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九十三章 乱局初显
此时宫中皇帝刘弗陵也正在向辅政大臣问政。
因霍光还在处理王氏之乱后续之事，故此此时入宫的只有上官桀、桑弘羊与金日磾三人。
“诸公封云阳侯君子焕为侯，恐怕并不妥当啊？”
皇帝刘弗陵面露疑惑之色道
上官桀闻言一笑道，“陛下无需担心，如此行事不过是为了安抚云阳侯罢了？”
刘弗陵道，“真是如此？”
桑弘羊起身道，“陛下聪慧，封张焕为侯，同样亦是在敲打云阳侯！”
刘弗陵道，“云阳侯开拓西域，乃大汉功臣，何故如此？”
上官桀道，“西域都护孤悬在外……如此不过是提醒云阳侯君臣之道罢了？”
刘弗陵正要说话上官桀抢先道，“雷霆雨露具是君恩，陛下无需担心！”
刘弗陵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说话。
这时金日磾脸上却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虽然他并不赞同封张焕为侯，不过却并没有出言反对。
不过最让人疑惑的却是大将军霍光同样没有反对封张焕为侯。
霍光如此行事，却是让长安诸公皆是不明所以。
......
三日时光转瞬即逝，今日却是张焕正式册封为列侯之日。
张焕站在未央宫前殿内，不禁想到了大人张越。
不过很快黄门的声音就把他拉回了现实。
“尔当……”
“臣谨奉诏！”
张焕按部就班的按照礼仪行事。
皇帝照例勉励了张焕几句，仪式就按部就班地开始了。
因为张焕并非军功侯，因此册封之礼却是比昔日张越封侯之理降了许多。
虽然大司马大将军霍光和丞相车千秋都没有参加，不过基本的礼仪还是按照应有的礼制进行。
这一次同样由大行令负责导礼赞引，主持仪式……
伴随着乐官敲响殿堂两侧的编钟，鼓琴吹笙，奏响封侯伴奏曲《韩奕》，光禄勋开始大声宣读封侯策书。
“始元二年十月戊戌日。”
“制诏册张焕为……广平侯！”
繁杂的册封仪式结束后，皇帝又单独召见了张焕。
“卿就是云阳侯君子张焕？”
张焕虽然被册封为广平侯，不过小皇帝还是称呼张焕为云阳侯君子。
张焕对此并不再意，不过一旁的黄门令却是赶紧提醒道。
“陛下当称呼为广平侯！”
刘弗陵闻言向张焕道，“是朕失礼了，广平侯勿怪……”
张焕闻言大礼参拜道，“陛下严重了，臣本就为云阳侯君子……”
皇帝点了点头，“广平侯如今还在孤儿军？”
张焕道，“此乃大人所命，况孤儿军乃是陛下亲军……实乃臣之幸也！”
接下来皇帝又问了张焕一些问题，张焕只是随意应对了一番。
张焕虽然年幼，心中却明白此时并非邀宠之时。张氏最好的选择是藏拙。
皇帝又问了几个问题后，渐渐失去了耐心。
很快张焕就被皇帝打发出了宣室殿。
离开宣室时皇帝又赐了张焕铠甲一副，环首刀一柄。
不过张焕走后皇帝却是叹息，“广平侯，不如其大人也！”
张焕得知皇帝的评价后，却是欣喜不已。
虽然皇帝对张焕的评价不高，不过该有的荣宠却是一点不少。
当日皇帝在宫中为张焕举行了封侯饮宴，张焕也第一次平等的真正与大臣列侯相见。
……
张焕出宫时，已经是二更时分。
皇帝因为担心张焕的安全，特地安排了偈者宫中卫士送张焕回府。
“多谢令吏！”
云阳侯府外，张焕感谢着送自己回府的偈者和侍卫。
“二三子，请入府歇息！”
张焕邀请道。
偈者与宫中侍卫皆言，“多谢君侯，下吏需回宫交令……”
张焕闻言只好命张昆送了一些礼物予众人。
待偈者与卫士兴高采烈的离开后，张焕这才转身了府。
“拜见君侯！”
众人皆是喜气洋洋的向张焕道喜。
此时唯有张焕虽然表面露着笑脸，但心中并无丝毫喜意。
“赏……”
虽然如此，张焕还是大赏了府中上下。
“张家丞以为某该如何行事？”
下人们散去之后，张焕这才郑重其事的向张昆请教。
张昆思忖一番后道，“君子当请袍泽与府中通家之好宴饮！”
张焕闻言道，“彩，此事还需拜托张家丞办理！”
张昆拜道，“君子还当立即上书请归云阳！”
张焕闻言一愣，“为何如此？”
张昆道，“在外而安！”
张焕闻言一惊，“家丞之意是，长安还有动乱？”
张昆环顾四周悄声道，“大将军与车骑将军可有出言支持君子封侯？”
张焕摇了摇头，“未闻此事！”
说到这里，张焕已经恍然大悟。
此时他不禁冷汗淋淋，“多谢公教某！”说着就要对张昆行大礼。
张昆赶紧起身抱住张焕，激动的道，“君子何故如此，仆乃是君侯门下走狗……”
翌日，张焕按照张昆的设宴款待军中袍泽和通家之好。
宴饮之中，众人皆是不断的恭祝着张焕。
张焕虽然早就明白个中道理，不过还是有一点飘飘然的感觉。
众人离开后，张焕不禁在心中感叹不已。
同时也暗暗告戒自己当向大人学习，做到宠辱不惊。
晚上躺在床榻上，回想着这几日经历过的事，张焕不禁感慨万千。
滴咕道：“上官桀与桑弘羊真的欲与霍光手中夺权吗！”
他越想越是睡不着，他索性从榻上爬了起来。
张焕拿出自己今日得到的鎏金铜符，这是封侯的约证，也是权力的象征。
上面篆刻着：“朕承天序惟稽古，建尔于位为君侯。使河如带，泰山若厉，国以永宁，爰及苗裔。
看着上面的字，张焕心中却在不断思考着张越曾经跟自己说的话。
“焕儿，尔在长安即是云阳侯府亦是西域都护府在长安的代表……”
“尔虽年幼，然尔之一言一行都需慎重……尤其是上官桀与霍光……”
张焕此时不禁感慨，“大人真乃神机妙算也！”
……
与此同时，西域轮台云阳侯府中，杨友亦是在与张越讨论长安朝政。
“君侯真乃神机妙算也！”
张越闻言却是摇头叹息，“此非大汉之福啊！”
第百九十四章 一步登天
张越叹息道，“长安朝堂不稳却非大汉之福啊！”
杨友闻言点头道，“君侯所言甚是，四大辅臣互相制衡方对西域最为有利！”
“如今这局面，仆恐一方会挺而走险！”
张越摆了摆手道，“以某观之，如今这般局面当可维持几年。”
杨友闻言请教道，“君侯以为何时才是长安大乱之时？”
张越回忆着后世记载，再结合如今的局面思忖一番道，“当在皇帝大婚之时！”
杨友闻言恍然大悟，“君侯高见，皇帝大婚必然会进行权力洗牌……”
……
“大将军何不阻止陛下封张焕为侯？”
丙吉疑惑的向霍光询问道。
霍光看了看丙吉，摇了摇头，堂中一下子进入诡异的沉静之中。
就连一向感言的傅介子此时也闭口不言。
就在这时一名其貌不扬的男子主动站了起来。
“尔是何人？”
霍光皱了皱眉询问道。
那男子躬身一拜道，“启禀大将军，下吏乃是田延年。”
霍光这时也想了起来，此人是去岁入的大将军府幕府。
如果没有记错此人应该是也是齐国田氏之后，没想到此人竟然躲过了王氏之乱的诛连。
“尔可是田氏之后？”
霍光面色严肃的询问道
田延年并未害怕，而是整了整衣冠拜道：
“下吏祖上虽是齐国田氏，但在齐湣王之时就已经沦为平民，与那齐地王氏早已脱了关系……”
霍光闻言，看向了丙吉。
丙吉回忆一番后道，“大将军，田延年所言不错，文皇帝之时，其家已然迁居至阳陵一带，与齐地田氏并无瓜葛！”
霍光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向田延年问道，“汝有何高见？”
田延年精神一振，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如果把握好了，说不得将一飞冲天。
“下吏以为大将军不干涉此事才是最高明的做法！”
霍光示意了一下丙吉，丙吉会意的询问道，“愿闻其详！”
田延年道，“下吏以为，左将军与御史大夫一力主张封云阳侯君子张焕为侯实乃阳谋也！”
“若是大将军阻止张焕封侯，云阳侯虽不会有意见，但那张焕年少无知，恐会对大将军有怨言！”
“张焕毕竟是云阳侯嫡长子，长此以往必然影响大将军与云阳侯的关系！”
“若是大将军支持封张焕为侯，则必然让云阳侯以为大将军已然对西域产生忌惮。”
“如此大将军与云阳侯之间必然产生裂痕，虽然眼下不会有多少影响，不过在关键时刻却有可能致命……”
田延年虽然地位卑微，面对众人却是侃侃而谈，而且所言颇有一番道理。
霍光等人看来，其言虽然有几分幼稚，不过以其年纪来看，却是颇有培养价值。
尤其是丙吉对这田延年颇有几分好感。
不过不管是霍光还是丙吉、傅介子都没有当场表态。
“来人，带田延年下去！”
田延年还想说话，霍光却已然下达了命令。
田延年闻言立即闭口不言，先是对霍光拜了一拜。
接着又对着丙吉、傅介子等人拜了一拜这才跟着卫士出了大将军府。
田延年离开之后，霍光这才向丙吉等人询问道，“诸公以为此子如何？”
丙吉闻言道，“某观此子实乃良材，大将军当重用之！”
霍光点了点头，向傅介子道，“傅君以为如何？”
傅介子思忖片刻道，“丙公所言甚是，此子实乃不可多得之人才！”
丙吉与傅介子出言后，堂中众人也纷纷发表意见。
大多数人都觉得此子颇有几分才能，可以培养一二。
霍光这时询问道，“诸公以为，此子可任何职？”
这时有人提议道，“或可使此子为郎官！”
又有人提议道，“偈者之位恐更适合这田延年！”
傅介子此时则提议道，“不若使此子入典属国！”
霍光闻傅介子言心中颇为意动。
他正要做决定，却发现丙吉似乎有话要说。
霍光于是向丙吉询问道，“丙公有何高见？”
丙吉犹豫片刻道，“大将军，下吏以为有一职务或许更适合田延年此子！”
丙吉此时已然被霍光举荐，即将担任光禄大夫给事中。
他若是担任光禄大夫给事中，那么他原本担任的大将军长史一职却是空了出来。
在他看来，这田延年或许正是接任这一职务的好人选。
只是田延年此时不过是一斗食吏，贸然把其升为大将军长史，恐怕难以服众。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有丙吉方才才会显得预言又止。
霍光看了看丙吉道，“丙公以为是何职位？”
丙吉思忖片刻，咬了咬牙道，“下吏以为大将军长史更适合此子！”
“大将军长史！”
堂中众人闻言皆是惊呼。
也难怪众人会如此表现，实在是丙吉此言太过惊人。
长史这一官职乃是战国末年秦国首先设置。
秦时丞相、将军之属官中皆有此官，有的是文职，掌参谋、文书之类，有的是武职，掌领军作战。
秦朝着名的宰相李斯就曾经长期担任长史一职。
汉承秦制，丞相、太尉（大司马）、御史大夫（大司空）皆置长史，为事务长官。
诸将军也置长史，为幕僚之长。
大将军长史最少也是千石大吏，甚至有时会是两千石高官。
若是田延年真的担任大将军长史，那可就真真的一步登天。
一下子就从一斗食吏一跃成为千石大吏。
就连张越从斗食吏升为千石大吏，也用了八年时间。
“大将军万万不可！”
众人在惊呼之后，立即出言反对。
“大将军，吾汉家制度，无斩首之功，不可为千石以上大员！”
丙吉此时反驳道，“先皇帝时，朱买臣无有斩首之功亦以白身而为两千石之太守！”
这时有人反驳道，“朱买臣为太守前虽无斩首之功，但却有献策之功，此功与斩首之功同！”
丙吉闻言还欲继续与众人争辩，此时傅介子却是拉了他一下。
