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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绯红之月     1852铁血中华txt下载     1852铁血中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16章 循序渐进(一)

    “九江大堤的事情的确是因为有人认为修建堤坝的款子是可以动用的横财,贪污的有,挪用的有。这些在江西各部门各党委讲述的时候反复强调过。不过我江西水利部门的同志相信了江西省水利部讲的内容,他们认为各个河道淤积问题严重。既然河道淤积了,顶多河道变浅。到了大水时候,在河道上多垒些沙袋等东西就好。他们就没听我们一线部分的研究。因为上游绿化越来越好,长江水的澄清度增加,水变清了,侵蚀了河床,传统的河堤下方被掏空,遇到大水,就崩塌了……”

    年轻的水利工作人员大声的讲述着他对溃堤的看法,看得出,这位绝对不是第一次讲,因为他没有回忆,没有不安,反倒是因为沉浸在对溃堤的讲述中,情绪还激动了不少。基于科学的自信让他个人表现出来的情绪具备相当的影响力。

    水利部长自己也感觉到了一丝触动,他偷眼看着韦泽,就见韦泽左手手肘撑在桌子上,拇指和食指轻轻搓着下巴上的胡须,聚精会神的听着这位年轻水利人员的讲述。水利部长也是专业人士,把前后一连贯,心里面就有了思路。他低下头,开始在面前的草稿纸上写了起来。

    韦泽都督所指的汉代黄河流经河北平原,最后注入淮海。因为黄河泥沙含量越来越大,所以河道变化比较严重。云梦泽也是因为长江水携带的泥沙的淤积,导致联通当时云梦泽的各个‘水口’淤塞,然后在勤劳肯干的中国人围湖造田的努力下慢慢消失。

    现在这位年轻水利人员此时所说的内容,恰恰是清水冲刷河道的问题。圣上韦泽是位学者,水利专业的建立他有布局,这些内容不可能瞒得过他。水利部长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圣上关心的焦点,这让他轻松很多。

    等到这位九江局的年轻同志讲完之后,水利部长也基本写完了草稿。他先站起身说道:“现在先休息一下。”

    然后部长走到韦泽身边,弯下腰低声问道:“都督,要不要把这位年轻同志叫过来专门问一问?”

    韦泽想了几瞬,然后答道:“先不着急。”

    部长站起身,向两名与会人员招了招手。两人都快步到了部长面前,部长交代几声,一位立刻前去请方才发言的年轻水利人员跟他出去。部长带着另外一人也离开了会议室。大家此时正低声议论,见到这位发言的年轻同事得到了部长的特别对待,大多数都带着羡慕看过去,反倒没人注意部长的行动。

    而部长带了另外一名年轻人直接到了外面的一间办公室里面,他从口袋中掏出方才写好的东西。“俊辰,你是我最中意的学生,对资料的了解非常清楚。你看看大纲,能否在今天下午会议结束之前把这篇稿子写出来。”

    年轻人接过大纲仔细看了两遍,他带着年轻人特有的锐气答道:“老师,我能写出来。不过天津这段,还有京杭大运河这段。那时候的黄河情况不是这样的。”

    被自己的学生挑出毛病来,部长并没有丝毫不爽的表情,他大度的说道:“全由你来发挥。你觉得几个小时能办完。”

    “要是真的能拿出来完备的,我明天一定可以拿出来。”雷俊辰说道。

    “不。现在黄河那边开不开工还是两码事,所以你不用写的完备,反倒是提出要求来。所有不清楚的,完不成的,都写成要求。漫天要价也无所谓。你明白么?”部长自己说的非常明白。

    “那么……四个小时。”雷俊辰给了回复。

    部长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是上午11点,他点点头,“这次全靠你了。别丢了你爷爷雷虎的威风。”

    说完,部长拍了拍雷俊辰的肩头,转身就出了临时办公室。身为会议主持人,部长可是很忙的。11点半,会议结束,然后要安排大家吃饭,要招呼圣上韦泽同志吃饭,吃饭的时候要有工作谈。吃完了饭,下午两点继续开始会议。

    到了下午三点钟,雷俊辰拿着一叠稿子登台了。部长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大家也不是大傻瓜。圣上韦泽同志的表现让聪明人看到了方向,而聪明人中有些人喜欢卖弄,经过一中午的各种串联,大家很快就明白了圣上青睐的目标,所以两点到三点间上台的两位都意气消沉。他们还是按照传统的河道淤积的思路做的发言内容,虽然这些内容并没有错,但是得知自己已经不可能得到圣上的青睐,这打击大概比他们报告的内容错了更大。

    部长的草稿是针对恢复汉代黄河的研究,里面非常精妙的把黄河河道数次淤积不那么严重的时代与几次游牧民族入侵联系起来。中原文明的兴盛则意味着农耕的发达,对水土的破坏自然会严重起来。

    听着雷俊辰的发言,部长脸上毫无表情,内心则是非常满意。有这样一位在关键时刻能够拿出手的人才是非常棒的事情,雷俊辰巧妙的将上午的清水对河床的侵蚀,与黄河淤积制造悬河的历史结合起来。所有要素完备后,总结性内容则是‘民朝国家层面的国土绿化政策、移民政策、将西北高原恢复成半农半畜牧地区的政策’就是好啊就是好!

    部长看得出,圣上韦泽同志真的听进去了,但是令部长有点不解的是,圣上韦泽同志并没有丝毫高兴的模样。他眼睛冷淡,仿佛整个人都在思考另外的东西。人近在咫尺,却偏偏给人一种远在千里的感觉。部长对此不得不生出莫测高深的感叹。

    不过韦泽在晚上倒是非常俗套的接见了四位发言的年轻同志,除了九江局的那位,还有雷俊辰以及另外两位研究河道淤积问题的两位。部长心里面暗自得意,不管圣上韦泽同志如何学问深厚,能力高强,干办具体事情都得由下面的同志负责。这四个人里面,部长除了对那位九江局的同志不了解,剩下三位都是他的学生。有这样的三人做支柱,部长的位置大概是刻意继续稳固很久滴。

    两位研究河道淤积的,一个是做京杭大运河的研究,另外一位则是研究淮河。加上研究长江和黄河的两位,民朝亚洲最重要的四条河流凑齐。韦泽并没有立刻听他们的学术观点,也没有发表自己的观点,他只是让这四位介绍一下自己所在的单位。

    四人一一作了介绍,水利部长在水利学院当老师时候的三位学生介绍的都四平八稳,而九江水利局的那位同志看来认为组织上对九江局的处分不公正,话里话外都是不满意的意思。他们四人介绍完,韦泽对九江局的同志说道:“陈不疑,你爹陈哲要是听了你这话,大概得批评你。你觉得处罚的原因不正确,所以处罚不正确。但是组织上处罚水利部门,是因为水利部门没有完成你们的职务。如果你们最初就把清水侵蚀长江河床,掏空大堤底部的问题说清楚,而更高级别的执行部门不听。你们责任尽到,处罚你们就不对了。可你们明摆着没尽到责任,难道就不该处罚么?”

    这位陈不疑听了韦泽的说法,第一反应就是想反驳,不过又想了想,他也觉得韦泽说的不是没道理。只是这股子气憋在胸口,陈不疑还是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表现。

    水利部长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圈外人被训斥而窃喜,一听陈哲这个名字从韦泽这里被讲出来,部长心里面更加不安起来。现在已经退休的那帮老兄弟中,被认为是真正‘老兄弟’的,是韦泽1852年离开永安,抵达长沙前的那一拨人。这拨人的特点是参加了韦泽创立参谋部体系的初期过程,可以说是建立制度的一票人。这票人里面基本都以军功立功,陈哲却是技术立功。有科学天份,进入科学技术部门的老兄弟中,陈哲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更重要的是,陈哲就是韦泽的亲传弟子。

    没等水利部长判断出利益冲突点,韦泽转向雷俊辰,“小雷,你今天写这篇稿子之前,是具体从事什么专业课题的?”

    水利部长觉得这话如同一道霹雳,直接入心。原来他的谋划并不是无人知晓,没想到韦泽都督已经弄到如此清楚了。雷俊辰则是一愣,然后不好意思的答道:“都督,我研究的是城市地下水趋势。”

    “很好的方向。”韦泽笑道。

    雷俊辰答道:“我当年找方向的时候很苦恼,就问了我爷爷。我爷爷说,找个都督认为比较有前途的方向。我看了一圈,觉得城市地下水趋势算是一个新方向。”

    “雷老虎就是这么聪明一个人。”韦泽只是这么答了一句,就转向另外两位。

    水利部长心里面已经开了锅,韦泽后面说了什么,他是完全听而不闻。他本以为可以通过独占情报来获取一定利益,没想到韦泽都督掌握的情报更多更丰富。班门弄斧失败之后,部长对自己的前途可是大大的不安起来。

    韦泽让四名年轻人离开之后,对着脸色难看的部长说道:“这些年轻人很不错。”

    “哦。”部长不知道该说啥,只能应了一声。

    “而且就你的研究,我觉得好像是要反对在河北平原上恢复旧黄河河道,至少有一部分同志是反对的。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来说说。”韦泽问部长。

    部长又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不过物极必反,他反倒在绝望中恢复了不正常的正常。怀着反正是个死的态度,部长答道:“都督,很多同志担心会对河北的铁路动脉造成影响。历史上河北著名的河流十几条,现在很多都变了小河沟,甚至干脆就没了。如果让黄河恢复汉代古道,再出现大量的河流与湖泊,铁路路基出了问题怎么办?历史上黄河在河北平原上也改道多次。万一来次大改道,河北必然大乱。”

    韦泽并没有生气,他叹口气,“若是再拖下去,河北建立更多铁路,黄河恢复汉代河道的可能性就完全不复存在。那么多的基础建设在河北,谁还敢做这方面的努力?”

    听韦泽这么认真的讨论技术问题,部长心里面安定了一些,他继续说道:“恢复旧河道,那个土石量是个天文数字。付出这么大,最后的经济利益却根本无法平衡的话,这可不是好事。隋炀帝挖大运河,最后亡国。民朝虽然实力强大,挖这么一条河道也不是不行,但是总不是好事。”

    “这些我都明白。但是好不容易有了改造中国环境的机会,若是这么放过去了,我不甘心。”韦泽的声音不高,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部长听了这话,心里面一凛。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见过韦泽都督以自己的个人意志去凌驾如此多的困难之上。虽然韦泽曾经领着大家直面过那么多的困难,但是这些困难渡过之后,大家发现当时只是自己没找到朋友在哪里,甚至把朋友误认为是敌人。可此时韦泽都督是在战天斗地,对手无比清楚,而朋友则非常稀少。部长虽然很想顺着韦泽的心思去讲,可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讲不出来。

    “算了。明天还有会,咱们继续听大家的报告。”韦泽突然说这么一句,然后就请部长离开。

    走出韦泽住处的房门,部长突然生出一种如蒙大赦的感觉。无论如何,他的小伎俩总算是北蒙混过去了。接下来该怎么考虑一下都督会认同的方向呢?部长忍不住又开始思考起来。

第517章 循序渐进(二)

    “若是圣上的意思能够落实,民朝的水利问题还真的千秋万代了。”陈不疑爽快的阐述着自己的看法。听他说话的三位是昨天和陈不疑一起去觐见的三位。

    四位被韦泽接见过的年轻人的发言都已经结束,听了一天别人的发言,陈不疑就请大家到他屋里坐坐。觉得无所谓的有,例如雷俊辰。陈不疑的老爹是开国功臣,是圣上韦泽的老兄弟。雷俊辰的爷爷同样是开国功臣,是圣上韦泽的老兄弟。其他两位就差点,他们出身很一般,很难讲这两位是不是真心愿意陪公子哥们瞎扯。

    “老陈,你研究过淮河以北的水利么?”雷俊辰一边给大家散烟,一边很不以为然的问。

    “什么意思?”陈不疑一点都没有因为被嘲笑而不快,这样爽快的讨论环境让他很开心。之前的会议总是有个前辈晚辈,职务高职务低的问题。谈论学术问题之前,还得关注这些其实和学术毫无关系的内容。现在的讨论中只用考虑学术问题。

    雷俊辰先是左右看了看,接着他心一横就把话说了出来,“长江流域和西南能这么搞,靠的是什么?人口外迁到其他地方,人口迁移到城市去。西南那地方吃的粮食已经不是自己生产的。顶多就是肉类和蔬菜等副食品靠当地。想让黄河流域恢复这样的局面,问题可就大了。河南还能算是淮河流域,其他黄河流域要统统变成林木带。这个流域砍了两千年的树,想几十年就恢复,怎么可能。”

    “是啊,咱们亚洲地区是个季风地区。”两位普通出身的技术人员之一金仁贵也加入了讨论,“台风带来的水汽到淮河流域还算容易,到河南就是小概率事件。水汽想吹到西北高原,那得汉唐时代。那时候中国什么气温?平均气温比现在高了好几度呢。”

    研究京杭大运河的许国栋听着三位同事竟然有批评圣上韦泽思路的意思,忍不住呲牙咧嘴了。然而金仁贵发言一番,反倒是来了情绪,思路更加顺畅起来,“圣上1854年北伐,在徐州渡口写下‘黄河故道,沧海桑田’八字,第二年黄河决口,河道北迁。当时的徐州黄河真就变了黄河故道。有人说圣上天命所归言出法随,其实黄河泥沙沉积,已经把河道淤积到比北方还高的地步。圣上自己都说,他看到那般悬河竟然没有让河道北上,感觉实在是不可思议。可见圣上早就有了正确的水利看法。既然如此,圣上不可能简单的认为植树造林就能起到和地球气温变化相同的效果。”

    听了三个家伙的议论,许国栋用有些发抖的声音说道:“你们……你们这是要造反么?”

