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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绯红之月     1852铁血中华txt下载     1852铁血中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3章 内外转换 六

    土方岁三相貌英俊,即便是已经五十岁,即便头发已经花白,岁月只是让他增加了沉稳的感觉。身为剑豪,土方本人身材略显消瘦,动作轻盈有力,没有任何老迈的感觉。北海道军的军服以藏蓝色为基色,与中国的橄榄绿军服一比显得更庄重一些。加上土方岁三是个衣服架子的身材,看上去非常有军人的风范。

    负责前来游说土方岁三的是祁睿,既然祁睿建议与土方岁三好好谈一次,这件事就由祁睿来负责。是否撤退在北海道军中颇有争论,如果祁睿能够说服北海道军的陆军总长,剩下的问题就好办了。

    “我前来的目的是转达我军的观点,北海道军此时应该选择恢复最初的战略计划。控制日本东北部,在当地实施土改,建立起稳固的政权。并且依托日本东北与明治政府进行战争。”祁睿先把光复军的旗号亮明,若是土方岁三肯就此屈服,祁睿自然就能轻松立下大功。

    土方岁三对祁睿的话根本没有受到震动的迹象,他只是点点头,“我已经知道了。”看土方的意思,他大概是以为祁睿这个年轻人只是个来传话的人,话已经传到,祁睿就可以滚蛋。

    祁睿对这种大人物的作派见过太多次,他继续问道:“总长阁下,我们希望您能够选择撤退。所以我这次来的目的是希望能够说服阁下。”

    听了这话,土方岁三忍不住再次打量了祁睿几眼。这么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毛头来试图说服土方岁三,这实在是有些大大的意外。土方岁三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想你大概知道,我已经拒绝过你们领导了。”

    “阁下,我是从南京来的。是由我国陛下授权我等前来视察战局,并且根据战局发展来判断如何做才能有利于北海道军。所以我等的意见将决定韦泽陛下的决定。在这种时候我当然希望能够说服阁下主动采取撤退的决断。”祁睿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索性就把这些搬出来试图压倒土方岁三。

    出乎祁睿的意料之外,他搬出这么大的后台也没让土方岁三有丝毫动摇。嘴角微微上翘,土方岁三露出了一个嘲讽的表情,“年轻人,既然中国的决定是支持北海道军。我们如果听从了贵国的安排,贵国会支持我们。我们不听贵国的安排,贵国还是会支持我们。不管你搬出谁来当幌子,我们都要坚持我们自己的选择。”

    碰了这么一个大钉子,祁睿登时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其实游说别人一直不是祁睿的强项,遇到土方岁三摆出滚刀肉的姿态,祁睿更是觉得头痛。眼见事情马上就要到没了转圜的余地,祁睿干脆说道:“阁下,我方才如此说只是因为想让阁下明白我们是被韦泽陛下重视的人员。因为我觉得阁下完全没有准备和我商谈的意思,才不得不采取这样的态度。如果您觉得我有所冒犯,那我向您道歉。可我真的想和阁下好好讨论此事。希望您能够给我这个机会。”

    土方岁三不是被吓大的,面对祁睿这毛孩子的恐吓自然根本不会接受。不过听祁睿接下来的话还算是讲道理,而且他也确定了祁睿的确在某种程度上能够代表中国皇帝韦泽的意思,他对秘书说道:“暂时不要让人来打搅我。”说完之后,土方岁三对祁睿说道:“请你用尽可能简洁的陈述来说说你的想法。”

    “北海道军已经过了力量顶峰,就如同一个人已经走到了山顶,不管他接下来如何的努力,只要还是继续走,就不可避免的会走上下坡路。这与个人的理念和期待无关,这只是一个很自然的规律而已。”争取到了时间的祁睿赶紧做了一个开场白,接着打开文件夹,拿出了一叠文件。

    抽出其中两页摊在土方面前,祁睿指着上面的曲线图做了一个小讲解。从数据上讲,北海道军的力量顶峰并不是把明治政府撵出东京,而是在于明治政府军在群马一带开战前的那一瞬。群马之战固然重创了明治军,北海道军的也付出了上万的伤亡。更重要的是,从那之后的北海道军必须要控制广大的地区,兵力密度大大降低,再也没办法为了某一个目标进行大规模的集中。

    坚守琵琶湖的选择就是走过了力量顶峰之后对力量下滑的本能应对。如果那时候北海道军看着还有什么优势的话,也只是一个相对优势,而不是绝对优势。如果北海道军当时的力量还在向着顶峰前进的趋势,他们自然会选择挥军西进。

    “如果是以事后诸葛亮的角度来看,北海道军当然可以说如果当时能如何应对,就可以继续胜利。可这种讨论已经进入单纯的战术级别的水平。战术是因为胜利而正确,战略则是只有正确才能胜利。既然北海道军当时无法做出继续西进的判断,定然是因为你们权衡利弊之后,认为继续西进不正确,至少是不那么正确。”祁睿这几年在军事理论课程上狠下功夫,想成为中级培训人员,基本功得扎实。这些看似玄而又玄的理论,真正有战争经验的指挥官都会真正认同。他现在期待的是土方岁三是一位合格的领导者。指挥官的水平越低,他的视野就越窄。哪怕是被委以陆军总长的职务,如果水平不高,他的视野触及的范围也只会限制在前线指挥官的领域。因为他能考虑到的大概也只有这么一片领域而已。

    令祁睿感到欣喜的是,土方岁三好像听明白了祁睿的意思。仔细看着中国方面根据北海道军提供的情报来绘制的图标,土方岁三有被触动的迹象。

    祁睿赶紧趁热打铁的讲了下去,“现在马上就要开始下雪,这意味着在这里作战的北海道军的力量补充速度会下降,力量走下坡路的迹象更加明显。北海道军会出现决战论,大概就是贵方的指挥部门已经感觉到更大危机。阁下,我们坚信贵方在做选择的时候一定会做出他们认为的最正确的选择,我对此毫不怀疑。但是战略问题的考量不是在战争打起来后根据事实来制定的,而是在战争发生前就做出各种数据的分析和评估。在战争过程中就只有修改执行,而基本不会对最初的方案做出整体调整。如果阁下出兵前并没有进行军队力量的数据化分析的话,我建议您抽出不算长的时间对此进行一个数据化分析。很多东西就能看得清楚明白。”

    土方岁三的确没有做过这样的纯数据分析,北海道军的发展固然是以光复军为样板,不过这种数据化分析需要大量数学人才,在十几年前的时候光复军自己都做不到这点。因为那时候光复军自己手里都没有这样的人才。别看祁睿现在如同专业人士般讲的头头是道,若不是他加入中级培训班最初的时候那一通恶补,他自己连个外行都不是,只能称为门外汉。

    土方岁三虽然不懂这些技术性层面的问题,他还算是一个比较合格的陆军总长。他很快约定让祁睿第二天和他来分析一下北海道军的力量轨迹。

    争取到这个机会之后,祁睿立刻和同来的学员们做了准备。第二天的时候就在北海道陆军部一众将领面前开始了分析。

    土方岁三之所以肯给祁睿这个机会,是因为祁睿的一句话打动了土方岁三。“我们坚信贵方在做选择的时候一定会做出他们认为的最正确的选择”,祁睿说这句话的时候态度诚恳。一般来说,说起别人做的不足的时候,总是难免有居高临下的心情。土方岁三在祁睿这里感受到的则是另外的东西,祁睿不认为北海道军将领们所做的选择有什么问题,他只是认为北海道军将领们没能从另外一个角度看战争,看世界。既然如此,基于对光复军的仰慕,土方岁三也想看看光复军年轻有为,据说能被韦泽陛下亲自委派的年轻军人到底看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从本质上讲,这些年轻人看到的世界其实与土方岁三看到的差不多,说不定还不如土方岁三更透彻。问题就在于土方岁三这种需要时间和经验来积累的知识面对数学为基础的统计学就显得大大不足了。

    有关北海道军力量的方程式列出来之后,把不同时间的数据输入,很快就算出结果。在坐标上点上点,用曲线连接。整个北海道军力量走势图清清楚楚呈现在北海道军诸将面前。

    再以同样的方程式把明治军的数据代进去,同样绘制出了另外一条曲线。这两条曲线几个月前交叉过一次之后,竟然在近期再次交叉了。

    “一般我们把这个交叉点称为‘死亡交叉’或者‘黄金交叉’,区别就在于我们到底站在哪一边的立场上。”祁睿解释着。他其实不知道这是他老爹套用的21世纪的经济学用语,主要是用在股市、汇率等相关经济数据之间的一个走势分析。

    “大家可以看到这个交叉出现了两次,那次我们的力量虽然也在下降,但是幕府力量下降的更快。现在是我们的力量下降,幕府的力量谷底反弹。再次形成了交叉。上次出现交叉之后,幕府选择放弃东京,退到他们力量处于优势的老窝京都。于是他们的力量就开始恢复。我们要做的就是放弃东京,到东北地区准备冬季防御作战。”祁睿根据数据分析做出了一个判断。

    北海道军将领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讨论,他们看看黑板,再看看祁睿,目光里面是极大的疑惑。于是这些将领最后都把目光投注在了土方岁三身上。

第184章 内外转换 七

    土方岁三都忘记了“很有说服力”和“完全不靠谱”这两种感觉上次同时出现在自己心中是什么时候的事情。。しw0。打仗不谈兵力部署,不谈前线后方,而是用数个多元多次方程式的联动计算体系。

    北海道完全学习中国,包括教育体系也一样。多元多次方程式里面平方、开放、开平方,还有其他几种计算模式,土方岁三也大概有个概念。然而积分,多重积分,求趋势,这样的高等数学在他看来就犹如鬼画符。

    年轻中**人拿出的“力量曲线”从推导结果来看比较符合北海道军的战局发展,但是这种纯数学模式的计算方法难以让土方岁三接受,更不用说是其他日本将领。那帮主张在东京与明治军决战的将领对此完全不能接受,包括那些认为需要撤退的将领也不觉得这些莫名其妙的数字就是他们撤退的理由。

    听的人不能接受,讲的人其实不一定就彻底信服。就如光复军历史上的理论突破一样,先行者韦泽有盲目支持者,却没有太多理性支持者。负责讲述的年轻中级军官都不是混资历的菜鸟,他们的战斗经验同样丰富。冷冰冰的数字和复杂的数学模型的确可以从大方向上作出评估与判断,但是战争是人类之间的互动。若是不谈战争的恐惧或者奋战时必然燃起的热血,战争也就不存在了。数学的方式基于理性与严谨的基础之上,数学的方式却没办法将“情绪”这个在战争中不可避免的重要参数可靠的量化。

    看着一众对于数学计算并没信服感的众人,祁睿很想给自家老爹辩解几句。哪怕是出于对老爹的敬爱,或者是面对一众人不支持的态度,祁睿就自然而然的生出要护卫自己父亲的冲动,这不是能用数学来分析的东西,而是完全的感情。

    “我国皇帝陛下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想这点已经是诸位都很清楚的事情。中国自古以来就讲究战略,称为为庙算。作为中华文化的继承者,我国皇帝陛下将其发展丰富为现在大家看到的这些计算方式。我最初接触这些东西的时候也有过怀疑,我自己也打过仗,不依靠这些东西的时候我也能打胜仗。但是我现在的想法和以前不一样了,我们到底是该怀疑这种方法是否可靠,还是应该怀疑我们自己的能力低,所以考虑战略问题的时候没有能力立刻理解这种方法的先进性与可靠性呢?”

    为自己的父亲辩护,对于祁睿来说是很少见的事情。父亲在自己儿子眼中未必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角色。接受规矩,承认权威,男性本能的就不喜欢这些。而父亲无疑从最初开始就是规矩的制定者,权威的拥有者。哪怕明知道自家老爹是正确的,祁睿的情绪里面不情不愿的比例也相当大。

    接受自家老爹的安排,“韦睿”就得变“祁睿”。接受自家老爹的安排,在别人大谈自家父亲如何了不起的时候,祁睿就只能多谈谈他已经退休的“大学老师”出身的母亲。祁睿对此早就不爽的很了,堂堂中华民朝皇帝韦泽的长子,成绩优秀,身材高挑,相貌不错。单靠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到哪里都被人看好。对别人顺理成章的事情,

    在祁睿这里就变得不能触及。

    现在要求众人接受韦泽的权威性之前,祁睿自己首先就必须接受老爹韦泽的权威性。但是在这一瞬间,祁睿觉得自己的心态也变化了。既然一定要追随和支持自己的老爹,不情不愿毫无意义。祁睿也快30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也知道老爹所做的一切都是要保护儿子祁睿,而不是要故意刁难他。就如这些冰冷的数学模型目的不是要让战争变得无情,而是要让决定战争发展的指挥官们能更加理性的看透所面对的局面。

    “每一个战争的命令都将决定成千上万参战者的生死,错误的命令会让我方出现大量不该有的伤亡。我一直认为任何指挥官在下达命令之前,都是希望胜利,希望自己一方的损失能够降低到最少。这点我从不怀疑。但是空有想法,没有可靠的方法,任何命令的结果与最初的想法可能大相径庭,甚至是截然相反。当现在当时几乎是最强军人的韦泽陛下根据他个人经验提出一个想法的时候,我们到底是先选择去追随,还是因为我们自己感觉不习惯,所以本能的去选择怀疑。这是一个态度问题。到底是韦泽陛下更强,还是我们更强。可否把这件事先弄明白?”当自我认知终于得到了定位之后,祁睿发现曾经让他觉得害羞、抵触,甚至是不满的东西荡然一空。在表达态度的时候,他竟然有了属于自己的思路。

    人的名树的影,如果祁睿只是一个劲的说“数学算法就是好啊就是好”,在座的众人大概能不反唇相讥就已经是很客气的做法。现在祁睿直接问众人,觉得是自己能干,还是韦泽更能干。这还真触及到了问题的关键。要不要服从韦泽皇帝陛下提出的方法,对于光复军来说不是问题。对于身为外国人的北海道军就是一个大问题。

    祁睿也在自己思想变化之后立刻明白了这些。心里面恍然大悟,自然就拿出了应对方法。祁睿继续说道:“北海道军的诸位,你们有自己的管理系统,并不需要服从我国皇帝陛下的命令。而我要说的是,我**队之所以战无不胜,就是完全贯彻了韦泽大元帅陛下的领导。现在我们来这里并非是要求诸位服从我国皇帝陛下的指挥,作为友方,我们是来支援诸位的。到底是接受一个明显更善战者的善意支持,或者是坚持自己的理念,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作战,这是贵方的内政。我们现在只是提供这样的支持而已,并没有强迫诸位接受的打算。不过作为军人,我必须要说,现在可供诸位做出决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不管你们最后怎么决定,一旦开始下雪,北海道军那时候再日本东北,就得选择在东北实施防御作战。北海道军那时候在东京,就得选择在东京地区与明治军进行战争。不作出选择也等于是一种选择。”

    韦泽教育祁睿的时候说过,“实话说实,瞎话说瞎”。现在祁睿就把面对的实情撂在桌面上。不管北海道军的将领怎么想,光复军这边的众人都微微点头。不选择本身也是一种选择,从战略上讲,可供选择调整的时间从来不是漫长的。一旦开始下雪,选择期就已经结束。不选择就是放弃了

    战略主动权,自己都放弃了,剩下的就只有等着敌人来收拾自己。

    土方岁三看向祁睿的目光里面郑重了不少,这个不到30岁的年轻中**人还有自己的稚嫩。从地位上讲,一个少校在两百多万人数的中**队里面车载斗量。可他在战略观点上的认真与

    可靠程度还真有些出人意料呢。

    “我们会再考虑一下。”土方岁三很巧妙的下了逐客令。北海道军就战略方向做出最终决定的时候,光复军是不适合明着掺乎进来的。

    光复军代表们出来的时候没说什么,从领导到同志全部不言不语,这做法让祁睿觉得心里面有些发虚。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不成?错到让同志们都不愿意去批评不成?但是反思之后,他也找不到自己错在哪里。就如祁睿认为“何指挥官在下达命令之前,都是希望胜利,希望自己一方的损失能够降低到最少”一样。祁睿扪心自问,他所做的一切判断都是他自己现在能拿出的最高水平,或许以后他成长起来,会发现比这更好的选择,可那是虚无缥缈的未来。就现在来说,祁睿已经尽力了。

    “如果你当时真的问心无愧,那么你要做的就是把事情放下。任何事情的发展都不是我们能够预料的,听天命,尽人事”。感到困惑的时候,自家老爹的教导不由自主的出现在祁睿心中。摆脱了对老爹逆反情绪之后,祁睿很自然的选择了按照自家老爹的教导来做事。他在心里面完全放下这些无聊的烦恼。身为军人的工作很多,有太多工作等着祁睿要做。最现实的就是,他回到办公室之后需要把自己在工作时候翻出来的文件完全放回原位,别看这是个小事,其实也要花不少时间。

    之后的两天里面大家很少主动和祁睿说话,即便说话也完全是工作上的交接。对于祁睿不自觉间完全主导了此次与北海道军商谈的行动,同级的人没吭声,领导也没发表意见。

    两天后,北海道军派人请光复军派遣人员去谈事情。领导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他把一众同志召集起来说道:“北海道军决定撤回东北。”

    不少人都是一惊,祁睿倒是长长松了口气。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祁睿自己都很讶异,决定了几十万规模战争的走向的发展,在祁睿以前的想象中本该是令人激动的大事。可祁睿的感觉是“好不容易解决了啊!”

