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 汉甲连胡兵
即使经过一路的逃散左谷蠡王手中仍然拥有着超过四万骑的骑兵。
面对追击的汉军也未尝没有一战的实力。
眼见逃不掉，左谷蠡王索性也不逃了。
他一边下令普通牧民继续被撤退，一面集结军队准备与追击的汉军决一死战。
双方超过七万骑兵在一块无名的草原上遭遇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双方都没有使用什么花俏的战术，也没有时间弄什么花俏的战术。
相比于与洛戎，左谷蠡王在各方面都要强上一些。
左谷蠡王并没有一上来就与汉军进行正面对决，而是充分发挥自己的优势与汉军进行游击。
这样的游击绞杀，有时候比正面对决更加血腥残酷。
汉军在最初的时候因为不适应这样的战法还吃了点小亏。
范明友不愧是历史上留名的名将，他很快调整了战术，“攻敌之所必救！”
范明友索性不理会左谷蠡王骑兵的骚扰，直接抓住敌人的要点进行进攻。
汉军在探明左谷蠡王部众聚集地后，直扑敌军聚集地。
汉军这样的做法，迫使左谷蠡王为了保护自己部众的安全不得不提前与汉军决战。
正面决战拥有更好的装备和训练的汉军正好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正面决战中缺乏阵型训练的匈奴骑兵根本不是汉军的对手。
汉军以及乌桓义从只不过损失了千余骑就击败了左谷蠡王的乌合之众，汉军真正损失不过才两百余骑。
与汉军相比，战败的左谷蠡王部损失可就惨重的多了，直接死伤人数就超过六千骑。
投降大汉的也超过了万骑，至于逃散的士兵更是不计其数。
左谷蠡王摆脱汉军的追击停下脚步时，身边剩下的骑兵已经不足千骑。
心有余季的左谷蠡王稍作休整，立即下令收拢溃兵。
战后最终收拢回来的士兵也不过万骑。
这一战汉军也彻底把左谷蠡王的心气打没了，左谷蠡王整个人都因这一战而变得颓废。
汉军虽然伤亡不大，但携带的粮草物资也不多了，而且连续三场大战汉军士卒们也已经到了极限。
因此范明友在把左谷蠡王残部驱逐之后，并没有再继续追击，而是被迫停下来进行休整。
三日后，范明友携带缴获的十余万牛马，还有三万余俘虏退向鲜卑山。
“范将军以为该如何处置此战俘获？”
韩奉直接把问题抛给了范明友。
范明友沉思片刻道：“这些牛马某带走两成，其余的归韩侯处置如何？”
韩奉道：“两成太少了，至少带回去三成吧，大将军如今也需要这些东西！”
范明友思忖一番道：“如此就多谢韩侯了！”
韩奉笑道：“你们皆为大汉效力，何谈谢字！”
范明友拱手道：“韩侯之恩，某记在心里，日后必有报答之时……”
两人谈好了俘获的归属问题后范明友并没有多待，第二日就领兵返回长安。
范明友走后，韩奉先是把筑城之事交给了辽东节度副使。
随后带着俘获的乌桓人南迁，韩奉计划把这些俘虏的乌桓人安置在临屯、真番两郡。
韩奉如此行事乃是一石三鸟，除了削弱乌桓人的实力外，还可以加强对朝鲜地区的统治。
最后还有一点，韩奉已经看上了三韩，他准备在完成鲜卑与乌桓两座城池的修筑后即对三韩开战，把半岛最南端的三韩化为大汉郡县。
若是顺利的话，他还打算在有生之年带兵出海去看看张越所言的倭奴国！
……
路博德与赵充国在出塞大约一个月后，相继退兵返回了出发地。
西域汉军却恰恰相反，在张越的命令下耿恕所部并没有退兵而是在燕然山一带扎下了大营。
不但如此张越还亲率汉番骑兵三万，材官与车兵两万合计五万余人出了尹吾增援耿恕。
“汉军这是要作什么！”
虚闾权渠单于对耿恕没有与路博德和赵充国一样退兵，反而屯驻燕然山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
“单于汉军如此做，莫非是要引我强胡与之决战！”
右谷蠡王只能想到这一点。
尹秩訾王同样想不明白汉军为何驻留燕然山。
就在这时左大都尉滴咕了一句，“汉人不会是欲在燕然山筑城吧！”
此言一出，帐中众人皆是一惊。
右大将道：“不至于吧，燕然山孤悬于外，汉人又不是疯了怎么会在此筑城！”
右谷蠡王眉头一挑道：“这可未必，若是以往我强胡强大之时，汉军自然不敢筑城，在此筑城不过是送羊入虎口而已。
说到这里，右谷蠡王不禁叹息一声，“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汉军若是在此筑城却将如同一颗钉子钉在了强胡的胸口上……”
众人一听，皆是感觉颇有道理，汉军若是在燕然山筑一坚城再配以三五千精锐材官，如今的匈奴根本无法对付。
其实倒也不是拿不下城池，只是拿下城池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却是匈奴难以承受的。
可若是不拿下此城，汉军就可以此城为根据，不断的出兵绞杀匈奴，持续不断的给匈奴放血，如此一来匈奴也支撑不了多久。
虚闾权渠单于越想越觉得汉军很可能就是欲在燕然山筑城。
“左大当户，尔立即多派斥候给我探清汉人到底在燕然山做什么！”
“是，大单于！”
左大当户领命之后，正要离开，这时最新的情报送了过来。
“禀大单于，大汉骠骑将军张越亲领五万步骑出尹吾往燕然山而来！”
“什么，五万步骑！”
众人听到这个情报皆是大惊失色，左大当户也停下了脚步。
帐中众人此时都把目光转向了虚闾权渠单于。
张越这个名字如今在匈奴已经不下于卫霍，甚至在很多匈奴人的毡帐中如今都供奉着张越的神位。
一些萨满甚至公开宣称张越就是蚩尤主和霍去病的转世之身。
听闻张越亲领五万步骑而来，匈奴诸王贵族皆是感觉一股寒气从背后身起。
“单于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右谷蠡王首先忍不住向虚闾权渠单于询问。
虚闾权渠单于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经过北海和乌桓山之败，如今匈奴单于庭能够出动的骑兵数量已经下降到了不足十三万骑。
当然这个是不包含匈奴右部的。若是加上右部，匈奴人的实力还是很强劲的。
但匈奴右部如今已经西迁，右贤王的王庭已经到了万里之外，已经事实上处于独立状态。
如今留在漠北的单于庭虽然还有十三万骑，但真正的精锐也已经不多了。
虚闾权渠单于虽然很想与汉军再来一次决战，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
汉军败了，以大汉的实力很快就可以卷土重来。
可是匈奴却再也败不起，再败匈奴就有灭亡的危险了。
就在这时新任的日灼王道：“若是左谷蠡王能够回归，我强胡或许还能与汉军一战！”
左大将看了看虚闾权渠单于起身呵斥道：“日灼王，尔说什么胡话呢！”
日灼王此时也发现自己失言了，立即改口道：“左谷蠡王那个叛徒……”
日灼王正骂着左谷蠡王，虚闾权渠单于却是摆了摆手道：
“左谷蠡王之事确实是本单于处理不当……”
就在众人以为虚闾权渠单于在说反话之时。
虚闾权渠单于却对右大当户道：“听闻左谷蠡王如今到了北海东岸……”
“右大当户汝去告诉左谷蠡王，咱们强胡怎么说也是一家……若他愿意回归，本单于可以向他道歉……”
“大单于！”“大单于！”……
众人闻言皆惊。
谁的没有想到虚闾权渠单于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大单于的心胸比草原更广阔，有大单于在何愁我强胡不兴！”
右谷蠡王激动的取起酒杯，高呼道。
“为大单于饮胜！”
“饮胜！”
宴会结束后，右大当户单独找到了虚闾权渠单于。
两人在大帐中密谈了两个时辰右大当户才离开了单于大帐。
两人在帐中谈了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
翌日天还未亮右大当户带着几十名随从就上路了。
此时他要找的左谷蠡王所部的状态也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因为战败的原因，大多数小部落已经离他而去。
如今左谷蠡王手中的军队已经不足万骑。
还继续跟在他身边的部落民众也只剩下不到五万人。这些部民还多为老弱妇孺。
因为牲畜的大量丢失，就连食物也开始贵乏。
左谷蠡王知道再这样下去，不用汉军来进攻，自己部落就要离散了。
“大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身狼狈的兰桂此时再也不复原本美男子的形象。
左谷蠡王看了看四周苦笑道，“如今咱们这个状况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时兰桂突然劝说道：“不若向虚闾权渠单于求援吧！”
左谷蠡王闻言迟疑了一番，“虚闾权渠会饶了我们？”
兰桂道：“单于在为左贤王时，就颇为大度……只要咱们认个错……单于当会饶恕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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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谷蠡王叹息道：“某与虚闾权渠争斗了二十多年，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他……”
第三百四十三章 沙尘暗云海
“咱们现在去投靠他，他虚闾权渠肯定会接受咱们……说不定还会公开表示对咱们既往不咎，不过最终……”
说到这里左谷蠡王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兰桂低下头，没有再说话，他已经明白了左谷蠡王未出口之言。
若是左谷蠡王答应回归匈奴，表面上单于会原谅众人，不过恐怕要不了多久左谷蠡王就会死于意外。
兰桂虽然明白了左谷蠡王的未尽之言，心中却自有计较。
作为兰氏的重要成员，他一开始跟随左谷蠡王就是存了投机之心。
如今左谷蠡王眼看就要败亡，他自然也不会一条道走到黑。
更何况在兰桂看来也是左谷蠡王不义在先。
就在左谷蠡王与兰桂两人各自计较之时，右大当户带着人终于找上门来。
右大当户在匈奴人中还是颇有影响力的。
他刚刚抵达，就有许多小贵族在左谷蠡王之前寻了上来。
右大当户当即向众人宣布虚闾权渠单于已经决定重新接受他们。
“大单于说了，只要大家伙能够回归单于庭，大单于愿意当众向左谷蠡王道歉……”
“大单于真这么说？”
一名匈奴贵族询问道。
右大当户肯定的回答道：“当然，这是大单于当着诸王的面发下的誓言。”
“喔呜！”
右大当户的话赢得一片欢呼声。
左谷蠡王赶到时，大部分小贵族已经选择相信虚闾权渠单于。
“大王咱们回单于庭吧！”
左谷蠡王刚刚跳下战马，一名贵族就冲他高呼道。
周围的士兵们也纷纷请求返回单于庭。
听着众人的话语，左谷蠡王只好无奈的答应下来！
“大王英明！”
四周之人皆是欢呼不已。