    “造反个熊!”陈不疑白了许国栋一眼,这样的家伙他见过好几个,虽然看着循规蹈矩,其实他们只是怕得罪人惹无名祸,如果许国栋这厮真的吓得要死,他只怕早就落荒而逃了。所以陈不疑不爽的说道:“都督见咱们,必然是听了咱们的发言后觉得咱们肚子里头有货。这时候不赶紧把肚子里面的货拿出来证明自己,你还准备等着都督求你不成?”

    一句话‘你还准备等着都督求你不成’,就让许国栋再也不敢寻求万全之道,他立刻就发言道:“京杭大运河的淤积可不是本朝才开始注意,几百年来历朝历代都有人拿出过诸多试图解决的办法。以比较清的淮河水来稀释灌入大运河的黄河水,一直是常见的选择。这可真的是两害相较取其轻的法子。黄河北上之后,都督带头通过的《河道法》规定了河道两边的绿化,禁止农垦和放牧,让淮河以南的河道局面快速好转。所以河北事情不是治理黄河的原因,而是要让整个黄河流域全面绿化的结果。”

    能来参加会议的同志,都是各个水利部门优中选优。若是来了之后在圣上韦泽面前表现糟糕,那个水利部门以后就别想抬起头来。这四位年轻人自然不是渣渣,他们几个真的拿出学术能力合作一下,然后就发现互相都有补充。特别是这位生怕有丝毫出轨影响前程的许国栋,分析能力比起民朝高级人员出身家庭的陈不疑和雷俊辰丝毫不差。

    陈不疑和雷俊辰发现整件事情向着更加明晰的方向去了,然后两人反倒闭嘴不言。都督提出恢复云梦泽,倒是不奇怪。现在长江中下游有一系列的城市,长沙、武汉、安庆、芜湖、南京、上海,还有长江下游流域的江浙等地,都是绝不容有损失的精华地区。云梦泽历经变化,到现在也没有彻底湮灭,只要长江水变清,加上政策支持的话,恢复云梦泽不是难以完成的大问题。

    以后即便是长江大水,洪水会先从河道上的一众水口进入‘云梦泽’里面,让洪水变成高水位而已。但是黄河的情况就完全不同,就如方才许国栋所讲,恢复汉代黄河的河道,到底是原因还是结果,这就得看个人的态度。决定国家方针政策的可不是这帮年纪轻轻的水利工作者,而是韦泽都督。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要为都督的政策提供服务,民朝顶级功臣家庭出身的陈不疑和雷俊辰除了闭嘴之外,他们再也不想多说什么。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

    倒是金仁贵还忍不住继续说道:“当下不知道中央怎么定义淮河,淮河所在位置十分重要。若是中央能先把淮河流域给疏通一下,完善淮河流域和京杭大运河的水路,让淮河的清水降低河道,那才是最起效的作用……”

    研究京杭大运河疏通的许国栋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几句,陈不疑与雷俊辰则是成为了非常好的听众,也就是说让讲话的人感觉自己所讲的内容受到了重视。但是在陈不疑和雷俊辰看来,这位金仁贵大概也就是一位淮河水利专家,在政治上主动合作的可能大大降低。

    水利会议开了五天,五天之后会议结束。陈不疑和雷俊辰都私下接到留下来的通知,最后他们看到主持会议的并不是圣上韦泽同志而是水利部长,心里面都有些失落。在与会的上百位同志中,九个人被留了下来,许国栋就是其中之一。而金仁贵则和其他人一样踏上了返回原单位的路程。

    韦泽没留下倒不是他不重视此事,只是他根本没空专门为此而留下。如果韦泽亲自指挥的话,第一件事就是要免掉现在水利部长的职务,然后换一个韦泽能够认同的新水利部长。如果体系中的人员不能完成上头任命的工作,就必须换掉。这是组织工学的基本原理。

    结束了水利工作,韦泽南下到安徽视察党建工作。党的建设是国家的根本,党组织的弱化意味着灭亡的开始。尤其是韦泽准备确定共和制的现在,下一任主席如果是从一群无能之辈中来选,结果大概就是21世纪国民党的下场。

    党和政的关系是通过国家主席来连接的,理论上现在的国家主席沈心就负责做这个工作。把党政治方向、治国理念和相关决议通过总理的工作来实现,所以主席和总理都是党的常委。但是主席是中央书记处总shu记,这是一个党的工作机构单位。在总shu记之上的是党主席。这个不是职务,而是党里面的第一人,决定党的理念、方向的人。是政治总舵手。所以韦泽现在的工作就是要做政治工作。

    到了安徽,韦泽和同志一座谈,省委立刻就开始抱怨,整个安徽都出现了大规模的移民潮。韦泽在安徽待过一段时间,这地方曾经是鱼米之乡,富饶之地。不过自打北宋末年蒋光头的前世杜冲决黄河之后,这里生态环境就越来越糟糕。而且随着地球温度降低问题,安徽冬天冷死,夏天热死,不是旱就是涝,以至于安徽成了移民大省。

    河南人口众多,福建素来有在外面闯荡的风气,可最近这十几年里面,安徽移民成了到外地的主力。特别北美初步安定下来,大票的安徽移民响应国家号召,乘船出发。

    所以韦泽也没有去批评,只是笑道:“这说明咱们安徽执行国家政策执行的不错。”

    若是以前,韦泽都督这么称赞一下,想来安徽地方上的干部就会喜不自胜。现在韦泽这么称赞之后,干部们不仅没有高兴,脸反倒变得跟苦瓜一样。“都督,我们相应号召,这也不能让我们弄到百里无人烟的地步。都督,以前我们还嘲笑江西,人口迁移到山区能饿死土匪。现在我们才知道那不是开玩笑,再这么下去,我们安徽的经济要全国垫底啦!”

    每个省都要进行经济考核,而人才是社会的根本。没有人类的劳动,就没有经济的活跃。上百万、近百万人口的城市在民朝的土地上越来越多,安徽此时人口数量不过千万。随便往城市里面塞塞,广袤的安徽大地上就不剩啥人了。不得不说,除了水多之外,饱经水患的安徽大地真的不能算是肥沃。

    “都督,您得给我们指条路。再这么下去,我们安徽省可能啥都不剩了。”省委的同志痛心疾首的说着夸大其词的话。

第518章 循序渐进(三)

    “我已经不是国家主席,安徽的政务你们要找现在的主席去谈。从制度上,你们和我说的再多也没用。我已经不管这些事情了。”韦泽语气轻松,态度从容。

    安徽省委的同志们脸色阴晴不定,韦泽的话听在这些人耳朵里,就自动替代成了‘不给办事’四个字。别的人不给办事,大家还有很多可以旁敲侧击的办法。但是韦泽都督不给办事,省委的同志们连怎么应对都没思路。

    韦泽一看同志们的脸色,就知道大家的想法。当年他很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看世界的,有能力的人说句话就可以决定一切。好在21世纪的时候中国进步很快,制度确立速度也很快,好不容易让韦泽能够看到制度的本来面目。

    所以韦泽也没有就此说下去,他笑道:“咱们要做党建,我就来领着大家从基础做起。我想在座的同志们都不会反对基础吧?”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不管是不是认为基础很重要,至少每人敢去反对韦泽的提议。党主席是党的领袖,党主席在党建方面的努力,大家吃饱了撑的才去反对。

    然后这帮同志们就跟着韦泽开始学习起宪法来。宪法是韦泽主导编写,所以韦泽对宪法非常熟悉。内容讲述的深入浅出之外,韦泽还很容易的就把宪法规定的国家制度讲的很透彻。什么是权力部门,什么是政府机构,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他们之间的权力以及义务是什么。韦泽理论联系实践,把安徽遇到的问题该去找谁讲述清楚,如果那些部门敷衍了事,找他们办事的部门该怎么解决。

    虽然安徽省委的同志不少都是老官僚,韦泽还是发现这里面的年轻人受到的触动比较大。这从道理上讲很容易理解,年轻人都更希望能够更有效的完成工作。然后韦泽做了决定,在全党内部再来一轮强化宪法等制度的宣传的工作。让大家遵守制度的第一步自然是让大家知道有制度存在,知道制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与是韦泽就开始选出对宪法制度有自己理念的安徽同志,准备和他们一起向安徽下一级党委开始普及宪法以及国家制度的学习。不过安徽省委书记还是找到韦泽,“都督,我们现在安徽的经济真的不好。从制度上讲,您是常委,您是皇帝。就算是您不想动用皇帝的大权,可是您作为常委,说一句话就能让中央重视我们安徽的问题。”

    韦泽看这帮人也算是上了道,他笑道:“如果是我请求别人帮忙,我肯定是要把自己遇到的问题分析清楚。你身为安徽省委书记,若是让别人帮你治理安徽的话,我第一个选择肯定是要把你给撤掉。我想这么说,你肯定能明白。”

    看得出,省委书记的确明白。无能的评价是省委书记末日的开始,大票大票有能力或者自认为有能力的同志都对省委书记这个职务虎视眈眈。自打退休制开始实施,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那些领导岗位上已经退休了一茬乃至两茬领导干部。见得多了,大家对于这些事情已经不再大惊小怪。

    书记从容的说道:“都督。我们安徽的种粮成本比较高,搞工业的日子还好过,搞农业日子很难过。自打海外的苜蓿运到江浙之后,我们这里连饲养业都搞的很艰难。特别是这个淮河流域,日子过得尤其困难。安徽穷的很,中央就是不肯给钱。”

    “中央给钱是纸面作业居多,从理论上肯定给的够。你自己有没有弄清楚跑冒滴漏在哪里?”韦泽笑道。

    见韦泽说的轻松,书记叹口气,“穷山恶水出刁民啊!淮河一代的自然环境那么糟,群众不好带。”

    “哼!”韦泽也不想批评同志。在21世纪,这话属于政治不正确。当然,扶贫害当地的案例在新中国也绝非罕见。所以韦泽思忖了一下,说道:“你把当地的领导干部,还有水利部门的同志请来。我们试着开个会……”

    省委书记见韦泽要出手,他立刻说道:“都督。您放心,我绝不会让您过度操心,也不会让那帮家伙们赖上您。”

    韦泽实在是没办法表态,他接着说了一句,“我在河南开水利会议,见到一位金仁贵同志,我对这位同志对淮河的研究印象比较深,你们额外的把他也叫来。”

    接下来的三天里面,韦泽继续选拔对下一级党委进行宪法教育的人选,对这些人进行简单培训。然后韦泽又开始起草一个党校制度调整的章程。他对党校的评价是,‘不是缓则,就是僭越’,解决办法则是和军校一样采取轮换制。军校里面的确有些不怎么样的家伙,不过不怎么样的家伙哪里都有。从整体而言,军校倒是属于‘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的类型。因为这里面只有很小一部分事务人员才是众生在军校工作,大部分军校人员都是在这个体系里面来来往往。韦泽在考虑对于党的成员也这么做,每个成员都要有各种不同职位的轮换。

    当然,这个课题很大。韦泽只能写写计划,顺道也利用一下空余的时间。和党校的同志们谈起轮换的可能性。能离开党校,调去党务和公务员体系去,看得出大部分同志都很兴奋。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省委书记召开了一个淮河流域专项治理工程的会议。然后他上来就把这帮同志给批了一番,用数据说话非常有效。花了多少钱,根本没有完成预期的任务。这些事情往桌上一撂,挨批的同志立刻就低下了头。由于是当着圣上韦泽同志的面挨批,这帮同志觉得格外的抬不起头来。

    立威之后,省委书记觉得不会让这帮人自以为是的翻天,这才进行解决问题的步骤。“中央已经成立了大别山自然保护区,当然了,咱们也很清楚。大别山太穷,不把群众移出来,他们日子只会更难过。移出来之后,就是封山造林,保持水土。不把淮河治理好,咱们的日子就不会好起来。咱们今天就一段一段的讲。”

    前面的还好说,山区的群众到了平原地区,日子总会好些。然而讲到这里,地方上的同志们意见立刻就大了起来。

    “让山区的群众学会在平原种地,难度太大。”

    “我们的确想让河道更加顺畅,不过群众们习惯性的在河边以及湖边种地,觉得灌溉方便。即便是派人强行迁移,还是有人这么干。”

    “圣上,我们基层很难办。整天挨骂。我们一去干工作,基层的群众骂,被群众骂完,又是被上级骂。这就是里外不是人。”

    “就那几步路,怎么说群众都不听。以前要是发大水冲走几个人,群众还会记得些痛,稍微好一年。可后来大水冲走人,省里面就说我们不负责任。圣上!圣上!我们当官每天要对着为人民服务的题字看,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我们难道就良心丧尽,非得害自己的乡亲不成么?”

