻地逐一亮起。
“丙字狱煞潮爆发！通知监阵，加大阵法之力的输出！天牢重门关闭！卫戍营全体列阵！”
卫戍营当值的营头见状迅速发布着一系列命令。
十年守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个情况，营头手上心头，俱都有些颤抖。
五十年前，天牢乙字狱被天妖夜袭，也是暴发了煞潮。
当晚，乙字狱遭劫，十八层关押的两只超凡巅峰天妖逃出生天，当时煞潮滚滚，天妖凶威滔天，三千人的卫戍营最后只活了不到千人……
所以煞潮一现，不犹得这位营头不紧张。
更何况，这次暴发煞潮的，是更为神秘也更为棘手的丙字狱魔族大牢！
卫戍营的营头做好应对意外的安排，再唤来传令兵：“将丙字狱异状速报大内‘镇天监’！”
“镇天监”是大内之中掌执阵法的部门，内里有一位供奉，正是秦浩从萧常记忆中得知的神秘“阵师”。
……
秦浩站在丙字狱十八层最深处，有一口九尺方圆的窑井，井口外雕刻的箓纹繁复，连绵蜿蜒，布满井口四周九丈之内的地面，若是仔细去看，隐有一种欲将人神魂噬入其中的感觉。
箓纹正中井口内里，黑漆漆深不见底。
其下似乎空旷无垠，秦浩隔着老远依旧能够隐约听见其内阴风呼号回荡的声音。
……
这是秦浩首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天坑。
这种邪气森森的地方，换了往常不说是老远看到，就算是想到听到，秦浩都会避之不及。
若不是天劫将临，而天坑深处的“祖地皇陵”，可以保证他在渡劫时不惊动外界，他才不会来这种地方。
为了保证安全，保住识海古卷的秘密，秦浩不得不涉足险地。
“祖地皇陵”，这名字听起来诱惑无比，内里财宝也是定然无数。
可财物和秦浩所逐的“长生”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况且，按阵图所示，内里机关阵法凶险无比，为了浮财冒险，太不值当。
若非阵图在手，有了几分安全进出的把握，秦浩定然不会如此涉险。
当然，即来了，就没有空手而归的道理，那些财宝不财宝的无所谓。
可这里是凉皇数代先祖的埋骨之地。
按阵图所载，里面还藏有凉皇数代先祖的生凭事迹、秩事秘闻。
大凉人朝的建立，又是秦浩所知中神秘无比的“上界”，一手促成。
这“祖地皇陵”之中，若是寻得与“上界”相关的隐秘，也算是大有收获了。
而且，天牢大阵无数年来汲取的人囚的真元生机、妖囚的妖力潜能、魔囚的五行灵力以及那些意识体的魂念之力，绝大多数都送进了“祖地皇陵”滋养龙脉。
而张相对龙脉的觊觎，正是来源于上界宗门之间的争伐！
秦浩此行的目的，首要是摸清渡劫之地的情况，确认安全与否。
当然，要是能顺道搞清楚“上界”与凡界人族的关系，再揭开张相背后，上界龙脉之争的隐秘……
那就最好。
……
“天坑”在秦浩原来的认知中，是天牢大狱抛尸的所在。
天牢二层往下的每个囚犯，都是天牢大阵汲取和传递真元的连接点。囚犯一死，一层入口处班房内的魂灯一灭，也代表着该处天牢大阵的连接节点断了。
巡班的狱卒，必须在半个时辰内去到牢房，把原本插在囚犯丹田处汲取真元的“破元钉”拔出，再将囚犯身上的缚龙锁解下，然后把“破元钉”当作钥匙，插入两条缚龙锁两端的小孔，把大阵重新连接起来。
再唤来刑组，验明正身后，背尸至十八层天坑，扔下了事。
天坑不知深浅，只知道数百年过去，无数尸体都没能将其填满。旁人稍微离它近些，便只觉阴风阵阵，身体骨头里都往外渗出冰渣子。
……
秦浩一想到天坑深处、“祖地皇陵”门前的守陵人，就莫明的心有同情。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在坑里呆着，不见日月，吃的都是死尸……
啧啧，经年累月，这人怕是不疯狂也变态了。
须得小心提防！
站在天坑入口处，秦浩摁下心中杂念，把记忆中的阵图又在脑子里细细过了一遍。
然后腰刀一提，按着阵法提示的先后顺序，踩着地面雕刻的相应箓纹，走到天坑旁。
天坑洞口材质如石似玉，四壁光滑无比。
在秦浩按照阵图所示的方法踩过地面相应符箓之后，天坑内的漆黑一片中，渐渐闪现出星光点点。
这些星光，如梦似幻，五彩斑斓。
五彩的星光在秦浩的目光所及处，变得越来越多，而且似被某种力量不断牵引，旋转着向中心汇集聚拢。
少顷，一个由五色星光所聚、不断旋转的、类似夜空星河中瑰奇美丽无比的“漩涡星门”，出现在天坑洞内深处。
果然，和阵图所载分毫不差。
秦浩稍微定了下神。
【不死经】功法真元凝甲，【藏龙】秘术敛息潜踪，右手腰刀倒提，刃口朝外护住胸腹，再把眼中【破妄】运至极处。
冲着天坑中的微型五彩“星门”……
一跃而下！
……
正是：
仙籍经典凡界荒，