右大当户也满脸堆笑道：“大王回归，我强胡复兴指日可待！”
左谷蠡王闻言却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
他对虚闾权渠单于可并不信任，如此选择不过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兰桂在一旁看着欢呼的众人，同样沉默不语。
他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竟然真的如同左谷蠡王所言。
“我能在这其中获得什么好处呢！”
这是兰桂首先想到的。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想要获得好处，首先得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
自己在外的表现可一直以左谷蠡王的亲信出现的。
按照左谷蠡王的判断，自己同样在虚闾权渠单于的清除目标内。
如今怎么把自己头上左谷蠡王亲信的帽子摘掉呢。
想到这些他不自觉的望向了右大当户。
此时右大当户也正好望向他，两人四目相对，右大当户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兰桂心中一动，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半步。
见此情况，右大当户脸上笑意更盛。
这时右大当户再次对左谷蠡王道：“大王既然已经答应了，不若今日就移帐……”
左谷蠡王环顾四周，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人们再次发出欢呼之声，随后部民们不等左谷蠡王的命令，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忙碌起来。
不过半日时间，部众们已经完成了迁徙的准备。
“走吧！”
左谷蠡王端坐于马上，叹息一声当先往单于庭的方向而去。
众人见状也行动起来。
这时右大当户与兰桂两人看似不经意的靠在了一起。
“兰千骑长真乃忠诚之士！”
右大当户面带笑容，看似无意的试探着。
兰桂同样满脸笑意道：“我等都是强胡的子孙，乃是长生天的子民……”
……
燕然山，张越率领五万步骑已经与耿恕会合。
“君侯，咱们真的要在此地筑城？”
潘志强看着眼前的工地，脸上露出不解之色。
在他看来，在燕然山筑城实在是无此必要。
张越环顾四周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
“此地易守难攻，在此地筑城不好吗？”
潘志强道：“此地确实是一个筑城的善地，但却地处匈奴腹地，在此地的驻军恐为匈奴人质……”
“哈哈哈！”
张越大笑道：“潘公多虑了，此城筑好后何需在此驻军？”
潘志强闻言一愣，他没有仔细思考脱口道：“筑城而不驻军，这是为何？”
耿恕此时解释道：“这是君侯给匈奴人挖的一个陷阱……”
第三百四十四章 左谷蠡王之死
洼里加解释道：“正是因为北面是大汉的地界才最有可能突围出去……”
“你们都不愿意往北而去，汉人自然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往北……北面必然是汉人最薄弱的地方……”
洼里加的猜测不错，相对于其它方向，北面的汉军数量最少。
但这也只是相对的，实际上这一次韩增是下定了决心要全歼这支哀牢国人。
洼里加很快说服了自己的同胞，在他的指挥下哀牢人乱哄哄的往北面而去。
北行不过七八里他们就碰上了由千余犍为郡郡国兵和四千西南夷义从组成的汉军。
面对严阵以待的汉军，哀牢人虽然连续发动了两次勐烈的进攻但都没能冲破汉军的防线。
这时另外三个方向的汉军也已经逼过来。
“洼里加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一众首领皆是望向洼里加。
“洼里加投降吧……”
就在这时对面上头上响起了一个让洼里加非常熟悉的声音。
“哇集拉竟然是你，你为什么要出卖族人？”
洼里加对着对面山头大声质问。
“洼里加我的兄弟，我并没有背叛族人……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族人有更好的生活……”
“哇里加，投降吧……大汉不是我们的敌人……他们会给咱们带来文明和富庶的生活……”
“战争继续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哇集拉的呼喊声传遍了大山，哇里加此时也沉默了。
他看了看四周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突破包围的可能……
“首领……”
周围的哀牢国人都望着洼里加。
洼里加最终还是选择了向汉军投降。
这一次韩增对投降的哀牢人采取了优待政策。
投降的哀牢人没有受到任何虐待，汉军更没有杀俘。
不但如此这些被俘虏的哀牢人只要完成汉军布置的任务，还可以获得与义从相当的住房和食物待遇。
一些完成任务比较好的哀牢人甚至获得了汉军的奖赏。
为了怀柔占领区的哀牢人，韩增每个月还会释放少量表现优异的哀牢人回家。
放这些人回家之前，韩增告诉这些人，汉军将在此地帮助哀牢人修筑道理，建立城市。
若是各寨的哀牢人愿意前来为大汉工作，大汉也会为他们提供精美的器物、美味的食物。
这些人回到各自的寨子后，虽然还是有少数人继续与大汉作对，但大多数人最终选择了与大汉合作。
在这些人的影响之下，哀牢人与汉军的关系也在慢慢变好。
一些生活比较困难的寨子，受到宣传的影响主动与大汉取得联系。
韩增没有食言，为这些寨子的人提供了筑城或者是修路的工作。
当这些寨子获得汉人给予的食物和工钱后，越来越多的寨子选择了与大汉进行合作。
韩增也向哀牢国王传话，大汉是哀牢国的朋友。只要哀牢国愿意归顺大汉，大汉不会干涉哀牢国的内政。
哀牢国王在经过一番思考后，认为哀牢国不可能战胜大汉。
再加上韩增明确表示大汉不会干涉哀牢国的内政。
哀牢国王此时已经有意归顺大汉，不过哀牢国并非一个集权制国家。
即使是哀牢国王也需要七十七君长的赞同才能行此事。
哀牢国王为此召集了各部的君长进行商议。
“诸位以为我哀牢国如今该如何与大汉相处？”
哀牢国王向诸君长询问道。
这时已经被汉军放归的洼里加首先起身向众人道。
“汉军之强，非我哀牢国所能对抗的……汉人乃是文明之国……我哀牢国若是归顺大汉……所获之利远大于损失……”
这时一名从东部而来的君长道：“洼里加你不会是被汉人打怕了才这样说的吧……我哀牢国亦是大国，岂能居人之下！”
“帕瓦里！我洼里加我是什么样的人有谁不知道……汉人此来是为了打通前往身毒的道路……”
“此事若成，我哀牢国所获之利也不下于汉人……”
说到这里，洼里加环顾四周道：“诸位我哀牢国虽比南面那些小国强大，但比起夜郎国又如何？”
说到这里洼里加的眼睛看向帕瓦里道：“帕瓦里你是知道夜郎国的，你说说！”
帕瓦里起身道：“夜郎国比我哀牢国稍强！”
哀牢国王这时出言道：“我哀牢国远不如夜郎国……”
哀牢国诸君长一个个也都承认夜郎国远比哀牢国强大。
洼里加这时继续道：“我哀牢国昔日多与夜郎国战，败多而胜少……可是就算是夜郎国也不过就相当于大汉一郡而已……”
帕瓦里道：“此事当真……大汉有多少个郡？”
洼里加叹息一声道：“我这次被汉军俘虏后，就见到了几名夜郎国的君长……夜郎国如今已经成为大汉一郡……”
“如同夜郎这样的郡，大汉有一百多个……”
与夜郎国有过接触的君长此时也纷纷出言为洼里加作证。
一名君长甚至道：“咱们归顺大汉又能损失什么呢，除了一些我们自己也不要的土地……”
另一名君长赞同道：“与失去的相比，咱们归顺大汉所获之利实在是微不足道……”
慢慢的同意归顺大汉的君长越来越多。
第三百四十五章 单于之欲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喧哗与骚动声传来。
“来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右谷蠡王终于说话了。
“兰桂你这个叛徒……”
“交出兰桂……”
“杀了兰桂给大王报仇……”
这个时候喧哗声其实已经非常清楚了。
“大王，是左谷蠡王的亲卫们在喧哗，他们要求我们交出兰桂！”
右谷蠡王闻言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却在快速的计算。
兰桂刺杀左谷蠡王十有八九是大单于指使的。
兰桂杀了左谷蠡王后，不去找单于而来找自己，恐怕也是单于的算计。
自己该把这口黑锅背下来吗，自己能拒绝背黑锅吗？
思考一番后，右谷蠡王心中满是苦涩，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实力拒绝这口黑锅。
“哎！”
右谷蠡王终于想通了，他叹息一声道：“左谷蠡王背叛强胡，其罪当诛，兰桂有功无过……”
“传我命令，把闹事的人给本王抓起来……”
“大王！”
左右的亲信闻言想要出言劝说右谷蠡王。
不过立即被右谷蠡王制止了。
“都愣着干什么！”
“是！”
右谷蠡王的部下这才开始行动起来。
“你们要做什么？”
“右谷蠡王竟然是你指使兰桂这叛徒的……”
“右谷蠡王你背弃誓言不得好死……”
左谷蠡王的亲卫们一边怒骂，一边试图进行反抗。
右谷蠡王再次下令道：“反抗者杀无赦！”
命令下达后，右谷蠡王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兰桂，“尔起来吧，跟我去见大单于！”
“兰桂尔竟然敢以下犯上，杀害左谷蠡王……”
虚闾权渠单于声色俱厉的怒吼着。
兰桂跪在地上，小声为自己辩解道：“单于，仆虽为左谷蠡王部下，但也是强胡的子民……”
“王恩虽重，却也比不过强胡……若是没有了强胡，我等不过是被人随意宰割的羔羊……”
“仆以下犯上，确实该死，不过仆这样做也是为了强胡啊！”
虚闾权渠单于闻言道：“尔所言也颇有道理……不过却也陷本单于于不义……”
右大当户此时在一旁出言道：“这事怎么能怪到大单于身上……这分明是左谷蠡王不遵誓言在先……况且杀害左谷蠡王也与大单于无关………”
虚闾权渠单于挤出几滴眼泪道：“我虽没有下令杀死左谷蠡王，但谷蠡王毕竟是死在单于庭，本单于亦难辞其咎啊……”
众人看着虚闾权渠单于的拙劣表演，尽皆沉默不语。
良久左大都尉终于忍不住了，他拍打了一下身前的几桉，大声道：
“大单于，不管这左谷蠡王犯了何罪，兰桂都不应该一下犯上……该杀了这兰桂为左谷蠡王殉葬……”
右大当户闻言却道：“左大都尉此言差矣，兰桂虽然所行之事不对，但毕竟也是为了我强胡……依我看杀了他不若让其将功折罪……”
日灼王见左大都尉欲要发作，立即起身拉了左大都尉一把。
随后向右大当户询问道：“如何将功折罪？”