    “是啊。省里的同志骂完,这地方上的群众觉得他们的家人不听话,被冲走还有了道理。出了事情之后反倒跑到地方政府大哭大闹,非得要我们赔偿。圣上,你说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省委书记没想到这帮基层的同志们胆子这么大,见到了圣上韦泽之后不仅没有吓得不敢吭声,反倒鼓起勇气‘告御状’啦。这些基层同志所说的都是他们遇到的真实事件,所以情真意切。有些同志说道痛处,忍不住潸然泪下,甚至嚎啕大哭起来。书记看着韦泽只是仔细的听,他也不敢现在就对这些同志们过分呵斥。那样的呵斥看在韦泽都督眼里,大概是非常糟糕的。

    在这样的局面下,韦泽不得不开口说道:“既然种地引发了这么多问题,那咱们就引导者淮河流域的群众们不种地啦。淮河流域气候湿润,种桑树应该很合适。我听说淮河两岸砂土地也不少,要是有人想试种长绒棉,也不妨试试看。不过我话说在头里,你们可别说是我规定种长绒棉。种这个能不能成功,能不能比别的地区产量更好,我一点都没底。比不过别人,那就放弃,这是我的一贯看法。”

    韦泽说完之后,与会同志们都呆住了。过了一阵,寿春府的书记才带着强烈的质疑问道:“都督,您说我们整个地区都改种桑树?”

    韦泽一点都不惊讶,他从容答道:“至少河道两岸按照规定要植树造林要绿化,若是种上桑树,好歹也算是一定程度的植树造林么。至于你说的话,我理解成你不太能接受很多土地不种粮食了。我对此的看法是,既然从外面买粮食的价格比咱们安徽当地种粮要便宜,种桑的利润又比种地高一些。那么在淮河治理的过程中,一定时间内将这里变成种树的林木带,貌似能够达成最大程度的达成好几个目标。我觉得这也算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看着一众讶异的与会同志,韦泽心里面微微叹气。看得出,大家对于这样的规定能够理解,但是未必能接受。也就是这么一群家伙,让北美销售到亚洲部分的粮食计划受挫。韦泽的想法很简单,北美的确有很严重的病虫害问题,不过面粉携带虫卵的机会就很小,韦泽还是希望能够解决这些地域矛盾。

第519章 循序渐进(四)

    “都督,我们一定会尽快按照制度去提起上报,完成土地使用属性变更。”送别韦泽的时候,书记在安庆码头喜悦的说道。

    韦泽只是点点头,有些事情的解决并不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变化,安徽省委向中央打个报告,提出淮河流域土地使用性质改变的申请,把那些土地从农地变成纯林木地区。如果这帮人自己能想到这些,在韦泽还驻扎在中央的时候提出,大概这事情早就解决了。

    “都督,我们安徽这么大的一块地加入到桑蚕养殖中去,会不会太晚了。”安徽的省委书记忍不住问。

    “史书上记载,北宋年间,就是黄河没有因为决口而改道前,贩夫走卒都穿着丝履,就是丝绸面的鞋。虽然现在我们都是穿皮鞋,不过每人有两件丝绸衣服不多,至少是加丝的线织成的衣服。你觉得当下我们普遍达到这个程度了么?”

    “可是……,都督,谢谢您的的指引。我们一定会努力完成配套措施,不会让群众种了桑树没有蚕养。不会让群众养了蚕后卖不出去。请您放心。”书记从最初的疑问很快切换到证明自己实力的方向上去。

    韦泽不想说那么多讨人厌的话,眼界的开阔与思路的开启都需要时间和见识。和书记握手的同时,韦泽说道:“加油。”

    船只安庆从的港口出发,韦泽很快就被长江的风景所吸引。淮河那边还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长江边上就没这个问题。因为普遍比较富庶,长江两岸的《河道法》落实的不错,即便是石头山上也是郁郁葱葱,就更不用讲江堤上延伸出去的数百米绿化带。有些树林长了十几年,林木都已经成材,韦泽叫不出名字的好多鸟类在郁郁葱葱的高大树冠上飞来飞去。看着就是一派和谐的自然风光。

    ‘保护环境,造福子孙’‘十年树木,百年树人;义务教育,国之根本’‘乱砍乱伐,国法不容’‘放排工人请注意,砍伐河道旁的树木,两年有期徒刑’。在自然的美景中,不时出现各种标语。看得出,这标语目的明确。不过韦泽对于义务教育出现的理由不是特别明晰,当然,韦泽也绝对没有意见。

    船是专用,上面除了韦泽和驾驶人员之外就只有保卫人员。韦泽坐在船顶的甲板上,面前的桌上摆了几样安庆当地小菜,酒却是韦泽自己带的竹叶青。头上的遮阳棚挡住了阳光,八月的长江江风还是能带来些凉爽。

    在桌边放了用夹子夹在板子上的报告,江风怎么吹都没办法这玩意吹起。韦泽方才已经看过,里面最好的消息莫过于新苏伊士运河已经挖通试航,这条为两万吨货轮准备的运河让民朝的船队可以大规模的进出红海与地中海。由于船够大,运输成本自然大大降低。一支由五艘满载苜蓿的货轮组成的船队直奔英国而去,计算出来的盈利额度大胜以前。

    其他有关国外的消息也不能算是坏消息,失去了英国这个粮食市场后,欧洲粮价一路走低。1895年的英国则创造了外流人口的新纪录,北美地区的粮食产区需要大量工业品来支持,在英国设厂的利润并没有在北美地区设厂来的高,很多英国企业就跑去了那边。

    英国资本家并没有因为人口的减少而不安,当年他们搞羊吃人,就是为了能够兼并土地。现在土地兼并的成果让大不列颠岛上的农业资本家们满心欢喜。韦泽很清楚,农业土地越大,经营人口越少,集约程度越彻底,利润就越高。报告里面英国人口快速外迁的速度,让韦泽不得不怀疑是英国大不列颠岛上觊觎土地的各路资本家们联手的成果。

    如果英国佬真的在北美建立起新的大英帝国,欧洲各国一百年内大概没机会反抗英国这根搅屎棍的蹂躏。有英国蹂躏欧洲,韦泽能感觉到的只有安心二字。

    至于在北美的这些英国移民的表现,报告的就很详细。到这里的两三年间,英国家庭普遍都增加了一个孩子,有些家庭的主妇甚至生了两胎。按照这样的生育率,英国人在三十年内搞不好人口就能到达一亿之多。这个数字和民朝的八亿人口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不过和欧洲相比,只有俄国一家能与之比拟。

    国外的消息不错,国内的消息就不怎么好。韦泽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竹叶青的口感非常好。不过后面吃下去的凉拌苦瓜,就让韦泽只能叹口气。

    李仪芳没想到韦泽居然出现在她家门口,夫妻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面对面站了十几秒。李仪芳才如梦方醒的赶紧让韦泽进来。关上门之后,她抱怨道:“你要来,为何不早点打个电话。”

    韦泽没说什么,只是打量着自己老婆的房子。屋内窗明几亮,家具已经少到极限,加上韦泽一贯喜欢的简约风格,让韦泽突然生出一种回到21世纪的感觉。

    “要住下么?”李仪芳问韦泽。

    “呃……,好。”韦泽答道。

    看了韦泽的表情,李仪芳很自然的问:“住几天?”

    韦泽忍不住苦笑起来,被自家老婆这么问,他忍不住生出些苦涩的感觉。为了方便工作,一旦有大型会议之类的安排,韦泽和领导们就去住集体安排的住处,哪怕离家很近,他也不会在家住。现在韦泽已经放下了不少工作,但是在南京的老婆家却还是只能先住一晚。

    “我今天晚上不走。”韦泽答道。

    “吃晚饭陪我出去走走。”李仪芳直接提出了要求。

    “好。”韦泽也坦然答道。

    二十几年过去,南京的城市规划与绿化终于起了效果。新城区中有三个大型森林公园,河流把这三个公园中心的湖泊连通起来。些高级社区里面也借用了南京附近的河流,譬如李仪芳这个小区中心就有人工引来的一条小河,以及社区中心的一个人工湖。有了水面,山石,湖心岛、竹林,这些装点用景观都有了基础。石桥、吊桥、浮桥在不同的书面上一架,社区的休闲环境立刻就上了档次。

    两人沿着湖边青砖铺成的步道上沉默的走了一阵,李仪芳说道:“我从小就想在湖光山色间修个小屋,自己在里面住。这里虽然人多,但是这种单元房,大家门一关自己就过自己的生活,也算是人迹罕至了。”

    “现在如愿以偿了,很高兴吧?”韦泽答道。

    “你……不生气么?”李仪芳语气迟疑的问。

    韦泽低头看了看老婆,嗤笑一声,“切,我一直认为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生活,如果这是你渴望的,就享受自己的生活。”

    听了这话,李仪芳沉默下来。和韦泽又走了一阵,她幽幽的说道:“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是我先认识的你,那该多好。”

    韦泽听了这话,忍不住握住李仪芳的手,最后只憋出一句“造化弄人”。

    第二天一早,韦泽吃了早饭就出发了。中央离开南京之后,那些办公楼都移交给江苏省。韦泽回到他原先办公的地方时,见到办公楼上面的牌子已经是江苏省省委,心里面忍不住生出物是人非的感觉。

    在熟悉的办公室里面,江苏省省委的一众干部们面色紧绷。人到齐,江苏省的干部们就开始汇报工作,“南京市市委书记朱同喜侵占300套房屋的案件已经调查完毕……”

    韦泽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位朱同喜可不是在迁都之后才动手侵占房屋,在迁都之前就开始暗地里利用职权侵占房屋。那时候朱同喜就是南京市市委副书记,韦泽见过他很多次。没想到那个看着非常干练的同志竟然如此大胆。

    朱同喜案件的汇报半个小时就讲完了,给韦泽汇报并不需要把那些详细内容都给列上。韦泽听完之后只说了一句,“由公检法来负责司法部分。党建方面的工作,则是党委的工作。我想问问朱同喜的党籍还在么?”

    与会者的脸色更加凝重起来,开除党籍是非常严重的决定。民朝的官方称谓只有一个,那就是‘同志’。除去礼貌性的说法之外,真正意义上的‘同志’就是党政军这个体系之内的存在。开除党籍,意味着朱同喜再也不是同志。之后的官方文件里面提起朱同喜,就是直呼其名。

    在新中国,周相那种‘遍地是朋友’的做法被新一代厌恶,大家的看法是‘太祖当时没理解,党才是统一战线’。受了这样理念的影响,韦泽也认为光复党‘才是统一战线’。即便不理解韦泽心路历程,大家从实践中知道,没有了党籍的朱同喜,再也不是‘人民内部矛盾’。

    “都督,是不是等判决下来之后再这么宣布。”江苏省委书记的声音很是干涩。

    韦泽看了他一眼,却没有立刻回答。沉吟了一阵,韦泽才说道:“开除党籍的流程要仔细讨论。每个不同的时代,可是有不同的情况呢!”

    这话一出,无人敢吭声。出事的可不止朱同喜一个人,单靠一个人黑三百套房,简直是天方夜谭。很多人希望朱同喜能够一人扛起所有责任,但是现在看,韦泽都督的意思并不赞同。

    这边的工作暂时谈完,韦泽去了他的临时办公室,在那里,韦坤已经脸色难看的等在屋里。见到韦泽进来,韦坤立刻起身,“父……,韦主席,我奉命前来报告。”

    一上午,韦泽这会儿的脸色终于稍微好看了一点。他自己先坐下,然后对韦坤摆摆手,“坐。讲!”