丙吉一下子醒悟过来，却是不再言语。
丙吉不再说话，众人也停止议论，静待霍光做决定。
霍光环顾四周后道，“田延年此子颇有才华，可为门下吏……”
第百九十五章 归汉之心
“门下吏！”
众人闻言，除了少数几人，大部分人皆面露羡慕之色。
门下吏此职，虽不如大将军长史，不过却也是六百石大吏。
堂中众人，大部分不过也是六百石而已。
就连傅介子此时担任的官职也只是六百石罢了。
田延年原本不过是一斗食吏，如今确实称的上一步登天。
霍光发话之后，众人也就不再言语。
翌日，田延年得知自己被授为六百石的门下吏后，激动的面上皆是潮红。
他连续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勉强压制住了心中的激动之情。
此时原本与他住在一起之人，也纷纷对其恭贺不已。
田延年与众人虚与委蛇一番，很快就跟着大将军府的卫士前往自己的办公地点。
走的时候，自然也免不了答应与原本的同僚宴饮一番。
田延年突然被授予门下吏一职，自然被有心人关注到了。
上官桀与鄂邑长公主、燕王刘旦等人皆是派人仔细调查了田延年一番。
除了上官桀认为此子是个难得的人才外，鄂邑长公主与燕王皆是颇为轻视田延年。
云阳侯府自然也注意到了田延年此人。
张昆在进行一番调查之后，豁然发现，此子竟然也在张越提供的重点关注的名单之中。
经过再三确认后，张昆一面把此事通过千牛卫通报给轮台。一面准备登门拜访田延年一番。
经过一番准备，张昆派人给田延年送去了拜帖。
田延年担任大将军府门下吏之后，这几日其实过的并不太好。
他很明显感到自己被同僚所排斥。
诸同僚皆拒绝与其交往，这让他颇为苦恼。
虽然对此早有预料，不过他心中还是希望能得到众人的认可。
因此当他收到张昆登门拜访的通知后，颇有一种被人认可的感觉。
他思忖片刻后，立即给了张昆答复。
“静待君登门……”
三日后，张昆按照士大夫交往的礼仪，带着一只大雁前往田延年住所。
两人见面之后，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经过几次交往，张昆竟然与田延年成为了好友。
张焕得知此事后，亦亲自邀请田延年入云阳侯府。
田延年一开始还颇有顾虑，不过在张昆的劝说下还是最终进了云阳侯府章。
一来二去，张焕与田延年也熟悉起来。
这日张焕再次邀请田延年等人入云阳侯府饮宴。
酒至半酣，张焕突然向田延年询问道：
“田君，某欲回云阳侯国，君以为如何！”
田延年闻言一惊，随即道，“此君侯私事，何必问与他人！”
张焕闻言之后，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频频与田延年对饮。
……
翌日张焕正式上书请求回乡。
霍光接到张焕的上书后，披了一字“可”，随后命人转呈皇帝。
皇帝刘弗陵自然不会反对，同样披了一个字，“可！”
获得皇帝的同意，张焕简单收拾了一下，立即离开长安回返云阳侯国。
张焕虽然离开，不过张昆却是继续留在了长安。
得知张焕离开长安，上官桀叹息一声道，“这个小狐狸！”
……
杜陵在告别刘益之后，并没有立即回转轮台，而是沿着新修的道路，前往莎车国。
当他抵达莎车国时，同样获得了莎车国上下的热情款待。
此时的莎车国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繁华。
不但如此因为刹车王室与张越的特殊关系，莎车国内的汉人数量比起其余诸国来说更多。
莎车王本欲举行一场饮宴欢迎杜陵一行。
不过却被杜陵给委婉的拒绝了。
莎车王早已打听过杜陵此人，早已多杜陵有了一些了解，是以也并没有在意。
只是给杜陵安排好住处之后，也就听之任之。
杜陵在安顿好之后，为了了解莎车国的真实情况，只带几个贴身卫士，就出了驻地，然后从小巷转入莎车城大街内。
走在莎车城的街道上，时不时还是能够见到不少战火的痕迹。
街头上不时也能见到一些身有残疾之人。
杜陵猜测这些人，应该也是莎车之战后受伤的老兵。
这些老兵应该与轮台一样，受到了莎车王的荣养。
杜陵在思忖一番后，却是先是去了商人交易之所。
与轮台不同，莎车城新建的坊市并不在城外，而是在内城之中。
由此可见商人在莎车国中的地位却是颇高。
杜陵来到坊市之时，正是休市之时，是以见到的人不多。
他一路行来竟是没有见到几个人，这让他不免感觉有些诧异。
虽然见到的人不多，不过从坊市的规格和店铺的数量来看，这莎车坊市应该也颇为繁华。
杜陵沿着坊市的主街道继续向前，总算是见到了几个闲聊之人。
杜陵询问一番才得知，这莎车坊市如今全面学习轮台制度。
坊市每旬休息一日，今日正好是休市之日。
几人皆是坊市中负责管理的小吏，正是因为今日休市，几人才有闲聚在一起聊天。
当听说杜陵是长安来的后，几人皆是热情的介绍莎车国好玩的地方。
言语之中，自然也免不了流出羡慕之言。
面对杜陵之时，也不自觉的把自己放于下位。
杜陵对此已经见怪不怪，整个西域诸国，虽然没有法律规定，但即使是普通汉人的地位在诸国也是位比贵族。
“贵人若是想购买物品明日前来即可……莎车虽小，但诸国新奇之物也是不少……”
“多谢诸君，某明日再来！”
杜陵在与几人交谈一番后，感觉身体也颇为疲惫，是以很快也就回了住所。
第二日一早杜陵再次来到了坊市，果然今日与前日已然大不相同。
整个坊市竟然是一片繁华景象。
更让杜陵颇感自豪的是，这莎车坊市中虽然人种各异，却全都穿汉服，言汉话。
杜陵满意的点了点头，“三代之后，莎车亦当为中国之地！”
“什么三代之后莎车为中国，吾莎车本就是中国之土！”
这时一个粗旷的声音响起。
杜陵转身一看，却是一名满脸络腮胡子之人。
那人上下打量了杜陵一眼道，“君岂不知，某莎车已受大汉册封，吾王乃是大汉莎车国王……”
第百九十六章 随机应变
杜陵闻言心中更是感慨万千，他只是笑了笑，也不与那男子争辩。
那男子说了半天，见杜陵始终不说话，自感没趣也就转身离去。
杜陵接下来又在坊市上逛了小半个时辰，购买了一些新奇之物后回了住所。
杜陵在莎车住了半个多月，这才出发向东往于阗而去。
……
杜陵在莎车游历之时，张越带着五百亲卫也悄然到了赤谷城。
此时正是赤谷气候最好的时节，张越也难得的放松了一下。
这日张越正带着三位夫人在围猎一头黄羊。
忽然见到杨友带着两人，自东面打马而来。
他不禁皱了皱眉头，若无大事，杨友不会轻易离开轮台。
张越随即向左右之人交待一番，翻身上马向营帐行去。
他回到营帐时，杨友早已经等在营帐内。
“君侯！”
杨友唤了一声，看了看左右。
张越会意立即让亲卫去帐外警戒。
“可是长安有事？”
张越待亲卫离去后问道
杨友道，“长安近来事情颇多！”
张越示意杨友坐下后问道，“说来听听！”
杨友坐下后道，“第一件事是君子已被封侯！”
张越闻言一惊，“是谁向皇帝举荐的？”
杨友道，“千牛卫获得的情报显示乃是左将军上官桀与御史大夫桑弘羊一力主张！”
张越得知不是霍光所闻，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
张越手指轻轻敲击几桉，良久方才叹息一声道：“上官桀、桑弘羊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杨友道，“君侯之意是，上官桀与桑弘羊欲要夺权？”
张越道，“不错，两人行此事，乃是一阳谋也！”
杨友询问道，“君侯吾等该如何行事？”
张越笑了笑道，“不管两人的目的是什么，焕儿毕竟被封侯了，某自当感谢一二！”
杨友道，“可是如此一来，岂非引起大将军不满？”
张越闻言笑道，“霍光可非常人，若是这点小伎俩都看不穿，又如何会得先皇帝信重，托以大事！”
杨友点头道，“君侯所言甚是，如此仆立即通知张昆以君侯的名义感谢上官桀与桑弘羊！”
张越思忖一番后，摇头道，“不，某该亲手修书一封才是！”
杨友疑惑的道，“君侯何须如此！”
张越哈哈一笑，反问道：“杨友汝以为长安如今是如何看待西域都护府？”
杨友询问一愣，思忖一番后道：“仆以为，长安诸公当是把西域都护看作一方诸侯！”
张越给杨友倒了一杯茶，随后道：“不错，西域都护在长安诸公眼中就是一方诸侯！”
杨友接过茶恍然道，“仆明白了，君侯修书给上官桀等人，看似是在感谢，但其实却是在给霍光递刀子！”
说到这里杨友停了下来，片刻之后他继续道：
“诸侯与朝堂大臣交，亦是忌讳之事，若日后有变，君侯岂非危险？”
张越满意的看了看杨友：“杨友尔可知晋文公之事？”
杨友道：“君侯可是言“重耳在外而安”，可是君侯所处位置与那重耳不同啊！”
张越笑了笑道：“尔当多想想！”
说到这里，张越继续问道：
“长安还有何事发生？”
杨友暂时放下心中疑惑禀报道，“张昆送来消息，燕王刘旦欲与君侯交！”
张越思忖片刻道，“不必理会，焕儿可是已经离开长安了？”
杨友道，“张昆前次送来的消息，君子已经决定暂回云阳县！”
张越点了点头，“告诉张昆，静观其变，不要轻易行动！”
杨友答应一声继续道，“张昆言，近日大将军府任命了一位叫做田延年之人担任大将军府门下吏，他已经与其交，君子也已经多次接待此人！”
“田延年！”
听到这个名字，张越后世的记忆一下子被激发。
他思忖一番后道，“田延年此人可交，但不可深交……”
随后张越又仔细了解了长安发生的其他事情。
不过他并没有提出意见，只是让杨友交待张昆，见机行事。
“诺”
杨友答应一声，很快带着人离开了营帐。
杨友离开后，张越又在赤谷城待了一段时间。
期间还接待了乌就屠与泥靡秘密派遣来的使者。
此时乌就屠与泥靡两人已经分别在热海与里海畔站稳了脚跟。
这次派人秘密前来赤谷城却是欲与大汉进行交易。
张越并没有拒绝两人的请求，反而主动向泥靡提供了五百套铠甲兵器。
不过这些铠甲兵器并非是免费的，它们同样附带着条件。
……
张越回到轮台之时，杜陵也已经结束了游历再次来到轮台。
听闻张越返回轮台，他立即提出了与张越见面的请求。
张越对此自然不会拒绝，在回到轮台的第三日，张越就在府中接待了杜陵。
“杜公此行可有收获？”
杜陵闻言感叹道，“陵经过此行方知君侯之功……”
张越却只是摇了摇头：“此非越一人之功，若无大汉之强盛，某之所为不过徒增笑谈而已……”
两人这一次可谓相谈甚欢，杜陵在经过这一番游历之后，赫然已经化身为张越的小迷弟。
他主动把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向张越一一道来。
遇到疑惑之处，亦虚心向张越求教。
张越也不藏私，把自己的理解与看法也告诉杜陵。
两人经过一番交流，杜陵竟然以大礼重新拜见张越。
杜陵的举动，却是让张越汗颜不已。
张越心中明白这杜陵的学识其实远在自己之上。
自己能够与杜陵探讨这么久完全是靠的是后世记忆而已。
