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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全文阅读

作者:安康2019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txt下载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快乐地赚钱

    自从那天我们把玩的花样和技法带到莲塘村的时候,那里的小朋友们对我们是刮目相看,他们都看呆了,居然捉迷藏能够藏到屋脊上面去,居然能够藏到鸡窝里面猪圈里面,能够把稻草垛里面的一捆捆稻草给拉出来,然后自己钻进去。居然能够藏到河边的芦苇丛中去。居然还能够把捉迷藏进行创造性的改造。

    普通的捉迷藏就是,分成两方甲方和乙方,甲藏乙捉或者乙藏甲捉。现在我们——是被我们称作智多星的勇刚改的——不那样玩了。当宣布开始时,两方都去藏起来,这个过程大概一分钟,一分钟后,就进入战斗了。如果甲方A看到了乙方B,大喊一声:“乙方B你死了,我看到你了。”然后乙方B就出局。直至某一方完全出局,那么另一方则获得胜利。这个玩法后来被智多星萧勇刚称为“地道战”。

    那些小朋友看到后是瞪着大大的眼睛,他们说,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地道战可比捉迷藏要好玩一百倍呢。后来来的小朋友就越来越多,这引来大人们的一些担忧,他们不是担心莲塘村的那些老房子或者稻草垛或者鸡窝鸭窝,他们担心的是那些小孩子会一不小心掉进河里井里。每当有小孩在洗衣板旁溜达时,那些大人就会让他们走开:“去别的地方,这里水深,有蛇。”小朋友一听见有蛇,哪个不怕,就乖乖地走远一点。

    我的爷爷家有一台熊猫牌的黑白电视机,是我叔叔郑明买的,而我叔叔一家去了外地,很少回家。爷爷舍不得看电视,因为那个时候电视可是三大件之一呀,他以为电视和衣服鞋子一样,应该藏起来,才能使它不被磕磕碰碰。后来好多人都说,电视如果长久不使用,屏幕容易坏。于是,爷爷和奶奶就把电视机从箱子里面拿出来,放在了柜台上面。他们打开电视,电视还有声音和画面,他们才放下心来。

    暑假两个月毕竟是漫长,双轩有时会去他外婆家,有时会去帮他堂哥李双杰去杀猪,而胡永锋每天跟着他的爸妈下地干活。我和我姐也没有闲着。

    我们村的孙木根是个豆贩子,每天早上他去豆地买刚摘好的青豆角,然后用三轮车把四五百斤的青豆运到他自己家里。村里的人一个个踊跃的很,早早地在上狮盘村的小店前面村口打望,看见孙木根的三轮车来了,赶紧抢了一大袋的青豆角放在路边,意思是这代青豆就是她们的了。

    那个孙木根还不给她们呢,说:“你们几个人呀,这一大袋的,你们来得及剥吗,我下午五点钟吧就要上路了。”

    两个女人说:“来得及来得及,下午五点钟包你能够全部剥好。”

    “你们可要早一点的,下午四点就要送过来,我们整理还要时间呢。”

    “哎呀,知道知道,你就放心吧,我们你还不放心吗?”

    孙木根可不能让她们全部拿走呀,他自己家里还有十几二十号人等着他的豆角呢。当然他家里的一些强壮一点的女人也会走到路口等他,然后抢着把一袋袋的青豆角给预定了。那个时候把青豆角剥成的豆粒是五毛钱一斤。而在地里从豆杆里摘出来的青豆角是一毛钱一斤。

    我的妈妈周冬梅一大早的,天还没有亮就和村里人一起下地去摘豆,因为是夏天,要趁着太阳还没有出来,这样凉快一点。等太阳出来了,她们就撑起一把大雨伞,挡住阳光,继续摘豆,直到那块地的青豆被摘光为止。青豆少的话,午饭前就能完成,多的话,一般要摘到一两点,过了一两点就不能摘了,因为会来不及剥这些新摘的豆。

    孙木根和他老伴是我们村最早干起这个贩卖青豆的人,他们把剥好的都拉到城里,然后再转手卖给城里的贩子。这样子,辛苦是辛苦了一点,但是一个夏秋季节,他们一天都能赚上千块的钱。贩卖青豆这个活儿也是有时间限制的,大多在六七八九这几个月份。后来很多人就依葫芦画瓢,也干起了贩卖青豆的生意,他们都赚到了大钱。有的因此而盖起来了三层立地房。

    胡永锋的老爸胡启明就种了十多亩的青豆。我的二爷郑启山家也种了八九亩的青豆。我的姑婆家也种了五六亩的青豆。他们种青豆的也承担着很大的风险。种庄稼本来就是靠天吃饭的,到了夏天,如果有什么台风光顾我们田坝乡,而且来势汹汹刮大风下大雨的话,这十多亩的青豆算是泡汤了,浸了水的青豆会有一股非常刺鼻的带有水汽的味道,卖出的价格打个三折都不一定会有人要。那肯定就是要赔本的。按照这样看来,贩卖青豆的比种青豆的风险小了很多。

    刚开始,我妈带着我和我姐还有李双兰一起到孙木根家剥豆,他家里已经有很多的人,在地板上放着一大堆的青豆角,四五个人围着这堆豆角坐下,有的坐在麻袋上,有的坐在小板凳上。那个时候,我姐建芬来的不是最早的,但最后这么多人,总是她剥的最多,有时候能够剥个十斤八斤的。而我大概能剥五斤就算很好了。那里的人都夸奖建芬,说她心灵手巧,说我的妈妈生了一个好女儿,长得美,读书好,手脚勤。我妈在旁边也偷着乐,嘴巴却说:“哎,哪里哪里,你们的女儿也不差呀。”

    后来,来孙木根家剥豆的人越来越多,人太多也热,于是就把一袋一袋的豆角扛到家里去剥。剥好了,给他送过来,当时就称好,然后把钱算好给我们。当然我们的钱都被充公了。

    如果是我的二爷和姑婆家的青豆成熟了,我们自己家的人就会去帮忙摘豆,比如我的奶奶爷爷,以及我三爷和四爷他们家的人。当然亲戚归亲戚,钱还是照样要给的。

    那年我姑婆家的青豆收获时,她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叔,他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于是把家里一头胖猪给斩喽,请我们吃了杀猪酒。

    我的爷爷奶奶和白梅也会从王木根家扛一大袋的豆角在家里剥。白梅是我大姑的大女儿,大姑去外地做生意了,把白梅交给了奶奶带大。我的大姑家也在我们的下狮盘村,走路一两分钟就能到。

    爷爷非常高兴地对我们说:“今年真是好事连连,是我们郑家的好运年。姑婆家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堂叔郑耀亮也要结婚,他娶了王委的妹妹王媚,婚礼就在年底举行。三爷四爷家的四个堂叔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我们郑家将会迎来非常光辉的前程。我们家族将人丁兴旺,后继有人。”

    我爷爷高兴的时候,就会喝一杯杨梅酒,他把浸过白酒的杨梅给我和白梅吃,当然也会让我们喝几口。这玩意不能喝多,喝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我爷爷说:“你的太公真是有福气,现在可是四世同堂,如果我和你奶奶在世也能看到你们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我们也就知足了。”

    我奶奶赶紧纠正说:“如果我们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和建芬白梅成家立业生儿育女,那我们的牙齿都会笑个精光。”

第十七章 学习灭苍蝇

    自从胡永锋跟着他的爸妈下地干活后,他来我家的频率已经下降了七成。不知怎的,他还是经常被他的老爸胡启明用扫帚打,打的哇哇大哭,有时候他的老妈看到儿子被打,心疼不过就会劝他爸不要打。不劝还行,一劝,那个胡启明打的就更加的重,更加的狠,那个哭声也就更加的响亮,更加的凄惨了。

    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孝子。我就曾经暗地里问过他:“胡永锋啊,我说你那里经常在中午和傍晚传来的哇哇声是怎么一回事,刚开始我以为是你家那两头老母猪的叫声,可是后来听听也不对劲呀。我妈说那是你老爸打你时,你的哭喊声,是不是这样子的啊?”

    胡永锋没好气地说:“你知道还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嘲笑我吗?”

    我说:“我怎么会嘲笑你,你老爸为什么打你,是你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胡永锋说:“哎,还是你好呀,老爸在外面,可以不用下地干活。我家那个老子,无缘无故就发脾气,一发脾气就打人。”

    我知道,再问下去无非是揭他的伤疤,让难堪,于是我就不深问下去了。

    胡永锋看着老成了许多,身子骨也结实了很多,说的话也少了很多。

    他在我家呆个二三十分钟的就算比较长的了,没到十分钟,他的老妈就会远远地叫他,一叫他就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胡永锋会说:“来了来了,慌什么?”

    如果是他老爸叫的话,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了:“你给我下地干活你不知道的?都几点了?给我快点。”

    胡永锋如果听到了,会赶紧前面朝他家看看,是不是他老爸在叫,然后说:“我得走了,那个老不死又在叫我了,不赶紧去又会被揍了。”

    后来,我也经常去胡永锋家。他家的前院有一间小房子,是专门用来养猪的。里面有围成了两个猪圈,一个猪圈一头老母猪。猪圈前面放着一捆捆的棉花杆,棉花杆上放着一只鸡笼,鸡笼里面养着四五只母鸡。在小房子的东面有一块地,里面种着葱和韭菜,还种着一棵非常大的葡萄树。在那块地的上方是用竹竿搭起来的架子,那个架子和那个小房子的墙壁紧紧相连。蒲塘藤就沿着竹架子往上攀沿,一直爬到了那个小房子的上面。

    一天我听到胡永锋家不时地传来狗叫声,我觉得奇怪我家这附近也没有人养狗呀。后来我妈告诉我说永锋家刚养了一只小狗。于是我打算趁着他老爸没有在家,去会会那只小狗。我远远地看到永锋在用钉耙耙里面的猪粪,他一堆一堆地往外面耙,把猪粪堆在了葡萄根的旁边,越堆越高。我想,难道这是在给葡萄施肥。我刚到他家前面路口时,他家那只小黄狗就“汪汪——”地叫,幸亏它被绳给拉住着,不然它要跑过来咬我。

    这时永锋耙着一耙的猪粪出来,看到了我。我说:“要不要帮忙?”

    他说:“这个臭的很,你走一边去。”

    于是我就走去玩他家的那只小黄狗,它是一只土狗。看它的样子非常的凶,连我都感到有点害怕。永锋不时地提醒我说:“这狗被我爸剪掉了尾巴,很凶的,不要靠太近,咬出血来会死人的。”

    那个时候我还小,我还不知道被狗咬一口居然会死人。于是我就远远地逗那只狗,我想去摸它的脑袋,摸它的脊背,可是它吠个不停,恶狠狠地不让我摸。这时永锋过来了,他说:“狗都这样,陌生人是不让摸的。等你熟了后,它就让摸了。”说完,他就示范给我看,他摸那只狗的脑袋,那只舔着永锋的手,非常享受的样子。

    我当时也非常的羡慕,我也希望能有这么亲近的一只小狗。我问永锋:“你这只狗哪里来的,会生仔吗?”

    永锋说:“是我舅那边拿过来的,是个公的,你说会不会下仔。”

    于是我知道这只狗是不会下仔,心里有些可惜。

    永锋说:“你不要走,等下沙河村会来人到我家,给我家两头母猪配种。”

    果然,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赶着一头黑毛的猪来了,那头黑公猪非常地乖,那个老头举着一支长长的竹条,把那头黑猪赶进了猪圈,后来我们就听到了非常激烈非常惨痛的猪叫声,“哞哞——哞哞——”

    永锋说:“这样一次就得给那老头十块钱,两头是二十块。你看养公猪也是挺赚钱的。”

    那我就问了:“那你家干嘛不养公猪,反而养了两头母猪呢?”

    永锋这时有点得意地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母猪一年就能出栏被斩了卖猪肉,而且母猪生下了猪仔,也能赚钱,但那公猪要养好几年。”

    那天永锋告诉我说:“你家的老太公天天拿着一根细丝线在小腿上捉苍蝇,我们等下一起去看看吧。”

    那个时候,我的太公已经九十一岁的高龄,在我们的整个狮盘村都算的上最高龄的人了。而且我那个太公,他除了耳朵背,身子骨还健朗着呢,他去的时候经常会从二爷启山家经过去姑婆家,回的时候会从我家经过来后再到他自己家。我的太婆在的时候,他们老两口经常坐在前院门口的长凳上晒太阳。但是彼此之间很少说话,那不是说他们老两口吵架了,而是他们已经非常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心领神会。而我的太婆也是在一个下午,晒着太阳,晒着晒着,就永远的睡着了。

    严格说来,我太公算的上是清朝的遗老了,他们那代人生活的年代是兵荒马乱,当时是国家是内忧外患都有,吃的东西肯定也不怎么好,甚至是吃不饱,饿肚子。在太公他老人家的眼里,韭菜炒年糕应该就算美食了,他就经常往姑婆家送,往我家送。好像怕我们不曾吃过一样。

    那个下午,永锋家那两头母猪已经哞哞——地配好了种,我们俩就去我太公家看看,他老人家到底是怎么消灭四害之一的苍蝇的。

    太阳在天上晒着,白云在半空中飘荡着,我们慢悠悠地走过去,那时永锋的爷爷也还在,不过他去海边捡木块去了。我们远远地看到,太公正拿着一根白色的丝线,他外面穿着灰色的五寸短裤,露出了小腿,有两只苍蝇正落在了腿上。他两手拉起丝线,慢慢的往上移动,那两只苍蝇傻乎乎地站着,不时地小步走动,它们也察觉了有点不对劲,但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最后一只苍蝇就被那条白色丝线把脚给缠住了。太公把两头的丝线牵在一起,然后用右手去抓那只可怜的苍蝇,再把那只苍蝇的两只翅膀给折个精光,如果是想让它立即死掉其实很简单,只需用脚去踩死它,但是太公没有这么做。他把没了翅膀的苍蝇放在了地上。这倒引起了我们的疑惑。走进一瞧,原来地上已经有了好几只没有了翅膀的苍蝇,还有非常多的蚂蚁,那些蚂蚁正在一口一口地慢慢地吃它们。

    太公也看到了我们,我们远远地叫了声:“太公。”而永锋比我大一辈,应该叫爷爷的。其实我们叫和不叫效果是一样的,他老人家听不大清楚,太小声了甚至听不见。我们去太公家里拿出两条小凳,坐在了太公的两边。太公家不缺凳子,他老人家就是木匠出身,据说还能做鸟笼,鸡笼啥的更加不再话下。

    太公把绳子递给了我,我知道他是让我学着样子去捉苍蝇,那时我也穿着短裤,我把腿给伸直了,我在等着那些苍蝇落在我的腿上,然后学着样子,慢慢地拉,但是我那个慢是相对而言的,那个苍蝇居然察觉到,然后就飞走了。试了两次,都惊走了,胡永锋可耐不住性子了,他咕哝着:“你这样不行,太快了,来,让我来试试。”

    胡永锋也把腿给伸直了,然后也有苍蝇傻乎乎地落在了他的腿上,一连落了四五只,看来苍蝇比较喜欢他的脚,他发现两只苍蝇在同一水平线上,于是那两只苍蝇就被白色线给压住了大腿。永锋非常着急地说:“建业,快,快把那两个苍蝇给捉住,不要让他给跑掉喽。”