第520章 循序渐进(五)

    韦坤完全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会被逼到给自己老爹报告贪污案里面来,但是这件事的爆发还就真的从韦坤这边开始。和那些大案相同,爆发的点都不是主要人物,而是周边不争气的小喽啰。

    朱同喜能当上南京市市委书记,绝不是个傻瓜。南京的房屋属于半市场运转,国土局规划居住用土地之后,不同的工程队接工程,不同的审核部门负责监督工程进度。因为建立了追责制,以及行业的相关法规。于是破坏者就出现了。例如有些单位就希望能够通过集资盖房的方式来节省成本,这就给了朱同喜上下其手的空间。

    一个单位随便孝敬他几套房子,几十个单位就很快给朱同喜塞了三百套房子。而朱同喜也不是勤快人,他把这件事交给他的老婆和小舅子来负责此事。为了应对检查,朱同喜的老婆和小舅子就把房子放倒了不同的亲戚名下。其中一位外甥就在韦坤的工业部下做财物。也许是蛇鼠一窝,朱同喜的这位外甥也不是好东西。身为市委书记的外甥,他自觉的与众不同。但是实际上他没啥不同,工资和别人其实一样。感受到心理和现实的巨大落差,朱同喜的外甥就和几个身份类似的管财物的同伙把主意打到了公款上。而且公款也让他们找到了漏洞。

    韦坤介绍道这里之后忍不住停了下来,他到现在也不能理解那帮人居然会干出这样的蠢事。而且韦坤心里面也很不安,工业局的财物管理有漏洞,韦坤也不可能完全置身之外。

    “然后呢?”韦泽倒是听的津津有味,到底是**份子现在引起人注意,或者是现在才被暴露出来,里面的区别可是大的很呢。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拿了一次之后就难免拿第二次。不管再次动手的动机是不是拆东墙补西墙,反正拿了之后就会忍不住再给自己多拿点。拿的次数多了,神经元连接被强化之后,这种事情就会从心理上变得顺理成章。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顶多是朱同喜的一个外甥出事。然而这位外甥突然得到了几套归于他名下的房产后,他突然看到了金盆洗手的机会。于是朱同喜的这位外甥就把房子买了一套,轻松的就卖到了补齐亏空的数额。在这个也许‘悬崖勒马’的家伙眼中,他把其他几套房子再卖掉,立刻就是一生花销不尽的钱财。但是这厮大概是在挪用和贪污公款的时候坏了心性,他和同伙就忘记了一件事,国家的钱可不是他们往某个账户里存钱就可以解决问题滴。

    这么一时的得意忘形,让查账的人立刻看出了问题。这件事报告给韦坤的时候我,韦坤没想那么多,直接和党委一商量,直接请相关检查部门来查。对于韦坤来说,走正常程序是非常有效率且没副作用的选择。

    然后检查部门一对账就发现问题所在,账目的总数一点不差。有人额外打进一大笔钱后,账目还是平账,那说明肯定之前有人偷偷从国家的账户里面拿了一大笔的钱。这一查账,事情整个就被掀开了锅盖。

    可笑的是,朱同喜的外甥和朱同喜的老婆以及小舅子都认为,我拿了钱,又还上了钱,这事情不就了结了么。韦坤说到这里之后,脸上忍不住露出了苦笑。

    “韦坤,你认为这些人是个什么心态?”韦泽平淡的问道。

    “什么心态?”韦坤被这个问题难住了。想不出结果,韦坤立刻问道:“您怎么看?”

    “自给自足的农民,很容易生出这样的想法。在工业社会,事情的开始与结束可不会有这么漫长的过程。”韦泽的语气平淡,但是说的内容让周围的几位同志或者哑然失笑,或者若有所思。

    韦坤没去评价老爹的话,而是继续介绍最后的部分。抄出这几个蛀虫之后,监察机关顺藤摸瓜,很快就抄出了朱同喜老婆和小舅子的账本,三百套房子的问题被揭发出来。现在一套房即便按照四万块成本价计算,三百套最少也得一千两百万。南京市市委书记以权谋私给自己弄了一千两百万,这个收入是好几个韦泽的功臣奖金。

    讲完之后,韦坤不说话了。他也知道此事一波三折,想给朱同喜开脱的人可不少。退休制度实施到现在,想让朱同喜和其他不少人彻底让出位置的人大概更多。韦坤自己没参加到这些破事里面,但是韦坤毕竟是掀盖子的那个人,若是说没感觉到很多人对他的强烈恶意,那也是说瞎话。

    听儿子介绍完了情况,韦泽心里面的念头只剩下‘是不是留下来仔细看看’?在这么一个分功的阶段,人人都想给自己多捞。贪污与**是必然而不是偶然。韦泽觉得这个国家是他的事业,是他的责任,是他的义务。那是韦泽个人的事情,对于很大一批人来讲,国家是他们割肉的对象,是他们予取予求的母体。

    所以韦泽留在这里的话,大概可以对南京地区来一场立威式的横扫。不过韦泽好歹是21世纪的人,这种横扫的确可以大快人心,但是不如建立起制度来。一个制度从建立到能够良好运营需要很长时间,在良好运营到开始落后,需要的时间就很短。但是如果不能有制度,而是单靠运动式的应付,后果是非常糟糕滴。

    几个小时候,韦泽就对江苏省省委的同志发表了他的看法。看得出,当韦泽表示自己不会坐镇南京,把事情处理到底的时候,这些省委的同志们都露出了轻松的表情。如果韦泽都督在这里坐镇,那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朱同喜大概是这里面问题最大的一个,但是朱同喜绝不是这里面唯一的一个。

    甚至在座的江苏省委的干部们,有几个心里面也是惴惴。他们看过报告,或者参与审问过朱同喜,‘我不是为了自己,我一个人有国家给的房子,出门有人安排住处,我不缺房子。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家里这么多孩子,孙子。还有这么多亲戚。我一个南京市市委书记,若是不能给他们安排一下,我也显得太没用了。’朱同喜痛心疾首的说出的话给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单纯从家庭、家族的角度,朱同喜不仅不是坏人,不仅不是**份子,还可以说这是个有担当,有强烈责任心的堂堂男子汉呢。而一些省委同志虽然不至于有朱同喜这样的‘铮铮铁骨’,但是给自家人安排一下的行动也是有的。韦泽都督若是亲自督办此事,以他的聪明以及狠劲,这些人难免不暴露。那时候这些人的下场会很惨。

    不过听了韦泽都督接下来有关制度安排,这帮人的脸色又变得非常难看。这是一个制度性的措施,包括停建集资房,包括建立全国范围内的房产交易信息,这些都是釜底抽薪的办法。不得不说,这些做法让大部分的省委干部心里面非常不爽,他们觉得都督这未免太不近人情了。父母给孩子们多准备几套房,给未来的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准备几套房有什么错?有必要搞到这个地步么?

    只是此事影响甚大,如果他们此时反对,那无疑是以卵击石。现在的关键是先把都督这位瘟神送走。把都督送走,南京的事情才能归于自己人处理的地步。所以对韦泽要求这些人打报告提出申请的命令全盘接受。

    韦泽晚上直接去了李仪芳那里,因为打了电话,李仪芳给韦泽做了晚饭。吃饭的时候韦泽说道:“我马上就要回北京。”

    李仪芳脸色暗淡了些,“你总是来去匆匆。”

    “选了这一行,那就只能认了。”韦泽也有些无奈,其实他本来是想和李仪芳一起多住一段时间。

    “什么时候走?”李仪芳问。

    “今晚。”韦泽答道。他着急回北京,有些事情必须快刀斩乱麻,全国范围内的房产体系建立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更困难的是通过建立这个体系的法律。想站在整个官僚体系对面,还能扛得住,那是无比苦难的事情。韦泽虽然不知道这法律到了以后会变成啥样,但是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给国家多做些事情。

    “韦坤不会有事吧?”李仪芳开口问道。

    “要是说他不因为我的决定而受到别人的不满,我不能保证。不过我是希望这孩子明白一件事,他想往前走,就得有勇气面对这些。若是别人对他不高兴,他就觉得自己不对,那早早离开算了。他这个年纪,重新去做技术工作来得及。”韦泽的语气很坚定。

    韦坤第二天下午去老娘那边才知道老爹居然连夜就走了,他有些郁闷的嘟囔着,“我还想请他看看他孙女呢。”韦泽老婆已经生了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孩。

    “寄张照片给你爹。”李仪芳给了个建议。

    “我还想请教他,接下来怎么办才好。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韦坤继续嘟囔。

    “我已经问过了。”李仪芳答道。在韦坤惊喜的注视下,李仪芳说道:“干好自己的工作,不要为别人所动。别人有求于你的时候,他们爬也要爬过来找你。而你有求于别人的时候,你爬过去,别人也未必肯搭理你。”

    韦泽忍不住微微皱眉,他知道很多时候自己得忍。不过他是韦泽的儿子,除了听老爹的训斥之外,忍耐从来不是他的必修课。

    李仪芳此时又说了最后一句,“大浪淘沙,耐不住的就会被淘汰。”

第521章 循序渐进(六)

    韦泽在南京待了不到两天就匆匆离去,没有盛大欢迎,没有大力宣传。所以在南京城的匈牙利留学生们根本不知道在欧洲大名鼎鼎的中国大皇帝陛下和他们这样擦身而过。这帮匈牙利学生们此时正在为东方的不夜城南京而感叹不已。

    一座南京城的人口就超过了整个匈牙利全国的人口,一座南京城的内燃机车辆就超过了整个匈牙利全国的内燃机车辆。那些旱地上修建的高架桥,铺设着从美国运来的沥青的宽阔马路,这一切都彰显宏大工业国的实力。匈牙利留学生们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当身处的世界完全超出想象之外的时候,语言就显得苍白无力。

    这帮匈牙利学生们发觉民朝除了宏伟强大之外,在这里生活的意外的容易。例如他们这些人可以在民朝外语学院的匈牙利语专业帮忙,对于匈牙利语这样的小语种,民朝的投入少,基础薄弱。这些留学生们正好通过帮忙来赚取些生活费。帮助民朝匈牙利语专业完善的同时,匈牙利留学生们也学习汉语,更重要的是学习中国的政治理论和革命理论。

    在这么酷热的夏日傍晚,匈牙利留学生们坐在一处夜市里。烤羊腿,烤鱿鱼,麻辣小龙虾,螺蛳,咸水鸭,还有切好的烤烧饼,这些东西在两张拼在一起的桌上放了满满一桌。一瓶瓶啤酒被打开,无论男女,每人拿起一瓶啤酒,碰瓶,然后仰头大喝几口。年轻的姑娘们脸红红的,也许是酒劲上头,也许是觉得害羞。被欧洲人称为‘光明之城’的南京,大家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坐在一起吃饭说话。在农业为主的匈牙利,男女们如此轻松的一起吃饭,会被认为是某种接近**的态度。

    吃喝了片刻,突然有个姑娘眼圈一红,哭起来了。大家都很讶异,然后就听那姑娘哭着说道:“这里好热!人还太多!吃的东西都好奇怪!还要挤公交!还要学着骑自行车!呜呜……”

    年轻的匈牙利留学生们听了之后很无语,这样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并非能轻松适应。来到中国之前,他们满心以为可以在中国的农村找到解决匈牙利问题的办法,谁也没想到居然被扔到这样的大城市里面。当然,大家也能明白这妹纸哭泣的理由只是因为她想家了。

    就在此时,老板端了个盘子过来,“你们的烤鸡翅,你们的炒凉粉。焦皮已经方面上了。”

    等老板把东西放下,那个哭泣的妹子一边抽鼻子,一边拿起一个竹制的小勺,开始吃起热腾腾的凉粉。年轻的胃口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填饱,妹纸方才说中国的食物好奇怪,这是大家的真心话。不过好奇怪并不等于难吃,以匈牙利的口味,这些中国饭菜足以称为美味。所以大家吃吃喝喝,很快就融入到夜市的气氛中去了。

    第二天,留学生接到通知,要带他们到农村去实地看看。终于可以接触到中国的农村,匈牙利留学生们都觉得很兴奋。当天准备,接着乘船过江。逆流北上,进入水路。凡是所见的河堤都是石块与水泥砌成,只是看就觉得坚实无比。河道两边的河岸上则是密密麻麻的树林,一眼根本看不透。

    在船上一觉醒来,就见船只抵达了大湖岸边的码头。码头边有公路,乘上汽车继续北上,越过了广阔的林木带之后,前面豁然开朗的是河流以及大片大片的稻田。长江流域的气温远高匈牙利,这帮年轻人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近水稻。美丽的稻花让他们觉得非常稀罕,水稻田里悠然戏水的大白鹅让这帮匈牙利学生想起了在巴拉顿湖的天鹅群。

    白天的时候这些学生们跟了生产队的成员见面,农民对这帮外地容貌的人很是讶异了一下。晚上,他们就跟着巡夜,熟悉一下情况。拎着手电巡逻,年轻人都觉得很是稀罕。这玩意可比火把要强太多。到了稻田旁边,就听到一些悉悉索索的水声。整片稻田里面除了蛙鸣之外,仿佛还存在了很多在水面不断折腾的玩意。

    “别担心,那是稻花鱼。”领队的同志说道。

    用手电一照,就看到好些鱼在手电投射的光圈下游入水下。匈牙利学生很是讶异,他们连忙问道:“这不是农田么?”