    “很多困难是真正存在的,不过更多困难都是我们自己想象出来的。分清现实和想象远比我们自己想象的更复杂。”如果是以前,祁睿即便是想起这话,也会用批判的角度去“发现”这话和现实的不同。现在他没了这种思路,因为祁睿感觉自己明白了老爹韦泽和他的不同。

    老爹韦泽就是中华民朝的皇帝,老爹韦泽就是中华光复党的主席,老爹韦泽就是光复军军委主席。而祁睿以前一直没弄明白,祁睿就是祁睿。弄明白了自己就是自己的现在,祁睿发现现实中充满了祁睿要做的事情。任何人每天都只有24小时,想在这个时间里面完成当天的工作,以祁睿当下的能力来说,他是真的干不完呢。

    (本章完)

第185章 内外转换 八

    “总长阁下,我们不如在东京放一把火……”柳生师长向土方岁三提出了一条建议。

    不等柳生说完,土方岁三怒道:“住嘴!”

    一般来讲,大家都觉得土方岁三是一个很有机谋的人,既然要放弃东京,明治军很可能充分利用东京作为进攻东北地区的基地。放把火烧了东京,让这里变成一片火海并非是难以想象的手段。然而土方岁三根本没有做出任何思考,就断喝制止。柳生心里面一阵遗憾。

    “总长,如果任由明治军占领东京……”柳生继续尝试着劝说。

    “既然我们能够攻下东京,那就一定可以再次攻克东京。而且我们光荣的国防军是以保卫人民为己任,决不允许做出残害百姓的事情。”土方岁三带着极大怒气说道。他出身平民,少年时代经历过很多,对于普通百姓的阶级感情并没有因为成为北海道政权的大人物而有丝毫动摇。

    刚成立虾夷共和国的时候,土方岁三就认为“成立虾夷共和国要彰显的是对抗明治政府的决心,没有理由让百姓们为此受苦”,所以阻止榎本武扬在北海道收取重税的提议。北海道政府能够从幕府余孽转而成为一个基于日本人民的共和国,以土方岁三为首的一众平民出身的骨干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让土方岁三在战场上大杀敌人,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但是让土方岁三祸害敌对一方的百姓,他也是决不允许。

    担心柳生这类家伙会私下行动,土方岁三让原田左之助统领的师最后撤出东京。“原田,决不允许任何人祸害百姓,你能做到么?”

    原田身高185,在此时的日本人中属于罕见的高个。听了土方岁三的命令,他爽朗的一笑,“总长,遇到捣乱的人,可以砍了么?”

    土方轻哼了一声,“试图放火者,格杀勿论!”

    不过想起原田坚持在东京与明治军决战的立场,他又跟了一句,“你也要按计划撤退。”

    “放心吧,总长。我的肚子已经尝过金属的味道了,我可不想再来一次啦。就算是再来一次,也等我砍下山县有朋的脑袋之后再说。”身材高挑,仪表堂堂,不过这位从新选组时代就被公认为美男子的枪术豪杰说话总有种轻佻的感觉。

    土方只是哼了一声,他早就习惯了原田的轻佻。这厮某种意义上就是个不知轻重的混蛋,曾经因为和人争执,干脆自己玩起了切腹。虽然最后运气好保住了一条命,肚子上却留下一道横切留下的伤疤。所谓“我的肚子已经尝过金属的味道”,指的就是这件混账事。

    然而原田虽然性格急躁,说话轻佻,却意外的很反感欺压弱小。对女性格外的尊重,在选举中,这厮曾经差点以高票当选北海道共和国很重要的“妇女部”主任。并非是因为有人故意要整原田,而是他是真心赞同来自民朝的“男女平等”政策,并且公开宣布支持。导致女性们很希望这位大人物能够出任妇女部主任。若不是原田亲自跑去向妇女代表们恳请,并且推荐他夫人出任妇女部主任,只怕他就会当选啦。

    有这样的一个人断后,土方唯一担心的是这个家伙仰天长啸之后,带着部队去和追上来的明治军拼命。祸害人民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担心。

    十几万人的撤退是个大行动,土方需要把全部精力都用在指挥调度上,治安工作就交给原田来负责。原田不负使命,每从一个丁目撤离兵力,他都派遣一支小队维持治安,稳定地方百姓情绪。同时弹压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不管嘴上多么不正经,原田一点都不敢对自己的责任有丝毫懈怠。大部队中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丝毫的懈怠都会带来很大问题。

    “师长,有人试图在银座抢掠!”部下飞奔进师部的时候,原田刚刚回来。在土方岁三的指挥下,部队选择了轻装出发,凡是不利于长途行军的无用辎重统统放弃。原田干脆就在各个地区把这些东西低价销售,或者送给江户的穷人。非得说有什么深刻的想法倒也不至于,原田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在撤退后任由那些流氓争夺,还不如干脆就送给穷人。

    一听有人抢掠银座丁,原田大怒。此时他的部队已经分散在东京,除了维持秩序之外,还有制造北海道军并没有撤离的假象。其实这帮人都准备好了行装,只要一声令下,几个小时之内就能全部撤离东京。

    手头的兵力只剩了一个团,原田干脆自己带领了一个营的部队前去银座。不管是其他部队的士兵还是蠢蠢欲动的地痞流氓们,原田准备痛下杀手予以消灭。

    银座此时家家闭户,户户上门,空荡荡的街道上看不到什么人。就在部队正在试图搜索抢掠者的时候,原田整个人警觉起来。他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这不是战场上的味道。战场上更多的是硝烟的味道,血腥味里面还有难以掩盖的人肉散发的味道。一发炮弹下去后尸体基本没有完整的,而且即便被打死,其实出血未必很多。大量死者都是内出血导致的死亡。可此时的血腥味如此浓烈,那是血管被切断之后大量喷出血液才会造成的味道。空荡荡的街道,血腥味。当年在京都与玩天诛的维新志士的感觉不自觉的开始复苏。这让原田整个人本能的昂扬起来。

    “师长,有人被杀,我们的兄弟也受伤了。”前面跑来的士兵对原田喊道,而且经历过战场考验的士兵脸色颇为难看。

    原田也不管那么多,他快步向前。很快就在街道上看到了十几名死者,还有七八名伤者靠在街边的门坐着。受伤的士兵们已经包扎完毕,见到师长来了,连忙介绍着情况,“这些人好像咱们的人化妆之后又带了几个东京的流氓。看样子想放火。我们上去阻止,他们立刻就对我们动手。”

    这话听到了,也知道了,然而原田的注意力大部分却放在那些尸体上。所有尸体都是一刀毙命,下手干净利落。在火枪占据了战场绝对主流的当下,能挥出这样斩击的人已经没多少人。若是没有砍过几十上百的人,是办不到这样事情的。哪怕是所谓的剑豪也不行。这是杀人的斩击,这是通过不断斩杀人类才完善的技法。

    “谁救了你们。”原田头也不回的问道。

    “矮个,红头发”受伤的士兵回忆着。

    “身手很快,看不清楚……”

    “好像脸上有十字伤疤……”有眼神比较好的士兵答道。

    “十字伤疤么?”原田豁然转身追问道。

    伤兵被原田的举动吓了一跳,在原田师长的脸上浮现出来的是他们从所未见的狂喜。在这一瞬,原田看上去整个人都变了。即便他平素里说话轻佻,但是作为师长该有的威严和立于众人之上的风度还是有的。然而在这一瞬,原田看上去仿佛变成了一头因为看到猎物而喜悦的猛兽。

    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眼尖的士兵答道:“好像是有……”

    没等原田说话,跟着原田前来的士兵已经喊道:“那边有人!”

    “把我的长枪给我。”原田对警卫喊道。这些年来原田始终让警卫带着他的长枪,和土方岁三的日本刀相同,长枪也是中国赠送给原田的礼物,不管是枪刃或者枪杆都由极佳材料制成。

    握住长枪,原田把腰间的手枪枪套打开,对着部下喝道:“来几个人跟着我,其他人封锁街道。”

    大量的血喷洒在地上,人踩过之后脚底就会因为沾上血,继而沾上更多东西。在京都与维新志士们的厮杀中原田积累了太多跟踪经验。在别人看来普普通通的道路,他就能看出其中的不同来。

    带领着警卫一路沿着痕迹追下去,原田觉得长久不用之后这技术已经生疏了。他的眼力和判断力远不如年轻时候的敏锐。就在他觉得完全没办法继续的时候,原田看到前面小巷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用现在出任北海道警察总监的斋藤一交过手的身影,那是与英年早逝的冲田总司交过手的身影。那个人平平静静的站在小巷里面,虽然低调,却露出如同出鞘利刃般的感觉。

    “你们停下,不要动手。”原田命令警卫止步,他自己手握长枪一步步的向那个身影走去。如同面对老朋友般,原田率先开口了,“好久不见,我以为你已经死在什么为人不知的地方啦。”

    “你们在防备有人火烧东京么?”小巷中的人沉声说道。

    “是的,你杀了那几个混蛋,我真的很感谢呢。”原田爽快的答道。

    “我在这里等你并不是想和你动手。”那人继续表明着立场。

    “我一直想和你动手,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我可不想放过。”原田仿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师长的身份,用着当年新选组组长的态度大声说道。

    仿佛完全没听到原田挑衅的话,小巷中的人继续沉稳的开口,“你不想知道是谁把你们的情报泄露给明治军的么?”

    原田终于停止了逼近的步伐,北海道军最终决定撤退并非完全是那个叫祁睿的年轻人真的有巨大的说服力,而是因为北海道军自己的确遇到太多的困难。其中之一就是北海道军感觉到自己内部有向明治军通风报信的人员。在进入东京之前,北海道军的情报就没有这个问题。所以北海道军不得不怀疑是内部有人与东京里面的某些人勾结在一起。

    情报不断外泄对部队的威胁太大,在肃清内部叛徒之前,原田也不得不接受了撤退的命令。不管他多想和面前这位十几年前的老冤家动手,身为师长的责任感还是束缚了原田的行动。

    “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原田完全停下脚步,正色问道。对面那位看来还是在为明治政府效力,完全不同的立场下,他并没有告诉原田有关奸细的理由。

    “我并不喜欢德川家,而且我也没想到你们居然会真的对百姓毫不侵害。”对面那人说出了两个理由。然后他就说出了一个名字。原田愕然,这名字显然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就在他错愕之际,那个人突然转身消失在街口。原田的卫兵连忙去追,却再也看不到任何人的踪迹。

第186章 内外转换 九

    祁睿他们被安排与北海道军的司令部一起北上,计划的日期那天行动正式开始。*xshuotxt/在精锐的部队掩护下,数量不算太大的军部开出了驻地。

    “最近怎么不见你说话?”李延年边走边问身边的祁睿。

    祁睿从容答道:“不知道该说啥。”

    这理由真充分,李延年一时竟然找不出适合的回应。这几天不仅是祁睿,大家也暂时找不到适合的问题。一通拉虎皮当大旗的话居然能说服北海道军选择北上行动,李延年等人都觉得十分不解。中级学员们可不是十几岁通过考试成为军校生的毛头小子,这些人二十多岁,三十多岁的都有。成为学员之前军阶起码是少校起,中校也并不罕见。让这帮本就不熟,某种意义上还处于竞争关系。大家都知道有些话根本不能问,即便问了也未必能得到准确的回答。更何况领导还没说话呢,也轮不到下面的这帮学员说那么多。

    李延年和祁睿还算是比较熟悉一些,他也实在是忍不住了才过来问问。见第一个话题掉在地上,李延年干脆就说起他关心的问题,“北海道这些人是怎么想通的?”

    “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因为我。”祁睿答道。

    对这样谦虚的回答,李延年哈哈一笑,“哈哈,别开玩笑了,你和他们讲了那些之后他们就北上,若是说没有你的关系,谁信啊?”

    祁睿情绪稳定,他微微露出笑容,“老李,你若是见到一个人在跳求雨的大神,然后下雨了。你觉得是那个跳大神的人求下来的雨么?北海道军北上就是下雨,我就是那个跳大神的。你要是真的认为是我求到的雨,我也无话可说了。”

    这么一个回答颇有哲学思辨,李延年一时竟然无法再说啥。他颇感意外的思考了一阵,才继续问道:“你觉得他们之前已经决定撤退?”

    祁睿点点头,“至少是一部分人态度坚定的决定撤退,也没时间让他们继续瞎讨论。现在北海道那边很清楚,仗打成了烂仗,脱离战线重整旗鼓大概是最好的选择。”

    这不过是最基本的战略判断,李延年当然明白祁睿所说的这些。令李延年无法放下的是祁睿对此事的自我定位。就如祁睿的那个比方一样,如果一地干旱,跳大神的神汉真的来一段疯疯癫癫的舞蹈后大雨倾盆。神汉自然有得到奖赏的权力。可按照祁睿的说法,他跳不跳这段大神都会下雨,那祁睿的功劳又在何处呢?

    想到这里,李延年笑道:“祁睿,你可够谦虚的。”

    “没错,太谦虚也不合适。说得好像跟你没什么功劳一样。”旁边的马晓明听完之后也插嘴进来。祁睿可以谦虚,周围的同志们却没办法谦虚。不管北海道军内部是怎么营运的,经过何种讨论。对于光复军来说,这帮学员们前来的目的是希望能够让北海道军北上,事实上北海道军也算是以相当快的速度北上了。阶段性的功劳已经立下。有了功劳就要分工,祁睿说的这么轻描淡写,难道不准备让兄弟们分工不成?

    祁睿对这些事情看得透亮,他笑道:“我说的是做事,北海道军选择北上绝不是我以一个人之力推动的。至于评功,那是领导的事情。我还能比领导更牛,给我自己先确定评什么功劳不成?”