    我用这次我把两只苍蝇都给抓住了,抓住时,它们已经断掉了几根腿。然后我们把它们的翅膀给折了,放在地上,让那些蚂蚁去当刽子手,把它们就地正法。在我的记忆里,太公就没有笑过,也没有生气过。他从来都是一副的模样。所以我们捉到了苍蝇,他也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看着这些苍蝇,偶尔地往外面望望。

    后来,我和胡永锋把消灭苍蝇的技法发扬光大,我们利用凸透镜聚光性,在太阳底下把它们活活烤死,甚至烤出烟味来。我们用蚊香烧死它们。还用蜡烛把它们给活活定成标本。还让它们在纸上爬,然后点燃那张纸。后来我们把范围给扩大了,我们对那些蚂蚁也看着不爽,我们把针对苍蝇的凸透镜用来对付蚂蚁,那些蚂蚁发现有个光圈笼罩在它们头上,火辣火辣的,于是撒了欢地跑,可是走到哪里,那个光圈罩到哪里,最后被活活给烤死了。有些聪明一点的蚂蚁爬进了洞里,我是蝇赞不绝口,说这只蚂蚁大概是物理博士研究生毕业的,有非常深厚的科学素养。但是这时是永锋拿着那个凸透镜呀,这不是说他的科学素养居然奈何不了一只苍蝇吗?于是他去拿来一盆水,往那个洞里面灌,然后那只蚂蚁不是被烤死,而是被淹死的。那次一下子淹死了不下二十只的蚂蚁。

    再后来,我们去树上抓了知了,抓了金龟子,抓了螳螂,也把它们的的翅膀给折了,然后交给那些蚂蚁,最后它们被那些不起眼的蚂蚁给折磨的死去活来。我们在旁边是乐呵呵地看乐呵呵地笑,不时地给它们加油助威。

第十八章 为教友送行

    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他在每个周日也就是礼拜日必须放下手头的一切事情,在这一天,他必须去教堂听礼拜,向上帝祈祷并忏悔他所犯下的过错。

    而我的妈妈说:“这还不够,你不仅要去做礼拜,你还要为归天的教友送葬。”

    建业心想:“妈妈你这不是得寸进尺吗?你把我忽悠去做礼拜,你还想把我忽悠去为死去的教友送葬。”于是建业说:“妈,我不想去,我脚疼。”

    知子莫如父嘛,我的老爸一年回家呆个九天十天的,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妈周冬梅也担任了至少半个的父亲的角色。我妈说道:“你这样不是正真的虔诚,你应该向萧聪萧颖兄妹学习。他们就会给那些教友送最后一程。”

    我第一次去给教友送葬是和萧聪萧颖勇刚勇强他们一起去的。那一天,我们坐在了其中的一条大船上,同去的一共有两条船。来的人非常多,把那两条船都坐满了。当然其中大多是老年人。他们坐在了船的两边,中间摆了很多的小板凳,很多的人坐在了小板凳的上面。

    有人说:“早知道有那么多的人,我们就应该多叫一条船。”

    也有人说:“两条船就两条船嘛,大家挤一挤。”

    我听到他们议论纷纷,说:“这个人到了吗?”“那个人到了吗?”“谁还没有到,到齐了早点开船,那么远的路程,在三泉山村呢?”“去三泉山最好的方法就是坐船,大卡车到不了,都是小路。”“可不是嘛,老远了。”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坐这样的木船,这时,两条船就停靠在这条江的大桥下面,太阳还刚从东方升起来。轻风吹拂在我的脸上,感觉到凉飕飕的。萧聪萧颖和她们的奶奶坐在一起,我和我妈坐在一起,我们小伙伴们彼此相望,眨眨眼,做一些鬼脸。在大人面前,我们不敢大喊大叫,也不敢随处走动。大人们也不敢随处走动,因为这样船就会左右摇摆,容易晕船。船主还要求左右两侧的人要一样多,这样船行起来会更加平衡。

    沿着这条江一直往南前进的话就是镇田村,再继续往南就到大海了。但是我们是一直往北行驶。当船的马达响起时,那滚滚的黑烟从一米高的烟囱里冲出来,那个声音就好比是大鞭炮放出来的声音。有个阿公安慰说:“马达发动时都是这样,就和拖拉机是一样的,等它发动好了,声音就不会那么响亮了。”

    两艘船一前一后地行驶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沿江两岸,正在种庄稼的农人驻足打望我们。不久,又有一座桥横在前面,那座桥东面两侧有两个个路廊,在路廊里以及连接路廊的大路上,有很多的人摆着摊位在卖肉卖菜卖水果,也有很多的人提着篮子在东看看细看看,在寻找着什么。我甚至看到卖肉的和一个妇女在争执,大概是为了缺斤少两或者价格那些事情。有个大男人推着自行车在卖拨浪鼓。也有人大声吆喝着卖老鼠药蟑螂药,蟑螂死光光,老鼠死光光的。也有在用一种我不知道的语言,但我能看出,他是在卖麦芽糖。也有大喊修鞋修裤脚补衣服的。有的人远远地打望着我们,有的人用惊奇的眼神,有的人是习以为常的眼神,有些人忙着做他自己生意,没空看我们一眼。

    我们从桥下穿过,北边绵延起伏的山脉越来越清晰,我看到了爷爷所说的那个牛头一样的山峰,那座山在我们这边很多人的眼里,是守护我们这片区域的神山。前面那艘船向西拐,在北岸是一排排沿江而建的两层的瓦房和三层的立地房。有很多人正在江边的岸上洗衣服,有人在江水里面漂洗裤子,所激起的波浪和我们两艘船所激起的波浪在江面上相遇,好像我们是以这样的方式在打招呼一样。

    那一排排的房子后面就是一座不怎么高的山,甚至可以说只是一个山谷而已。妈妈手指着那座山谷的方向,告诉我说:“瞧,那就是你二姨的家,她有时会拿衣服到江边洗。你仔细瞧,看能不能瞧到她。”

    那两艘船再继续行驶了十分钟,有人指着前面说:“看,我们马上就到了。”

    我们往前面看去,有一个非常大的白底红十字旗正竖立在岸边。两艘船在岸边停靠,也有很多的人套着白底红十字的袖子在岸边等我们。船主从船厢里拿出一块长木板,横放在船和岸的之间。我们这些小孩子呆不住,赶紧先走上了岸,船里的其他人,相互牵引着小心翼翼地走上岸。上了岸后,我们往那个逝者的教友家走去。那里已经来了很多和我们一样的基督教徒。前面插了很多很高很大的白底红十字的旗帜。刚到的教徒在逝者的前面闭着眼睛低头祷告。逝者的亲人摆出长凳子,让刚来的教徒坐下来,歇息一下,免不了要嘘寒问暖一番,问:“路上可好?”他们会说:“谢谢上帝,一路都好。”

    逝者的亲属免不了要痛哭一场,这也是人之常情。虔诚的阿婆们大多会这样安慰他们:“哎,不用哭,他已经去了天堂,上帝和他同在。”

    那一天去送葬的队伍的人非常的多,比逝者自己家的人还要多出两三倍。那个队伍可谓是浩浩荡荡,从前往后或者从后往前居然难以看到底。在最前面走着的是一个大人扛着最高最大的那个白旗,萧聪和勇刚也扛着一个大旗,但不是最大的那个,萧颖和我一样都扛着一个比较小一点的白旗。在走到一个拐弯处时,是主人家在那里发月饼,每人两个。饿了的人,拿起月饼就啃,不饿的人放在口袋里面,等会儿再吃。

    号角在后面吹着,鞭炮在后面噼噼啪啪地响着,一直到了一座山脚下,在那个山脚下插着一个非常高也非常大的白底红十字旗。有人说:“到了,你看,就在前面那个山脚下。”基督教徒在那个山脚下的四周站立,让逝者的亲属走到坟前,然后大家闭上眼睛,低头做祷告。

    返回时,所有的人都坐在了大卡车的上面,先返回到三泉山村。到达三泉山村时,由于很多人路途遥远,山里人家本来就非常好客,一再挽留我们吃过午饭再走。大家都不肯,说早上出门吃了很多,不饿,而且两个月饼还没有吃完呢,肚子还饱着呢。和主人告别后,我们坐着那两艘船原路返回。这时,人少一些,那两艘船就行驶的快了许多。

    萧聪说:“这次是运气最好的,能够坐船。以前好几次都是坐大卡车的。”

    勇刚说:“可不是嘛。还曾经走路好几次呢。”

    阿婆和蔼可亲地说:“娃啊,你们可不能这么说,你们经常去给教友送行,去礼拜堂做礼拜,上帝会保佑你们的。”

第十九章 大白兔奶糖

    这个暑假,郑建业过得非常充实,他走遍了田坝乡的每个角落,他看遍了田坝乡的每座山谷,每条河流,每个村庄。他看到了亲人生死离别时的痛哭流涕,他也看到了那些耄耋老人对死亡的坦然,对教友的惜别,对上帝的坚信不疑,还有对我们这些小羔羊的关爱之情。

    这个暑假,郑建业还为家里赚了不少的钱,他一有空就和妈妈姐姐一起去孙木根老大爷家剥豆,当有个小女生拿着一杆秤给他称豆时,他发现那个小女生不是别人,正是班上的大黑马杨月月,杨月月进入我们班的第一次考试就考了语文数学一百分,她是我们班唯一的考一百分的那个人,而第二名只考了九十二分。她把班级前三名的名次一直保持到了期末考那次。于是班上所有的同学对她是刮目相看,她立即和好学生打成一片火热,而那些差学生对她是敬而远之。

    郑建业也在暗地里非常的佩服她,远远地用崇敬的目光看着她,而她却总是视而不见,也许根本就没有察觉。她那尖尖的嗓音更加衬托出她的高傲与自信。那次她给我称豆时,我才知道,原来孙木根就是她的外公。我有点不好意思,腼腆地嘿嘿傻笑,而她却落落大方地给我称,然后说五斤八两。当她拿着很多的硬币把钱递给我时,她怔了怔,她突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用神采奕奕的大眼睛圆溜溜地盯着我,盯的我的脸红红的发烫。旁边的人看到了,笑着说:“你们俩怎么了?”

    我想,这和我后来看《红楼梦》时,宝玉和黛玉的初次会面也大概也是这种感觉。她这时也认出来了,说:“你是郑建业?”

    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居然能够一口说出我的名字来,于是我说:“对啊,你是杨月月吗。”

    她说:“对对对,我就是杨月月。”她假装着说:“刚才没有看仔细,好像出错了,我再给你称一次。”

    她又称了一次,说:“刚好六斤,刚好三元。”她把里面的所有的小硬币换成了一个大硬币。笑着说:“零钱全给你了,待会找零的钱都没有了。”

    当我第二次去孙木根家剥豆的时候,我的口袋里藏着十粒大白兔奶糖,我想把那十粒大白兔奶糖全部给她,可看到她那圆溜溜的大眼睛,怎么也鼓不起这个勇气。我的右手在口袋了抓了又抓,抓了又抓。在犹豫之际,她已经走到了其他人那里去了。

    后来,每次在家里剥好了豆,其他人比如李双兰和我的妈妈,她们都把剥好的豆称了又称,然后用并不熟练的数学乘法口诀表,再用十个手指掰着计算,甚至找我和我姐来帮忙。而我总是头也不回,兴冲冲地提着一大袋的青豆粒往孙木根家跑去。我期待能马上看到她,让她给我称豆,然后把那十粒大白兔奶糖全部递给她。我甚至好几次在镜子前,演示着用左手把糖递过去,又演示着用右手把糖递过去,还演示用双手把糖递过去。可是当她在我前面拿着那杆秤称我的青豆粒时,我看到那么多的人在旁边等着称豆,那么多的眼睛在看着我们,我完全地失去了这个勇气。

    李双兰和我姐姐都说我是想快些拿到钱,好自己口袋里偷偷撂几个硬币。我没有辩解更没有把我内心那个隐藏的秘密给说出去。

    那十粒大白兔奶糖最后在我的口袋里面,被那滚滚的热浪给融化,带着糖纸粘在了我的那个裤兜里面。李双轩后来搜我的口袋时,他发现了这些奶糖,他说我傻,说我有这么多的奶糖居然让它们就这么粘在裤兜里,它们应该融化在嘴巴里,然后顺着喉咙,咽到肚子里,然后让肚子里面的大肠小肠胃去把它们消化分解成尿素或者粪便,排出体外,然后又让农人把它们浇在泥土里。他说这是暴殄天物。还说我不够朋友,有十块的大白兔奶糖,不管怎么的至少要分五粒给他,再怎么说也不能少于三粒。他还问我有没有分给胡永锋。我说没有。他说如果下次有这么多的大白兔奶糖,一定记得要分给他三分之一。他也会把更多的玻璃弹珠送给我。他还会把象棋的杀手锏毫无保留地全部传授给我。他说萧勇刚那小子曾跪下来叫他师父,他都舍不得教。

    当李双轩这个畜生在追根究底地问我,那十块大白兔奶糖的来龙去脉时,我的小心脏就像是有个活蹦乱跳的小老鼠一般,就像是一个小偷碰见了警察一般,我告诫自己并让自己保持克制,无论如何,我不能说这是打算毫无保留地全部送给杨月月的,我也不能说明是为了报答她把五斤八两给四舍五入成六斤的。于是我说:“那十块奶糖,我放在兜里忘记吃了。”

    李双轩死活不相信,他说:“如果你小子忘记吃了,我他妈的绝食三天三夜。”

    李双轩那时还不知道杨月月就是孙木根的外孙女,不然他还真能猜出个一二出来。他小子整天跟着他堂兄和伯父杀猪,我们狮盘村一大半的猪都是他们杀掉的。他们不仅杀我们狮盘村的猪,还杀虎盘村马庄村刘王庄村的猪。一到过年时节,凌晨三四点钟时,那猪的惨叫声会让你从黄粱美梦中惊醒。至于他们怎么把杀猪这个行业扩大到田坝乡的各个角落的,我不大清楚,但是我知道,他们能杀刘王庄村的猪,那和他李双轩是有一点关系的。因为刘王庄村是李双轩的外婆家,他在那里有熟人,他二舅可是刘王庄村的村长呢。

    这个暑假后,我姐建芬就正式进入小学的毕业班了,而我也进入四年级。那个时候不要说虎盘小学,大概我们乡最好的田坝小学都不大会有什么辅导班之类的。所以我们真的是像风一样自由。想去钓鱼的钓鱼,捉知了的捉知了,想独脚斗的独脚斗,想玩玻璃弹珠的玩玻璃弹珠,想钓龙虾的钓龙虾。那个时候,在我们田坝乡所有田地的沟渠里面,都有龙虾的踪影,那时的龙虾被称作外来物种,是入侵者。钓龙虾也简单,可以用蛤蟆肉,也可以用肥肉,最简单的莫过于用龙虾自己的肉。往上轻轻拉一拉,有点重的话,表示龙虾在吃肉了,再轻轻拉上来,拉进兜里。那可比钓鱼要简单多了。

    在虎盘小学,我们这一级分成了两个班,为什么分成了两个班呢?读者朋友们请听我慢慢道来:“说来也简单,就是人数的问题,我们两个班现在大概各四十多人,两个班接近九十人,你说一个教室能装得下九十人吗?而我姐那班五十多人,五年级原来有六十多人,留级六个学生后,也只剩五十多人。我们后面两个级也就是三年级和二年级的也都是五六十个学生的样子。”