右大当户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右谷蠡王，随即道：“兰桂在左谷蠡王部，地位一向仅次于左谷蠡王……”
“左谷蠡王如今已死，唯有兰桂才能安抚其部从……不若让兰桂收拢部众……免得其部众逃散……”
左大都尉闻右大当户之言，脸都被气的变色了。
他盯着右大当户的眼睛道：“这就是右大当户的将功折罪！”
诸王此时心中同样不服，兰桂原本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千骑长。
如果真按照右大当户的办法处置，兰桂实际上是一跃而掌握了左谷蠡王部，其虽没有左谷蠡王之名，却有其实。
这哪是什么将功折罪，根本就是超乎寻常奖赏啊！
右大当户嘿嘿一笑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右谷蠡王。
虚闾权渠单于此时也眯着眼望了望右谷蠡王。
右谷蠡王虽然心中不愿，但此时也只好站了起来。
他面上不带任何表情，用一种略显古怪的语气道：
“右大当户所言极是，如今最重要的是安抚左谷蠡王部，其余之事容后再议为好！”
右谷蠡王此言一出，左大都尉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坐了下来。
随后他抓起面前的一块羊肉狠狠的咬了一口。
虚闾权渠单于深深的看了左大都尉一眼，随即露出笑容对右谷蠡王道：
“右谷蠡王果真不愧是我强胡名王……深明大义……”
右大当户也趁机道：“大单于，兰桂毕竟犯错在先，恐怕左谷蠡王部还有人不服……以仆之见不若请右谷蠡王协助兰桂行事！”
虚闾权渠单于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向右谷蠡王询问道：“右谷蠡王以为如何？”
右谷蠡王不敢反对，只得起身道：“仆愿从大单于之命！”
虚闾权渠单于点头道：“如此就有劳右谷蠡王了……”
……
晚上心情郁闷的左大都尉拉着日灼王至自己的大帐饮酒。
酒过三巡，左大都尉忍不住为今天发生的事而吐槽。
“大单于是湖涂了吗，怎么能允许以下犯上之事发生……”
日灼王闻言吓了一跳，他赶紧命人退到大帐三十步外。
待众人都退走之后，日灼王这才对左大都尉道：“今天的事，你还看不明白吗？”
左大都尉晃了晃脑袋：“看明白什么，我就知道以下犯上就该被处死！”
日灼王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道：“你以为左谷蠡王真是兰桂所杀！”
左大都尉惊诧的道：“不是兰桂所杀，难道还是别人？”
日灼王只好直言道：“杀死左谷蠡王的自然是兰桂，但又是谁指使他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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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大都尉闻言一惊，酒一下醒了一半，“你是说这是大单于指使兰桂做的！”
日灼王点了点头，“不然呢？”
左大都尉难以置信道：“大单于可是当众发过誓会宽恕左谷蠡王的啊……大单于怎么能这样……往后咱们强胡……”
日灼王叹息道：“大单于恐怕是想要收回诸王之权，当一当真正的天子！”
……
燕然山，经过一番准备吴正领三千骑兵在夜色的掩护下悄然离开了汉军大营，与他同行的还有坚昆部的向导。
天明之后，张越在朝食之后，也领着四万余骑大张旗鼓的出了燕然山大营。
很快张越出兵的情报就被匈奴人侦查到，并上报给了虚闾权渠单于。
虚闾权渠单于得知张越进兵的消息后，立即下令诸部骑兵集结。
这一次诸王收到虚闾权渠单于的命令后却拖拖拉拉用了三日时间仍然没有完成集结。
诸王的行为让虚闾权渠单于非常恼怒，但却也不好发作。
他很清楚诸王如此行事实际上就是在表达对左谷蠡王被杀之事不满。
虚闾权渠单于自知理亏，再加上法不责众的原因，只能不断的派人催促。
七日后诸部终于完成了集结，可是这个时候张越所领的四万骑，已经逼近了匈奴人的藏身地。
“汉军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藏身地的！”
虚闾权渠单于目光阴鹫的望着帐中众人。
此地是他精心挑选的藏身地，按理来说，汉人是很难找到这个地方的。
可是从斥候探查到的情报来看，张越竟然是直扑此地。
诸王贵族闻言互相看了看皆是一言不发。
右大当户这时起身道：“大单于，诸部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有离开过此地，汉军恐怕也只是巧合……”
虚闾权渠单于明白右大当户这样说，不过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虚闾权渠单于也意识到如今最关键的是如何应对来袭的汉军，而不是追究责任。
他顺势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道：“汉军如今大举来袭，诸位以为该如何行事？”
日灼王看了看众人起身道：“大单于，咱们绝不能让汉军逼近……否则就算能胜，我强胡亦难以承受所受的损失……”
虚闾权渠单于点了点头：“日灼王之意是主动出击，御敌于外了？”
日灼王道：“不错，即使前方战败了，只要女人和孩子还在，十年后我强胡还可卷土重来。”
“可若是女人和孩子没有了，咱们强胡才真正失去希望……”
“日灼王所言甚是，大单于咱们绝不能与汉军在此地决战！”
右谷蠡王也出言支持日灼王。
虚闾权渠单于在经过一番思考后，下达了命令。
“诸位集结部众，明日随本单于出击！”
……
虚闾权渠单于下令出击之时，吴正所领的三千骑兵也在坚昆向导的带领下进入了一片森林。
“贵人，穿过这片森林就可以抵达匈奴人藏身之地的后方……”
向导满脸笑容的向吴正介绍着他们此行的路线。
吴正打开舆图仔细看了看，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做的不错，只要此战能够成功，某保尔等为贵族！”
吴正拍了拍向导的肩膀，口中赞扬着。
“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那向导连忙表示感谢。
吴正笑了笑，随即从身旁取了一块黄金和一把环首刀递给了向导。
“这个就赏给你了！”
那向导把黄金装进马背上的口袋中，手中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环首刀。
看着向导的样子，吴正脸上笑意更甚。
……
第三百四十六章 见好就收
另一边，张越此时距离匈奴人的单于庭已经只有不到两百里。
这时他没有继续进军，而是下达了扎营的命令。
虚闾权渠单于得知汉军停止进军，长吁了一口气。
“加快速度！”
随后在他的严令之下，匈奴人加快了行军速度。
为了避免被汉军找到部众的藏身之地，匈奴人故意绕了一个大弯。
两日后，虚闾权渠单于领七万骑从北面逼近了汉军营地。
“来的好！”
张越收到匈奴大军来袭的消息，终于露出了笑容。
匈奴人主力出动，他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能不能成功，就看吴正的了。
此时吴正所部还在森林中继续行军。
为了避免暴露，沿途所遇到的所有人都被他抓了起来。
……
虚闾权渠单于领兵抵达后，立即领着亲卫上前探查汉军的情况。
望着汉军严整的阵型，虚闾权渠单于脸上不禁露出羡慕之色。
“我强胡亦该有如此之兵！”
右大当户见状，在一旁道：“大单于只要能够收回诸王之权，真正统一强胡，就可如汉军一般统一练兵……”
虚闾权渠单于闻言却突然道：“听说右贤王如今已经统一了练兵之权？”
右大当户一愣，随即道：“据右校王传回的消息看确有此事！”
虚闾权渠单于点了点头道：“本单于是否该向右贤王学习！”
右大当户一惊：“大单于何出此言！”
虚闾权渠单于盯着右大当户看了看，却没有说话，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
右大当户见状心中却是咯噔一声，他明白虚闾权渠单于恐怕是对自己有所不满。
右大当户调整了一下心态，在心中组织了一番言语。
“大单于可是认为右贤王未削诸王之权而使右部强盛？”
虚闾权渠单于闻言没有说话，不过他的表情却显然是默认了这一点。
右大当户见状继续道：“大单于以为右部能复盛的关键是什么？”
虚闾权渠单于这时终于说话了，“右部能够强盛，当与占据了大量的肥美之地有关！”
“大单于所言甚是！”右大当户对着单于拱了拱手。
“大单于以为我单于庭如今可能获得大量肥美之地！”
闻此言，虚闾权渠单于不禁想到了东征乌桓之事。
先单于东征乌桓想要做的现在想来就与右贤王本质上是一致的。
只是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最终的结果却是一个成功了，一个失败了。
“哎！”
虚闾权渠单于叹息一声，昔日东征乌桓他也是极力推动的。
也正是因为东征这才导致被张越偷袭单于庭，使得强胡一蹶不振。
虚闾权渠单于再次叹息，强打起精神道：“以单于庭如今的力量已经无法获得新的草场了！”
右大当户这时从一旁的灌木丛中取来几根树枝。
“大单于我强胡诸部就如同这些树枝一样，分则力弱，合则力强……”
“如今我强胡已经到了不得不变革之时……只有收拢整个强胡之力我强胡才有与大汉对抗的实力……”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我强胡迟早会被大汉慢慢绞杀！”
右大当户此时指着远处的汉军道：“大单于若是我强胡诸部皆在，我等可会畏惧汉军？”
虚闾权渠单于看着远处正在生火造饭的汉军道。
“若我强胡诸部皆在，灭此部汉军易如反掌！”
右大当户道：“仆知大单于心有顾虑，但为了强胡的未来，必须牺牲诸王的利益！”
虚闾权渠单于叹息一声道：“本单于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如此下去某担心诸部皆反啊！”
右大当户不以为然的道：“大单于诸部皆反又如何，大单于可知大汉为何能有今日之强盛？”
虚闾权渠单于思忖片刻道：“当是收拢了诸侯王之权！”
右大当户道：“不错，若是大汉仍然诸侯林立，我强胡岂会惧他……”
“昔年大汉为收回诸侯王之权，亦发生了七王之乱……”
“若是诸王敢造反，大单于当可效彷汉之孝景……仆亦愿为晁错……”
……
张越此时亦在观察匈奴人的布置。
“张湛给我试探一下匈奴人！”
“诺”
张湛答应一声，立即领自己本部五千骑兵出寨向匈奴人杀去。
虚闾权渠单于见汉军出寨，向右大将下令道：“命王庭近卫军出战……”
王庭近卫军是虚闾权渠单于登上单于之位后从诸部挑选的精锐组成的一支常备军。
他们的兵力不多，不过万骑。但却有着匈奴最好的装备和待遇，当然训练也是最好的。