太虚九幽入苍茫，
洞中见凿寻仙路，
星河解梦照彷徨。
……
第71章 入阵，守陵人初现
“这里……好大！”
秦浩入天坑，穿星门，来到一处未知的空间。
按阵图所载，穿过星门之后，便是“入阵”。
只是没想到，这“入阵”，入的是一处天地，一处迵异寻常的世界。
这方天地四季同在，春夏秋冬四景，在秦浩周围交替分布。
这方天地昼夜同在，白日黑夜左右分明。
这方天地五行之力俱现，而且径渭分明：
秦浩脚下为土，周围花草树林繁盛无根，凭空为木；
身前一条长河为水，分割于四季的不同景色之间；
而后当空有火，熠熠灼灼，耀白日，灼黑夜；
最后罡风为金，在黑夜白天、春夏秋冬之间漫天肆虐。
这处天地之景奇瑰壮阔，秦浩初见神魂激荡，为之惊叹不已。
接照阵图所述，秦浩需得遇春而左，遇冬而右，然后便是夏前秋后……
入阵时，秦浩所处之地为春景，这才驻足观望了会儿，四周已入初冬。
秦浩放出蛋花来，魂念传了句“小心提防”，便往右手边行去。
大阵之中，除了五行、四季、二时，还有一种杀机，名为“幽魂”。
这种幽魂，按阵图所述，要带了保护神魂的宝物护身方可无虞。
但在秦浩看来，什么神魂宝物能比得上蛋花护驾？
那幽魂若现，以蛋花食魂吞魄的天赋，怕是高兴都来不及，这幽魂于生人有害，于蛋花却是大补的食材。
秦浩依阵图所示右行三步，四周已然改天换地。
立足处，已是半空火云之中。
秦浩【不死经人卷】真元化火，五行中的火行之力遍布全身，浮于云端毫发无伤。
蛋花在秦浩真元包裹之下咂了咂嘴，刚刚天地转换的瞬间，无形无质的幽魂就靠上来了两只。
味道不错……
得亏是有了阵图。
秦浩刚刚依示穿过罡风时，不由得庆幸。
这大阵实在是雄奇凶险，千变万化。
秦浩秘术【破妄】之下，居然也找不出大阵层出不穷的杀机暗伏的源头。
当然，秘术【破妄】趋吉避祸、窥探天机的功能犹在，只是远不如阵图所列明了简单，只需要秦浩照做就好。
而且秦浩无需带着五行宝物，本身的真元既可演化五行，倒是省却了不少阵图上给出的五行辟易的繁复步骤。
说是简单，其实也就相对而言。
换个人来，如果没有五行宝物，即便持有阵图，只怕是挨着大阵就化为了飞灰，成为了这方阵法天地的尘埃。
而五行宝物，不说凡界，就是放在仙界也属于至宝。
从萧常记忆中的“天机阁”文献记载，大内皇宫之中，这样的五行宝物仅有两样，一样是大凉人朝的传国玉玺，还有一样，则是存于“镇天监”的护国神剑。
至于像秦浩这般真元直接演化五行的怪胎，好像三界都未听闻。
当然，秦浩虽不惧五行，但也不会“尽信书”。
他禀着格物自知的严谨态度，用【破妄】按着阵图所示的行径方式，一一仔细窥探下一步的凶吉祸福，谋定而后动。
直到行至分割四季的那道水属性长河跟前，秦浩才犯了难。
按阵图所示，秦浩必须“之”字飘行于河上，凌空不得超过九尺，且每隔十丈，需以水属性宝物或者水属性真元，如蜻蜓点水般踏水变向一次。
水属性真元，对秦浩而言没有难度。
可这“蜻蜓点水”是个什么玩意儿！
秦浩行至远，从来用的都是高端的遁术，戒指里“逍遥步”、“梯云纵”、“花间舞”、“凌波微步”……武修的轻功身法一堆，秦浩从来不屑一顾。
按识海古卷所载，【五行遁术】是仙家法术的层次，远比武修的轻功要来得精妙深奥实用。
所以。
秦浩对待这些武修的轻功身法的态度就是“有肉不吃你让我吃土？”
于是便放着它们在戒指里吃土。
蛋花儿倒是来者不拒，学了不少。
可是……
爸爸让囡女背着过河……好像有些说不过去，也拉不下这个面子。
秦浩看着水元力满溢的广阔长河，内心有些懵逼，搁着往常还可以现学现练，可眼下身处阵法之中，行差踏错一步，都有未知凶险……
正踌躇着，秦浩耳朵一动。
“公子……为何还不渡河？”
一把柔和清亮的声音在秦浩身后不远处如黄鹂鸣柳……
秦浩方才耳朵微动时，手中腰刀便“嗡”地一震，真元灌注下【解牛刀法】已锁定身后三丈开外。
只是身后神虻小虫的视界被蛋花魂念传递了过来，让秦浩收住了刀势。
他转头一看，身后春来盛景，近处佳人羞花。
出现在秦浩身后的女子姿态妖娆，容貌轻纱半掩。
金戈铁剑般的罡风在女子身前变得柔顺温婉，暗香浮动间轻掀着白裳裙摆，摇曳间一双纤长玉腿若隐若现，一对赤足也是肌肤胜雪，正踏在春意清淡的草地上。
这女子一袭白裙，女子风韵十足，而背后倒负的双手，又露出几分英气。
秦浩眼中【破妄】之下，这位温婉若仙的气质美女并非妖邪，而且气机中正平和，只是真元波动一片混沌，看不出修为深浅，不过倒是并无恶意。
但大阵之中突然冒出来个仙气飘飘的好看活人……却不由得秦浩不小心提防，握住腰刀的右手并未松驰。
“你好。”秦浩不知如何开口，这个招呼便打得有些牵强。
女子倒似浑不介意，脸上笑容一展，虽然隔着轻纱，依旧是“我花开处百花杀”，身后的春景都失了颜色。
