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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全文阅读

作者:安康2019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txt下载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一起做书架

    那个早上,我醒来时,已是七点,我快速地挖了几口饭,我已经有了新的计划。我要把我家里所有的书籍进行整理,我还打算像我的太公一样做一个自己的书架,然后把家里面所有的书籍放在书架上面。我相信自己一定能继承我祖辈的优良基因,因为我的太公就是一个非常出色的木匠。

    也许有人会问我,你为什么不去叫你的太公帮你做一个。那是因为我的太公已经九十高龄,我不应该再让他老人家操劳。再说了,我在书本上看到一个非常励志的故事,据说本世纪最伟大的科学家爱因斯坦为了完成他老是布置的任务,就是做一个板凳。他为了做一个完美的板凳,竟然一连做了三个,我想,我应该向他学习,既要向他学习做板凳的精神,还要向他学习努力成为一个伟大的科学家,对,这就是我当时刚满十岁时脑子里面那个疯狂的想法。

    那个时候,我还有一个非常疯狂的想法,据说已经有人登上了月球,而且还留下了一个脚印,说什么他的一小步是人类的一大步。我心里非常的不服气,而且一连三十年再没有人登上过月球留下脚印,我心想,想去月球留下一个脚印就这么困难吗?

    我心里还有一个非常远大的梦想,据说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个适合人类居住的第二个星球,还说最近的那个比较适合人类的行星,就是坐目前最快的飞机都得花上好几十代人在飞机里面接力。所以即使我坐在飞机上面,能够活生生地踏在那个星球上并留下一个脚印的概率几乎为零。据说如果我坐在太阳发出的光那么快的飞船上面,大概十二年就能到达那个类地行星。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太阳发出的光也是有速度的,这颠覆了我的认知,我本以为光是有曹操那么快,说曹操曹操就到。可是《小学生天地》里面的内容告诉我,光从太阳到达我家前院的时间就得花个八九分钟,都够我们下课玩耍的时间了。

    对了,这三个梦想正是当时我十岁时看遍了家里所有《小学生天地》上面天文部分的内容时产生的。那个时候,我家里还有九本《小学生天地》,其中的两本是我姐放在草席下面被我给找到的,还有六本是我放在了马桶旁边准备擦屁股用的。我狠狠地打了自己两个耳光,我真不是个人,竟然用真实价值几十上百块的《小学生天地》擦屁股。我像端着传国玉玺一样端着那九本《小学生天地》,我把它们放在我家那个长桌子的上面,用擦手的布块擦了一遍又一遍。我又翻箱倒柜地找,我甚至翻遍了衣柜碗柜,我还蹬着凳子在衣柜和碗柜的顶部翻,我在它们的上面找到了我姐姐用过的一些课本。我如获至宝一般,我像搬价值连城的古董一般,小心翼翼地捧到了桌子上面,我又用布块擦去它们上面的灰尘。

    这时我的姐姐已经和李双兰去她们的同学家巩固一下友谊。我的妈妈在门前喊我:“你快去教堂呀,萧聪萧颖他们都已经去了,你怎么还不去?”

    我大声说:“我呆会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妈说:“那你快点。”

    当我的妈妈和几个阿婆往后门那个方向走时,我知道她们已经去教堂做礼拜了。这时,我觉得,是时候做一个书架了。我在我家的小厂房里面找木板,里面原本是用来养猪的,但是没有养过一只猪,那个猪吃饭用的石槽被当做连接两间房子上下用的台阶。小厂房里面都是以前我爸结婚时住过的老房子拆下的木椽。那间老房子就在我太公家的前面,后来我爸在外面打工赚了一些钱,就回家建房子,建房子时据说我的三个舅舅都来帮忙了,二舅还摔了一跤,幸运的是只是皮肉之伤。

    那个小厂房并不大,连我家住人的房子一半都不到。里面都是木梁木椽木板之类的,还杂乱地放了一些稻草棉花杆。那些木梁木椽也大都有所腐蚀,在最角落里面的稻草已经发潮了。我好不容易地搜出了四块木板,我用最长的那个十五厘米的直尺给他们分别量了一下,然后给它们标上尺寸,划下标记。我计算了一下现有的木板,打算把书架制造成长六十厘米,高三十厘米。我拿起家里那把旧刀,先把木块的宽度削成一样。这时,我发现,家里没有做书架用的钉子,我就徒步走到最近的那个五金店,买了一块钱的三公分长的钉子,我想,这么多的钉子应该足够了。

    当我回家从胡永锋家经过时,他看到了我,他发现了我的神采奕奕来去冲冲的脸色有些异样。当我回到家里时,他也就从后面跟了过来。他看到了那么多的木板,还有一把没有刀柄的破刀,哈哈笑着问我:“你在家干的好事。”

    我一听这话吓了一跳,以为是我妈回来了,回头一看,原来是胡永锋,我感觉他来的正是时候,干这种活,他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帮手。我说:“你来的刚好,和我一起做个书架。”

    胡永锋这个人对我来说真是个好人,他那说的来的最好的朋友里面大概只有我。他一来我家,就是喜欢帮忙。比如我在剥青豆时,他就帮我剥,把剥好的豆放在我的盆里,我妈让他放在自己的盆子里,他就是不答应。有时候我在掰菜花,他就会帮我一起掰。我在把我家那些公鸡母鸡赶回窝里时,他也会非常乐意帮我一起赶。

    他对我一个人做书架感到非常的不满意,他说:“你在家做书架这个好事情也不叫上我?你把你家的刀都用坏了,你妈一定不知道的吧,知道的话她不打你?”

    我自我安慰地说:“我妈去教堂了,我要赶在她回来前把书架做好,否则我怕她会干涉。”

    胡永锋说:“那你也真会挑时辰。不过你能用刀把这木板砍成两块吗?”

    我说:“不能硬来,只能先削出一条细缝,然后一掰,就断了。”

    胡永锋笑着说:“你小子还挺有办法的,不过用不着这么麻烦,用锯割一下不是更简单。”

    我心里一机灵,确实,如果用锯,那就好办多了。我说:“可是,我家也没有锯呀。”

    胡永锋说:“你也真是的,我家有,你不知道?”

    于是胡永锋就去他家里把那个锯给拿了过来。他就给木板按着记号给锯成一块一块的。然后我们用我家那个铁钳子把钉给钉起来。当书架的大致框架钉好时,我们用手按了一下,没有一点的倾斜,没有任何摇动,看着非常的坚实。对此,我和胡永锋都感到非常满意,说:“这个书架可真不赖。”

    当我们完成了这个书架时,地上还剩下一块非常长的木板,还有一块用掉一半的木板。我想着趁胡永锋和他家的锯都在,我把二楼楼梯口的一个用来当门用的薄墙给分割出来,那样就成了一个非常大的石头做成的书架了。我把这个想法告诉胡永锋时,胡永锋走到二楼楼梯口看了看,说:“对,非常好的一个想法,不过用什么把两块木板给立起来呢?”

    我说:“用红砖。”

    他笑了。我知道,这是他表示赞许的意思。

    于是我们把那个薄墙的长度量了一下,在长板上面划下记号,然后用锯给锯成了三块长板。由于长板已经快被用完了,而且家里的书也没有几本,三块板也够用了。我们从我家小厂房前面搬了二十块造房子剩下的红砖,然后在薄墙两侧各立了两块红砖,然后把木板放在两块红砖的上面。我们用手使劲地摇,摇完后还用脚去踹,那个木板分文不动,很明显,这个石头和木板组装起来的书架比刚刚做的那个书架要牢很多。

    当我们做好这一切时,已经到了中午,我们两个人脸上都是汗,衣服袖子都被汗水给浸透了。

    当我的姐姐回到家里时,看到我们做的那个木书架,非常的满意。她说:“这个架子干嘛用的?是放书本的吗?”

    我知道,只要我能过了我姐这一关,我差不多就能过了我妈这一关,毕竟我擅自把家里差不多是所有的木板给劈精光了,我说:“这是书架,放书用的书架,是我和胡永锋俩人一起制作的,怎么样,还行吧?”

    我姐说:“你们还真行,挺结实的,像个真的书架一样。”

    胡永锋在旁边憨憨地笑。我说:“就是真的书架,放满书本都不带偏的。”

    我姐的脸上满是惊讶的神情。我又把我姐带到楼上,让她看看我们做的那个非常坚实的砖头与木板搭起来的架子时,她也对我们的作品赞叹不已,说:“嗯,还真不错,你这次算是做对了。”

    这时的地板上是一片的狼藉,满是木屑木沫,还有小块小块的木头,那些用来锯木板的长凳短凳方凳也是横七竖八,当李双兰看到时,她大吃一惊,张起嘴巴惊讶地问:“这是干什么,你家这是打乱仗了吗?”

    当李双兰从后门进来时,胡永锋正背着那个大锯子回家,李双兰说:“这胡永锋真是莫名其妙,背着个大锯子头也不回一声不吭地就走掉,招呼也不打一个,真是没有礼貌。”

第三十二章 姐弟学骑车

    那个下午,我把家里面所有的书籍整理了一下,这时我才发现,我姐建芬用的教材竟然和我们用的教材不一样,原来国家教育改革,提倡素质教育就是从我们这一届开始的。我把我姐的语文书和我现在用的语文书对比发现,在外观上就有所变化,我姐的那套比我们的要小了一点,选取的古代诗歌也不大一样。至于其他的课本,我也没怎么细看。

    我拿起我的笔和作业本开始写起周记来。雷老师已经和我们说过,今后每周都要写一篇周记,他没有让我们写日记已经是在给我们减负了,他告诉我们说写日记必须写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不要虚构。那个时候,我们的作业并不多,就是学校发的一本作业本加上抄写新词那些,外加一单元一篇的作文和一单元一次的单元测试。

    我还记得,雷老师把郑丽和杨月月马菲菲的作文在课上朗读时,她们那脸上受宠若惊的表情,还掩着脸面羞答答地说:“老师你不要读了,不要读了,真是羞死了。”但雷老师还是把她们的文章从头读到尾。有的同学不知是羡慕嫉妒还是恶意诽谤,他们说:“老师,这篇文章她是抄的,我在作文书上看到过。”老师每读一篇,下面的同学就说一次。虽然他们那样说,雷老师不但在课上读,还下令课代表把那些范文贴在后面的“学习园地”上面,以此激励我们向她们学习。

    雷老师这样的做法确实收到了一定的效果,而我郑建业正是那种虚荣心比较强烈的一个人,我想:让雷老师一个月把我的文章当成范文读一遍确实比较困难,但是让雷老师一个学期抽一篇我的文章,在课上给班上的同学读一次,那应该是比较必要的事情。万一雷老师和上个学期的班主任一样教一学期就走掉,而我的文章一次也没有被当众读过,那多么可惜。

    我曾经问过我们班的宣传委员兼语文课代表,也就是坐我前面的郑丽,我玩起小时候玩过的那种游戏,我把语文书卷起来,当做喇叭一样,问她:“你真厉害,这一个星期,你的文章已经被雷老师读过两篇了,其中的一篇,雷老师在三天一连读了三遍,据说雷老师还将把你的文章往我们县里的杂志发表,请问你有什么心得体会,抑或是写作的方法,有什么值得我们这些在你们眼中的文盲和半文盲学习的地方?”

    我用这种方法逗的前桌的马菲菲和郑丽嘻嘻而笑,她们说:“这是哪里派来的记者要探究我们成功的秘密?你是四一班派来的奸细吗?”

    我举起手说:“孙立林可以为我作证,我不是奸细,我只是为了让雷老师在班上把我的文章当做范文读一次。”

    马菲菲说:“郑丽,你就告诉他吧,你是怎么做到的,好让我也听听。”

    郑丽把我那卷起的语文书推开,说:“其实这也很简单,我是在作文书上看到,然后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改头换面,用自己的语言去写,但不能完全一样。”

    我不知道郑丽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她说的这种方法确实给我不少的启示。于是今天,我打算在《小学生天地》里面选取最适合的作文。有一篇题为《“牛”间新闻》的作文引起我的兴趣,讲的是一个小屁孩在他舅舅面前把午间新闻读成牛间新闻引起的笑话,于是我也顾不得我不知道我那三个舅舅到底有没有电视机,也顾不得自己根本就没看过什么午间新闻和牛间新闻,我把自己当成那个孩子,然后用自己的语言仿写了一篇。于是这个周日所有的作业都已大功告成。

    当我完成作业时,我听到我家的东灿那条石子路上传来噼噼啪啪地吵闹声。我在窗户上一看,原来是我姐和白梅她们在学习骑自行车呢。我姐现在已经是小学六年级,下个学期就要升初中去读书了,虽然她的成绩不错,但是她想去城里上初中,那不大可能,谁叫她是个女孩呢。那时我们农村的人家有这种观念,女孩子读书读的再好对娘家来说也没什么重要作用,最后还是别人家的人。而且在城里上学可得花不少的钱,是在乡里上初中的二十倍还不止呢。

    我看到她们两人学习骑自行车非常的卖力,一个人骑车,另一个人在后面扶着不让车倒向一侧,她们从前门一直踉踉跄跄地骑到李双兰家的前门,这大概有一百米的距离。我姐中间就倒下了十次,但是每次倒下,她们都嘿嘿笑着惊叫着给自己加油。在我和李双兰中间还有一排房子,那是我的叔叔郑耀银和郑耀铜的家,郑耀铜的老婆也就是我的婶婶给她们加油说:“哎,倒下没事,倒下没事,爬起来再来一次。”她们两当时一定是这样想的,你这话说和没说是一样的,白梅问她:“婶,你会骑自行车吗?”

    婶尴尬地笑笑说:“不要说骑自行车,我走路都走不稳呢,不过我会骑三轮车。骑三轮车简单,你坐在坐垫上面,怎么骑都不会倒,你自己想呀,三轮车可有三个轮子,想侧翻都难。”

    我猜白梅那话的语气是在挖苦婶婶,她的意思是:你不会骑自行车就少在这儿说这说那的,我们自己心里清楚。

    婶婶似乎没有听出白梅的弦外之音,她继续像个老师一样教导她们:“你们可要记住了,不会骑自行车前一定不要先学会骑三轮车,不然就很难学会自行车,你瞧,我至今都不会骑自行车呢。”

    我姐和表姐爬了起来,也不顾那个婶婶的自言自语,两个人又一前以后地弯弯扭扭地学习骑车了。婶婶说:“当你会骑自行车的时候,也就会骑三轮车,反过来就不行了。”

    我那个时候兴奋的不行,心想:有这么好的事情,也不叫上我一起,好歹我也可以给你们扶稳呀。我飞快地从楼上跑了下来,那个时候,我姐在骑,表姐在左侧扶,我也不管她们同不同意,赶忙来扶右侧。我和白梅一起扶着,我姐一直从我家前门骑到了李双兰家的后面,如果不是后面有一条小河挡住,我们还可以扶着我姐骑个几千几万米。我们在李双兰家的后面停住。我姐回过头来看了看,有点不相信自己,哈哈地笑着说:“我居然能从头骑到尾,中间一次也没有倒下。”

    白梅说:“你看看有几个人在给你扶车呀。”

    姐姐看到了我,有点生气地说:“建业,你不要在这里瞎凑热闹,我和白梅两个刚刚好,等下我们学累了,你再学。”

    白梅也这样说:“两个人一起扶,学得慢,费时间,你看你姐下个学期就要上初中了,在上初中前,你姐必须得学会这个。”

    李双兰和她的妈妈在门口看着我们三个呵呵地在笑,说:“你看,建芬不是学的很快吗?从头到尾一次也没有倒下。”

    我姐建芬瞟了一眼李双兰,她觉得李双兰那是在取笑她。

    我看到了姐姐和白梅那坚定的表情,我知道她们不愿意让我扶车,姐姐让步说:“这样,我和白梅在前面学,你就在我们后面保持两米的距离,当车翻的比较剧烈的时候,你再出手,这样可以吧。”

    我说:“行行行,我就在后面跟着。”

    她们说:“好嘞。”

    姐说:“白梅,来,我们换换。”

    那个下午,她们俩人这样一直练了快三个小时才觉得有些疲倦了。她们把自行车靠着墙角停下,自己在家里坐下来歇息。我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从墙角推着自行车到前面,倒了个车身,双手握住车把,两只脚跨着两边,我左脚着地,右脚踩着踏板,稍稍的用力,车就没有稳住,往右侧倾倒,我赶紧双脚着地,稳住了车身。这次我换了个姿势,右脚着地,左脚踩踏板,也稍稍地用力,当车身不稳快侧倒时,我又赶紧双脚着地,这样又稳住不至于摔倒在地。就这样,我从我家的前门一直骑到了李双兰家的后门,中间差不多停了有十多次,但由于我骑得慢,双脚着地迅速,所以一次也没有摔倒。

    最严重的那次,是我自信心膨胀时的那次,我嘲笑我那两个姐姐:“真没用,学个自行车都要有人扶,花了大半天都还没学会,你看我,一口气骑了三十米。”这时,我发现前面有一块大石头,前轮刚好压在了大石头上面,滑了过去,我噗通一声摔倒了,我想,大概要磕出一块伤口来,血肉模糊,这也就罢了,待会被两个姐姐看到,一定会被嘲笑挖苦的。

    她们俩看到了,那个只会骑三轮车的婶婶看到了,罗郑松的外婆也看到了。

    我重重地摔倒,我说:“我是不是流血过多,壮烈牺牲了?”