虚闾权渠单于把这支近卫军分成了两部每部各五千人，分别由左右大将指挥。
如今跟在虚闾权渠单于身边的乃是右部，左部则留在了单于庭。
右大将此时也想看看自己手中的这支新军与汉军相比如何。
第三百四十七章 张越授书
匈奴右大将见汉军弓骑撤退，思忖一番后，也下达了退兵的命令。
随着两人命令的下达，两军很快就脱离了接触。
“让张湛回来吧！”
张越向冯奉世轻声道。
“诺”
冯奉世答应一声，立即向传令兵下达了命令。
于此同时虚闾权渠单于也向右大将下达了回营的命令。
张湛原本还想重整队形与匈奴再战一番。
听到代表退兵回营的鸣金之声，“呸”了一声，不甘心的缓缓向大营退去。
匈奴右大将同样不甘的命令士兵回营。
回到营地的右大将，立即被一众匈奴将领围了起来。
匈奴士兵们也不断的向右大将送去欢呼之声。
匈奴人在与汉军的交锋中已经太久没有获得胜利了，此时此刻右大将在匈奴人眼中就是强胡的英雄。
虚闾权渠单于同样非常满意，从刚刚这一战让他看到了强胡战胜汉军的一丝希望。
过这一战他也真正认可了右大当户的计划。
强胡必须改革，成为一个如同大汉一样的中央集权国家才有战胜大汉的希望。
匈奴单于庭如今仍然拥有超过百万人口，加上仆从的部落和奴隶，匈奴帝国的人口仍然超过三百万。
若是真的能够真正整合起来，那么匈奴当可拥有超过十五万的常备骑兵。
虽然与大汉七十万常备军相比看起来差距颇大。
但大汉需要守备的地方太多，而且大部分为材官，真正能与匈奴作战的亦不过十五万骑左右。
心情愉悦的虚闾权渠单于亲自迎接回营的右大将。
“仆等拜见大单于！”
右大将见虚闾权渠单于竟然亲自来迎接自己，连忙滚鞍下马，匍匐在虚闾权渠单于脚下。
虚闾权渠单于哈哈一笑，上前把右大将拉了起来，并给了右大将一个有力的拥抱。
“右大将乃我强胡柱石，是我强胡的英雄，怎能与人下跪……”
“此战右大将功不可没……汝有什么想要的只管道来……”
右大将面上露出激动之色道：“此战仆不过是恰逢其会……皆是大单于之功，若非有大单于所练新军……仆亦无法与汉军对战……”
虚闾权渠单于摆了摆手，“右大将过谦了……有兵无将亦不可胜……”
“右大将功莫大焉，赏美女十名，奴隶百人，铠甲一副……”
“参战勇士每人赏酒一杯，肉五斤……”
最后虚闾权渠单于还是当场给予了右大将和参加士兵赏赐！
“多谢大单于！”
……
另一边，张湛回营后心中却是懊恼不已。
张越见状笑道：“怎么这么点挫折就受不了了？”
张湛心也不甘道：“君侯，这一战实在是憋屈……”
张越笑道：“匈奴右大将可以算是单于庭仅存的名将了，能与其打成平手，尔又有何不满意的？”
张湛欲言又止，最后尽化为一声叹息。
张越一下子就猜出了他心中的想法。
“汝可是认为、赵广汉、赵充国、路博德、耿侯、郭侯……都击败过右大将是以感觉不服气！”
张湛虽然没有回答，但看他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他的真实想法了。
张越拍了拍他的肩膀，“赵广汉他们如今亦是闻名诸国的名将……汝欲与他们一争高下倒也无妨，不过当要先知道自己的不足才行！”
张湛闻言询问道：“君侯某该如何做才好！”
张越这时对身旁的侍卫道：“去把某的书取来！”
“诺！”
侍卫接令之后，迅速从一旁取来了一本书。
张越接过后，先是随意翻动了一番，随即递给张湛。
张湛定睛一看，竟然是传说中的《孙子兵法》。
张湛的心一下子激动起来，他没有想到张越竟然会把这么珍贵的东西赠送给自己。
“君侯！”
张湛激动的唤了一声，眼角已然泛起了泪花。
张越笑骂道：“一个大丈夫竟然流泪像什么话……”
“以后有空多读读书，这《孙子兵法》全书十三篇，共计六千零七十五个字，可谓篇篇经典字字珠玑，多读读对汝有好处的！”
张湛答应一声道：“君侯放心，仆一定不负所望，有空一定多读！”
张湛一边说着话，一边爱不释手的翻看着手中的《孙子兵法》。
冯奉世、张允等人在一旁都露出羡慕的眼神。
他们恨不得把张湛手中的《孙子兵法》抢过来据为己有。
张湛发现两人的目光，嘿嘿一笑立即把书收进怀中。
随后对两人道：“以后这书就是某家的传家之宝了！”
张越见状哈哈一笑道：“汝二人若是能立下大功，这《孙子兵法》亦可予汝……”
冯奉世与张允两人闻言皆是眼睛一亮，心中已经在思考着如何才能立下大功。
几人正说着话，这时却见杨友急匆匆的打马从营地外奔来。
张越见状明白杨友肯定有重要情报。
他立即对左右道：“回大帐！”
张越等人刚刚回到大帐杨友也到了。
“杨友出了什么事？”
张越一边询问，一边把水递给杨友。
杨友接过水杯一口灌了下去，随后抹了一把汗道：“君侯千牛卫昨日传来情报，匈奴人秘密训练了一支万人的近卫军……”
“这支近卫军战力十分不凡，此次一半随虚闾权渠出战，一半却留在了单于庭……”
众人闻此言却是一惊。
冯奉世道：“今日出战的匈奴人应该就是匈奴人的近卫军了……战力确实不凡！”
张允这时眉头紧锁道：“吴侯若是碰上这近卫军，恐怕要吃点亏啊！”
张越微微皱了皱眉，“吴正现在到那里了！”
冯奉世计算了一番道：“算算时间最晚明天就应该到单于庭了！”
董飞闻言眉头也锁了起来，“现在通知已经来不及了！”
杨友面露惭愧之色：“君侯这皆是仆办事不利，还请君侯责罚！”
张越摆了摆手，“这也怪不得汝……诸位亦不必太过担心……吴正是聪明人不会鲁莽行事……不会吃大亏的……”
……
实际上这个时候吴正已经领兵抵达了单于庭东面的森林。
他并没有急于行动，而是派出了原出自匈奴的斥候前往单于庭探查。
“吴侯情况不对啊！”
经过一番探查，斥候们均回报说，单于庭的情况与坚昆人所言有所不同。
“难道是坚昆人故意欺骗大汉！”
这是吴正心中的第一反应。
不过仔细思考后，他就否决了这个判断。
“命令斥候再探！”
吴正再次下达命令。
经过多次探查，单于庭的情况终于摸清楚了。
虚闾权渠单于在出兵之后就调整了单于庭的布置。
“吴侯，咱们还是按计划行事吗？”
左右之人询问道。
吴侯沉吟一番道：“如今单于庭防御森严，若是按原计划即使成功亦将损失惨重！”
“吴侯以为该怎么办！”
这时吴正在地上画出了一张草图。
“诸位请看，此乃单于庭的布置！”
“此处乃是原左谷蠡王所部，如今却是由那名叫兰桂的人临时统帅……”
“吴侯可是欲袭此部，然后驱赶败兵席卷整个单于庭？”
吴正摇了摇头：“我军兵力不足，恐难以达成这一目的！”
“某之意乃是，围点打援，假意攻此地，引诱匈奴增援，再伺机歼灭来援的匈奴人。”
“吴侯这会不会太过冒险，某观那王庭近卫军甚是精锐……我军以少击众恐难以取胜！”
这时一名军侯提出了异议。
另外一名军侯则道：“匈奴精锐咱们又不是没有打过……其兵岂能与汉军争锋！”
又一人道：“某观那号称近卫军的匈奴骑兵确实与以往的匈奴骑兵大是不同……还是谨慎些为妙！”
吴正闻言陷入沉思之中，良久他出言道，“如此某先一观那近卫军如何再做打算！”
“吴侯这事太危险了，不若交由下吏！”
斥候佰将闻言立即阻止。
吴正闻言笑道：“尔那点本事还是跟某学的……”
经过一番争论最终众人还是同意了吴正亲自去探查。
傍晚时分，吴正带着几名匈奴人出生的斥候出发前去探查匈奴近卫军的情况。
这支匈奴军队并没有与普通的匈奴人混杂在一起，而是远离其它营地单独立寨。
周围的防御也很是严密，即使是一般的匈奴人也不予许靠近。
吴正等人观察了一番，始终无法靠近侦查。
好在吴正此次的目的也只是观察一下这支匈奴新军的训练以及装备情况。
经过一晚上的观察，吴正基本了解了这支匈奴新军的训练以及准备情况。
“吴侯，情况如何！”
吴正回到营地之后几名军侯纷纷围了上来。
“匈奴人这支新军果然不同，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都远超以往的匈奴军队……若是没有准备突然与之战恐怕要吃大亏！”
吴正一边介绍着匈奴新军的情况，一面思考着应对方法。
这时左曲军侯道：“如此说来，咱们原本的计划还得再改才行！”
后曲军侯眉头紧锁道：“能否直接突袭这支新军，若是能一举打垮这支军队，后面就好办多了！”
吴正思忖片刻后，摇了摇头……
第三百四十八章 计划变化
“匈奴人的新军乃是单独立寨，周围的警戒和防御设施都非常完善。”
吴正一边说着一边把匈奴近卫军的营寨草图画了出来。
几名曲军侯，看着吴正画出来的草图皆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之后，前曲军侯道：
“吴侯，以我军之力，想要一举踏平单于庭恐怕难以成功，不若就以左谷蠡王部为目标！”
就在这时甲曲军侯孙涛出言道，“某观匈奴人的布置，有一个地方或许可以为我所用！”
吴正闻言精神一振，“孙涛汝所言是何处？”
孙涛道：“吴侯请看，此地乃是匈奴人的马场……根据情报，此马场至少有七万余匹战马，若是……”
吴正此时已然明白过来，“好计谋，战国之时有田单之火牛阵……如今有孙涛之惊马阵……”
……
刘益的奏书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送到了长安。
“有意思！”
霍光看过刘益的奏书后，简单的说了三个字。
随后就让人把奏书送去给皇帝。
“陛下，这是新阳侯的奏书，大将军命人送来请陛下一观！”
黄门令恭敬的用双手拖着刘益的奏书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取过奏书道：“竟然是新阳侯的奏书，新阳侯很久没有上奏了吧！”
黄门令赔笑道：“算来新阳侯已经有半年没有上奏了！”
皇帝点点头：“朕到要看看，新阳侯此次上奏所为何事！”
皇帝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奏书打开。
刘益的奏书前半段很是平常，只不过说了些安西镇以及身毒的一些情况。
后半段却主要说的是军制改革的事请。
皇帝一开始还面露微笑，看到后面脸色却越来越凝重！
看完奏书后，皇帝轻轻合上奏书眼睛也闭了起来。
良久之后皇帝才幽幽问道：“大将军怎么说？”
黄门令看了看左右上前一步，轻声道：“据说大将军看完只说了三个字！”
皇帝问道：“那三个字！”
黄门令回答道：“有意思！”
皇帝点了点头，对黄门令道：“请大将军进宫！”
黄门令拜道：“诺！”
黄门令离开后，皇帝又下令召张安世与杨敞入宫。
霍光早就猜到皇帝看完奏书必然会诏自己进宫，因此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
黄门令把皇帝的口谕送达后，霍光随即就带着田延年与隽不疑两人上了车，前往未央宫。
霍光三人到达宣室之时，张安世与丙吉也到了。
“大将军如何看此事？”
宣室之中皇帝直言相询。
霍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陛下以为如何？”
皇帝眉头紧锁：“朕以为此事恐非新阳侯之意……”