“公子无需拘紧。远来是客，能走到这里便是有缘，还请渡过水河，移步花房一叙。”
“请问您是……”
秦浩倒是不拘紧，只是上来就邀请花房一叙……会不会太快了些。
按阵图所指，“祖地皇陵”的活人只有一个——“守陵人”。
可面前的“守陵人”也太年轻太好看了些。
秦浩实在难以把面前婉若仙子的气质女，和天坑深处他印像中应该是蓬头垢面、食人而肥并且猥琐阴狠的墓地城管的形象联系起来。
“第九代守陵人，见过公子。”
气质女冲秦浩轻抬玉腕，遥遥施礼：“此处大阵变化颇耗灵力，还请公子尽快渡河。”
啧啧……
这么好看的守陵人，真浪费。
而且看起来温婉有理，不似山林的老虎，倒像是山下的老虎……
秦浩心想。
气质女见他还有些讷讷发呆，心下就有些急了。
“公子，你到底行不行啊？”
……
秦浩看着老虎，心里也着急盘算着怎么才能即有面子又有里子地渡河，顺嘴瓢了一句。
“到底的话，还是行的……”
……
第72章 蓬门今始为君开
话一出口，秦浩才反应过来不妥，这随口的一答有些歧义，难免让人误以为自己是个登徒子。
不过守陵的气质女看来似乎不谙世事，并不识梗。
“仙子……”
“公子叫我九陵便子。”
“九姑娘，不是在下不想过河，实在是……”秦浩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干脆把脖子一梗：
“在下不会轻功，使不出来水上飘，更不会什么‘蜻蜓点水’！”
九陵把柳眉儿一蹙：“公子说笑了。九陵见公子遁法精妙，技近乎道，区区蹬萍渡水怎难得倒公子？”
“遁法生来就会，所以没练过轻功。”秦浩如实回答。
九陵眼中闪过惊异：“莫非公子并非由武入道？”
“这么说……也不是不行。”秦浩有些扭捏。
“公子大才，那九陵就抛砖在前，为公子解惑。”九陵说着，便将一篇名为“缩地成寸”的身法技，口述了出来。
这篇身法技，不重腾挪闪躲，把所有的着重点，都放在“速度”上。
没有什么花巧，就是一个快字，练到极处，十丈之内恍若瞬移。
九陵边口述，边做着示范，衣袂飘飘若仙处，一动一静，进退如电。
这倒是对了秦浩的味口，轻功身法，在他看来，核心就应该是一个快字。
正因为【五行遁术】的快，瞬间行至远，他才看不上那些方寸之间小巧腾挪的身法轻功。
打得过，一刀的事儿。
打不过，一遁数千米。
挨着跟前躲躲闪闪的，浪费时间不说，还容易出事。
只是全没想到在阵内水河这里吃了瘪，露了短板。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守陵人”居然如此纯良，恍似不谙世事，不知江湖险恶般的热心快肠。
初次见面，邀自己做客不说，还将如此神妙的轻功身法言传身教。
秦浩不由啧啧称奇的同时，也暗暗记下九陵所述口决，同时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九陵施展“缩地成寸”的身影。
“公子若是记下……”
“成，这个简单易学，看起来又好用！”
秦浩冲九陵行礼致谢，说道：“多谢九陵姑娘，日后必有所报！”
然后便把衣服下摆一捞，往腰带处一塞，再把蛋花往胳膊下一夹，便准备下水。
九陵见了，点绛丹樱小红唇张成个“O”型。
这就学会了？自己本想着让他回去练好，待再纯熟再来渡河……
正想着却见秦浩把真元一提，“缩地成寸”有模有样往着河边柳梢上就是一跃，破空声起，秦浩落在了柳枝，压得柳条轻颤。
此景于九陵赤足立于草尖的轻盈出尘高下立判。
但九陵眼中却是闪过一丝讶异：
“你会轻功？”
“刚学的，九陵姑娘见笑了！”
刚学？
当初师傅教自己……
我是学了一年还是两年来着？
师傅夸我天才夸错了？还是说应了师傅那句“男人嘴哄人的鬼”？
想到这里，九陵把赤足往水里沾了沾，想着探探秦浩的虚实，同时好胜心起。
“那九陵陪公子渡河。”
“有劳了！”
秦浩虽未尝试过“蜻蜓点水”，但轻功的原理在，只要有借力之处，和跃上柳梢应该差不多。
一念及此，秦浩再次“缩地成寸”，目标十丈外阵图标注的河面触点。
“扑通”。
落水点和秦浩预计得分毫不差，成功！
只是……
入水有点深……胳膊下的蛋花呛了口水。
水花溅得也有点高……比旁边站着啼笑皆非的九陵还要高……
九陵看着直摇头，缩地成寸登萍渡水极为考验轻功火候，一个掌握不好，就如同秦浩这般成了落汤鸡。
这轻功，哪里是这么好学的！
九陵正想着这位公子有些好高骛远，准备着调侃两句让他知难而退，话还没说出口，眼神就转为了惊讶。
只见秦浩砸入河水后，迅速踏水浮了起来，然后，接着“缩地成寸”，在水河上一飘一闪。
啪啪啪……
身法虽是做不到飘逸潇洒，但也快如闪电，甚至比九陵刚才的演示还要快了倍余。
只是……
飘逸灵动的轻功让他使成了莽汉手里的棒槌。