    这下李延年和马晓明两人都暂时选择了不吭声,而其他几名学员却往祁睿这里靠了靠。大家这几天没怎么和祁睿说话,就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和祁睿说。若是祁睿现在志得意满的说,“北海道军能够北上都是我的功劳”,那大家就真的没啥和他好说的。祁睿对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对于他所起作用的评价也很中肯。这就有了关于分功的讨论基础。

    分功是极为个人化的事情,基本是一场零和游戏。总功劳就这么多,任何人多分一块就意味着其他人少分一块。祁睿说的很对,这是领导均定的问题。然而决定领导判断的因素很多,若是祁睿能够巧妙的应用一下自己在其间的表现,他当然有理由获得更多奖励。就如那个跳大神的比喻一样,如果出钱请神汉跳大神的人完全不相信神汉的癫狂舞蹈有用,那就根本不会有跳大神这码事。既然有人出来跳,那就意味着一定掌握着资源的人认为出来跳有用。

    这种有点诡异的低气压让祁睿觉得浑身一阵阵的不舒服,他很清楚这些同事学员所期待的东西。那就是功劳。中级培训中如果能够达标都要升一级,不过想达标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这些一起来的学员被委任了工作,自然有了更早达标的可能。北海道军北上的结果就意味着功劳,谁都希望这份功劳能够成为自己未来的晋升的一块基石。急切的心情很容易理解。

    想到这里,祁睿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幼稚了,就如李延年所说的“够谦虚”。祁睿现在觉得自己能想明白的基本道理,难道这帮学员同事就想不清楚?以这帮人的战略素养,他们难道会认为祁睿一个人就能说动北海道军上层么?若是祁睿相信的话,只能说祁睿实在是太幼稚。现在大家担心的只怕是祁睿在里面动什么手脚,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

    想通了这一节,祁睿用只有身边的这些学员同事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同志们,兄弟们。我不会把我的位置摆错。若是领导问我的话,我现在给大家怎么说的,我也会给领导怎么说。我只是团队里面的一员,所有功劳是整个团队的功劳。”

    有些话也只能说到这里,祁睿不想过度表示。没想到这话说完之后,钱大多笑道:“你放心,这些我们都明白。”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觉得应该担心是领导别把这个功劳都给拿走了就好。”

    “哈哈”“呵呵”“嘿嘿”,一众学员们都笑了。钱大多说的是大实话,学员们很看重功劳,难道领导就能免俗不成?如果领导能把所有功劳归于他自己,大家不认为领导真的会那么大公无私的让出来。毕竟掌握着分功大权的是领导,而不是这些下头干活的学员。

    祁睿也跟着嘿嘿笑了几声,然而他此时心中想到的却是他老爹韦泽。若是以领导权力而言,韦泽无疑站在权力的顶峰。祁睿现在发现他其实一点都不理解他爹韦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一个爱着自己孩子的父亲,他是一个很严肃而且很能干的家庭教育者。除此之外祁睿对自家老爹能做的评价大概只有空泛的一句“为国为民”而已。

    满清覆灭没多久。祁睿出生的时候满清还占据着淮河以北的大片土地,当时大部分人都认为满清是正统。民间还很认同满清官员的傲慢,很认同满清皇帝不可触及的威风。在百姓看来,向皇帝下跪、给官员磕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谦卑的对待那些统治者是百姓的本分,这不仅是当时中国的风气,到了日本之后也能清楚的看到这种思想是如何的根深蒂固。

    然而不过二十年而已,跪拜被取消了。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社会的风气同样转变了。这一切都是祁睿的老爹韦泽致力推动的东西。祁睿之前觉得他得到的一切本就是他应该得到的。现在祁睿发现他能得到这等程度的工作报偿,以正常的人类思路而言简直是奇迹。

    就如钱大多所说,领导真的要把这些功劳据为己有,他就能把这些功劳据为己有。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正常的是这帮学员们敢这么说,敢这么笑。因为大家认为这不对,大家相信既然自己为了这份工作付出了辛劳,就理所应当的有资格分到其中的报偿。这么想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但是认为这理所应当,才是最大的不正常。因为民朝的制度就是支持耕者有所得,劳者分其功的制度。可是想破坏这种制度太容易了,祁睿自己就能想出很多办法来破坏这种制度,让自己独占功劳。

    祁睿还发现,自己并不认同这么做。

    身为韦泽的儿子,身为母亲祁红意的儿子。祁睿不是没有生出过继承自己老爹韦泽皇位的想法。不过怎么继承皇位对于祁睿来说是个很莫名的话题,他从小就接受了老爹韦泽的一个观点,“不劳而获是可耻的”。所以祁睿希望能够建立与他老爹韦泽一样的功劳,然后顺理成章的接过老爹手里的权力。

    经过了此次的事情,祁睿心态有所改变,他觉得自己终于能够站在老爹思想继承者的立场上看问题。这本该拉进父子之间的感情的行动却给祁睿造成了更多的困惑。终于以“祁睿就是祁睿”而不是“祁睿是韦泽儿子”的视角看问题。祁睿突然发现他老爹韦泽创造出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功业。别说和他老爹比肩,更不用谈超越他老爹韦泽。仅仅是想让老爹韦泽创造的功业能够继续营运,祁睿就觉得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之外。

    权力就是权力,权力可以决定太多太多。领导可以决定部属的命运,可以决定分配的模式。居于下位者只要选择服从制度,就只能按照这套他们无力控制的制度中的种种规定来获得自己的所得。

    然而这看似神通广大的权力本身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风光。满清曾经无比嚣张,被公认是朝廷。可权力轰然倒地的时候,他们连自己的生命都保不住,死后更被唾骂到一无是处。

    祁睿现在不得不承认,他老爹韦泽身为开国皇帝,已经强大到超出祁睿想象力的极限。自己真的能继承这个人的一切么?祁睿完全没了信心。

第187章 内外转换 十

    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的从天空飘落,有些落在地上之后没多久就融化成了水滴浸润着大地,有些则落在早就被寒风冻的冰冷的草叶或者树枝上,逐渐积累出一层冰雪时日的洁白来。雪下的越久,白色越多。黑色的道路在这白色的世界中愈发清晰起来。

    “八嘎!”乃木希典脸色发白的一脚踢飞脚边的一个午餐肉罐头盒,冲着北方的山口骂道。山口方向空无一人,通往山口方向的道路两边的火堆已经熄灭,黑色的木炭,尚未完全烧完的木柴已经盖了一层冰与雪的混合物,冷冰冰的毫无热度。北海道军吃的空空的罐头盒零散的分布在柴堆旁边,天知道他们已经离开这里有多久。

    “师团长阁下,我们还要追么?”参谋长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而且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午餐肉的香气让他还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在计划中,明治军绕过一条山间小道直插这里,大概能堵住上万北海道军的退路。然而北海道军跑的跟兔子一样,他们连续两天两夜竟然好像根本就没有休息,只是一个劲的撤退。

    和北海道军打仗,明治军最大的感受倒不是对方的战斗力有多强悍,而是他们的装备太好。从虾夷共和国时代,北海道军的装备就比明治军强。最初是北海道军的橡胶鞋对明治军的草鞋。现在明治军终于普及了橡胶底的行军鞋,可北海道军则普及了内衬羊毛的橡胶底的军靴。乃木希典与参谋长脚上穿的就是缴获的这种中腰军靴,亲自体会之后,两人都感受到这种装备在冬季行军能力上的巨大优势。

    除了鞋之外,北海道军的羊毛绒衣轻便保暖,“劳动布”的军装耐磨耐操。人人一件军大衣,一个厚实的棉帽。配合了羊毛绒衣绒裤,北海道的“牲口们”可以随时往冬季冰冷的大地上一躺就睡,醒了继续开拔。明治军则只能背着沉重的被子,睡觉的几个人挤在一起。

    休息不好,体力自然会受到影响。即便日本有精神至上的传统,可现实世界是一个物质第一性的世界。精神力可以在嘴上随便吹,也可以在吃饱穿暖之时用来激励自己一下。在又冷又累的时候,肾上腺分泌都会受到极大影响滴。

    除了休息,重要的还有进食。午餐肉罐头、水果罐头、行军水壶,这些在明治军眼中昂贵到奢侈的玩意保证北海道军的伙食供应。明治军的官兵吃的是饭团,而且只有冰冷的饭团。北海道军把铁皮罐头往火堆里一放,水壶放在火堆旁边,不用多久就可以吃顿热乎的。吃完之后稍事休息,暖洋洋的继续前进。

    一点点的差距积攒起来,让计划中能够早半天截断北海道军退路的完美围歼计划变成了笑话。乃木希典的愤怒发自内心,日本自古就是个食草民族,北海道军现在的做派难道不觉得愧对先人么?

    即便身为敌对方的北海道军做出如此人神共愤的举动

    (本章未完,请翻页),乃木希典还保持了起码的理性。他下令不要再追,先稳住阵地,防备北海道军杀个回马枪。而且部队经过长时间的行军也已经很累,赶紧让大家休息一下,至少喝上点热水才是正经。

    命令一下,明治军就开始行动起来。看到部下们在避开军官视线的情况下争抢着空荡荡的午餐肉盒子,乃木希典只能装备没看到。因为有些缴获的缘故,乃木希典自己也吃过这种军用口粮。有肉味,却也不全是肉。配合了盐分十足的香浓调料,和刚蒸出来的饭团简直是绝配。再有北海道的鱼肉罐头,中国的黄桃罐头与烈酒的话,甚至能在军中撑起酒宴了。

    普通士兵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先抢夺的自然是舒适的军靴,其次就是这种罐头。低级军官们则想方设法的把这两种东西归为己有,给上司送礼的时候,这两样东西是最实惠的。士兵没办法,只能把空铁盒收集起来烧水。有点肉味总比没肉味强得多。

    乃木希典知道为了这些东西,明治军里面甚至闹出过人命。对于士兵这不体面的做法,他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装作没看见。

    其实北海道军的断后部队也被乃木希典的出现吓了一跳。撤退很辛苦,这需要指挥官的果断,以及部队的凝聚力。即便是吃得好,穿得暖,没日没夜的赶路对于部队也是巨大挑战。本以为通过急行军把明治军远远甩在后方,突然发现如果行动稍有迟缓,就要遭到明治军的侧袭。后怕的感觉是难免的。

    不过好歹完整的撤出了部队,这种后怕也只是后怕。长州与萨摩藩为主的明治军在十几年前的戊辰战争中对东北地区的百姓干了太多民怨极大的事情。十几年来整个东北地区对明治政府都没有丝毫新任感。此次北海道军以北海道为基础,又盘踞在东北地区,双方各占据了可靠的基本盘。三千多万人口的日本分成了2000多万的明治政府和1000多万的北海道政府,力量对比开始进入势均力敌的阶段。力量的均衡意味着内战开始进入相持阶段。

    光复军的派遣人员也明白这些,领导告知众人,成功撤退的报告已经打给了军委。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放下这些想法,看看能否帮助北海道军完成日本东北的防御体系。

    政委说道:“毕竟北海道军十几年没有回到这里,民意反对明治政府,不等于民意就会支持北海道政府。单纯的从民意来讲,停止战争,好好生活,这才是日本东北民众真正需要的东西。”

    这些老生常谈的内容并没有让大部分年轻军人有太大兴趣,祁睿倒是对政委的话深感兴趣。日本东北民众希望赶走明治政府之后再也不用打仗,再也不用遭到兵灾。这种想法固然稍显幼稚,然而这个出发点并没错误。当下要做的就是在思想上把投入战争和胜利之后的好日子联系起来。

    不过转念一想,祁睿觉

    (本章未完,请翻页)得这又未免太艰难。相持局面已经达成,想这么稳稳当当的将日本一分为二,明治政府与北海道政府都不会答应。内战需要分出高低上下,至少也得打到双方已经没有血可以继续流为止。中国内战结束才20年,当年长江流域死了几千万,西北死了几千万,淮河流域,云贵广西的人口损失也有千万之众。超过一亿人口在战争中死去,难道光复军就停步不前了么?

    “我倒是觉得在冬季可以组织一些反攻,下雪天的确阻碍军事行动,不过下雪天也让明治政府军那边的调动遇到问题。只要能够抓住机会,围点打援其实是不错的选择。”马晓明看来没有对战争的反思,他以单纯的军人角度提出了建议。

    有人带头,这些年轻的中级军官们立刻活跃起来。钱大多一面微微点头,一面把地图铺开。“撤回东北之前,北海道军在东京是主军,东京湾的布雷让北海道军遭受不小的扼制。现在明治军是主军,我倒是觉得北海道军可以在东京湾布雷。不仅是东京,包括濑户内海一带也可以去逛逛。北海道军的军舰吨位大,航程远。实施海上骚扰,足以让明治军的内部动荡。后腰上被人用枪顶着,这种感觉可不会好。”

    “那倒也未必,关键是这个成本。跑这么远如果没有重大战果,只能让明治军濑户内海附近的船队更小心而已。不过我赞成在东京湾实施骚扰。”李延年立刻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大家都投入进来,祁睿也没理由沉浸在对战争的反思中。他定了定神,就有了自己的思路。“明治政府此次会不会从京都迁回东京还是个问题。东京此时不稳,而且冬季迁都遇到的麻烦远比其他季节要多得多。东京打了这么久的仗,粮食供应也是个问题。我不觉得明治政府有能力在短期内完成粮食供应。没有粮食,他们难道时刻准备着弹压饥民么?留在京都就没这个问题,先稳定住东京的局面,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或者收获季节之后再回东京也不迟。”

    “呵呵!”马晓峰冷笑一声,“就日本的现状,他们还能有什么粮食收获?收获的粮食大多都会被征用做军粮。咱们内战的时候,陛下为了满足粮食需求,开辟了越南和暹罗的粮食供应线,这才让作为后方的东南诸省,以及集结了工业的沿海城市粮食不缺。我对那个战略佩服的五体投地,在战争的同时还能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人民自然觉得那仗打得好。北海道可能还好些,他们好歹有粮食供应基地,还有我们的廉价粮食供应。他们只要干好作为中转站的工作,就不缺购买粮食的钱。明治政府这边可就只能吃他们自己。若是希望等到粮食平息的局面,我只怕他们等不到。”

    祁睿一直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很有眼光的军人,可与同辈的优秀者们一谈话,他不得不认识到。天下的豪杰从来没有匮乏过呢。

    (本章完)

第188章 内外转换 十一

    “你在看什么呢?”马晓明在祁睿背后问了一句。因为听到了脚步声,祁睿倒是没有被这背后的问话给吓住。他把手里的书扬了扬,素净的封皮上印着《唯物主义辩证法》的名称。

    “你也喜欢看这个?”马晓明登时就来了兴趣。

    祁睿一愣,从马晓明的话里面听得出,马晓明也是这本书的爱好者。把书签夹在看到的那一页中,合上书本。祁睿给马晓明让了个位置,“你读了之后有什么感想?”

    “众妙之门。”马晓明给了这本书极高的评价。有了可以讨论的对象,马晓明也坐到祁睿身边,“关键是那几个基点,是否唯物,是否辩证。如果自己的想法是唯心主义,看问题是机械论甚至不可知论,读了这书之后反倒是有害。”

    祁睿对这个评价深以为然。特别是那个唯心唯物的评论,唯心主义者也好,唯物主义者也罢,大家都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既然自己都已经相信,不管是现实或者幻想,都会被认为是实际存在的。这种思辨基于的是个人的经历与经验,其真诚程度倒是没有不同。在唯心主义者眼中,对那些虚幻想象的坚持只怕比现实存在的东西更执着也说不定呢。

    两人又聊了一阵,祁睿发觉马晓明是真的读过唯物主义辩证法的家伙。马晓明看问题有推论,却很少有臆想。这种踏实感甚至有些很难与马晓明平日里尖锐深刻的发言联系到一起。

    说了一会儿理论,祁睿就忍不住提起了现实问题,“我说老马,你怎么会那么确实的认为明治政府不太可能出现粮食平稳?我能理解你的意思,不过你这个态度和思路,我就算是理解了也觉得还是不太真实的感觉。”

    “那么大的事情我也没办法去完全想象。不过日本亩产,还有咱们行军时候看到的日本农业现状。零散的土地,垃圾的水利设施,我不觉得他们的亩产能多高。听说你在北美待过,北美的农场不是说很厉害么?”马晓明给了个回答。

    祁睿点点头,“就是因为北美的农场很厉害,所以我总有种感觉。粮食并不是一个困难的东西。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不过我总是有种稍加改动就能让日本的农业焕发出生命力的感觉。这感觉很难驱逐。”

    “你这一看就是城里人。”马晓明笑着揶揄了祁睿一句。“你要是到过农村,就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我听说北美那边,拖拉机,工程设备,良种,技术,可着劲往上用。我家在江西,山区那里根本就没有这种机会。这几年山区日子好过很多,原因是当地人走了不少,地多了。而且铁路修了很多,山里的东西能卖出去了。还有就是山区那边有了养鹿的买卖,只要鹿别病死,卖出去也是钱。还有其他适合山区的饲养业兴起,山区生活变好根本不靠种地,而是靠城市需求撑起来的。要是城里不买山里的东西,山里人的日子马上就下去了。”

    这些道理政治课都讲过,不过祁睿现在听了同志的讲述,才觉得真的有恍然大悟的感觉。他思忖了一阵,不自信的说道:“说到底,就是得有人往里面砸钱才行。”

    马晓明大大的点点头,“就是这样。钱砸的越多,基础建设越好,产量才能越高,生活才能越好。这跟咱们部队的建设一样。”

    说到这里,马晓明压低了声音说道:“那些老前辈好说他们以前多牛,我也被唬过。不过现在想起来,他们大概是把现在掌握的能力说成以前就有的能力。其实就当时穷困,他们怎么能够和现在比呢?”