    领队对匈牙利的情况也不是很了解,所以他觉得留学生们的反应好怪异。民朝对农田的使用颇为充分,农业技术普及下,水稻田里面养鱼养鹅养鸭,这都是基本常识。领队听说匈牙利是个农业国,对这帮年轻留学生的问题还真的是不解。

    之后的几天里面,这帮年轻人跟着生产队一起劳动。巡查,采样,赶鸭子,收集鸭蛋。因为他们是新来的,还被那些大白鹅欺负。匈牙利人对伤害天鹅有很深的心理压力,所以不出意外的被大白鹅打得落花流水。等稻花都谢了,丰满的稻穗开始初步成型之际,生产队就带着留学生扒开一部分田埂,让水流入了水田中央的一个池塘里面。没多久,农民就开始在池塘里面捕捞从稻田里面进来的的稻花鱼。

    匈牙利留学生大惊,他们不理解中国农民用了什么魔法,让这些鲤鱼心甘情愿的主动跑到水田中央的池塘里来。询问之下才知道,水田的水位下降,在阳光的曝晒下水里面的含氧量下降。身为水生动物的鲤鱼对这些很敏感,它们自然就向有着更高含氧量的水域前进。等池塘里面的稻花鱼走完,中国农民就重新封死缺口,一边施用用带子装的化肥,一边从池塘里面的抽水出来把水田的水补满。

    如此细致的耕种技巧让匈牙利留学生们很是讶异,在匈牙利看不到这样的细致耕种。那里土地众多,耕种步骤却很是简单。更没有这种套种套养的思路。

    然后匈牙利学生们参加了一场会议,这是生产队的会议。生产队的会议经常有,会议上讨论的都是有关生产的时间安排。匈牙利学生对汉语不熟,巢湖附近的当地话让他们听的云山雾罩。只有农民在黑板上写的汉字才让他们能够勉强阅读,加上领队的解释,算是可以理解。

    领队自己也不懂农业,他只能讲述农民们用的气温,日照天数等数据,至于这些数据和耕种间更具体的关系,他完全不知。领队都不知道,匈牙利的学生更不知道。在他们以为这次的会议还是这些内容的时候,事实证明,前半段的确如此。不过到了后半段,会议内容就变成了‘稻花鱼是直接卖掉,还是制成鱼干冬天再买?’

    领队对这个议题毫无兴趣,听了这帮生产队的农民们对延迟付款的内容经过一番价格的讨论之后决定制成鱼干,他心里面想,‘这帮家伙们还真的知道怎么才能赚大钱啊’。因为稻花鱼的味道比完全池塘养的普通鲤鱼好很多,稻花鱼的鱼干这两年价格挺高。

    然而会议结束之后,领队看到那帮留学生们满脸兴奋的围着领队问了好几个问题。这些问题都直指一个核心,‘这些从国家手中承包土地的农民是真的有权决定农产品的处理方式’!

    领队最初的时候对这种傻问题理解不能,民朝农民二十几年来一直有权处理承包土地上的产品。特别是在完全取消农业税收,再也不用交公粮之后,民朝农民在符合使用范围内生产出来的农产品完全由他们自行处理。

    经过好一阵子的交流,领队才明白这些匈牙利人到底在激动什么。整个匈牙利一半的土地掌握在当地大地主手里,3/4以上的农民却根本没有土地,或者只有一点少得可怜的份地,农民缺地的情况十分严重。与民朝农民们耕种的细致用心相比,大地主们对于土地的耕种只能用‘野蛮’二字来形容。

    匈牙利留学生来民朝留学的目的就是来接触最先进的革命制度,这几天里面他们也在不断收集信息。这些留学生确认这里的民朝农民每人从政府手中承包了二十亩土地,生产队是这五十几名农民依照政府提供的诸多模式中自行选择了一种进行,而不是在政府的逼迫下成立的。这些自由的农民依照自由的意志组成了生产队,并且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民主模式决定生产队的事物。

    领队得知了这帮匈牙利学生们激动的理由之后,还是觉得理解不能。这种土地革命的理念早就存在,随着民朝开疆拓土,土地的数量再也不是问题之后,这种农业生产模式才真正能够全面实施。在十年前的时候,农村人均的水稻田不过五亩,那时候农户之间的斗争非常激烈。即便有政府派人来管理河水,农民们还是干出很多幺蛾子事情。例如不管三七二十一,在政府宣布未来要进入雨天后,还是先狂从河抽水。等水灌满,接着大雨倾盆,水从农田里面漫出去,他们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做对整体造成了什么损失。

    当一人分到二十亩水田之后,沉重的劳动量让个人无力完成对这些水田的管理,合作化才开始流行起来。政府又提供了诸多对劳动力判断的模式,由当地政府向农民普及,纠纷才越来越少。

    至少在领队看来,现在的这帮农民们和以前的‘淳朴’农民相比,奸猾图利的水平甚至有种突破天际的味道。

第522章 循序渐进(七)

    在稻田里面养鲤鱼,一亩放两百多尾鱼苗。生产队一千亩水稻,全部鱼获在两万尾以上。匈牙利留学生发现生产队成员自己也参与处理稻花鱼之外,还雇佣了专业人士前来。留学生们处理一条鱼,生产队成员则能处理三条,专业人士则能在这时间里面处理八条左右。

    刀光闪闪,七八两的鲤鱼被开膛破肚去鳞挖腮,这些鱼被送去另外几位专业人士那边用稻草熏烤的时候,鱼眼转动,腮骨毫无用处的张开合上。烤出来的鱼带着稻花的香气,皮脆柔嫩入口即化。让留学生们大饱口福。

    两万条鲤鱼花三天才处理完,农业生产并没有因此而结束。那些被挑拣出来的草鱼放回稻田里面继续养殖,生产队则进行着匈牙利留学生完全不明白的农业工作。

    实地调查到此结束,队伍告别生产队向南继续走。重回巢湖的时候,之前那个因为想家而哭鼻子的女生忍不住说道:“你们觉得这个大湖像是巴拉顿湖么?”

    一提起匈牙利最大的湖泊,年轻人脸上都有些乡愁。巴拉顿湖面积600平方公里,巢湖则有900平方公里左右,不过这些根本不是水利专家的年轻人根本分辨不出区别。

    匈牙利比民朝冷很多,巢湖还在八月间散发着热乎乎的水汽之时,巴拉顿湖畔的豪宅里面已经有点凉爽的感觉。这对豪宅的主人米克罗什老爷意义不大,他脸色难看,瞅着医生放在桌面上的盒子。盒子外面是层粗糙的布,里面衬着棉花,一小瓶澄清透明的药剂放在里面。瓶口用金属皮封着,加上厚厚的瓶壁,让米克罗什老爷觉得很坚固。

    “这药……管用么?可别跟硫酸奎宁一样,差点要了我的命。”米克罗什老爷的语气非常不快。这也不能全怪他,别人用硫酸奎宁的反应比较大,而米克罗什大老爷则是心脏一度停止跳动,若不是医生抢救及时,他此时坟上的草大概都长出来啦。

    “这是中国药。”医生答道。

    盯着药瓶上那些完全看不懂的文字看了片刻,米克罗什大老爷的脸上露出了深切的怀疑表情。他对自己不熟悉的东西都抱持怀疑的态度。

    “这药的价格是奎宁的五倍。老爷您要是不想用的话……”医生有些想打退堂鼓。

    没想到这个价钱一出,米克罗什大老爷的脸色登时就变得好看起来,他率直的答道:“好,就用这个!”

    医生很是意外,他补充了一句,“这个药不是打一次就好,整个疗程需要比较长的时间。”

    大老爷眉头一皱,“你是觉得我没钱么?”

    “不不”医生连忙摇头,他也不想再对此做什么讨论,立刻开始给大老爷注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中午已经过去。然后米克罗什老爷已经感觉到了疟疾发病前的感觉,浑身开始感到寒意,心跳加速,口干舌燥,连眼中的蔚蓝天空都开始蒙上薄薄一层黄色。

    “蠢驴,快给我拿皮袄来!”米克罗什老爷声音颤抖的咒骂着仆人。

    就在仆人快步跑去拿保暖衣服的时候,那股疟疾发作的强烈劲头突然终止下来。眼前的黄色很快消失了,米克罗什老爷感受到疟疾发作完毕阶段的熟悉感觉。就在仆役抱着皮袍跑来的时候,就见米克罗什老爷站在豪宅正厅的门外,自得的抽起了进口雪茄烟。甜美的味道让人觉得心情一爽。

    “喂!车夫大老爷,你好好赶车行不行?到了地方之后你就可以尽情的喝酒。”从大门外传来了叫骂的声音。

    米克罗什老爷脸色从放松到苦笑,他自言自语的低声说道:“新上任的法官来了,一场新疟疾又开始啦。”对仆人吩咐了几句,米克罗什老爷直奔大门迎接。

    从门口进来的是一位法官,他留着维ye纳上层喜欢的两撇浓厚髭须,穿着法官的服装,气哼哼的拎着一个公文包。一见到米克罗什老爷,法官就嚷道:“让我们先把事情办了吧。”

    “请到后花园谈吧。”米克罗什老爷带着非常得体的笑容,就是说用大庄园主面对代表政府权力的法官的微笑说道。

    法官并没有拒绝,看得出这一路上的经历让这位执掌公权力的老爷很不开心,以至于对多走几步路毫无感觉啦。

    豪宅位于巴拉顿湖畔的半山坡上,后花园视野很不错,米克罗什老爷居高临下的指着远处的巴拉顿湖说道:“阁下,您看这风景多美。”

    法官随便瞟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然后米克罗什老爷又指着上面的山坡,“阁下,从这里到山顶,全部是我的土地。”

    听了这话,法官脸色一变。接着就见米克罗什老爷又指向山下,从这里到湖岸边,也都是我的葡萄园。

    “哦……”法官忍不住拉长了声音,然后他终于用摆脱了情绪的公事语气说道:“阁下,我来这里是调查您枪杀的那个法比奥……”

    “请坐。”米克罗什老爷让法官在木质的桌子旁坐下,给法官点了根雪茄,这才从容的说道:“我知道,那是大前天,8月16日的事情。”

    法官拿出笔记本,这时候就见仆役提了一个藤条筐放在桌边的架子上,然后推下去了。接着米克罗什老爷从中拿出两个玻璃杯,又拿出一瓶红酒,“来吧,伙计,先喝两盅再办案。”

    听了这个建议,法官微微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迟疑了片刻后才说道:“好吧,老兄。”

    打开红酒,每个人只喝了一口,法官就赞道:“喔!这酒可真不错。”说完,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当然,这是我山坡上面的葡萄园产的。”米克罗什老爷从容不迫的答道,同时很殷勤的给法官又倒了一杯。

    一气喝下大半后,法官继续问道:“那个法比奥是被枪打死的吧。”

    “是的,一杆中国产1890式猎枪。非常精准,比德国猎枪更好。”米克罗什老爷继续说道。

    在法官在笔记本上记录的时候,米克罗什老爷又打开了一瓶。法官用不解的眼光看着酒瓶,就听米克罗什老爷解释道:“这是我的葡萄园里面产的十年陈葡萄酒。”

    “哦……”法官也不再多说,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大口,然后他满足的赞道,“这酒可真好!”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就喝完了这瓶。然后米克罗什老爷又从藤条筐里面抽出一瓶酒,“这是在山坡下的那个葡萄园里面生产的十五年的葡萄酒!”

    法官的眼睛已经亮晶晶的仿佛要射出光线来,但是眼角瞟到了笔记本,他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法比奥在哪里中枪?”

    “后心。我一枪打在他后心上。法比奥这个吉普赛人中枪后很快就死了。”米克罗什老爷平淡的叙说着事情的经过,同时又给法官的酒杯里满上。

    捧起酒杯在鼻子下面深深闻了好一阵,法官赞道:“这酒……,我真的是闻所未闻。”

    米克罗什老爷给自己又点了一根雪茄,自豪的说道:“到了明年,这些酒就会在维ye纳上市。那边的试酒会已经开过,很多公爵侯爵的评价很高。”

    法官不吭声,只是端起酒来灌了一口。然后他放下酒杯,陶醉的说道:“我可以想象。”

    当这瓶十五年陈的葡萄酒喝光之后,米克罗什老爷又抽出了一个更小的瓶子宣布,“这是在我庄园生产的二十年陈的葡萄酒。”

    “这酒一定胜过最好的波尔多葡萄酒,连勃艮第的葡萄酒大概也比不上的。”法官兴奋的嚷道。在米克罗什老爷开启酒瓶的时候,法官恭敬的问道:“阁下,您为人真的是妙不可言,不过您为什么要枪杀那个吉普赛人呢?”

    “因为那个吉普赛小偷从我的地窖里面偷走了十二瓶这种二十年陈葡萄酒。”米克罗什老爷义正词严的说道。

    法官听了这话,砸吧了一下嘴。他微微皱眉嘟囔着,“如果是我的话,我大概是不会这么处理。”

    思忖了片刻,法官就对米克罗什老爷说道:“就这样吧,那个吉普赛人法比奥系枪击误伤身亡。”

    笔录以及结案总结很快就在笔记本上写完,法官收起自己的办公用品,接着就和米克罗什老爷在巴拉顿湖畔山坡庄园豪宅后院里畅饮起来。

    “来吧,老伙计,再多喝几杯”。

    “祝上帝保佑你!”

    两位老爷推杯换盏,喝的好不开心,杯中酒色殷虹,仿佛那个吉普赛毛贼法比奥的鲜血一般。

    法官离开时的时候已经醉醺醺的,米克罗什老爷用自家的马车把他送回去。藤条编成的礼品篮子里面放着美酒,很稳妥的放在车厢中。目送马车离开,米克罗什老爷一点都没有心疼的样子,他非常有钱,拥有非常多的土地,这几瓶酒和当地法官的友谊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在马车立刻之后,一直等着拜访米克罗什老爷的人从正屋客厅里面走出来,他焦急的说道:“米克,我和你说的那件事如何了?”