    我们四年级两个班大多按照地域来划分,像我们狮盘村和虎盘村以及马庄村的学生都在我们四二班。而刘王庄村和镇田村沙河村分在了四一班。我们两个班就像天生的仇家一样,老死不相往来,这在我们两个学生阵营是完全一致的。四一班的班风在我们学校不怎么样,里面有两三个癞子,随着年龄的增加,年级的提升,他们是越来越大胆了,欺负比他们小的班级那可是家常便饭。除了现在的六年级能够镇住他们,学校里面已经没有多少人能耐他们何了。

第二十章 开学第一天

    开学的那天,是我们到学校交学费和领书本的日子,也是有些学生胆战心惊的日子。因为在这一天,学校就会把那些需要留级的学生公布出来,还把要缴的学费公布出来。为了给彼此壮壮胆,我们班里三个村的同学会和自己村的人一起去学校报到。也唯有在这一天,很多的学生成大富豪,口袋里装着三百多块钱的学费,当然有些家长是不放心的,要自己亲自去学校交学费,顺便让班主任严格要求自己的孩子,不要对自己的孩子心慈手软,该打的打该骂的骂,我们全力支持你们学校的工作。当然也有很多的学生家长不是开学就交齐学费的,有的交一部分,有的要拖一两个月叫,有的甚至拖到了期中前后,还有的拖到期末前交。那个时候的三百块钱也不是什么小数目,三百对有些家庭来说可以顶一个月的生活费。

    在郑建业的记忆里,还不曾有哪个老师打过我们班的学生,最多也就是马老师她会拿着一个黄色破三角板的那个斜边,狠狠地敲击讲桌。她每敲一下,那破三角板的斜边就会飞溅出木屑出来,那个讲桌也会留下一个印记。她敲一下,然后就会怒吼一下,然后我们吓得就会抖一下,一个个坐得笔直笔直的。当然即使凶恶如马老师,也从未用那个斜边敲我们的手掌或者屁股啥的。学校所有老师包括那个校长在内,他们最喜欢惩罚学生的方式莫过于站马步,因为这种惩罚方式不仅能达到惩罚的目的,还可以让你的身体得到锻炼。真可谓是一举两得。可是朱老师马老师还有严老师,也很少把这些伎俩用在我们身上。

    我们狮盘村的大部分同学都在周传言家集中,因为他家正在我们去学校的路边。胡永锋是一个比较特立独行的人,他在班上属于朋友比较少的那种,比较的沉默寡言,不怎么和同学说话开玩笑。一开玩笑那胡永锋可是非常认真非常地容易发脾气,就是那种打架的架势。所以班上和他玩得来的同学也不多,而且李双轩和胡永锋两人也不怎么说的来。但今天毕竟是开学的第一天,不能让胡永锋一人孤零零地去学校,毕竟好的开始是非常重要的。

    我和李双轩我们站在永锋家的葡萄架下面,葡萄藤在葡萄架上面四处蔓延,那些葡萄并没有完全变红。他家那只名叫小花猫的小狗在门口朝我们吠叫,那只狗并不大。以前,胡永锋的学费总是一拖再拖。其实胡永锋家绝对是不缺钱的,他老爸老妈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一年赚个十来二十万的那是很随便的事情。但是他老爸总是不会一起交齐,老是欠个一百两百的,搞得永锋在班里抬不起头来。因为严老师没过半个月会把欠学费的学生名单念一遍,过了期中后,就是一个星期念一遍。搞得那些高高大大的学生非常的难堪。

    我们在周传言家经过,周传言家的前面院子里已经有很多的同学在等他,来的人越来越多,罗瑞杰罗瑞才和周云帆尤双百都已经来到了。我们狮盘村所有的男同学都已经来到了周传言的家里。没过过久,我们大家就背着一个空空地书包去学校。胡永锋他头也不回的,走的非常快,不一会儿就拉出了一百多米的距离。而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等我们的意思。我们大家都知道他的性格,也就不叫他听下来。相反,我们大家畅所欲言,毕竟快两个月没有这么多人在一起好好聊聊了。

    周云帆说:“我这个暑假去了广州呢,那里的路可都是水泥铺成的路,有我们操场大么宽呢。路的两边都是公园,公园里面种着很多的树很多的花花草草,可比我们这里强多了。”

    罗瑞杰不屑地说:“那里那么好,你干嘛回家来,你在广州上学得了。”

    周云帆听出了罗瑞杰说话的酸劲,说:“我不是只和你们说说嘛,用得着这样绵里藏刀吗?”

    李双轩说:“你也不用羡慕广州的水泥路,我告诉你,十年八年的,我们田坝乡所有的道路都将变成水泥铺成的路,每条路有十米宽。”

    罗瑞才问:“你是哪里来的小道消息,你看我家前面还是坑坑洼洼的,一下雨就一滩一滩的积水,走路都会留下一个凹印。”

    郑建业说:“可不是呢,一下雨,我家前院就会积很多的水,老是流不出去。”

    李双轩骄傲地说:“那可是我从报纸上看到的。”

    尤双百说:“十年八年的,我们都已经初中毕业了,我是没打算过去读高中的,再说了,以我的水平想上都上不了。不过石子路变成水泥路,那样骑自行车可要轻松的多了。”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对对对,可不是嘛。”

    周云帆说:“周传言,你暑假去了杭州,杭州怎么样?”

    周传言说:“杭州可比这里强多了,就是杭州最差的地方都比我们这里要好的多,那里到处都是人,人来人往的,在马路上走路都肩碰肩的。”

    大家是一阵的惊叹。

    罗瑞杰问:“那杭州的马路是水泥路吗?”

    周传言说:“那当然,杭州的马路可宽了,有从我家到周云帆家那么宽,两边的花坛种满了花。”

    罗瑞才问:“那些城里人是不是啥呀,放着那么大的花坛,不种一点葱姜蒜,不种一点能吃的东西,反而去种那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大部分的人都说对,都说不应该种那些花花草草,应该种青菜青豆棉花桔树枇杷树,还应该种西红柿葡萄甜瓜西瓜水蜜桃之类的。这样才能让走路走累了的人,开汽车开累了的人,骑黄包车骑累了的人能够吃一点,解解渴饱饱肚。

    周云帆和周传言都说我们都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说我们是乡巴佬,连田坝乡都不曾走出过,说我们没有见识。

    他们两个人的口无遮拦,以及对我们的侮辱,惹怒了罗瑞才和罗瑞杰。他们四个人互相指着对方的鼻子,推搡着手臂,甚至是踢起脚来。

    我们赶紧劝解说:“大家都是说说话而已,不要动手动脚的。”于是,我们把抱着对打的四个人给拉开。四个人几乎同时说了句:“操你妈的。”

    李双轩问:“罗瑞才,你暑假都干了啥?”

    罗瑞才说:“你说干啥,去帮我爸妈种庄稼呗。”

    罗瑞杰说:“我暑假也没干啥,我去前面那条江里钓螃蟹了。”

    我说:“我去剥豆了,你们看我的手。”

    大家都感叹,暑假过得真快。有人说:“相比寒假,我更喜欢暑假,因为暑假有两个月的时间。”有人说:“相比暑假,他更喜欢寒假,因为寒假能拿压岁钱,能有很多好吃的,还能穿新鞋子新衣服新裤子新袜子。”

    如果有人问:“你们喜欢放假还是喜欢上学?”

    大家似乎没有听清,听清了的人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于是就让他再问一遍。

    那个人又说了一边:“你们喜欢放假还是喜欢上学?”

    这时我们都挺明白了。大家先是一愣,后是抚掌大笑,大家笑的是前仰后翻,有人抱着肚子笑,有人笑的在跺脚。

    罗瑞杰止住笑声说:“你是傻子吗,还是装傻。这个世界上还有人会喜欢上学吗?”

    不过这个世界上确实有一个人说他自己更喜欢去学校上学,因为,上学他可以坐在教室里,也可以走在操场上。可是一放学,他就必须在田野里弯腰干活,还要锄草种豆,还要给棉花打农药,下田去插禾割麦。干的不好还会招来一顿臭骂甚至是一顿狂揍。对,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胡永锋。

第二十一章 走错了教室

    我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我们狮盘村通往虎盘小学的最重要三条路线之一。只有我们非常悠闲的时候才会选择。从周传言家出发,我们会路过一座名叫福兴寺的寺庙。这座福兴寺地处我们狮盘村和虎盘村的交界地带,本来两个村同属于一个大队,后分开立村后,这座福兴寺的归属就成了一个问题。过了福兴寺,如果不下雨,就会从稻田间的小路走去,那个小路是干硬的泥土,小路两边长满了茂盛的野草野花。如果一下大雨,那这条小路就会变得粘乎乎的,那他们就会选择虎盘村中间的石子路。这座福兴寺,是虎盘村每个年底做社戏的地方。

    那条小路的前面会遇到南沟河,我们沿着南沟河向东走,百来米就会到达学校东边的那条大路了。在过了福兴寺时,我们就能远远地看见虎盘小学的三层教学楼,还能看到那个高高的钢铁做的旗杆,据已经毕业了的学长说,那个旗杆曾经是竹竿做的,换掉有十年的时间了。在三层教学楼的后面以及在铁旗杆的两侧种着一些高大而绿意葱葱的翠柏。在教学楼的最西侧就是全校师生共用的唯一的那个厕所。这个厕所的中间竖了一道墙,这道墙并不高,没有触顶,大概有五十公分是空着的。在我们男厕,分成两个部分,撒尿的部分和拉屎的部分,而女厕却只有拉屎的那个部分。那个撒尿的部分构造非常简单,其实就是一道倾斜的沟渠嘛。那个拉屎的部分也不复杂,只是一道更宽些的倾斜的沟渠,然后在沟渠前侧砌了一边薄墙,在薄墙上面平摊着一块块的木板。在厕所的后面,连着一个四米见方的粪池。那些农民伯伯可以随时到粪池里面掏粪。

    在我们学校的南侧,还有一座教学楼,这座教学楼只有一层,有五间,是黑瓦灰砖盖成的,在教室里面能够看到屋顶的木梁木椽。这里的教学楼是供学校一年级和二年级使用的,还有一个教室是用来当音乐教室的。在音乐室的西侧那间教室比较神秘,我们学生很少进去,经常是那些老师出入。但我们知道,里面有一个通道是可以直接通往旁边的一个小诊所。那个小诊所生意非常好,每当傍晚,里面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在我们小学的南侧有一路之隔的就是一个路廊了。每天下午,在路廊和东边南边的大路上就会摆着很多的卖菜卖肉卖饼干的那些摊位。在东侧的马路对面是一排两层楼房,开着两个小卖部和修自行车的店面。而东侧就是我们学校的正大门,那个大门可是两扇铁门,在左侧的铁门里面又开着一个小门,学生从小门出入。老师一般都是骑着自行车,在小门前面停下,然后提起自行车的前轮,再抬起后轮,也能轻松进去。在铁门的两侧是用水泥板搭起来的大棚,老师的自行车就停在了棚子里面,棚子经常是空荡荡的,停的自行车并不多。

    当我们慢慢走向那两扇铁门时,气氛慢慢变得紧张起来。因为李双轩的成绩是班里倒数第二,我们不知道我们的平行班四一班成绩怎么样,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班肯定比我们班的成绩更差。铁门上什么也有贴,不断的有很多的同学从后面熙熙攘攘地走来,也有很多的家长骑着自行车,车后面坐着她自己家的孩子。

    我们走到上个学期呆过的那个教室,发现里面没有一个自己的同学,里面的同学说四二班在二楼。于是我们三三两两地走到了二楼,我们发现在二楼三个教室的中间就是我们班,里面已经坐着站着走着很多自己班的同学。我们心想:这下坏了,居然和教室办公室在同一层,而且仅仅隔了一个上下的楼梯。

    我们按照上个学期的位置坐,这时还没有上课,那些好同学头碰头地聚成了一个大圆圈。通过这那同学大声大嚷地议论,全班的同学都知道,我们的班主任又要换了,因为严老师也怀孕了。我们还知道,不仅班主任换了,而且数学老师也要换。这数学老师是马菲菲的妈,看来这个消息也是确凿无疑的了。大家又开始像当时怀念朱老师那样怀念起严老师来,说严老师这也好那也好。当有同学问马菲菲,哪个老师会当我们的班主任,教我们班数学时。她说她也不知道。我们班上的同学像在大海上航行的船只失去了灯塔一样迷失和彷徨。

    比教室办公室与我们仅有一个楼梯之隔更让我们担心的是,那个有着两三个癞子的四一班与我们只隔着一面墙。隔壁的教室现在是吵的一片混乱,大喊大叫的,有的人从前门跑到走廊,从后门跑进教室。有的从后门跑出,直接跑下了楼梯。有的在用一条凳子的断腿敲着木桌子,啪啪啪的敲个不停。敲桌子还不算完,还敲起了黑板,把黑板也敲的啪啪响。我们听到四一班的前门和后门在关了又合合了又关。再加上里面那些激烈刺耳的叫喊声,不知道的人会以为里面在演奏交响乐,在搞什么party之类的,而知道的人,一定会摇着头唉声叹气——这个班前景堪忧呢。

    当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来时,我们班上的所有好学生似乎还有很多话要说,但还是坐回了自己的桌子,在使眼色交流。在走廊上还来回跑动着四一班的同学。这时,一个一米七左右的男老师也从我们走廊走过,透过窗户我们可以看到,这个男老师非常年轻,穿着白绿的衬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下巴留着一些胡渣,满头的黑发非常的蓬松,显得非常的潇洒。当他从窗前走过时,他那身上仿佛透露着满脸的杀气,我们全班顿时悄无声息。当他从我们教室门口走向四一班时,全班的很多同学顿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有些女生说:“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会到我们班里来呢。”

    隔壁四一班的吵闹声渐渐地平息下来,之后竟然雅雀无声,非常的安静,接着又有学生嘻嘻哈哈手舞足蹈地从我们班门口走过,之后那吵闹声戛然而止。这时,我们看到一个短发的女老师从窗户走过,表情严肃,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一个男老师,当她走进我们的教室,在讲台前站立时,我们知道,这个女老师将是我们的班主任。当时全班同学大都这样想:幸好不是那个满脸杀气的男老师,不然我们完了。

    之后,这位新来的老师开始介绍起她自己,然后在黑板上用白色粉笔写下她的名字,又开始讲她的班规。正讲着呢,隔壁四一班也不知怎的,一个坐在最后面的癞子学生把脚翘到了桌上,那个新来的男老师大为光火,一下子把大巴掌拍了下去,那个学生也不是吃素的,用手臂去阻挡那个大巴掌。最后被老师用两只手给制服,罚他站在后面黑板前面壁思过。之后是棍棒与桌子的剧烈的敲击声,这一定是那个男老师乘势以儆效尤,说以后再有人敢把脚翘到桌上,下场只会更惨。

    正当那个新来的女老师拿起点名册一个一个地点我们的名字时,但没有一个名字是属于我们班的。有同学听出来了说,那些名字大多是隔壁四一班的学生。这个时候,她意识到,那个男老师和她一样,都走错了教室。

第二十二章 雷力初显威

    当那个自称是何亚男的女老师发现点名册上的名字没有一个是我们班时,她意识到自己走错了教室。于是她收拾起点名册和桌上的一些资料,扫视了一下我们全班,然后转身离去。我们班的同学一阵惊愕一片惶恐,大家面面相觑,不敢相信那个一脸胡渣面带杀气的男老师将会是我们班的班主任,班上的同学交头接耳,小声地议论着。

    过了一两分钟,对面班级传来了两个老师的解释和说抱歉的话语,还传来了他们尴尬的苦笑声。顿时,对面班级像火山一样,爆发出一阵呼喊声,有人吹起长长的口哨,有人高兴地在拍桌子,有人在高声说着耶耶耶。

    当那个男老师离开四一班的教室,在我们班教室门口出现时,那些在下面窃窃私语的同学立即安静了下来。那个男老师走到讲桌的前面,把手头的资料啪——地一声放在讲桌上,拿起磨掉半截厚度的黑板擦擦掉了黑板上何亚男三个字,把那十条班规给擦掉。然后那个男老师拿起纸粉笔盒里最长的那个半截的白色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雷力两个字。那两个字确实写得不错,非常端庄,非常好看。有同学破口而出说:“是雷厉风行的雷厉吗。”

    雷老师听到有人说出了这个四字成语,他感到有些高兴,他扫视了教室一周,他想找到那个提问题的人,可是那些学生的眼神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不敢和雷老师的眼睛直视。他说:“不对,雷厉风行的厉不是雷力的力,而是厉害的厉。雷力的力是力量的力,不是雷厉风行的厉。明白了没有?”