    她们四人哈哈大笑,说:“你倒在阿婆家的稻草垛上了,快爬起来,上面脏,茅草刺人,有虫子。”

    说来也巧,那个车把子刚好磕在了我右手上面的一小块凸起的肉肉,当时我才十岁,小孩子不知道,以为是一个瘤,我还因此独自去一个小诊所问过,里面的医生说用左手经常去挤压,它就会消散掉。我从稻草垛爬起来时,发现那块凸起的肉已经消散不见了。我当时感到非常的高兴,这正应了古人说的那句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后来,我姐和白梅继续相互扶着学习,而我只在她们疲倦休息时拿那辆自行车学习。没到两星期,我们三人都勉强学会了,那辆自行车正是从郑耀亮叔叔家借过来的,当我们学会时,那辆自行车就像一个心事重重的中年妇女受到什么惊吓一般,突然之间苍老了许多。

第三十三章 学校奖象棋

    那个星期一的早上,我们每个同学进教室时,发现那个戴着一副厚眼镜的雷老师正坐在讲台前面。他那满脸的胡渣被剃的干干净净,这让我们惊愕了一下才认识出来,他的脸上带着些微的喜色,这反而让我们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新的老师。他让我们每个同学进教室时,立即交上上周末布置的语文作业。很多同学或者立即从书包里面搜出来,有些同学说书包太乱了一时找不到,请求坐到课桌上仔细寻找,雷老师也同意了。

    也有些同学说:“老师我忘在家里了。”当那个同学立即回家时,他大概是真的忘在家里了。当那个同学说:“老师,我好像带了,我再仔细找找。”雷老师也说:“那你坐到座位上去找吧。”那这个同学可就在使鬼主意了。当他回到座位上,就会立即写起周末的额作业来。

    对于那些没有完成作业的同学,雷老师会根据布置的作业量和完成作业的比例以及那些作业完成的质量,他会有不同的惩罚办法。对于那些平时比较乖的同学,当然特别是女同学,雷老师会比较的宽容。而对于那些老油条,表现比较差的同学,那他们的下场可就不那么简单了。首先,雷老师会给你转个一圈两圈,然后把他从座位上拉到教室后面的黑板前,拿着那个空本子,敲他的脑袋瓜子,严厉斥责:“你作业就这个样子交上来,你在家干什么,完成这点作业有这么难吗?”

    如果那个同学敢反抗,敢顶嘴,那么你只会更惨,这次他大概会把他从后面的黑板前,一转给转到教室的外面走廊上,让他站在那里。这时,那个同学的脸上一般都会挂着两行眼泪。如果在走廊上还不服,还敢顶嘴,这次,雷老师一定会把他给一拽给拽到办公室。很多的时候,那些没有很好完成作业的同学一般会被雷老师附加一个惩罚,那就是站马步。我们班很多的男生都站过马步,站得我们双脚发软,抖个不停,当然也包括我郑建业。在我的记忆里,似乎没看到过一个女生被罚过站马步。所以我们都说雷老师和古代的思想刚刚相反,是重女轻男。

    我们雷老师的拖堂在全校都是有目共睹的,很多时候,他能把课间休息一直拖到下节课,还能把放学的那节课拖个二三十分钟,还能把做广播操的时间用来考试或者讲课。很多时候,我们班的那些副课都被他用来上语文课。我们也慢慢的习惯,慢慢的磨合了。

    对于那个早上雷老师一反常态,面露喜色,我们班所有的同学都不能理解,他那时脸上的微笑就是达芬奇所画的那副世界闻名的蒙娜丽莎的微笑一样神秘莫测。对此,郑建业曾想琢磨出个一二来,于是他悄悄地问过孙立林:“立林呀,那个早上你是第几个到我们学校的?”

    他说:“我到的时候,校门已经打开了,而且从一楼到二楼楼梯口的那个滑动的铁门也打开了。我还看到雷老师的自行车停在了一旁,他来的好早啊。”

    我又问道:“你进教室的时候,是第几个到的?”

    孙立林说:“我们班的教室都是雷老师自己开的,我到的时候已经有四个女生先到了,雷老师是在班里的同学快有二十个时,坐在讲台前的。”

    其实我并没有从孙立林的回答中,得出任何关于雷力脸上那蒙娜丽莎一般神秘的微笑任何值得信服的解释。

    当学校播放起《运动员进行曲》时,我们班在走廊上按照男女两支队伍从前往后一直排到了教室里面。而那隔壁的四一班,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孩子教室里面大喊大叫,跑来跑去。这时从办公室走来的那个班的班主任何老师从我们的队伍里面经过,我们看到两个老师微微的点头致意。我们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当何老师走到四一班的后门时,她班上的那些流氓一般的男生丝毫没有收敛,还在教室里面跑动。她班上有个体育非常厉害的女同学,那个女同学大喊一声:“班主任来了,快到走廊上面排队。”

    那些同学似乎反而有点怕那个女生,当他们班在走廊上排起队伍时,也是一支非常混乱的队伍。我们看到四一班那个一头干练短发的何老师似乎已经对他们班失去了信心。鲁迅先生曾经说过:“哀莫大于心死”,而何老师大概已经死心了,她觉得她毕生所学的教育学心理学教育心理学已经不足以制服这些妖魔鬼怪,她大概也有退避三舍的想法了。

    当我们从楼梯口走下去时,四一班就跟着了我们班的后面,我们学校唯一有两个班的四年级就这样形成了非常明显的对比。一支队伍整整齐齐,鸦雀无声,而另一支队伍弯弯扭扭,交头接耳,前后插队,一个说他站错了,一个说他本来就是站在这个位置的。

    当全校的师生在国旗台前的操场上站立时,六年级的男同学组成的国旗护卫队就在国旗前面走过,在国旗台肃立,两位旗手接过五星红旗,在《义勇军进行曲》的播放下,五星红旗冉冉升起,这是最考验两位旗手的时候,由于旗杆上的绳子上方与旗杆缠绕,红旗慢了两拍,最后冲刺一样加速升到了顶部,引起下面同学的一阵唏嘘。然后,一个高年级的女生在国旗下摇动起双手,指挥着全校同学齐唱国歌。国歌完毕后,是上周值日老师的发言,然后是颁发全校的一二三等的循环红旗。我们班在全校名列第二名,雷老师让我们班的班长上去领奖。我们班的同学当然是非常的高兴。只见许多多从校长那里领来了红色的循环红旗,手里还拿着一副象棋,这就是二等循环红旗的奖品。

    许多多本来就站在队伍较为后面的位置,后面那些同学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要摸摸那副象棋,女同学要摸摸那个循环红旗,迎来了很多四一班同学的嫉妒,他们说:“不就一副象棋,便宜的很。”雷老师看到我们班前面的同学往后面张望,一个个想见识见识,而后面的同学吵吵嚷嚷,他就往队伍后面走去,后面的同学才安静下来。校长那边发完了奖品后,说道:“希望那些获奖的班级继续保持,那些没有获奖的班级好好努力。”于是在《运动员进行曲》的播放下,我们一个班一个班地往自己的教室走去,大概走到教学楼下面时,队伍就分散开了。

    接下来的那节课是班会课,在班会课上,雷老师问我们:“你们以前应该也得过这个奖吧?”

    同学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同学说:“我们得过这个奖吗?”有的说:“好像没有吧。”这时,钱多多说:“我记得得过一次,是三等奖,不过没有奖品。”

    雷老师提了一提眼镜的两支脚说道:“你们好好努力,这个奖品是在变化的,有时奖这个,有时奖那个,有时没有奖品,不过这次,一等奖奖了一副乒乓球拍。以后表现的好,学校会奖励篮球羽毛球乒乓球,这都是有可能的。即使如果凑巧没有奖品的话,我那班会费来给你们买奖品。”

    下面同学是一片欢呼声,都说好。

    然后,雷老师摆摆手说:“下面我们来上语文课,对了,上个星期,也就是前两天周六周日,有些同学写的周记,我感觉非常好,我在这里给大家读一读。”

    下面坐后面的同学一片唉声叹气,都说得了二等奖还要拿班会课来上语文课,而前面的同学一个个很高兴,大概是受到了获得校二等奖转移效应,把高兴转移到了语文课上,当然她们主要是因为自己的周记又将受到雷老师的表扬,将在全班当做范文来朗读了。我看到我的前桌郑丽和马菲菲把语文书张开埋着自己的脑袋,而马菲菲和贾雯则伸长脖子看着雷老师在讲台上面挑着作文本。她们估摸着说:“老师已经选定了四个练习本,有四个同学的作文将被老师表扬。”

    雷老师先拿了一本作文本,他抬起头,看了看全班的同学,这个瞬间,教室一片寂静,因为那家想猜被读的那个作文是谁写的,以前总会有同学给猜出来,可是这次,雷老师读题目后,还读了快三分之二了,全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用表情说:“这不是我的,这时你的吗?”“不,这也不是我的。”

    郑建业在雷老师读出题目的那个瞬间,就知道雷老师还真把自己那篇《“牛”间新闻》给读出来了。有些同学说:“我不知道这时谁写的,但是我知道这是作文书上抄的。”我听到了很不是滋味,又是高兴又是愧疚的。

    这时郑丽瞧出我的神色不对劲,和往常不一样,用手指指着我的鼻子说:“这是,你写的——?”

    这时,我两只手放在课桌上,把脑袋埋在了两只手臂之间。于是郑丽和马菲菲都知道了,雷老师在读的作文正是我写的。

    孙立林也知道了,他非常高兴地说:“哎呀,我的同桌厉害起来了。”

    我听到坐在后面的一些男同学在抱怨说:“我们班的同学都不行,一个个都只会从作文书本里面抄,这算什么,抄写作文谁不会呀?”

    还有的说:“就是嘛,现在班上抄作文的人是越来越多,好同学抄,差的同学也抄,班主任还表扬他们。”

    当下课的铃声响起来时,雷老师正在读第三篇作文,当四篇全部读完时,上课的铃声“铃铃--------”地响了起来。

第三十四章 乒乓球对决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兄弟班级四一班那些小流氓爱上了打乒乓球,每次下课的铃声刚刚响起,他们班坐后面的那些小流氓就会给我们学校的铃声喊倒计时,就像是我们国家的西昌卫星发射中心给火箭发射那般的准确无误。他们在铃声响起时,也不管老师有没有说下课,就冲锋般往外跑,我还记得,有个老师阻止他们,喝道:“你们几个混蛋,给我滚回来。”那些同学边跑边喊:“滚犊子,已经下课了。”

    自从隔壁那个班级爱上了打乒乓球以后,学校东南角那仅有的两个石板铺起来的乒乓球桌至少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学校的五年级同学对四一班也是无可奈何,只有学校的六年级能够震慑住他们,但是,六年级也有很多的同学和四一班的同学是同一个村庄的,所以他们两个班其实是一路的货色,四一班是六年级的小弟或者说是盟友。

    每当那些小流氓从他们后门逃出来时,那个脚劲真是力大无穷,震的地板嘚嘚直响,如果那些小混混的脚步一致,形成共振的话,我感觉这个教学楼就玩完了,就像发生七级地震一般,非得崩塌不可。他们脸上那兴奋而刺激的神情很是让我们班的同学羡慕,我们也空有羡鱼之情。这时如果是雷老师给我们上课的话,他一定一手拿着书本,一手去关门,然后继续讲他的课。

    如果是王一揪在给我们上数学课,由于王老师也是刘王庄村的人,那些同学会稍稍有些忌惮,但是还是皮的很,做个鬼脸,张起嘴巴吁吁——地逃之夭夭。有一次,王老师见隔壁班确实吵得不像话,一手拿着数学本,然后打开前门,在四一班的后面站立,他喊道:“班里还有一半的同学都去哪里了?”那些学生说:“老师罚他们去操场上跑步了。”从此也可以看出,四一班的同学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很多的老师对他们班感到非常的头疼,干脆罚他们去操场跑步,这样反而落个清静。

    四一班同学打乒乓的热情感染了我们班上很多的同学,我们看到那些同学的兴奋的神情,神采奕奕光彩照人。我们班上很多的人只有在上体育课时,才能在体育老师的允许之下,去球桌打乒乓,但是快要下课时,就必须把乒乓球乒乓拍交还给老师。其实,那个石板的乒乓球桌也就在去年或者前年才建造起来的,中间的那个挡板是用红砖砌起来的,没过多久,那个挡板就四分五裂。

    有一天,李双轩从我家的后门进来,他右手举着球拍,往上拍打乒乓球,而乒乓球在重力的作用下,又掉下来,他再往上打球,他左手把我家后门推开,而乒乓球在球拍上面一上一下地跳,没有落地。我和我姐建芬都看呆了,心想:这李双轩是哪里来的这本事,只有在杂技团表演的那些猴子有这般本领。我看到我姐在说:“李双轩,你真厉害。”

    我看到我姐又表扬起李双轩了,心里不服,我在李双轩前面挥舞手臂,李双轩左闪右闪,有点不高兴说:“你不要捣乱,我要拍到一千下,现在已经四百八十一了。”但是那个乒乓球还是在我的影响下掉了下来,李双轩自鸣得意地说:“你看到没有,我一直从我家一路边走边拍到了你家。”

    我问他:“中间乒乓球掉地几次了?”

    李双轩说:“荒唐,可笑,愚蠢至极,以我的能耐,能掉地吗?如果不是你在我面前瞎捣乱,我能一直拍到晚上睡觉为止。”

    当李双轩看到我脸上有些不相信时,他说:“这次你不要捣乱,我给你表演我的另一个绝技。”

    李双轩还没问我同意不同意,就往我家前院走去,他右手握着球拍,然后左手把乒乓球放在球拍前,当乒乓掉在球拍上时,他就用球拍把球拍到墙壁上,乒乓从墙壁弹了回来,那个乒乓就在墙壁和球拍间来来回回,两者相距大概三十公分,碰撞时发出嗒嗒嗒嗒的声音。我听见李双轩嘴巴像是在念经一样数着:“一百零一一百零二。”果然,那个乒乓球就像着了魔一般,没有掉下来。

    这时我已经相信了李双轩的话,他真的是从家里一直这样拍着球过来,他真的能够拍着球,从黄昏拍到深夜,中间乒乓不掉地上。我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厉害了,你把球拍给我,让我摸摸。”

    李双轩停了下来,他把球拍给我,又把乒乓给我,他说:“这个乒乓是我自己买的,但是这个球拍可是我舅舅做起来送给我的。”

    那个球拍比较的厚,还比较的重,上面没有贴那种增加弹性用的橡胶,拍柄和拍身是一样的厚度,上面还涂上了红色的漆。我说:“让我试试,我能在墙上拍几下,你在旁边给我数着,拍到十下你就喊停。”

    李双轩说:“好,你来拍,不过不要太重,太重乒乓容易破。”

    我拿着球拍照着他的样子拍了起来,可是拍到第四回合,那个球就掉了。我说:“我继续,你数着。”这次还是只拍了四个回合。我说:“你继续数。”

    李双轩不干了说:“这不行,这样我要等到什么时候,还给我,我手痒了。”

    我拿着球拍和乒乓就是不还给他,他说:“这样这样,我拍一次,你拍三次。”

    我说:“不,你已经很厉害了,你拍一次,我拍五次,我先来。”

    李双轩说:“好好好,你先来,就按你说的来,然后把你拍五次的加在一起,和我拍一次的比,谁拍的回合多,算谁赢。”

    我说:“对,就这样玩。”

    当我拍了五次时,我一共拍了四十下,而李双轩那一次,拍到两百下还没停下来。我说:“好了好了,你已经赢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

    李双轩不答应,说:“你不要耍赖,我的乒乓球还没有掉地呢,你不要来捣乱。”

    可是最后,我还是去把他那个着了魔似的乒乓给中途拦截了。

    李双轩说:“来,我们去萧勇刚家玩,他们家有乒乓球桌,每天下午,那个上六年级的萧永刚像是在上幼儿园一样,天天玩乒乓球。”

    我恍然大悟说:“难怪我经常听到后面又大喊大叫的声音,敢情是他们玩乒乓球叫起来的?”

    我和李双轩就拿着他的乒乓球和乒乓球拍大摇大摆的,像两只鹅一样目无中人地走过去,而李双轩就像是香港片里面的黑色会老大一样。这时的李双轩也开始对他的乒乓球技术感到无比的满意,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对比也就不会发现自己是有多么的孤独,一种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孤独。想起上次那第二盘的象棋下到一半,李双轩就借口上厕所拉屎,而逃之夭夭,现如今已经物非人是,摆放象棋的那个洗衣板已经被用来打乒乓,自己一定要报仇雪恨,在乒乓上要把你这狗娘养的萧永刚打的哭爹喊娘。突然之间,李双轩觉得少了一个人,这时,我们听到后面传来非常熟悉的声音,我们听出来了,是胡永锋的声音。

    他来的正是时候,此时此刻正是遍插茱萸少一人中,少了胡永锋这个愣头青,李双轩说:“我好像听见了胡永锋的声音。”

    当我们转过头来时,胡永锋那小子就屁颠屁颠地跑来了,如今,我们三兄弟已经会齐,虽不曾像当年桃园三结义那般豪情,那般壮志满怀,但没必要,现在天下太平,那个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的曹操去当能臣去了。我和胡永锋两人并排走在李双轩的后面,这时,李双轩感到我们这次是不破楼兰终不还,我要把萧永刚那小子打的满地找牙。

    正当李双轩信心满怀的时候,胡永锋看到了他手上的球拍,他问:“你们这是去干嘛,怎么杀气腾腾的感觉,不会是去找萧永刚打架的吧?”