皇帝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殿中众人都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霍光道：“不敢此事最初是谁之意，但既然是新阳侯上奏，自然就是新阳侯之意！”
皇帝盯着霍光看了一眼，随后把视线转向了张安世。
“右将军以为如何？”
张安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抬起头缓缓道：
“陛下、大将军！新阳侯在奏书上言道，其已经在达罗比荼国试行新军制……”
“臣亦曾领兵，大军交战之时，如今之编制却有不便之处……”
皇帝闻言略带不满的道：“右将军之意应该同意新阳侯所奏？”
张安世咬了咬牙道：“若是从军队指挥考虑确实应该进行小改！”
“哼”！
皇帝冷哼一声，“军制乃是大汉之本岂能说改就改……”
皇帝内心深处隐隐感觉若是同意更改军制会动摇皇帝的权力。
这时田延年上前道：“陛下此言差矣……先皇帝在位时亦多次改革军制……”
“经过先皇帝改制，方有大汉如今之强盛……”
田延年这一番话说的皇帝一时也无法辩驳。
杨敞见田延年所言已然明白霍光是支持对军制进行一番改革的。
他在心中纠结良久后亦出言道：“陛下，臣以为右将军与田长史所言颇有道理……”
“臣前岁亦曾至河西领军，现今之军制确实颇有不便之处……新阳侯所言恢复周时“师”制……臣以为亦未尝不可！”
杨敞言罢，京兆尹隽不疑也出言道：“陛下，丞相所言甚是……臣以为军制可改！”
皇帝见几人皆支持改革军制，心中颇感烦躁。
他抬起头直接向霍光道，“大将军以为军制当改否？”
霍光向皇帝拜道：“国之大事在戎在祀……臣以为当延问公卿才是！”
皇帝闻言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他此时看了看杨敞随后向霍光道：
“大将军以为此事该交由何人主持！”
霍光面无表情的道：“陛下此乃丞相之权，自然该当由丞相主持！”
皇帝闻言道：“若是朕欲主持此事呢？”
皇帝此言一出让杨敞心中一下子生出不满之意。
这时霍光道：“陛下越权了！”
皇帝心下一惊，他立即笑道：“哈哈哈，此乃朕之戏言尔，此事就交由丞相主持吧！”
杨敞闻言随即上前躬身道：“臣谨奉诏！”
……
三日后，丞相府中长安公卿齐聚一堂，一众官吏分作几团等待着集议的开始。
随着一声钟鸣，丞相长史走到中央，宣读诏令：
“安西节度副使新阳侯益日前上书言军制之弊……。
陛下命丞相府议此事，延问公卿、大夫、博士、议郎……今日诸卿畅所欲言！”
……
张越与虚闾权渠单于已经对峙了三日，其间汉匈双方已经发生了数次小规模的交战。
双方各有死伤暂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这样的结果让匈奴上下皆非常满意，诸王经过这几次交战信心也恢复了不少。
“大人这几日太憋屈，什么时候才能放开了与匈奴人作战！”
张旭忍不住询问道。
张越闻言看了看张旭摇头叹息道：“这就忍不住了！”
张旭闻言却是不敢再说话了。
张越皱了皱眉头：“想说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大丈夫气概都去哪了？”
张旭被张越一激道：“大人这几日我汉军明明可以击败匈奴人为何始终与匈奴人维持平手……”
张越闻言道：“汝可知何为战略，何为战术？”
张旭道：“战略乃是……战术乃是……”
张越道：“不错，看来尔的书还是没有白读，既然如此尔当清楚，战术是为战略服务的……”
张旭若有所思的道：“小子明白一些了，大人之意是……”
张越道：“不错，孺子可教也！此战某之所求并非眼前之匈奴，乃是匈奴的部民……”
张旭听完后点头道：“多谢大人教诲，小子明白了！”
……
吴正原本想要突袭匈奴人的马场，利用惊马冲击匈奴人的营地。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第二日匈奴人又调整了布置。
不知道是不是匈奴人察觉到了大量马群在一起的危险，他们竟然把马群重新进行了按照。
吴正无法只得再次改变计划。
“轰隆……”
惊雷炸响，天上的乌云压的人似乎喘不过气来。
傍晚时分，期待已久的大雨终于落了下来。
“天助我也！”
吴正看着眼前的大雨，身上虽然被大雨浇透了但脸上却满是喜意。
他决定不再等了，就利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对匈奴人发起一次突袭。
“二三子，准备作战！”
在雷雨的掩护下，汉军在吴正的带领下顺利的靠近了目标。
“今年是怎么啦，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雨！”
一名负责警戒的匈奴人望着眼前的大雨向同伴抱怨道。
“是啊，这鬼天气，草原上都多久没有下个这么大的雨了……这么大的雨偏偏轮到咱们警戒”
同伴嘴里也抱怨着。
“闭嘴，这有什么好抱怨的……下雨不好吗……今年草原的牧草肯定更丰茂……”
一旁的一名年纪较长的士兵反而觉得下雨也不错。
“说得也是呢……下雨有什么不好呢。今年的牛羊肯定长得更肥更壮！”
“牛羊长的肥壮又如何，最后还不是都被贵人们拿走了！”
最先说话的那么士兵继续抱怨着。
他的话一下子让士兵们都沉默下来。
就在这时那名年长的匈奴人突然隐隐从雷雨声中传来异样的声音。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他开口向周围的同伴询问。
同伴们还没有说话。
“啪察！”
一道闪电从天空落下，照亮了大地。
这时众人赫然发现雨中出现了一支庞大的骑兵队伍。
“敌袭…敌袭……赶紧吹号！”
为首的十夫长首先反应过来，他惊骇的大吼起来。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
可惜还是晚了一些，营内的匈奴人还没有从睡梦中反应过来，汉军骑兵已经冲进了营地。
“二三子，功名但从马上取，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
“杀啊！”
“汉军威武！”
汉军的喊声声响彻了夜空，甚至压过了天上雷声。
“怎么回事！”
刚刚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匈奴人，一个个惊慌失措的互相询问。
很多人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就丢了性命。
很快整个营地已经是一片混乱，血水混杂着雨水染红了整个营地。
“勇士们，反击…反击…”
“汉人来了逃啊！”
“不要逃……跟汉人拼了！”
混乱中各种各样的呼喊声响成一片。
大部分匈奴人此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杀啊！”
营地之中，吴正带着士兵们不断的冲杀。
汉军士兵们发现有匈奴人聚在一起，就立即冲散他们。
绝望的匈奴人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逃窜。
第三百四十九章 时也运也
“发生什么事了！”
匈奴人的哭喊声终于惊动了临近的营寨。
“呜呜呜！”
很快各个营寨都响起了号角声。
“汉军来袭击……汉军来袭！”
整个单于庭都行动了起来。
可惜因为大雨和黑夜的原因，大部分人仍然不知道到底是何处受到了汉军的袭击。来袭的汉军又有多少兵马。
战场上这种未知的东西才是最为致命的，尤其是经历过北海之战的匈奴人。
眼前的一幕让他们想到了北海之战的惨状。
很多营地还没有看到汉军就陷入了慌乱之中。
“汉军在什么地方，来了多少人！”
掌管近卫军左部的左大将向左右询问道。
“将军，现在还不清楚情况……”
匈奴人还没有弄清楚状况，汉军就已经接连攻破了匈奴人三个营地。
汉军在吴正的指挥下驱赶着逃跑的匈奴人正往下一个营地席卷而去。
“赶紧给我弄清楚状况！”
左大将怒吼着。
“该死的汉军……该死的大雨……”
当斥候送来比较准确的情报时，汉军已经接连攻破了七个营地。
另外还有数个营地虽然没有受到汉军的袭击但却自己陷入了混乱之中。
雷雨即帮助了汉军，同样也帮助了匈奴人。
因为雷雨的关系，距离较远的匈奴营地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各营寨始终紧守营地。
吴正叹息一声，抬头看了看天空，暴雨此时已经慢慢停了下来。
他又看了看周围，汉军士兵们的体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传令撤退！”
随着命令下达，撤退的信号立即响起。
汉军按照原计划快速向预定地点撤退。
左大将这时才刚刚带着他的军队出了营地。
“将军，汉军撤兵了！”
斥候再次送来情报。
“汉人往哪撤退的！”
“往东面森林退兵了！”
“将军要不要追击！”
左大将思忖一番后道：“敌情不明，不要追击！”
随后他又下令加强警戒。
……
一夜过去，太阳再次从地平线下跳了出来。
“伤亡如何？”
吴正向负责统计伤亡的后勤军官询问。
“昨晚我军伤亡总计二百七十八人，其实伤一百五十九人；亡一百一十九人……”
吴正点了点头吩咐道：“一定要把受伤的将士照顾好，一个也别落下了！”
“诺，吴侯放心，每个受伤的同袍都安排了两个人专门照顾！”
“如此就好！”
随后他又下令道：“这个地方不能久留，传令下去，朝食过后立即撤退……”
“诺！”
……
“拜见屠耆（太子）！”
“都起来吧！”
一名年轻的匈奴贵人面色铁青的望着眼前被毁的营寨。
“损失统计出来了吗？”
他向身旁的左大当户询问道。
左大当户面色暗然的答道：“统计出来了！”
“昨夜汉军攻破了十一个营地，另外有七个营地发生营啸……”
屠耆王脸色怒气一闪而过：“死伤了多少部民？”
左大当户道：“死亡的部民大约万人……逃散约两万……受伤者无算！”
屠耆王叹息一声道：“派人把这个消息通知单于吧！”
左大当户答应一声，立即下令派出信使。
左大将这时上前道：“屠耆已经找到昨夜突袭的汉军了，是否派兵追击！”
屠耆王询问道：“汉军有多少人，是何人领兵？”
左大将道：“汉军约莫三千，皆是精锐……领兵之人当是新建侯吴正！”
“新建侯吴正？”
屠耆王面带疑惑的反问。
左大将介绍道：“这新建侯展露头角之战是在莎车一战以八十骑破五百大宛步兵……”
“成名之战是镇压氐人之乱，其以不足六百骑，先后击破三万氐人……”
屠耆王点了点头：“如此说来此人亦是一名将！”
左大将认同道：“确实如此！”
屠耆王叹息一声：“大汉名将何其多哉！”
左大将闻言心下却是不服：“屠耆让仆出兵吧，仆的勇士定当让汉人付出代价！”
屠耆王闻言摇了摇头：“咱们的任务是确保单于庭的安全……绝不能再让汉军偷袭……”
左大将面带惭愧的道：“昨夜之事皆是仆防守不力！”
屠耆王叹息道：“昨夜之事乃是意外，非汝之过也！”
……
第三百五十章 乱臣贼子
张越领兵回到燕然山之时，耿恕已经在燕然山麓修建了一座城池。
这座城池与大汉往常修筑的城池却有很大的不同。