“缩地成寸”加自创的“蛮力踏水”，倒是免了秦浩落水之虞，只是水花一路啪啪高溅。
“公子……”
“请讲！”
“轻功重在一个‘轻’字，一昧求快并不可取……”
“知道，但跑慢了我就沉下去了！”
秦浩使着“缩地成寸”继续莽汉踏水。
胳肢窝下的蛋花以手抚额，不忍卒睹，九陵紧随其后也是目瞪口呆。
远远看去，四季变幻之间，云火高天之下，一条蜿蜒的水河之上两道人影先后飞驰，一位如仙子凌波灵动飘逸，一个如熊孩子拿着砖块打水漂……
二人身后，蜿蜒长河留下一线涟漪。
……
过得河来，秦浩眼前景色陡然一变。
一座清翠山谷鸟语花香，一条草木小径曲折通幽。
秦浩目光所及的小径深处，数棵桂花树上金花点点，枝繁叶茂间半掩着一间草庐。
秦浩放下蛋花，跟着九陵来到草庐前。
草庐柴门半掩，一道清丽人影迎了出来。
秦浩见了一愣。
迎他的女子和身前的九陵衣着服饰、容貌神态一无二致。
领路的九陵适时转过身来，冲着秦浩嫣然一笑。然后向着迎来的女子一步翩然跨出，在秦浩讶异的眼神里融为一体。
秦浩见状才恍然，原来教自己轻功、陪自己渡河的，只是一具分身。
这神奇的手段已经超越了武修的范畴，看得超凡巅峰的蛋花，一双灵动大眼异彩连连。
“九陵见过公子，请公子花坊用茶。”
见秦浩有些犹豫，九陵继续说道：“公子无需多疑，九陵并无恶意。”
秦浩眼中【破妄】虽然没有发现任何杀意，但困惑之下，还是疑惑问道：“九陵仙子，在下本是不速之客，怎敢当得仙子礼遇，实在惭愧。”
“公子说笑了。”
九陵回了个福礼：“公子手执阵图，又身具五行之体，哪里是什么不速之客？”
“再说，大阵‘问心镜”并无任何反应，可见公子并非觊觎皇陵财帛，入阵也并未包藏祸心”。
九陵说着，把纤手一招，一串风铃在二人头顶凭空显现。
风铃由三十六只形制古拙的铃铛串成，每只铃铛下面都垂有一面小镜，上面刻画着铭纹箓字。
“公子请进。”
九陵又把手斜斜一伸，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正是：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
第73章 请神师救我！
茶过三盏，草庐案前檀香燃尽，九陵愁眉不展。
秦浩放下手中香茗，心中思潮翻涌。
原来，上界真的存在。
三千前年，天元大陆巨变，统治大陆的仙宗，也就是俗称的“仙界”，被莫明出现的空间黑洞吞噬，杳无踪迹。
而那些仙宗下属的控制着灵气相对充裕之地的各大附宗，也被无形伟力归集到另一方天地，以“无尽海”为界，和凡界分割开来
分割“上界”和“凡界”的无尽海，内里无数空间乱流交叠，在无数高手以生命为代价探询之后，终于确认两界互通再无可能。
在天地两分之前，“凡界”也是“上界”不同宗门的控制范围，存在着一些宗门传送阵。
无尽海出现之后，这些传送阵便成了“上界”和“凡界”唯一互通的节点。
三千年的那场巨变，凡界得以休养生息，随着时间演变各族生灵的数量也渐渐多了起来，只是“凡界”原本就灵气稀薄，在巨变之后，更是所剩寥寥，再也没有出现过力量可以触及“上界”门槛的人物。
而那些原本被宗门控制的传送阵，成为了“上界”宗门向“凡界”吸血的唯一的节点，因而受到各大宗门重视。
各宗门便开始以传送阵为核心扶持凡界势力，建立王朝，守护传送阵，并且向上界输送人才和物资。
所以，大凉人族王朝，本就是上界“三清宗”在凡界的傀儡势力。
王朝都城天牢大阵的核心，也就是这座传送阵的所在。
天牢大阵，无数年来通过汲取三族罪囚的真元生机，形成灵石血晶，和着收集到的其他物资、人才等，由大凉人朝定期向上界“三清宗”供给。
秦浩这才明白，大凉皇族的“祖地”为什么会设在天牢底层的“天坑”之内。
从九陵口中所述看来，上界“三清宗”开启传送阵，也要付出一定代价。
两界分离之初，天牢地底的传送阵十年开启一次，后来渐渐变为二十年一次、五十年一次、到近三百年来，百年才能开启一次……而且，除了灵石血晶和灵药矿产，不再接收人才。
上界人口稀少，一个宗门，断了凡界新鲜血液的供给，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而且，近几百年数次开启大阵，上宗不再如以往般赐下些法宝、丹药、留下修复和巩固大阵的阵石，而是直接把王朝百年所获袭卷一空，有些竭泽而渔的意思。
……
九陵说到此处，愁眉不展，把纤手五指一张，一条看起来萎靡不振、双目微张显得有些迷离的金色小龙出现在她掌心。
没有那些阵石的补给，数百年下来，一旦阵石灵气耗尽，大阵运转失灵不说，阵底转化那些真元血晶变为灵石时，杂质沉淀汇聚而成的煞海，得不到大阵磨灭消化，一旦爆发，怕是生灵涂炭……