    我告诉胡永锋说:“我们现在是去参加我们狮盘村参加村里最高水准的乒乓球大赛。”

    胡永锋说:“哦,原来是去打乒乓呀。”

    当我们三人从萧永刚家前面的那条小路走来时,我们下狮盘村一半的小学生都在围着那个中间竖着红砖的洗衣板两侧看萧永刚和萧勇强两兄弟在较量。在打乒乓上面,萧勇强并不比他哥哥差,两个人是势均力敌。而他们的老爸这时也在观看,看他老爸脸上激动的表情,大概他也非常热爱我们国家的国球。

    李双轩把双手背在后面,神气活现地走了过来,他们却视若无睹,还在盯着那个来来去去的乒乓球,一个个的脑袋转来转去。我在李双轩的示意下远远地喊道:“哎哎哎——你们都给我停下,我们村的乒乓第一高手来了。”

    有些人看到了,他们也好奇地向我们这边张望。李双轩喊道:“你们这些人里面,谁最厉害,我要找最厉害的那个人,我不和那些乌合之众玩。”

    那些围观的人说:“你他妈的别慌,没看到只有一块洗衣板吗?我们都轮着打,等挨到了你再打不迟。现在两边都差不多死光了,只剩老王那些人了。”

    当时持这种意见的人非常的多,但是李双轩还是想尽快确立自己在下狮盘村乒乓球第一高手的地位,他想了想说:“这样,你们当中最厉害的那个人过来和我打一局,就一局的十一球,我不打那种三球五球,要打就打那种国际标准的玩法。”

    萧聪说:“你他妈的不要给我扯国际标准,你看看这球桌,这个乒乓拍,这个乒乓球,哪个是国际标准的,你看看我们现在在打的那个球,已经裂了你没有听出来吗?”

    确实,那个乒乓球碰撞时发出的声音发出了两种的声音,那些打乒乓球的老手能从球的声音听出这个球有没有开裂。

    这时,李双轩把背在身后的球拍和乒乓球举给他们看,说:“你们的球裂了,可是我这个球没破,不但没破,而且还是红双喜的牌子,我昨天才买的,如果有人把我打输了,我这个乒乓就给你们玩到开裂为止。”

    那些围观的以及在捡球的,都沉默了一下,他们那个下午已经打裂了两个乒乓球,还有一个被不小心踩在脚下个踩变形了,最后都被萧聪用打火机给烧成灰烬,乒乓球在燃烧时发出的火光四射非常受我们的喜欢。

    萧永强说:“李双轩,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李双轩镇定地说:“对,这就是我说的,不过,你还不够格,我要和你们这些人当中最厉害的那个人较量。”

    萧勇强的老爸笑嘻嘻地说:“孩子啊,牛皮就不要吹那么大,等下输了脸往哪边搁,做人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李双轩居然连和大人说话也不胆怯,他说道:“大哥,你的话也许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老爸和我说过,如果要和人打架,就先得在气势上压倒敌人。”

    李双轩叫萧勇刚老爸“大哥”惹得萧永刚和萧勇强非常的不爽,虽然在辈分上确实他和他们的爸爸是平辈,但怎么说,他在年纪上比萧勇强还小一岁。

    他们停了下来,萧永强对李双轩说:“你小子到我对面去,我们就玩玩你那国际标准的玩法。”

    萧勇强给李双轩递球拍,李双轩推了开去,我和胡永锋站在李双轩的后面捡球,何继湖和罗郑松在萧勇刚后面捡球,其他的就站在洗衣板两侧观看。

    李双轩和萧永强的球技确实不赖,两人一平二平三平的,一直打到了九比十,最后被李双轩九比十一给赢了,说好了一局定输赢,于是李双轩获得胜利。虽然萧永强不服,但是,大家都看着,愿赌服输,于是萧永强下去。

    萧聪在一旁看着,也心痒痒的,抢起球拍,就站在了球桌前,谁敢和萧聪抢位置呀,于是他们俩也较量了一番,最后被李双轩七比十一获胜。我和胡永锋也感到脸上有光,都说李双轩是盖世英雄,是我们上狮盘村乒乓球第一高手。

    这时,在大家的注目下,觉得厉害一点的只有萧勇刚了,他们都喊着:“萧勇刚上,萧勇刚上,挫挫那小子的锐气。”萧勇刚把洗衣板上的那只球拍推到一边,被罗郑松给接了过去。

    于是我们下狮盘村有史以来最高水准的乒乓球比赛就开始了,我们这些孩子亲眼见证了那场比赛,那只乒乓球就像跳舞一般在洗衣板上蹦来蹦去,看得我们是眼花缭乱,两个人拉开了足足有十米的距离,最后一直打倒了二十一平,当萧勇刚再赢一球时,那个乒乓球砸到了中间红砖搭起的球拦上面,裂了。

    大家都说真是可惜,这么精彩的比赛大概也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虽然最后李双轩二十一比二十二,输掉一个球,但是他已经连着打了三局,所以他和萧勇刚还是不相上下。

第三十五章 一条不归路

    自从那次李双轩和萧永刚打乒乓大战二十一回合,最后打到二十一比二十二,他以输一个球的微弱差距暂且落后。当然,按照国际的打球标准,还得至少再打一个球,至少要有两个球的差距才能确定输赢,但是也不知道是上天弄人,偏偏在这个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那个乒乓球居然就裂了。在洗衣板两侧观看比赛的孩子们这才停止了脑袋的转动,他们前后上下的扭了扭发酸的脖子,戴眼镜的罗郑松把眼睛拿出来,在自己的T恤上擦了擦。

    胡永锋把那个破乒乓球捡起来递给李双轩,李双轩把乒乓扔在地上,右脚上去狠狠地踩了一脚,大喝一声:“你这没用的东西。”

    萧聪在旁边阻止道:“输了也别生那么大的气呀,这破球你觉得没用,可我觉得还大有用处。”萧聪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在乒乓的裂缝处点燃,那个乒乓球在那一瞬间就光芒四射,熊熊燃烧。

    萧勇强说:“你们别走,我这就给你们去买乒乓,一定要让你和我哥决出个胜负出来。”

    当然,李双轩一点也没有畏惧,一屁股坐在了洗衣板上面,说:“好好,那你就快去快回,哥几个就在这等着。”

    萧勇强就骑着他家的自行车,往我们村的小店骑去,这时太阳已经下山,天西边的晚霞也已经慢慢变暗,有些大人已经在叫自己的孩子回家吃饭,有的小孩子学着李双轩一屁股坐在了洗衣板的上面。萧聪觉得自己输了球,在他奶奶交换吃饭时就离开了。

    胡永锋也在左张有望,心神不定,李双轩说:“你们俩先别回家,看我怎么收拾萧永刚。”

    这时候,我突然听到一个在叫“建业,吃饭喽——”的声音,我觉得听错了,那些在洗衣板周围的人也都听到了。

    罗郑松说:“是不是在叫建业?”

    萧勇刚也说:“我也听见了有人在叫建业,建业,你听是不是有人在叫你吃饭?”

    李双轩和胡永锋也一起盯着我,好像在询问我,那个声音还在叫,我有一点听出来了,确实是在叫我,但那个声音好奇怪,不大可能是我妈妈和姐姐的声音,那个声音稍稍有些苍老,但也不是我奶奶的声音。于是,我就朝我家的方向走去。胡永锋随后跟了上来,李双轩也借口自己的妈妈在喊吃饭,一起离开。但是嘴巴还说:“这局还没完,萧勇刚,你给我先记着。”

    旁边那些人都嘿嘿笑着,说:“到时候比赛剩下的那两球时,我没在可不算数。”

    萧勇刚非常大方地说:“李双轩,你就回家吃饭去吧,吃饱了,有力气了,再过来一决雌雄。”

    当我在我叔郑耀银家走过时,我那个婶婶看到我了,说:“建业回来了建业回来了。”她又转头对我说:“你那个山里来的豆腐乳的姨妈来了。”

    我这时才晃来大悟,原来是我的大姨来我家了,胡永锋也对我说:“瞧,你大姨在门口叫你呢。”然后他就回他自己家去了。

    大姨远远地看着胡永锋,以为那个胡永锋是她的外甥,婶婶指着我对她说:“建业回来了。”

    说实话,大姨也那个时候来我家的频率最多大概是一两年一次,以致于我都不怎么认得出来,而那个时候,我的二姨来的次数更少。所以我对大姨和二姨的印象也非常的模糊,正如她把胡永锋当做我一样,她也不大能认得出我和我姐。

    我看到了在后门叫我的大姨,喊了声:“大姨,我来了。”

    我妈一脸不高兴说:“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玩,吃饭都不知道的吗?你看大姨在外面卖豆腐乳,走了一天的路,累的腰酸背痛,双脚都走冒泡了,还得等着你来吃饭,下次再这样试试看,打烂你的双腿。”

    大姨连忙帮我解围说:“冬梅呀,不要这样说建业,建业还是个小孩子,哪个小孩子不喜欢玩耍,再说我的肚子还抱着呢,双脚没冒什么水泡。”

    这时,我的姐姐坐在长凳上面吃糯米圆炒米面了,我看到了糯米圆炒米面,也不管她们在说什么,好像她们没有在说我,而是在说另一个人一样,我端起那个盛着满满的,有很多肉丝的那个碟子,拿起桌上的筷子就开吃了,哇哇——地往自己的嘴巴里面塞,这时,居然喉咙被糯米圆给塞在喉咙里,我赶紧往外吐,就像怀孕的女人吐酸水似的一样。

    姐姐看到了,说:“哎呀,你慌什么,没人和你抢,你看你,你那碗本来是给大姨吃的。”

    我妈看到我,一副责备的神情,然后去倒了一碗开水,让我润润咽喉,大姨给我拍背,说:“慢慢吃,不慌。”

    当我把那一碟的糯米圆炒米面吃了八成,还剩二成,那个糯米圆是很容易饱肚子的,我连连地打饱嗝,说:“哎呀,我吃的好饱,我已经吃不下了,我真的是吃不下了,姐,你吃。”

    我的姐姐建芬也还剩下一成没吃完,她说:“哎呀,妈呀,我也吃不下了。”

    妈说:“吃不下,谁叫你们盛那么多,不会往锅里面倒回去一点,谁吃你们吃剩的东西,都是口水。”

    我的妈妈和大姨相视而笑,只有我和我的姐姐看着碗里还有那么多,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大姨说:“吃不下,就剩着明天早上热一热当早饭吃吧,大晚上的,吃太饱对身子也不好。”

    这时,那个和萧永刚大战二十一回合的李双轩得意洋洋地从他家赶了过来,看起来,他的心情非常好,就像一只战胜了的公鸡一样,志得意满。他手里端着一个装过罐头的玻璃瓶,说:“建业,我来找你大姨买豆腐乳来了。”

    大姨放下手中的筷子和碟子,打开了她那装有豆腐乳的缸上的竹片盖子,然后用她家自带的一个非常长的筷子,一块一块地往玻璃瓶里面夹豆腐乳,大姨问李双轩:“你要多少?”

    李双轩非常豪放地说:“我妈说了,把这个罐头瓶装满,能装多少装多少。”

    大姨就给他装满了罐头瓶,然后又往里面也舀了六勺的腐乳**,她把玻璃罐盖上盖子和蔼地对李双轩说:“孩子啊,我多给你了三块,那是为了感谢你上次那么卖力地帮我吆喝的。”

    李双轩把装满豆腐乳的玻璃罐子放在我家的桌子上面,对我大姨说:“姨妈,现在我再帮你在后门吆喝几声,这样你回家的路上就会轻很多。”

    大姨笑呵呵地说:“那敢情好,我一路吆喝过来,嗓子还真有点不舒服。那你和建业一起在后面吆喝吧。”

    于是李双轩就在我家的后门开始吆喝了:“卖豆腐乳喽——卖豆腐乳喽——”

    我也跟着李双轩喊:“卖豆腐乳喽——卖豆腐乳喽——”可是我的声音还没有李双轩的一半那么高。

    李双轩那个兴奋呀,他在后门喊了,又跑到我家的前门喊。就这样,我们村的很多人也拿着碗碗罐罐的来到我家买豆腐乳,来的大多是我的婶婶阿婆辈人,她们都是面带笑脸来的,说:“这李双轩喊得还真像一回事,他真可以去挑着扁担走家串户,当挑货郎了,他那声音大的把我家的公鸡都喊得咯咯啼了起来。”

    我听到她们说李双轩喊得像回事,我得在我的妈妈和大姨面前邀功呀,我说:“婶婶,婶婶,你说我喊得怎样,有没有把你家的公鸡喊得咯咯地啼起来呀。”

    婶婶惊讶地笑着说:“原来你也在喊的呢,我怎么一点也没听到你的声音?”

    大姨就一个一个地给他们往碗里罐里夹豆腐乳,她特意地给她们多夹一块两块,又特意给她们多舀几勺腐**。她们看到那一块块的豆腐乳都发霉了,她们都知道,发霉了的豆腐乳的味道才更好。

    那个晚上,我的大姨非常的高兴,她们姐妹两睡同一张床上,在同一头睡觉,她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我还记得她们说着说着,就长长地叹气,长长地叹气后,又换个话题继续说。在她们的唠嗑里,我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而她们也说着说着,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的大姨也睡着了,大概在外面走了一天,也疲倦了,我的妈妈模糊地叫了好几声:“大姐,大姐。”没有得到回应时,我妈知道我的大姨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的一大早,我家那只公鸡一如以往一样,准时地啼叫起来,我妈早早地起来,给我门和大姨做早饭,大姨也早早的醒来,她走了下楼,我妈说:“你躺在床上再休息一会,现在早着呢。”

    大姨说:“我习惯了,每天这么早起床,想躺在床上,心里反而会不踏实。”

    我妈见大姨主意已定,于是也就不再说什么,拿起牙刷牙膏和自己的毛巾给大姨洗漱,大姨说:“我擦擦脸就行了。”

    那个早上,天还蒙蒙亮,我的大姨吃了几口早饭,就急着出去卖豆腐乳。我妈说:“太早了。”

    她说:“我突然想起,我家还有点事情忘记了。”

    我妈知道,只要大姨主意已定,是怎么说也改变不了的。

    后来,又过了三天,我大姨那边传来噩耗,说我的大姨因为和邻居吵架,气愤不过居然心脏病突发,归西了。

    我的大姨父亲自走过来传信,我的妈妈当时一定是悲痛万分,但是在年迈的大姨父面前反而极力安慰他,说:“姐夫啊,你也不要过于伤心,人老了,本来就是会死的,我姐有你这么好的老公,她死也瞑目了,我真替她感到高兴。”

    大姨父黯然地走回家后,我的妈妈终于忍不住泪水,独自一个人在楼上哭的是泪如雨下,伤心欲绝。当那个晚上睡觉时,那个被单都是一大片湿漉漉的。

第三十六章 送大姨一程

    那个时候我妈妈最担心的大概是我的外公,他老人家年事已高,身体也不怎么好,再加上自己的女儿居然先自己而去,未免不会感到更加痛心。在我大姨出殡的前一天,我的妈妈让我姐在家看家,毕竟我姐已经是在读六年级。我的表姐白梅说如果我和我妈有没在家,她会过来陪我的姐姐,这样,我的姐姐一个人在家过夜也就不会害怕了。

    第二天的早上一大早,我的妈妈挑起一个丧殡的篮子,带上了白大衣,胸口挂着红色的毛线,和我一起走出了我们的狮盘村。那个时候,天还没亮,东方的鱼肚白若隐若现,我家那两只公鸡喔喔——地叫个不停,像是在为我和我妈送行。一路走去,路边的野草上面沾满了露水,那圆溜溜的露水在宽大的芋头叶上面滴溜溜地打转。深秋时节那凉爽的微风吹拂着我们的脸颊,河水里大鱼从河底游到了河面,嘴巴开开合合地是在呼吸早上那清新的空气。坐在那油绿绿的浮萍上面的青蛙呱呱——地鸣叫,被我们走路的声音惊地跳来跳去。

    还记得一年前,我们一家三口人,也是在这样凄迷的早晨,也是在这同样的一条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说说笑笑,不时地去摘那路边的野花野草,插在了我姐的后脑勺上,也曾摘起路边的苍耳,扔在我姐和我妈的后背上,我妈不时地让我不要调皮,还不停地和我说,遇到了外公,你要这样这样说,遇到了舅舅,你要这样这样的说,遇到了大姨,你要那样那样说。我和我姐还埋怨过我妈妈,说她像是一个老太婆一样,喋喋不休。一路上,我欺负我姐,引得她追着我跑,我妈笑着在后面唠叨:“别跑,别跑,路还远着呢,够你们走的。”

    时过境迁,如今,我的妈妈和我一起走着,我的妈妈一路无言,不时地把那挑着篮子的扁担换个肩膀。我老老实实地走在妈妈的前面,当我走到那片宽阔的花菜地时,我又看到了那棵非常高非常大的乔木,以及乔木下的那栋曾被当做教堂的房子。再往前走,就到达了那个路廊,有几个老年人在路廊伸胳膊伸腿,大概是在晨练。我的妈妈挑着那个篮子,说:“建业,我们坐在路廊的石板上歇息歇息再走。”对此,我当然是十二分的赞成,当我面露喜色时,我的妈妈告诫我说:“到了舅舅家,我们和他们会合一起去大姨家,到时,你可不能面露喜色,你的脸上要露出悲伤的神情,明白了吗?”我说:“妈,我知道了。”我非常清楚的记得,这是我和我妈从家里一路走来,说的第一次的对话。

    当我和我妈歇息了片刻,继续赶路时,我发现有个人披头散发地裹着一条脏兮兮的被子,蜷缩在走廊的角落时,我突然惊叫起来:“妈,你看那是什么?”

    我妈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把我的手往下按,她也看到了,就是以前经常在这里出现的一个疯子,她觉得我用手去指是不礼貌的,她对我说道:“不要怕,也不要用手指去指他,他也不是什么坏人,你不如招惹他,他也不会动手打你。”

    正当我们起身往舅舅家的方向走时,非常凑巧的是,居然有一个和我妈差不多年纪的妇女,领着一个我姐姐那般大小的女孩子,一个扁担扛在肩膀上面,挑着一个红麻袋,胸前挂着一个白色的毛线,一起走了过来。

    那个妇女看到我们时和我妈看到她们时一样的惊讶,于是我妈放慢脚步,问她:“你这是往哪里赶?”