这座城池的面积其实不算小，但他的城墙却只有不到两丈（汉丈）高。
城外既没有护城河也没有护城壕。
烽火台和瞭望台虽然有修筑，但也是简化版的，并无多少防御力。
“君侯，此城如何？”
耿恕拉着张越参观了一番修筑的城池后，笑着询问道。
张越满意的看了看四周，“此城易攻难守，善！大善！”
耿恕道，“如此君侯以为何时回军为好？”
张越笑着打趣道：“怎么，耿侯这是想家中小子了？”
耿恕笑道：“某那小子惯不是安分的主……某不在，恐其上房揭瓦啊……”
“哈哈哈！”
张越大笑一番后道：“汝家那小子年岁亦不小了，该是好好教导的时候了！”
耿恕道：“某亦正有此意，此番回尹吾后，某意送其入轮台官学……君侯以为如何！”
张越笑道：“耿侯何不送至长安太学……太学之中皆是博学鸿儒……”
耿恕闻言不屑的道：“什么博学鸿儒，不过是一些腐儒罢了……”
“我儿若是学他们那一套，翌日不过是一无用的废柴罢了！”
张越笑道：“太学之中也有些有用的学问……”
耿恕摇头道：“那点学问如何比的上我轮台官学！”
张越虽然感觉耿恕此言有些偏颇，但大体不差。
……
太学之中诸博士与一众贤良文学正在进行集议。
“如今各地士子多欲入藏书楼而不愿入我太学，诸公以为某等该如何是好！”
说话的却是如今太学诸博士中地位最高的潦阳侯江德。
江德此人原本只是一个厩啬夫，先皇帝时公孙勇等在淮阳造反。
江德适逢其会捕获公孙勇等，因此于征和二年被封潦阳侯。
皇帝继位后一直担任太常之职，始元六年文帝庙失火被免官。
江德被免官之后为了复职被贤良文学拉拢。
前番贤良文学鼓吹奉还大政，江德亦积极配合。
王凯、徐江等人谋乱事发后，江德反而因博士扩员而成为博士。
因为其列侯身份很快成为长安贤良文学的领军人物。
江德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颇为愤慨。
太学原本应该是大汉的最高学府，统管天下诸学，如今那藏书楼竟然隐隐有与太学平起平坐之势，如何能让诸博士贤良服气。
若不是前番杜陵被刺杀所引起的风波太大，在坐的诸贤早就安排死士采取行动了。
这时刚刚被迁为光禄大夫的刘长乐道：
“太学才是国家根本，如今却被那欺世盗名的杜陵爬到我等头上，殊为可恨……某当上书弹劾此辈……”
“刘公不可！”
这时博士韩福立即起身反对道：“刘公，那杜陵背后可是有大将军和云阳侯撑腰，若是直言反对，恐怕对公不利……”
博士王方亦道：“杜陵此人与右将军、丞相亦为友……弹劾此人恐怕不易！”
刘长乐道：“别人怕他霍光、张越……某可不惧……他们若敢杀了某，正好可让天下之人看清此二贼的嘴脸……”
刘长乐此言一出却是吓了众人一跳。
江德更是直接上前堵住了刘长乐的嘴：“刘公慎言……”
此时众人都在心中后悔把刘长乐叫来此地集议。
刘长乐此时心中仍然不服，不过他还是压低了声音：“某乃宗亲，霍光等辈能耐我何！”
刚刚入长安不久的刘长乐看来还不清楚长安现在的状况。
江德叹息一声，压低声音对刘长乐道：“刘公虽为宗亲，但比之盖长公主又如何？”
刘长乐道：“盖主与燕王等乃是欲谋反……如何与某相提并论……某等皆是大汉贤良……都是为了大汉……”
江德叹息一声道：“话虽如此……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想徐公与王公……”
刘长乐闻言惊道：“难道盖主还有徐仁、王凯之事果真另有隐情！”
此言一出，众人此时再看刘长乐，竟有一种在看傻子的感觉。
韩福无奈的道：“盖主等确有谋反之事，只是……皆是被霍光张越等乱臣贼子所迫啊！”
韩福一番解说之下，那刘长乐这才点了点头。
不过众人却在心中吐槽这样的人，竟然也能担任光禄大夫。
此等人都可为光禄大夫，那某又如何不能担任三公九卿。
众人的表情被刘长乐看在眼中，他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
江德这时咳嗽了一声道：“诸公还是想想怎么打垮杜陵和他的藏书楼吧！”
王方思忖一番道：“不若邀那杜陵至太学辩经！”
博士冯子都闻言支持道：“这倒是个好办法！”
博士陆友此时却是叹息一声道：“杜陵辩才无双，想要胜他可不容易啊！”
冯子都道：“陆公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杜陵虽强却只有一人……我等诸贤在此，何惧他一人……”
江德这时微微皱了皱眉头道：“藏书楼中可不止杜陵一人……云阳侯府之张昆……其还收拢了不少寒门士子……”
冯子都不以为意的道：“那张昆不过一杂胡……其余诸生亦不过一些低贱之辈……如何能与我等诸贤良相提并论。”
王方此时也出言支持冯子都：“冯君所言甚是……我等皆是经学世家……若是辩经何惧那杜陵！”
王方出言后，众人也纷纷出言支持与杜陵辩经。
“如此三日后，某就向那杜陵下战书！”
最后江德也同意了与杜陵辩经。
……
集议结束后，诸博士纷纷离开，刘长乐亦是返回自己府中。
回府之后，刘长乐却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他快步来到书房，把今日发生之事在一张纸上事无巨细的写了下来。
写完后把那张纸卷起来装进了一个小竹筒，并用蜡密封了起来。
随后他唤来一名亲信，把竹筒交到了亲信的手中。
“立即把此物送至西市……”
“诺！”
亲信答应一声，立即出了门。
二更时分，那个竹筒已经到了张昆的几桉上。
“有意思，这些博士竟然欲与杜公辩经……呵呵！”
张昆看完之后，不禁轻声笑了起来。
“明公，此事可需通知杜公？”
一旁的千牛卫佰将询问道。
张昆摆了摆手：“杜公乃是君子……此事就不要污了杜公的耳朵了……”
“明公，仆等可需助杜公一臂之力！”
张昆闻言敲了敲几桉：“暂时不必了，尔等给某盯好这些人就好……”
“此辈在杜公面前不过是些土鸡瓦狗罢了……只需防此辈耍诈即可……”
“诺！”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三韩之患
韩奉在解决好乌桓人的问题后，为了更好的了解朝鲜四郡的情况，领着长史范坤与八百骑兵到了乐浪郡。
“卫满朝鲜被所灭后，先皇帝在原卫满朝鲜之地设立乐浪郡、玄菟郡、真番郡及临屯郡。”
“我大汉并没有完全吞并朝鲜半岛，在真番与临屯以南还有三个小国，它们是马韩、辰韩、弁韩，合称三韩。”
“其中马韩是三韩中最强大的，前马韩国王如今被三韩拥立为“秦（辰王）”，定都目支，统领三韩之地。”
“三韩面积虽然不大，但因在秦末之时吸收了大量的逃亡齐人。”
“卫满朝鲜灭亡之时亦有大量人口逃入三韩，是以人口增长很快。”
“至元凤二年，三韩已经拥有城邑近百。大者万户，小者亦有千户。三韩当有丁口（15-60岁男子）四十余万。”
“先皇帝时，这三韩对大汉甚是恭顺，先皇帝亦多予优待，不过自始元二年开始这三韩就不大安分了！”
乐浪太守正在为韩奉仔细介绍三韩的情况。
韩奉一边听着乐浪太守的解说一边看着朝鲜半岛的舆图。
这张舆图还是张越在得知韩奉被任命为辽东节度使之后所送。
当日，张越还曾言辽东地区需要面对的势力有三。
一乃是乌桓，二乃扶余，三就是这三韩，其中三韩最为危险。
原本韩奉还不以为意，因为从舆图上看这三韩面积确实不值得一提（大约后世韩国面积的三分之二）。
也正是因为对三韩的轻视，是以也对朝鲜四郡的情况不大关注。
前两年朝鲜四郡之事韩奉也继续按照惯例交给辽东太守处置。
但没有想到这三韩的人口实力竟然远超韩奉的想象。
乐浪太守介绍结束后，见韩奉没有说话，忍不住看了一眼韩奉面前的舆图。
他迟疑了片刻，见韩奉一直没有说话，“韩侯这舆图不对！”
乐浪太守最终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韩奉闻言惊诧道：“此舆图有何不对？”
乐浪太守解释道：“此舆图也不能说不对，只是与实际情况有所不同！”
韩奉抬起头望向乐浪太守，“实际情况有所不同，难道出了什么变故？”
乐浪太守再度迟疑起来，韩奉见状道：“还请明公告之……若有事某自为明公担之……”
乐浪太守叹息一声道：“真番郡南部八县在始元五年就已经落入三韩之手！”
韩奉一惊，这丧师失地之事可是大事。
“此事为何从未见真番郡上奏？”
乐浪太守道：“此失地之事如何敢不上报……”
韩奉此时想到了始元五年之事，当时贤良文学正在大力鼓吹应该放弃朝鲜四郡，恐怕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三韩吞没真番八县之事才被隐瞒了下来。
“本帅上任之后，为何亦未见上报此事？”
韩奉再次询问。
乐浪太守闻言却是一愣，“韩侯，真番郡之事下吏年年皆有上报……如何敢瞒报！”
乐浪太守之言一下子让韩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来人，去请范长史前来！”
“诺！”
不久之后辽东节度使长史范坤快步走了进来。
“拜见韩帅！”
“范长史，尔可知真番郡之事？”
范坤闻言一愣，“不知韩帅所言何事？”
韩奉面露不满之色道：“自然是三韩侵吞真番郡八县之事！”
范坤惊诧道：“竟有此事！”
韩奉皱了皱眉头道：“范长史竟然不知此事？”
范坤知道此事是自己失职了，立即下拜道：“韩帅，下吏确实没有收到过此信……此皆下吏之罪……还请大帅责罚……”
乐浪太守这时在一旁道：“此恐非范长史之过，昔年朝鲜四郡之事皆由辽东太守代管……”
“四郡有事亦是首先上报于辽东太守……再由辽东太守上禀！”
乐浪太守之言，却是让韩奉恍然大悟。
“如此看来此乃是辽东太守有意隐瞒！”
现任的辽东太守乃是月前刚刚上任，显然行此事的并非现任太守，而是前任辽东太守。
前任辽东太守出生贤良文学，一向主张放弃朝鲜四郡和交趾诸郡。
此人做出此事确实并不出人意料。
只是此人的作为确实是让韩奉心头升起了怒火。
韩奉压下心头的怒火对范坤道：“范长史立即派人通知辽东太守，给某查……到底还有多少事被瞒报了……”
“诺！”
范坤答应一声正要离开，这时门外突然有信使前来寻乐浪太守。
乐浪太守看了看韩奉，立即让信始直接入府禀报。
看着眼前衣裳破烂的信使，乐浪太守隐隐有一丝不安。
“汝从何而来，可有要事发生？”
“启禀明公，下吏是奉临屯太守之命前来求援的……还请明公早日发兵！”
来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呈上了求救信。
韩奉闻言一惊，一把夺过了求援信。
他飞快的看完信上的内容，大哼一声“好胆！”
原来三韩此时竟然发兵进攻临屯郡。
乐浪太守看了看韩奉道：“大帅有所不知，自从始元二年以来，三韩已经连续两年寇边……”
那信使此时见乐浪太守的态度立即明白韩奉地位应当远在乐浪太守之上。
他单膝向韩奉跪拜道：“三韩发三万大军寇边，临屯已经危在旦夕……还请明公速度发兵！”
韩奉让人把那信使拉起来后询问道：“尔离开临屯之时情况如何？”
信使道：“临屯只有戍卒千余人……下吏离开之时，临屯已经被三韩之兵围困一日……”