    米克罗什老爷又点上一支雪茄,吐了口烟后,他从容说道:“法官已经是我们的人了,只要等这次的判决下来,我们就可以开始清理这一带的罗宾汉党。”

    “那几个当过兵的农民要先收拾掉。这样的人留在乡下就是祸害!”拜访者恶狠狠的讲着心中的怨恨。

    “哼哼!到时候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米克罗什老爷的笑道,不过他的笑声是从牙缝里面笑出来的。

    此时,王士珍和几名学生乘坐的马车直奔这里而来,在走过了匈牙利东部的广大地区,触了不少匈牙利农民之后,王士珍的旅行规划已经到了匈牙利西部地区。

    七天后,一道电报从布达佩斯直飞北京,“王士珍同志遇袭,本人逃出性命。发动袭击的民团死了好几个人,已经需要官方介入。”

第523章 循序渐进(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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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士珍遇袭的消息让民朝外交部感觉很棘手,不是官方介入让外交部感到为难,而是王士珍的身份让外交部感到为难。

    外交部党委书记的电话打给光复党党主席办公室主任周金国中将,“老周,王士珍出事了。我们要派人去协助,中央是个什么意思。毕竟王士珍现在是党派出去的人。”

    “立刻去协助。我也会马上向中央汇报。”周金国回答的非常干脆。放下电话,周金国心里面也有些不安。王士珍此次的任务是‘输出革命’,以周金国个人的判断,属于颠覆别国政府的行为。民朝过去对外国政府的敌对做法大概只有‘冲上去暴打’这一个选项,如果民朝现在派兵推翻匈牙利政府,建立一个傀儡政权,都不会让周金国感到如此陌生。

    当然,周金国没有立刻回报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韦泽此时正在和主席沈心谈话。王士珍的事情虽然不容小觑,却也不至于到了要强行通报的级别。

    韦泽不是神仙,自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具体管国家营运的常委们在乎的事情中,淮河流域好多地方都以地方自然环境很差为理由,提出希望能够从农业地区变为经济作物地区的报告。主席沈心和总理汪海洋都觉得这个变数不能擅开。但是最初提出的是安徽省,顶了韦泽的旗号,让沈心觉得格外不能接受。

    “也就是说,你认为不能让各地转向全面的经济作物?基本的粮食生产还需要保证。”韦泽听了沈心十几分钟的讲述之后,做了个简单的总结。

    “对!”沈心爽快的给了回答。

    对韦泽来说,他对21世纪的回忆中,面粉和大米的摄入量未必就比肉类、蔬菜、水果的总量更多。主粮固然事关中国的国家粮食安全,但此时的民朝并没有这样的危险。

    看着韦泽的表情,沈心已经明白想说服韦泽并不容易,他打起精神说道:“都督,有些事情一放开就收不回去。我不反对淮河流域的全面治理,那里的自然环境被破坏了八百年,现在是年年闹灾,不是旱灾就是水灾,甚至同一年内闹旱灾和水灾。以恢复自然环境为目的的调整我没意见。可这样的做法若是普及到全国,您觉得还有多少土地可以种庄稼的。以民朝现在的国土,大概还能接受。但是人口会继续增加,那时候从哪里来那么多粮食?”

    等沈心说完,韦泽问道:“你完全是在担心未来?”

    “是。”沈心回答的很简洁。

    “祁睿这帮年轻人在北美战争中的表现比我们当年如何?我们当年的部队遇上祁睿的部队,胜算几何?”韦泽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两者不是一个时空,没办法比较。”沈心立刻予以反驳。

    韦泽立刻跟进,“那么未来的事情和现在也不是一个时空,你为什么认为未来的年轻人解决不了他们面对的问题?”

    “没有您的指引……”沈心试图争辩。

    韦泽沉声说道:“祁睿自己在劳动中生出大规模使用卡车的念头,即便没有我的加入,出现摩托化步兵也不过是延后时间而已,绝不可能因为我不存在,就永远不出现摩托化步兵的道理。沈心,我是会死的,我们都会。从长远来看,这个世界艘属于年轻人的。”

    沈心眉头深深皱起,韦泽对死亡的态度让他觉得很不舒服。“都督,这不是哲学问题,这是一个政策延续的问题。”

    沈心愿意讨论这个问题,韦泽也和沈心讨论:“民朝宪法颁布的时候,秦始皇两千年前开创的君主制就寿终正寝了。现在看,我觉得等我死的时候,君主制大概就盖棺定论。这是制度延续性的问题。但是秦始皇书同文车同轨的政策到现在不仅没有被推翻,民朝还加上了言同声这一条。标准度量衡不仅是在民朝推行,以地球为基准的公制在世界范围内开始流行,还会越来越被大众接受和应用。秦始皇绝不知道也无法想像统一度量衡发展到现在是什么模样,但是能延续的政策无一例外,都是能推动生产力发展的政策。我认为在当下的局面,让民众有机会从事更高收益的产业,能够推动生产力的发展。”

    “都去搞经济作物,谁也不肯从事低收入的种地。”沈心不认同韦泽的看法。

    “那就让粮价上浮。”韦泽看着非常轻松的给出了他的解决之道。

    沈心不吭声了,他受到的震动无以复加。民朝几十年来都是以国家控制的低粮价来确保人民的生活水平。韦泽现在竟然要对这个基本政策下手了么?

    看着沈心平淡的表情,韦泽放缓了语调,“从太平天国开始的1850年到现在的1895年,45年过去了。战争结束了,中国的战争年代结束了。”

    最后这句‘中国的战争年代结束’让沈心神色起了相当大的震动,迷惑,震撼,不解,种种表情在沈心一贯冷静的面庞上一闪而过。过了一阵,沈心才开口问道:“都督,战争结束之后呢?”

    “以命令式的方式解决问题,所有人民都服从我们光复党以胜利为目标的时代结束了。今后的时代将是以人民的需求为核心的时代,我们要推动的是生产力的发展,推动的是人民的解放。45年的奋战后,我们要踏上新的道路。而你,沈心,你身为国家主席,就要以这样的高度对待这个变革的时代。”韦泽的声音很冷静,但是里面的期盼却极为明显。

    然而沈心却沉默不语,过了几分钟。沈心站起身来,“都督,我一时还没办法把思路理清楚。我先回去考虑一下。”

    韦泽无声的叹口气,然后摆摆手示意沈心可以离开了。看着沈心的背影,韦泽并没有不满。在今年上半年,加勒比海各国与南美联军在民朝和英国的武器援助下,在明白除了死战别无他途后,与美国进行了一系列的死战。有德国提供的大量黑森佣兵部队,半年连续不断的战斗最终以双方各战死五十几万受伤过百万的惨烈结局收场。

    为了战争,美国除了让本国女性全面就业之外,还大量招收女军人。即便如此,这样惨烈的损失也让美国的兵源到了谷底。不得已,现任的罗斯福总统派遣密使,希望与民朝签署和平条约。民朝当然乐于见到这样的局面,随即与美国签署了协议。协议中规定,美国放弃北美大陆的领土,双方终结战争状态。解决了最大的威胁后,美国趁着南美各国被惨烈的损失弄到不愿意再战的机会,和南美各国达成了停火协议。最终美国占领了加勒比海诸岛,委内瑞拉、哥伦比亚、巴拿马,成了一个两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加勒比海国家。

    韦泽并不在乎这样的一个美国存在,从现实来看,美国在对付民朝之前,首先要面对全部敌视美国的南美与加勒比海各国。来自南方的威胁此时已经微乎其微。现在民朝的预期寿命大约60岁,45年已经是正常民朝人民人生中绝大部分时间。在这样漫长的时间里面,不管是什么样的表象,大家生活在战争和准备战争的两个状态下。

    就在韦泽准备写一篇公开演讲的时候,办公室主任周金国中将进了办公室,向韦泽介绍了一下王士珍的事情。王士珍在匈牙利接触基层,在巴拉顿湖附近见当地一些算是先进份子的时候,有一伙民团突袭会场。王士珍携带的有武器,他本人也很重视军事技术的训练,和警卫一起打死好几个民团成员,打伤近十人。虽然暂时挽救了自己和那些当地先进份子的生命,可王士珍也没办法继续在当地待下去,只能跑回布达佩斯。然而当地民团再次出动,抓到了一些人,最终得知了当时奋起反击的人中有中国人,事情就升级成了外交事件。现在王士珍躲在民朝驻布达佩斯的使馆中,匈牙利方面则派兵包围了使馆。

    听完了介绍,韦泽答道:“把王士珍同志救回来。”

    “把他接回北京?”周金国问。

    “是的。接回北京。另外,请恩先生给我写封信,解释一下他为何认为匈牙利有如此之高的革命价值。”韦泽补充了一句。

    两天后,韦泽召开政治局全体会议。在会议上,韦泽发表了一篇讲话。

    “……在1850年金田起义时,提出均田地共富贵的政策,让无数的人民选择和我们合作。在老兄弟心中的上帝和玉皇大帝有多大区别,我觉得没啥区别。让大家舍生忘死的起来造反,绝不是因为洪秀全,而是太平天国提出的理念打动了大家。

    1852年冲出永安后辗转作战后到围攻长沙,那时候西王萧朝贵与东王杨秀清提出了在南京建立小天京的观点。大家经过半年奋战,走了几千里路,终于攻克南京,定都小天京。

    从1853年开始,战略目标又变成打垮周边的敌人,建立起一个小南朝,进而北伐。那时候光复党和光复军的前身纵横安徽,北伐到天津,再折返回来。半年征战,纵横数千里。

    天京之变,太平天国的革命性被摧毁,变成了一个没有什么凝聚力的团伙。我们光复党光复军举起革命的旗号继续出发,从南京为起点,以广州为终点,经过几千里的远征,在1855年,我告诉大家,今后的世界是一个用铁和血解决一切问题的时代。从那个时候开始,中国的一切都不同了,世界也因为我们的改变而改变。

    从1855年到1895年,我们攻城略地,开疆拓土,建立今天的伟大成就。而战争也到了结束的时候。战争结束,一切为了战争,一切为了胜利的时代也随之结束了。同志们,对中国来说,这个铁与血的年代结束了。

    我们的伟大军队曾经在萌芽时候曾经靠自己的双腿走过万里长征,我们的军队正式建立后,更是迈过几十万里的征途。这样的征程就此结束了么?没有,每一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时代的长征,一个时代的结束,意味着一个新时代的开始。同志们,作为一个充满活力的政党,作为一个充满生命力的组织,我们永远在路上!

    ……”

    后世的记载中,皇帝韦泽同志在1895年国庆时,写了一首《忆秦娥?山海关》,无数读者被‘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深深感动。

    这首词与之前左宗棠那里流出的《沁园春?雪》一起被称为皇帝韦泽同志诗词中的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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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章 民主基金会(一)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国内的具体命令也很值得玩味,‘向匈牙利革命力量提供纸张和印刷设备’。除此之外,匈牙利语的革命小册子已经运到塞浦路斯,就等着通过各种途径送进匈牙利去。

    “爸爸,我要去上学了。”王明山的儿子在门口对书房方向喊了一嗓子,单方面的表达了对老爹的尊敬之后,不等王明山回应,就听大门一响,小家伙就跑了出去。几分钟后,大门又响了一次,然后一阵脚步声就从大门到了书房门口。

    “你说的那个运送书籍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格蕾丝女侯爵手里拿着一个小本本。俗称‘一生傻三年’,指的是女性生育养育的时候对于娃之外的事情处理能力大大降低。格蕾丝女侯爵也是个正常女人,所以她在王明山的建议下采用‘好记星不如烂笔头’的应对策略。

    听到格蕾丝的提问,王明山抬头看了看,就见母亲的温暖表情正在从格蕾丝脸上快速消退,显露出了银行家的冷静锐利。

    王明山放下简报冷静的答道:“我们希望开辟一条从意大利通往匈牙利的交通线,能够把我们希望的物资运到我们想运到的匈牙利地区去。”

    “走私网?”格蕾丝也冷静的提出了判断。

    “现在运送的是革命书籍,未来也有可能是武器弹药。我不希望靠单纯的走私网。那些人是为了钱,如果出卖匈牙利革命者能够谋取更大利益的话,他们大概会毫不犹豫的出卖革命者。”王明山对此有不少考虑,他不反对在某种程度上利用走私网络,但是他本人根本不信赖走私的模式。

    “哦?你对走私业者的评价这么低?”格蕾丝有些打趣的说道。

    “哼!”王明山只是冷哼一声,却懒得说话。早在30多年前,王明山在广东财政部门工作,对于走私可是狠打严打。因为有接触,见识过走私业者唯利是图的真实嘴脸,王明山对这帮家伙们毫无好感。

    “民朝在欧洲恶名昭彰,只要你们组织的武工队能够给走私业者一些恐吓,他们大概就会老实起来。”格蕾丝用玩笑的口吻说道,看着王明山那种恼怒又带点无可奈何的表情,她就忍不住想逗逗王明山。