    她回答说:“我往山岙村赶,你这是往哪里赶?”

    我妈说:“我也是王山岙村赶。”

    后来,她们两个大人就聊了起来,原来,她们是我大姨父那边的亲戚,而我们是我大姨这边的亲戚。她们说着大姨和大姨父有多么多的好,大姨这么小的年纪就走了,她至少还得过个二十年走,才算圆满。又说起我的大姨有多么的勤劳,说她每天早上五点不到就起床干活,她的双脚几乎走遍了附近十里八乡的各个角落,她们一路走着,一路的叹息。后来她们又聊起了她们的娘家和婆家,当她知道我们是从田坝乡的狮盘村赶来时,她大吃一惊,说那么远的路,真是不容易呢。我和那个女孩走在大人的前面,那个女孩不时的回头看她的,妈妈,而我不时的挥动着手里的一条干木条,抽打路边的杂草。

    当我们走到那条宽大乌黑的沥青马路时,我知道舅舅家很快就到了,马路两旁的杨柳树垂下了千条万条的柳丝,在晨风的吹拂下,婀娜多姿。这时,两个车道的沥青马路上已经有不少的行人,还有不少的骑着自行车赶集的人们,还有骑着自行车肩上扛着锄头的农人。这时,太阳已经跃出了东方的地平线,火红的太阳已经在缓缓升起,阳光照在肩膀上,已有些许的温度。

    我指着远方一个村落说:“妈,舅舅家就在那个方向。”

    我的妈妈高心地说:“看来我的儿子也能识路了,以后你一个人也能从家里找到舅舅家了。”

    我说:“我早就知道了,那排三层的是大舅家,前面的那排就是三舅家,那个二舅家还要往里面走,在这里看不到,外公家就在二舅家后面那条小河的对面。”

    我妈说:“对,对,你说的没错。以后你可以一个人找到舅舅家了。”

    于是我的妈妈就和那个妇女说:“我要去我哥家和他们会合,他们一定在家里等我们呢,你也一起到我哥家歇息歇息,然后一起上路吧。”

    那个妇女说:“这就算了,我和我女儿也不累,不用休息,那我们先走一步了。”

    于是,她们就沿着那条沥青马路,往前走去,我和我妈就在一条小路拐了进来。

    远远的,我看到两个比我高大些的男孩在三舅家的东灿聊天,他们也看到我们了。他们说:“快看,我们海边的小姑姑来了,和我们最小的那个表弟也来了。”他们就朝我们走来。我妈对我说:“那个高一点的是二舅家的,那个矮一点的是三舅家的。你都得叫表兄。”我点头说:“知道了。”

    三舅家的表兄说:“姑姑,那个扁担给我,我来扛。”我妈说:“不用不用。”担还是被抢了过去。那个高一点的表兄说:“姑姑,大伯和三叔让我和堂弟在这里等你们。你现在在三叔家坐着歇息下,我去和伯伯还有我爸说你们到了。”我妈说:“好好,你就去和你伯还有你的爸妈说我们已经到了。”我妈立即问他:“外公身体怎么样,在家没有?”。他说:“外公身体比以往差了很多,但是他说不用去见他,免得他伤心。”我妈说:“既然这样,我就暂时不去打扰他吧,免得他伤心过度。”二舅家表兄就转身离开,快步走着去告诉大舅他们,他那远在海边的小姑到来了。

    于是,过了大概十来分钟,我们就和三个舅舅舅妈,还有很多个表兄就一起启程去我的大姨父家,他们的肩膀上也扛着一个扁担,挑着一个个红色的麻袋,胸前挂着白色的毛线。一路走着的人浩浩荡荡,非常的多,大概有二三十人,非常的庄重肃穆,大人和小孩都没怎么的说话。

    我们沿着那条沥青马路往前走,在一个路口拐弯,走在了沿着一条河流的小路,那条小河非常的清澈,非常的长,四周都是绵延起伏的小山,那一块一块的田地种着绿油油的水稻,稻穗已经开出毛茸茸的白色花朵,那修长的稻叶像剑一样挺拔。一眼望去,那是绿色稻田的海洋,在微风的吹拂下,那叶子高低起伏,就像是大海上那绿色的波浪在一浪高过一浪在追逐。

    在那个山脚下,那一排六间木瓦房最西边的那两间就是我大姨父的家,他家的门口已经摆着很多的桌子和椅子,那些吹号角的人提着或背着那笨重的乐器在试音色。有人在姨父家前面那口巨大的石井里打水,那口石井有三个人的肩膀围成一圈那么大,深有十米许,里面还有鱼在井底瑟瑟发抖,它们不知道上面的那些人在干什么,但它知道,一定是发生了比较重要的事情。

    山里的很多人都说,我姨父家前那口井里打出来的井水比小店卖的那些矿泉水还要干净,比水龙头流出来的自来水还要干净,他们说那口井的水不需要用火烧开,渴了可以直接喝进肚子里,不用害怕拉肚子,还说那井水虽然没有放糖但尝起来有点甜。

    那天,当我的大姨被人从床上放进棺材的那时,那哭声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我的妈妈也忍不住放声大哭,我那个二姨哭得是死去活来,旁边的人都拦不住,盖棺材盖子的人都很难下手,最后,好几个人合力,才把我二姨给拉出来。

    那天,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前面那蓝旗黄旗迎风招展,那吹号子的人,吹得是凄迷缱绻,那响声和队伍后面的哀嚎声在山峦和广阔的稻田上方盘旋,把那些在天空飞的麻雀和燕子,惊得飞到更远的地方,它们看到那悲伤的人群,也不忍多看一眼。

    送丧的队伍走了很多的路,穿过很多的村庄和稻田,走过很多的石子路和沥青路,在快要到达那块我大姨最终的住地时,这时发才现,绕了大半圈,最后却走在了我大姨家前面的那条小路,难道是那个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走错了道路?可前面的人并没有站住脚步,还在往东边那座小山走去,在铜锣那砰砰的敲击声中,送葬的人在山腰停下,大姨的棺材最后就被放进山腰的那座坟墓里面。这个坟墓成了她最终的归宿,和她生前居住了大半生的老宅遥遥相望,和她相伴了大半生的古井遥遥相望。

    在这青山绿水之间,时光流逝,而她已成永恒。

第三十七章 送外公一程

    大姨出殡后的第二天,我和我妈还有三个舅舅表兄他们吃完了午饭就赶路回家,我的二姨还有舅妈在大姨父家帮忙。大舅让我们在他家住个一天两天再回,我妈说建芬一个人在家,她不放心。于是大舅想了想,埋怨我妈没有带建芬一起来,也同意我们回家。舅舅他们还打算用自行车给我我们送一程,我妈对三个舅舅说:“你们看,我的儿子建业已经长大了,他昨天一路走来,没有喊一声累。”

    三个舅舅听到了,都高兴的笑了,说:“建业这孩子确实长大了,比上次来的时候都高出一个脑袋了。”我听了,在一旁嘿嘿的傻笑。

    妈妈问我:“建业,告诉你三个舅舅还有五个表兄,你现在还能一路走回家不喊疼吗?”

    我说:“妈,我,我不累,也不疼。”

    三舅说:“男孩子嘛,本来就要顶天立地,你爸没在家,你妈妈一个人有时候照顾不周全,你和你姐姐可要互相帮助,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不要和别人吵嘴打架,在家可要听妈妈的话,知道没有?”

    三舅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非常的严厉,一种不得反驳的语气。我回答说:“舅舅,我知道了。”

    当我和三个舅舅在他们村和沥青路的交叉口分别时,舅舅让两个表兄帮我妈挑着扁担和篮子一直送到了路廊。我妈妈一再让他们回家。最后,在那个路廊才挥手告别。

    当我和我的妈妈回到家里时,已是下午四点,虽然和我的妈妈舅舅说不累不疼,那是我在撒谎,我不想让他们在这个时候,引起他们担心。我的双脚都冒水泡了,走起路来,都不敢太用力。而我妈妈的双脚大概也磨出了水泡,她挑着那个篮子,虽然不是很重,但是那么多的路下来,也是非常的不容易。

    两个鸡笼里面的公鸡母鸡从鸡笼的方孔里面钻了出来,脑袋一晃一晃的,用一种非常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我们。我妈把那些鸡从鸡笼里面放了出来,然后在地上洒了两堆谷子,那些鸡就像是饿了三天三夜一样,一个个围着两堆谷形成了一个大圆圈,那四只公鸡仗着自己鸡高马大,不时地去赶那些母鸡。那只高大一点的公鸡威风凛凛地站在谷堆旁,像占山为王的强盗一样,捍卫自己的粮食。我看不惯它那种架势,右脚狠狠地踢它,它还是比较给我面子,退了三步,进了两步。

    我那踢出的右脚太过用力,大腿抽筋了,我坐在凳子上,愤愤地说:“你小子给我等着瞧,等下我拍你巴掌。

    我妈看到了,说:“你这是在干嘛,打这么重,会把它给打死的。”

    我感觉揍得差不多了,往鸡笼里面使劲一扔,然后把上面的出口用砖头给盖上了。

    半个月后,我的外公也走了,在我的印象里,我只记得一次和外公有比较亲密的接触,就是那次在那棵非常高大的乔木下做礼拜遇到的那次,还记得当时他给了我一块钱,让我去买瓜籽吃。当他把钱递给我时,旁边的大爷问他:“这是你的什么人?”当他们得知我是他的外孙时,他们感到非常的惊讶。

    那时,我的外公已经很老了,已经差不多七十多岁,,和我相差了整整六十多岁。而我的外婆在我妈出嫁前就已过世。所以,每当我听到《外婆的澎湖湾》这首歌时,我就非常的向往我的外婆家,我非常想看一看我外婆的模样,想看一看我外婆家的前后左右有没有像澎湖湾一样美丽的景色。

    后来,终于有一次,我来到了我的外公的家里,他家四周的景色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外公家也是两层木瓦房,楼上那层不是很高,是用来当卧室的,一排有六间。他家的前面种着一堆竹子,竹子那修长的竹竿,绿油油的竹叶随风飘动,发出嘶嘶——的响声。外公是在那一排六间中最靠西的那间,在外公的西侧,种着一堆生机勃勃的芦苇。而在芦苇和竹子的外面就是一条弯折的小河,那个小河不是很宽,大概七八米的样子,小河上面有一座石桥,河水不是很深,但是碧绿碧绿的,在河的对岸就是我二舅的家。

    我外公的死,其实早在我妈和三个舅舅他们的意料之中,因为他的身体一直很差,现在他的大女儿也先离他而去,不免更加的伤感。外公生前本来是信基督教,还时常会去教堂。但是我那三个舅舅信的是佛教。最后,那丧事就被办成了佛教的那个样子。

    当我舅舅那边来人报信外公的死讯时,我的妈妈比上次大姨死时哭的更为伤心。那个出殡的早上,我妈带着我和我姐,让我和我姐扛着那个扁担篮子,一直从家里哀嚎着走出狮盘村,狮盘村那些好心的阿婆也被感动的落下眼泪来,安慰她说:“不要哭,不要哭,人老了,总是会死的,你要看看你那两个孩子,你这样子会吓住他们的。”

    当我们走出狮盘村时,我妈也停止了哀嚎,她的嗓音已经嘶哑,说话时的声音完全变了,她用那嘶哑的嗓音对我们说:“建芬建业呀,妈没事,妈好着呢,这可是我们这里的习俗,爸死了,嫁出去的女儿就得从家里哭着走出自己的村庄,然后还要哭着走回自己的村庄。”

    我妈这句话的意思有两层的含义。第一是安慰我们,第二是在委婉地告诉我们,他给外公送丧回家,还得哭着从村庄入口回到家里,在让我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我们一家三口,像以前几次一样,走在那条充满回忆,充满感情,充满酸甜苦辣的那条道路上,那条路线已经牢牢地刻进了我们记忆深处。那棵高大的乔木和那个长长的路廊已经成了我们记忆中的路标。后来我长大后,我再次沿着那条道路,去寻找乡愁时,我发现,那条在宽阔的菜花地中间的那条泥路已经被杂草覆盖,那棵高大的乔木也被台风刮折了腰,从乔木到路廊那段路已经变得荒芜,中间的石桥也断了。有一条新修的水泥路可以直达我舅家前面的沥青路。只是失去了儿时的那种味道。

    我外公出殡时,作为外公最小的外孙女,她要给他挑灯笼,而我作为最小的外孙要给他捧遗像。我就跟随着他们把我的外公家周边又转了一遍。那周边方圆十公里就是我外公我舅舅生长的地方,是我妈小时候生长的地方,让我充满了好奇,我很想知道他们和这块土地上的人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可是,那也只能自己去想象了。

    外公去世的那个晚上,在他家的前面摆放了三个晚上的电影,还有很多的和尚给他做法事超度。不知我的外公生前有知,会有怎样的想法。

    这次,我们在我大舅家住了两个晚上,那个傍晚,当我们从狮盘村入口处快要走到家里时,我姐提醒妈说:“妈,你忘记嚎哭了,你说过要从村口哭嚎着回到家里,好让村里人都知道你悲痛欲绝,你还说这是我们这一带的习俗,你可不能破了我们这一带的习俗啊。”

    我妈抬头看了看,又转回头看了看,这时天色已黑,我妈就开始像去的那个时候一样,哭嚎了起来,声音都是一抽一抽的,让我们不忍听之。我狠狠地瞪了我姐一眼,姐也觉得是自己多嘴,不该多说话,她默默地垂下了头。

第三十八章 太公也幽默

    我的大姨和我的外公就这样相继离去,我的妈妈也变得神情恍惚,有时候看到她的眼睛湿润,眼眶里含着热泪,脸颊上留有泪痕。她总是对我们说:“孩子啊,你们长大后一定记住,要互相扶持,特别是你这个当姐姐的。”

    姐姐说:“妈,你已经说了无数遍了,单单今天就是第七遍了。”

    妈妈点了点头,揉了揉眼睛说:“噢,这已经是今天第七遍了,那你可要牢牢记住呀。”

    姐说:“哎呀,我记住了。以后我有什么好吃的,一定会分一半给弟弟的。”

    建业非常好奇的问妈妈:“妈妈,你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觉得你像是在把我托孤给姐姐了一样。”

    妈妈摇摇头说:“你说的不对,建业啊,你想想你的大姨是怎么死的,她不是好好的,就突然犯病,一命呜呼了吗?所以,人是不知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的,所以你们更应该努力读书,早日成才呀。”

    妈妈这番话和以往她说过的话完全转变了风格,这番话我们是第一次听到,大概是她经过大姨和外公之死后受到了比较大的刺激后,反复思考得出的道理。

    至于如何让我我妈从悲伤的情境走出来,如何让她像以往那样振作,这都交给了时间来抚慰她那受伤的心灵。

    有一天下午放学后,我像以往那样背着书包,从虎盘河河边那条小路走回家,在经过我姑婆家时,我的姑婆把我叫住了。她向我招手说:“建业,过来,过来,姑婆叫你有点事情。”

    我前后左右地看了看,确定姑婆确实是在叫我,我就在她家路边停住,我说:“姑婆,你是在叫我吗?”

    姑婆说:“对对对,我在叫你呢。”

    姑婆也朝我走来,当我走到她前面时,她往我的口袋里塞了二十元钱。我大惊,赶紧把二十元钱给退回去。姑婆硬要往里塞,她对我说:“建业,这钱不是我白白给你的,姑婆央你做件事情。”

    我把那二十块钱我在手里,眨了眨两只大眼睛,我问她:“姑婆,你央我做什么事情?”

    姑婆说:“是这样的,你看你那个老太公身体越来越差,现在已经我床不起了,让他去医院看病他不肯去,这不,有一个游走的江湖郎中给看了一下,他给写了一个药方,上面写着什么我也不知道,他说只要拿着这个药方去医院给医生看,医生会知道。我就打算让你去医院给抓点药。”

    姑婆这番话让我的心顿时五雷轰顶,我当时就哽咽起来,眼眶里含着滚烫的泪水,我借着擦擦眼睛,把泪水给擦到了衣袖上面。姑婆问我:“你怎么了,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急着去做吗?”