    “嗯嗯嗯!”祁睿连连点头。他读的《唯物主义辩证法》是个中国版本,里面并不卖弄艰深的词汇,更不玩什么“我思故我在”的做作。其中那篇讨论“今不如古”的章节就直言不讳的说,如果现在的普遍生产力没有古代发达,那社会层面就是今不如古。如果现在的普遍生产力全面超越古代,那坚持今不如古的人,出于善意的,大概是认为生产力快速发展阶段的人更有上进心和求知欲,大量发现问题,大量解决问题的蓬勃生机令后辈敬仰。对于这种观点,当下的人的确要维持这种蓬勃的生命力。除此之外的家伙,基本都是对于当下不满,借古讽今的用各种虚拟的古代事情来表达他们的态度。至于更恶质的家伙,大概就是想编造出一个自古以来的权威,然后以权威继承者自居,试图进而攫取权力。这种货色要么可耻的失败了,或者摇身一变成了宗教。例如闪米特三邪教。

    祁睿知道这书是他老爹下令召集人员编写的书籍,他一直觉得心里很抵触。老爹就近在眼前,通过书籍去理解老爹未免舍近求远。现在他承认了根本不理解老爹的现状,再去看这些书,就发现书里意外的有着极为平易近人的风格。

    “归根结底还是生产力,还有社会制度。咱们民朝把赚取的钱财用在发展生产力上,投资基建,强制义务教育,完善社会保障。不管做的好坏,只要持之以恒的去做,就会有进步。倒是日本,我看不出他们肯对基层做这方面的投资。”马晓明做了类似总结性的发言。

    祁睿吁了口气,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的错觉源自哪里。在中国,制度确立的大方向就是要在基础建设上有投入,以追求产出。所以中国的土地就有无限的可能存在。至于日本么,既然他们没有这样的制度性保障,靠个人是没用的。如果靠个人真的能改天换地,那日本早就该起来了。难道日本人民就没有追求幸福生活的渴望么?祁睿一点都不这么觉得。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祁睿对马晓明真心的赞道。

    “那也是你能明白。”马晓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点怅然的说道。

    祁睿一直觉得交流是件很讨厌的事情,他并不喜欢一群人坐在一起胡吹。什么我爹如何,什么我家如何,什么我如何如何。可这种自吹自擂基本是在一起的常态。那种认真看世界的交谈机会并不多。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祁睿想起了这句话。

第189章 内外转换 十二

    readx();    “我去给咱们的评定都是优等。”李延年在众人收拾回国行装的时候对诸位同伴讲了他得知的消息。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领导固然已经告知大家,他对大家的评价很高,而且年轻同志们的工作表现也不用赘述。但是呢,这种类似“实习”的工作评价的确关乎同志们的成绩。出来这一趟的收获并非没有代价,他们损失了正常的在中级培训班内的时间。如果不能有“优秀”的评价,这趟就等于是亏了。在此行的时候,一众学员本来就带着学习的书籍。他们并不希望此次的时间被浪费掉。

    “祁睿,想来你的功劳是最大的。”李延年忍不住开了个“玩笑”。

    “哈哈!我们当兵是来打仗的,又不是学着当说客的。这功劳没多大用。战场上比的难道是谁的嘴会说不成?”祁睿爽朗的笑答这个挺敏感的问题。

    对聪明人来说,有些话稍微提一句就行了。既然祁睿的回答无懈可击,任何多余的话都只能表现自己的心虚而已。大家高高兴兴手拉着手上了回国的大船,船上讨论最多的是,赶上回国过春节,这个假期会怎么样呢?

    汽笛一响,大船开动。望着日本的土地上,祁睿觉得再也没有回来的兴趣。马晓明那句“既然他们没有这样的制度性保障,靠个人是没用的”,给祁睿打开了一片全新的天地。民朝的强大在这句话里面展现无遗,国家制度性的保证推动社会发展,只要有这种愿望的人就存在了机会。每个人大概都有想改变自己命运的愿望,民朝正是因此而蓬勃兴起。身为大好男儿,祁睿怀着急切的心情试图回到民朝追逐属于自己的世界。至于未来日本的功劳么,祁睿认为浪费的时间远远抵不上他的所得。就让别的同志来得到这些吧。

    打着中国国旗的轮船并没有遭到明治海军的阻拦,即便是日本海中远远出现了明治政府军舰的影子,明治海军也没有靠过来。这帮中级军人也没觉得这有啥不可理解的,过份刺激中国没任何意义。北海道海军大概没办法让日本明治政府的沿海风声鹤唳,光复军海军则有充分的能力办到。不仅还能搞定日本沿海,登陆日本也不是什么艰苦的工作。既然如此,明治政府也没理由故意自寻死路。

    回到南京的路上,一众人都开始努力恶补这些天损失的时间。在新年之前,他们回到了南京。一回到南京,祁睿就买了份报纸,报纸头条上的内容居然不是庆祝“三会”胜利闭幕,而是韦泽陛下将带领政治局以及中央委员会成员前去给退休老同志拜年的新闻。

    学校里面的消息喜忧参半。令这帮学员们感到安心的是中级班并不准备搞统一笔试考卷。让这帮学员们不爽的他们有论文要交。初六开课后第一件事就是交论文,算起来还有将近一个月。时间上并不算太紧迫,不过若是想回家过年,这可就得挤出充分时间来解决问题。

    祁睿立刻就投入论文撰写工作上,他的课题方向已经确定,之前遇到的问题是选择范围。是选择以铁路为主卡车为辅的论断模式。还是选择以他爹韦泽提出的全新战场侦查手段为基础的新式模式。

    这个问题此时已经不再困扰祁睿,日本之行让祁睿有很大变化。那些违心的东西减少之后,祁睿发现两个内容其实都可以写。就他眼下的情况,这两个课题其实都很大,他准备把论文涉及范围缩小,变成了他曾经亲自操作过的铁路与卡车之间配合。以这个为基础,在论文里面延伸出两个应用方向,一个是以铁路为主卡车为辅的应用,另一个则是未来新式侦查手段下的纯卡车机动模式。

    在祁睿这个选择的最大好处是“实话说实,瞎话说瞎”。在卡车帮助下修铁路是他亲自干过的工作,其中的细节和规律,应用的数据都很翔实。论文改改就能拿出去当实际执行方案,这已经让他立于不败之地。基于这个干货基础之上的两个应用设想,祁睿就可以空对空,所有现阶段无法掌握的内容都可以一笔带过,专门讲述对这种未来应用的设想。

    有了方向之后,祁睿发现自己最初学到的统计学应用起了大作用。大量数据经过统计,最后拿出根据数据推导出来的方程式就行。建立数学模型虽然不是祁睿的长项,可他妹妹是学这个的。把妹妹拖来搞这个,大概是最可靠的的办法。

    以往回家的时候祁睿觉得要面对太多人际关系,既然过了和弟弟妹妹之间无忧无虑疯跑的年龄,有些事情自然就变得怪异起来。虽然老爹韦泽从来不说继承人的事情,但是韦泽的儿子们都想过继承大位的事情。身为竞争者,大家的想法自然不单纯。祁睿其实并不太喜欢回家。此次的情况就不同了,他的目的很明确。甚至连妹妹要是“刁难”祁睿,到底能出多少钱来“收买”妹妹,祁睿都有了心理底线。准备充分之后,祁睿坦率的回家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改变,祁睿觉得父母和弟弟妹妹眼神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吃饭的时候,祁睿也没了要说什么的困惑,他静静的吃饭,有人问他的时候他也实话说实的回答。被问到最近有什么打算的时候,祁睿答道:“先把论文写完,过了中级培训。所以我想请韦秀帮我个忙。”

    这话一出,除了韦泽还在坦然自若的吃饭之外,其他人都停下筷子。祁睿中颇有疑虑的妹妹韦秀,微笑着说道:“求你帮我个忙,做个数学模型。”

    听了大哥的话,韦秀皱起了眉头,“哥,数学模型可不好做,这东西我可不一定能做好。”

    “你要是觉得做不好,这没什么。我时间紧,你能否推荐一个你认为在这方面有能力的人。告诉对方,不会让他白干。我付钱。”祁睿坦然陈述着他所做的准备。

    “切!这等事还用付钱么?”韦震对大哥祁睿的说法有些不以为然。其他几个兄弟的神色里面大概偏向韦震的比较多些。不过其他兄弟都没说什么。

    挺大哥说给钱,韦秀的眉头舒展了不少。她继续问道:“你准备给多少?”

    “按现在日工资的两倍,三倍。只要他能在规定时间拿出东西来。都可以。”祁睿说的率直。他现在非常赞同老爹韦泽的一句话,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难事。怕的不是这个钱,怕的是在规定时间里面解决不了问题。

    “有钱了!你有钱啦!说,今年要给我买什么礼物!”韦秀欢喜的先要给自己留下一份。

    “你要什么,我先给你打个白条行不行?”祁睿可不敢乱许愿,自家妹妹若是狮子大开口,搞不好就要侵占他付钱给人的预算。

    “小气!”韦秀能敲大哥一笔,她立刻选择先把大哥逼到墙角再说。

    “我这个预算有限。你是我妹妹,我敢先欠着你的,分期付款呗。该给别人的钱,我可不敢欠。”祁睿说的坦率。他突然觉得很开心,以前复杂的关系他总觉得不太能理顺。现在这些东西已经没那么难了。

    韦秀根本没有自告奋勇揽下哥哥的买卖,她简单问了祁睿的模型问题。眼珠一转,她就想出了人选。“我有个到公交系统的同学,她的专业对口。至于能力么,我只能说她在学校的时候数学建模从来都是第一。就是不知道军队里头的交通会不会比公交系统复杂。”

    亲眼见到了南京复杂的公交体系,祁睿笑道:“你觉得几十条路的系统和几条线的能比么?如果你的同学参加过这种复杂系统建设,肯定没问题。不过咱说清楚,如果他没这方面的实际工作经验,咱们就赶紧找有经验的。你可以让你同学帮着问问,他们单位有没有这方面的专家。”

    “我一会儿给她打电话。”韦秀得到明确的发包条件,也很顺畅的找到怎么办的步骤。

    “你要是对他这么有信心,让他晚上来一趟呗。”祁睿表面上定,其实心里面也挺着急的。

    “人家一个女孩子,大半夜来咱们家干啥?”韦秀有点奇怪的说道。说完之后她立刻意识到了要点,“哥,我这个同学是个女的。”

    听了这话,祁红意眼睛一亮。听到和韦秀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当老娘的自然而然的就会起反应。韦秀还是很聪明的,她笑道:“哥,你可别乱想。人家都结婚了。”

    一听这话,祁红意叹口气,“韦睿,你妹妹这年龄的孩子都结婚了。你这当哥哥的赶紧结婚。你是家里老大,你不结婚,弟弟妹妹也不好意思啊。”

    “别。谁愿意结婚,我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不愿意结婚也没什么不好。”沉默吃饭的韦泽横插一杠子。

    “就是你这么惯着他,韦睿才跟野马一样跑。”祁红意不乐意了,“韦睿的大哥韦昌荣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都有了。就算是年龄差的多,韦睿的侄子侄女都生孩子了。也没见他们耽误工作。”

    这种事情上韦泽也没准备和自家老婆强辩,女性从来不讨厌当母亲,这是她们DNA里面的本能。而且祁红意的小心思韦泽更不想去戳破,即便不是马上就要过年了,有些事情也是别去触及的好。

第190章 内外转换 十三

    readx();    韦秀的同事并没有拒绝韦秀的请求,而且对方很客气的表示不用要钱了。祁睿心中大定,既然对方这么客气,他就以公交公司日平均工资的两倍作为标准准备了一笔钱。部队里面没什么花钱的地方,韦泽也不要这帮孩子给他钱。“老婆本”里面的钱让祁睿很有信心。

    第二天,祁睿赶回家的时候,在客厅里面见到韦秀陪着一位年轻女子说话。姑娘相貌不错,令祁睿印象深刻的是她那双略显冷漠的眼睛。双方交流了一番工作要求,韦秀的同学岳琳问道:“资料能拿走么?”

    “不能。”祁睿立刻答道。数据虽然是自己记录的,祁睿身为军人这就是军方材料,为了给别人睿还专门删除了里面很多敏感的名词。

    岳琳把数据翻,“到明天早上四点,我可以给你一个基本的东西出来。”

    “一晚上?”祁睿有些意外,他的数学水平不高,建模又不是军校的专门课程。他本以为怎么都得两三天才行。

    “如果你只要做这点东西的话,那就是一晚上。”岳琳冷静的答道。

    “你晚上也别睡了,陪我们做到天亮。”祁睿不缺乏熬夜经历,他对妹妹韦秀说道。

    “好……”韦秀拖着长声答了一句。

    祁睿的房间挺大,本来就是兼书房与卧室。韦秀一开始还坐在旁边帮忙,熬到了一点,她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剩下就是两人快速进行工作。专业人士就是专业人士,也亏了祁睿数据比较全。即便如此,岳琳还是提出了超出祁睿想象之外的数据要求。那不是修建铁路的数据,而是祁睿想象的有关车辆运输的数据。

    “这个是我想出来的,不是我实际操作出来的。”祁睿立刻承认了自己准备不足。

    “我们公交系统里面有这种堵车和车辆突然故障的数据模型,要么我们就套过来用。”岳琳一面挤按晴明穴,一面说道。

    “那种公交车辆故障的频率不够高吧?”在市内宽敞平坦的马路上行车与在荒山野岭里面行车本就不是一个概念,祁睿觉得这玩意只怕没有共通性。

    岳琳略带疲惫的说道:“这只需要对故障率进行调整,你的故障上限是多少?”