所以，秦浩一入阵，九陵通过“问心境”发现他居然可以将五行之力使用得如臂指使，正是那些上宗“阵师”传说中的“五行神师之体”。便用分身将他迎了进来，希望秦浩能帮他修复阵石。
九陵说道这里，双手捧着掌心金色小龙，向着秦浩躬身一礼：“还请神师救我！”
原来，这条被大凉人朝称为“龙脉”的金色小龙，便是大阵阵灵。
而九陵，自从接过“守陵人”的传承，实力超越筑基仙根的极境大师，成为金丹境的宗师大能的之时，三魂六魄中的“地魂”便被这条金色小龙替代。
九陵实力暴增、获得大阵全部权限的同时，也就再也无法离开大阵所在之地，而大阵消泯，成为九陵“地魂”的阵灵小龙死亡，她也自然香消玉陨。
秦浩闻得缘由，无奈想着解释却又讷讷说不出口：“仙子……实在是……”。
“公子有任何条件，但说无妨。若是现在没有想好……日后也是可以的，九陵可以发下神魂誓言……”九陵言语间尽是凄惶。
“这实在是……不是在下不肯帮忙！实在是……不瞒仙子，在下并非阵师，对这些阵纹符箓一窍不通！我来这里只为渡劫！”
“啊……”九陵闻言，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一双清澈眸子泛起绝望之色。
“姑娘莫急！”秦浩哪见得仙子垂泪，他看着九陵心灰若死的模样，连忙接着说道：
“大内有个‘镇天监’，听闻里面有‘阵师’存在，在下回去就立刻想办法通知……”
“公子不必多言。”九陵低垂螓首，神色已是泫然欲泣。
“那阵师我听师傅讲过，不过水木二行灵根的体质，放在上宗顶天也就是低阶阵师的天赋，只能维修一下大阵箓纹，再刻画一些低阶的阵法……在凡界被人尊为‘天师’，要是到了上界，顶多是个‘阵师’身旁打杂的小工。”
“阵石的炼制，至少需要三灵根的中高阶阵师才能完成，而且阵石的修复和灌注灵气，也还要借助五行齐备的灵器……大凉有灵器，可这中高阶的阵师，放在上界也是炙手一方的人物，又怎可能留在凡界？”
“公子五行齐备，本是传说中的‘神师’体质。九陵初见公子，还以为上苍眷顾垂怜……还请公子愿谅九陵孟浪。”
“……”
秦浩听了相当无语，人与人的差别这么大的？
看着面前满带凄然之色的九陵，秦浩不知如何安慰。
“仙子莫急，天无绝人之路，定然还有其他办法……”
九陵摇了摇头：“公子不必安慰九陵，也许这就是九陵的宿命……”
“只是渡劫一事，也请恕九陵无法帮忙。大阵灵气将尽，勉强能维持百日后的祖地开启，若是让公子在此渡劫，大阵怕是立时便会崩溃，误了公子的大事，反而不美。”
秦浩闻言，正在失望与无奈间，蛋花开了口：
“阿爸，不会可以学啊！”
说着把小脸儿又转向九陵：“仙子姐姐，我阿爸学东西可快了！”
九陵闻言，眼睛一亮，当即激动得站了起来。
对啊！
刚刚教秦浩轻功，那份天资悟性，端的惊人！
秦浩身俱五行，已是传说中的神师体质，再加上这份悟性……
或许一切皆有可能！
“公子……”
九陵又要行礼。
秦浩连忙一拦，单刀直入：“别客气了，有师傅教吗？”
都到这份上了，要是有师傅教，学一学难说真成。
为了渡劫，也为了救人。
再说，“阵法”这种东西在上界也是高端的玩意儿，秦浩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
更何况，技多不压身。
刚刚渡河那会儿，平时不屑一顾的“轻功”居然成了短板，这个教训必须吸取。
……
第74章 乱相纷呈
秦浩真正下定决心学习阵法，修复阵石，是在见到大阵煞海之后。
九陵带他去了大阵深处，指着一座三四丈高的灵石堆成的小山说道：“要不是上宗在我的地魂阵灵中下了禁制，这些灵石我全送给公子也无妨……”
九陵说着，眼神一黯。
历代守陵人都是大凉皇室血脉，也是上界“三清宗”门徒，为了宗门传送阵、为了祖地安危，守着天地孤寂，在这里生老病死……
到头来却为宗门所弃，而神魂禁制的存在，还让守陵人不得不谨遵上宗遗命……
三百年至今，这个怨念是她师尊的心魔。
师傅以本命修为修复阵石不成反而陨命，这个怨念也就成了九陵的心魔。
只要秦浩能修复阵石，这些经年累积的灵石九陵是真想送他。
奈何灵石小山的所在地，是上宗留下的阵灵禁制所在，九陵也无法踏入半步。
其实。
秦浩哪里在乎那一堆小山包似的灵石，倒是一旁转化灵石血晶形成的一片广袤“煞海”，让他眼睛里都冒出了绿光。
这里的煞气经年下来，已经凝聚成液，聚而为海。
对其他修士而言，这些煞气有害无宜，可对于秦浩，以【不死经人卷】不挑食的特性，这座“煞海”可是堪比“灵液海洋”的好地方！
天牢中的煞气，比之这里的“煞海”，浓郁程度要差了太远，可当时也让秦浩一夜之间入了修身境。
要是识海点数足够，再加上这里可以被【不死经人卷】大肆吸收的海量煞气……
自己怕不是可以一步登天？