    我把二十块钱塞到裤兜里,把药方也塞到裤兜里,摇摇头哽咽地说:“姑婆,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当我转身离开时,姑婆说:“建业不慌,你先把书包放这里吧,来回背着太重了。”

    我就像一头脱缰的野马一样,背着书包,双手紧紧地堵着裤兜,快步跑去,那个书包在我背后忽左忽右地摇晃。路边的人看到我这神情,以为我和人家打架打输了才这般沮丧,而我往回走,大概是要找那打架的人报复。我没有时间去理会那些人脸上狐疑的神情,我只知道,我的大姨和外公在不到一个月,就相继离去,我得快点买回药来,给太公吃,让他能够早日康复,让他能够像以往一样,在二爷姑婆还有我家这样四点一线来回走动。

    我正是怀着这样的想法,像一只脱缰的野马一样快步走去的,当我来到我们学校前面那个小小的诊所时,里面已经人满为患,很多的人在排队看病。那个中年男子身穿白大褂,两只耳朵塞着一个听诊器,听诊器的另一侧被贴在一个阿婆的胸口,白大褂的医生非常认真地在皱着眉头听诊。旁边那些看病的人也非常配合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在一个小房间里面,一个护士正给一个小孩子打针,小孩子发出悲惨的狼嚎一般的哭声,那个小房间被一个布帘给遮住,那些看病的大人朝那布帘里面看,不时的嘿嘿地笑着。

    我一走进那个诊所,我说:“医生呢,医生在哪里,我要找医生。”

    里面那些看病的人这时把眼神转向了屋外,她们没有说话,但眼前的情景已经告诉我一切,那个医生正在给病人听诊,你如果是来看病的话,就得在后面排队等着。

    我那时也知道,那些靠着墙壁挨着坐的大人小孩大多是来看病的,只不过当时我过于着急,我也忘记了排队等候的那种礼节性的问题。我赶紧把裤兜里面的二十块钱和那张药方递给那个在听诊的医生。医生用一种责备的眼神看着我,他在用眼神阻止我那胆大包天的干扰。于是,我就站在了白大褂的医生旁边,我得等他听诊完后再把钱和药方递给他。有个上了年纪的阿婆指了指我,又指了指后面的长凳,她在示意我到后面排队看病。我没有理她,依然站在白大褂的医生旁边。

    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让正在看病的阿婆张大嘴巴,说啊——那个阿婆非常配合地说了一声啊——医生看了看她的嘴巴,又看了看她的舌头,非常满意地把听诊器放下问他:“有没有什么药物过敏的,头孢拉定有吗?”在得知没有什么过敏史后,他在一张纸签上面画花般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些字,然后让她去药房买药,说:“吃个五天,差不多就不咳嗽,不胸胀了。”

    当那个离得最近的那个妇女抱着一个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娃娃要和医生说病情时,我把那张药方和那二十块钱使劲递给医生,那个医生戴着一副厚眼睛,对我这种粗鲁的做法感到有些吃惊,旁边那些在等候看病的人望着我在嘿嘿地笑,他们都说:“那娃看起来比较的着急,医生,你不要管我们,就给他先看看吧。”甚至刚轮到的那个妇女也抱着她娃朝另一边坐,特意给我留点空间让医生检查用。

    医生看到大家都同意给这个小孩先看病,于是让我做在他身边的板凳上面,问我:“孩子,你是哪里不舒服啦?”

    我摇摇头,一向不结巴的我,看到那么多大人在注视自己,又看到那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拿起我的手臂要给我把脉,我结巴地说道:“医医医生,我我我,我不是,来来来,来看病的,我我我,我是是,来来,来买药药药药的。”

    大家看到我那紧张而又焦急的神态都在嘿嘿地笑,好心的阿婆说:“孩子啊,你别急,慢慢说,说清楚了,医生好给你开药。”

    这时,医生听清楚了,这个孩子是来买药的。他把我手上的纸签拿了过去,把眼睛凑到那张纸上,他盯了十秒钟,问我:“你这药是给谁吃的呀?”

    我稍稍地适应了那种众目睽睽的情景,我回答说:“我我我我是给我太公买药,是是是我姑婆让让让我买的。我姑婆让我买买买给太公吃吃的。”

    那些看病的人听了哈哈地笑,都说这娃是太着急才这样,问我以前是不是也这样结结巴巴说话的额,也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在议论这小孩是谁家的,那些人还真议论出来了,说这是郑启岩家的孙子,还说这娃的爸在很远的地方打工。

    那个医生听出来了,当他问我说:“你知道你的太公生了什么病,都有一些什么样的症状?”时,我说:“我不知道,我的姑婆知道,是她给我这个条子来抓药的。”他知道从我的嘴里也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他把那副厚眼睛放在桌角,然后拿出他自己开药方用的纸签,用一支粗大的水笔在上面画花似的写下了一些字,然后把纸签给我说:“你去药房抓药吧。”

    我左张右望,有人在用手指给我指了指方向,于是我在那个打针房间的隔壁找到了那个抓药的窗口,里面那个穿白衣服的护士收了我那二十块钱,又找给我十六块钱,在两瓶药的纸盒上写了一些字,然后递给了我。

    我把那十八块钱和两瓶药放在了裤兜里面,把那两张纸签放在了另一个裤兜里。然后就离开了那个诊所。诊所里面那些看病的人说:“原来他是在给他太公抓药,我还以为是他在给他自己抓药呢。”也有的说:“哎,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啊。”

    当我一路从诊所返回到姑婆家旁边时,我喘着大口大口的粗气,双脚都走疼了。姑婆在家里看到了我,她问我:“建业,抓到药了吗,医生把药卖给你了吗?”

    我把裤兜里面的十八块钱和两瓶药递给了姑婆,又把两张纸签也递给了姑婆。姑婆拿着那两瓶药,非常的高兴,问我:“这就是医生给你开的药?”

    我点了点头。姑婆拿出一块钱,说要犒劳犒劳我。我一手拒绝了。

    过了五天后,我的太公又开始走在从叔叔郑耀亮的家到姑婆家,再从我家到他自己家的那个路线上。我那个九十多岁的太公除了耳朵聋,听不到别人的小声说话,只有大声地喊叫,他才能听出来。

    有一次,我和胡永锋大声地喊叫:“太公太公——”

    他老人家大声地说了一句:“我饭吃了。”

    我和胡永锋相视而笑,说太公听是听到了,但是没有听清楚。

第三十九章 二姨来相邀

    金秋十月金风送爽丹桂飘香。我们田坝乡上的农人脸上挂满了丰收的喜悦,稻田上的谷子熟了麦子黄了,稻叶也金灿灿的。农人手上拿着镰刀在稻田里割稻,踏着打稻机的踏板,把稻穗放在打稻机的齿轮上面,那齿轮就呜呜——地把稻谷打落在麻袋里面,农人把打光了稻穗的稻秸扔在了一旁,稻秸已经堆积成一座座的小山。

    在江南地带,一年三次大大小小的台风是比较正常,而今年仅有的两次台风刮的不大不小,刚好祛除了炎热,带来了雨水,使得我们田坝乡所有的庄稼大获丰收。

    我的二姨周夏梅骑着一辆三轮车远远地从山里来到了她那远嫁海边的妹妹家。我的二姨还给我们带来了非常好吃的干薯片,她说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干薯片,她让我和我姐还有我妈尝,问我们:“味道怎么样?”

    我和我姐建芬说:“真好吃,甜甜的,脆脆的。”

    我妈对她的二姐说:“姐,你来就来嘛,不要带什么好吃的,你自己家也有娃,留着给他们吃。”

    我的二姨生气地说:“你说这话干啥,我那两女儿两儿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嫁的嫁娶的娶,那刚生出来的孙和外孙都还小,在吃奶呢。”

    我总觉得,我的大姨二姨和我的奶奶的年纪不相上下,而实际上大概也是如此。我二姨走的时候,说要让我妈我还有我姐一起到她家小住几日。当我妈妈借口说家里有事,脱不出身来时。我的二姨看来是有备而来,她对我的妈说:“妹啊,我这次来主要是来找你帮忙来的,你看现在田里的稻谷都已经黄灿灿的,别人都已经在割稻晒谷了,我家也有五亩稻田等着我和你姐夫去收割,但是人手不够,听说马上就要刮台风了,我可要在刮台风前把稻谷给割了给晒了,不然那满田的稻谷就要打水漂了。你看你和一双儿女能不能过来帮我一下。”

    二姨说这话算是说对了,可见她们一对姐妹真是心有灵犀,都知道对方的软肋在哪里。听我妈妈对我和建芬说过,她本来还有一个三姐,但是三姐在很小的时候掉进了外公前面的那条小河里面,当人们把她捞上来时,她三姐就失去了呼吸。现在只剩下了这一对姐妹,感情未免更为亲切。

    我的妈妈见说二姨要我们去帮忙割稻,虽然心知她二姐是找借口,也知道她的良苦用心,于是就应承下来,说:“二姐,既然你要我们一家三口去帮忙割稻,那给我们可义不容辞,我可丑话说在前头,我和我家两个孩子可干不了多少的活,也许还会给你们帮倒忙。”

    二姨摆出一副厌恶的神情,抢着说:“妹呀,你可在说什么外话呢,都是一家人,你们可得今天明天就得过来,不然,我可饶不了你。”

    二姨说完了话,完全是一种命令的口吻,不容反驳的语气,我妈答应了下来说:“好的,那我和我一双儿女明天就去你家。”

    二姨在当天的下午就骑着她的三轮车回家了。

    第二天,我妈从李双兰家借了一把自行车,又从郑耀亮家借了一把自行车,一家三口人就朝二姨家骑去,这大概是我和我姐学会自行车后第一次上路,两个人刚刚学会骑车,就开始带起人来,幸亏我的妈妈比较瘦,她坐在后面大概就我我姐那么重。一路上,我和我姐轮流着让我妈坐在车后面,这样竟然感觉也不是怎么的吃力。

    其实在去我二姨家的路上,还是会经过我舅舅住的那个村庄,但是这次我们没有停留,直接往二姨家赶路。过了我舅舅家后,我们就不熟悉道路了,我的妈妈坐在后面不停地给我们指引方向,所往这边转往那边转,最后把我们搞得也是晕头转向,最后走到了一片金黄的稻田之间的田埂上,那些在稻田上干得热火朝天的人,没空多看我们一眼,踏着那打稻机呜呜——地转。天空不时的有一群群的麻雀在稻田上面跳蹿,还有一行大雁在天空飞过。

    由于泥路坑坑洼洼,还是紧靠小河,而我们又不识路,我妈干脆从后座下了车,于是我们就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河里面的芦苇丛已经蔓延到了岸边上面,不时的阻挡了我们的行进。我妈指着远处一个依山傍水的村庄告诉我们说:“你们看,那个村庄就是二姨的家。”

    二姨的家是三面环山,朝南的那一面没有环山,但是环水,我不是风水先生,我不知道在风水先生的眼里,这样的村庄是不是风水宝地,但是在我的眼里,这简直是天上人间。

    我们沿着河边的小路走着,还走了很多座小石桥,由于是第一次来,我和我姐都觉得有些远。我看到村里庄里的人似乎在打量我们,在小声地议论,对我们指指点点,说:“这是我们村哪里来的亲戚吗?”

    而我的妈妈居然能认出一些人来,当我的妈妈叫一个老人姨妈时,她非常惊喜地说:“这难道是夏梅的四妹吗?”

    我妈说:“是啊是啊。”

    她说:“这两孩子可都是你的儿女。”

    我妈连声说:“是的是的,你们快叫姨婆。”

    那个姨婆周围的女人就向她打听,姨婆告诉她们是这么这么一回事,是这么这么一回事。那周围的女人点头恍然大悟似地说:“哦,原来是夏梅婶的妹呀。”

    我的二姨这时正在路口的一户人家翻眼镜袋,也不知道是谁给她传的消息,她远远地就走到村口那个必经的石桥,笑呵呵地来迎接我们,我们看到二姨当然也高兴。二姨领着我们往她家赶去,路边不时地有人打听这我们是何方人士,二姨非常耐心地介绍着。

    我妈问二姨:“姐啊,那姐夫身体可好?”

    二姨说:“好着呢,天天上山下地干活,他知道你们今天要来,已经去集市给你们买菜去了。”

    我妈说:“买什么菜呢,你看,又让你们破费了。”

    二姨说:“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

    一路上,二姨给我们指了指两个表兄的家。我那大个表兄都已经和二姨分开住,小表兄和二姨住,但在城里贷款买了套房子,也不怎么回家。

    当我们来到二姨家时,二姨父也买菜回家了。二姨父看到我们也都非常高兴,说我们早就该来,还说以后要经常来。

    二姨妈的家是二层木瓦房,她家这一排都是这样的房子,一连看去,前后两排各有三四十间。那三四十间房子的前面全部是水泥铺得平平整整的,有很多小孩子在水泥面上面抽陀螺,啪啪——的响。

    二姨父看到我似乎对那些陀螺很感兴趣,就对我说:“喜欢玩陀螺吗,喜欢的话,我让他们借你玩玩。”

    我摇摇头,违心地说:“我不喜欢玩陀螺。”

    二姨父看着我笑着说:“那你们一起上楼去看电视吧,那电视是闭路电视,能收五六十台呢。”

    二姨和二姨父就领我们上了楼,他打开电视,把遥控板给我们说:“你们自己按,喜欢看哪台就看哪台。我和二姨下楼给你们做菜,一路骑着,肯定饿坏了肚子。”

    我们又违心地说:“不饿不饿。”

    我和我姐就在二楼看电视,我姐挑了一个武侠片,兴致勃勃地看,而我经常走到阳台上,远远地看那些人在玩陀螺。我的妈妈也下楼帮二姨做饭。我听到二姨和我妈又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

    这时,我的肚子咕咕地叫,感觉是要大便了,我找不到二姨家的马桶放在哪里,于是就急冲冲地下楼。

    二姨问我:“建业,你捧着肚子是怎么了?”

    我说:“我要大便了。”

    二姨对我说:“你看后面山上最中间的那个茅厕就是二姨家的,你就去那里大便吧。”

    我看到了那个中间的茅厕,我说:“但是我没有厕纸。”

    二姨说:“茅厕的石头缝里塞满了很多的厕纸,是我们自己塞的,你可以直接拿来用。”

    于是我就打开后门,捂着肚子小跑走去。留下了我妈她们在咯咯地笑。

    后面这座山不是很高,但是面积很大,山上面种满了非常多的毛竹,沿着山脚1盖有不少的茅厕,山坡不是特别的斜,大概三十度的倾斜。我费力的爬到了茅厕旁,然后就能坐在了粪缸上面的木架上,我看到墙角上果然有不少的黄厕纸。于是就放心地拉起屎来。

    在这半山腰,微风轻拂,吹得山上的毛竹叶沙沙地响,山上的乌鸦哇哇地叫,反衬出这里是如此的幽静,仿若无人之境,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如此的幽静反而让我突然感到非常害怕,难道这世界上只剩下我郑建业一个人了,我越想越害怕,急忙忙地擦了屁股下山。一路上慌慌张张地跑下山,我似乎听到我的背后有老虎狮子在追赶我,至少有野猪狐狸或者狼在追赶我,或是野兔黄鼠狼毒蛇在追赶我。我不敢回头看,当我终于下了山,可在我眼前居然是一排非常一致的构造,都是二层瓦房后面有一个养猪用的猪圈,我居然看不出哪间是我二姨的家,这时后面也没有声响,没有一点人说话的声音。

    当我犹豫不决,不知该敲哪个门时,我听到了有人在喊叫我。谢天谢地,原来是我的二姨和我的妈妈慌慌张张地在喊叫我。她们看到我后才放下心来。我二姨说:“建业,你可把你妈和我给吓了一跳,后面的那座上上可真的有野狼野猪,能吃人的,你在山腰上茅厕可以,但不能一人上山里面去,知道没有?”

    当时的我真的是惊魂甫定,没想到悄无人息的寂静居然比电闪雷鸣还要吓人,我暗暗地和自己说:以后打死我也不一个人上山腰的茅厕去拉屎,要去也得把我姐忽悠着一起去。

第四十章 割稻有一套

    在我们一家人到达姨妈家的那个晚上,我的二姨就带着我的姐姐去她们村看社戏,大概戏台也不远,因为我能清楚地听到唱戏传来的声音。而我就在彩色电视机旁看电视。那个傍晚,在前院那片狭长的水泥地上传来非常嘈杂的声音,玩陀螺的人是越来越多,拍陀螺的啪啪声也越来越杂乱,我看到三个大概我这般年纪的孩子在比赛谁转的陀螺更长久,在前面那条石子路上,不时的有自行车铃铃地声音。很多的老人,扇着扇子在纳凉。那个晚上,数不清的星星像宝石一样镶嵌在深蓝的夜空。

    第二天的清晨,我们跟随着二姨一起下地割稻,我和我姐负责把割好的稻秸搬到打稻机的旁边。我们踏在稻田地上,就像踏在了海边的泥滩上一样,软软的,凉凉的。稻田里面那些躲在草丛下的蛤蟆被我吓得纷纷逃蹿。我们的脸上背上胸膛上都浸透着大片大片的汗水,汗水从额头一直流到了我的嘴巴旁,我用舌头舔了舔,感觉像是紫菜汤那么咸,我就把一口的口水吐了出来。

    当我们把那五亩的稻田全部收割完毕时,已是傍晚时分,我姐又和二姨一起去看戏。第三天,我们一家三口就骑着两辆自行车回家了。

    我们回到家时,白梅就跟着我们后面到了我家。她问我们:“你们这三天去哪里了?我到你家时,你家的门都是关着的。”

    我说:“我们去干大事去了,我和我姐我妈一起去帮我二姨割稻谷,你知道吗,那稻谷一大片一大片的,有我们学校的操场那么大,但是我们还是把它给全割掉了。你来闻闻,我们身上还有稻谷的味道呢。”

    当我的奶奶得知我们去二姨家割稻后,她就派白梅把我叫了过去。爷爷问我:“你这三天去干嘛了?”

    我回答:“爷爷,我和我姐去帮二姨家割稻了,你看,我手上还被稻叶割了一下,还流出了血。”

    我把右手递给爷爷看,爷爷嘿嘿地笑着说:“嗯嗯嗯,我已经看到了,那建业,你觉得这受伤的手臂还疼不疼?”

    我说:“流血的时候有点疼,但是现在已经不疼了。”

    爷爷问我:“那你喜欢割稻吗?”

    我眉飞色舞地说:“我可喜欢割稻了,光着脚丫在泥地里踩着,凉飕飕的,踩在稻茬上,就像挠痒痒一样。我本来想要踩踏板给稻秸打稻,可是姨父和姨妈都不让我踩,他们说这个小孩子干不了,等我长大了才让我踩踏板。”

    “嗯嗯,你姨父和姨妈这个做法是对的,小孩子踩踏板可是很危险的。”我的爷爷把嘴巴里面的假牙吐了出来,又吞了回去,他非常高兴的问我:“你既然这么喜欢割稻,还千里迢迢地跑到你二姨家去割稻,我们自己家就有四亩的稻谷等着收割,你可愿意和你奶奶还有白梅一起去呀?”

    我的眼睛张得大大的,我从来都不知道我家种有稻谷,我问爷爷:“我们家哪来的稻谷,我一点都不知道。”

    “这是你奶奶种的,你奶奶还种了很多的桔树和棉花,还有青豆甜瓜,只是你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

    “那你可愿意去和奶奶白梅一起去割稻?”