韩奉闻言再问道：“某前番迁入的乌桓人呢？”
信使闻言已经知道韩奉的身份，他拜道：“大帅迁入临屯之移民皆安置在临屯北部诸县……如今尚安然无恙……”
韩奉与范坤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韩奉等人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迁徙而来的乌桓人与三韩同流合污。
若是如此，恐怕临屯和真番两郡都得丢失，就连这乐浪郡恐怕也有危险。
韩奉这时转身向乐浪太守询问道：“乐浪郡如今可以动员多少郡兵？”
乐浪太守道：“除了必要的守备人员，还可调动一千两百郡兵！”
韩奉计算一番后道：“如此也足够了！”
范坤闻此言立即出言道：“韩帅是欲亲自出马？”
韩奉道：“不错！”
乐浪太守闻言阻止道：“韩侯不可，此战太危险了……韩侯乃千金之躯岂能行此事！”
“三韩之事一向由乐浪代管……此战当由下吏领兵！”
韩奉摆了摆手：“某乃辽东节度使……三韩胆敢犯我大汉，自该某出马……”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某倒要看看这三韩有多少斤两敢犯我大汉……”
第三百五十二章 入我瓮中
虚闾权渠单于在集结了诸王的兵马之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向燕然山大举进兵。
消息传来，张越大笑一番后，下达了退兵的命令。
汉军八万步骑在张越的指挥下有序的退出城，向着尹吾方向撤退。
随后匈奴右大将占领了新建的燕然城。
“将军咱们要不要继续追击？”
一名千骑长向右大将询问道。
右大将思忖一番道：“汉军阵型严整，兵力雄厚若是退兵恐有不测……”
“传令下去，紧守城池等待大单于的大军！”
右大将虽然没有继续追击但还是派出了大量的斥候监视汉军的动向，生怕汉军突然回军。
不过这一次张越本就没有与匈奴决战的打算。
见匈奴人没有继续追击，张越也下令加快回军的速度。
“君侯高明，这一次匈奴人必入君侯瓮中！”
杨友收到千牛卫传回来的情报后打马来到张越身旁。
耿恕在一旁笑道：“匈奴难治关键就在难以寻找其踪迹，如今虽然送了一座燕然城予匈奴，却也让匈奴人有了牵绊！”
张越笑着摇了摇头：“匈奴人也不是傻，会不会上当还不一定呢！”
杨友道，“若是以往匈奴人或许不会入君侯瓮中，但这一次必然上当！”
耿恕闻言惊讶道：“莫非还有某不知道之事？”
杨友这时看了看张越，并没有说话。
张越则笑道：“匈奴人如今正打算效彷大汉行中央集权制度！”
耿恕闻言立即明白过来，“匈奴人若行中央集权，必有稳定的都城方可，原本的行国制度却是不行了……”
耿恕嘴里说着话，眼中却满是佩服之色。
张越满脸笑容道：“正是如此，某方送匈奴人一座城！”
耿恕一边赞叹张越的高明，一边也在心中感叹千年卫之力。
张越下令在燕然山筑城可已经是在出兵之前的事了。
能提前有如此算计若非未卜先知，那就是千年卫已经打入匈奴高层身旁。
张越看了看耿恕，心中明白耿恕恐怕已经有所猜测。
……
张越在燕然山算计匈奴之时韩奉亦领兵抵达了临屯郡。
此时他手中仅有八百辽东骑兵和一千乐浪郡兵。
这点兵力与三韩人决战自然是比较危险的，在范坤的提议下韩奉先行前往乌桓移民安置点。
韩奉到来之时，正好有一些三韩人在围攻一个安置移民的塞障。
韩奉见状立即亲率骑兵出击，三韩人没有想到背后竟然会突然出现一支汉军骑兵。
猝不及防之下，三韩人很快就被汉军击溃……
“拜见大帅！”
韩奉带着人来到塞障前，一名年轻军官带着人已经来到大门前迎接。
“汝是何人？”
韩奉问道。
“启禀大帅，下吏乃是此地塞障尉李中！”
韩奉点了点头：“进去说话！”
一行人进了塞障之后，韩奉这才询问起了周边具体的情况。
“禀大帅，为安置乌桓和大汉移民，临屯一共设置了六个塞障……”
“诸塞障一共有丁一万三千人六百……口三万八百九十二人……”
第三百五十三章 欺世盗名
“逃啊！”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随后三韩人就彻底崩溃了。
混乱之下，无数三韩人自相践踏而死。
“全军进攻！”
韩奉长剑斜指下达了全军进攻的命令。
三韩人拼命逃跑想要逃脱汉军的追杀，可惜很快就被一条河流挡住了去路。
走投无路的三韩人，只得跪地投降。
……
虚闾权渠单于领兵抵达燕然山后，右大将立即把他迎入了城内。
虚闾权渠单于登上城墙，看着完全被自己控制的城池竟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他向身旁的右大当户道：“汉军为何要放弃如此雄城！”
燕然城虽然远无法与大汉内地的城池相提并论，但在匈奴人眼中确实是一座雄城。
在此之前，匈奴人还从来没有拥有过如此雄伟的一座城池。
就在虚闾权渠单于向右大当户问话之时，城内城外已经皆是匈奴人的欢呼声。
匈奴诸部皆把夺取燕然山当做是一场了不起的胜利。
这一刻虚闾权渠单于的威望也达到了顶峰。
一些匈奴贵族已经把虚闾权渠单于当成是冒顿单于之后最伟大的单于。
虚闾权渠单于听着城内外的欢呼声心下虽然高兴，但此时他还没有被冲昏头脑。
他很清楚若不是汉军自己放弃这座城市，以匈奴之力根本不可能攻下这座雄城。
正因如此，他见右大当户一直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又再次向右大当户问了一遍。
右大当户也不明白汉军为何会轻易放弃这么大的一座城池。
想了半天后，他才回答道：“当是汉军的粮草不足了！”
“汉军粮草不足！”
虚闾权渠单于皱了皱眉，在他印象中自从张越掌控西域以来，西域汉军一向以兵精粮足而着称。
西域汉军会缺粮，是他此前从未想过之事。
“不错，大单于仆以为这是唯一可以解释汉军突然放弃此城的理由！”
这时一旁的右谷蠡王突然出言道：“大单于这会不会是汉军的阴谋……”
右大将闻言讪笑道：“右谷蠡王多虑了，如今这城已经在我强胡手中，汉军能有何阴谋……”
右谷蠡王虽然觉得右大将所言颇有道理，但还是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不过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到到底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因此也就住口不言。
“大单于仆观这燕然山实乃上天予我强胡的宝地啊！”
这时左大当户也爬上了城墙。
虚闾权渠单于闻言好奇的道：“此话怎讲？”
左大当户指着城西城北的大片土地道，“大单于请看，这城西城北之土地可皆是沃土啊！”
虚闾权渠单于顺着左大当户的手看去，他发现城北城南之地，皆有被开垦的迹象。
“大单于仆以为汉军原本的计划是在此地进行大规模的屯垦，就如同他们以往在河西与西域一般……”
虚闾权渠单于仔细想了想，觉得左大当户所言应该最符合实际。
第三百五十四章 诸子西行
“尔等分明是明知明日杜公将远行西域而故意此时上门罢了……”
“尔等小人之辈，竟也能为太学博士……”
那学子本身就是六郡良家子出生，他的高呼一时竟然压倒了周围的鼓噪议论之声。
江德闻言脸色一变，他高声询问道：“杜公将往西域？”
那学子道：“不错，日前骠骑大将军就来信邀杜公与百家诸公往轮台一行。
杜公前日前就上书陛下与大将军告知此事……昨日陛下与大将军已经同意杜公与诸子西行……”
“江公亦是大汉列侯，岂能不知！”
江德闻言面色一滞，心中颇感苦涩。
杜陵欲远赴西域之事，他今日确实是第一次听说。
但让他感觉难受的是如此重要之事竟然无人向他告之。
这时他把目光转向了刘长乐，刘长乐乃是光禄大夫不可能不知道此事。
刘长乐见江德把目光转向自己，他尴尬的笑了笑道：“某以为江公早已知道此事，今日乃是故意为之……”
刘长乐这句话说的毫不避讳，周围围观之人闻言皆是鼓噪不已。
江德与诸博士闻言皆是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此时不知道是谁突然对江德等人怒骂了一句。
围观民众随后也跟着对江德和太学诸博士一顿言语输出。
江德等人自知理亏，一个个诺诺不敢言。
他对着那名负责接待的学子，随意说了几句。
“待杜公回返长安再来拜访……”的话语，随即以手遮面快步登上诏车回了太学。
太学诸博士见状也纷纷跟随离开。
藏书楼发生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长安以及五陵地区。
此事中作为主角的江德与太学诸博士贤良一时之间皆是沦为笑柄。
“这太学博士，平日里一个个看起来道貌岸然，没想到竟行此小人之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嚷嚷皆为利往……看来太学诸公亦不能免俗……”
“贤良这才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太学诸博士历来皆是如此，先皇帝时……”
“那藏书楼的学子确是不错……以后亦是人才啊……”
“这么一比，藏书楼当比太学更有前途啊……”
“不知杜公此去西域究竟是为了何事……”
“是啊是啊……听说诸子百家都有人被邀请去轮台……”
“云阳侯这是要做何大事不成……”
“管他做何大事与我等小民有何干系……”
“云阳侯如何且不言……那西域的胡姬却是……”
长安各地的议论传入太学之后，太学诸人皆是对杜陵怨恨不已。
可惜他们的怨恨暂时来说却伤不了杜陵分毫。
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诸博士反而纷纷互相指责起来。
江德见状欲要制止，反而引火烧身。
众人皆不相信堂堂一位千户侯，杜陵与诸子百家受邀西行之事此前竟会全然不知。
几名年轻的博士甚至当面指责江德乃是小人，害了太学与诸博士的名声。
江德对此却是百口莫辩，按理来说他作为千户侯朝堂自然会向其通报此事。
但事实确实是无人向其通报杜陵西行之事。
……
受了一肚子气的江德回府之后立即把家臣叫了过来。
“杜陵西行之事，为何不告知某……”
第三百五十五章 当计长远
尹吾至楼兰的道路此时已经修通，因此这一次张越一行的速度却是快了许多。
仅仅用了四天时间，张越一行就抵达了西域最东面的城市“楼兰！”
经过二十年的发展，楼兰城如今已经是天下闻名的大城。
因为楼兰是一个以商业为主的城市，是以与别的城市有很大的不同。
城中如今已经打破了里坊的严格界限，任何地方都可以自由开展商业活动。
这样的模式使得楼兰的商业极其发达，也使得楼兰城的人口出现了爆炸式的增长。
多年未至楼兰，张越也想看看，如今的楼兰的一个真实情况。
抵达楼兰的当夜张越就换了便装与张旭、吴正等人在城中闲逛起来。
张越一来是想要了解一下百姓的真实生活情况，二来也是欲放松一下。
一路走来，张越心情颇为舒畅，心中很是有一种成就感。