秦浩看着识海古卷中尚余的两百余万古卷点数，再看看面前的“煞海”，无比遗憾地望洋兴叹。
他当即便转过头来，对着九陵目光艰定而又无比自信地说道：“九陵仙子！这座大阵，不容有失！在下拼尽全力，也要试上一试！”
“那些灵石，休要再提，比起大阵完好，比起仙子高义，实在不值一提！”
这话一说，好玄没给不谙世事，心思纯净一片的九陵感动死。
除了师傅，还没谁对她这般好过！
……
秦浩说的是大实话，只是在九陵面前，只说了一半。
后面还有些没说出口的——
咱的渡劫宝地不容有失！这座煞海不容有失！天牢大阵不能有事！
那凉皇，祖地皇陵的宝贝我不动，但大阵煞海必须是我的。
那张相，你想杀人夺宝是你的事，可你打我天牢大阵的主意那就是跟我过不过……
我看上的东西，必然是我的，不是也是！
我看上的东西，必然不是你的，是也不是！
实力！实力！
做到这一切，需要的就是也只能是实力。
那么。
尽一切可能，尽早修复阵石！避免天劫毁阵，避免煞海爆发！
尽一切可能，尽早阵中渡劫！修为境界突破后吸纳煞海，实力高歌猛进！
……
秦浩把三枚耗尽灵气的阵石，还有一堆历代“守陵人”收集的来自“上宗”的阵法书籍放进空间戒指，然后将张相近日可能派人刺杀守陵人的事情告诉了九陵，让她小心提防。
九陵笑言，无数年来，为了那些累积的灵石物资，打大阵主意的人无数，但凡界的力量壁垒在，出不了宗师人物，对九陵自然没有威胁。
只要她不离开大阵，阵灵又是她的地魂，在这方天地里，毫不夸张的说，她就是神。
除非是大阵消泯，九陵才会死亡。
又或者大阵灵力耗尽，不能遮蔽天机，九陵暴露在凡界天道之下，也会遭到“天谴”。
除此之外，凡界没有人伤害得了她。
临走前，秦浩拿出许多卤制好的肉食送给九陵：“仙子，这些食物，是我亲手制作……味道是极好的，那些死尸……吃多了有害健康。”
“谁告诉你我会吃那些恶心的东西？”
九陵闻言皱眉，她可是食气化精的宗师，妥妥的小仙女一枚。
不过，看着一旁拿大眼睛瞅着这些熟食一眼不眨、吞着口水的的蛋花，九陵还是伸出如葱纤指拈起一块来放入嘴里。
“唔……”
九陵的眼睛亮了。
大阵中值钱的多，好用的不少，好吃的……没有。
“好吃你就多吃点。”秦浩说道：“我那儿还有。”
……
这几天，秦浩回到小院后足不出户，逮着空间戒指中的阵法书籍死磕。
但有困惑处，便下天坑和九陵请教。
天牢炼制的第一批药品得到了军方肯定，秦浩的前线压送辎重的军功也下来了，给了个游骑都统的六品军职。
大凉军中，得军功的不少，给了正式军职的却没有几个，何况秦浩是从天牢小卒、医馆医兵，直接提为六品的军职，这个提拔，可谓是平步青云，足见白帅确是下了功夫。
秦浩倒是浑不当一回事。
军职而已，六品而已。
就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又如何，不过是个“上宗”的傀儡。
头上还扣着太后相国这个屎盆子。
都说“宇宙的尽头是考公”，这话大错特错。
“宇宙的尽头有秦浩，长生久视，逍遥自在。”
这，才是秦浩的将来……
……
这些天，狱司老哥来过，费乾来过，莽将军、老卒来过，还有天牢往日走得近的狱卒都来过，都让秦浩给挡了回去，就一句话：研制新药。
客不见了，肉也不卤了，酒也不换了，秦浩的小院关起了门……
当下，什么事情都得为研究阵法，修复阵石让路。
早日换上修好的阵石，阵中渡劫破境，得了五百年的寿元，然后吸收煞海……
一想到天牢大阵下偌大的煞海，秦浩就心头火热。
而且，天元大陆凡界，这样的阵法不止一座！
日后慢慢摸清楚这些阵法的所在，那么……
搞完这片海，还有那片海！
阵法研究透了，哪片海都是自己的海！
……
只是。
树欲静而风不止。
今儿秦浩听说白帅回归在即，朝中凉皇发威，一举拿下相党犯官数十人，同时也激得相党反扑，亦是拿下保皇一派麾下朝官数十人……
一朝两党，天天在朝堂之上打得你来我往热火朝天。
都城坊市民间也三天两头传闻不断。
反正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这一来二去，风就吹到了天牢里。
接凉皇令，天牢重启诰狱，收押监审朝中一应犯官。
新开的诏狱就在秦浩小院隔壁。
大内的匠造府不过一日，就在后勤大院的外围又开出一块地方，搭建的牢房可以关押千人。
这诰狱的守备也有意思。
直属凉皇的内务府派了百余人守卫，张相旗下的刑部，也放了百余名黑衣提缉，说是共同看守相互节制。
赵狱司便给搅得头大。
诰狱设在天牢，偏又不归他统管，内务府是自己人，还好给些方便，那些刑部提缉则是自成一派，不守他的规矩。
人一多，体制一乱，天牢的事儿也多了起来。
每日里，关着的两波朝官天天骂架，那些文采功夫都用到了嘴皮子上，直骂得是引经据典，口若悬河。