    班上有的同学听得有些懵逼了,这雷老师是在绕口令还是咋的,什么厉害的厉,力量的力,什么雷厉风行的厉,雷力的力。雷老师以为是自己说的太快,班上的同学没有听清楚,于是放慢语速重复了一遍。有些同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的同学脱口而出说:“懂了。”雷老师想了一想,犹豫了一下,用那半截白粉笔又写下了雷厉风行这四个字。这下我们非常清楚明白地把两个字的区别给看出来了。

    雷老师看到那些学生疑惑的眼神慢慢变成领悟的眼神后,他知道班上一大半的学生已经懂了,他一开始在四一班上遗留的愤怒消减了不少。同时他发觉这个班的班风要比刚才那班温文尔雅许多,他觉得四一班的学生简直是一个坐镇山林的土匪,他觉得那个班上有的学生就像强盗一般。他现在还感到有些后怕,当他伸展着胳膊,挥舞着拳头,去揍那个把脚搁到桌上的混蛋时,他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那些流氓一样的学生握着拳头,似乎要一哄而上去和我决斗一般。幸亏自己及时看到,顺势把那个男生拉到后面,让他面壁思过。否则四五个学生一起上来和我打,不是说自己打不过那四五个流氓学生,而是这样开学第一天就打起架来,对学校的影响不好。在庆幸的同时,他不免地为那个短发的女老师感到担忧。她那瘦削的身材,根本不是那些学生的对手,只希望着她能用她毕生所学的那些教育学心理学等一切可以用到的知识去以柔克刚。

    雷老师站在讲桌前面,他感觉到右手有些疼痛,对,正是刚才不小心碰到了凳脚,他把紧握的拳头舒展开,他把大巴掌贴在讲台上面,用两只臂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他觉得,这样的姿势能够很好地减轻疼痛。这时,我们全班的同学都看到了雷老师那手臂就像是两只麒麟臂一样,青筋暴突。双臂上是黑乎乎的毛发,很难想象这居然是一个老师,是一个教语文的老师的手臂。

    雷老师感觉到刚才揍那个混蛋学生的动静太大,不仅把四一班的学生给揍蒙了,把自己班的学生也给震慑住了,不禁有些得意起来,看来是一石双鸟,揍得值。为了缓和紧张的氛围,他说要告诉我们一个好消息,他说:“以后我们整个田坝乡所有的初中和小学都将取消留级的制度。”他以为接下来那些同学会非常的兴奋,至少会感到高兴地笑一笑。可是我们还是静悄悄地盯着他,好像那个好消息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

    雷老师想起新书还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面,挤得跟小山堆一样,于是,说:“班长呢,原来的班长是谁?”大家都指向坐在中间靠后的钱多多。

    雷老师明白了,那个脸白白的有些俊秀的就是班长,于是他说:“你,指派几个高大些的男同学去我办公桌把新书都给搬到这里来。”

    这种差使对我们这些男同学来说真是个肥差,还用的着钱多多去指派吗?那些高洪长高洪升罗翔李双轩胡永锋盯了盯雷老师,确认雷老师没有在逗我们后,就噼里啪啦地跑了出去,坐在前面的尤双百周云帆等人在确认安全后,也跑出了教室去办公室搬书了。

    没多少工夫,这学期我们班所有用到的书本全部堆在了教室前面。雷老师让我按照次序从第一组到第四组,从第一排往最后一排,一个一个地上来领书。尤双百如中了彩票一般,面露喜色地上去一本一本拿书,然后周云帆也走上去领书。大家都往领书同学的脸上瞧,有些同学不往上面第一本拿,反而往中间的拿,引起一些同学的抱怨,那些最后面的同学唉声叹气地说:“我们领的书肯定是最差的。”

    当第一组的同学领完书时,下课的铃声已经响了。雷老师说:“领到书本的同学在座位上可以看看书,没领到的按照顺序继续上讲台去领书。”

    当第二组的同学领完了,第三组的同学领到一半时,突然“啪——”的一声,这响亮的声音把我们可吓了一跳。只见雷老师右手拿着一本书,正往尤双百的头上拍去。尤双百被雷老师这一拍拍的脑瓜子嗡嗡——地响个不停,像是有无数字苍蝇在他脑袋里飞一样。他看到原来是雷老师在拿书拍他,他感觉脸上火辣辣地发烫。尤双百此时正一页一页地撕着发下来的新书,把那些纸折成玩的那种纸卡。尤双百委屈地说了一声:“干嘛呀?”

    这时,上课的铃声也响了。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尤双百和雷力老师的身上。雷老师生气地说:“你现在在干什么?”

    尤双百说:“我撕我自己的书,关你什么事呀?”

    那个呀字还没说完,雷老师右手扯着尤双百的领子,把他给揪出了座位,揪出座位时,还顺势转了两圈。这时教室的门口来了一个五十左右的男老师,这个老师我们认识,他是我们学校的元老级人物了。他在门口看到雷老师和尤双百在拉扯,装作没有看见一样,走到走廊上,靠着栏杆,向外面眺望着。

    雷老师两只眼睛盯着尤双百,喊了一句:“第四组没领书的继续领。”

    第四组的同学就胆战心惊地,轻手蹑脚地上前去领书,还时不时地瞅一眼雷力。

    这时,尤双百的两只眼睛流出了眼泪在抽泣。

    这个给我们上第一次课就开宗明义,讲雷厉风行与雷力中两个厉与力字区别的雷老师,从此拉开了我们四二班第三任班主任时代的序幕。我们班有的同学对他恨得咬牙切齿,有的对他无可奈何,有的对他尊敬有加。如果不是他如火山般随时爆发的暴脾气,他不会在我们同学中留下如此深刻地印记,那种比朱老师严老师还要深刻的印记。

第二十三章 得名“王一揪”

    当我们的班主任雷老师在和尤双百拉扯时,那个我们虎盘小学元老级的老师站在走廊上,靠着栏杆眺望着远方。他早已熟识眼前的一草一木,远方是一片原野,万亩良田,可以看到一条江水横亘东西,前面有青豆地、有桔地、有棉花地还有西瓜地,还能看到那块坟地。在那一块块不同的菜地之间是一条条泥泞的小路,还能看到弓起身体的石桥。一些农人手拿锄头在除草,有个和他一样老的老人赶着一头老牛在给土地翻犁,有个人在种满西瓜和甜瓜的瓜地里弯腰摘瓜。在最远处就是那一望无际的海洋,在海洋与蓝天之间偶尔能看到一两艘像蚂蚁一样大小的船只。镇田砖厂那四只大烟囱突突地冒着黑烟,在微风的吹拂下,慢慢地消散。天空的白云无拘无束地游荡。

    那个老老师郑建业非常熟悉,他是我表姐白梅的数学老师,曾经到过我爷爷家做过家访。他骑着一辆非常大的自行车,每次郑建业远远地看到他,就做好了弯腰鞠躬的准备。当他从身边过去时,建业就非常礼貌的鞠躬说:“老师好。”他有时会对我笑笑,点点头,有时紧锁着眉头略有所思似得就过去了。

    雷老师走出教室时,他对那个老老师微笑的点了点头,好像是在致歉一样。第二节课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但班上的同学还在座位上乖乖地坐着,因为雷老师还在门外。那个老老师走进教室,我们发现这个刚进来的老师似乎在偷笑,他用一种苍老而又坚定地嗓子说:“要撒尿的就去撒尿,三分钟内回教室。”

    班上后面的同学哗——地一声,一个个像脱弦的箭一般跑下楼梯,跑向厕所。全班的同学从后往前跑掉了一大半,又从前往后地坐回了教室。

    那个老老师看到班里的同学都坐在了位置上面,他在讲桌前面站立,说了一声:“上课。”

    我们同学心想:是不是哪个同学还没到,互相看了看,大家都不是都坐着吗?

    那个老老师环视四周,再次站立姿势说了一句:“上课。”

    全班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想:这老头是不是老年痴呆了还是啥的?痴呆了也不会来当老师吧。班上有些同学站起来,又坐了回去。

    那个老老师又说了一句:“上课。”

    这时班里闹起来了,有个比较大比较尖的声音,能听来是杨月月急促的声音:“哎呀,那个班长快站起来说起立呀。”

    坐在另一边的钱多多也听到了,他在犹豫呀,是不是该轮到他说话了。这时班里一阵闹哄哄的。

    那个老老师眨了眨眼,拿起讲桌上面的棍棒使劲地敲了敲,班级顿时安静下来。他说道:“这个上课的礼节你们都不懂吗?”

    我们一个个摇摇头。

    他继续说:“你们以前的那些老师都没有和你们说过吗?”

    我们还是摇头。

    那个老老师说道:“那我来和你们说吧,以后每次上数学课,对,特别是那公开课,我说上课,你们班长说起立,我说同学们好,然后全班同学说老师好,我说请坐,你们说谢谢老师,最后全班同学一齐坐下。明白没有?”

    我们听明白了,其实就是上课前的一些客套话和一些客套的动作而已,有的同学在问:“什么是公开课呀,我们没有上过公开课这个科目啊。”引起大家在下面窃窃私笑。

    这个时候,我的同桌孙立林坐的笔直笔直,而坐我后面的高洪升把脑袋侧着放在右臂上面。那个老师从扫帚里面折下一根篾子,拿着根部,用蔑尖抽了一下高洪升,高洪升吓地一抖,喊了一句:“谁,谁打我?”

    全班一阵哄堂大笑。高洪升发现是原来是老师在抽他,他哭笑了一下,嘴巴轻轻地咒了一句:“这个老不死的。”

    我和同桌孙立林,还有高洪升的同桌周传言都忍不住在偷笑。

    接下来,那个老老师让我们全班操练这个上课的礼节操练了足足有三十多遍,我们全班的同学,先是全班一起练,一起起立,一起说老师好,一起说谢谢老师,最后一起坐下。然后是四个小组一组一组练。

    那次课,我们一起起立一起坐下的动作已经惊动了隔壁四一班,四一班坐后面的有些同学甚至偷偷走出后门,非常好奇地偷看我们,互相做了个鬼脸,又鬼鬼祟祟地走回教室。那次课还惊动了办公室的老师,有老师走出教室,走到走廊上眺望远方,也瞥了我们这一眼,其中包括班主任雷老师,他看到是那个老老师在给我们操练上课的礼节,于是安心地走回了办公桌。那次课的动静影响最大的莫过于在我们班下面的那个教室,下面的同学以为是地震了,跑出教室发现一切安好,于是又坐了回去,说是楼上的学生在打架发出的声音。

    那个老老师见训练的差不多了,就让我们坐下说:“这下还行,但是到了公开课还得再练。”他右手拿起白色粉笔头在黑板上写下一个“王”字。他刚写下王字的时候,罗翔就喊道:“我知道,你叫王一鼎,我奶奶认识你。”

    那个王老师听到了,转过身来,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罗翔,似乎像要把他吃掉一样。王老师看到了,马上紧闭嘴巴不敢再说话。

    王老师说:“同学们,我姓王,你们就叫我王老师,以后我教你们班数学。正如刚才那个同学说的一样,他的奶奶认识我,我告诉你们,不仅他的奶奶认识我,在座的所有同学的奶奶爷爷都认识我。即使不认识我,你把我的名字报上去,肯定都知道。所以,你们自己自觉一点,不要给我搞小动作。”

    那个王老师刚把话说完,突然飞一般地往教室后面迈着大步走去,右手还举着那个蔑子。全班同学不知道王老师这么快要去干嘛,但全班的注意力都聚集到了王老师身上。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坐最后一桌的高洪长的双手缴出了一大叠的纸卡,然后用粘有粉笔末的右手,往上揪着高洪长的左耳朵和耳朵根的鬓发。那个高洪长被揪的是嗷嗷——直叫,最后站起身来。王老师还从高洪长的课桌里面搜出了大把大把的纸卡还搜出了一大罐的玻璃弹珠。他毫不犹豫地把那些东西全部扔出窗外。

    全班的男同学无不为之叹息,这么多的纸卡和玻璃弹珠都是高洪长从其他人那里赢过来的。

    王老师用篾子指着高洪升和高洪长说:“这两个叔伯兄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爸叫什么,你妈叫什么,甚至你爷爷叫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爷爷见到我还得递香烟叫我哥呢。好的不学,尽学坏的。这些纸是书本,是用来看的。这些练习本是用来写作业的,一个个的还说学校不发练习本,都是你们这样的学生。没有我允许,你给我一直站着。”

    后来王老师说的一段话让我开始对学习产生了非常大的信心。

    王老师咳了咳说:“你们班的数学成绩怎么样我也知道,数学这个东西,越到高年级越难,而且环环相扣。前面基础没打牢,房子就造不高。以我的教学经历来看,年级越往上升,男同学的数学成绩排名会跟着上升,而女同学的数学成绩反而会下降。这和语文这个科目是不一样的。正如以前老师们总结的,男生更擅长理科,女生更擅长文科。当然例外的也有,我说的是大体上。而你们四年级正是这个两级分化的分水岭。”

    王老师这句话一定给我们班上那些只以为是的女同学们一个非常大的打击,也给我们男同学非常大的鼓舞。我们班数学成绩也开始从阴盛阳衰慢慢转变成阴阳平衡,最后变成了阴衰阳盛。但是女同学们的语文成绩却一直独领风骚至小学毕业。

    当上午的第二节数学课下课时,班上的男同学赶紧下楼,去我们教室北边那块种有翠柏还有杂草的花坛寻找玻璃弹珠和纸卡。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坐在第四组的同学说,那王老师用劲太大,把纸卡和玻璃弹珠扔出了围墙。于是大家就盼着第三节课下课。罗翔对高洪长说:“那个,我们捡到纸卡和玻璃弹珠可归我们自己了,我们可不会给你的。”

    而高洪长像是中了邪一样说:“这个王一揪,揪我的耳朵,揪我的头发,此仇不报非君子。”

    罗翔说:“王一揪?他叫王一鼎呀。王一揪?啊哈哈哈,也对。”

    从此以后,全校的学生都知道了王一鼎的绰号叫王一揪。他那种揪法在过去的同学中早就有所传闻。王一揪几乎揪遍了我们班上所有的男同学。有同学把王一揪的揪称之为“两指揪”,还有同学把“两指揪”与金庸的绝世武功“一阳指”相提并论。但是“一阳指”太过虚无缥缈,而“两指揪”是我们亲身体验过,所以我们对“两指揪”的威力是心服口服外加佩服。

    当第三节下课时,班上的男同学就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冲出教室,冲出校门,冲到了围栏外面的那块杂草丛生的稻田上,他们像寻找黄金一样寻找那些被王老师扔出去的纸卡和玻璃弹珠。

    罗翔对高洪升高洪中李双轩他们说:“大家使了劲找,我问过高洪长,他已经默许了,找到就是我们自己的。”

    李双轩说:“问个屁,就是不默许,找到也不给他。”

第二十四章 雷力二显威

    第二十四章

    第二天的早上,李双轩和胡永锋早早地吃完饭一脚前一脚后地来到了我的家里。这时我姐建芬一样都在刷牙。我的妈妈周冬梅早上五点钟,天还没亮就拿着一个板凳和一把雨伞下地去给邻居家摘豆角。

    我看到他们俩来的这么早,感到有些奇怪,平时他们俩通常是卡着迟到那个点到达学校的。当我问他们:“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那么早就去上学?”