    “那些人都是地头蛇,我们民朝怎么会杀进……”王明山随口说道半截突然眼睛一亮,脸色变得郑重起来。

    韦泽都督宣布铁血政策终止,和民朝相当一部分干部的感受一样,王明山感觉很不舒服。韦泽40年前发表‘铁与血’的政策时候,王明山已经是光复党的一员。40年弹指一瞬间,在韦泽宣布终止‘铁与血’的政策之时,王明山才突然发现40年来的韦泽从来没有改变过自己的政策。

    执行铁血政策的40年,韦泽领导的民朝中央从来没有考虑过战争之外的解决渠道,即便有和平手段解决,也只是为了未来更大规模的战争铺路。英国、法国、西班牙、葡萄牙,民朝夺走了周边欧洲列强控制的地区。最后又夺去了北美大陆绝大部分地区。

    既然韦泽能够坚持执行40年的铁血政策,王明山也相信韦泽铁血政策的决定不是玩笑。从这个角度,王明山突然发现自己居然理解了韦泽都督对匈牙利的安排。如果不采取军事行动,想在匈牙利引发革命,就必须依靠匈牙利革命者。思想靠书籍,斗争靠武器。塞浦路斯作为中继站,同时向匈牙利革命者提供这两方面的帮助。

    想到这里,王明山再没讨论的兴趣。思路变化之后,想走意大利的设想顷刻烟消云散。有好些比意大利更加可靠的途径,例如现在塞尔维亚还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领土,在边境开办几个印刷厂和仓库,就可以轻松向边界对面的匈牙利方面提供各种物资。把事情想清楚之后,王明山合上文件夹,站起身来。他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要外出联络。

    王士珍此时也已经回到北京,出乎他意料之外,竟然是韦泽都督单独接见他。即便在王士珍在北美带领百万仆从军的时候也没有如此待遇。对于韦泽询问的匈牙利革命局面,王明山据实以告,“那些人笃信上帝,整个农村的局面大概和清末差不多,穷人大量失去土地。只是匈牙利的城市有工厂,即便是穷人也能够去工厂工作。但是工作环境极为恶劣,工人根本就没有被当人看。”

    “他们的劳动生产率如何?”韦泽忍不住打断了王士珍的话,他一直没机会去参观19世纪末的欧洲工厂,对于那些工厂的劳动生产率非常不理解。野蛮的压榨与20世纪的血汗工厂相比有何种区别,韦泽其实很想亲自调查。

    “劳动生产率远没有咱们这边高。”王士珍很是意外的答道,“一个能不用机械设备就不用机械设备的工厂,怎么可能和咱们民朝比生产效率?”

    王士珍的介绍让韦泽只能暂时收起好奇心,无论是理论或者是现实,大量使用标准化零部件以及机械设备的企业,生产效率都远胜人工劳动。

    “那些工厂里面大量雇佣童工,老人、小孩、男人、女人,每天至少都要工作12小时。伤病什么的全部由自己承担。上学是少数人的特权,虽然匈牙利也提出了模仿德国的强制教育法,不过在农村并没有真正推行。文盲在农村占绝大多数。教会在农村有巨大的影响力,教会人员、官员、法官、和当地的地主与贵族们沆瀣一气,用武力铲除他们觉得威胁到自己存在的所有人……”王士珍的话题被引到工厂上来,于是讲述了一番他的见闻。

    这些事情太过于普通,又太过于经典,韦泽对这种教科书般的描述很无语。抽了个空,韦泽问王士珍,“匈牙利人民的革命精神如何?”

    “绝没有太平天国那时候死都无所谓的程度。比起光复军这种用系统革命精神和革命组织来武装的军队差距更远。不过他们至少认为推行土地公有制更能有效解决匈牙利的社会问题。只是那些读过书的革命者们有种高高在上的意思,和都督您最近反复强调的不能脱离群众相距甚远。”王士珍回的非常巧妙。

    韦泽脸上毫无表情,见识了王士珍这种很能懂上意的回答,韦泽心里面有些不爽。而且匈牙利的局面也让韦泽不爽,先让王士珍下去,韦泽忍不住拿出恩叔写来的信放在桌上,却没打开,只是忍不住用手指在上面敲打。

    恩叔认为匈牙利大概是欧洲最容易爆发社会主义革命的国家。中国革命的经验是一个农业国通过革命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案例,西欧的英、法、德、奥地利,都是工业国。那些小国连正经的农业国都算不上。所以恩叔非常希望能够在欧洲建成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作为社会主义旗帜指引欧洲国家向前进。

    韦泽对输出革命兴趣不大,他此时又不得不考虑这个现实的问题。从理论上讲,输出制度是霸主国家们习惯的做法,韦泽对此很清楚。但是韦泽真心认为社会主义制度有其本质上的先进性,对于把这样的制度对外输出很是不安。这就跟把丝绸卖到蛮荒之地一样,也许蛮荒之地的各种原材料能够让丝绸商赚取高额的利润,但是看着丝绸披在那些野人身上,总觉得有种明珠投暗的不快。

    不过韦泽最终还是决定组建相关部门,有些事情该干的时候就得干。

    常委会没人否定韦泽的计划,大家只是问这个对外输出革命的组织该叫啥,按照民朝的三定原则‘定职能,定机构,定人员’,韦泽有义务做出解释。当然,在三定之前还需要‘定名称’。大家就见韦泽都督闭目想了想,睁开眼的时候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

    “就叫做民主基金会吧。”韦泽爽快的说道。

    品味了一下这个非常正经的名称,大家实在是找不出可笑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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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5章 民主基金会(二)

    

    天才壹秒記住『uu234   qu 】虽然王明山本人坚定的支持依法治国,不过他也很清楚他希望民朝能够成为一个让王明山家族万世富贵尊崇的国度。

    “呵呵!大概满清那些人也是如此想的吧?”王明山喃喃的说道。他本人参加了毁灭满清的革命,亲眼见到数以万计的满清王公贵族不论男女老幼被屠戮的场面,所以王明山很清楚所谓的万世富贵只是一种愚蠢的念头。但是一想起自己的子女,王明山就感受到这种念头非常强烈。

    “工作工作!”王明山轻轻对自己说。这是他解决内心不安的最佳办法,工作固然辛苦,但是能够认清面对问题的话,工作反倒是最好的消除不安的手段。至少对王明山如此。

    转眼1895年就要过去,在亚洲有日本、高丽、暹罗、安南四国同意民朝夏季奥运会的倡议。在欧洲的英国、法国、奥匈帝国、德国、意大利、希腊也都同意。在南美的智利、阿根廷等国表示,只要不许美国参加奥运会,他们就可以考虑。

    最后国际奥林匹和运动会委员会决定,1896年在希腊召开第一届奥林匹克运动会,1900年的第二届奥林匹克运动会则是在民朝召开。王明山的外交使命很成功,至于民朝1896年出钱把各国奥运选手运到希腊,在奥运会结束之后再运回各国。在1900年同样负担各国选手的运输,王明山仅仅抛出这么一个条件,就让很多国家感到满意。

    甚至希腊私下请求民朝出点营运费用的请求,王明山也爽快的答应了。被说是好面子也罢,被说是民族习性也罢。中国传统里面真的有‘要么就干好,要么就别干’的劲头。更何况,以民朝的经济实力招待上千人连破财都谈不上。如果能够配合新闻操作有效的宣传民朝的强大与文明,这点钱出的会非常值得。

    当然,王明山也提出了民朝要求设置的女性运动项目。跑步、射击、马术、击剑、铅球、标枪、跳高等等。这个要求让民朝之外的各国非常不解,最后却也接受了。因为射击、击剑、马术,在英国法国等欧洲国家也有不少贵族女性参加。

    运动员们城市的居多,在布达佩斯的各个大学、贵族、工人运动俱乐部里面开始宣传即将举办的奥运会时,来自民朝的另一种宣传以在更普及的开始宣传。匈牙利文的《批注解释版**宣言》《农业国爆发的革命——中国革命》《中国土地革命历史》《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中国思想解放史》《阶级压迫的形成与阶级斗争》《1848大革命时代》……,种种目标明确的书籍与种种目标明确的小册子在匈牙利开始慢慢流行起来。

    ‘不是某个地主或者某个地主家族在剥削我们,而是整个地主阶级,以及依附于土地私有制的整个制度都在剥削我们……’茜茜女王看起一个小册子,翻开之后就看到里面有特别标红的句子。

    ‘天主教制度分肥系统’茜茜女王在另外一本小册子上面看到了醒目的标题。

    ‘革命会让旧制度下地狱,会让旧制度下的贵族们伤亡很多很多,但是我们人民能够通过革命获得解放!人民们,起来推翻旧制度!’有传单上面用硕大的文字写道。

    等茜茜女王稍微浏览了一下这些宣传内容之后,她沉静的看向面前的几名官员,然后又看了看几名匈牙利贵族的代表。“这就是……让那些人下狱的证据么?”女王开口问道。

    “是的,陛下。这就是证据。他们不是偶然看了一次,更不是第一次散发这些……混账东西!”官员提到这些政治宣传品,声音里面有着格外痛恨的情绪。

    女王陛下开口说道:“我并不认为有必要下狱,不让他们再传播这些就行了。”

    “陛下,我们最初也根本没有要把这些人下狱的打算。最初的时候我们也是依照印仁慈的决定,只是训诫一下。但是您让我们怎样去让那些不听训诫,二十次三十次的散发这些混帐东西的人改恶向善呢?”官员们说话的时候,露出了痛彻心扉的表情。

    官员刚说完话,为首的贵族就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您必须出来对此发表意见了,我们请求您能够出来表态。匈牙利人民爱带您,匈牙利人民热爱您。这些人宣称,我们贵族的财产是邪恶的。但是我们的财产都是祖上传下来的,并不是我们从这些人手中夺走的。这样正当的财富竟然被称为邪恶,您出来宣布看法,才能给让匈牙利人民为之清醒,彻底认清这些人的邪恶!”

    茜茜女王并没有立刻回答,整体而言贵族和官僚之间还是有些传统矛盾滴,这次两边倒是表现出同仇敌忾的态度来。一般来讲,茜茜女王并不喜欢用强权来压制民间的声音,官僚和贵族的代表们如此做法让女王心里并不是很舒服。思忖了片刻之后,茜茜女王的目光再次落在那些作为罪证存在的宣传品上。

    ‘打倒’‘斗争’‘推翻’‘摧毁’,在那一大摞宣传品上随便扫一扫,就可以轻松的看到这些充满暴力的文字。女王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来自哈布斯堡家族的暴力是暴力,来自民间的暴力同样让茜茜女王非常厌恶。

    官员与贵族屏息凝神的看着女王的表情,看到女王端庄的脸上越来越严肃的事情,官员和贵族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翘。匈牙利贵族和匈牙利人民都喜欢这位奥地利皇后,如果这位奥地利皇后兼匈牙利国王能够公开批评这些造反者的话,一定可以给这些人以沉重的打击。

    在期待中,茜茜女王朱唇轻启,“请议会的先生们来,我想和他们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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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民主基金会(三)

    11月底的巴拉顿湖畔已经颇冷,在韦泽那个时空,从中国明末小冰河时代启动的变冷阶段直到1900年才结束。天空中纷纷扬扬飘落着蓬松松好几厘米大小‘全球变暖’的前兆。

    天空彤云密布,昏暗的很。雪地上有一行人沿着一条覆盖了厚厚雪花的道路向前行进。近看的话,这帮人都穿着厚厚的棉大衣,带着棉帽,手上是厚厚的棉手套。他们背上背着步枪,顶着风雪向前走。到了村落附近之后,一行人散开,包抄向几栋居民的房子。

    这些人都是巴拉顿湖附近大地主米克罗什老爷手下的民团,他们一个个神色紧张,紧紧握着之前背在背上的步枪,猫着腰,缓缓包围过去。几个月前,米克罗什老爷派遣这些人去收拾村里面几名退役的士兵。平常的话,退役的士兵多数都是加入米克罗什老爷麾下的民团。而那几名退役士兵不知道吃了什么熊心豹胆,居然拒绝加入。

    若是仅仅如此,几个退役军人也不可能引发米克罗什老爷的震怒。当收租之时,几名退役士兵们居然给村里面的穷人稍微撑了撑腰后,民团头子就和这几个人摊牌。要么加入民团,要么滚出村子。

    雪花继续静静的下着,从民宅窗户上挂着窗帘,从窗帘缝隙里面看得出屋里面有亮光。为首的两位已经各领着一队人形成了包夹的态势。他们分别躲在雪堆后面。其中一堆的头领深深呼吸了几次,然后对手下的说道:“一会儿你们直接对着窗户开枪,绝对不要有丝毫留情。”

    他的七八名手下愣愣的听着,头领见这帮人都是没什么战斗前的凶悍,他忍不住一巴掌拍落了一个家伙紧紧勒在脑袋上的棉帽,然后又把方才的话恶狠狠的说了一次。说完之后,他追问一句,“你们听到了么?!”