    我非常认真地说:“愿意,当然愿意,在田地里干活可好玩了。”

    爷爷似乎想说什么,微微地张起嘴巴,又合了上去。我的奶奶在一旁坐在板凳上,她听到我说愿意后,非常高兴地说:“看不出来建业如此喜欢下地干活,以前我也想过让你跟着我们下地干活,但是总觉得你年纪太小,担心你会干不了,也担心你会弄伤自己,现在看来,你已经长大了,能帮大人分担劳动了。”

    奶奶的一番话简直把我给捧到了天上,我洋洋得意,说:“那当然,我已经长大了,我能抱那么一大堆的稻秸,那么一大包的谷子。”我用双手比划了一下。

    在一旁的白梅看我吹牛吹成那样子,心里不爽,给我泼了一盆冷水:“你丫的,不要吹牛皮,让你干了两天三天的,管保你累的哭爹喊娘,到时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我这时正觉得自己已经长大,能够帮大人下地干活,正是信心满怀的时候,听到白梅饱含玄机的预言,有些吃惊。而爷爷和奶奶却在嘿嘿地笑,他们那种笑,有点神秘,我猜不出他们在笑什么。

    正在那个时候,由于我们田坝乡很多的庄稼人都种有稻谷,有家长甚至给学校提建议,让学校在他们稻谷成熟收割的时候,给在校学生特别是那些高年级的学生放几天的假。因为在那些天,他们非常的繁忙,无暇顾及自己子女的上学,那些高年级的学生还能帮上不少的忙。于是学校最后决定给全校的学生放三天的稻黄假。

    既然是稻黄假,那肯定是要过出稻黄假的一些样子出来,那些少数学生家里没有种的,像郑建业这样的,就得往亲戚那个方向想想办法。

    在给我奶奶那四亩的稻谷收割时,我那个最小的叔叔也来帮忙,以前奶奶帮过摘青豆的阿婆现在也来帮忙。那么多的人站在着四亩的稻田上,反而觉得有些拥挤。我的奶奶递给我一把镰刀,指着那一小块的长方形田对我说:“这小块就交给你和白梅来收割了,你们俩可以一人一头,一起往中间割。”

    我看了看那一小块的稻田说:“好嘞,我十分钟就能完成。”然后卷起衣袖,卷起裤脚,蹲下身子,像一个非常老练的农人一样。阿婆和叔叔看到了,说:“建业这架势还真有点样子。”

    我奶奶看着我嘿嘿地笑着说:“他这是从他二姨家学来的。”

    奶奶这话说的可谓是一针见血,她确实说对了。而且我早就迫不及待地想把偷偷学来的把式付诸实践了。

    我和白梅就一人一头的开始割,我没有和那些大人一样,他们是往前一排一排全部割掉,而我就别出心裁,我嫌这样割的太慢,我就从一排的中间割,两边给剩着五六茬等下过来再割,我割的时候,还忽多忽少,忽左忽右,我这样的速度肯定很快,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和白梅碰头了。

    白梅看到我在她面前出现时大吃一惊,她站起身子看了看,非常不高兴地责备我:“你这是再干什么,你这是在割迷宫吗?”

    我看到那被我割掉部分还真像一个迷宫,然后骄傲地说:“对,我割的正是迷宫,你来走走。能不能走出这个迷宫。”

    当我看着那个奇形怪状的迷宫时,白梅已经去向奶奶和阿婆告状,说我到这里不是来帮忙的,他纯碎是过来玩耍帮倒忙的。

    她们直起腰,朝我这边看了看,阿婆说:“虽然割的确实有些奇形怪状,但那也是割,等下再来从头割一边也是可行的。”

    于是我又掉过头来再割一遍,当我把那一捆捆的稻秸抱到打稻机旁边时,在踏着踏板打稻的叔叔看到我的手背上有一道血痕,他喊了我好几声,由于那打稻机发出的响声太大,我没听到,他下了打稻机,一手抓住我的左手,他拿了一块毛巾擦了擦我的手背,果然是一道伤口,应该是被镰刀或者稻叶给划出来的。

    他问我:“你划伤了都不知道的吗?”

    我说:“刚刚是感觉手背有些痒,我以为是蚂蚁在怕,也就没有细看。”

    阿婆和奶奶远远地看到了,她们说:“你这个做叔叔的就先带建业和白梅回家吧,反正这四亩稻也只剩那么一点了。”

    于是,我那个叔叔就骑着一辆非常大的自行车,一前一后地坐着,慢慢地把我们载回家。稻田离我们家也就三里路那么远。

    一路上有很多的农人迎面而来,他们有扛锄头的,也有挑着担子的,有用手拉车拉着一麻袋一麻袋的稻谷的,也有在吹着最大风的路口扬稻的,有些农人在空地上翻晒稻谷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稻谷的气息。

    当小叔叔在路上用自行车载我们回家时,坐在前面的白梅一不小心,把右脚给伸进了前轮的钢丝里面,钢丝把她的布鞋给缠掉在了路上。白梅就哇哇——地大声哭了起来。叔叔发现后立即停了下来,他查看了一下她的脚踝,脚掌还能自由的转动,大概是受到一些皮肉之伤,一块肉已经翻了出来。叔叔手忙脚乱的也不知怎么办,他想了想,让白梅坐在后座上,然后推着自行车回家。

    当我们回到家时,爷爷已经做了很多好吃的,是炒糯米圆,还煮了一大锅的鸡蛋丝瓜汤给我们喝。我和白梅两个人最先回家来,当爷爷知道我们两个都受伤后,说:“这些皮肉之伤没什么大碍,但是你们要小心,能避免的就要想办法小心。”

    我和白梅两个人就像上了战场挂彩回来的士兵一样,骄傲地坐在小桌子旁边,一人一大碟的糯米圆,一人一大碗的鸡蛋丝瓜汤,我们像三天没有吃过饭一样,狼吞虎咽地大口吃饭,大口喝汤。

    当爷爷让他的小侄也来吃糯米圆来和丝瓜汤时,他说他还得回去打稻,喝了一碗丝瓜汤后就走了。

第四十一章 牛犊不怕虎

    当那四亩稻谷被全部割完时,已是午后一点钟,当帮忙割稻的阿婆还有小叔叔要回他们自己家时,奶奶说什么也不肯,非得让他们吃点饭再走,他们急冲冲地挖了几口饭,喝了一碗丝瓜汤,就借口说家里还有事情去做就回家了。奶奶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连声说:“如果不是你们来帮忙,我那四亩稻谷到晚上都割不完呢。”他们回答说:“哎,闲着也是闲着,都是亲戚的,能帮一点是一点嘛。”

    当他们走后,奶奶就和爷爷商量起事情来了。奶奶说:“这种稻的就是辛苦,若不是他们娘儿两来帮忙,我这把老骨头可就要累趴了,现在都腰疼呢。”

    爷爷说:“你说的对,他们确实帮了一大半的忙了,我看这种稻的太苦了,又要给稻田灌溉打水,又要插秧你,还得踩着半尺水深的稻田打农药,还得割稻,拉着打稻机去打稻,你骨头越老了,光是扛水车和拉打稻机都不是什么轻松的活,我看明年就不种水稻了,种些别的,轻松一点的吧。”

    奶奶也邹着眉头,喝了一口丝瓜汤说:“哎,可不是呢,种水稻真不是我这把老骨头能扛下来的,可你看该种些什么好呢?”

    爷爷说:“就种一些青豆甜瓜西瓜吧,或者棉花吧,至少这样可以不用扛水车拉打稻机之类的。”

    奶奶点了点头,说:“你说的也是,那明年就不种水稻了。”

    在旁边的我和白梅听说不种水稻,改种青豆甜瓜西瓜了,她是高兴的直拍手,说:“我也不要种水稻,我要种甜瓜和西瓜。”

    我瞟了白梅一眼,说:“种水稻不是也挺好的嘛,可以藏在高高的稻秸下面,还可以玩迷宫,当然种甜瓜西瓜也很好,干活累了渴了,可以去田地里面摘个熟的拿来吃,又新鲜又甜。”

    爷爷和奶奶继续议论着,好像并没有受到我和白梅谈话的干扰。爷爷说:“我们那三分地的早桔大概也可以摘了,你去邻居打听打听收早桔的贩子有没有来了。”

    奶奶说:“我听人说,已经有很多的桔贩子已经上来收购了,光是在田坝乡的就有两个收早桔的贩子,还有一个就在虎盘村下去的那个石桥旁,那里离我们的桔地比较近,不过听说价格要便宜些,差了有一两毛呢。”

    爷爷说:“那就这样,你先担两担去桥头旁卖给桔贩子试试,如果有个八九毛一斤的,就全部卖给他,如果只有六七毛一斤的,那后面的就挑到乡里卖,你嫂子家的桔子没有我们家的好,她拉到乡里卖,都能卖七毛五一斤呢。”

    奶奶说:“对,如果她们家的桔子能卖七毛五一斤,那我们家的肯定能卖个八九毛了。”

    爷爷说:“对对,那你就这么办吧,先扛一小袋去桥头看看,不顺意就拉着手拉车去乡里吧。”

    爷爷转过来问我们,说:“你们俩的伤口还疼不疼,要不要和你奶奶外婆一起下地摘桔子。”

    我听说摘桔子,那当然愿意,连忙说:“我那只是划了一点,没什么碍事的,现在已经不疼了。”

    白梅说:“我也愿意下地摘桔子,我的脚也不怎么疼。”

    奶奶和爷爷说:“你们两个真懂事啊,能帮大人排忧解难了。”

    奶奶就去找摘桔子用到的三把剪刀,一大堆的麻袋,三个摘棉花用的竹箩,还有三个扁担,就一起下地摘桔子了。

    当我们祖孙三人走在去桔地的路上时,有很多拉着手拉车的农人,还有在家里吃饭的那些村里人远远地和我的奶奶打招呼。有人远远地说:“你这是要带着你的孙子和外孙女下地干活吗?”

    奶奶说:“可不是嘛,我下地摘桔子,他们非要跟着来。”

    他们赞叹地说:“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这说明你对他们教导有方呢。”

    奶奶摆了摆手,说:“你可不要给他们戴高帽,一带高帽,他们就飘了。”一说完,她们都嘿嘿地笑。

    当我们走出我们的狮盘村,走过一座石桥,我指着远处的坟地对白梅,吓唬似地对她说:“你知道吗,那里可是坟地。”

    白梅爱答不理地说:“谁不知道那是一块坟地,我和外婆还在那块地里种过棉花呢。”白梅往河对岸的一块棉花地指了指。”

    当我们到达继续往前走时,就进入了一大片的桔树地,只见那些桔树上面长满了桔子白梅对我说:“那些经金黄金黄的是早桔,那些还是油的是晚桔。”她还告诉我说:“你看,那些早桔的树枝大多比较的矮小,而那些晚桔的树枝大多比较粗大。”

    我没想到白梅会知道那么多的知识,为了核实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我有问了问奶奶,奶奶说白梅的话没错。

    于是我疑惑地问白梅:“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知识。”

    她说:“那还不是因为我经常和外婆下地干活。你不要看现在那些桔子一个个圆溜溜金灿灿的有拳头那么大,你可知道这是要花多少心血在上面吗?要给它们剪纸条,打农药,还要给它们施化肥,最费劲的就是打农药,以前我和外婆一打就是一整天,从早上一直打到下午。农药气味非常刺鼻,一整天下来,胳膊都会抽筋麻痹掉。”

    这时,外婆咳了咳。白梅就没有继续说打农药的痛苦,而是指着前面的一块桔地问我说:“你知道这块桔地是谁家的吗?”

    我当然不知道这时谁家的桔地,只见上面挂了不少的黄色的桔子,但和旁边的桔树比起来,桔子比较的稀疏,而且桔子有黑色的斑点。我说:“我不知道,可能是胡永锋家的吧。”

    许白梅哈哈大笑说:“外婆外婆,你看建业真傻,他连自己家的桔地都不知道,真是笨蛋。”

    外婆为我解围说:“他没来过当然不知道了,你第一次来不是也不知道你家桔地在哪里,最后还不是我告诉你的。”

    白梅对我说:“你妈也不怎么管你自己家的桔地,所以那些桔子长的比较小,结成的果子也比较的稀疏,我和外婆打完我们那三分的桔地,经常剩下一些农药洒在了你家的桔树上,否则你家的桔子早被那些毛毛虫给吃光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

    白梅继续说道:“你知道你家前面那块桔地是谁家的吗?”

    我问她:“谁家的,是你家的吗?”

    白梅说:“怎么可能,如果是我家的,那就要遭殃了。那是我们村杀猪那户人家的。他经常和外婆抱怨,说在你家的隔壁,他家的农药都是白打了,你家桔地里面的虫子又会爬到他家去了。”

    我嘿嘿地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外婆说:“谁家都一样,谁都希望自己挨着一户勤劳的人家。”

    我们一路往前走,我们这片桔地大概有七米宽,有一百米长,在这片桔地的两侧是一条三米许的河沟,岸边的杂草已经有齐腰那么高,长得非常的茂盛,杂草茂盛的那户一定是不怎么管桔地的人家,比如说我家。当我们穿过那片长有茂盛杂草的桔地,来到一块不怎么长杂草的桔地时,白梅告诉我说:“到了,这块桔地就是外婆家的了,再往前面那块就是我家的,不过全部包给外婆去种了。”

    我看到眼前有很多高大的桔树,都是绿油油的,而那些矮小的桔树比较少些,外婆说:“我们的早桔不怎么多,任务也就比较的轻,但是过些时日,等到晚桔也成熟时,那任务就加大好几倍了。”

    外婆让白梅带着我转转,让我对桔地的范围有个大致的了解,不能让我摘到隔壁别人家的桔地去。

    我们转了一圈,然后又走了回来,我看到有一个桔树非常高大,在这棵高大的桔树两根粗壮的纸条间,横架着一根扁扁的木条,这根木条被尼龙绳牢牢地捆绑住。我指着那根木条问白梅:“这个干嘛用,非常像粪缸上面的支架。”

    她告诉我说:“那个是用来给外公用的,以前剪纸条我们不会,然后爷爷就拄着锄头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教我们,累了就坐在这根木条上面。”

    我见白梅说这木条是用来坐的,我紧忙来到那棵树下,我吹了吹木条上面的灰尘,坐了上去,然后用屁股使劲地压了压,感觉这木条绑的还真够结实的。我看到那两根尼龙绳已经牢牢地勒进了树枝内部,成为了这棵树的一个组成部分。

    奶奶把那竹箩和剪刀一人一个地分给我们,让我们剪那些比较矮小的早桔,我随手地剪了一个,扔进竹篓里,奶奶把那个桔子拿了出来,她告诉我说:“你这样剪了直接放进去是不对的额,你还得把桔子的根部剪平整,防止它把其它的桔子扎破,扎破皮的桔子非常容易腐烂,据贩子看到就会挑出来,这样就白白地浪费了掉了。”然后她用剪刀把那个桔子长出来的根部剪平整,问我:“现在你会了吗?”剪一个试试。

    我就又剪了一个,又直接扔进了竹篓,奶奶有点生气了,说:“你看你,还是没有剪平整。”

    最后,我就非常机械地按照奶奶的样子去剪,一个桔子至少要剪两次才能放进竹篓,那时我其实没有深刻明白要把桔子的根部剪平整的用意,直到后来才慢慢理解。

    其实生活的很多道理看似很简单,可要想正真理解其精髓还是要煞费苦心。生活中很多的规律和方法都是从古自今人类总结出来,代代薪火相传至今。

第四十二章 卖桔需择时

    我们祖孙三人就开始摘那些早熟的桔子,由于我是个男丁,又喜欢爬树,奶奶把一棵最大的桔树让我来剪。我当然非常乐意,我没有剪那些边角旁最低的那些桔子,我像一个猴子似的,爬到了树干上,我把那些高高在上的桔子先剪掉,当我爬到树顶的时候,我居然看到我们田坝乡整片桔树的脑袋,一大片的绿色,间杂着零星的黄色小圆点,就像蔚蓝的天空间杂着闪闪发亮的星星一样。

    不知什么时候,在不远处摘桔子的表姐看到我爬到了树梢,她立即向她外婆报告,说我不是来摘桔子,到是来爬树的。奶奶说:“让他小心一点,不要从树上掉下来,就让他爬上去吧。”

    当我摘到一个开裂的早桔时,非常的吃惊,感觉摘下来给奶奶,说:“奶奶,你快看,这个桔子开花了。”

    奶奶说:“开花的桔子,你就自己摘下来吃掉吧。但是不要捡那些从树上掉在地下的那些开裂的桔子,那些桔子是不能吃的。”

    我点了点头,说:“知道了。”当我剥开那个开裂的桔子时,尝了一口,酸中带有一点点的甜,吃起来味道真不错。

    当我们摘了两小袋的桔子后,奶奶就用扁担跳到虎盘村前面的那个石桥旁,据说有不少的桔贩子就在那里收购桔子。那个时候,奶奶的身子骨还十分硬朗,挑起九十一百斤的桔子不再话下,那扁担吱呀吱呀的声音渐渐远去。

    当我的奶奶把那一担的桔子挑过去卖时,那个桔贩子把两小袋的桔子倒在一个大箩子里面,他是挑了又挑,把那些比较小的,那些有大斑点的桔子全部拿到一边,说:“这些桔子我们不收。”

    我的奶奶看着那两袋的桔子给挑出这么多来,心里非常心疼,指着那个挑出来的四五个桔子大着声对他说:“这几个怎么差了,怎么差了,我看好的很,挑别的地方,别的贩子肯定会收。”她顺手把那几个桔子给扔进了大箩子里面。