    李双轩用手指了指东边那个火红的太阳说:“今天太阳还是从东边出来的,只不过出来的太早,阳光从窗户照射到我的脸上和眼睛上,照的我闭不上眼睛,于是就早早地起床了。”

    然后,我问胡永锋:“胡永锋,你也是太阳照到你眼睛上,闭不上眼睛,于是早早地起了床吗?”

    胡永锋点点头说:“可不是嘛,这太阳照得可刺眼了。”

    一路上,我们沿着虎盘河河边的小路走去,一路上我们会合了罗翔徐胜和钱多多。当我们到达了学校,从那扇铁门进来时,李双轩说:“钱多多,你看一下手表,我现在去门口小店买点东西还来得及吗?”

    钱多多看了看手表说:“来的及,来的急还早着呢。”

    那个时候,我们的校门口是没有老师和学生看守,甚至连一个保安都没有。学校铁门在第一节上课铃响才会关闭。正当李双轩和罗翔想跑去买东西时,胡永锋拉住了他们的书包,然后用脑袋和眼神向我们的教室指去。李双轩知道胡永锋不是一个开玩笑的人,他朝那个方向看去,看到了我们班那个杀气腾腾的雷老师正站在我们教室门口的栏杆前,望着我们。于是李双轩罗翔就止步和我们一起快步走向教室。大家互相安慰说:“没事没事,我们没有迟到。再说,班长钱多多和我们一起,那个雷老师不会把我们怎么样。”我们几个人一致要求钱多多走在后面断后,以确保整个部队的安全。最后钱多多也同意了。

    当我们走上楼梯,我们都想从后门进,以减少与雷力的目光接触,胡永锋和李双轩走在最前面,由于我们走的太快,钱多多一个趔趄撞向了徐胜,徐胜撞向了罗翔,罗翔撞向我,我撞向李双轩。李双轩和胡永锋撞在了后门的门板上。李双轩和胡永锋几乎同时骂了一句:“哪个狗日的混蛋把后门给关了。”

    这时我们想起了那个雷力老师正站在走廊上,一个个憋着不敢笑,然后一前一后地非常有秩序地从前门走进。胡永锋和李双轩用愤怒的眼神,还用手指了指第一排最后一桌的高洪长,高洪长用手指了指走廊上的雷老师。于是我们都明白,是雷老师让他们把后门关上的。

    这时,教室里所有的同学几乎全部到了,这是大概是我们班很多同学第一次来的这么早。教室里的同学桌上平摊着一本语文书,有的同学把眼睛看到书本上,有的同学把脸朝向书本,但是时不时地做些小动作,比如和邻桌偷偷摸摸地递纸条。只有极少数的同学真正地在早读,读出了一点声音,其中以杨月月的声音最突出。坐我前面的两个女同学互相都说杨月月是故意引起班主任雷老师的注意。

    雷老师估摸着班上绝大部分的同学已经到校,于是从走廊走到了门口,他是一脸的凶相。班上本来就不高的读书的声音就变得越来越低,而杨月月的读书声似乎并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这样一对比,同学们反而觉得杨月月提高了读书的声音。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前桌说她矫揉造作是个妖孽,很多女同学都在这样说她,后来很多的男同学也这样说。

    雷老师挥了挥手,示意我们安静,大声说道:“我昨天要求背诵第一课第二段的,有几个同学会背了,会背的同学举手。”

    班上举手的同学寥寥无几,不超过十个,全部是女同学。

    雷老师说道:“你们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我限你们今天早读课结束前必须把第二段背下,第二节语文课抽查。另外,语文课代表把昨天的抄写作业本收集起来。”

    我们听说雷老师要抽查背诵,一个个慌了神,把抄写作业放在桌右上角后,马上翻到课文第二段大声读了起来。这个时候,读书的声音就像排山倒海一般。如果想知道那个排山倒海的声音到底如何,我们可以用杨月月的声音作为对比。此时此刻,有不少的同学的嗓音达到了她的高度,以致于已经分辨不出哪个是杨月月发出的声音了。

    语文课代表郑丽让马菲菲帮忙一起收拾语文抄写本,一人负责两组,她们收集好抄写本,统计好名字后放在了讲台桌上面。然后就回到座位上互相对背起书来。我们可以看到,雷老师拿到作业本后,拿着一支红色圆珠笔芯改地飞快,还顺便把写的较好的和较差的分别抽出来,放在一边,剩下的都属于不好也不坏的。不过八分钟,全班的作业本全改好了。他拿起那张课代表给的小纸条,看了一看,上面是那些作业没有上交的名单。

    早读的声音渐渐地低下来,大家读了个大半天,体力不支,但还是低声在读,或者互相对背。班主任走下讲台桌子,向我们招手让我们停下来。他说道:“现在我的两只手里拿着的作业本中,左边是完成的比较出色的同学,而右边是完成的不合格的同学。我把这两个地处地球南北两级的同学的名字念一下。”

    雷老师先把出色的同学念了一遍,念到的同学全部都是女的,她们自然非常高兴。然后念到了不合格的同学。雷老师念一个名字,然后让他站着,然后就站了徐胜罗瑞才李双轩和高洪长,其中还有一个女同学。

    念完后,雷老师拿起那张纸条,上面是没有交作业本的同学的名字,雷老师也让他们站在,其中有胡永锋罗翔,外加一个女生。

    雷力问那个没交作业的女生:“你为什么没有完成作业?”

    “我,我,我昨天忘记了。”

    “那你下次还忘记吗?”

    “不,我下次不会忘记。”

    雷老师示意她坐下。

    雷力接下来问那个完成比较差的女生:“你的字写的这么潦草,这是怎么回事?”

    那女的费劲地咳了咳回答:“昨天我感冒了,身体不舒服,所以字写的不好看。”

    “那下次-------”

    “下次我一定写的很端正。”

    “好,那你先坐下。”

    全班同学一看,这雷老师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凶嘛。那些站着紧张的瑟瑟发抖的同学稍稍地舒缓了一些。

    雷老师走到罗翔旁边,问他:“你为什么没有完成作业?”

    罗翔说:“我,我昨天也忘记了,我下次不会忘记。”

    罗翔就着急地要坐下,没想到被雷力拉直了左手掌,用卷起来的语文书狠狠地抽了十下,然后让他坐下。罗翔感到左手像被火烤了一般的疼痛。

    雷老师走到罗瑞才的身旁问他:“你的作业本上面是在画花吗?”

    罗瑞才说:“我昨天发烧,身体不舒服,字没有写好,我下次会注意的。”

    雷老师用同样的方法,狠狠地抽了他十下的手掌心。

    李双轩和高洪长也同样都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然后也被狠狠地抽了十下的手掌心。只有胡永锋和徐胜两个人,雷老师怎么问,两个人都紧闭着嘴巴,不吐一个字。这可把雷老师给惹火了,他一下子把徐胜拉出座位,没想到徐胜说话了:“你妈的,不要拉我领子。”然后又坐了回去。

    雷老师一愣,我们全班都愣住了,一个个紧闭着,连呼吸都急促。雷老师大怒:“谁让你坐下了,你给我出来。”他再次拉着徐胜的领子,由于太过用力,一下子把徐胜拉到了后门的门板上,门板发出砰——的一声,耳尖的同学听到了布块撕裂的声音。我们看到徐胜的衬衫的领子裂了一个大口子。徐胜也看到了,他打开后门,然后大喊:“你妈的,我不读了。我去叫我爸过来收拾你。”于是,徐胜就大踏步地走了出去,楼梯还传来沉闷的嘚嘚——声。

    这时全班都悄无声息地看着这一切,很多同学都在为雷老师担心。但雷老师脸上并没有露出丝毫胆怯的神色,他回头往胡永锋走去,问道:“你为什么没有完成作业?”

    胡永锋一动不动地站着,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雷老师想去抓他的衣领,没想到反被胡永锋挡住了手,雷力感觉到对方的劲道不小,于是把左手的书本扔到桌子上,双手合力去对付胡永锋。胡永锋虽然力量大个头也不小,但比雷力还是逊色了一点点。当雷老师把胡永锋制服在黑板后面的墙壁上时说:“你给我站着,今天一整天都给我这样站着。”这时,后面的黑板报已经快被这两个师生给擦的干干净净。

    后来,我们全班的男女同学都在内心里感慨:没想到那奋起反抗,不顾一切和班主任雷力交手的,不是平时叫叫嚷嚷的李双轩和高洪长,反而是这两个平时非常安静的徐胜和胡永锋啊。

第二十五章 光荣的采访

    开学的第三天,我到达学校时,全班一半的同学都来到了教室里面。我的同桌孙立林神秘兮兮地问我:“你知道我是第几个来到学校的吗?”

    孙立林是我们班上学习最为刻苦的同学,而且所有知道他的人都说他是个非常靠谱的老实人。他每天早上都是我们班最早来到学校的那几个同学中的一个,下课时很多的同学都出去玩了,他是上厕所马上就回座位上写作业看书。每天下午放学,非要在教室写作业,直至那些值日生打扫完教室后才离开回家。尽管他是那么用心学习的一个学生,他的成绩却并没有因此而在班上名列前十前二十,总是在第三十名的前后徘徊,甚至比不上我。因此他总是说:哎呀,我的同桌郑建业的脑子真好使。我在他的印象里已经成了崇拜的对象。我说:“你说的是全班还是全校?”

    他说:“你先回答全班的。”

    我想了想说:“肯定是全班第一个来到学校的。不然你不会这么无缘无故地问我。”

    他马上嘻嘻笑了,说:“哎呀,我的同桌建业真是聪明,我越来越感觉你的前世是诸葛亮了。那你猜我在全校是第几名到的。”

    我想了想,说:“你大概是全校第一名到的。”

    孙立林高兴地说:“对,你又猜对了。你知道吗?以前的早上,我到的时候就会有很多的同学,他们就会翻学校的围墙,其实这个围墙也是很容易翻过去的,然后在里面把那个小铁门的锁打开,我们就可以一起进去了。可是这次你知道是谁把铁门打开的吗?”

    我心想,这家伙说的那么兴奋,于是问道:“难道是你翻墙打开的吗?”

    “哎呀,建业真是会开玩笑,后来雷老师来了,是他用钥匙打开的铁门。”那时我们已经知道雷老师的家离我们学校并不近,那么早来到学校确实不容易。

    那天早上,有同学传言说昨天那个赌气说不读书了的徐胜在今天早读课时回到了学校,正如他所说的要把他的老爸叫过来。他们俩在二楼的楼梯口站立。这时雷老师看到了,走了过去。我们全班的早读声突然就矮了一截,大家偷偷地往窗外看去。这个时候,徐胜先回到了座位上,这个过程中,同学们都在给他行注目礼,有的同学以为他过来是为了拿回书包再离开去四一班,可是他坐在了座位上。这时,我们明白了,徐胜暂时还是我们班上的一个成员。

    至于徐胜他老爸和雷力在楼梯上面干什么说什么,我们班很多人看不到。坐在第一组的同学都不敢回头去看,但是有尤双百和周云帆利用玻璃的反光,调整好玻璃窗的角度,居然还能略微地看到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谈判的姿势。我们班的早读声一截一截地矮下去,大家都想用耳朵去感知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时,楼梯口传来大声的争吵声呵斥声,正当他们抓住对方的领子要打起架来的时候,办公室走来了王一鼎。王一鼎这个老师可是我们田坝乡比较知名的人物,徐胜他爸看见他来劝架,他们把手放下,然后一起走向了办公室。一触即发的战争因此而暂时停止。徐胜的老爸一直到第一节的上课铃响才离开学校。

    那天的下午,全校要举行大扫除。我们班划分到的任务是给花园拔草,那个花园就在国旗的南侧。雷老师把全班同学分成了两个部分,第一组第二组的同学拔草,第三四组的同学打扫教室。下次的大扫除就互换一下。我们觉得这样还算公平。

    下午第一节是数学课,过了数学课全校进行大扫除。九月的天气还是比较的闷热,大家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再叫上等下要大扫除,一个个听课也不怎么地认真了。王老师也觉得凭他一己之力还不足以挽回全班那种颓丧趋势,于是他干脆就把数学课本后面那个最难的应用题目让我们去做。这个应用题非常地长,有我们语文试卷上面的短文阅读题那么长,是关于时间路程相向逆向的问题。光是理解题意都得费不少的时间。

    于是王老师一个人坐在讲台前面,眼睛像老鹰的眼睛一样,不时地扫视一下,坐又坐不稳,没几分钟又下来转个一圈两圈。王老师心想:你们这些小兔崽子慢慢做吧,保证到下课都不会有人做出来。不时地说:“列出算式得出答案的举手给我检查,联系我们刚学过得知识仔细思考,把题目读个三遍五遍或者十遍八遍的。”

    这时王老师突然看到,一个长头发的小不点,脸上挂着两行鼻涕,流出来又给吸上去的小男孩正玩着头,双手放在了裤裆旁边也不知道是干些什么。王老师不愧为教了三十五年年老狐狸,他悄悄地走到他的身边,以致于没有一个人发觉他的意图。当他看到那个挂着鼻涕的小男生在撕着学校发下来的《小学生天地》时,他开始施展出全校文明的“两指揪”,更糟糕的是,他没有就他的耳根,反而是揪他耳根的鬓发。其实揪在鬓发上简直和古代的拶指的刑法产生的痛觉相差无几。

    而那个小男生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这篇文章的主人公之一郑建业。郑建业自从王老师来教我们班数学后,感觉数学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他看了看那个应用题,心想:这个老顽童王一揪,明明简单的很还说难。于是他在别的同学看第七遍的时候,已经列出算式得出了答案,看到别的同学都没有算出答案,于是轻轻地哼起小调,把《小学生天地》一页一页地撕开,折起了刚从罗翔那里学会的折纸船。罗翔还说要教我折千纸鹤,他还会折青蛙。当我折好这些纸船,我还要把它们放在我家隔壁的那个池塘上面航行。

    正当郑建业做着这样的美梦时,王老师的两指揪来的这么突然,简直就是闪电战,郑建业疼的大叫一声:“啊呦——”

    同学们也受到了惊吓。王老师用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王老师生气地一连问了十个“你在干什么?”其实他那么大声,只要一遍就能听明白了。

    这个时候,王老师还紧紧地揪着我的鬓发没有松开,我想,站起来,应该会好受一些,于是我就站起身来,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王老师也随即提起手来。我疼的像被杀那头猪一样“嗷嗷——”叫。

    王老师问我:“你下面在做什么小动作?”他搜出来了我那刚折起来的十一只纸船,他把纸船扭成一团废纸,用力一扔,就像扔篮球一样扔进了那个并不大的垃圾桶里。

    他非常失望地说:“郑建业呀,你要好好想想你的父亲,他一个人在外面打工供你上学容易吗?现在你的爷爷脚也不大能走路了,你要好好想想你的使命,你要好好学习,数学学好了,对你以后的学业有非常好的作用。你绝对不是一个数学考六七十分的那种学生,你数学可以学的非常好。你不相信你自己吗?”