“君侯，陵欲在轮台官学潜修一些时日不知可否？”
最后杜陵询问道。
张越闻言自然心中欢喜，“此正是某求之不得之事，只是杜公闲暇之时，可否为官学学子授课一二？”
杜陵道，“若君侯不弃，陵自是愿意！”
张越开心的起身道，“此乃某与轮台官学求之不得之事……”
随后应杜陵的请求，张越亲自送杜陵前往轮台官学。
轮台官学上下闻长安大儒杜公前来讲学。
官学上下皆是激动万分，所有人都涌到了官学大门迎接杜陵。
杜陵随后在轮台官学住了下来，一直待到了第二年春季，才因家中有事而被迫离开……
第百九十七章 安息帝国
时光荏冉，转眼已是始元四年七月。
经历数年之功和高达四千余奴隶和战俘的性命，乌即与贰师城的道路终于完工。
消息传来，西域都护府上下皆是欢欣鼓舞。
张越更是破天荒的在自己的府邸中举行了一场盛大的饮宴庆祝此事。
“诸君，饮胜！”
张越高举酒杯，向众人劝酒。
“饮胜！”
待众人喝完杯中酒，张越起身当众询问。
“诸公，某欲往贰师城一行……诸公以为如何？”
蔡汀道，“君侯何不待驰道完全贯通之后，再西巡？”
张越闻言叹息道，“时不我待啊，匈奴已然西进，某大汉亦不可久落人后！”
蔡汀闻言一惊，“君侯欲领大军西向乎？”
张越笑着摇头道：“非也，此时还不是西征之时！”
蔡汀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赵广汉此时起身道，“君侯若是欲西行，某当伴之！”
赵意闻言起身道，“云南侯须监督驰道之事，责任重大，伴君侯西行某当为之才是！”
刘益端着酒杯走到两人面前，“某才是君侯亲卫，怎可劳二公大驾？”
三人纷纷出言，皆欲伴张越西行。
张越这时摇了摇头道，“此次西行，某只是意在了解河中之地……另外亦是考察贰师城情况……尔等三人且先做好本质工作……”
三人闻言，只得无奈的坐了下来。
这时郭开才询问道，“君侯欲携多少人西行？”
张越思忖一番后道，“某欲领韩业、张湛两曲，以及五千移民西行，郭侯以为如何？”
郭开道，“兵力薄弱了一些，某以为至少当再添三曲！”
蔡汀亦道，“贰师城孤悬再外，君侯乃西域将主，千人前往乃自立于危墙，非君子所为！”
韩江亦是赞同道，“蔡公所言甚是，君侯不可轻易犯险！”
杨友这时也补充道，“某闻郁城王多欲对贰师不利，君侯此次西行还当加强贰师守备才是！”
摩尼亦道，“前日，粟特商队传来消息，郁城王已扩军至两万之众，欲联合大宛东部诸城邦袭击贰师……此事不可不妨！”
张越见众人反对，在思忖片刻后，从善如流道，“即是如此，某再增材官三曲，戍卒千人西巡，诸公以为如何？”
郭开道，“善，当多备弓弩战车才好！”
刘益道，“贰师之地多有良马，不若从各马场抽调牧马人前往……”
杨友补充道，“亦可抽调一拼种马前往，以改良马种！”
张越拊掌道，“善！”
他随即向蔡汀道，“蔡公此事当拜托公了……”
蔡汀道，“此乃某分内之事也！”
……
与轮台城内的欢庆气氛不同，近日贰师城中的气氛却是颇为压抑。
“三月，郁城军队越境两次……四月郁城越境四次……五月郁城支持的马贼袭击牧场夺走战马四百匹……六月郁城兵越境七次……”
马汉面色严肃的与潘弘谈论着二月以来郁城的行动。
“潘公可与大宛王进行交涉？”
马汉最后询问道。
潘弘此时同样显得非常严肃，“某以派人与大宛王多次进行交涉，只是这大宛王似乎已无法制约郁城王……”
马汉手指轻轻敲动几桉，“莫非这郁城王竟欲效彷昔日龟兹骊驹之事！”
潘弘道，“恐怕却有此心啊！”
马汉问道，“粟特人那边可是探查到了什么？”
潘弘道，“粟特商队前次送来的情报上有言，安息帝国总督派多次遣使节进入郁城！”
马汉闻言一惊，“安息帝国插手了吗？”
潘弘面色凝重的道，“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吾恐安息人同样对大宛抱有野心！”
马汉沉吟道，“听说安息帝国如今正如日中天，百余年来已经征服了诸多地区？”
潘弘感叹道，“根据情报显示确实如此，其扩张速度在诸国中可算是绝无仅有啊！”
潘弘说的不错，这个时代的安息帝国确实是极其强大的。
安息帝国实际上只是大汉对其的称呼。
西方诸国包括原本的西域诸国，原本都称其为帕提亚帝国。
这个国家的历史比大汉更早一些。
建于公元前247年，开国君主为阿尔撒息。
此时正是安息帝国的全盛时期，它的疆域西达小亚细亚东南的幼发拉底河，东抵阿姆河。
安息帝国位于罗马帝国与大汉之间，是如今这个世界的商贸中心。
后世一般把安息帝国和大汉、罗马、贵霜并列为亚欧四大强国。
马汉点头道，“前些时日某偶遇一支安息商队，据闻如今安息帝国已经完全征服了一个叫做亚美尼亚的王国！”
潘弘道，“马公可知这亚美尼亚王国的大致情况！”
马汉摇头道，“某亦不甚清楚，据说其国在安息帝国西北方，原本也是一个强国……”
潘弘叹息道，“吾等对安息帝国了解还是太少了……除了知道其现如今的国王乃是戈塔尔泽斯，其余几乎为空白……此乃某失职了！”
马汉摇头道，“潘公何出此言……情报侦查之事本非公之所长……”
潘弘闻言摇了摇头，“如今贰师城与乌即的道路已经贯通，以君侯之志，当会亲临贰师城……杨友多半会随行……”
马汉点头道，“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做才行，千牛卫当可探查清，安息诸国的情况！”
潘弘闻言道，“但愿如此……不过这段时日，你我亦不可懈怠……若郁城再度挑衅当迎头痛击才是！”
马汉道，“潘公所言甚是，如今道路既已贯通，某意可征召六百戍卒以加强守备……公以为如何？”
潘弘在心中计算一番道，“可，不过如此恐怕不够……当于牧场建一墩堡以备寇……”
马汉闻言道，“如此人力可是足够？”
马汉这样问，却是考虑到夏播之事。
潘弘道，“当务之急乃是强军，若无强大威慑之利，这些跳梁小丑必将得寸进尺！”
……
郁城王近日心情颇为不错，在得到安息帝国苏西亚总督的支持后，郁城王手中的军队数量已经扩充至两万三千人。
在联合了大宛南部的几个城邦之后，郁城王实际上已经是大宛国最强大的势力。
就算是大宛国王蝉封，其实力也在其之下。
实力的急剧膨胀也点燃了他的野心。
第百九十八章 好战必兴
郁成王此时已经盯上了大宛国王之位。
不过他知道想要夺取国王之位，不止要对付贵山城的蝉封，更重要的还有他背后的大汉。
这些时日他不断的派人袭扰贰师城牧场，其实并非想与大汉开战，而是想借此展示自己的实力。
另外他也知道，安息总督之所以会支持自己，实际上也是因为郁城所处的战略位置。
强大的郁成可以限制大汉帝国的西拓。
骚扰贰师城同样也是在向安息帝国显示自己的作用。
不过真要与大汉开战，郁成王却也没那个胆子。
因此郁成士兵虽然频频出动骚扰贰师城，却没有一名汉军士卒阵亡。
也正是因为如此，马汉才勉强克制下来，没有与郁成开战。
不过这样的袭扰同样让马汉与潘弘二人愤怒不已。
……
大宛王蝉封最近可谓是焦头难额。
安息帝国苏西亚总督出兵占据了原属康居的两个塞人城邦。
本来一开始蝉封还有点幸灾乐祸，准备坐山观虎斗。
谁知那康居王在自己的两个附属城邦被占领后不但没有对此做出反击，反而主动与安息人达成了一系列的协议。
接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安息人竟然开始大力扶持郁成王。
在安息人扶持之下，郁成王的军事实力在短短两年之内就超过了贵山城。
前些时日，郁城王已经公开表示了对大宛国王之位的野心。
为了应对咄咄逼人的郁成王，蝉封不得不招回了在外防备月氏人的庚辰。
大宛国的制度与诸国相比有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那就是除了国王之外，还有一位副王和一位辅国王。
庚辰从昧蔡担任国王时就已经成为了大宛副王。
在大宛国内亦是老牌的实力派贵族，影响力并不逊色于蝉封多少。
不过庚辰此人在担任大宛副王之后，对贵山城内的斗争并没有多少兴趣，一直在南部边境对抗月氏人。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当贵山城贵族发动政变杀死昧蔡后他的地位并没有变化，仍然担任大宛国副王。
这么多年来，只有几年前蝉封与康居联盟出兵东进之时才返回过贵山城，欲要阻止大宛参战。
但在反对无效之后，他又再度返回了大宛南部。
联军东进失败后，正是有着庚辰和他所统帅的军队才让大月氏放弃了北进的计划。
“副王殿下以为安息帝国为何会支持郁成？”
庚辰刚刚回到贵山城，蝉封就迫不及待找上门来。
面对蝉封的询问，庚辰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国王陛下以为安息为何支持郁城？”
蝉封迟疑道，“莫非是欲吞并我大宛？”
庚辰闻言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随后问道，“陛下可知安息帝国戈塔尔泽斯一世最近在做何事？”
蝉封道，“听闻安息帝国已经击败了亚美尼亚王国，如今正要完全吞并亚美尼亚！”
庚辰闻言点头道，“不错，这些年戈塔尔泽斯一世一直在为完全吞并亚美尼亚而努力……”
蝉封道，“据闻戈塔尔泽斯一世正在西方建造一座伟大的城市！”
庚辰道，“确有其事，这座城市的名字已经确定下来了，它叫做泰西封，很快它就会是安息帝国的新都！”
蝉封闻言却是疑惑的道，“泰西封不是在安息人的西部边界吗？”
庚辰叹息一声，“戈塔尔泽斯一世把首都迁往西部边境，定然是欲西进！”
蝉封惊讶道，“莫非安息人还想进攻托勒密王朝和希腊，难道他不怕引起罗马的干涉？”
庚辰道，“帕提亚人可是自诩为波斯帝国的继承者，戈塔尔泽斯一世的目标一直是成为万王之王，西进是必然的！”
蝉封闻言却是不屑的道，“万王之王，比之大汉皇帝又如何！”
庚辰道，“比之大汉皇帝自然是不如的，不过大汉却是远在东方！”
蝉封闻言却是恍然大悟，“副王之意是，安息人欲以郁成王拖住大汉，防止大汉西向！”
庚辰道，“不是郁成而是康居与大宛！”
蝉封仔细思考这几年安息人的所作所为，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竟是如此！”
此时的蝉封不禁在心中感到悲哀。
大宛和康居两个看似强大的国家，在真正的帝国面前竟然只是区区的两枚棋子而已。
蝉封叹息一声，“大汉与安息皆以大宛为棋子，我等如之奈何？”
庚辰道，“大宛若想不为棋子，唯有成为如同帕提亚与大汉一样的帝国！”
蝉封摇了摇头，“此事谈何容易！”
庚辰道，“我曾经听说大汉云阳侯曾言，“国虽小，好战必兴！”，陛下以为如何？”
蝉封眼睛一亮道，“副王有何策？”
庚辰这时慢慢说出了一个名字，“大夏！”
大夏又称巴克特里亚，原本也是一个强盛的国家。