    那个贩子看着那几个被扔进去的桔子说:“如果这样,那我最多只能给你七毛六一斤。”

    奶奶想起临走时爷爷说过,如果八九毛一斤,就把桔子卖给桥头的贩子,可现在不上不下,差个两分钱。我的奶奶当然是分分必争,她说:“什么七毛六,别的地方都能卖八毛六,这里给你八毛二算了。”

    那个桔贩子,扔掉手里的麻袋说:“你要卖八毛二你就去别的地方卖吧,我这里最高价就是八毛,能够给你七毛六,已经算是很高的了,前面几个你去问问,都是七毛七毛二的。”

    后面排队等着收割的人陆续的赶来,那些人也帮我的奶奶在说话,他们说:“哎呀,你这个桔贩子也真是的,你也要看看这是个什么人,她都这么一大把的年纪,还挑着两袋的桔子过来卖给你,而且那些桔子看起来也不错,你就当做做一件好事,八毛二就八毛二吧。”

    那个桔贩子摆摆手说:“既然大伙这么说了,看你是个老太婆,种桔子也不容易,那我就给你七毛八吧,再高就不行了,你就挑到别的地方去卖。”

    那个桔贩子是一副非常坚决的神情。那些人又劝说我的奶奶:“七毛八已经不错了,我问过了,其他地方也是差不多这个价,没必要来回去挑,太费时费力了。”

    于是,我的奶奶在大家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下以七毛八一斤的价格卖给了那个桔贩子。她心想,反正拉到乡上去卖,挑的肯定更加严格,这次挑下来也就三斤左右,算是不错了。

    那个桔贩子把桔子称了称,然后就按着计算机算钱,然后把算好的钱递给了我的奶奶,我的奶奶又让旁边的人帮忙算了算,他们都说:“是这么多,是这么多,你就放心吧,这个桔贩子不是那种坏人,他不会糊弄你的,我们这片的人,大多卖给他了,谁会挑到乡上去卖,最多也就贵个两分三分,但是一百斤都能挑个三十斤出来,不划算呀。”

    奶奶把桔贩子给的钱塞进裤袋里,她对那些帮她讲价的人是千恩万谢,说:“你们可都是大好人呢。”他们摆摆手说:“应该的应该的,都是乡里乡亲的。”我的奶奶又转头和那个桔贩子说:“你这几天可都在这里?我地里还有五六百斤的桔子,摘下来全部都卖给你了。”

    那个桔贩子正给后面的那个卖桔子的人挑那些不合格的桔子,他抬起头对我的奶奶说:“你放心,我这几天都在这里收购,反正你家的桔子,像刚才那样的,我全部给你七毛八一斤,你就放心的去摘,摘好了给拉过来就是了。”

    我的奶奶肩上扛着扁担,手里拽着两个麻袋就往桔地赶。那时,我和白梅正在挑那些皮最薄最黄的那些桔子,一人一个地吃了起来。白梅对我说:“现在刚好奶奶没在,我们就吃那些最甜最多汁的吃,我才不吃那些开裂的桔子呢,外婆都说开裂的桔子更甜更好吃,我才不信呢,如果开裂的桔子更好吃,那为什么这些桔子都被挑出来还给我们呢?”

    我听了白梅的话,非常地赞成,说:“白梅,你说的话真是说到我的心坎上了,我们就趁奶奶现在不在,拣那些最大最黄皮最薄的吃。”

    于是我们就各自的挑拣起来,我们把那些桔皮扔地远远的,扔进了沟渠里面的,那些桔皮就沉到了水底,还扔进了沟渠的草丛里面。这样,奶奶就看不出我们在偷吃那些最好吃的桔子了。

    当奶奶快回到桔地时,我们俩已经吃了不下十个的桔子,桔子的酸味把我们的牙齿舌头都腐蚀的发痒,肚子里的胃酸直往上冒。当我们听到有人走动的响声时,就立即拿起剪刀,装模作样地剪桔子,这时我们只摘了两浅箩的桔子,奶奶也许也许已经看出了我们在偷吃桔子,因为从衣服的颜色就能看出来,我们的衣服已经满是桔皮黄色的汁液。她读我们说:“再摘满四个麻袋,我们三人一起挑过去卖。”

    白梅问她:“四个麻袋,怎么挑过去呀?”

    奶奶说:“我挑两个麻袋,你们两人把一个麻袋分成两份,一人挑两份。”

    白梅不情愿地说:“噢。”

    当我们摘了四个麻袋的桔子后,我就挑着那一麻袋大概四十斤的桔子,走在了白梅和奶奶的前面。这是我第一次挑那么重的担子,我走几步,就停下来歇息一下,然后借口说:“我要换换肩膀,扁担把我右边的肩膀压疼了。”于是我就把扁担换到了左边的肩膀。

    我们来到桥头旁,那个桔贩子还在,他那个拉桔子的大卡车就在路边,车厢里的桔子已经堆积如山。他正把口袋里面的钱拿出来,数了又数,递给了一个庄稼人。他远远地看到了我们,他对我的奶奶说:“老婆子呀,两个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帮你干活,你可是有不少的福气呀。”

    奶奶笑着说:“有没有福气就不知道了,这两个孩子还是很乖的,这个女孩子以前就帮我干活,这个男孩子今天可是第一次下地帮我干活呢。”

    白梅非常得意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说:“你看,外婆在表扬我呢。”我避开白梅的眼睛,看了看脚底的石头。

    桔贩子让我们把桔子放在大箩子的旁边,他对我的奶奶说:“你这个时候卖可算是选对了时辰,再过几天,那些贩子收购到足够的桔子后,价格就会回落下来,所以你地里还有早桔的话,就赶紧摘下来卖掉。”

    奶奶听了他的话,琢磨着他这话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确实,一般来说,早桔是越早摘,那个价格就越高。大家都想尝尝鲜,时令的水果都想吃最早的那一茬。这和我们这盛产的水果杨梅枇杷葡萄等是一个的道理。

    那个桔贩子知道面前的老婆子不怎么相信,他说道:“但是今天你家的桔子还是按照七毛八一斤,过了今天,这桔子的价格我可就不能保证了。也许比今天高,也许比今天低,不过大概率是越来越低的。”

    奶奶对他说:“家里的早桔也摘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晚桔到还有几千斤,不过还没有成熟呢。”

    桔贩子把四袋桔子一袋一袋地往里面倒,然后翻动着大箩子里面的桔子,把那些不合格的桔子扔进另一个空麻袋里。这时,奶奶就和桔贩子聊了起来,她问他说:“听你的口音,你大概也是这边的人吧?”

    他说:“可不是嘛,我就是田坝乡隔壁石桥乡的人。”然后他就说起自己的爸爸妈妈的名字,他爷爷奶奶舅舅姨妈的名字。最后,他们就说某某人可是你的姨妈的娘家人。最后他们就找到了共同的交集,说你姨妈家的那个娘家人就是我的表姨婆。然后,他们的交集就越来越大,说出更多两方都熟识的上辈人。

    那个桔贩子挑出了六斤不合格的桔子,说:“如果是别人,我能挑出更多,但是我给你就尽量少挑一些,你一个老婆子种庄稼也不容易啊。”

    奶奶不住地连声感谢,说他真是个好人,对她这个老人家还这么客气。还说现在这个世道,人一老骨头就硬了就没用了,不像以前,以前那是尊老爱幼,老人死了,儿子还得守孝三年,可现在,谁还给他老子守孝三年呢?

    那个桔贩子深深地叹气附和说,可不嘛,你说的在理。

第四十三章 大哥大别腰

    那天下午,我们祖孙三人卖完桔子就往家赶路,我在奶奶家吃了晚饭,回到自己家时,天色已经变黑。我的妈妈看到我,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严厉地问我:“你这一整天都哪里去了,我以为你已经失踪了,还打算在村里贴寻人启事,告诉我,你这一整天去哪里鬼混了?”旁边的姐姐也是非常的生气,说:“你今天去哪里了,可把我们着急死了。”

    我看着她们俩那气急败坏的神情,在心里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她们实情呢,可告诉吧,不知道我妈会不会因此而数落奶奶,我想还是暂时先不说明吧,于是我说道:“我在爷爷家看电视呢,中饭晚饭都在爷爷家解决了。”

    姐姐说:“你在爷爷家吃饭,那也得回家告诉我们一声,一声不响的,抓小孩的把你抓进山里了,不把我们吓死。”

    我说:“知道了,知道了。”

    于是她们就收拾起饭菜碗筷,而我就在家里拿起一片灰色的薄砖,这块薄砖是我在我太公老宅旁捡到的,以前的老宅屋顶先把牛毛毡钉在屋椽上面,然后就在牛毛毡上面覆盖这种灰砖,再在灰砖上面覆盖一层瓦片。由于这种薄灰砖很轻,我和胡永锋就把这种灰砖敲掉四成,留下的六成,我们就握着剩下六成的边角,当做乒乓板使用。没到在家里完成学校的作业,或者写作业写得脑袋发胀,就练习用这个灰砖打乒乓球,我们根据李双轩所说的那样练习,就是对着墙壁来回拍球,李双轩还告诉我们,刚开始时,要在距离墙壁三十公分的位置,来回能打到两百下,再拉长三十公分。

    这样不伦不类的“乒乓球拍”并没有阻挡我打乒乓的热情,刚开始只能五六回,很快就打到二三十下。胡永锋虽然说走象棋和我还有李双轩不能相提并论,但是这家伙打乒乓球可真不能小觑。在李双轩的指点下,我和胡永锋的球技是突飞猛进,我们不再满足于和墙壁这样来回打了,我们要来真的实战实战。那个时候我们想到过去萧勇刚家前面那个洗衣板,我们说,那个洗衣板小是小了一点,但是勉强可以将就,只是偶尔风太大,会影响我们球技的发挥。很多人输了球都撅起嘴巴不服输,他们说:“他妈的,如果不是那阵风,这球就不会出界。”也有的说:“他妈的,要不是那阵风突然吹来,他这球就不会擦着球网过来。”

    自那次李双轩和萧永刚大战二十一回合未分胜负后,他发愤图强,学校的作业他完成得越来越差,经常被雷老师抓到教室后面转圈圈,后来雷老师觉得转圈圈有点便宜这个老油条,干脆让他站起马步,有几次让他把他家长带到学校,雷老师要问出他为什么总不写作业。李双轩老爸李万兴在雷老师的责问下,狠狠地批评自己的孩子,说他回家会好好教育李双轩。可是他老爸一回到家里,就去了我们上狮盘村的小店搓麻将,赢了几块钱,就把教训李双轩的承诺给跑到九霄云外了。

    李双轩的老妈听说自己的孩子不写作业,还老被他的老师责罚,每当放学或者周末,她就提醒李双轩:“你学校的作业完成没有?”

    李双轩最多也就有一点点怕他的老爸,他不怕他的老妈,也不怕他的姐姐。所以他妈这样问他时,他会说:“写也不及格,不写也不及格,那为什么还费着脑子去写呢?再说我也不仰望着上高中上大学,现在学校也不留级了。怕它作甚?”然后就扬长而去。

    李双轩的老妈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哎呀,你就是一个孽子呀。”李双兰也在后面责骂她弟弟,说他迟早会后悔的,迟早会有报应的。当李双轩的妈妈在后面喊他,跺着双脚问他:“你这畜生,你又要去哪里?”

    李双轩说:“我要跟着堂哥去杀猪放螃蟹去了。”

    李双轩放螃蟹的技术那堪称是一绝,每次放螃蟹都是满载而归,当他提着一大桶又肥又大的螃蟹回家时,他的妈妈和他的姐姐就会说李双轩读书不行,但是放螃蟹杀猪还是可以的。于是他的姐姐和他的妈妈也不怎么责罚他。她们对他的学业已经死心了。觉得他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认识几个字,能够背算术乘法表,会加减乘除,以后出了社会,走南闯北,赚几块钱的能力应该是足够的。

    我读小学那个年月,还没有出现电脑这个玩意,还没有出现智能手机这个玩意,当时小屁孩玩的东西都比较的低级,都是那些啤酒盖还有纸卡小鞭炮那些东西。当时,我们村的一个二流子花了大血本,买了一个大哥大,风光无限地走在我们上下狮盘村的石子路上,他在腰间非常显著的位置别上了这个大哥大,然后在一天内转着上下狮盘村的主干道路,来来回回大概走了五六十遍,他特意在下狮盘村的小店停留了十分钟。由于大哥大比较的笨重,老是把他的裤腰带给拉下去,每过一两分钟就得提一下裤腰带。有的人非常知趣地称他为老板,称他为总经理,说他是我们村的首富,是我们田坝乡最有钱的十大富豪之一,当看到那个二流子不怎么满足时,他改口说,他是我们田坝乡最有钱的三大富豪之一。这时这个二流子才满意地走到另外一个人的身边,然后把下沉的别有大有大的裤腰带往上提了提。

    那个时候,我们的物质生活大概是能够温饱的程度,没有出现谁没有饭吃饿死的情况。但是那个是的精神生活和现在相比还是非常的贫乏。有时候在傍晚的时候,村里会放一两场电影,放的大多是和少林寺有关的武打片,以及小兵张嘎的电影。有的人家开始买影碟机,连上电视,把碟片塞进影碟机就在家里看起电影,在电视前看的人那一定是人山人海,挤满整整一个房间。那声音大的大概方圆一百米都能听到。

    那个时候,改革开放也大概有十来年了,我们狮盘村的发展建设也是突飞猛进。每家每户都同上了电,在狮盘村的主干道路上每隔五十米就插着一根高大的电话柱,电话柱之间连上了电线,每根电话柱上面安装了电灯。这可把我们村里人高兴坏了。有的人就坐在路灯下面织起草帽,这当中也包括我的妈妈。有的在路灯下面扬起了稻谷,有的在路灯下洗刚从地里割来的芹菜和毛豆。

    说来也巧,我和胡永锋还有李双轩三人家的前面刚好竖着三根电话柱,一天李双轩手里拿着一个弹弓来到我家,他问我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路灯他妈的太亮了?”

    我说:“没有啊,我觉得就挺好。我晚上走路就不怕踩到大石头了。”

    他见我没有顺着他的意思说太亮,他也不顾我的意思,他说道:“这样,我来帮你把这个路灯用弹弓给砸掉。”

    我说:“你这可不行,村长知道了,他可会骂你的。”

    他说:“村长还不是我家亲戚,我才不怕呢。”

    于是李双轩就举起弹弓,把手里的小石头放在橡皮里,啪地一声射了过去,可是射偏了,那个小石头打在了电话柱上,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又连续射了好几次,可总射不到那个圆溜溜的灯泡。

    李双轩用弹弓射石子的响声惊动了胡永锋,胡永锋看到了,嘻嘻地笑,他走了过来,他说:“李双轩,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呀。”

    李双轩正弯腰在路边捡石头呢,他捡了几颗石头,又往路灯射去,这时射在了路灯的灯罩上。胡永锋看了,提醒他说:“你这样射很危险的,万一石子射到前面建业姑婆家的玻璃上,那可就不好了。”

    李双轩听胡永锋这么说,转了转圆溜溜的眼珠子,说:“胡永锋说的还真有一定的道理。这样,我们先找个比较偏僻的路灯练练手,这样才能提高准确率。”

    胡永锋说:“这还要找,你自己家前面那个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而且旁边都是大树,隐秘的很。”

    李双轩说:“对,胡永锋说的对,来,我们三个人先去把我家前面那个路灯给毁灭喽。”

    于是我和胡永锋跟在了李双轩的后面,去毁灭李双轩家前面的路灯,李双轩家比较靠村的后面,来回走动的人也比较少,最多也就他们自己家和后面两户的人家。

    我们三人围着李双轩家前面的那根电话柱,李双轩就开始用他的弹弓往灯泡射石子,一连五次了,连灯罩都没有碰到。李双轩有点垂头丧气,他对胡永锋说:“来,你来射吧,我累了。”

    胡永锋说:“我可不敢,万一后面的人知道,非到我爸那里告状不可。”

    李双轩对我说:“建业,你来试试,把这个灯泡给毁了。”

    我连连推开他的弹弓,说:“不不,我不行,我不会玩弹弓。”

    李双轩说:“没事,你拿我的弹弓射,我来负责,就说是我给射掉的。”

    胡永锋说:“你说了是你负责的,可不许反悔。”

    李双轩坚决地说:“不反悔,不反悔,你来射它。”

    胡永锋说:“既然你说你负责,那就让我把它给灭了。”

    胡永锋说他不需要那个弹弓,抓起路边的一颗大石子,右手拿着石子一挥,那棵石子就砸在了灯罩上,反弹时不偏不倚地刚好弹在了灯泡上。那个灯泡啪——的一声,碎了,灯泡的玻璃渣子噼噼啪啪地落在了地上。

    这时,有人大喊一声:“你们这是作孽呀。”

第四十四章 一波又一波

    正当胡永锋在李双轩的怂恿之下,把李双轩家门口电话柱上的路灯用石头砸碎时,突然从后面传来一个老太婆苍老的声音:“你们这是作孽呀。”说时迟那时快,当我们听到那阵喊声时,李双轩拉着胡永锋和我的衣襟,说:“还愣着干嘛,逃跑要紧呀。”

    那个老太婆正是李双轩家后面的邻居,当她走那个电话柱旁边时,我们已经逃到了稻草垛的后面,藏了起来。嘴巴嘟哝着:“我明明看见有三个小孩子,怎么一下子就跑光了?”她抬头看了看上面的电灯泡,又低头看了看路上的碎玻璃片,朝着路口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喊:“你们这群坏孩子,我要告诉你们的爸妈,我已经看到你们了。”

    这时,四处没人,我们三人躲在稻草垛的后面,我问李双轩:“那个阿婆已经看到我们了,还说要告诉我们的爸妈。”胡永锋不安地说:“我爸知道我砸电灯泡肯定要用扫帚揍我,你可得说是你砸的。”李双轩把我们死死地拉住,小声说:“别慌,那老太婆在耍计谋呢,她没看到我们,她是在引诱我们出去呢。”于是我们就安安静静地躲在了稻草垛的后面。

    那个老太婆半晌不见人影,大概觉得那三个孩子已经逃远了,然后就慢慢地走了回去。我们三人先是蹑手蹑脚地走出那个稻草垛,当我们走到大路上时,就飞一般地逃远了。我们一边逃一边在嘻嘻哈哈地笑,一边笑还一边捧着肚子,都说:“太刺激了,太好笑了,从来没有碰到这么好笑的事情。”

    刹那间,我们三人就逃到了我的家里,一进门就啪——地一声关上了后门,胡永锋在门缝里往后面瞧,没看见那个老太婆跟着过来,于是就觉得已经安全了。李双轩说:“好不好玩?”我们都说:“太好玩了,真是刺激,我们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李双轩说:“来,跟上我,我们去砸萧永刚家前面的那个电灯泡。”

    我和胡永锋面面相觑,互相对视,虽然刚才运气好没被那个老太婆看到,但是,萧永刚家前后左右都住着不少的人家,万一看到我们在砸电灯泡,他们还不来阻止我们呢。李双轩想了想,他说:“你们说的也有道理,这样,我们先悄悄地走过去,看看萧永刚家前面有没人,如果有很多人的话,我们另外再选一个没有人的时机,反正无论如何必须把他家前面的灯泡给砸了,不砸不解我心头之恨。”

    我们知道,李双轩已经差不多两次输在了萧永刚的手下,第一次就是象棋,第二次就是打乒乓,他要出这口恶气,他要砸掉他家前面的路灯,就相当于砸了萧永刚的脑袋,让他大晚上看不到路,让他下雨天看不到路面上的积水,让他看不到路边的毒蛇。

    当我们三人一摇一摆,像三只鹅一样走到萧永刚家前面时,我们三人前后左右张望了一下。李双双宣说:“我只看到萧永刚的妈妈和何继湖的妈妈还有何继海的妈妈在门口指手画脚地说些什么。你们有没有看到其他的人?”