    我低着头不敢说话,一动不动地站着,心里又是惭愧又是感激,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夸奖我,而且是来自一个教学经历丰富,社会阅历丰富的王老师。前桌的郑丽和马菲菲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我,她们有点不相信。

    同桌的孙立林告诉王老师说:“老师,他已经把那个题目给解答出来了,你看,算式都列在书本上面了。”

    王老师放下揪着我耳朵的那只手,拿起数学本看了看,他那紧绷的愤怒的脸色渐渐舒缓,继而露出了非常满意的笑容。

    王老师说道:“这题目做的确实不错,对的。但是你算出了答案也不能去折纸船吧,这是上课时间,不是下课玩的时间。再说这《小学生天地》也是非常好的书本,里面有非常丰富的知识,什么天文地理文学历史,那可是包罗万象。里面还有什么外星人宇宙飞船什么的。”

    王老师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远了,立即对班上同学说:“还有没有做出来了的,交给我检查。”

    那节课下课的时候,罗翔和高洪长告诉我说:“你是班上第十二个被王老师施展二指揪的那个人。”他们还让我记住被王老师二指揪的序数和次数。他们还非常关切地问我:“当时王老师揪你的时候有什么感觉,后来又有什么感觉?”

    我突然感觉到自己仿佛成了班上的大明星一般,他们像记者采访一个重要的人物一样采访我。我不免有点得意地说:“就是针扎的感觉,和我上次打针的感觉一样。”

    他们一边听我说着,一边在一个小本子上记录着,上面的一个大标题是《二指揪的研究性学习》,他不仅记录了名字序数和次数,还详细地记录了年月日期时间课次天气等。

    然后他们非常客气地说:“非常感谢我们班大数学家郑建业的配合。”

    我也非常客气地说:“哪里哪里,大家都是同窗同学,说这个就见外了。”

第二十六章 爱情朦胧时

    那天上完数学课,全校就像要过新年了一样,一个个兴高采烈地蹦蹦跳跳起来。这时我们教室的上面是杂乱的嘚嘚——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了高年级同学的奔跑声,还有塑料水桶的碰撞声。隔壁的四一班有些男生举起一把加长版的扫帚在教室和走廊上追逐,有的从楼梯口跑了下去。

    这时我们四年级的两个班主任从办公室走了出来,两个人似乎在谈论着什么,只见何老师低着头,不时地笑了出声音来,脸上一副幸福的表情。我们班的宣传委员郑丽看到了,赶紧去叫她的闺蜜到门口偷偷地瞧,她们咯咯地窃笑声引起了很多女生的注意,她们像小孩子一样说:“真是羞死人了,快点走,等下雷老师发觉了,可不好。”她们只是嘴上这么说,可人还是在前门的门口像叠罗汉一样。

    他们越走越近,这时何老师抬起头,那些女生哗——地一声,全部跑进了教室里面。何老师向四一班教室走去,雷老师把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也走进了教室。他说:“教室里面打扫的任务就交给第三和第四组的同学,你们负责好门窗,黑板地面天花板走廊等各个角落的清洁工作,分工协作,体育委员高洪长,卫生委员贾雯,你们分别负责男女生的工作分配。明白了吗?”

    下面的同学没有几个吭声的。

    雷老师又问了一句:“明白了没有?”他一边问,一边往第三四组中间的过道走去。

    下面的同学赶紧大声地喊:“明白了。”

    雷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第一第二组的同学,带上你们从家里拿过来的镰刀,跟我到红旗南边的花坛去除草。”

    接着,同学们稀里哗啦地翻桌子,虽然雷老师上午说过要每人从家里带个镰刀,但是还有一些同学或是忘带了,或是家里根本就没有镰刀。但是雷老师也没有追究,这给一些没带的同学吃了一颗定心丸。

    我们跟在雷老师的后面,手里拿着一把把的镰刀,挥舞着手臂,甚至把四一班的那些流氓学生都给吓了一跳,他们在楼梯口纷纷给我们让路,这在以往根本是不敢想象的。有的同学轻声说:“那些混蛋流氓也怕我们的雷老师呀。”也同学说:“你说对了一个,但说漏了一个,他们更怕我们手上的镰刀。”同学们小声地嘻嘻笑着。

    下了楼,我们看到操场上面有很多的同学拿着纸篓在捡纸屑,我们也看到一二年级的几个小同学敲着两只塑料盆去厕所那里打水,有的挥舞着一把扫帚,就像是孙悟空挥舞着金箍棒一般。还有的在操场上面互相追逐,高年级的大男生在那个石板铺起来的乒乓桌上面打乒乓。有些同学在厕所前给一个非常巨大的水桶打水,这是被我们全校学生最为不想去做的任务——打扫厕所。在虎盘小学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打扫厕所的任务一般分配给学校五年级的同学。

    在往花坛走的路上,有同学说:“花坛杂草丛生的,那个草长得比膝盖还要高,我猜里面可能会有蛇。”

    那些胆小的女同学顿时惊慌失措吵吵嚷嚷地说:“对呀,里面会不会有蛇呀?”

    胡永锋鄙夷地笑了笑,冷冷地说:“真是没出息,连蛇都怕,我抓到了烤起来吃。”

    周云帆说道:“怕怕怕——怕啥,有有有——蛇,我我我——帮你赶赶赶——赶走。”

    尤双百说:“周云帆,你怎么了?你以前说话可不这样呀。”

    周传言说:“那个蛇胆可是个宝贝,泡酒喝了可治百病呢。”

    国旗的南北两侧有两个比较狭长的花坛,围着国旗的是两个半圆的花坛,里面种着分别种着一棵高大的翠柏。南侧那个狭长的花坛和诊所的后墙壁相连,北侧那个狭长的花坛和厕所相邻,隔着上下的楼梯和两个水龙头。我们看到北侧的花坛已经有很多的学生其中还有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长头发女老师,在弯着腰割草。有能看出来那侧的同学是二年级。

    为了确保万一,雷老师让那些高大一些的男生拿着镰刀,去花坛的各个角落把草打得左右摇摆,为的就是打草惊蛇,把里面可能存在的蛇或者老鼠啥的赶掉。那些男生把各个角落的杂草打了两遍都说里面没有蛇也没有老鼠,但是有不少的蚊子蝇虫。

    雷老师问那些女生说:“还怕不怕?”

    她们说:“不怕了,不怕了。”

    这个狭长的花坛里除了种有翠柏,还种了一些茶花等灌木。同学们三五成群的挤成一堆一堆的,男生大多在靠近诊所这边,女生大多聚集在国旗那一侧。大家天南海北地说话开玩笑,这个时候,雷老师并没有指责我们。

    不知什么时候,杨月月和郑丽马菲菲她们聚集在一棵灌木的南侧,不时地探出身去偷看。也不知道她们是在偷看什么,鬼鬼祟祟的,像是在给人放风一般。原来正在那时,我们班的班主任雷力正坐在国旗下面的台阶上,在他的左肩正坐着那个二年级的穿白色T恤的白老师。只见他们不时地说着话,有时神色凝重,有时会心一笑。

    也许二年级的同学还不知道什么叫谈情说爱,但是四年级的学生已经有了男女之间的朦胧意识,有些男生就和女生互相偷偷传着小纸条。我们班上早就传言,说:“雷老师和隔壁班的何亚男老师恋爱了,还说她们真是天生一对,一起从窗口走过时的步伐都是如此一致。”可是也有不同意见的说:“不可能,他们只是刚好走到一起,碰巧抬起同一条腿,我觉得他们那不是爱情,而只是同事关系,就像我们是同学关系一样。我觉得雷老师喜欢的是另外一个老师,我们早上做广播操时,我还看到他们在用眼睛说话。能用眼睛说话的,那才是爱情。”她们是费劲心机去证明自己的观点。我们班上那些比较活跃的,外向的女生又分裂成了两派,有支持“雷何”派的,和支持“雷白”派的。我们男同学是偷着乐呵呵的,你看女生的阵营,表面上看比我们强大的多,但是只要我们不要强攻,强攻则她们就联合,联合我们必败。我们只需远远地观望即可,只要给足时间,她们就会自己和自己窝里斗了。我们男同胞则可轻松取胜。

    自从雷老师和王老师分别担任我们的语文数学老师之后,我们全班同学都经历了一个非常大的变化,那就是从两个女老师到两个男老师的转变。我们以为男同胞的春天来了,可是新来的班主任对那些女生是疼爱有加,相反我们男生却经常被他呵斥教训。唯一的安慰便是新来的王老师对我们男生的相信激励和支持,而且他那老顽童一样的教学风格经常逗得全班的同学哄堂大笑。他经常告诫我们说:“你们平时不好好学习,到期末考试,你们就会着急了,到那个时候你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即使你问我,我怎么告诉你?旁边监考老师看着,如果我在别的班级监考,我还能像孙悟空一样七十二变,变成一只苍蝇,嗡嗡嗡地飞到你的耳朵旁边告诉你答案吗?笑话,我如果能有孙悟空的七十二变,我还在这里干嘛,早就飞走了。”

    郑建业还非常清楚地记得,王老师说他不能变成孙悟空告诉我们答案的那个段子已经说了不下二十遍,而他那第一次说的情形郑建业记忆犹新,就像是昨天刚刚发生的样子,因为那是他第二次尝到二指揪的威力。那第一次时,王老师还没说完呢,全班同学都大声地笑起来了,而郑建业更是笑的拍起桌子,踢蹬着双脚,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前桌的郑丽看到我这样子说:“你看他,是在哭还是在笑。”

    孙立林说:“他是在笑,他是在笑。”

    王老师这时候就给我施展了二指揪,他一边揪还一边教训我:“我让你拍桌子,我让你拍桌子。”

第二十七章 若不曾下雨

    那天下午,我们全校所有的师生都在给全校洗澡,又是拔草又是捡废纸的,还把教室里所有的玻璃洗了一遍又一遍。当我们在拔草的时候,我们看到了雷老师和白老师的眼神有些异样,他们总是想避开,当他们成功地避开再杀他个回马枪时,突然发现,对方也在杀回马枪,他们尴尬而默契地相视而笑,然后又把眼睛放在了鞋上。

    我们这些孩子对他们那种微妙而又玄幻的眼神感到非常的好奇。我们不明白,为什么要看一眼,又不看,不看了又回过来再看。我们心想:如果你想看,你就直视着,不要回避,如果你不想看,你就盯着你的鞋就行了。

    我们班比较早熟的同学在我们给花坛拔杂草的时候告诉我们原由:那些谈恋爱的大人,经常是用那样的眼神说话的。

    有些同学心想:我们爸妈交了好几百的学费,那些学费能够买一麻袋的大白兔奶糖,能够买两麻袋的玻璃弹珠,还能买非常多的冰棍。我们一定要从老师那里学到更多的知识,才能不辜负我们爸妈辛勤劳动起早贪黑地下地干活所赚来的那些钱。

    于是很多同学觉得,不仅要学习雷老师教授的语文知识,还要学习大人们谈恋爱的知识和技巧。这样才能够对得起爸妈。

    有这样想法的同学还真不少,只见平时像做贼似的递纸条的周云帆和马菲菲正眉来眼去的,他们用深情的目光接触了大概三秒钟,然后低头看着地上的鞋子,然后又抬起头来,两只眼睛又接触了三秒,还眨了眨眼睛。

    这时,在花坛里劳动的同学还不少,我们看到了他们那种神秘难解的微笑,我们不再觉得这是见不得人的丢脸的事情,而是一种智慧早熟的表现。

    后来,越来越多的同学开始给异性同学暗送秋波,递纸条,写情书。当我郑建业在拔一颗茁壮的牛尾巴草时,我一直在观察杨月月的一举一动,那时她正拿着一把大镰刀往泥土里面挖草根,他突然发现了一条蠕动着身体的蚯蚓,她吓得是惊慌失措,手里握着刀柄瑟瑟发抖说:“蛇,蛇,这里还有蛇,它爬过来了,它爬过来了。”

    郑建业那时别提有多兴奋了,他想:这是一个表现自己的最好时机,他这时正是英雄救美,然后她以身相许的最好时机,而这时的敌人只是被当做蛇的一条蚯蚓。他站起身来,准备向杨月月走去,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距杨月月两米之远的钱多多半蹲着身子走了过去,他用他手上的镰刀,一刀一刀地把蚯蚓给粉身碎骨,嘴巴还不停地诅咒着:“你这个害人精的毒蛇,我给你剁成肉酱。”

    这时,杨月月惊慌失措的脸色立即换成了一种崇拜而又感激的神情,她像注视着英雄一样的眼神注视着钱多多,三秒后,他们低下头,又抬起头注视了三秒。他们没有说一句话,但是他们的眼神在说话。她说:“谢谢!”他说:“不用谢。”

    这时郑建业已经看到了一切,他这时才意识到,他的敌人不是蛇也不是蚯蚓,而是学习优异玉树临风器宇轩昂的钱多多。他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又弯下腰来割草。

    当我们把花坛上面的杂草拔光时,晴朗的天空慢慢的阴暗下来,胡永锋说:“我们虽然把花坛里面的野草拔出来了,但是一下雨,就等于我们三成的功夫白费了。”

    那个晚上,天空下起雨来,那嘶嘶的雨声和青蛙的鸣叫声构成了雨后最和谐的旋律。那被剁得粉身碎骨的蚯蚓和湿润的泥土混合在了一起,变成了野草生长所需要的养料。野草的生命力可要比蚯蚓更加顽强。它们也许会感谢我们给它们松土,使得它们的呼吸更为舒畅。

    第二天的早上,天空雾蒙蒙的,老天似乎在为下雨还是不下雨而犹豫不决。胡永锋和李双轩来到我家时,他们手里除了书包还有雨伞,他们口口声声说会下大雨。于是,我也带上家里那把属于我的破伞。那把伞是黑色的长伞,不能自由收缩,没有弹簧,需要完全手动打开。

    上学的路上果然下细雨来,郑建业对胡永锋和李双轩说:“你们猜的真准,果然下起雨来了。”

    他们笑呵呵地说:“那当然,我们是谁呀。我们比诸葛亮还要聪明。”

    那个上午的广播操因为下起细雨而停止。当广播操的时间过去时,天就放晴了,大家都说这老天爷也知道我们不喜欢去做广播操,所以就下起雨来,对此大家感到十分的高兴4。

    那个上午放学时天上挂着一个明晃晃的太阳,郑建业非常失望地对李双轩说:“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说会下雨,我就不带伞了,你看好多人都没有带伞。”

    李双轩也不高兴了:“是我逼着你带的伞吗?真是可笑。”

    我们走在路上,路面坑坑洼洼的,有不少的积水。这时,我们发现尤双百正在前面路边的电话柱旁。我非常好奇地问李双轩:“你看,那个尤双百在干嘛?”