    “……呃,50?”祁睿试探着问道。

    “这么个水平啊。”岳琳并没有露出讶异来,这让祁睿一时觉得自己反倒有些大惊小怪了。“如果是这么一个水平,你的上座率就得下调,不然这个数据到后面就会出现超出承载率上限的问题。”

    “承载率?就是车上面的位置不够装那么多人的么?”祁睿试探着问道。

    “公交模型里面有上车下车的参数,你的要求里是定员长途运输。难道还要考虑把人扔下不管的情况么?”对于祁睿的问题,岳琳根本没有意外,她还是冷静的询问着。

    “能拿出两个模型么?”祁睿问。

    “那是两个参数的问题,方程式还是一样的。”岳琳对祁睿这外行并不客气。

    时间比计划的要晚点,两人这次弄到了早上六点多才算是初步搞定。祁睿也做了一张对各个参数有详细标明的说明书出来。

    韦泽此时已经起床,在院子里练武的他惫的儿子,还有差不多疲惫的岳琳,以及还有些睡眼惺忪跟出来的女儿。韦泽对秘书说道:“安排车送两个女孩子。”

    “韦泽怎么办?”秘书问道。

    “让他自己坐公交。”韦泽毫不迟疑的答道。

    把妹妹和岳琳送到门口,祁睿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岳琳,刚才他又往信封里面塞了些钱,总数达到了平日的三倍工资。从下午五点半到早上六点半,11个小时,算是两天。祁睿给了岳琳正常六天的工资数目,他觉得这很合适。并没有收下的意思,祁睿说道:“谢谢你来帮忙,请一定收下这个。这不是人情的事情。人情我记下了,若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请一定告诉我。我坚信一件事,不劳而获是可耻的。人家劳动了,不给钱,也同样可耻。”

    岳琳原本有推辞的意思,听了祁睿后半截话,她脸上浮起了一丝苦笑。思忖了片刻,岳琳大大方方接过信封,“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如果你对模型不满意,我可以再来修改。”

    “好的。”祁睿答道。两人握了握手,岳琳双手拿着信封,手臂垂在身前,向着花园里面的韦泽深深鞠了一躬,就和韦秀一起上了汽车。

    祁睿回到屋子里面收拾东西的时候,韦泽进屋问道:“在日本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觉得你变化很大。”

    “老爹,我在日本认识到制度很重要,没有制度就没有一切。特别是分配制度。你以前说吃饭前先想好去哪里拉屎,我现在觉得这真是至理名言。”祁睿这些天也反思了不少,对老爹的问题回答的很从容。

    “哦!给你十分钟,说来听听。”韦泽对自家儿子的回答很有兴趣。能明白分配制度的重要性无疑触及到了权力者们的核心问题,能良好运作分配制度的人无疑是非常有前途的。儿子能够坚持付钱找优秀的,而且应对的很得体,这让韦泽很满意。

    荀子说过:吾尝终日而思矣,不如须臾之所学也。吾尝跂而望矣,不如登高之博见也。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一个人可以能力高强,但是这种高强总有极限。在社会中能够吃得开的,无一不是能与其他人良好合作的家伙。这种合作的基础就是利益交换与分配。而普通的权力者却往往会忘记自己在得到之前首先就要考虑实实在在的付出。这种付出要承担风险,但是权力者若是没有风险意识,大概就堕落到封建权力者的地步了。

    “老爹,我感觉做不好分配制度其他的都没得谈,不过我只是刚承认这个事实。我现在对国家现状一无所知,自然没什么好谈的。而且我现在一夜没睡,脑子跟浆糊一样。所以我只能请您有机会给我上上课。我还得去上课,抽空睡一会儿。今天没什么可谈。”祁睿向韦泽说道。

    “好,那就去上课吧。我提醒一句,走之前再检查一下,别把什么拉下。”韦泽不追问也不逼问。给了儿子一个交代,他也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在公交上晃着,祁睿差点就睡着了。幸好课程不紧,三四节课就自由活动,他跑去宿舍一气睡到下午上课才爬起来。下午课上完,他赶紧开始整理数据。岳琳给的数学模型不是那种炫耀般把所有内容放进一个程式里面去的模型,而是针对不同情况有比较简单实用的模型。

    这些对空对空的推导非常有用,论文讲述起来可以清楚明了。年轻人就是身体好,有了休息就有精神。把这些记下来分析就写了好几页,军校这种时候关灯延迟到12点。直到值班大爷翘着教室屋门,要这帮紧张工作的小子们赶紧走人。祁睿才回了宿舍。

    连着一礼拜这么干下来,论文总算是初步成型,进入数据推演和表格制作的环节。春节一天天的接近,学校里面掀起了返家的**。祁睿拎着厚厚的资料准备回家,到了这个时候,他觉得也该请老爹给自己审查一下论文。

第191章 内外转换(十四)

    “很多年不弄这个数学模型,我都看不懂了。↖頂↖点↖小↖说,老了,老了!”韦泽读完了论文初稿,他放下文稿,带着遗憾的情绪对儿子说道。

    “那我来给你解释一下。”祁睿准备去开书房的大灯,在黑板上给老爹详细解答。

    “你坐下。”韦泽阻止了儿子的忙活。等祁睿坐下,韦泽才接着说道:“我给你讲,我这话不是说我听不懂。我这话的意思是你不能拿我不懂的东西给我看,你更不能拿这样的东西给审查论文的人看。你得考虑受众的水平。他们若是不懂,你写的再好也不行。”

    “他们是老师啊。”祁睿还是不能相信老师的水平就比他差。

    儿子的这种态度把韦泽逗乐了,“哈哈,他们是老师和他们懂这个有什么关系?你问过人家么?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他们是老师,他们就得什么得懂不成?这是想当然。”

    祁睿思想上有了挺大变化,所以老爹的话他听进去了。他连忙问道:“那我怎么办?”

    “很简单。准备些过年的礼物,到老师家去探望一下。拜年的话认真说,要充分表示你的真正尊重。尊重人家作为决断者的身份。然后实话实说,问问人家数据方面的要求。一定要问清楚,人家不用费脑子的程度下能接受的数据复杂程度。只要你的态度诚恳,说的话让人家能听明白,我觉得你的老师会告诉你的。”韦泽把自己当年的大学经验给拿了出来。身为当年学生会干部,韦泽可没少去给老师拜年。当然不是春节,而是元旦。问问老师考试范围,甚至看看老师能否透题。至少也得表示一下对老师的尊重,以换取老师对韦泽所在班级的认同程度。老师的手稍微松一下,不少兄弟姐妹就不用挂红灯了。

    祁睿听着老爹轻车熟路的指点,整个人都有点懵了。这作派哪里是高高在上的大皇帝,这是手腕圆融的官僚才有的风范。看到老爹的另外一面,祁睿有大开眼界的感觉。

    想到低头干这个,祁睿心里面有些抵触。以前的时候他所追求的就是学习好,考分高,评定优。占据了这几项之后,只要不惹老师生气,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这种低声下气的做法让祁睿觉得有种“走歪门邪道”的意思。他想了想才说道:“那我直接把这个修改的简单,老爹你觉得行不行?”

    “如果是以前,我不会让你这么干。现在你既然有很大变化,那就一定要这么干。这种事情你干过之后才知道里面的道道,而且你以为别人不干么?再说更长远的,你现在以学生的角度看问题,所以觉得这么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按照你现在的晋升速度,要不了几年你就会成为领导。成为教官级别的军人。那时候你就会明白一件事,不管你怎么看好一些人,如果他们自己没有这方面的追求,怎么扶都扶不上去。而很多你一点都不喜欢的人可能唯一的问题就是你不喜欢他们而已。但是从认真程度和上进心上,那些人无可挑剔。你交给他们的东西,他们就是能够发扬光大。人家主动的靠拢组织,忠于组织。”

    祁睿没想到老爹的思路居然从专业知识跳转到用人上了。这方面并非祁睿的长项,所以身为标准公子哥的祁睿心里难免有些抵触。他觉得老爹说得对,而且也愿意服从老爹的指导。但是他心里面就是觉得不爽。

    韦泽从书桌的夹层里面掏出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五百块钱拍在桌上,“这种事情我以前没能教育好你,我作为父亲觉得挺失职的。这次你给老师买过年礼物的钱我给你出,五百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添。”

    说到这里,韦泽又觉得自己这话太没意义。他干脆又抽出五百放在已经在桌上的五百块之上,“这些钱不够,你可以再问我要。对了,你别告诉你娘说我给你的钱。”

    祁睿心里面本想矫情一下,不过他还是克服了这个冲动。把钱收进口袋,祁睿问老爹韦泽,“父亲,钱的事情我谢谢你了,我缺钱。不过我还请您把为什么这么做告诉我。”

    “从幼儿园开始,老师就讲,你们要有礼貌,用礼貌用语。礼就是你针对不同的情况下使用的语言,就给你人民币,你认同人民币能够拿出买东西,卖货的人也认同你用人民币来交换人家的货。因为人民币对所有人都是通用的。你自己印钱出来,那顶多起个好听的名字叫做‘韦氏币’,可这个东西不具备流通性。约定俗成的礼就是互相交流时候的通用模式,这能够极大的提高效率,不容易产生歧义,让表达更有效率。”韦泽给儿子讲述着他的看法。

    祁睿虽然早就学过这些,却没有深入考虑过这些东西。“你好”“谢谢”“请”“再见”,幼儿园时期就学过,日常生活也在用。听了老爹的话之后,祁睿感觉出自己的印象和老爹的态度之间的不同。一般来说,礼貌会认为是有学问有教养的人拥有的东西,可在老爹这里,“礼”仅仅是工具,并不具备提升档次的内涵。这种冷酷实用的态度倒是挺符合祁睿以前对老爹的印象。不过父子两人此时其乐融融的交流方式又是以前少见的,祁睿心里面情绪翻腾,竟然有点走神。

    “……貌就稍微高级一点,我认为配合不同的‘礼’而要做出的样子就是‘貌’。你嘴里说‘请’的时候横眉冷目,人家大概是不认同你是要向他表示客气的。上次来咱们的那个你妹妹的同学,我就觉得很有礼貌。不管她是不敢,或者是猜测我其实未必喜欢和不熟的人打交道。对我来讲,那是很烦人的事情。可我基于我自己对自己的要求,也不能摆谱。所以那孩子远远对我鞠个躬,我看到的话,她的礼数到了。我没看到,别人也会认同她的礼貌。这种事情肯定是练出来的。你就缺这种训练。”韦泽理论联系实际,他虽然知道礼貌其实是一门很深的学问,对个人素质要求很高。不过儿子既然肯听,韦泽也幻想着通过一番话就能让儿子对这门学问有所了解。

    听老爹讲的起劲,祁睿忍不住辩驳两句,“父亲我当然知道这些。不过我总觉得这些东西被用来送礼,走门路。我不喜欢这些,而且我周围的同事和朋友也不喜欢这个。”

    韦泽嘿嘿一乐,听到年轻人反对这些东西,韦泽发自内心的高兴。如果年轻人都和老家伙们一样的看法,这个世界就没救了。所以韦泽语气轻松的说道:“礼貌是工具,本质目的为了降低交流难度。如果有人把这个用在走门路上,这就是对于工具的使用目的。这就跟菜刀杀过人,判断这种事情的时候,我们大概都会认为杀人的是人而不是菜刀。你们不喜欢的是权钱交易,而不该是礼貌。”

    祁睿也能理解这些,就在他准备顺着老爹思路考虑的时候,韦泽却说道:“礼和权钱交易之间有巨大不同。你这次什么都别想,按照你爹我让你干的去干。去老师那里拜个年,认认真真的请老师给你指个路。”

    “好的。”祁睿答道。

    “对了。你不要只找一个老师,都去拜访一圈。只信一个人是不行的,说个不好听的,那叫一棵树上吊死。具体办法么……对了,你是班长么?”韦泽问祁睿。

    “原来是,因为去日本的原因,现在已经不是了。”祁睿答道。

    听了儿子介绍完情况,韦泽思忖片刻后说道:“既然这样,我来给你讲讲我的看法……”

    祁睿听了老爹的细致指示之后,先找了一众关系在能说个话的同学说了说给老师表示敬意的意思。这帮中级军官们中什么性格的都有,不过没有傻瓜。祁睿一说,大家都认同。然后就在班会上提出这个建议。

    班长早就有这个打算,然而班长自然不肯自己出钱。大家现在意见一致,班长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听着班长提议动用班费的说法,祁睿突然很怀疑自家老爹是不是真的上过大学。虽然理性上知道他老爹这辈子当过军校老师,可他能确定老爹一定没上过大学。然而感性让祁睿觉得他爹肯定在大学里面当过班干部,对班里局面的判断也太准了吧。

    祁睿作为前班长,他提出了每个同学都掏点钱,再从班费里面出一点的建议。这个建议立刻得到了大部分同学的支持。有几个同学并不愿意出钱,而且也不想说出自己的想法。听着那些语焉不详的反对意见,祁睿心里面偷着乐。这些同学大概是觉得看望老师得不到什么切实的好处,而且混得脸熟的是班干部,而不是这帮普通学员。他们觉得心里亏。

    大家不傻,哪里不知道这帮家伙的心思。就在班长不知道是不是干脆放弃让这几名学员出钱的努力时,祁睿起来说道:“我来给大家说一下我的看法。我这次论文里面用了好些高等数学的数学模型,我现在很担心用了这个东西之后老师们会不会认同。这是我的担心,我想咱们的同学里面也有其他的担心,咱们就把这个总结一下。拜访老师总得有话说。大家觉得如何。”

    话音一落,反对者里面有一个就微微变了脸色。他思忖片刻之后说道:“我觉得可以,我出我那一份。”

    祁睿原以为用高等数学数学模型的人大概只有他一个,没想到学员里面也有同样看法的人。看来交流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私下问这样的问题,只怕没几个人会说关键的实话。

第192章 内外转换(十五)

    去老师家拜年的人真不少,好几个班都已经去过了。£∝頂點小說,见到祁睿所在班级的代表们热情洋溢的来表达自己的敬意,老师情绪很正面,不过热情稍显欠缺。几个性格方正,做人不够圆滑的老师干脆就把丑话说到了头里。“你们要是来问有关考试题的事情,那就趁早别说。”

    几个班干部脸上都有点讪讪的,事前也不是没人提出过这种建议,现在看事前准备是否充分的确非常重要。

    “老师,我们都想让自己的论文得到最好的评价。所以我们认为想把论文写好,光是卖弄艰深的数学理论肯定不行。可没有数学计算的话,空对空的吹理论更不行。想在这方面有比较好的均衡性,只能靠老师给我们建个议,这个尺度应该怎么把握。”祁睿早就把话打了草稿,反复修改。此时说起来倒也语气诚恳,彬彬有礼。

    这个请求倒是被老师们接受了,这些年军队里面对数学的要求越来越高。正面意义自然是整个军队营运的理论水平得到了长足发展,带来的负面影响则是很多论文不管内容如何,上来就卖弄一圈数学。这让教师们,特别是中高级班的教师很为难。让人用五天时间解决遇到的不解内容,那帮有能力的都会很轻松的去做。让人用五年时间掌握一门未必能解决难题的新技术,即便是有能力的人也会觉得困难重重。

    最近几年每到论文评审的时候,军校老师们都很挠头。他们的水平并不低,但是这个水平还不足以轻松弄清楚所有高等数学的模型里面错在那里。祁睿这个问题真的问到了老师的心窝里头。几乎所有老师的看法都一样,不是不能做数学模型,也不是不能用高等数学,但是“不建议”把这些作为论文的核心。如果可以的话,尽量用高中的坐标系作为数据演示的核心。计算式也要多些多元多次方程式。

    这些具体要求一出,这帮学员心里面也就透亮了。两天下来,祁睿回家之后还和老爹韦泽说起了心得。“礼数与交易之间的确不同,礼数是让人指条路,交易则是目的明确。”

    “就这么简单一件事。是来求指个方向,还是来求明确结果。你一听就知道了。至于怎么选择,那就看个人。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简单,根本没你想的那么复杂。”韦泽笑着说道。世界基本道理本就没几条,99%的不幸者(失败者)各有各自的不幸。1%的幸福者(成功者)都一样。所谓的复杂世界大约都是那99%的家伙们弄出来的。1%哪里有咸淡功夫瞎扯这些破事,所有时间用来修炼自己还不够呢。

    “钱我没花多少……”祁睿开口说道。

    韦泽心中偷着乐,这一看就是不想把钱吐出来的表现。他也不愿意过份刺激自家儿子,所以就尽量淡然的说道:“我是这么觉得,你要是处理不完你的数据,就赶紧找人帮忙。具体的曲线图可是个体力活。这些钱够不够?你不够我再给你点。”

    “够够够!”听老爹没有收回钱的意思,祁睿下意识的说道。说完了之后,他又觉得不合适,“这大过年的,让人加班的确得多给点。”

    “是啊,除了早就规定过没有假期概念的单位,过年还要上班的这几天,工资都是按照三倍算。人家乐意不乐意帮你这个忙还是个事呢。你大概在家工作,这往来走动的多得很。你以前不在家过年,不知道里头的厉害。哼哼!”韦泽边说边从抽屉里掏出个信封递给祁睿,“用不完的你自己留下吧。你也长大了,老爹我也得多支持你一些。”

    看到信封里厚厚一叠人民币,祁睿高高兴兴收起来。向老爹道谢之后,祁睿忍不住问了个问题,“您为什么在我小的时候给我那么少呢?”