可惜先是被安息帝国击败，接着又被南迁的月氏人击败。
此时的大夏已然半臣服于月氏，不过他们仍然拥有着超过百万的人口。
蝉封闻言道，“副王之意莫非是占领大夏？”
庚辰道，“不错，我大宛若想摆脱如今的状况，唯一的出路就是吞并大夏，击败月氏！”
蝉封道，“大夏人，兵力薄弱击败他却是不难，可若是想吞并大夏，吾恐安息与月氏皆会出兵干涉啊！”
庚辰道，“月氏人必然会干涉，安息却是未必！”
蝉封闻言道，“愿闻其详！”
庚辰道，“如今帕提亚人明显是欲全力西向，观其所作所为，即可知道安息人希望在东部与大汉之间有一个足够强大的缓冲国……”
蝉封听完庚辰的一番解说后道，“即便如此，月氏人亦是不好对付啊！”
庚辰道，“月氏人虽强，却分为五翕侯，我大宛并非没有机会！”
蝉封点头道，“若是欲于月氏争锋，我大宛却也得先行一统才行！”
说到这里，不蝉封免开始羡慕大汉与匈奴。
庚辰赞同道，“不错，大宛想要强盛必须如同大汉一样成为一个真正的集权国家！”
蝉封叹息道，“谈何容易！”
庚辰道，“如今不正是一个机会吗？”
蝉封思忖一番道，“副王所言甚是……”
第百九十九章 各有所图
始元四年七月二十八，张越领耿恕、杨友、刘益、韩业、吴正、苏飞、摩尼等人出轮台城，往贰师城而来。
随行人员高达到九千多人，包括步骑三千，普通移民九百户五千多，另外还有千余名马夫和各色工匠、商人。
同时还携带了大量的物资，仅仅是运送物资的四轮马车就出动了五百余辆。
好在此时驰道虽然还没有全线贯通，但整体道路状态已经远远超过了赤谷大战之时。
因此虽然携带了大量的百姓，但行进速度反而快了近一倍。
“君侯果然有先见之明！”
随行的吴正走在新修的道路上，感慨的与苏飞说着话。
苏飞与有荣焉的道，“是啊，这一次吾等十月前应该就可抵达贰师城！”
听到两人的对话，曾经参加过二征大宛的耿恕也感慨道。
“当年西征之时若是有如此道路，也不会有那么多袍泽死于途中……”
苏飞闻言好奇的问道，“耿侯，听闻昔年贰师军西征，可是走了半年才到大宛……最后只有三万余众回返……”
耿恕道，“那是从敦煌出发，若是由轮台计算却是用了四个月……战死的袍泽不过千多人……冻饿而死的却有三万……其他人却是受不了冻饿之苦而逃散……”
说着说着，耿恕竟然不知不觉留下了泪水。
吴正见状安慰道，“如今有了入大宛之道，当不会再发生此等惨事……”
耿恕点头道，“这亦是某最佩服君侯之事……自古以来恐唯有秦皇与君侯最重视道路……”
苏飞闻言询问道，“当还有穆天子吧，穆天子西巡若无道路，当也不可行！”
耿恕迟疑道，“或许吧，可惜年代久远穆天子西巡之事已不可考！”
三人说话之时，张越也感慨的对杨友、张湛道：“道路对一国来说，就如同身体的经脉，乃是必不可少的……”
……
张越一行西行之时，杜陵也终于回到了长安。
“杜公此行有何收获？”
霍光在得知杜陵回长安后，竟然亲自登门拜访。
杜陵叹息道，“西域之行……陵方知吾辈以往不过是做井观天而已！”
霍光闻言询问道，“杜公何出此言？”
杜陵道，“陵自始元二年出长安，历经两年方得以返回……共历二十七国……”
“诸国有强有弱……却各有可取之处……吾中国若取之，皆颇有裨益……”
“西域之外亦有不逊色于诸夏之文明……彼处有一族曰“达罗比荼”者，竟早于三代……”
“惜其自废武功……如今竟被蛮族所征服……吾诸夏亦当戒之……国家社稷在戎在祀，古人诚不我欺……”
霍光若有所思道，“杜公可知其何故自废武功？”
杜陵道，“某所识之辈……不过观其言论当与谷梁、诗诸文学同……”
杜陵此言在周围之人耳中听来却是感觉颇重。
话中分明是指责谷梁、诗经学派乃是乱华夏之人。
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霍光亦是露出惊讶之色。
幸好周围并无文学之辈，否则只是此言，杜陵就将沦为谷梁与诗经诸学派的公敌。
霍光没有想到这一次西域之行，竟然会让杜陵有如此大的转变。
几年前杜陵还是谷梁学派的代表人物之一，而且他本人同样也治“诗”。
不过杜陵此时并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认真的讲诉着西行的所见所闻。
间或也会对张越推崇一二，不过批判的地方也不少。
杜陵的言谈渐渐的把霍光吸引住了。
一时之间霍光居然忘记了此行原本的目的。
“杜公，可否为陛下讲学？”
到最后，深深被吸引的霍光，向杜陵提出了请求。
霍光觉得皇帝有必要也听听杜陵所述之事。
杜陵闻言大喜道，“固所愿，不敢请尔！”
当霍光离开杜宅之时，才想到，自己此行原本不过是想要听一听杜陵对张越的评价。
没想到最后尽然给皇帝找了一个老师。
想到这里，霍光竟然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一幕被随行之人看在眼里，却是震惊不已。
此事传出去之后，杜陵的地位必将水涨船高。
霍光此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过思忖一番后，却并没有在意。
“大将军，回府还是入宫？”
这时御者询问道。
“入宫！”
“诺！”
霍光离开杜宅之后，很快入了未央宫。
“陛下，大将军请见！”
此时已是日暮时分，皇帝已然结束了一日的学习。
听闻霍光请见，皇帝立即命人把霍光请进殿内。
见面之后，皇帝疑惑道，“大将军何事入宫？”
霍光道，“典属国丞杜陵，近日返京……某请其为皇帝师！”
皇帝道，“可是原五经博士……游历西域的杜公？”
霍光道，“正是！”
皇帝思忖片刻道，“可！”
……
大宛王蝉封在与副王庚辰商议之后，最终决定赌国运。
不过要想成功，必须先完成大宛的统一，集中大宛的国力才有成功的希望。
这时郁成就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
蝉封与庚辰联手之后，其实力自然是在郁成之上的。
但郁成背后却还有着安息人的支持。
如今安息在占据康居南部两个塞人城邦之后，已经与大宛接壤。
若是大宛进攻郁成之时，安息从背后出兵，那蝉封与庚辰成功的机会将极其渺茫。
“陛下何不与大汉联手！”蝉封与庚辰召集亲信商议时，手下大将萨波提议道。
蝉封道，“大汉在西域不过贰师一地，兵不过两千……现在与之谋是否过早？”
萨波道，“大汉虽在贰师仅二千余众，但西域汉军却可调动十数万大军……”
萨波之言让蝉封与庚辰都觉得颇有道理。
不过这时苏荣扎布却出言反对道，“大汉在西域虽有强兵十万，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何况想满足大汉的胃口可不容易……”
庚辰闻言面色复杂的看了看苏荣扎布，随后问道，“苏荣扎布尔以为我大宛将如何行事才好？”
苏荣扎布道，“我以为，大宛还是交好安息更好……安息近而大汉远……结好安息将更有利大宛！”
萨波闻言道，“尔岂不知，安息所支持的乃是郁成吗？”
第百九十五章 大宛之变
苏荣扎布闻言摇了摇头道，“支持郁成王的不过是苏西亚总督一人而已！”
庚辰闻言却是面无表情，“如此说来，你已经与帕提亚人（安息）有过联系了？”
苏荣扎布没有否认，“副王殿下，安息尼萨总督有言，若是大宛愿意与安息结盟，安息帝国可以支持大宛并吞塞人诸城邦！”
苏荣扎布自顾自的说着话，却没有注意到不管是蝉封还是庚辰此时都是一脸铁青。
他正涛涛不决的说着话，突然只感觉眼前一道白光闪过，随后就陷入无尽的黑暗。
原来那庚辰竟然一刀斩下了苏荣扎布的头颅。
“副王殿下！”
众人见状皆是大惊，谁都没有想到庚辰竟然会暴起发难，直接斩杀了苏荣扎布。
苏荣扎布家族可是大宛国内老牌的实权贵族之家。
庚辰斩杀苏荣扎布后，环顾四周，众人被他的眼神吓的不禁后退了半步。
这时庚辰才转身向蝉封请罪道，“陛下请恕罪，如今已是大宛生死存亡之际，不得不行此雷霆手段。”
蝉封闻言定了定神道，“副王所为并无不妥，只是这苏荣扎布党羽众多，却是不得不防！”
庚辰道，“汉人有言“斩草除根”陛下以为如何！”
蝉封虽心有不忍，但还是咬牙道，“调兵入城，清洗贵山城……”
……
贵山城中此时正是晚餐时间，大长老正愉快的准备晚餐。
就在这时，街道上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去看看出什么事？”
大长老皱着眉头，向一名仆人吩咐道。
仆人正要离去，门外突然响起兵器碰撞和惨叫声。
大长老心中一惊，他首先想到的是郁成王与城中贵族联合发动了叛乱。
“大长老，国王陛下调兵入城了！”
这时侍卫长，带着几名侍卫冲了进来。
“国王陛下调兵入城！”
大长老闻言震惊不已。
他完全没有想到，一向软弱的蝉封竟然会行此事。
“快走！”
大长老立即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他连忙带着侍卫准备由密道出城。
可惜他的速度还是慢了一些，庚辰带兵入城后，第一目标就是大长老。
大长老才刚刚出了客厅，庚辰就已带着兵马进了大长老的宅院。
“你们是谁的兵马？”
面对包围自己的士兵，大长老并无畏惧，反而大声质问。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庚辰见过大长老！”
大长老平静的看着庚辰，“竟然是你！”
庚辰点了点头，“是我！”
大长老叹息一声，“你还是没有变！”
庚辰道，“我从未变过！”
大长老面色复杂的看着庚辰，“你知道如果失败了带给大宛的将会是什么吗？”
庚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大宛若是不改变最终的结局又有何不同？”
大长老道，“大宛难道不能如同龟兹？”
庚辰道，“不可能的，大宛太大，人太多……”
庚辰看着大长老目光坚定道，“大宛唯一的出路，就是把自己变成一个强国！”
大长老叹息一声，“谈何容易！”
庚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帕提亚原本亦不过是区区一总督而已……”
“月氏人同样也是被从东方赶出来的流浪者……”
说着说着庚辰的目光坚定起来，“帕提亚人可以，月氏人可以，我大宛人同样可以……”
大长老叹息道，“或许你是对的……我会在贵族会议上支持你的……”
庚辰摇了摇头，“不会有贵族会议了……”
大长老一惊，“你们竟然要废除传统！”
庚辰道，“大长老，时代不同了……大长老可知如今这世界最强大的是那国？”
大长老道，“自然是大汉！”
庚辰道，“大汉可有贵族会议？”
大长老摇头道，“无有！”
庚辰道，“大宛若想变强，唯有如同大汉一样，实行集权……”
……
庚辰与大长老交谈之时，入城的兵马已经控制了整个贵山城，城中贵族皆被控制起来。