    李双轩一看就看出来了,原来他在那个电话柱下面撒尿呢。李双轩说:“看我怎么捉弄他。”郑建业觉得这几天雷老师老是给尤双百思想教育,偶尔还要打他手掌心,本打算阻止李双轩过激的行为,可,他已经跑了过去。

    李双轩远远地狡黠地说:“哈哈哈哈,老同学,我们又见面了。”

    尤双百说:“你你,你要干嘛?我在撒尿你没看见吗?”

    李双轩说:“你这泡尿果然很大。”

    他说:“可不是嘛,憋了一个上午了。”

    李双轩说:“我是来帮你排尿的。”

    只见李双轩用脚在一个水坑里往尤双百的身上踢水,那个水坑里面的水就飞溅到尤双百的衣服上面,他的衣服就留下一个一个的污点。只见尤双百非常的委屈,眼泪在眼眶里面打转。李双轩还不放过他,他用手里的长雨伞往尤双百的屁股拍,一边拍还一边说:“撒呀,快撒尿呀,撒不出来了,我来帮你。”

    一不小心,尤双百把尿撒到了自己的裤子上了。他的眼泪流出来了,但是没有哭出声音。他对李双轩是怒目而视。李双轩耀武扬威地说:“哎呦呦,还不服呀,不服你过来打我呀。”

    尤双百敢怒而不敢动手,他自知打不过李双轩,他走的非常快,他说:“你们两个给我等着瞧,我叫我老爸去揍你们两个。”

    李双轩一点也不害怕说:“去叫吧,我们等着。”

    郑建业心里是一团的乱麻,他心里在埋怨李双轩,这不是摆明了在欺负尤双百嘛。郑建业一路上走地担惊受怕的,他越想越害怕。

    当郑建业走到家里的时候,李双轩也回到了他自己的家里。我妈和我姐正在灶台上做饭。我想:反正饭还没有做好,我找个借口离开一下,避避尤双百的风头。于是我说去太公家有事情。于是我就来到了太公那个老宅子的二楼。我的太公因为年纪大了,就在一楼睡觉。

    我发现太公也在灶台做饭,我就爬到了二楼,太公家的二楼有一只他亲手制作的鸟笼,我就研究起鸟笼。那时太公肯定对我的到来一定不知道。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我觉得尤双百即使来找我报复的话,也差不多走了。

    我很想把那只鸟笼带过去,最后觉得以后再说,我把鸟笼放在楼板上,自己爬着楼梯回家了。

    当我到达家里时,我家闹哄哄的,原来是姑婆来到了我家。但是没有别的人的声音。当她们看到我时,我妈我姐和姑婆一起开口教训我。

    我妈说:“你这小兔崽子挺聪明的,欺负别人还知道逃跑,别人的家不去,偏偏去太公家。”

    我姐说:“他们来的可凶了,一个个手里拿着铁棍说是要揍你,说你和李双轩欺负他的儿子。我都快被吓死了,还说要到楼上找你。”

    我问我姐:“尤双旭和他爸爸走了。”

    建芬说:“走了,他们去李双轩家找他去了,他们说李双轩才是主犯,你是帮凶。”

    我在后门朝李双轩家门口张望,一个人也没有。

    建芬说:“你也会害怕,害怕就不要去欺负别人,欺负别人又像个乌龟,缩乌龟壳里去了。让我们替你去挨揍。”

    我说:“不,我没有欺负他。”

    建芬说:“你没欺负他,他为什么带大+人过来,你又为什么逃掉。李双轩他是个地痞流氓,小混混,你跟他在一起,好人也变坏人了。”

    姑婆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建业呀,你要想想,你现在家里就你妈妈和姐姐,你爸爸又没有在家,你可不能去欺负别人,不要去打架呀。别人辱骂你,你要忍。别人朝你吐唾沫,你也要忍。别人踢你肚子,你还要忍。无论什么时候遇到什么情况,你一定要忍,因为你和别人家的孩子不一样。”

第二十八章 第二课堂始

    那个非常可怕的中午,郑建业至今都记得非常清楚,她们三个人对我的轮番教育让我深感惭愧。虽然李双轩是主犯,我绝对不是帮凶,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个旁观者,我甚至想过要阻止李双轩朝尤双百踢水。当我的妈妈姐姐和我那个年迈虚弱的姑婆在给我轮番教育的时候,我知道,她们说的都是为我考虑,她们希望我做一个乖孩子,她们的对我的底线就是不要去和任何人吵嘴打架。

    那个中午吃饭时,我心里感到非常的痛苦,因为我觉得我让她们失望了。当李双轩心冲冲地从他家背着书包去上学时,照例他从我家走过,这几乎是他的一种习惯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条件反射。他从来不会从我东灿那条坑洼的石子路走过。他那心冲冲的神情让我感到非常的意外。这时我想起刚刚她们说的话,我故意不去理李双轩。

    李双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对他故意的冷落,他问我:“建业,尤双百他老爸带着那么多的人,拿着那么多的铁棍,他们揍你没?”

    我冷冷地说:“没有。”

    他自己和自己说话似的,他说:“我也没有,他们敢揍我,我把我那些杀猪的伯父堂兄叫过来,他们敢动我根毫毛试试。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

    我说:“你牛。”

    那个中午,当尤双百尤万兴和他的堂兄叔伯手里拿着铁棍到李双轩家兴师问罪时,李双轩的老爸李万兴赶紧给他们递中华香烟,还诉说了李双轩的不是,向他们保证,如果李双轩下次再敢欺负尤双百,就而二罪并罚,任由他们处置,但这次先免了,给他一个机会。尤万兴他们本来就和李万兴经常一起搓麻将,也算是朋友。于是就达成了这个协议。

    我吃完饭时,李双轩在我家后门搬石头,他说捉蛤蟆给我家那只公鸡吃,他还想把我家那只大公鸡放出来,和我叔郑耀金家的公鸡斗个高下。当我背起书包直向学校走去时。李双轩发现屋里只有我姐,于是就向我跑来。他一边跑还一边喊:“建业,等等我,等等我,哎呀妈呀,累死我了。”

    他赶上了我,他喘着气说:“建业,你是不被尤双百他老爸给吓傻了。我下次不再欺负他了。”

    那个下午,这个学期的第二课堂报名程序正式开启,他让我们到宣传委员郑丽那里报名。第二课堂是在每周的星期六上午开课,一共是两节课,但是周六的早读还是照常进行。上个学期,建业就报过体育,体育的老师发下四五个篮球,两三付羽毛球拍,让我们自己去玩。和自由活动课没有丝毫差别。

    班主任雷老师已经说过了,他在第二课堂教的书法课,地点就在我们自己的教室,他还说了,热烈欢迎我们班的同学报名,他将给我们班更多的名额。他的煽动性言语并未得到非常好的回应。大部分的同学想的是一样的,一、雷老师太凶了,害怕他在第二课堂给我们“转圈圈”。二、雷老师已经担任了我们班的语文课,还兼任了我们班的班会课、劳技课、思想品德课、写字课、最后差点把体育课也拿去自己教,在我们强烈的抗议下,他才作罢。我除了数学音乐美术体育,其他大部分都归雷老师。第二课堂我们不报书法课,就可以不用见到他了。三、雷老师任课多还不算,他经常拖堂,拖了下课时间还拖了下节课一半的时间。对此大家是敢怒不敢言。

    最后报书法课的居然班上一个同学也没有,雷老师看到了是哭笑不得,他没有因此而大发雷霆,他非常惋惜地在班上说:“你们不知道书法课有多重要,你毛笔字写的好,过年可以给自己家写对联,还可以给比人写对联。毛笔字写的好,那你考试时字写的就漂亮,会给阅卷老师留下非常好的印象,因此而多得几分。经常写毛笔字还能够修身养性陶冶情操。都说字如其人,字写得好,人品就不会差。”雷老师在上面说的是唾沫横飞声情并茂,但是他的游说并不成功,他说的那句字如其人确实打动了很多同学。但那时全班同学好像已经形成了一种共识,平时你雷老师总是压迫我们,星期六我们可要放飞一下身心。

    雷老师说:“现在班上报书法的同学举一下手。”

    同学东张西望的,没有一个人举手。

    雷老师说:“不要看别人,自己决定。既然没有人举手,那只好让我来决定。那个选体育棋类音乐的人有点多,到时我要重新调剂一下。”

    这时班上是一阵的唏嘘,都说雷老师这是君王专制,哪有这样的,说好了是自由选择的,现在一句话“调剂”,就把我们的自由给枪毙掉了。大家是怨声载道。雷老师继续说:“那个郑丽,这个第二课堂报名的任务我是交给你的,你必须起到带头作用,你就不要报音乐了,你就改一下,报书法。”

    郑丽张起大嘴巴,全班同学看着她,忍不住要笑。郑丽拉长了脸,心想:算了,平时每次雷老师读班上的优秀作文时,总有一篇是属于她的,于是就点了点头。雷老师又叫了四个女同学的名字,那个四个同学属于班上成绩比较好的,又比较文静的同学,她们也点头同意了。

    我在虎盘小学读四年级那会,学校为响应素质教育的号召,特意在星期六开有第二课堂这样的课程。在星期六那天,读完早读课,就可以去各自所报科目的教室去上课。学校开的科目非常多,像那些篮球羽毛球乒乓球象棋军旗围棋书法绘画音乐美术等等。

    那个早上,有的同学连书包都不带了,就带一本语文书用来早读,老师也不会责罚。早读课快结束时,雷老师把一个星期发一本的《小学生天地》发给了我们。这次,我打算回家翻翻这本《小学生天地》,因为很多的老师,包括王老师和雷老师和以前的严老师朱老师,他们都说这本书里面内容丰富,看了之后语文数学成绩就会像坐火箭似得上升。

    当早读课结束时,这次雷老师没有拖堂,他坐在讲台上面,隔壁的四一班已经闹哄哄地走出了教室,楼下的很多同学往上面走,楼上的同学往下面走,他们走动时所引起的共振已经把教室的地板振的抖动起来。

    同学们一会看窗外,一会看雷老师,没有雷老师的下令,很多同学不敢擅自主张。雷老师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了,于是大手一挥说:“你们该去哪个教室的就去哪个教室,不要走错了。”

    教室里的同学就像得到特赦令一样,把桌上那些书籍铅笔盒橡皮,以及第二课堂所用到的象棋军旗剪刀笛子等,一股脑地往书包里面塞。我们班有很多的男同学和我一样报的是棋类班。很多的女同学报的是音乐班。

    当我们拿起书包走出教室时,教室外面已经围了很多到我们教室上书法课的同学,这时我们才知道是在我们教室上书法课。其实相比之下,来上书法课的同学并不是很多,估测全部在一起也就三十个上下的样子。

    棋类的教室就在我们的楼下,李双轩带来了象棋,我也带来了一副非常小的袖珍型象棋,藏在了口袋里面。还有很多的同学带来了军旗围棋,丢色子的飞行棋。

    来上棋类课的同学直接就摆起棋来开始下棋,有同学问:“上课的老师怎么还没有来?”有同学回答:“老师说过了,棋类课就是下棋的,让你们摆起棋来下就可以了,不想下棋的可以看看书,可以出去走走,就是不得在教室外面张望。”

第二十九章 建业吹牛皮

    这次第二课堂,郑建业连棋类任课老师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甚至不知道连姓名也不知道。同学们在教室里摆起象棋军旗,高雅一点的同学摆起围棋,庸俗一点的同学下起飞行棋。班上没有看到一个女生的影子。教室里面的人随意走动,随意说话,随意走出教室,走到操场上面加入了投篮球同学们的队伍中。有的更加的浪漫和悠闲,在操场的各个角落漫无目的地游荡。

    操场上仅有的两个篮球架被分成了两种用途,一个用来打半场,另一个用来给其他同学投篮。我们学校的篮球架非常的高,比正常的要高出一米上下,导致很多的同学投了很多个都投不进去。那个叫体育的老师在给打半场的同学当裁判,打半场的同学非常多,被分成了四个小队。

    既来之则安之。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下军旗,郑建业虽然憨厚,学习也不咋得,甚至有点笨头笨脑,但他还是一眼看出了下军旗的规则,这个规则其实就是和打仗差不了多少,所以没有费多少脑细胞就掌握了。最主要的就是地雷工兵还有军旗炸弹的走法比较另类一点。当有人在下围棋时,建业没有看出来这个围棋是怎么围的,有人用围棋下五子棋,建业看明白了,和李双轩用象棋下五子棋是一样的。而那飞行棋简直太简单了,只要会数数的人都会玩。这时,棋类教室里面的同学大多跑到操场上面去瞎逛去了。

    这时,郑建业发现早读课上雷老师刚发下来的《小学生天地》不见了,他想起来了,是放在自己的课桌上面忘拿了。于是他来到了二楼,在窗户前张望,他看到那本杂志还在自己的桌上。他在窗口隔着玻璃和里面的同学说:“帮我递一下那本《小学生天地》。”

    不管我的手怎么比划,里面的人看着我的嘴巴就是没有听清楚。里面的雷老师手里握着一支毛笔,他正在介绍如何握笔。他从班上学生的表情看出了有人在外面打扰自己上课,他这时大怒,喝道:“谁在外面?”

    当雷老师在前门出现时,建业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了,雷老师的吼声已经震慑住建业,他双腿发软,焉了下去,如果不是双手扶住自己的身体,他已经躺在了楼板上,引起里面同学的嘲笑声,居然有人说外面那个人真是个胆小鬼,如果上战场,第一个倒下的就是他。

    这让我的颜面扫地,但那又如何,她们确实说的很对,我就是个胆小鬼。雷老师握着毛笔,走到我的前面,没想到他并没有发火,他非常平静地问我:“你在窗外干什么?”

    我说:“我是过来拿刚发下来的《小学生天地》。”

    雷老师问我:“你出来时和你们象棋老师说过没有?”