    “你小的时候认为钱就是用来给你自己花的。那自然是少了比多了好。你现在越来越认识到钱只是个工具,既然是工具,那就如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这东西谁都免不了,不过我觉得还是越少越好。”对儿子的问题,韦泽语气中有点无奈。没等祁睿再说什么,韦泽继续说道,“我要开始忙工作了,你先出去吧。”

    被老爹撵出来,祁睿倒也没太在意。老师给圈出范围,不等于就能轻松过关。就如老爹韦泽所说,后面的工作看着简单,单从工作量上计算远比之前大的多。多图表的制作起来没什么投机取巧的机会。如果是计算机时代,数据录入之后,计算统统以及曲线绘制由计算机完成。可祁睿可没有这种条件,他得一边算一边在网格纸上点点,那密密麻麻的网格,稍不注意就要点错位置。计算工作量更是实打实的东西,民朝为了大型工程专门建立好些计算中心,计算中心开销极大。就祁睿兜里那点钱,根本用不起计算中心。

    不得以,祁睿只能找熟人帮忙。而韦秀听完了哥哥的恳请,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哥,一年365天,我300天都要面对数据。我求你找别人吧。好不容易歇几天,你就让我逛逛街,睡睡懒觉。”

    看着哥哥诚恳请求的模样,韦秀也有点心软了。“要不这样,我再问问岳琳。她要是有空,我就和她一起干两天。不过话说头里,顶多两天。再多可不行。而且……”

    “如果是钱的问题,你放心好了。绝不亏待,绝不亏待。”有人能帮忙,祁睿根本不在乎钱的事情。这次的事情让祁睿对钱的应用更有体会,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如果仅靠学校提供的那点资源,想做出些成绩是千难万难。

    随便一个数据就需要大量劳动力投入进去,这种数据的假设性还不能高。那种意义有限的极端情况大家只能靠更简单的手段去评估,真的要把理论上的诸多可能都算一遍,这成本直接突破天际。

    如果有能够自动计算的机器就好了,祁睿也忍不住对未来有着期待与渴望。民朝的理论基础不复杂,最核心的一个就是生产力是推动社会进步的基本动力。这些年民朝的高速发展无一例外的在证明这个理论的正确。想解决问题就需要庞大的工作量,这些工作量与能够提供服务的生产力之间存在着巨大缺口,这种缺口又催生了更多的需求与期待。

    岳琳到了祁睿家,她的神色还是和上次差不多的冷淡。可能是因为有过合作,冷淡中少了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大家先把工作分工搞好,工作量评估之后,时间定为24个小时。

    祁睿见识过行家里手的工作,对这种工作划分不再陌生。这次干起来之后,他就发现一个小时起来稍微活动一下的确有必要。数据计算是一个极为枯燥的事情,很容易就让人感觉难受。偏偏数据计算又不能有错,错一个数据都会引发问题。神经长时间处于这种状态,带来的是如坐针毡般的痛苦。

    大概是真的不适合这种工作,祁睿觉得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没办法很好的集中,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机器取代人,是一种巨大的进步。那些重复的枯燥劳动终于有可靠的工具来承担,让生产力获得了解放……”

    “……生产环节的划分,让整体效率变得更高。这又需要更有效的管理模式……”

    “……工业化让一切旧有的生产方式都被摧毁,就如快餐业的从业者并不再需要是厨师,而只用按照规定的步骤完成他们工序。快餐口味的好坏取决于工序以及工具的应用,不再是厨师经过长期个人经验的积累……”

    与这种重复工作有关的理论不时的从祁睿脑海里冒出来。这些政治课以及政治书上看似冷冰冰而且空泛的说法,此时与枯燥痛苦的工作结合在一起,变得活灵活现起来。祁睿只觉得这些话都很对,可是这些话仅仅指出了事实,却没能立竿见影的解决现实的问题。

    祁睿在焦虑之下停下笔,他走出温暖的屋子,站在南京三九天的的冬日花园中。深深呼吸着冰冷的空气,感受着与枯燥可怕劳动不同的鲜活刺激,祁睿觉得心情好了些。另一个念头就突然冒了出来。

    如果现在的环境条件下,工作还是如此痛苦的事情。那二十几年前生产力水平远低于现在的时代又是如何的痛苦呢?想到这里,祁睿又觉得这问题很无稽。二十几年前,中国还打不过外国,面临外国入侵的危机。以那时候的视角来看,冬天能在有暖气的温暖房间里工作,那是天大的福气。与痛苦毫无关系。

    可现在这种痛苦又是切切实实的。祁睿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被这痛苦逼的跑到冰冷的外面来暂时逃避。那么现在的祁睿倒是痛苦还是不痛苦呢?这种有些哲学思辨的东西让这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开始感觉迷糊起来。

第193章 内外转换(十六)

    “预祝大家新年快乐!干杯!”围坐在韦泽家餐桌边的是祁睿、韦秀、岳琳。祁睿不敢把声音弄得太大,这都早上四点多了。得亏老爹韦泽够体贴,让人把饭菜做好之后放在蒸笼里头,祁睿只用开火把这些东西蒸一下就行。

    煤气灶方便,十几分钟后大蒸锅里面的饭菜就已经出笼。三个疲惫的年轻人早就饥肠辘辘,举起酒杯做做样子,筷子直奔菜肴而去。

    一通猛塞之后,韦秀第一个放下筷子。她手里端着茶杯有气无力的说道:“哥,你们的东西还够复杂呢,后面的工作量我可不跟着你做了。我要睡觉。”

    “谢谢!谢谢!后面的数据我自己来就行。数据图表做完,我就只剩根据数≦≦≦,±¢←据进行分析。这些数据结果还真和我想的不一样,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谬之毫厘,失之千里。参数设定的不对,真的要人命了。”祁睿用一种谦逊的语气感叹着。

    曾经不知好歹的把战损与意外设定到50%,取样数据以5%为单位。结果数据出来之后可是把祁睿吓坏了。实际战争说得好听些是“随机应变”,更俗的用语就是“凑活”二字。冷冰冰的数据算出来,战损就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在数字面前,祁睿发现自己的数学模型本身就有问题。

    亏了岳琳在这方面有真材实料,根据具体情况对模型做出调整。除了新数据之外,再把之前能用的数据拿来凑数,总算是糊弄出一套论文的基本数据。原本祁睿雄心勃勃,以为自己可以写出一篇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的优秀论文,在中级班里面拔得头筹。现在他只能谦逊的承认,任何战术体系都不是一个小小的少校凭借个人那点经验和小聪明能建设起来的。三人团队的能力远远不足。此时祁睿的想法只剩了一个,“论文能过就好!”之前的雄心壮志消散的无影无踪。

    岳琳也停下筷子,她叹道:“我一直以为打仗就是不怕死,拿着枪往前冲,遇到敌人敢拼刺刀。没想到打仗是一门大学问,数学也能在中间起到作用。”

    “这是我水平低,没办法让数学家发挥出能力。”祁睿说着自己以前认为很虚伪的话。现在他再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事实胜于雄辩,祁睿承认自己的水平完全不足以成为老爹韦泽那样引领军事潮流的人。事实如此,给自己瞎吹的那口热乎气还是留着暖暖肚子。接过老爹韦泽给的那大一笔钱的时候,祁睿觉得这些钱能干很多事情。现在看,这点钱也就仅仅够完成一份拼凑的“原创性”论文,仅此而已。除非是投入百倍千倍的钱进行大量演习,以此为基础进行推导。没有这样基础的论文仅仅是一次纸上谈兵而已。

    吃完了饭,祁睿把两个信封交给妹妹韦秀和岳琳。他说道:“谢谢你们。”

    韦秀根本不在乎钱多少,岳琳捏着信封,沉吟了一下后打开来看了看。看着岳琳的神色,祁睿问道:“钱不够么?”

    岳琳微微摇头,“没想到有这么多。如果以后还能合作,请一定告诉我。”

    祁睿故作爽快的哈哈一笑,“有机会希望能够继续合作。”

    让妹妹韦秀坐车送岳琳回家,祁睿自己把碗筷扔进洗碗池,也不去洗,就回到卧室躺倒在床上。身体感觉到巨大的倦意,可脑子偏偏思绪纷呈,怎么都睡不着觉。祁睿觉得这笔钱花的冤枉,自己在干事之前完全低估了事情的难度。本以为自己设想的模型能够得出一个理想中的结论,事实与想象的不同,数据呈现出了几组完全不同的结果。和这个结果一比,钱可以说花的毫无意义。

    “怎么向老爹交代呢?”祁睿觉得心情沉重。就是因为事前不知道局面会发展到这一步,祁睿才勇敢的去干了。

    “再也不能干这傻事了!”祁睿得出了这么一个结果。若他是部队里面的负责人,这种成绩完全没办法拿出手呢。回想起花钱买个教训的俗语,祁睿觉得这教训也太深刻了。

    年轻就是这点好。哪怕心情再糟糕,只要疲惫足够,心情稍微平复一点就能睡着。祁睿以为自己要彻夜难免,可等他妹妹韦秀回来的回来的时候,祁睿早就酣然入梦。睡的香甜。

    祁睿被明亮的光线照醒的时候以为日上三竿,蹦起来一看才八点多。打着哈欠靠在床头,他准备拿过昨天的计算结果再看看有没有让数据好看些的办法。却见到数据已经被整理成一叠,封面上用曲别针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是老爹韦泽熟悉的字体,“数据别改,得出什么就交什么?”

    老爹什么时候进来看了?自己就睡的那么沉么?祁睿第一念头犹如遇到了查房的老师般有些紧张。不过屋子里面空空荡荡,根本看不到老爹韦泽的身影。倦意被这批示驱逐的无影无踪,祁睿感觉有些捉摸不透老爹韦泽的意思,这么糟糕的数据也能拿出去给人看么?如果这里面有些设定是错误的怎么办?丢人丢在自家还好,丢到学校里面算什么?

    祁睿不认为自家老爹会在背后给祁睿撑腰,难道老爹的意思是这种论文有价值不成?这种期盼的心思一出,祁睿自己就觉得可笑。理论上一支军队损失30%的兵力后就失去战斗力。这种运输里面兵力损失固然没有这么大,可装备损失很轻松就能超过30%,谁会认同这种作战理论呢?被扣个败家的帽子太轻松了,祁睿的那点工资积累到猴年马月才能买得起一辆卡车呢。

    然而老爹的命令也不能无视,祁睿意气消沉的起身坐到桌旁,拿起笔踌躇好久,终于开始按照自己计算出来的东西开始干下去。

    此时,岳琳已经在单位第三次去洗脸了。冰凉的自来水刺激着她的脸,已经开始被逼退的困意再次后退了一些。年前的数据总结量很大,身为大学生自然要承担起这方面的工作,为了赚些外快,岳琳这几天几乎是不休不眠的工作。好在同学韦秀哥哥那边的事情已经结束,只要撑到中午,她就能去睡两个小时。下午下班之后,她就可以回家睡个安稳觉。

    睡觉固然令她渴望,不过回家就未必。在南京这个首府生活是让无数人羡慕的事情,太多人见识过南京的宏伟壮丽之后自然而然的认为能居住此地的都是有钱人。这并不是事实,以岳琳自己和丈夫的收入,在南京按揭买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已经过的很紧张。可不管是丈夫家或者是岳琳家,都认为这两个在京城生活,在京城买房的大学生自然能够挣到养活整个家族的钱财。一看到来自家乡的信件,根本不用打开,岳琳就能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或者是明着要钱,或者是暗示要钱。信里面无外乎这两种情况。

    如果只是岳琳一个人还好,她自己可以忍。可回到家之后,丈夫一提及他的家里,基本也是同样的话题。这种话题说多了,岳琳只觉得生活变得越来越可怕。家族不再是那个能带来温暖的助力,反倒越来越像是她肩头的沉重负担,那重量已经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如这次的外快,岳琳本来认为韦秀哥哥给的钱不算少。真拿到手里的时候,她觉得这些曾经让她非常期盼的钱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如果只有丈夫和自己的话,这些钱足以让两人过一个很安逸的春节。逛逛街,买买东西,看看电影。再去以前从不敢去的饭店吃喝一番。这笔钱足以让岳琳和丈夫享受一下生活,享受一下两个人的家庭生活。

    美梦被现实无情的打碎了,这些钱拿出来用贴补两个家族的生活就远远不够。他们两人都是武汉人,家庭也都在武汉。武汉的确很繁华,可最近武汉的一些工厂已经几个月发不出工资。岳琳作为家族里面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可以飞离那个城市。但是那些初中高中毕业后的兄弟姐妹就只能在武汉寻找工作。最近岳琳已经好多次下定决心再也不管家里,可父母那字迹歪歪扭扭的信,又让她无法拒绝家里的哀求。

    不回家了!岳琳心里面做了个决定。今年过年再省省,加上这笔外快的钱。不回家就不用支付火车费,也省下了给家里人带年货的钱。这样的话,这笔钱大概能让家里渡过眼前的难关。

    在单位的安排和岳琳想的一样,中午睡了一会儿之后精力有所恢复。晚上下班回到家之后,岳琳甚至懒得做饭,躺在床上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岳琳被人晃醒。那熟悉的感觉是自己的丈夫宋斌。岳琳觉得迷迷糊糊的,她试图抱住丈夫,两人依偎在一起睡觉。只有在沉睡中才能摆脱现实生活中的重担,只要醒过来,不管是愿意不愿意,沉重的生活就会扑面而来。

    “岳琳,岳琳。”丈夫宋斌继续摇晃着岳琳的肩头。

    “什么事?”岳琳嘟囔着问了一句。

    “你那边的钱能不能给我一些。”宋斌的声音不大,不过内容剧烈的刺激着岳琳的神经回路。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竟然完全醒了。手机用户 target="_blan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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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内外转换(十七)

    “我的年终奖不是给了你一半么?”岳琳翻身坐起。,丈夫宋斌家和岳琳家算是旧交,两家人都知根知底,宋斌家有六个孩子,都是男孩,他排行老三。岳琳家两男两女,岳琳是长女。孩子多,还都是男孩,宋家的生活要比岳家差不少。

    或许是因为家里穷的缘故,宋家两个最小的男孩子也不安分。两年前的时候,宋家老五在严打行动中因为参与盗窃火车站的团伙,被抓住给毙了。老六也因为牵扯到这事情里面,跑的无影无踪找不到人。这样的打击下,宋家老爷子被气的一病不起,只能病退,完全靠微薄的退休金生活。老太太就是个家庭妇女,平日靠街道办事处提供的零工生活。老头子病倒,老太太只能更多照顾家庭,家里的日子就变得更糟。

    宋斌无奈的说道,“那些钱不够。我大哥要结婚,对方开口就要五千块钱。不给的话这事情就黄了,我大哥也三十多岁了,再不结婚只怕就赶不上了。”

    岳琳勃然大怒,她语气尖锐的问道:“你结婚的时候你大哥给你了多少钱?难道我家嫁女儿没要钱,我们就得倒贴么?”