他还记得二十年前自己初到楼兰城时，当时的楼兰城总人口亦不过数千人，除了楼兰王宫比较华丽之外，其它建筑都比较低矮。
城中居民皆是胡风胡言，与汉地大为不同。
如今这楼兰城却是大变样了，城中皆是汉式建筑。
居民也人人着汉服言汉语，就连见面之时的礼仪也皆用汉礼。
若不是许多人在长相上还是深鼻高目，张越都以为自己回了关中。
与张越多关心城中生计与语言服饰礼仪不同。
张旭则更关心各种各样的货物，尤其是那些新奇玩意。
一路走来张旭对什么东西都充满了好奇，到了各种店铺门口都要上前询问一二。
“店家这是做什么用的……”
“店家此物价值几何？”
店家或许也看出了张越等人的不凡，因此面对张旭的问题也总是耐心的解答。
张旭也没有白问，问过之后也会购买一两件东西。
不过张越却渐渐感觉到平时对儿女的教育似乎出了点问题。
张旭问出的很多问题在张越看来都是一些生活中的常识，可是张旭却完全不明白。
即使被他问到的店家进行了耐心的讲解，他也只是似懂非懂。
这时一个词语从张越脑中跳了出来：“不接地气！”
张越等人一直逛到傍晚时分这才回到住处。
他把张旭打发走之后，却让人把杨友和冯奉世请了过来。
“君侯不知有何事唤某等前来？”
冯奉世与杨友到了之后笑问道。
“冯公、杨友坐下聊！”
张越一边请两人坐下，一边亲自泡茶。
待茶水泡好，张越请教起了孩子的教育问题。
“今日某领张旭那孺子逛街……此子竟毫无常识！”
张越把自己在张旭身上发现的问题细细说了一遍。
“旭小子有此问题，其他小子恐怕也有这些问题……公以为该如何是好？”
冯奉世闻言宽慰道：“君侯对诸君子太过苛求了……君子们未经平民百姓之生活，自然会如此……待年纪渐长当不会如此了！”
杨友也劝说道：“君子们皆是百里挑一之人……君侯不必忧虑！”
张越闻言却道：“某之子往后必将牧民一方，若是不懂百姓疾苦，又如何能治百里之地……”
“百里之地尚且不能治，又如何能担任更重要之职位……日后若是为高位岂非害民！”
张越口中说着话，心中却想到了后世的汉元帝和宋仁宗等人。
这些皇帝其实本心也是好的，希望能够给百姓带来更好的生活，但因为不了解百姓的真实情况，却往往好心办了坏事。
实际上不只是这两位皇帝，历史上大部分皇帝皆是如此。
因为从根本上来说，皇帝的利益实际上与底层的百姓利益是一致的。
但因为不了解百姓的实际情况，却导致好心办了坏事，严重的甚至动摇了整个王朝的统治基础。
张越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后也犯同样的错误。
冯奉世此时也觉得张越所言颇有道理。
他深思熟虑之后道：“君侯欲使君子们真正了解百姓疾苦……以某看来唯有深入民间方可……只是……”
冯奉世说到此处却是住口不言，不过张越已然明白他的意思。
让自家小子深入民间确实是有两个问题，一个是自己的夫人，一个是安全问题。
张越这时把目光转向杨友，“杨友汝怎么看？”
杨友抓了抓脑袋道：“不若让君子们去游学一番！”
张越点了点头：“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不过张越觉得仅仅是游学恐怕还不够。
他想了想道：“某欲寻一小民之家……使诸子与小民共居……公等以为如何？”
杨友道：“君侯这样太危险了，君子们恐会遇到意外！”
冯奉世亦道：“君侯此举对君子们太苛求了……某以为使君子们游历天下已经足够了！”
张越摇了摇头道：“欲戴高冠必承其重，若是这点风霜雪雨都不能承受，往后又如何能成才……某张越之子孙绝不可为纨绔子弟！”
冯奉世闻言起身郑重的对张越一拜：“君侯高见，奉世拜服！”
张越见状一把扶起冯奉世：“冯公何故如此！”
冯奉世郑重的道：“此乃奉世肺腑之言。”
说到这里他叹息了一声。
“若是列侯之家皆如此，又何必担心子孙不肖……某家之子亦当如此！”
冯奉世说着话，心中想到了从小祖父冯唐对自己的教导。
祖父对自己的教导其实与张越所言基本一致，只是没有这么明确的认识罢了。
杨友也若有所思的道：“仆亦该效彷君侯才是……”
张越点了点头，感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
接下来几日张越一边思考孩子的教育问题，一边等待着杜陵等人的消息。
这一日千牛卫终于送来了杜陵等人的消息。
杨友收到信报之后立即向张越通禀。
“君侯，千年卫传来消息杜公一行已经于三日前出了玉门关！”
张越闻言喜道：“当真！”
“君侯放心！”
杨友这时把信报递到了张越面前。
“善！大善！”
张越看完后大喜。
“给我把张旭那小子叫过来……杨友准备一下某要亲自去迎杜公！”
“诺！”
不过半个时辰，杨友就把所有事都办好了，随后张越领着三百亲卫出了楼兰东门。
往东疾驰了两百余里，张越一行终于在白龙驿遇上了杜陵一行。
“陵拜见君侯……多年不见君侯别来无恙！”
两人见面，杜陵首先拜见张越。
张越也随即给杜陵回礼：“越盼杜公如盼甘露……”
两人互相见礼之后，随同杜陵一道西来众人这才向前拜见张越。
张越也让张旭向众人一一拜见问好。
一番礼仪之后众人这才转入白龙驿。
……
第三百五十六章 狂妄自大
韩奉在临屯城下全歼入寇的三韩之兵的消息传开，其余入寇的三韩军队纷纷逃回三韩。
辰王此时也赶紧召集三韩贵族议事。
“诸位，如今汉军辽东节度使亲自领兵前来……真番八县当如何处置！”
辰王心下自然是不愿意放弃占据的真番郡土地的。
真番八县可都是沃野，经过汉人前些年的经营，虽比不上关中之地，但比三韩人自己的原本的田地却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牟韩首领这时问道：“辰王，那辽东节度使带了多少人马来？”
辰王道：“探子传来的消息，汉军当有两千骑兵，六千材官！”
“八千汉军就把咱们在临屯的军队击败了！”
辰韩首领疑惑的问道，一边问着话，一边还用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那从临屯逃回来的三韩指挥官郑万全。
这时那郑万全涨红了脸，解释道：“汉人来的太突然了，他们突然偷袭，这才让他们得胜……”
牟韩首领面露鄙夷的道：“郑万全你这小子果然是一个废物！”
郑万全正要反驳，辰王却先开口了，“郑万全之事容后再议，现在先讨论真番八县之事！”
马韩首领道：“王兄所言甚是，汉军此次来势汹汹，依我看不若先行退出真番八县！”
辰韩首领闻言立马就不乐意了，“放弃八县，说的轻巧，八县如今可是有我辰韩十数万部众……没有了八县，你帮我养啊”
牟韩首领起身打圆场道：“汉军看似八千之众，实则不过两千正兵而已，我三韩何必畏惧……”
辰王眉头紧锁道：“八千汉军自然不足剧，但他们后面却有整个大汉……”
辰韩首领不以为然的道：“大汉公卿本就有意放弃四郡，咱们只要多送一些财货……占点地又怎么了！”
“王兄，辰韩首领所言甚是，这区区辽东节度使何必惧他！”
“若汉军胆敢挑衅，区区八千汉军灭了他就是，我正缺汉奴呢！”
马韩首领同样并不把韩奉看在眼中。
牟韩首领皱了皱眉此道：“不若先与辽东太守联系一二，这辽东太守收了咱们这么多年财货也该出点力……”
辰王点了点头：“牟韩首领所言甚是……只是那原辽东太守已经回长安了，这却不好办！”
马韩首领道：“王兄，不若派人至长安……请长安贤良再次上奏汉帝放弃四郡！”
牟韩首领眉头紧锁道：“长安路途遥远，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辰韩首领嘿嘿一笑道：“怕什么，只要大汉不向咱们三韩全面开战，区区辽东节度使何必惧他！”
牟韩首领虽然觉得不妥但还是点了点头：“只是咱们也得多加戒备才行，听说这辽东节度使亦是英雄人物啊！”
辰韩首领道：“本首领回去就下令动员我辰韩五十六城邑，六万兵马还是有的……”
“那什么辽东节度使敢来，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
韩奉在击溃了临屯郡的三韩兵马后，留下了两千士兵驻守临屯，自领六千兵马东入真番郡。
韩奉领兵入真番郡时，围攻真番郡城的三韩之兵已经提前撤退，因此韩奉并没有与三韩人交战。
长安一直不太重视真番郡，因此真番郡已经十余年没有长安派遣而来的太守或者都尉、校尉。
如今真番的最高官吏竟然只是区区一别部司马。
三韩敢于长期侵占真番八县之地，也与长安的不重视有关。
“汝就是别部司马李毅？”
“下吏正是！”
“汝且把真番的情况细细道来！”
在韩奉的要求下，李毅把这些年真番郡的情况细细的讲述了一遍。
韩奉听完发现这真番郡的情况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随着三韩人的步步蚕食真番郡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
当年迁徙至此的的汉人，要么逃亡，要么被杀，真番一个郡如今编户齐民之人竟然已经不足三千。
真番郡城原本应该拥有郡国兵千五百人，但如今亦不足五百。
据李毅所言若不是三韩人担心攻破真番郡城导致大汉报复，真番全郡早已经陷落。
范坤闻言诧异道：“既然如此为何今岁三韩人突然攻击临屯与真番两郡郡城……往年担心，今年就不怕了吗？”
李毅闻言却是欲言又止。
韩奉眼中露出一丝精光，他拍了拍李毅的肩膀。
“李司马但说无妨，有什么事本帅为汝担着！”
李毅早前也派人打探过韩奉的情况。
再加上韩奉去岁又大举向四郡移民，因此在纠结一番后还是说了实话。
“据下吏所知，此事与长安贤良有关！”
范坤闻言一惊，他欲说话却被韩奉所阻。
“范长史先听李司马说完！”
李毅再次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韩奉与范坤。
“李司马旦说无妨，某若是担不住还有云阳侯还有大将军呢！”
李毅也知道韩奉与张越的关系，闻言不再迟疑。
“据传乃是长安贤良传信于三韩，言大汉已经有意放弃四郡……三韩若能造成既成事实……方可说服皇帝与大将军！”
韩奉与范坤两人听完李毅的诉说对视了一眼。
两人虽然表面上没有太大变化，但内心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某知道了，李司马先下去休息吧！”
“诺！”
李毅告退后，范坤向韩奉道：“大帅以为这是何人所为……？”
韩奉冷笑一声道：“还能有谁，此必是关东豪强与贤良文学所为！”
范坤疑惑道：“此辈亦饱读诗书，怎会行此不智之事！”
“呵呵！”
韩奉道：“不过都是利益罢了！”
范坤闻言道：“为此小利而损大利……”
说到这里范坤忍不住年年摇头叹息。
韩奉道：“此辈一贯如此……彼辈心中小利为自家所有，大利又与其何干！”
范坤闻言默认，良久方道：“大帅打算如何处置此事？”
韩奉道：“据实禀明大将军……调兵南下灭了三韩！”
范坤道：“大帅关东豪强势力日强……大帅何不与之……”
韩奉打断他的话语道：“此言今后不必再提……某自有计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