“你们想要做什么！”
贵族们呵斥着士兵们，可惜早已得到命令的士兵根本不为所动。
很快这些贵族就被全部带进了王宫。
“蝉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范淖尔布大声吼叫着，他的党羽们也在一旁摇旗呐喊。
在进入王宫之前，范淖尔布等人还颇为担心，进入王宫后，他们反而放下心来。
在范淖尔布等人看来，一向软弱的蝉封不可能有挑战传统的勇气。
可惜这一次他们猜错了，面对范淖尔布等人的质问，蝉封并没有搭话，而是举着一根长矛走进了大厅。那矛尖上还插着一个人头。
“苏荣扎布！”
范淖尔布一下子就认出了矛尖上的人头。
此时他的脸色一片惨白，苏荣扎布原本可是蝉封的亲信。
前次蝉封被俘虏，那苏荣扎布在贵族会议上还曾力保蝉封的国王之位。
蝉封竟然敢杀了苏荣扎布，一向与蝉封不睦的自己恐怕也难逃毒手。
想到这里，范淖尔布感觉自己下半身一热竟已尿了裤子。
不过这时可没人笑话他，其他贵族同样胆战心惊。
蝉封望着一个个面露恐惧的贵山城贵族，心中不禁感觉异常畅快。
“今日方知国王之贵！”或许正是他现今的真实写照。
蝉封就这样看着厅中贵族，一直没有说话，他在等待着两个人的到来。
大约一刻钟后，庚辰与大长老一同进入了王宫。
“大长老！”
“副王殿下！”
两人进入大厅，一下子就响起了众贵族们希冀的呼喊声。
贵族们希望大长老和庚辰会拯救自己。
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两人进入大厅之后，很自然的走到了蝉封面前。
“见过国王陛下！”
“副王殿下……大长老……辛苦了！”
蝉封微笑着向两人打着招呼。
眼看最后的希望也倒向了国王，一名年轻贵族站了出来。
“蝉封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蝉封笑了笑道，“我是你的国王……你应该叫我国王陛下……下辈子要记住了！”
那年轻贵族还没有反应过来，蝉封已经上前，一剑把他刺倒在地。
“蝉封你……”那年轻贵族死后还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还有谁想说点什么吗？”
蝉封环顾四周。
……
第百九十六章 谋功谋算
大宛王蝉封与副王庚辰的行动非常顺利。
一众贵族在两人的逼迫之下，只得乖乖交出手中的兵权。
原大宛大长老也转而支持蝉封与庚辰二人。
第一步计划的成功，并没有让两人得意忘形。
两人在掌握兵权之后，先是对贵山城的贵族进行了一番清洗。
随后庚辰亲自带队前往贰师城，希望寻求大汉的支持。
……
“什么，蝉封与庚辰二人竟然敢行此事！”
郁成王收到贵山城送来的情报后，简直不敢相信。
在他眼中，蝉封只是一个懦弱无能之辈，那庚辰也同样只是一个老不死的废物而已。
他完全没有想到，两人竟然敢在贵山城中行如此之事。
他整整过了半刻钟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此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处境的不妙。
原本自己拥有两万三千军队，蝉封拥有约一万七千军队，自己是占据上风的。
可是如今蝉封和庚辰已经完全控制贵山城，这就意味着整个贵山城的军队很可能都已经被两人控制。
贵山城中可是有着四万军队的，如果再加上副王庚辰在大宛南部的军队，那么就超过了五万人。
不但如此，郁成与安息的联系很可能也将被切断。
郁成可是在大宛东北部，要通往安息，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条是经贵山城，另外一条是从贰师城往西。
前些时日自己为了向安息人展示自己的价值，可是一直在主动挑衅贰师城。
此时那郁成王心中不禁颇感后悔。
“如今该如何是好！”
那郁成王只得赶紧召集自己的亲信商议。
……
与此同时，贰师城中，潘弘也收到了贵山城送来的消息。
这个消息并非粟特商队送来的，而是蝉封亲自派人传来的。
同样送来的还有大宛副王庚辰欲要前来贰师城的请求。
“马公以为如何？”
如此重要之事，潘弘自然要询问马汉的意见。
马汉看着大宛王送来的信件，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他才抬头道，“潘公，这大宛王，恐怕欲行大事！”
潘弘道，“马公可是指郁成！”
马汉摇头道，“非也，以吾观之，大宛人的最终目标当是大夏或者月氏！”
潘弘闻言一惊，“大夏，月氏？”
马汉肯定的道，“蝉封行此举，分明是要使国内号令如一，他为何欲如此，唯一的解释就是欲行扩张之事！”
潘弘仔细思索一番道，“马公所言甚是……如此看来，这庚辰来此怕是欲寻求大汉支持！”
马汉道，“当是如此，只是不知其欲以何获取吾大汉之助！”
潘弘这时走到了舆图前，在仔细研究一番之后，他向马汉询问道，“公以为大汉是否应该支持蝉封？”
马汉摇头道，“此非某能判断的了！”
潘弘此时也笑了笑道，“君侯不日就要抵达贰师……如此难题，还是交给君侯处置吧！”
马汉闻言同样笑道，“善！”
随后两人立即派人把大宛之变的详情和两人的判断送予张越。
此时张越一行已经抵达了乌即城。
原本张越计划在此停留七日，接到潘弘送来的情报后，立即招来了耿恕、刘益等人。
“此乃今日潘公送来的急信，诸公且先一观！”
张越虽然语气平静，但众人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恐怕是有大事发生。
众人面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用了两刻钟，众人才传阅完毕。
“诸公以为如何？”张越问道。
耿恕闻言首先道，“君侯以某所见，此时情报尚且不明……不若见了那庚辰再做打算！”
耿恕说完后，刘益也出言支持道，“耿侯所言甚是……当静观其变！”
两人发言之后，其余几人也皆言当暂缓做决定。
张越此时也道，“某之意亦是如此……吾意在贰师城与那庚辰一会！”
张越与众人讨论一番后，决定带领张湛、韩业、吴正等人先行前往贰师城。
至于移民和工匠、输送的物资则交于耿恕负责。
“耿公，如此就拜托了……”
在简单交待一番后，张越带领一千骑兵，先行一步前往贰师城。
耿恕等人则按照计划，在乌即进行一番休整后再出发。
……
始元四年九月，大宛副王庚辰抵达贰师城，欲寻求大汉支持。
潘弘按照礼仪接待庚辰之后，只是把庚辰一行安置在了驿馆之中。
除了第一日安排了一场简单的饮宴，后面十余日却一直没有接见庚辰。
“副王殿下，这大汉如此行事到底是何意？”
这日跟随庚辰前来贰师城的萨波却是已经坐不住了。
“萨波将军稍安勿躁，此乃好事！”庚辰一边说话，一边慢慢品尝着由东方传来的茶水。
“好事？”
萨波面露不解之色。
这时旁边一人解释道，“大汉真正能做主的人要到了！”
萨波闻言先是一愣，接着惊讶的道，“莫非那大汉西域大都护，要来贰师城？”
庚辰面露微笑道，“不错，算算时间，那云阳侯应该就在这几日就要到了！”
萨波喜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庚辰判断的不错，当天晚上张越一行就已经进入贰师城。
“这就是大宛如今的情况！”
抵达贰师城后，潘弘立即把自己收集到的情报，交到了张越面前，并仔细进行解说。
张越看完潘弘送来的情报，却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时他已经敏锐的注意到安息帝国才是如今大宛局势的一个关键因素。
因为对安息帝国的情报有限，张越只能仔细回忆后世对安息帝国的一些记载来帮助自己进行判断。
按照后世记载，安息帝国是一个由不同文化组成的国家。
它在很大程度上吸纳了包括波斯文化、希腊文化及其他地区文化。
按照记载，安息帝国曾经多次迁都，若是记载无误，那么安息帝国正是在今年将首都由尼萨迁往泰西封。
安息帝国国王戈塔尔泽斯一世，如今应该已经拿下了亚美尼亚王国，正准备继续往西扩张，拿下埃及的托勒密王朝。
如此看来安息帝国此时的重点应该是在西面而不是东面。
那么大汉此时是否可以趁机向西扩张呢？
第两百零二章 皇帝之责
“此时可是大汉西扩的良机？”
张越忍不住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张越仔细回忆着后世对安息帝国的记载。
安息帝国的前身仅仅只是塞琉古王朝的其中一个属地而已。
公元前三世纪的时候，尹朗高原北部地区来了一支游牧民族，波斯人称他们为帕奈人（帕提亚）。
事实上这个民族之前都是生活在十分广阔的大草原上。
简单来说和匈奴人生活习惯是非常接近的，也正因如此他们的族人也都非常的健壮有力且民风彪悍。
他们刚刚迁到这里没过多久就和当地人联合准备共同反抗塞琉古王朝的统治。
这个时候的塞琉古王朝还在忙着跟托勒密王朝的争霸战争。
塞琉古王朝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管尹朗高原方面的问题，因此很快他们就建立了独立的安息王国。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安息王国其实也就与大宛国差不多而已。
但他们的运气不错，此时的罗马也在不断的对外扩张。
罗马人顺利的征服了意大利以及地中海西岸等地区之后，就立刻将下一个目标定为了身处地中海东岸的塞琉古帝国。
由于长期被强势的罗马进攻，塞琉古的统治力一日不如一日。
塞琉古帝国很快分崩离析，很多地区都独立成了一个个小王国。
面对这样的有利局面，安息王国经过短暂的整顿后，就开始了对外扩张的进程。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带领着强大的骑兵部队一举占领了当时尤为重要的交通枢纽城市米底。
自此之后安息王国就进入到了繁华的两河流域。
五十年前他们又先后的攻陷了塞琉西亚和巴比伦尼亚这两个中亚地区最富有的城市。
随后他们又进一步向东扩张，直到遇到康居和大月氏。
若不是康居人因为东进被大汉击败的话，安息人其实早就放弃了东进的计划。
安息帝国在被康居和月氏人击败后，转而向着西北方向的亚美尼亚地区进发。
从现在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安息人在西面的扩张应该还算顺利，如今已经吞并了亚美尼亚。
不但如此，他们还把首都迁移到了西部边境地区的泰西封。