    胡永锋说:“我也只看到她们三个人在那里神神秘秘的说些什么,还不时在四处张望。她们好像在说什么火火火,点个打火机就能着。”我也附和说:“对,她们的举止比我们还要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

    李双轩说:“我们得把她们给引出去,不然不好下手砸电灯泡了。我们一起想想办法计谋。”

    胡永锋说:“这样,昨天晚上,我在广播上听村长说,要村里的人去登记家庭成员的信息,我们就说是村长派我们过来,找她们有事情。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和李双轩都说胡永锋真是厉害,居然能想出这么一个高明的方法,比那个自封为什么智多星的萧永刚可强多了。大家又讨论着谁去传达这个信息,最后,我和胡永锋都不敢去,说:“是你李双轩非得砸萧永刚这王八蛋家前面的电灯泡,必须你去,再不早点去,等人多了,就不好下手了。”

    李双轩说:“我去就我去,你们先不要露面,等她们走了,你们再上来。”我们都劝他快点快点。

    于是李双轩装作心事重重的样子,邹起眉头,在萧永刚左右邻居家的前门看来看去。那三个妇女看到一个小屁孩来了,立即停止了说什么火火火的,说起了今年桔子和稻谷的收成如何。李双轩慢慢地走过去,大声喊道:“那个,萧永刚的妈妈,还有何继湖何继海的妈妈,村长在找你们呢,说要登记你们家庭成员的信息。让你们现在就过去。”

    萧永刚的妈妈说:“不是还有三天时间吗,我还想最后那天去登记呢。”其他两个女人点头说自己也是这一个意思。

    李双轩心想:“千秋大业在此一举了。”他说道:“不不不,村长让你们现在就过去,万分火急。”

    她们远远看着李双轩,见李双轩脸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说:“好好好,我们现在就过去。”

    她们三个人就边走边说着桔子稻谷的收成如何的,然后朝着村长家走去。李双轩装作还在叫其他人的模样,在路边朝其他人家张望,当看到这三个女人已经走远看不到人影时,李双轩就跑了过来,两只手招呼我们赶快过去。我们就偷偷摸摸地小跑过去。

    李双轩说:“快,胡永锋,轮到你表演的时机了。”

    胡永锋弯腰捡石头,他捡石头的右手在颤抖,他改用左手去捡石头,捡起石头后,两只手都在颤抖。可以这样形容胡永锋当时的状态,惊恐的时候,握不住一粒石头。

    李双轩说:“胡永锋,你怕什么,现在四周无人。”

    胡永锋一连扔出去五颗小石,三颗落在了电话柱的半腰,两颗落在了不远处瞎逛的一群鸭子里,那一群鸭子被惊地嘎嘎直叫,四处逃窜。

    这时,李双轩也急了,他怕会有什么大人过来,一过来,这只灯泡就大概率砸不了了。于是他下令说:“快,我们三人一起上,一起砸这只灯泡。”

    我害怕地问李双轩:“我我我也上吗?”

    李双轩捡起四颗大石头,放在我的手掌里面,对我说:“砸,快砸,往死里砸。”

    我和胡永锋两人就捡起地上那些小石子大石子,往灯泡上扔去,好几次都砸在了电话柱和灯罩上,我们把灯罩都给砸变形了。李双轩就用他的弹弓射小石子,好几次都射到家住前面的陈学兵还有萧聪家的屋檐上,那些小石子落在屋檐的瓦片上面,发出嗒嗒的响声。

    最后,那个灯泡就被我拿起前面的竹竿给搞掉了。他们看到我拿起路边那根长达十余米的竹竿时,两个人的脸上是一副惊讶的表情,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他们偷偷笑着,极力控制他们那像是火山爆发般冲动的笑意。我抡起那个长竹竿就往灯罩上面胡捣,胡永锋和李双轩两人都要过过竹竿捣灯泡的手瘾。我用两只肩膀把他们挤开,说:“你们不要来帮忙,他妈的,我就不信搞不死这只灯泡。”

    我好几次把那只长竹竿捣在了灯罩的上面,那个灯罩被我鼓捣的歪了脑袋,而那个灯泡也被我给捣成了一地鸡毛。当我成功地把那只灯泡捣碎后时,我突然从泄愤之后回到了现实之中,我惊恐地问他们俩:“这是我捣掉的吗,这灯泡是我捣掉的吗,不是我捣掉的吧?”

    李双轩和胡永锋都用钦佩的眼神看着我,他们说:“我们都用石头砸,你却用竹竿砸,真有你的,你也是个智多星。”

    当我用竹竿把灯泡从天上给整到地上时,李双轩说也要过过手瘾,他挥舞起那根竹竿,猛烈地抽打那个歪斜的灯罩,胡永锋伸手要夺那根竹竿,说:“让我也搞几下。”

    正在这时,我们听到陈学兵的妈妈把她家的吱呀打开,她在门口大喊:“哪个挨千刀的往我家扔石头,谁,快给我出来,是不是要把我家给掀喽,哪个挨千刀的,快给我出来。”而萧聪的奶奶也打开她家后门,她对陈学兵的妈妈说:“我以为屋顶啪啪的声音是什么呢,原来是有人在砸石头呢?”陈学兵的妈妈说:“可不是嘛,一定是小孩子干的,哪个大人会干这种事情?”

    这时,我们都听到她们两人的喊声。我们立即停止一切军事行动,趴在稻草垛旁边,不让她们看到。李双轩说:“这样,我们把竹竿和小石头都放在萧永刚家门口,故意让其他的人看到。”他小声地在我耳朵里面说了一遍,我眯着嘴笑,他又在胡永锋的二面小声说,胡永锋也是眯着嘴笑。

    我们三人把竹竿和二十颗石子放在了萧永刚家的门口,小心翼翼地绕过萧永刚家后门,然后逃之夭夭。

    陈学兵的妈妈走到后面来,看到了地上那灯泡碎片,又看到萧永刚家前面的竹竿和二十颗小石子。

    于是在那个晚上,几乎在同一时刻,被萧聪成为狮盘村三兄弟的我们就听到了从萧永刚家传来的杀猪一般哀嚎的声音。

    李双轩后来告诉我们说,这是他跟着他堂哥杀了上千头猪以来,听到的最悲惨最响亮最绝望的声音。

第四十五章 三砸路边灯

    那次李双轩耍计谋把萧勇刚整了一顿后,李双轩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他带领我们两个兄弟,发誓说要把下狮盘村所有电话柱上面的电灯泡全部砸光。萧聪曾经这样说我们兄弟三人:“如果现在是兵戈马乱之际,那李双轩一定就是刘备那样的人物,我一定像赵云或者马超一样,跟随李双轩,做他的股肱之臣,可是现在歌舞升平,太平盛世,不需要打仗,所以我也就追逐自己逍遥快活,不和你们同流合污了。”

    当李双轩手里拿着他自己制作的铁弹弓带领我和胡永锋要去砸胡永锋家前面的电灯泡时,胡永锋他老爸正骑着三轮车从天地干活回来,我们下狮盘村谁不知道胡永锋他老爸的脾气,他老爸平常说话的声音就要比普通男人高出一倍,更别说他生起起来,那声音全下狮盘村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他家隔壁的那个由于年纪过大,和他本来就有一些宅基地遗留的问题,那老太已经老年痴呆,那老太在家门口嘟嘟囔囔地骂:“这天杀地剐的,在我家底盘盖茅厕,你家生孩没屁眼,走路被车给撞死。”那老太就这样在她家门口嘟囔了一上午,她家那几个儿子儿媳早已经习以为常,也不怎么管他们的老娘。

    胡永锋他老爸胡启明忍了一个上午,后来实在忍不住了,他声如洪钟,大声喊着:“你家的儿子全死光了,没人管了吗?”他的喊声把我家那只正在下蛋的母鸡,吓的从鸡笼里面跳了出来,那只鸡蛋挂在鸡屁股上面,掉在地上,破了。我的阿婆,也就是我叔叔郑耀亮的老娘,从屋里跑出来说要收衣服,外面打雷了,可当她走出来时,傻了眼,说:“我以为是晴天霹雳,要下大雨了呢。”

    李双轩看到胡永锋老爸来了,对我们说:“撤,立即撤回大本营。”李双轩嘴巴里面的大本营其实就是我的家,我们撤退时有条不紊,队伍齐整,大概没有被胡永锋他老爸发现。于是李双轩说:“胡永锋家前面的电灯泡先让它再在电话柱上挂几天,我们另外再找目标。”

    我和胡永锋唯李双轩马首是瞻,他就像带领我们打江山的刘邦项羽那样的领导者,我们就是他麾下大将。他说:“虽然郑建业家前面电话柱上的灯泡非常的重要,是兵家必争之要地,但是为了提高我们砸电灯泡的水平,提高我们砸电灯泡的效率和本领,也豁出去把它给毁灭喽。”

    李双轩的话说的不错,我家前面的电灯泡是我们下狮盘村三分之一人都要用到的,就连李双轩也不例外,下狮盘村的主干道路在我家前面一共分出了三个分支,在这三个分支里又分出八个分支,所以是战略要地。

    这时,有几只小鸟一排一排正站在我家前面的电线上面,它们叽叽喳喳地叫着,飞来飞去,跳来跳去,似乎心情非常的愉悦。李双轩看了非常地不爽,捡起地上一棵石子,放在弹弓的橡皮上,啪——的一声,朝那群小鸟弹去,小鸟受到惊吓飞走了,飞到了我姑婆家后院的桔树上,飞到了我家的屋顶上。

    李双轩见那些讨厌的烦人的小鸟飞走了,于是就往电灯泡上面弹了一颗石子,一连弹出好几颗的石子,有些石子落在不远处的石河里面,把在河里面游泳的鸭子吓傻了。有几颗弹在了电话柱上面,掉了下来。有两颗刚好射到了灯罩上面,与灯泡只差一厘米的距离。李双轩锲而不舍的精神感染了我们,我们都说他的水平有待提高,这样的功夫恐怕比胡永锋扔石头准确率还要低三成。李双轩借口说自己的弹弓质量不行,打算以后再矫正矫正,或者重新做一个。

    我和胡永锋就远远地看着李双轩用弹弓射灯泡,我们心里当然有些胆怯,害怕路过的或者那些居住在附近的大人会惩罚我们,于是我们说:“李双轩啊,你就趁此机会多练习练习你的技术,你一定要练成百米穿杨那样的水平,我们相信你是可以做到的。”

    李双轩听到我们在鼓励他,于是射的就更加起劲。这时从虎盘河钓鱼的郑耀铁钓鱼回来了,他手里的鱼兜里面有非常多的鲫鱼,那一条条的鲫鱼有四只手指那么大,它们在鱼兜里面跳来跳去。李双轩的一颗石子就差点掉在郑耀铁的脑袋上面,他吓了一大跳,左张右望没看出这颗石子是从哪里来的,他还朝天上望了望,可天上并没有什么飞机,当他绕过茅厕时,他看到李双轩在用弹弓朝着路灯在射石子。

    郑耀铁怒喝道:“你们在干嘛?”

    我和胡永锋两人像两个保镖一样站在李双轩的后面,用手指着李双轩的脑袋瓜子,李双轩发现是郑耀铁钓鱼回来,于是回答说:“我在用弹弓捉鸟呢,我想给我的家人换换口味,捉几只麻雀回家烤起来吃吃。”

    郑耀铁说:“这麻雀虽然不是国家保护动物,可它们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能杀。”

    李双轩不服地说:“凭什么我就不能杀麻雀,那你为什么就能杀河里面的鲫鱼?难道鲫鱼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

    郑耀铁被李双轩怼得无话可说,他说:“你个混蛋,你杀麻雀不犯法,你他妈的快杀人了,你那颗石子就掉在我脚底下,我走快一步,就掉在我脑瓜子上了。”

    李双轩这才道歉地说:“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要杀你,我是要杀麻雀,如果我杀了四只麻雀,我就给你两只,如果杀了两只麻雀就给你一只,杀了一只麻雀,就全部给你。让你回家补补身子。”

    郑耀铁听到李双轩说要给他麻雀,于是就不愤怒了,他说:“我不要你的麻雀,我自己钓的两斤鲫鱼都吃不完了。”

    李双轩说:“鲫鱼吃不完,那就把鱼兜放在河里面,养他个七天八天的,也不会死。”

    郑耀铁见李双轩如此诚心要补偿他,他脸上露出了喜色,他问我们:“你们现在打下几只麻雀了?”

    我说:“现在一只也没有打下来。”

    郑耀铁说:“那你们就打吧,不过要小心不要打到人家的玻璃窗户上,更不要打到人的脑袋瓜子上,不然,你们倾家荡产都赔不了别人的医疗费的。”

    郑耀铁提着那兜鲫鱼,走进他自己的家里,就开始杀起鲫鱼来。

    李双轩趁着这个机会,有开始练习用弹弓射灯泡的本领。

    这时,我和胡永锋看到从前面的路口驶进来一两皮卡车,在皮卡车的上面放着一把长竹梯,还有一捆捆的电线,皮卡车是黄色的,上面写着电力公司。我们赶紧招呼李双轩停止练习,说电力公司的人来了。这个时候,我的心跳加速,扑通扑通地跳,我也听到胡永锋和李双轩的心脏也是扑通扑通地跳。三个人的心脏一起像敲锣打鼓一样跳动,我们神情紧张地忘记了逃跑,古人的话说对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那辆皮卡车在我家前门停下,从驾驶室里面走出两个大男人,腰间挂满了电力工具,他们两人在电话柱下面打量一番,说不用长梯,他们从后车厢拿出了两个半圆似的铁鞋,一个电力工人穿着铁鞋,用铁鞋的半圆夹住电话柱就往上爬,我们觉得他们可能是来修电线线路的。

    可那个电力工人在电话柱的顶部安装了一个铁架,另一个工人从皮卡车里面拿出一个长方体的木箱,我们都在猜这个木箱是干嘛用的。

    这时电话柱周围的人都翘首张望着他们安装木箱,后来我们都看出来了,两个电力工人是在安装广播呢。

    陈学兵的妈妈骑着三轮车从家里出来,她在电话柱旁经过时问道:“你们这是在安装广播吗?”

    他们说:“是的,这样市里面省里面甚至国家里面世界上所有发生的大事都能让村里面的人知道,村里有什么事,也不需要挨家挨户上门去通知,直接在广播上面播放就可以知道,广播里面还会播放歌曲,开讲座。可以说这可是一桩关乎民生的大好事啊。”

    四处张望的人都觉得这两个电力工人说的非常正确,有了广播,我们这些农村人,也能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了。

    当安装广播的两个工人用铁鞋站在电话柱上方时,萧勇刚的妈妈从家里赶过来,他对两个工人说:“你们看看,能不能到我家前面把路灯重新安装一个?那个灯泡和灯罩全部被我那个调皮捣蛋的儿子给砸破了。”

    两个电力工人说:“我们是过来安装广播的,不是来安装灯泡的,这个,你可以找你们村长反映,看看能不能重新安装一个。”

    萧勇刚听到他们的回答,觉得他们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就走回了家里。

    两个电力工人在我家前面的广播后,就来到了李双轩家前面,也安装了一个,当有人问他们:“为什么有些电话柱上面安装广播,有些电话柱又不安装广播呢?”

    他们说:“你们没有听过所以不知道,那个广播声音还是比较响的,我们是根据广播之间的距离选择是否需要安装,有些人家不喜欢家门口安装广播的,因为那个声音太吵闹了。”

    村里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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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介绍:
一个专属于八零后的成长故事。以及乡里乡亲之间的芝麻琐事。时代前行中所留下的印记之一。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