骂得急了，两边人逮着啥就扔啥，更离谱的是牢中马桶也成了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的弹药库，一量存有余物，便高呼“屎战”。
搞得诰狱实在是臭不可闻，守值的狱卒每日也是苦不堪言。
就着这些朝官内哄的当口，还有些外围的死士乘乱混进来带信串供的、杀人灭口的……
天牢大狱，乱相纷呈。
秦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想着远离风头避在院中，但麻烦……
还是接二连三地来了。
……
第75章 “添香阁”留字
“噗通”
蛋花把一具尸体扔在了桃树下，这已是两日来的第三人。
这位从院外跃入的武修，使剑，姓傅。
一手穿云剑在江湖中赫赫有名，修为也是立命巅峰境界。
傅穿云纵身入院便踩了坑，好在他修为不俗应变也快，临时以剑抢地，借力之下翻身站在了沟旁。
一声“好险”还在心底盘桓，便看见一个小囡囡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几乎贴脸看着自己。
傅穿云还没回过神来，只见桃树下的小囡囡冲他招了招小小嫩嫩的小手，奶声奶气地说了句：“你好。”
“好可爱的娃娃……”
然后，傅穿云便带着这人生最后一点感慨消失在秦浩的院子里。
可爱的蛋花，制敌、搜魂、食魂**、搜身取财+桃树挖坑……
一式五连，精熟无比。
踩实了桃树下新翻的浮土，蛋花看着桃树的眼神由羡慕变成了担优。
这三天两头的，营养过剩，会不会给齁死了？
她还盼着明年的秋桃儿哪！
……
秦浩魂念感受到蛋花搜魂所获的信息，眉头一皱。
又是“百晓堂”！
这个服务于江湖的情报机构，居然大肆放风，说是隐楼剑客秋高，天牢失手被擒，七七剑谱有可能落入一名叫做“秦浩”的药师之手！
指名道姓，说得清清楚楚！
被发现了？
不可能啊，有谁能够瞒过无处不在的神虻小虫的复眼？
有谁能够瞒过自己的秘术【破妄】？
但这消息言之凿凿……
这两日，三位不速之客，都是因为这个消息，冲着名动江湖的“七七剑谱”，趁乱潜入天牢小院。
若自己真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天牢小卒或者药师，怕是早遭了毒手。
这就让秦浩有些惴惴不安。
虽是思前想后并无破绽，但万一呢？
而且天牢最近乱相纷呈，守卫也不如以往般铁桶一块。
那些潜入诰狱杀人的，秦浩可以不管，但隔三差五来自己小院骚扰可不成。
况且，“百晓堂”明目张胆言之凿凿地指使人来找自己的麻烦……
那更不成！
一念及此，秦浩心下便有些烦燥。
他把手里的阵书纳入戒指，再把笔往桌上临摹了一半阵纹的稿纸旁一放，又用夔牛骨筒把蛋花一收，施展遁术便出了门。
……
“百晓堂”在大凉都城有一处分舵。
所在的地方很高端，就在“添香阁”这个秦浩一直想去而未去得的地方。
以前，没钱。
现在，有钱，没闲。
隐在暗处的秦浩，看着前边儿绛漆铜钉金环阔门上、素白底子画着彩妆仕女的一对儿灯笼中间，写着“添香阁”仨大字的牌匾，心下感慨。
按着搜魂得来的信息，来小院捣乱的这些个江湖豪强，在“添香阁”交了银子快活时，受了小姐姐“秋高被擒”的枕边风，然后就着找“百晓堂”进一步打探消息。
“百晓堂”收了银子，再顺水推舟把屎盆子往秦浩头上一扣。
啧啧……
这特么流水钱作业啊这是！
真是一步一步环环入扣，收钱收得这么丝滑，祸水东引引得如此流畅。
秦浩心下佩服，等下且看看这“百晓堂”的主事人等，是不是按搜魂所得那般，只有一位立命高阶的武修坐阵。
是的话，得好好聊聊。
要是隐藏了修为的狠人，那暂时算了。
话说回来，现在也就凉王、张相国、白帅这个层次的人物，在秦浩眼中才算得上狠人。
一个分舵舵主，不至于这么离谱。
……
秦浩原来想过，等发达了，一定要枪出如龙，把这“添香阁”杀个七进七出。
现在倒是实现了。
不过不是用枪。
用的是刀，而且还是刀背。
秦浩这一进一出，“百晓堂”分舵，连舵主带七个小喽啰都成了“阿巴阿巴”的白痴。
平日里伪装成老鸨护院的这些个，同一时间疯了傻了痴了，可把“添香阁”的一众小姐姐们高兴坏了。
众佳丽们里里外外把“添香阁”刮地三尺，分的银子钵满盆盈。
最后在里楼发现了那位老鸨舵主，嘴里阿巴着，手里还拿着拨浪鼓。
背后一面墙上一行大字，笔势如剑，用的正是“七七神剑”的剑意路子：
秋高破境，入无尽海寻仙，宵小乱舌，活罪难逃！
PS：张相，我入你先人！
……
第二天，“添香阁”墙上留字，便从大凉都城坊市之间，向着四海无垠的浩然江湖汹涌传开：
原来秋高已破境，说是要去无尽海寻仙……
立命便可杀超凡巅峰的秋高，现在……怕不是可以威胁到极境大师？