从安息人这一系列的作为来看，显然安息帝国的目标与另一个时空相比并没有发生改变。
他们的目标仍然是往西面扩张。
此时的安息帝国应该正处于其最鼎盛的时期，按照历史记载，他们此时应该拥有800-1000万人口。
不过罗马人也在继续向东扩张，两大帝国很快就会发生正面的冲突。
想到这里，张越在心中判断或许晚些时候西进当会更好。
另外张越也想到了西域此时的情况，西域如今还在全面建设之中。
不管是驰道还是地方建设都需要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
他在心中盘算一番，大致计算出如今西域汉军能够出动的最大兵力不能超过三万，而且时间只能维持半年。
张越叹息了一声，“看来此时还不是西进之时啊！”
既然汉军暂时无法西进，那么如何做才符合大汉的利益呢。
……
张越在思考着未来的发展时，未央宫中，杜陵也正式开始为皇帝讲学。
“陛下可知皇帝之责？”
杜陵与诸博士不同，并不以传授经学为主，反而探讨起了皇帝的责任。
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经延一下子引起了皇帝的兴趣。
小皇帝思忖片刻道，
“为皇帝则当保社稷安宁，选拔人才，安抚百姓，选拔官吏，惩治奸邪，奖励良善……”
杜陵道，“善，陛下英明……”
小皇帝闻言却没有多少欢喜之意，而是反问道，“杜公以为如何？”
杜陵道，“臣以为，皇帝乃是天下之望……当陛下成为皇帝之时，就有治理好这个天下的责任……”
皇帝询问道，“杜公以为朕当如何做，才能治理好这天下？”
杜陵摇头道，“臣亦不知！”
皇帝闻言不但没有失望，反而产生了更大的兴趣。
他感觉这个杜陵与以往讲学的博士文学截然不同。
诸博士文学在经延之时，总是不断的告诉自己应该怎么做，只有这杜陵竟然会言不知道。
皇帝请教道，“杜公何出此言？”
杜陵道，“臣不过是一臣子……站的高度不够，无法看清全貌……如何敢言治理天下……”
小皇帝并不放弃，“既然如此杜公以为朕当向何人求教？”
杜陵思忖片刻道，“当今天下恐怕唯有两人可为陛下提供意见！”
小皇帝闻言一下子来了兴趣，“杜公所言，一人当为大将军，只是另外一人不知乃是何人？”
杜陵道，“正是西域大都护，威远将军云阳侯越！”
小皇帝一下子回忆起了与张越见面的场景，“竟然是云阳侯！”
皇帝突然问道，“诸公以为诸博士之言如何？”
杜陵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始讲诉自己所知的关于达罗比荼人（古印度）文明之事。
“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若有所思的道，“国虽大忘战必危……大汉必须保持强大的军队！”
杜陵摇了摇头，叹息道，“陛下如何能保证军队不失去战斗力呢？”
小皇帝一时之间竟然发现自己竟然并无好的办法，只得勉强道，“效高皇帝陈法！”
杜陵道，“高皇帝之法固然高明……但时移世易，终有无法实施的一天……”
皇帝其实起身拜道，“还请杜公教朕……”
……
杜陵日渐受皇帝所重，初时贤良文学们还为此弹冠相庆。
但当他们弄清楚杜陵与皇帝所言之事，一个个却是对杜陵恨的牙痒痒。
“杜陵此子，不当人子……”
不过短短半月光景，杜陵在贤良文学之中已然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一时之间，诸博士文学纷纷上书弹劾杜陵，要求治杜陵之罪。
一些自称贤良方正之辈，甚至上书要求夷杜陵三族。
不过与贤良文学相反，关西之人却是对杜陵推崇至极。
功臣列侯们，纷纷把家中子弟送入杜宅，请求为第子。
杜陵亦是来者不拒，不管是列侯子弟，还是诸郡国良家子。
只要上门求学，皆是欣然收下，颇有“有教无类”之风……
第两百零三章 声名鹊起
“杜公可是欲效彷云阳侯？”
宣室殿中皇帝在经延结束之后，向杜陵询问道。
杜陵没有否认，而是直言道，“子曰“有教无类”，可如今诸派皆敝帚自珍，违背夫子本意……为一己之力而成学阀。”
皇帝赞叹道，“杜公当为天下楷模也……”
杜陵惭愧道，“与云阳侯相比，陵差之甚远……云阳侯化夷为夏……才是吾辈楷模！”
皇帝道，“杜公何必自谦，云阳侯虽贤，公亦不差分毫……”
杜陵摇了摇头，不再探讨此事，而是向皇帝道，“臣家中藏书颇丰……欲效彷云阳侯，开放藏书，还望陛下恩准！”
皇帝闻言一愣，“此乃杜公家事，自可为之，何必询问于朕！”
杜陵闻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
好在，此时一旁的一名郎官机灵的上前道：
“陛下有所不知，如今天下皆言书不可亲传，即使是文皇帝欲得一书亦需千金……若无陛下之命，杜公恐将被群起而攻……”
皇帝闻言却是震惊不已，“竟有此事……一书竟需千金！”
此时皇帝看杜陵的眼神又是不同。
杜陵拜道，“还望陛下成全！”
皇帝起身抚起杜陵道，“杜公果是大贤……宫中藏书亦是不少……公若需要亦可用之……”
杜陵躬身一拜道，“多谢陛下……陛下万年！”
……
杜陵出宫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寻来了好友傅介子与丙吉。
“不知杜公寻某二人所为何事？”
傅介子诧异的询问。
三人虽是好友，但亦是汉臣，平日里相见亦是严格按照礼仪行事。
杜陵这样直接找上门来却还是首次，是以傅介子与丙吉两人皆是颇感诧异。
杜陵闻言也没有隐瞒，直言道：
“某欲开放家中藏书，与天下之士共享，君以为如何？”
傅介子闻言皱了皱眉头，“杜公若行此事，恐将舆情汹涌啊……”
丙吉亦道，“诸学派当会以杜公为天下公敌……公当慎之……”
杜陵笑了笑，“某此时不已经是天下公敌乎？”
傅介子摇头道，“非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杜公行此事恐会引来杀身之祸！”
杜陵闻言并无畏惧，“某已把此事上奏陛下……此事若成，陵虽九死其尤未悔……”
傅介子与丙吉两人闻言，面色严肃的起身拜道，“某当助杜公一臂之力！”
……
“某当助杜公一臂之力！”
大将军府中霍光向着大将军府诸属吏言道。
在皇帝与大将军府的支持下，杜陵正式宣布开放家中藏书。
此事一出，立即引起长安地区的轰动。
诸寒门学子，皆把杜陵视作夫子再世。
不过诸学派却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
一些贤良文学甚至派人在长安九市扬言欲要取杜陵首级。
听闻此信之后，诸寒门学子却是自发前往杜宅保护杜陵安全。
有长安游侠也放言，“敢伤杜公者，虽天涯海角亦追杀之……”
张越虽然不在长安，但张昆在听闻此事后亦前往请示张焕。
张焕闻之曰，“大人偿言……云阳侯府岂能落于人后……当效法杜公所为……”
“尔且去乡中，告知众人，云阳侯愿与乡党诸贤，共论大道，凡有志于学，有志于道之士，皆可来云阳侯府借阅吾之藏书，抄录阅读……”
“诺！”张昆答应一声，立即下去办理此事。
很快，一个消息在整个长安不胫而走。
云阳侯府，有大量留文成侯藏书，现愿从杜公，将这些藏书免费无偿无条件的向所有有志于学的年轻人开放。
任何人，不拘身份，不拘地位，不拘背景，只要愿意学习，就可以来云阳侯府，借阅张氏藏书，抄录回家。
顿时，整个长安再次震动，杜陵与张越一下子成为长安地区议论的焦点。
许多人听闻此信后，激动的手舞足蹈，那可是张氏藏书，就连诸学派学子也是颇为心动。
平日里这些学子欲求得一位士大夫的某卷藏书，皆是需要再三恳求，而且大多数时候还是求之不得。
只有少数人，依靠坚韧不拔的毅力和不屈不挠的精神，感动了书籍的主人，才能义以数十至数百金的价格抄录一卷。
现在杜氏与张氏，竟然宣告天下开放藏书。
更重要的是，不管是杜氏还是张氏的藏书，都非常丰富！
尤其是张氏藏书那可是留文成侯的遗藏，在人们心中比杜氏藏书更吸引人。
张氏藏书别说是普通人，就连皇室之人也难以接触！
听闻此事之后，就连皇帝和大将军霍光、左将军上官桀、丞相车千秋亦是以正式礼仪登门借阅张氏藏书。
此事一出，原本还在观望的众人，再也忍不住，纷纷跑回家，收拾行囊，准备干粮，前往云阳侯府。
而张越的名字和杜陵一样，也随着这场喧哗而深入人心。
一时之间，整个长安，无人不知杜陵与张越。
随着时间的推移，知道此事的人越来越多，前往借阅抄写书籍的的人也越来越多，两家竟然不堪重负起来。
张焕见此情况，在张昆的建议下，上奏皇帝，欲与杜陵共建一座藏书楼，以供天下之士学*******收到奏书后，不禁对左右言道，“朕乃皇帝，岂可落于人后……藏书楼一事不可使杜公、云阳侯专美于前……”
皇帝言罢，随即命人请四大辅臣以及丞相入宫。
“朕欲效彷杜公、云阳侯府，建藏书楼以惠天下，诸公以为如何？”
大将军霍光闻言首先支持道，“大善……翌日陛下当为千古明君也！”
丞相车千秋亦赞同道，“此善政也，臣愿捐献家中藏书……”
丞相和大将军两人皆出言支持，又有谁会表示反对。
金日磾、上官桀以及桑弘羊皆表态愿捐献家中藏书。
上官桀表态后，提议道：“原海西侯府一直闲置，且面积广大。不若以此改建藏身楼！”
皇帝闻言没有说话，而是先看向霍光。
霍光思忖片刻道，“善！”
很快皇帝下诏在原海西侯府，建藏书楼一座以惠天下。
天下之士及诸国臣民皆可入内观之……
第两百零四章 天下震动
皇帝诏命一出，却是天下震动。
杜陵心中却是欣喜异常，诏命下达当日就宣布捐出家中所有藏书。
随后张焕也以云阳侯的名义宣布捐献出张氏藏书。
诸贤良文学面对如此情况，已然知道大势已去，对抗亦是徒劳。
纷纷转变态度，支持开放藏书，不过捐献家中藏书的却不多。
……
一辆马车缓步行驶在长安驰道上，郎官冯奉世驾着车兴冲冲的往云阳侯府而来。
冯奉世此人在后世也是一个着名人物。
先皇帝在世时，冯奉世因为是良家子弟而被选任作郎官。
他虽为郎官，实际上学识却一点都不弱，在公羊学派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
公羊学派在一向讲究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术全面发展。
是故公羊学派的战斗力，在儒门各派之中，素来霸占鳌头，也是儒家中最有活力的学派。
在儒家各派中公羊学派算是一个异数，也是唯一的主战派，因此也被儒家其余各派所排斥。
平津献候公孙弘，吾丘寿王等都是这个学派的代表人。
昔日追随大司马冠军侯霍去病远征万里，勒石姑衍山，封狼居胥山的将校中也颇有公羊子弟。
可惜公羊学派在理论上先天存在着不足，悄然间已有被谷梁、左传等学派取而代之之势。
这点从贤良文学中甚少公羊学派之人就可以看出来。