    这话是大实话,因为两家是旧交,两个孩子也都争气。大学生结婚也跟着国家婚事简办的号召,两人只是简单的领证,照相,摆了几桌酒,这就在武汉结婚了。婚后两人先是在单位的宿舍住,又以很优惠的利率拿到了放贷,买了现在的小房子。真的比出钱多少,宋家“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

    被妻子抢白一番,宋斌自知理亏,可男人的自尊心也受到了巨大伤害。二十几年的时间说起来也不长,可中国的变化之大真可以说天翻地覆。曾经被迫在家靠男人养的女性们纷纷出来工作,经济地位的变化直接导致了家庭地位的巨变。感情很重要,不过感情是没理可讲的事情。经济关系则不然,谁出钱谁就有了天然优势。钞票这玩意比什么都实在。

    这些问题都是公开讲的,皇帝韦泽陛下在这方面比什么都冷酷。既然马叔在《**宣言》里面讲过,“……资产阶级在它已经取得了统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般的关系都破坏了。它无情地斩断了把人们束缚于天然尊长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它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

    到了21世纪的时候,历史证明封建制度不仅没有被资产阶级彻底粉碎,甚至在很多地方还开始反攻倒算。那么在中国工业化制度摧毁封建制度的过程中,韦泽认为让大家认识到经济地位与性别无关不是坏事。只有认清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大家才能意识到自己有发自真心的感情存在。不管这是韦泽的恶趣味也好,或者是他单纯的一厢情愿也罢。至少皇帝韦泽陛下是把金钱与家庭地位关系给挑明了。

    作为大学生,这些课程都学过。宋斌当时学的觉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格高”,更不用说自己的恋人是青梅竹马。真的要为岳琳死,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现实真的是好好给他上了一课,现在不用他为妻子岳琳去死,巨大的压力让宋斌不得不让妻子在钱财上做出让步。认识到现实的巨大冲击感,以及冲击后带来的无力感让宋斌觉得有些了无生趣的感觉。

    但是家里面六个亲人的日子已经很艰难了,大哥若是这次无法成亲,只怕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自己结婚后在南京有了自己的房子,有着稳定的收入。如果让他跟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面,对家人的痛苦不闻不问,宋斌是死也做不到的。

    “我求你了。这次的事情帮一下吧。我大哥你也见过,他一直为家里忙,虽然没挣到钱,可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他撑着。小的时候,谁敢惹你,我大哥带着……,他不都在帮你么?”宋斌本想说带着老五老六,可想起被政府枪毙的老五,还有畏惧政府严打,跑的无影无踪的老六,他也只能跳过两人。

    丈夫打起了温情牌,岳琳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她此时也觉得后悔,不该对心爱的丈夫说这么尖锐的话。所以她缓和了口气,“那我家怎么办?我两个弟弟也好几个月没开工资了。我父亲的退休金也是厂里面给的,两个弟弟接班之后,原来想着他们两个能挣钱。现在我父亲的退休金也没得发。家里面都快没饭吃了。”

    提起家里的困境,岳琳鼻子一酸,眼圈红了。最近这几天在同学韦秀家给韦秀的哥哥帮忙,虽然知道韦秀老爹是皇帝韦泽,他哥哥韦睿那身军装和少校肩章也证明了他的生活毫无问题。虽然皇帝家其实很普通,可这普通的生活温暖舒适。不管那位少校在数据计算中抓耳挠腮,跟猴子一样几乎坐立不安。可这种事情在搞数学的技术人员中绝非罕见,大家都有过这种痛不欲生的日子。岳琳还觉得这位少校的反应很让人怀念呢。他们遇到的困难仅仅是专业上的问题而不是钱的问题。这种简单严谨的生活是岳琳梦想中希望自己能过上的生活,专业,严谨,从容不迫。两厢一比,岳琳觉得自己现在面对的困难简直是噩梦。

    “求你帮我大哥渡过这一关。若是不能帮大哥一把,我心里难受的要死。”宋斌此时也只能请求妻子帮忙。

    岳琳有些心软了,夫妻两人的年终奖加上这次的外快,五千块钱硬挤一下也可以。而且宋斌的大哥的确有哥哥的样子,不管能力如何,为家庭的付出不容否定。给这样的人帮助到没让岳琳感觉不合适。但是岳琳却没敢立刻松口,她问道:“那你二哥和弟弟怎么办?”

    “他们啊……,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承了大哥的情,我也只能帮大哥了。”宋斌说道。

    “那我得给你说个事,过了年之后,我得给每个月我家寄五百块钱。”岳琳最终决定先把自家的事情换一下,不过却不能一直缓下去。

    “好!”宋斌见大哥的彩礼钱有了着落,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妻子的要求。手机用户请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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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内外转换(十六)

    “预祝大家新年快乐!干杯!”围坐在韦泽家餐桌边的是祁睿、韦秀、岳琳。祁睿不敢把声音弄得太大,这都早上四点多了。得亏老爹韦泽够体贴,让人把饭菜做好之后放在蒸笼里头,祁睿只用开火把这些东西蒸一下就行。

    煤气灶方便,十几分钟后大蒸锅里面的饭菜就已经出笼。三个疲惫的年轻人早就饥肠辘辘,举起酒杯做做样子,筷子直奔菜肴而去。

    一通猛塞之后,韦秀第一个放下筷子。她手里端着茶杯有气无力的说道:“哥,你们的东西还够复杂呢,后面的工作量我可不跟着你做了。我要睡觉。”

    “谢谢!谢谢!后面的数据我自己来就行。数据图表做完,我就只剩根据数≦≦≦,.±¢.←据进行分析。这些数据结果还真和我想的不一样,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谬之毫厘,失之千里。参数设定的不对,真的要人命了。”祁睿用一种谦逊的语气感叹着。

    曾经不知好歹的把战损与意外设定到50%,取样数据以5%为单位。结果数据出来之后可是把祁睿吓坏了。实际战争说得好听些是“随机应变”,更俗的用语就是“凑活”二字。冷冰冰的数据算出来,战损就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在数字面前,祁睿发现自己的数学模型本身就有问题。

    亏了岳琳在这方面有真材实料,根据具体情况对模型做出调整。除了新数据之外,再把之前能用的数据拿来凑数,总算是糊弄出一套论文的基本数据。原本祁睿雄心勃勃,以为自己可以写出一篇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的优秀论文,在中级班里面拔得头筹。现在他只能谦逊的承认,任何战术体系都不是一个小小的少校凭借个人那点经验和小聪明能建设起来的。三人团队的能力远远不足。此时祁睿的想法只剩了一个,“论文能过就好!”之前的雄心壮志消散的无影无踪。

    岳琳也停下筷子,她叹道:“我一直以为打仗就是不怕死,拿着枪往前冲,遇到敌人敢拼刺刀。没想到打仗是一门大学问,数学也能在中间起到作用。”

    “这是我水平低,没办法让数学家发挥出能力。”祁睿说着自己以前认为很虚伪的话。现在他再也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事实胜于雄辩,祁睿承认自己的水平完全不足以成为老爹韦泽那样引领军事潮流的人。事实如此,给自己瞎吹的那口热乎气还是留着暖暖肚子。接过老爹韦泽给的那大一笔钱的时候,祁睿觉得这些钱能干很多事情。现在看,这点钱也就仅仅够完成一份拼凑的“原创性”论文,仅此而已。除非是投入百倍千倍的钱进行大量演习,以此为基础进行推导。没有这样基础的论文仅仅是一次纸上谈兵而已。

    吃完了饭,祁睿把两个信封交给妹妹韦秀和岳琳。他说道:“谢谢你们。”

    韦秀根本不在乎钱多少,岳琳捏着信封,沉吟了一下后打开来看了看。看着岳琳的神色,祁睿问道:“钱不够么?”

    岳琳微微摇头,“没想到有这么多。如果以后还能合作,请一定告诉我。”

    祁睿故作爽快的哈哈一笑,“有机会希望能够继续合作。”

    让妹妹韦秀坐车送岳琳回家,祁睿自己把碗筷扔进洗碗池,也不去洗,就回到卧室躺倒在床上。身体感觉到巨大的倦意,可脑子偏偏思绪纷呈,怎么都睡不着觉。祁睿觉得这笔钱花的冤枉,自己在干事之前完全低估了事情的难度。本以为自己设想的模型能够得出一个理想中的结论,事实与想象的不同,数据呈现出了几组完全不同的结果。和这个结果一比,钱可以说花的毫无意义。

    “怎么向老爹交代呢?”祁睿觉得心情沉重。就是因为事前不知道局面会发展到这一步,祁睿才勇敢的去干了。

    “再也不能干这傻事了!”祁睿得出了这么一个结果。若他是部队里面的负责人,这种成绩完全没办法拿出手呢。回想起花钱买个教训的俗语,祁睿觉得这教训也太深刻了。

    年轻就是这点好。哪怕心情再糟糕,只要疲惫足够,心情稍微平复一点就能睡着。祁睿以为自己要彻夜难免,可等他妹妹韦秀回来的回来的时候,祁睿早就酣然入梦。睡的香甜。

    祁睿被明亮的光线照醒的时候以为日上三竿,蹦起来一看才八点多。打着哈欠靠在床头,他准备拿过昨天的计算结果再看看有没有让数据好看些的办法。却见到数据已经被整理成一叠,封面上用曲别针夹着一张纸条,上面是老爹韦泽熟悉的字体,“数据别改,得出什么就交什么?”

    老爹什么时候进来看了?自己就睡的那么沉么?祁睿第一念头犹如遇到了查房的老师般有些紧张。不过屋子里面空空荡荡,根本看不到老爹韦泽的身影。倦意被这批示驱逐的无影无踪,祁睿感觉有些捉摸不透老爹韦泽的意思,这么糟糕的数据也能拿出去给人看么?如果这里面有些设定是错误的怎么办?丢人丢在自家还好,丢到学校里面算什么?

    祁睿不认为自家老爹会在背后给祁睿撑腰,难道老爹的意思是这种论文有价值不成?这种期盼的心思一出,祁睿自己就觉得可笑。理论上一支军队损失30%的兵力后就失去战斗力。这种运输里面兵力损失固然没有这么大,可装备损失很轻松就能超过30%,谁会认同这种作战理论呢?被扣个败家的帽子太轻松了,祁睿的那点工资积累到猴年马月才能买得起一辆卡车呢。

    然而老爹的命令也不能无视,祁睿意气消沉的起身坐到桌旁,拿起笔踌躇好久,终于开始按照自己计算出来的东西开始干下去。

    此时,岳琳已经在单位第三次去洗脸了。冰凉的自来水刺激着她的脸,已经开始被逼退的困意再次后退了一些。年前的数据总结量很大,身为大学生自然要承担起这方面的工作,为了赚些外快,岳琳这几天几乎是不休不眠的工作。好在同学韦秀哥哥那边的事情已经结束,只要撑到中午,她就能去睡两个小时。下午下班之后,她就可以回家睡个安稳觉。

    睡觉固然令她渴望,不过回家就未必。在南京这个首府生活是让无数人羡慕的事情,太多人见识过南京的宏伟壮丽之后自然而然的认为能居住此地的都是有钱人。这并不是事实,以岳琳自己和丈夫的收入,在南京按揭买个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已经过的很紧张。可不管是丈夫家或者是岳琳家,都认为这两个在京城生活,在京城买房的大学生自然能够挣到养活整个家族的钱财。一看到来自家乡的信件,根本不用打开,岳琳就能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或者是明着要钱,或者是暗示要钱。信里面无外乎这两种情况。

    如果只是岳琳一个人还好,她自己可以忍。可回到家之后,丈夫一提及他的家里,基本也是同样的话题。这种话题说多了,岳琳只觉得生活变得越来越可怕。家族不再是那个能带来温暖的助力,反倒越来越像是她肩头的沉重负担,那重量已经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如这次的外快,岳琳本来认为韦秀哥哥给的钱不算少。真拿到手里的时候,她觉得这些曾经让她非常期盼的钱是如此的微不足道。如果只有丈夫和自己的话,这些钱足以让两人过一个很安逸的春节。逛逛街,买买东西,看看电影。再去以前从不敢去的饭店吃喝一番。这笔钱足以让岳琳和丈夫享受一下生活,享受一下两个人的家庭生活。

    美梦被现实无情的打碎了,这些钱拿出来用贴补两个家族的生活就远远不够。他们两人都是武汉人,家庭也都在武汉。武汉的确很繁华,可最近武汉的一些工厂已经几个月发不出工资。岳琳作为家族里面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学生,可以飞离那个城市。但是那些初中高中毕业后的兄弟姐妹就只能在武汉寻找工作。最近岳琳已经好多次下定决心再也不管家里,可父母那字迹歪歪扭扭的信,又让她无法拒绝家里的哀求。

    不回家了!岳琳心里面做了个决定。今年过年再省省,加上这笔外快的钱。不回家就不用支付火车费,也省下了给家里人带年货的钱。这样的话,这笔钱大概能让家里渡过眼前的难关。

    在单位的安排和岳琳想的一样,中午睡了一会儿之后精力有所恢复。晚上下班回到家之后,岳琳甚至懒得做饭,躺在床上就睡着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岳琳被人晃醒。那熟悉的感觉是自己的丈夫宋斌。岳琳觉得迷迷糊糊的,她试图抱住丈夫,两人依偎在一起睡觉。只有在沉睡中才能摆脱现实生活中的重担,只要醒过来,不管是愿意不愿意,沉重的生活就会扑面而来。

    “岳琳,岳琳。”丈夫宋斌继续摇晃着岳琳的肩头。

    “什么事?”岳琳嘟囔着问了一句。

    “你那边的钱能不能给我一些。”宋斌的声音不大,不过内容剧烈的刺激着岳琳的神经回路。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竟然完全醒了。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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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内外转换(十七)

    “我的年终奖不是给了你一半么?”岳琳翻身坐起。,丈夫宋斌家和岳琳家算是旧交,两家人都知根知底,宋斌家有六个孩子,都是男孩,他排行老三。岳琳家两男两女,岳琳是长女。孩子多,还都是男孩,宋家的生活要比岳家差不少。

    或许是因为家里穷的缘故,宋家两个最小的男孩子也不安分。两年前的时候,宋家老五在严打行动中因为参与盗窃火车站的团伙,被抓住给毙了。老六也因为牵扯到这事情里面,跑的无影无踪找不到人。这样的打击下,宋家老爷子被气的一病不起,只能病退,完全靠微薄的退休金生活。老太太就是个家庭妇女,平日靠街道办事处提供的零工生活。老头子病倒,老太太只能更多照顾家庭,家里的日子就变得更糟。

    宋斌无奈的说道,“那些钱不够。我大哥要结婚,对方开口就要五千块钱。不给的话这事情就黄了,我大哥也三十多岁了,再不结婚只怕就赶不上了。”

    岳琳勃然大怒,她语气尖锐的问道:“你结婚的时候你大哥给你了多少钱?难道我家嫁女儿没要钱,我们就得倒贴么?”