还有那最后一句。
“张相，我入你仙人。”
首尾呼应，真是引人无限瑕思。
……
至此而后，江湖之中。
剑客秋高，声名更加赫赫。
盛名之下，粉丝日众，那句已成为江湖成语的“秋高有剑”，也变成了“秋高有剑，入你仙人。”
……
秦浩回到小院，内心还有些兀自愤恨。
从刚刚“百晓堂”分舵坐阵的堂首那里搜魂得来的消息，秦浩方才明白，“秋高被擒”原来是张相国家的张师爷，通过“百晓堂”放出的风声。
说“七七剑谱在天牢药师秦浩手上”为的是驱狼吞虎，顺便灭了秦浩这个为军部炼药的家伙。
天牢炼制的药品，军中广受好评不说，坊市间的药铺也是趋之若鹜。
费乾按照秦浩送他的笔记本上所写的《营销方案》，一步步施为，这才几日的功夫，光是“代理销售权”，便卖了十万两雪花银。
费乾自然是乐歪了嘴。
相党派人放火毁药未遂，又见此药在坊市必然大卖，便打起了秦浩的主意。
杀了秦浩，这药自然也就炼不成。
……
“还是大意了啊！”
秦浩炼药，只为巩固天牢地位，不用再随军换防。
再说，原来想着炼药是好事，利国利军利民。
没想到，不小心捅着了相党的痛处……
秦浩可没有“*******，*******。”的境界。
当下便回天牢找到赵狱司，只说被人盯稍，如芒在背，天牢混乱，炼药须得安全云云，让这位老哥去找军方要人。
一来费乾也相当上心，二来江湖中的风吹草动，凉皇内务府也有查觉，三来天牢炼药的收益未来可期……
于是第二天一早，秦浩的小院就给黑甲一营围了个水泄不通，打头的，除了鲁校尉这个莽将军，还有医馆老卒。
老卒被秦浩医好了腿疾，近些日子一直没有露面，前日来也让蛋花一句“爸爸炼药，谁也不见。”打发走了。
秦浩今日再见老卒，这位居然老当益壮，已是破境超凡。
……
有了军方护卫，秦浩的小院总算是重归安宁。
只是朝中两党之争，随着白帅的载誉归来，展开得更加如火如荼。
随着小院旁的诰狱关的朝官越来越多，凉皇又给天牢添了把乱柴，加了些急火。
凉皇下令，让这些诰狱中的朝官统统加入炼药的劳力，美其名曰“劳动改造，体验疾苦。”
狱司老哥就此愁眉苦脸地找秦浩商量，苦水倒了一地。
最后“何以解忧？”
当然是喝酒。
再者，秦浩也架不住鲁校尉和老卒的软磨硬泡，便开了酒荦。
然后，“年幼”的蛋花就早早体验到了生活的艰辛。
这几日虽然没有机会再给桃树进补，但每天铺床叠被、端茶倒水不说，还要卤肉，还要蒸酒……
完了还要收拾碗筷。
除了秦浩，其他人都看不过眼，纷纷替蛋花叫屈。
蛋花也是忽闪着大眼睛，审时度势顺水推舟地摆出一副“我还小，我很可怜”的模样，引得几位大人纷纷要给秦浩送丫环、侍女。
这几位还背着秦浩合计着要给蛋花找个妈。
正是：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凉的时候，寒冰刺骨。
暖的时候，便如这酒，香醇热烈，让人忘忧。
……
秦浩的阵法学习倒是没有放下，进境用“一日千里”来说，也不为过。
但他还是觉得太慢。
五天已过，体内的雷劫之力消化得差不多了。
识海紫雷，也只剩下了拳头大的一小团。
顶多再有十日功夫，便可以渡劫；
便可以破境超凡“增寿五百年”；
便可以吸收天牢大阵下的“煞海”。
……
前提是，十日后天牢大阵完好，保证自己渡劫无忧，不会被张相之流的“极境大师”拍死。
阵书，秦浩一目十行看过数遍。
五行灵力转换，顺着阵石上刻画的阵纹流转，再借助五行生克，引动天地之力的共鸣，达到“阵师”想要的效果。
这样的阵石，就是阵基。
数十、数百、或数千这样的阵基，再按照五行、天衍、阴阳之理，进行排列组合，也就形成了大阵。
阵有死阵，有活阵。
形成、引入或者封印阵灵，便是“活阵”的制作方法，这个更加高端，秦浩把它先放在一边，只看阵石的炼制。
这里面，原本限制了大多数阵师的“五行灵力转换”，对秦浩而言不是问题。
刻划阵纹，细微处要求宛若发丝，且转角连接各处，不得失之毫厘。
这对秦浩也不是问题。
有着【完美控制】的天赋，秦浩做到这两点易如反掌。
真正难的是这些阵纹类型、数量庞杂无比，记忆量过于庞大。
此为其一。
其二，阵石上那些刻制的阵纹，需要根据大阵目前的现状进行调整契合，并非照猫画虎便可达到效果。
秦浩对大阵现状不了解，也不知道该如何找出匹配的阵纹刻画在阵石上。
其三，手头没有灵石，阵纹刻画完毕，纹路中只有秦浩的一点五行真元，还需要用到灵石引灵入纹。
九陵那里，只能望灵石山而兴叹，有阵法禁制在，取不出来。
秦浩这里就更不可能有了。
这三个问题，限制了秦浩炼制“阵石”的进展。
秦浩苦思不得，只好再次潜入天坑，入阵找九陵商量解决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