“君子，云阳侯府到了……”冯奉世回头对着车内说着，语气恭谨而有礼。
“哦……”车内一个年轻人探出头，满脸好奇与惊叹的打量着外面的世界，似乎对所有事物都充满了新奇。
“这云阳侯府，颇为广大啊？”那名年轻君子说道
冯奉世欠身答道：“这云阳侯府，原本乃是曲逆侯陈何的府邸。”
“这陈何仗着自己的地位强抢***，结果被人告发，身死国除。后来这府邸被先皇帝赐给了云阳侯……”
年轻人听完介绍，眼中流露出向往之色，叹道：“祖宗创业艰难啊，吾辈当自强自立，以慰祖宗……万万不可如陈何之辈！”
“君子英明，仆为天下贺……”冯奉世立刻拜道。
说话间，马车已经驶入了云阳侯府所在的闾里。
此时云阳侯府外正有百余人聚集在屋檐之下，躲避正午炽热的阳光。
这些人身着儒袍，头戴进贤冠，观其模样应该皆是士人。
“怎么有这么多人聚集于此？”年轻人看着聚集的士子，惊讶的问了一声
“君子，请稍待……”冯奉世连忙说道。
心里更是充满了警惕。
他车上这位客人，可是尊贵非常，甚至可以说是集天下之望于一身的贵人。
若是有所差池了，恐怕也会引发轩然大波！
他一挥手，马车身后跟随的几个骑士便翻身下马，走向云阳侯府。
…
片刻后，他们回来禀报：“君子，这些士子乃是听闻了张氏广开门户，许免费抄录书简而聚集于此，欲向张氏求书之人……”
“抄录书简？”
年轻人惊讶道：“书还需要抄录？”
“咳咳……”冯奉世咳嗽两声，对年轻人解释道：“君子，天下书简皆藏于士族贵族之家，寒门之士，欲求一书，常常需要数年之功……”
“既然如此，何不去求购？”那年轻君子询问道。
“君子……自古无卖书之人……”
那年轻人道：“其它物件皆可卖，书为何不能卖？”
冯奉世闻言半响之后才回答道：“便是有人卖，寻常人也买不起……”
“这是为何？”
冯奉世叹息一声
“当初，孝惠皇帝废出狭书律，以重金求购藏书，尚且求而不得……孝文皇帝时，方才有人献书……”
“彼时，一卷《论语》即价值五百金……寻常人若求书……至少也需数十金方能购得。
“若是兵书、算书，经书，即便百金、千金，恐亦不能一观……”
此时冯奉世不禁想到了自己求学之时的情况。
想当年，他听说当时还是奉车都尉的霍光藏有《六韬》《孙膑兵法》，欲求一观，托了无数关系，方才入霍光府中的藏书阁阅读半日……
那年轻君子闻言赞道：“这云阳侯张氏真乃贤良之士……”。
他想了想，又道：“云阳侯不愧乃与大人并称的英雄……”
“君子所言极是……”冯奉世赞同道。
两人说着话，已然到了府门外。
这时一名士子打扮之人，却是拦住了两人。
“君子可是来求书的？”
那人问道。
冯奉世打量了此人一番道：“正是！”
那人道，“即是如此，还请登记预约……”
冯奉世问道，“云阳侯府不是言可随时登门求书吗？”
那人道：“确实如此，只是因每日求书之人众多，侯府难以容纳……不得不排队取阅……”
那年轻君子道，“原来如此！”
冯奉世这时向那年轻君子道，“君子，仆且去登记！”
那年轻君子道，“善！”
这时那名士子道，“入门左转即是登记之处！”
“多谢！”
冯奉世走后，那年轻君子主动问道，“未知如何称呼君子？”
那名士子道，“不敢，某乃右扶风孙诚！”
“原来是孙君，今日却是多谢君了！”
那年轻君子拱手感谢道。
孙诚连道，“不敢！”，“不知君子是？”
那年轻君子道，“某乃太学士子霍禹！”
孙诚闻言一惊，“太学生！”
他连忙稽首拜道：“见过明公！”
大汉的太学生，若无意外大多那可为两千石，至不济也是千石大吏。
不止如此，每一位太学生的背后，都是一位当世鸿儒，天下敬仰的名士。
再加上霍禹又是霍氏，更是让孙诚感觉震惊。
“明公可是大将军族人？孙诚此时已然有些拘谨。
霍禹闻言道，“大将军正是吾家大人！”
孙诚闻言正要大礼参拜，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可是霍家君子到了！”
众人转头望去，却是云阳侯家丞张昆。
霍禹转身道，“原来是张家丞！”
张昆自然是认识霍禹的，他笑着上前拜道，“君子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入内品茶！”
霍禹道，“如此却是叨扰了！”
张昆哈哈一笑，“君子请！”
霍禹这时看了看孙诚。
张昆会意，对孙诚道，“这位君子不若一道入内！”
孙诚慌忙感谢道，“多谢令吏！”
第两百零五章 为王前驱
孙诚感觉幸福来的是如此突然。
他稳定心神，亦步亦趋的跟在众人身后，进入了云阳侯府。
此时冯奉世也办理好了登记。
“冯君也来了，还请一并入内品茶！”
见到冯奉世，张昆热情的上前招呼。
冯奉世也是张越曾经向他提醒过要重点招揽的人。
张昆也曾欲上门拜访，只是却被婉拒了。
冯奉世闻言拜道，“原来是张家丞，如此叨扰了……”
霍禹一行并没有在云阳侯府久坐，不过区区一刻钟就告辞离开。
不过影响却是巨大的，不过数日时间，整个长安就人人皆知，大将军霍光亦派其子往云阳侯府求书。
众人对此皆是议论纷纷，纷纷猜测霍禹借阅的是何书。
人们对云阳侯府的藏书亦是垂涎三尺。
……
太学之中，几名博士正在议论。
“吕公可知云阳侯府藏有何书？”
说话的却是博士蔡千秋。
吕公道，“据传留侯手中当有《黄石兵法》、《吕氏春秋》……等书，不过留侯家世代为韩相，恐亦有其他书籍！”
这时陆公道，“吾偿闻，张氏秘藏有《孙子兵法》，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吕公点头道，“此事不假，此次大将军向云阳侯府借阅的就有《孙子十三篇》！”
陆公道，“张氏竟有此书？”
就在这时一名老者走了进来。
众人一见赶紧起身道，“拜见申公？”
这申公虽然未在太学任职，但地位却是更在诸人之上。
他乃是谷梁学派的领军人物，此次来长安正是冲着那藏书楼一事而来。
“诸公所议何事？”那申公笑问道。
“申公可知张氏有何藏书？”那蔡千秋恭敬的一拜道。
申公笑了笑，叹息一声道，“张氏藏书远超所料……”
那陆公闻言诧异道，“申公从何而知？”
申公没有说话，再次叹息一声，随后取出了一张帛书。
“诸公可知此乃何物？”
众人闻言皆是摇头，不过却也对那帛书提起了兴趣。
申公捻了捻长须道，“此乃那云阳侯府欲捐献给藏书楼的书籍名单！”
蔡千秋等人，闻言皆是眼睛一亮，“申公可能予吾等一观！”
那申公来此本就是欲寻几人支持自己担任藏书楼学正，岂会拒绝此要求。
他闻言双手捧着那名册，递给了蔡千秋。
蔡千秋伸出双手接过那帛书，随后郑重其事的方正几桉上，缓缓打开。
随后，惊叹之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张氏竟然藏有全套《论语》……
竟然还有《春秋》，又是一声惊叹。
《礼记》……竟然有《礼记》……
一众博学鸿儒，见到那一个个的名字，竟是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镇定。
“张氏竟然藏有吾儒家诸派之经典……这这这……”
…
那蔡千秋看到后面已经是目瞪口呆。
“云阳侯府竟有如此藏书，为何竟自决于吾贤良文学……”
一名博士大呼道。
那申公闻言亦是叹息不已。
只有那吕公与蔡千秋两人却是相顾无言。
此时此刻两人心中却是颇为后悔，昔日不该在张越封侯之时故意打压。
这时蔡千秋面色凝重的望向众人，“诸公，吾等必须夺下藏书阁学正之位！”
那申公闻言起身道，“某此次前来，正是欲请诸公，祝某一臂之力！”
众人闻言道，“申公请放心，吾等必竭尽所能！”
这时那吕公皱了皱眉头道，“那杜陵却是一大劲敌啊！”
申公闻言却是目露寒光！
……
贰师城中，张越在晾了庚辰整整三日后，终于正式接见了他。
此时张越已经基本了解了大宛国内此时的情况。
“下国大宛副王庚辰拜见上国云阳侯威远将军！”
庚辰毕恭毕敬的向张越行着大礼。
张越盯着庚辰看了一会儿才故意漫不经心的问道，“尔就是号称大宛第一名将的庚辰！”
那庚辰闻言却是一惊，“在将军面前仆不过一老卒而已，何敢称名将！”
张越闻言笑了笑，“副王殿下何必过谦，殿下能以一己之力，力克月氏，如何当不起名将之称！”
庚辰闻言更是心中发紧，他没有想到张越竟然比他预料的更清楚自己的情况。
庚辰此时面色严肃的拜道，“君侯谬赞了！”
张越哈哈一笑，“副王殿下不用紧张，先尝尝某之茶如何？”
庚辰轻轻端起茶杯，学着张越的样子喝了一小口。
张越笑问道，“殿下感觉如何？”
庚辰道，“入口之时虽有苦涩之感，但饮下之后却只剩甘甜之味！”
张越点了点头，“看来殿下已经品出此茶之味！”
庚辰此时已经明白张越请自己饮茶的目的。
他思忖片刻后直接道，“不知大宛如何才能获取大汉支持，得此甘甜之味？”
张越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那就要看大宛需要什么样的茶了！”
庚辰咬了咬牙道，“君侯以为郁成此茶如何？”
张越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这庚辰竟然有如此魄力。
张越虽然心中颇为惊讶，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
“郁成自然是一杯好茶，只是想要喝到嘴里，恐怕并不容易！”
庚辰笑道，“只要有好水即可！”
张越道，“大汉自有好水，只是不知何茶更配？”
庚辰闻言也不再拐弯抹角，“下国需要大汉的坚甲利兵……需要皇帝的册封！”
张越举起手中的茶杯道，“这些大汉都有，只是一个郁成可不够！”
庚辰咬牙道，“不知大汉需要什么？”
张越道，“殿下可知乌孙付出了什么价钱？”
庚辰心中一惊，大宛可不如乌孙，若是付出与乌孙一样的代价，那就无法实施下一步的计划了。
正当他心中升起绝望的感觉时，突然注意到了张越嘴角的笑容。
“漫天开价，就地还钱！”他突然想起了商人们传来的一句话。
庚辰深呼吸一口气道，“下国愿为大汉走狗……”
张越摇了摇头，“月氏和康居同样愿如此……”
庚辰在心中快速计算着，如何才能说服张越。
突然他眼睛一亮，“下国愿为大汉前驱！”
张越闻言终于坐直了身体。
他看了看庚辰缓缓道，“一个月内攻取马拉坎达……”
第两百零六章 虽远必诛
张越缓缓道，“一个月内取马拉坎达！”
庚辰闻言精神一振，“君侯放心，大宛必定于一个月内攻下马拉坎达！”
马拉坎达是康居南部的一个半独立的塞人城邦。
起初臣服于大夏，大夏被月氏人击败之后，成为了一个独立的小国。
不过很快就被康居所征服，去岁被安息苏西亚总督派兵攻取。
张越让庚辰一个月内取得此城，一来是试探大宛的实力，二来也是让大宛彻底断绝与安息帝国的关系。
庚辰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但在他看来这正是大宛展示自己价值的机会。