    这话是大实话,因为两家是旧交,两个孩子也都争气。大学生结婚也跟着国家婚事简办的号召,两人只是简单的领证,照相,摆了几桌酒,这就在武汉结婚了。婚后两人先是在单位的宿舍住,又以很优惠的利率拿到了放贷,买了现在的小房子。真的比出钱多少,宋家“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

    被妻子抢白一番,宋斌自知理亏,可男人的自尊心也受到了巨大伤害。二十几年的时间说起来也不长,可中国的变化之大真可以说天翻地覆。曾经被迫在家靠男人养的女性们纷纷出来工作,经济地位的变化直接导致了家庭地位的巨变。感情很重要,不过感情是没理可讲的事情。经济关系则不然,谁出钱谁就有了天然优势。钞票这玩意比什么都实在。

    这些问题都是公开讲的,皇帝韦泽陛下在这方面比什么都冷酷。既然马叔在《**宣言》里面讲过,“……资产阶级在它已经取得了统治的地方把一切封建的、宗法的和田园般的关系都破坏了。它无情地斩断了把人们束缚于天然尊长的形形色色的封建羁绊,它使人和人之间除了**裸的利害关系,除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联系了……”

    到了21世纪的时候,历史证明封建制度不仅没有被资产阶级彻底粉碎,甚至在很多地方还开始反攻倒算。那么在中国工业化制度摧毁封建制度的过程中,韦泽认为让大家认识到经济地位与性别无关不是坏事。只有认清了冷酷无情的“现金交易”,大家才能意识到自己有发自真心的感情存在。不管这是韦泽的恶趣味也好,或者是他单纯的一厢情愿也罢。至少皇帝韦泽陛下是把金钱与家庭地位关系给挑明了。

    作为大学生,这些课程都学过。宋斌当时学的觉得“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格高”,更不用说自己的恋人是青梅竹马。真的要为岳琳死,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现实真的是好好给他上了一课,现在不用他为妻子岳琳去死,巨大的压力让宋斌不得不让妻子在钱财上做出让步。认识到现实的巨大冲击感,以及冲击后带来的无力感让宋斌觉得有些了无生趣的感觉。

    但是家里面六个亲人的日子已经很艰难了,大哥若是这次无法成亲,只怕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自己结婚后在南京有了自己的房子,有着稳定的收入。如果让他跟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面,对家人的痛苦不闻不问,宋斌是死也做不到的。

    “我求你了。这次的事情帮一下吧。我大哥你也见过,他一直为家里忙,虽然没挣到钱,可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他撑着。小的时候,谁敢惹你,我大哥带着……,他不都在帮你么?”宋斌本想说带着老五老六,可想起被政府枪毙的老五,还有畏惧政府严打,跑的无影无踪的老六,他也只能跳过两人。

    丈夫打起了温情牌,岳琳的情绪也缓和了不少,她此时也觉得后悔,不该对心爱的丈夫说这么尖锐的话。所以她缓和了口气,“那我家怎么办?我两个弟弟也好几个月没开工资了。我父亲的退休金也是厂里面给的,两个弟弟接班之后,原来想着他们两个能挣钱。现在我父亲的退休金也没得发。家里面都快没饭吃了。”

    提起家里的困境,岳琳鼻子一酸,眼圈红了。最近这几天在同学韦秀家给韦秀的哥哥帮忙,虽然知道韦秀老爹是皇帝韦泽,他哥哥韦睿那身军装和少校肩章也证明了他的生活毫无问题。虽然皇帝家其实很普通,可这普通的生活温暖舒适。不管那位少校在数据计算中抓耳挠腮,跟猴子一样几乎坐立不安。可这种事情在搞数学的技术人员中绝非罕见,大家都有过这种痛不欲生的日子。岳琳还觉得这位少校的反应很让人怀念呢。他们遇到的困难仅仅是专业上的问题而不是钱的问题。这种简单严谨的生活是岳琳梦想中希望自己能过上的生活,专业,严谨,从容不迫。两厢一比,岳琳觉得自己现在面对的困难简直是噩梦。

    “求你帮我大哥渡过这一关。若是不能帮大哥一把,我心里难受的要死。”宋斌此时也只能请求妻子帮忙。

    岳琳有些心软了,夫妻两人的年终奖加上这次的外快,五千块钱硬挤一下也可以。而且宋斌的大哥的确有哥哥的样子,不管能力如何,为家庭的付出不容否定。给这样的人帮助到没让岳琳感觉不合适。但是岳琳却没敢立刻松口,她问道:“那你二哥和弟弟怎么办?”

    “他们啊……,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承了大哥的情,我也只能帮大哥了。”宋斌说道。

    “那我得给你说个事,过了年之后,我得给每个月我家寄五百块钱。”岳琳最终决定先把自家的事情换一下,不过却不能一直缓下去。

    “好!”宋斌见大哥的彩礼钱有了着落,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妻子的要求。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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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内外转换(十八)

    “这年可要怎么过啊……”岳琳叹道。一??看书??·1要k?a?n?s?h?u?·cc她和丈夫宋斌一大早在邮政局办完了两笔汇款之后,兜里面只剩下了可怜巴巴的五百块钱。他们两人决定不回老家武汉了,在平均年收入大概一万块的现在,他们回家之后得置办年货,然后大概连回程的火车票都买不起。真的回家过年,从过年后到工资那些天里面,夫妻两人只怕连吃饭钱都没了。

    解决了心头的大事,宋斌觉得对家族尽到了责任,此时也只想让妻子开心些。他笑道:“我们不提家里的事情,我回去之后就做家务。洗衣服、拖地、做饭、包饺子。老婆你辛苦了,今年你就不用张罗,让我来给你服务。”

    “你就吹吧。”岳琳能理解丈夫的情绪,不过对丈夫做家务的能力一点都没有信心。

    “老婆,这次也多亏你的外快。若是没有这笔外快,给家里的钱实在是凑不够。你熬夜熬得眼圈都黑了。”虽然刚说了不谈家里的事情,宋斌还是忍不住提起了和家庭有关的问题。

    “我们学数学的熬夜太正常了,大家一起熬,谁都不比谁好。”说起黑眼圈,岳琳想起一起熬夜的两位来。虽然不至于像熊猫,可两位皇帝家的孩子日子也没有想的那么轻松。提起熊猫来,岳琳突然想起一个去处,“咱们现在去动物园看熊猫吧?”

    民朝的休息日按照中国传统,逢五一休。工作五天,休息一天。闭院基本是在三四两天。逢年过节,动物园是不休息的,这种公共娱乐场所此时正好是赚钱的大好时机。最近南京动物园新来了几对熊猫,报纸上和广播里对熊猫的宣传的力度可不小。即便不能出去购物,看看熊猫也不错。

    去动物园是个付费很少的娱乐活动,宋斌很支持,夫妻两人就手拉着手一起坐公交前往南京动物园。售票处前面人山人海,南京城人口过5oo万。外来的年轻人数量很大,固然有很大一部分人回到老家过年,也有不少人跑到南京过年。除了电影院和戏院这种地方之外,大众娱乐活动大概也就是公园和动物园啦。

    “排队!排队!”安保人员拿着铁皮喇叭喊。醒目的地方贴着巨大的标语,“请您自觉排队!”门口附近的电喇叭里面每隔一段就传出播音员柔美的声音,“请诸位游客购票入场,购票时自觉排队。一?看书ww?w?·1?·cc插队等行为除了影响您的购票度,也会引不必要的争执。为了您和他人的良好游园,请您服从工作人员的指示排队购票。”

    虽然动物园采取了能采取的措施,不过排队本身却只是大城市才能保障的行动。一些看着服装就不是南京本地生活的人民群众总有种种自己的生活习惯。现场秩序实在是无法恭维。好不容易挤着买了两张票,宋斌觉得自己都要挤出汗来。

    有大量人流,自然就有商机。门口划定的售卖区里面各种小吃,零食,花样琳琅满目,吆喝声此起彼伏。宋斌看几乎人人手里都有吃的,女性们手中更是一人一大团巨大的棉花糖。他又挤过去买了两个棉花糖,一大包炒花生。拿着准备回来的时候又觉得有些口渴,再挤回去买了两瓶酸奶。酸奶瓶子可以等回来的时候退钱,瓶子可以带走。

    看丈夫高举着看着体积巨大的一堆东西回来,岳琳的心情也好起来。剪票进门没多久,岳琳就瞅见熟人了。只见韦秀和她男朋友,还有韦睿和另外一个岳琳从来没见过的女生四人也是一人一个棉花糖,手里拎着汽水。看来在这么一个和谐的节日里面,不管是什么出身,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

    大家互相介绍了一下,“我是谁谁的同学”,“我是谁谁的哥哥”,“我是谁谁的爱人”,“我是谁谁的朋友”。动物园也不是公园,在公园里面年轻人都喜欢单独在一起,动物园里面就只是从这里走到那里,走走看看。六人就结伴在这人潮汹涌的动物园里面逛起来。

    帝都动物园修的气派,每隔场馆规模很大。即便如此,方圆几百米的巨大圆形猴山池子周围还是站满了看猴子的群众,各种可食或者不可食的玩意向着猴山里面雨点般飞去。岳琳也受到这气氛的影响,挑了两个大个的花生扔进猴山池子里头。猴子们久经考验,一眼就分辨出什么是能吃的。立刻有两个小猴窜过来捡起花生又赶紧跑回去。不过或许猴王也觉得这花生比较有可吃性,立刻对小猴子吼了几声。一个胆小的小猴子立刻把花生扔给了猴王,自己又去找其他目标。另外一个猴子胆子明显大了不少,它的一只前臂攥住花生,剩下三肢用力,露着红屁股连窜带蹦的跑到了猴王看不到的角落里面躲起来,然后开始吃自己的战利品。

    “哦!哦!”岳琳忍不住高兴的喊了两声。看着猴子们的把戏,更多吃的被扔进了池子里头。一看书?w?ww·游客们笑,猴子们叫。整个猴山附近洋溢着喜悦的气氛。

    海豹馆就稍显悲伤。门口建起了围栏,围栏旁边竖着巨大的广告,“悲剧!游客胡乱投掷物品,撑死海豹。海豹胃里面充满了不可食垃圾!”下面的小字是讲述这个悲剧故事的来龙去脉,还配了很触目惊心的照片。

    进到海豹馆里面,工作人员吆喝着,“不许向海豹池子里面投掷任何食物!违者罚款!”至少这帮年轻人肯听劝,看着圆滚滚的海豹在大池子里面灵活的游来游去,大家也觉得很可爱。

    大象馆里的大象也不知道是怕冷,或者是怕生。就见两头大象做面壁思过状,屁屁对着一众观众。不管人群里面怎么吆喝,大象依旧稳如泰山般站立在那里。大家顶多看到蒲扇般的耳朵,那标志性的长鼻子就是不给大家看。

    熊猫馆更是人山人海。门口的介绍中把熊猫这生猛凶悍的动物介绍一番。可游客们看到的是几只黑白花的萌物在滚来滚去,那令人觉得想把熊猫搂在怀里的憨态和那种彪悍的体能怎么都联系不到一起。可惜看熊猫的太多,游客分批入内,一拨人只能看十分钟。还没看过瘾,岳琳他们就被撵走了。

    逛了这么一圈,年轻人见识了好多从未见过的动物。大家没想到孔雀居然兴致勃勃的冲着大家展开了屏风,让这帮人明白了孔雀开屏所指的华丽。至于狮子老虎么……,被关起来之后他们也没了兽王的霸气,倒是有些类似大个的猫与狗。

    吃了三轮零食,灌下去几瓶酸奶和汽水。在夕阳下,年轻人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动物园。

    “有一家很好吃的新店,咱们去试试。”韦秀逛的开心,出来之后也没有回家的意思。

    “我爱人说我熬夜熬成了熊猫眼,你现在去店里面,不怕被人当熊猫抓起来么?”岳琳和韦秀开起了玩笑。

    韦秀听完之后笑起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这次就让罪魁祸请吃饭。”

    既然不用自家出钱,妻子也不反对,宋斌自然不充大的。一众人跑去了一家看着门脸不错的饭店,正好有客人离开。年轻人就抢上去占了位置。没多久,香喷喷的起司火锅就端了上来。

    起司火锅是新出现的东西,民朝这些年奶牛饲养量上升很多。虽然中国人普遍**糖不耐,不过经过加工的奶制品没这个问题,酸奶、奶酪、起司,逐渐开始流行起来。起司火锅就是把起司在锅内加热融化,用叉子插着面包、水果,蘸了厚厚一层起司吃下。这还是冬天,不是水果产季。六个人点了一堆,才花了不到2oo。

    “好便宜啊。”韦睿的女伴忍不住赞道。

    “以后会更便宜。”韦睿稍微卖弄了一下。北美六省广袤的土地上没什么人口,土地采取了轮耕制。养肉牛还有个远程运输问题,养奶牛反倒轻松。新鲜牛奶直接加工成能够长期储藏的奶酪或者起司,哪怕是一年的产量,几万吨的大船一船就给运完了。

    自己一个月工资的六分之一被一顿饭吃光,宋斌实在是觉得大家对“便宜”的标准定义不同。不过起司火锅味道真的不错,如果价钱真的能如韦睿所说变得便宜,这是个不错的消息。宋斌问道:“能便宜到多少呢?”

    “再便宜一半应该没问题吧。如果干得好,便宜到三分之一应该能做到。”韦睿答道。

    “怎么会?”这么好吃的东西再便宜到三分之一,那可就是普通人家能够轻松消费的东西,宋斌对这个说法不太敢相信。三分之一就是6o块,宋斌一个月工资的二十分之一。这种程度的消费对于宋斌来说就不属于令人肝颤的价位。

    “基本的费用,生产一吨和生产十吨根本没区别。可是这个费用投下去之后,给十头奶牛挤奶,给二十头奶牛挤奶,这个成本相差没多少。如果把价格降低到三分之一,可产量提高了十倍。价格这么高,吃的人才有几个。价格一低,吃的人就多了。只要能够卖出去,至少赚三倍的钱。”韦睿最近看问题的角度不同。理论联系实际,加上制度的支持,理解理论就变得很简单。

    “咱们大学学的经济学里面把成本分里面。土地成本、劳动力成本、企业分红、资金成本。对于北美那边,土地没啥成本,企业很多都是国有企业,分红只是个税收,资金靠国家支持。而且在那边国家还提供技术支持,也不用去摸索。国家建的有专门的技术部门。大家去了就是按照规定卖力气,那么一年的收入变成三倍,这有什么不能答应的。”祁睿对北美展很有信心。

    “哪里会这么容易,这等于是不要本钱,只考虑卖力气换钱。”大学有经济学课,宋斌忍不住就质疑起韦睿所说的不靠谱。

    岳琳知道韦睿的出身,她立刻笑道:“大过年的好好吃饭吧,现在不赶紧吃,难道饿着肚子等降价么?你要是想饿,你自己饿。你不要耽误大家吃饱。”

    这话听得大家哈哈大笑,这个话题被跳了过去,吃着好吃的起司火锅,大家就谈着最近的一些乐事,其乐融融的气氛与这个过年的氛围完全一致。

    起司火锅店里有各桌上的酒精炉加热,屋里面暖洋洋的,可这并非是整个长江南岸的常态。长江南岸冬天湿冷,未必就比北方更舒服。特别是武汉,即便道路两边的绿化带里面依旧郁郁葱葱,可彻骨的寒意通过潮湿的空气让人更加难以接受。

    年关马上就要到了,岳琳家里头甚至没生炉子。穿着厚厚的棉袄,岳琳的弟弟岳解放对父亲大声说道:“爹,明天我一定要和大家一起去。”他父亲听了之后大怒,因为冻疮而显得斑驳的手抡起来就冲着儿子打去,儿子身手自然不是老父亲能比的,他往后退了一步,就避开了老爹的耳光。

    不过岳解放也不敢继续留在家里惹老爹生气,他闷声闷气的说了句,“爹,你别管了。这次不把欠下来的工钱要回来,我这个年就不回家啦!”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冲出屋门,消失在黑夜里。

    “你给我回来!”岳解放的父亲边喊边追出门去,可老头子腿脚也不灵便,等他出门,儿子早就跑的无影无踪。

    “你这个不孝子!”在刻骨的寒意里,老爷子对着行人稀少的夜晚道路喊着。

    就在老爷子考虑是不是再继续追下去,老太太跟出来拉住了老爷子。把老伴拽回屋里,老太太低声说道:“老头子。让他去试试又怎么样?锅都要揭不开了,还不让人去找活路么?”

    “你!”面对这个不认同的态度,老爷子怒气勃就要作。可看着屋里面冰冷的铁炉子,看着往年释放温暖,现在却冰冷的锈迹斑斑的铁皮烟囱。老头子斥责的话噎在喉咙里头,怎么都说不出来手机用户请访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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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2铁血中华介绍:
1852,是革命,或者是一场该改朝换代的改良。燃烧的铁与血,最终能创造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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