    我一五一十地回答:“我们象棋老师没在教室,我们就像上体育课一样自由活动。”

    雷老师想了想说:“那你就坐在教室里面学习书法吧。”

    雷老师这样平静的语气,令我难以相信,他脸上那种平静而坚毅的表情和以往给我们转圈圈的表情大相径庭。我本以为他至少要给我转个一两圈,然后让我站马步,甚至让我金鸡独立面壁思过。但是他没有发火,没有愤怒,这让我感觉我的处境暂时还是安全的,为了以防万一他会反悔,我赶紧答应下来说:“哦,我知道了。”

    我从前门走进教室,我发现我的桌上已经坐了两个人,于是就在后面选了一个较为靠前的位置坐下。雷老师也走进了教室。一场腥风血雨的狂轰滥炸就被扼杀在了摇篮里面。

    在那节课上,雷老师给我们讲述了如何选择毛笔,如何给新买的毛笔开笔,如何握笔。他还给我们介绍了楷书的四大家,他告诉我们说,以后我们要学楷书四大家里面柳公权的《神策军碑》,他已经选好了书的版本,他说那本书的价格大概八元,他我们我们要不要买。班上的声音震耳欲聋,都说要买。大家说要买的举手。下面一大片的都举手了,我也跟风举起了手。于是雷老师数了数人数说:“钱我可以替你们先出,你们下次课交上来就可以。”

    雷老师还要求我们下个星期每个人都得带上一支毛笔,一瓶墨汁,十张毛边纸。这次课,他给我们一人发下一张毛边纸,他教我们如何把毛边纸对折成二十五个字的方形格。他在黑板上贴了一张毛边纸,然后一边说比划一边写,说什么藏锋起笔、露锋起笔的,还说中锋运笔,向上收笔。当他在黑板上说一笔,写一笔时,一个非常标准的柳体字“神”字就出现这里黑板上。班上的同学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同学感叹,竖着写都能写得这么漂亮,那平着写就更漂亮了。

    雷老师还告诉我们说柳体字是楷书四大家中最难学的一种,希望我们花更多的精力在上面。然后就让带了笔墨纸的同学按照他说的起笔运笔收笔写那个“神”字,他还说,这节课最重要的就是学“神”字第一笔的那个点。后面还有好几种点的写法。

    在写点这个比划时,雷老师突然问我们:“不知道在座各位的语文学得怎么样,但是有一个字大家都学过,它仅仅一个字就包含了汉字书法中的八种基本笔划。”

    班上很多的同学都回答出来了。

    雷老师觉得讲的已经差不多了,就让我们在下面练习这个“神”字。

    郑建业没有带任何东西,他就坐在课桌上面,看着前后左右的同学写字,当前面的同学写的太长时,他比那个同学还要着急,说:“长了长了。”

    当左边的同学写短了时,他赶紧提醒说:“短了短了。”

    他看到右边的同学把那个“点”写小了时,他着急地说“不够大。”

    旁边的同学听了非常的不高兴,气冲冲的问我:“要不,你来写,看看你的字写得有多好。”

    他们三个人就像事先有了预谋一样,争先恐后地给我递笔墨纸,让我给他们示范示范。我知道自己铅笔字和圆珠笔字写得都不咋得,甚至连胡永锋都比不过,我也只是纸上谈兵,和三国里面的赵括一样,没有一丁点的真本领。这时三张毛边纸已经摆在了我的前面,三瓶墨汁也放在了我的眼前,三个人还给我递了三支笔。这可如何是好,我真是骑虎难下,不写吧,让他们笑话,写吧,有拿不出手。

    突然之间计上心来,想起了三国的司马懿是如何耗死诸葛亮的,那不就是避而不战拖延时间嘛。我嘻嘻地笑了笑,装模作样地比了比三支毛笔,说:“你那支毛笔的笔肚子太大了,不是一支好笔,你那支笔肚子又太小了,也不是一支好笔,而你这支毛笔笔肚子不大不小,虽然和标准的毛笔相比,还差那么一丁点,我暂且将就一下。”他们听的云里雾里,看我说的振振有词,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胡言乱语。

    说完了笔,我顿了一顿,心想:怎么还没有下课?我又开始对毛边纸分析,说:“你这个白色的毛边纸非常的白,是非常好的纸,你这个,你怎么用报纸写字?”

    那个同学说:“什么呀,这报纸是用来垫在毛边纸下面,不然会渗透到桌面上的。”

    我赶紧打住说:“额——对,你做的非常正确,确实应该垫在下面的。不然桌子容易沾上墨水。”

    我把报纸慢慢地放在桌面上摊开,然后上面放了一张粪便一样6黄啦兮兮的毛边纸。我拿起那支笔肚子不大不小的中白云,分别沾了三个墨汁。他们有点着急了,说:“我们三个都是同样的墨汁,是在小店里买的,一模一样。”

    我用一种蔑视的眼神和语气装模作样地说道:“你如果这样想就错了,你看看这个墨瓶,你买的时候有没有密封。”

    他们摇摇头说没有密封。

    我慢吞吞地说:“你自己都说没有密封吧,那个奸诈店小二就很容易做手脚了,他一定会往里面添水,你信不信?”

    他们有点不相信。

    于是,我用三支毛笔分别沾上三瓶墨汁,在白色的宣纸上面划了一横,这时支毛笔分别留下了三条深浅不一的横线。我借机对三个横线评头论足,说这哪瓶的墨汁掺的水多,哪个掺的水比较少。那个听说自己的墨汁掺的水多的那个同学卷起袖管说要找那个店小二算账。

    这时,笔墨纸的优劣已经被我说尽,他们这时好奇地盯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他们的眼睛在说话:“你倒是给我们写一个呀。”

    我颤巍巍地握着那支最好的毛笔,我想:吹牛吹得神乎其神,可真让我写,我还真有些怯胆。这时雷老师看到我提着笔在发抖。他来到我的身边,说:“你这个握笔不对,掌心里面要空出大概一个鸡蛋的大小。”

    他掰动着我的手指,然后用他的大手握着我的小手,一笔一画地写下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和那个《神策军碑》上几乎一模一样的“神”字。

    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在瞧雷老师握着我的手写“神”字,大家都惊叹说:“写得真漂亮。”

    然后雷老师就给其他的同学指导。

    这时,前后左右的同学都不服,他们一致要求我自己独自一人写一个“神”字,写出一个不大不小不长不短的“神”字。

    我说:“你们给我仔细瞧着,我要写一个全教室仅次于雷老师的神字。”

    我之所以敢这么威风凛凛虎虎有生气地说出这个大话,是因为我听到了有同学在看着手表给学校放学倒计时呢。当我听到“五四三二一零铃——”时,我刚好在白色宣纸上留下了一墨汁的印记。

    雷老师说:“下课放学。”于是,全班就骚动起来。他们三个也着急着回家,说:“真扫兴,让你写个字都能费半节课。”

    “重要的是,费了半节课都没写出一个点来。”

第三十章 过路的乞者

    那个周六上午放学的时候也就十点光景,班里的同学收拾起自己的的东西就离开了教室。我把那本《小学生天地》塞进书包里,然后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一样回家。我打算要好好地把《小学生天地》从头到尾看一遍,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王一揪老师说的那样包罗万象。

    我听到了我的同桌孙立林在后面喊我:“建业——等等我。”我没有停住脚步,还是自顾自地快步走路。

    我还听到了李双轩的声音,他这样喊我:“建业——,等等我。”我依然没有停下来。当他喊我:“建业——你这个王八蛋,等等我,你他妈的赶着去投胎吗——”他那气急败坏的声音依然没有让我停住。

    我回到家里时,我的妈妈没有在家里,我的姐姐还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来到二楼,坐在我姐姐建芬的枕头上面,拿出那本《小学生天地》,我先翻出来,看了看前面的目录,我找到了自己最喜欢的那个天文方面的内容,里面讲了我们整个宇宙的起源,黑洞、暗物质等等的内容,其中最让我感到震惊的是,书本里面说:在其他的星球上还存在比人类不知要高等几千几万倍的外星人。这一下子把我的视野扩大了无数倍。我感觉我自己就是沙滩上的沙子那么渺小,而我到现在才意识到。

    这时我的妈妈也赶集回来,她开始在脸盆里清洗刚买回来的青占鱼,如果在往日,我一听妈妈赶集回来,我一定会飞奔下去,看看我妈有没有给我买一些看起来比较坏,但吃起来却很甜的那种青苹果青梨香蕉之类的。但是这次我还是坐在枕头上面,在认真阅读那些大科学家用最朴素的语言,介绍着他们最新的研究成果,仿佛自己在顷刻之间已经上升到科学家的水平。

    这时我听到了妈妈在楼下自言自语的声音:“我家那只大馋猫怎么还没回家,给他买了那么多的青梨都不过来吃。”当我的妈妈说出这句话时,郑建业在脑中浮现出一个非常大胆但非常不切实际的想法:我要成为一个牛顿一样的伟大的天文学家,我还要拥有一台可以清楚看到月亮表面的望远镜,我要以此告诉我的同学,月亮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嫦娥和玉兔,那些只是流星坠落时留下的陨石坑。

    突然,我双手紧紧捏着的《小学生天地》被突然拉掉,这让我吓了一条,我以为是什么外星人来了,可抬头一看,哪里有什么外星人,原来是胡永锋那小子把我的《小学生天地》哧——地一声拉掉了。我有点生气但又责备似的说:“你在搞什么呢?吓我一大跳了。”

    胡永锋非常自得,他觉得他的恶作剧成功的有些过于轻松反而感到并不是非常满足。他笑着问我:“让我看看在在看什么,呦——都看起《小学生天地》了,呦——还在看外星人呢?有出息。”

    我说:“快还给我,我正看到高心呢。”我伸手去抓那本杂志。

    胡永锋把那本杂志紧紧攥着就是不给我。

    我知道他在和我开玩笑,说道:“不给我就算了,反正我已经看了三遍了。”

    那个胡永锋神秘地说:“你求我,不不不,不是求我,你先谢我,我就把这本书还给你。”

    我想,这平白无故的为什么一开口就让我谢他,问道:“我为什么得先谢你,你把我的书夺过去,我还说谢你,笑话。”

    胡永锋说:“你过来,快过来。”

    我就走到了走廊,他让我往他家的那个方向看,这时我看到了一个年迈的老太婆,头发银白,穿着黑灰色的布衣服,拄着拐杖,手里提着一个布袋,那个布衣服和那个布袋一样缝满了补丁,颜色从黑色褪成了灰色。手里还端着一个铁碗,我知道那个老太婆一定是一个乞丐。郑建业读小学那个时候,还有不少的像她那样的乞讨者,也有些是老大爷,还有些拉着二胡在我村从北到南一排一排地乞讨过去。

    我问胡永锋:“你给她钱了还是给他米了?”

    胡永锋没好气地说:“想得美,一年到头那么多乞讨的人过来,我一个一个地给他,我家哪来那么多的钱?”

    我又问他:“他都到你家门口了,你是直接让她走人的吗?”

    他说:“这倒没有,我妈让我把门关了,那个讨饭人以为这家没人住,就自己离开了。”

    我问他:“那你让我谢你是不是因为你提前通知我下楼关门呢?”

    他说:“不,我已经把你的前门关上了。”

    当那个乞讨的老太婆从我叔郑耀明家走过时,她发现我们这排的人家都关上了门,她大概也知道那些关上门的人大概都是在委婉地表面不想施舍给她任何东西。她拄着拐杖,一边看石子路,一边看那些门,她从我家走了过去,她应该没有看到我和胡永锋,当她走到我叔郑耀铁家时,郑耀铁让他的外甥女罗郑虹给那个乞讨者五毛钱,那个老太婆弯腰说了声谢谢,然后走到郑耀金家时,他家的门已经关上了。然后她佝偻着身子往陈学兵和萧聪家走去了。

    胡永锋像战胜的公鸡一样对我说:“你看,你是不是得谢谢我给你关上了前门。”

    这时表姐许白梅来到了我的家里,我的妈妈拿了个青梨给她,我这才知道,我妈赶集给我们带了一些青梨,就飞也似得下楼,胡永锋也跟着走下了楼梯。

    表姐白梅问我:“刚我们村来了一个讨饭人。”

    胡永锋说:“是个老太婆?”

    表姐说:“对,是个老太婆。”

    胡永锋说:“吓了我一跳,我以为还来了一个讨饭的呢。”

    白梅问道:“你们有没有给她什么,比如钱或者白米?”

    我抢着说:“胡永锋把我家前门关上,那个讨饭的老太婆以为我家没人就离开了。”

    白梅若有所悟地说:“你们这个方法还真不赖。”

    胡永锋好奇地问:“那你呢?有没有给她呢?”

    白梅说:“我那个外婆真厉害,她到我家乞讨,我外婆告诉她,我自己也没饭吃,有了上顿没有下顿的,过个三年四年的,我也要和你们一样,去外面讨饭了。”

    我和胡永锋哈哈大笑,连声说:“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我奶奶这招厉害,但是对我们来说并不适用。”

    那个晚上果然如天气预报说的那样,西伯利亚上空有一股强冷空气正在南下,我们江南地带一夜入秋,北风呼呼的刮着。

    那个晚上九点光景,我妈下楼去数鸡时发现门前面有一个黑黑的人影,还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妈当时吓住了,她以为是什么歹人来抓小孩来了。当时我们乡里就传闻用迷药把小孩迷昏了,然后卖到山里继承香火的为非作歹的人。我妈就不去数鸡了,她来到楼上,看到我和我姐在都在床上睡觉,她才如释重负,她叫着我们:“建芬建业,快醒醒,楼下有人来了。”

    我和姐姐睡得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继续睡自己的觉,做自己的美梦。

    我妈妈大着胆子悄悄地走下楼梯,那个黑影还在我家前门的窗前摇晃,那个人影蜷缩着靠在窗前的墙壁,拄着一根拐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用一块黑布裹住自己的头部。这个时候,我妈她猜门前的那个人不会是拐卖小孩的歹人,大概是一个流落到这里的乞讨者。

    我妈把楼梯旁的电灯打开,走到了前面把前面的灯也点亮,那个老太婆裹着黑布并没有发现有人正在走来。

    我妈打开前门时,那个乞讨者才发现主人家已经出来了。她有点惊慌失措,提起拐杖准备离开。

    我妈急忙阻止,用自己这里的话说道:“哎,老婆子不要走呀,快回来。”

    那个老婆子没有听懂,但是从脸上看出我的妈妈并没有歹意。她就被我妈牵了回来,我妈甚至要把她牵到房间里面。她执意不肯进来。

    我妈对她说道:“外面冷的很,你今晚就睡在我家里。和我睡一张床。”

    那个老婆子摆摆手,说:“你真是个好人呢,哎,真是好人,这个年头,像你这样的好人已经很少了。”说完,那个老婆子又靠在了墙角,不愿进来。

    我妈心想:“这哪行,站一个晚上谁撑得住,最后她肯定是坐在地板上睡觉,那四冷死冷的。于是她就从房间里面把那条最大的方凳搬出来,让老太婆坐在方凳上面。

    那个老太婆牙齿掉了一大半,脸上布满皱纹,蠕动着嘴巴,非常的感激,说着:“谢谢你,谢谢你,你可是个少有的大好人。”那个老太婆坐在方凳上面,给我的妈妈竖起了大拇指。

    我的妈妈又从家里面拿了两条破棉袄,一条裹在脚上,一条盖在肩膀上面。

    那个老太婆说:“你去睡觉吧,不要管我,坐着舒服,也暖和。我第一次遇见这么好的好人啊。”

    那个晚上,我的妈妈睡得一点都不安稳,她半夜好几次醒来,醒来时看看我们姐弟俩,又走到楼梯口看看那个乞讨的老太婆。她发现我们姐弟都在床上睡着,也就安心了不少。

    第二天的凌晨五点半,当我的妈妈下楼去给那个老太婆弄点早饭吃时。那个老太婆已经离开,前门那条方凳还在墙角,方凳的上面放着两个破棉袄。

    我妈妈的心里感到非常的惋惜:“这么老的人了,还在外面乞讨,不是儿女不孝,就是流年不利。当我有她那么一大把年纪时,我又是在哪里呢?也许和她一样拄着拐杖腿脚不便,也许是疾病缠身病卧床头,也许已经躺进了棺材里面人我两忘了。哎——”

    我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把方凳和两个破棉袄搬进房间里面,这时东方的鱼肚白已经浮现,新的一天就这样拉开了幕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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