至于断绝与安息的关系，当他与蝉封决定吞并原北大夏国残部时，就已经注定会如此了。
张越笑着点了点头，“如此，且先预祝殿下马到成功！”
庚辰起身拜道，“待仆取下马拉坎达再来拜见君侯……”
……
庚辰离开贰师城后的第四天，耿恕带领的大队人马终于抵达了贰师城。
耿恕等人的抵达，让马汉与潘弘欣喜不已。
有了耿恕六千移民的加入，如今贰师城的编户齐民的人口数量，一下子超过了三万。
军队数量也由原本的区区两千人，增长到了五千余人。
青壮丁口更是一下子增长到了一万八千人。
除此之外还有着近三千名奴隶。
这样的人力数量，已经足以使贰师城得到良好的发展。
马汉在安置好新来的移民后，却是打起了小算盘。
第二天一早，马汉就找上了张越。
“拜见君侯！”
张越看着眼前独自前来的马汉，询问道，“马公前来可有要事？”
马汉嘿嘿一笑道，“君侯某是来请君侯和耿公，前往贰师牧场一观……”
马汉一说话，张越就知道他肯定有计较。
不过张越并不再意，更何况他对牧场同样颇感兴趣。
昔年贰师将军李广利万里远征的直接目标可就是为了这贰师牧场出产的汗血宝马呢。
张越思忖一番道，“善，三日后当可往牧场一行！”
……
张越同意去牧场，这让马汉颇为兴奋。
返回军营之时，甚至难得的哼起了《出车》。
“马公何事如此兴奋？”
他刚到军营门口，就遇到了潘弘。
马汉也不隐瞒，当即把张越答应三日后前往牧场一事说了出来。
潘弘闻言岂能不明白他的打算，“马公这是欲报一箭之仇啊！”
马汉道，“不错，这郁成王屡次挑衅大汉，当惩戒之！”
潘弘点了点头道，“虽是如此，恐怕还不是时候啊？”
马汉闻言一惊，“潘公何出此言？”
潘弘道，“马公可知前些时日大宛副王来访一事？”
马汉道，“此事自然知道，只是这却与郁成有何关系，难道那大宛竟要为郁成与大汉开战不成！”
潘弘闻言摇了摇头道，“自然不会，那蝉封恐怕正希望大汉进攻郁成……”
马汉道，“既然如此，那公为何言……不是时候！”
潘弘道，“某之意乃是，君侯！”
马汉一惊，“君侯难道欲支持郁成？”
潘弘笑道，“君侯岂会支持郁成，只是恐正欲考验大宛！”
马汉闻言却是若有所思，“原来如此，如此看来却是某孟浪了……”
说到这里，马汉却是颇有挫败感。
潘弘见状安慰道，“此不过是某之推测而已……”
马汉摇头道，“君侯多半不欲此时惩戒郁成……”
……
“君侯可是欲惩戒郁成？”
此时耿恕也正为郁成之事，询问张越。
张越道，“郁成自然是必须要惩戒的，敢犯我大汉者，其虽远必诛之……不过却不是此时！”
耿恕闻言询问道，“即是如此，君侯为何答应马汉前往牧场？”
张越笑道，“此两者并不矛盾……”
耿恕闻言思忖一番后，已然明白张越的打算。
“君侯可是欲压迫郁成，使其不敢异动？”
张越笑道，“知我者，耿公也！”
……
转眼之间已然是三日之后，用过朝食，张越就在马汉的引领下出发前往贰师城牧场。
耿恕、张湛等人皆有随行，除此之外还有着一千五百骑汉军骑兵。
贰师城前往牧场的道路早已经修通，是以前进的速度非常快。
当日傍晚时分，张越一行就已抵达了牧场。
因为天色已晚，当晚张越并没有接见牧场之人，只是让众人安营扎寨。
他与耿恕、马汉等人则是入住了牧场墩堡。
第二日，张越一行才在马汉的引导下考察牧场。
“这就是传说中的汗血宝马？”
张越看着一匹匹肩高超过七尺的大宛马满意的问道。
马汉肯定的道，“这就是先皇帝当年欲用黄金马换取宝马……”
这时耿恕在一旁问道，“此处马场有马几何，可产战马多少？”
马汉叹息一声道，“牧场如今只有马九千匹，一年可产战马六百匹！”
张湛闻言诧异道，“怎么如此之少？”
张湛之前曾经亦是一族之长，对战马的饲养颇为了解。
安理来说，九千匹马的牧场，一年至少可产战马九百匹。
这大宛马远比匈奴马、乌孙马更高大，所产战马的数量应该更多才是。
他原本估计这牧场一年当可产战马1200至1300匹。
未成想实际竟然只有这个数字的一半。
马汉叹息一声道，“牧场以北百里就是郁成牧场……这些年因兵力不足，郁成屡屡袭扰牧场……牧场可谓损失惨重！”
张湛闻言，怒道，“岂有此理……郁成王竟敢欺吾大汉！”
张越此时也没有想到，郁成王竟然如此大胆，贰师牧场的损失竟然会这么大。
张湛怒骂郁城一通后，向张越一拜道：“还请君侯允某往郁成牧场走一趟！”
耿恕闻言皱了皱眉头道，“不若缓几日？”
马汉看了看耿恕又看了看张越：“君侯可是欲谋大事？”
张越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在心中快速进行盘算。
一旁的苏飞这时悄然对吴正道，“君侯这是怎么了……若不夺回战马，恐有失大汉威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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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正没有说话，不过看他的表情显然也是这么认为。
苏飞之言落入张越耳中，却是让张越有了决断。
“张湛、马汉尔二人立即发兵……”
第两百零七章 猫戏老鼠
马汉与张湛应了声“诺”，立即兴奋的往兵营奔去。
苏飞见状脸上露出羡慕之色，他祈求的看了看张越。
张越看着他的表情，不禁心中暗自发笑。
“苏飞尔也去吧！”
张越笑道。
“诺”
苏飞兴奋的大叫一声，随即兴奋的跳上马背，追赶马汉、张湛而去。
不过两刻钟，九百汉骑就在马汉的带领下出了牧场往西北方向而去，他们的目标正是郁成牧场。
郁成牧场如今在大宛是规模最大的牧场。
牧场占地广阔，面积达到了方圆六十里，牧场中拥有三万余匹马，每年可产战马近三千四百匹。
这块牧场完全属于郁成王个人，也是郁成王最重要的财产。
因此其防御力量也不弱，郁成王在此地修建了两座城堡，平日里就部署了近两千军队。
往日里骚扰劫掠贰师城牧场的军队就是自此地出发。
近段时间，因为得知大汉西域大都护前来贰师城。
郁城王更是加强了牧场的军队和警戒。
此时牧场驻军已经达到了三千余人，其中骑兵数量就有近两千。
这些骑兵的装备亦是不错，大部分人都装备有皮甲或者是青铜铠甲。
武器装备则以弓箭、弯刀为主，也有少量的骑枪。装备水平大体与匈奴骑兵相当。
不过郁成骑兵训练却是差了许多，这其实也是郁成军队如今面临的一个大问题。
郁成原本只是一个拥有五千军队的中等城邦。
虽然在安息人的支持下，军队数量实现了快速扩充。
但军队的训练却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而郁成又是一个以商业为主的城邦，难以如同大汉一样对普通百姓实行一年两训。
他们新征召的军队完全就是未经训练的菜鸟。
“将军，贰师城汉军来袭！”
马汉等人出兵不久，郁成人的斥候就把情报，报告给了郁成牧场的守将执力。
执力闻讯大惊，“汉军领兵之人是何人，有兵几何？”
送信的斥候答道，“约么千骑，看骑号当是汉军校尉马汉……”
“千骑！”
执力闻言立即召集手下将校议事。
“诸位，汉军校尉马汉领千骑来犯，我军当攻？当守？”
执力待众人到齐后直接询问道。
副将契合闻言惊问道，“汉军何乃如此多骑兵？”
执力道，“当是西来的汉军！”
“西来的汉军，可是大汉西域大都护之兵？”契合问道。
执力不敢肯定的道，“应该是的！”
这时一名百夫长道，“西域大都护之兵，那可是号称一汉敌五胡啊……”
另一名百夫长道，“昔日汉军远征我大宛之杂兵……我尚且需三倍之兵才能与之一战，今日……”
他虽然没有继续说下去，众人却已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执力闻言道，“尔之意是防守？”
那百夫长面对执力的询问道，“以牧场之兵，恐怕无法与汉骑正面交锋！”
契合闻言皱了皱眉头，“我军三千，汉军一千，若不出战，大王怪罪下来却也是麻烦！”
执力闻言叹息一声，“正是此理，何况牧场广大，若我等坚守城堡，恐怕牧场亦会被劫掠一空……”
这时一名百夫长道，“不若向大王求援吧！”
契合道，“恐怕来不及了……”
执力一下子进入了两难的境地，出战恐怕不是汉军对手。
不出战坐视汉军把牧场劫掠一空，同样难题郁成王的责罚。
他本身出自郁成王的侍卫，以他对郁成王的了解，得知牧场被劫掠一空，恐怕自己小命难保。
“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正在执力犹豫不决时，斥候再次送来了消息。
“启禀将军，汉骑距离牧场只有二十里……”
执力咬了咬牙，决定搏一搏。
“诸位，汉军也是人，本将就不信那汉军真的如此强大……诸位且随本将出战……”
执力声色俱厉的叫道。
虽然大部分军官并不愿意出战，但此时还是大声应道：
“遵令！”
他们的声音虽然不小，但一个个却并没有多少信心。
当马汉、张湛领兵抵达郁成牧场东南大约七八里地的地方时。
执力领着两千骑兵和五百重装步兵挡住了汉军的去路。
“那就是大宛骑兵，看起来装备和骑术不错！”
张湛骑在马上，观察着对面的敌军。
张湛虽然与大宛军队有过几次交手，但却是第一次接触大宛骑兵。
马汉道，“大宛人原本也是引弓之民，两百年前才开始定居生活……”
张湛点头道，“可是与君侯曾经提到的亚历山大有关？”
马汉道，“不错，这大宛人原本也是塞人……如今其生活习性却更近希腊人……”
张湛点点头，“马公可清楚这郁成骑兵战力？”
马汉道，“约么与乌孙人相当！”
张湛点了点头，转身对身后的苏飞道，“苏飞给某探探这郁成人的成色！”
“诺”
苏飞答应一声，立即领着百余名骑兵出击。
苏飞所领的乃是张越亲卫骑兵，其训练和装备皆比普通汉骑更强。
因此虽然他们只有区区一百骑，对面却有两千骑兵，但却毫无畏惧之心。
“二三子，燕行阵，进！”
苏飞意气风发的下令。
一百汉骑随即组成一个燕行阵，缓缓向敌军而去。
“将军，我们怎么办？”
千夫长达尔向执力询问道。
执力思忖片刻道，“达尔你领五百骑出战，一定要给我击溃这支汉军！”
达尔闻言道，“是！”
“勇士们进攻！”
达尔很快领着自己本部五百骑兵向苏飞杀去。
苏飞见敌军出击，大喜呼道，二三子，送军功的来了！”
随即下令道，“换马！”
汉军骑兵在苏飞的指挥下迅速完成了换马。
“勇士们进攻！”
眼看着两军距离只剩下一百多步，达尔兴奋的大吼道。
苏飞低声骂了句，“蠢货！”
随即下令，“分”
汉骑随即一分为二，避开敌军正面，使用弓箭从两翼对大宛人发动攻击。
在汉军弓箭的打击下，郁成骑兵不断有人掉落马下。
这个时候郁成骑兵训练不足的问题暴露了出来。
为了躲避汉军的弓箭，郁城人的阵型变的混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