    “是是听到了”。那些民团的家伙们纷纷表态,言完毕,那个帽子被打落的家伙赶紧把帽子再次扣在头上。

    民团首领看着这么一群部下,心里面一阵哀叹自己太倒霉,新招来的家伙们居然都是这样的废物。之前前可不是这样,至少几个月前不是这样。那时候民团里面有相当的骨干成员,那个夏末的时候突袭这几家的退役军人之时,大家凶神恶煞,战意满满。没想到的是这几个退役军人竟然来了拜访的朋友,里面居然还有中国人,然后战斗就开始了。

    一想到之前的血战,首领就觉得仿佛有电流在神经中往返般。子弹的火力之猛,中国人射击技术之佳,都是首领从所未见。十几人的民团死的死,重伤的重伤。除了首领之外都被放倒在地。死的回到上帝的怀抱,没死的也受了重伤,失去战斗力。等他们完全恢复健康都得明年,但是米克罗什大老爷下令,今年必须收拾掉那些人。

    推了推帽子,首领站起身,带着部下开始行动。尽管心里面还是颇为紧张,但是首领相信那些家伙们的运气可不是总是那么好,还会有外国朋友来拜访。

    米克罗什大老爷此时正站在豪宅后花园的棚子下面,外面很冷,但是老爷心情不错。昂贵的中国药物根治了他的疟疾,身体恢复健康后再派遣民团再次去干掉那些退役军人,是扬眉吐气恢复地位的一战。夏末的时候战斗遭到惨烈失败,而且还牵扯了中国贵人,这让米克罗什老爷一度非常不安。但是他在此地的人脉很快运作起来,事情的真相被查明。那几个中国老爷不是退役军人的朋友,而是退役军人的战友的儿子的朋友。中国老爷带了仆役到这边旅行,退役军人的战友的儿子充当导游。民团的那帮人嚣张惯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去杀人,于是遭到猛烈的还击。

    几个月过去,这件牵扯到外交的事情已经平息。米克罗什老爷觉得若是还让那几个碍眼的退役军人活着,只会持续打击他在此地的声望。于是新一轮的解决办法出炉,那就是杀鸡骇猴杀一儆百。

    站在棚子下,米克罗什老爷手拎拎着中国的步枪,这是非常棒的枪,是军用型改装成的列强。这杆枪在夏天一枪就解决了那个吉普赛毛贼,因为这个毛贼居然敢勾引米克罗什老爷家的一个仆人的女儿。那小姑娘芳龄十六,如花似玉,米克罗什老爷垂涎已久。干掉了那个吉普赛毛贼后,仆人终于表示了顺从,现在那个小姑娘正**的睡在米克罗什老爷的卧室中。一想到自己粗暴对待这个身下的小美人,回想那个小美人痛苦的挣扎的模样,大老爷嘴角露出了笑意。

    端起步枪向着巴拉顿湖的方向瞄准,杀戮的冲动和冲动带来的愉悦的兴奋洋溢在米克罗什老爷心中。解决了那些不识好歹的退役军人,米克罗什老爷就可以和当地的地方官、法官以及其他贵族一起去参加狩猎活动。

    闭上眼深深吸口气,米克罗什老爷觉得自己仿佛能够闻到狩猎场中子弹的硝烟味以及猎物的血腥味。这让大老爷浑身舒爽起来,他相信生命想继续存在是通过吞噬其他生命实现的。那些殷虹的葡萄酒其实就是葡萄的鲜血,不管是主食或者副食,不管是蔬菜或者肉类,吞噬别的生命才能让自己的生命延续下去。拥有这一带全部土地的米克罗什大老爷就该是吞噬这里的那个人。至少在半个多世纪之前,这里贵族土地上所有的‘活物’都归领主所有。那真的是美好的旧时光。

    “呯!呯!呯呯!”枪声突然就在前门处响了起来,大老爷猛然睁开眼睛,精神从对美好过去的追忆以及对不久后狩猎的憧憬中挣脱出来。随着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前门被踹开的声音传来。米克罗什老爷拎着猎枪冲进屋内,他并没有盲目的继续前冲,而是先躲到了一个柜后面,然后侧过脸向大厅里面看。随着慌乱的脚步和惊叫声,屋内就热闹起来。

    “米克罗什在哪里?”前厅传来怒吼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求求你放过我。”怒吼声后是管家的哀求声。

    “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说,我就崩了你。三……二……”拖着长音的数数声响起。

    “我说,我说。米克罗什老爷在后花园!”承受不住压力的管家尖叫出声。

    米克罗什大老爷心中一阵恼怒,他没想到管家竟然这样的没骨气。随即他想到的则是袭击者马上就要往后面冲来。大老爷非常不爽的靠在墙边,轻轻拉动枪栓。对方人数看来不少,若是就这么陷入对战,他可完全不利。至少听那声音,敌人拿的是长枪。现在就要利用这支连发的步枪来解决敌人。

    大老爷静静的靠墙站着,听到几个人的脚步声向着后面走来。平稳住呼吸,大老爷准备站在墙边,等着敌人过来。那个方向过来之后先看到的就是通往后花园的门,正常情况下,那些人会直奔门而去。

    就在此时,大老爷对面的另一扇门开了,那个仆人的女儿穿着睡衣,带着不安的表情来看看发生了什么。她先看到了米克罗什老爷,然后冲进来的人就喊道:“那个小姑娘,别动。我们不会伤害你。你知道米克罗什在哪里么?”

    米克罗什就见到小姑娘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抬头,冷冷的用手指指着对面的米克罗什。

    臭婊子!竟然这样害我!米克罗什老爷心中骂道。他第一反应就是抬起抢想一枪把这个小姑娘给毙了,但是一想到自己要暴露,他就迟疑了一下。就这么一个迟疑,一道身影突然闪过,米克罗什大老爷就见到一个人端着枪,从视野外横着蹦过来。这样的姿势让对面那人始终面朝米克罗什老爷的方向。他手里平端着一杆老实火枪,就见火光一闪,大股的铁砂在白色烟雾的推动下冲出枪口。那些灼热的铁砂射入米克罗什老爷体内的时候,大老爷忍不住发出了惨叫声。

    民团团众们看着民宅内冒出滚滚浓烟,躲在树后或者别的掩体后,紧张的用枪瞄准屋门。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杀人,所以先是对窗户开枪,对门开枪后,这些人把引火之物从破碎的窗口扔了进去。没多久,屋内就冒出滚滚浓烟。但是即便到了这样的程度,屋内没有人声,也没有动静。又过了一阵,整个木头房子都燃烧起来,依旧没有任何人冲出来。

    难道最初的那些射击直接把人给打死了么?民团头子不解的想。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运气会这么好。而民团中靠后的一员则低下头,轻轻的在胸口划着十字。消息是他泄漏出去的,这个成员和这几个退役军人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不过这位一年前是罗宾汉党的一员,而两个月前听了当地农民间开始流传的有关中国的传说,对那样人人都有土地种的国家非常羡慕。

    如果大老爷真的被杀,会不会出售他名下的土地呢?那些罗宾汉党与得知消息的退役军人向他承诺,解决了米克罗什老爷后要给这位民团中的内应分上一份滴。那时候也许这位民团的成员还能够从中买到一块地也说不定?这样美好的想象只维持了一瞬后就消散掉,好多年了,好多好多年了,只见农民们卖地,只见贵族和地主老爷们卖地。还真的没见过老爷们卖地,穷人买地的事情。

    12月4日,米克罗什老爷被杀的消息震动了整个布达佩斯。米克罗什老爷本人有个小爵位,他的儿子们在布达佩斯军队和官员系统内都身居中级,还有相当的前程。连准备去意大利过冬的茜茜女王都不得不延后行程。

    ‘**开始杀人啦!’‘我们再也不安全啦!’

    ‘消灭威胁王国制度的匪徒!’‘绞死那些**者!’

    根本不用煽动,上层舆论从恐惧到要报复只用了不过短短两三天时间。

    “女王不准备来塞浦路斯旅行了。你们大概失望了吧?”王明山在党委会议上听了汇报之后,用带了些嘲讽的语气说道。

    参加会议的同志都是民主基金会的成员,听了王明山的话之后,大家忍不住哄笑起来。大家都听说过这位匈牙利女王的艳名,传说中她端庄美丽聪颖睿智,塞浦路斯岛上人口不多,同志们大有看珍稀动物的心思。

    等大家笑了一阵,王明山才说道:“都督有指示,咱们中国革命花了快20年才成功。那时候我们内部有活动空间,外部的干涉也非常微弱。匈牙利革命想成功,除了自己空间小之外,欧洲列强虽然不太可能直接出兵,但是他们想支援反革命力量,同样很容易。”

    “王书记,从王士珍同志讲述的内容加上我们了解的内容,匈牙利国内的反动派们并没有满清那么腐朽,匈牙利国内的革命力量也没有咱们当年那么强大和坚定。我们干脆多等等?”有同志说了心里话。

    “我明白大家的想法,我这一把年纪,对未来的晋升根本没有打算。你们还年轻,有闯进。若是觉得这个单位没有进步的机会,我同意大家离开。”王明山用年长者特有的宽厚态度对年轻同志们表示了自己的看法。

    最后有超过一半的年轻同志选择了离开,王明山也回国述职。到了北京,已经是1896年1月初。在会场上见到老兄弟沈心,王明山心里面很是激动。40年前,沈心一把将王明山拉上了革命的船。40年后,沈心在名义上已经是民朝名义上的船长。王明山亲眼看到之后也觉得真心是世事难料。

    会议自然有会议的规矩,王明山和沈心只用完成自己的任务即可。会议结束之后,沈心晚上9点才跑来和王明山见面。把一包吃食撂在桌上,沈心说道:“饿死了,开吃。”

    这一句话就让王明山觉得回到了少年时代,那时候大家最大的感觉就是饿。不管是沈心或者是王明山,两人碰头的时候总要弄包吃食。包里面有牛肉、鸡肉、小菜,还有一盒麻辣小龙虾。王明山想起韦泽都督引进了小龙虾之后,大家立刻就多了一种食物。

    “现在你也是国家主席啦,有什么感想么?”王明山笑道。

    “感想是,现在才知道都督到底多伟大。他能轻松解决的问题,我就很吃力。他能解决的问题,我就未必能解决。”沈心边吃边说,那种镇定让王明山心里面非常羡慕。从少年时代,沈心就是如此。

    “都督现在怎么样?”王明山很关心这个。

    “都督当下正在推行法制,咱们的这些老兄弟们可是不高兴的很。”沈心还是边吃边喝的状态。

    温姓老兄弟的事情在王明山脑海里被记起,从那之后他不记得看过类似的案例。王明山虽然能理解老兄弟们不高兴是怎么一回事,他还是忍不住问沈心:“大家怎么就不高兴了?”

    “唉……,还不是为了自己家里的那些孩子。”沈心叹道。

    王明山没吭声,只是盯着沈心看。沈心从少年时候就是这样,总是有些话不会直接说。不过沈心却有个特点,如果是真心亲近的人一直盯着他看,他往往会把后面的话说出来。果然,沈心扛了一阵,压低了些声音继续说道:“老兄弟们这些年经营,那个不是有些培养出来的自己人。哪怕是都督早早推行退休制度,他们还是要努力安插自己人。”

    说到这里,沈心苦笑起来,“明山,你在海外,又是大家不愿意去的非洲那边,肯去你那边的人基本没有,你是不清楚这里面的事情。都督想法设法的维持制度,老兄弟们下台之后胡搞的人多了。但是有退休制度,又有公务员法,政府里面好歹有不少原本无关的人进来。但是都督毕竟是一个人,他和不少人勉力维持也只是能维持下去。可我觉得压力越来越大,早些年的时候老兄弟们自己都在岗位上,对于无能之辈容忍度很低。可他们都老了,眼看着没几天好活,对自己的子弟们的环境提出的要求你想都想不到。别说早三十年,哪怕是早十年,提出这样要求的人只怕早就被成了公敌。可是现在……”

    “到底有什么要求?”王明山被沈心的话弄到理解不能,老兄弟们里面的确有人品不怎么样的,不过被否定到这样程度,那得多过份呢?

    沈心又吃了几块牛肉,这才说道:“有人提出要建立干部学校,干部学校招收的学生么,那得家里是根正苗红才行。好大学和好院系,必须优先招收这些干部学校里面的学生……”

    王明山的眉头微微皱起,如此做法对革命世家的好处当然能够想象,但是王明山并不喜欢这样的做法。没等他说什么,就听沈心继续说道:“这些干部学校出来的学生,以报送生为主。即便是成绩非常差的,也得保送二流大学。你也知道,大学毕业后安排工作,可是有很多门道。哼哼!”

    说道最后,沈心已经忍不住冷笑起来。

    “喂喂!”王明山大惊,他连忙问道:“都督能容下这样的事情?”

    民朝教育体系是韦泽建立起来的,虽然八年义务教育已经是法律,不过实际上的小学升初中,初中升高中,高中考大学都是统一考试。这是韦泽反复强调的必须公平的事情。老兄弟们的提议无疑是要和韦泽对着干呢。

    沈心苦笑着摇摇头,“明山,现在不是都督是不是能容下这样的事情,而是各个地方上到底有多少人在这么干。都督一个人再能干,如果民朝七十七省自己偷偷这么干了,都督怎么办?”

    得知了沈心当了国家主席,王明山心里面一直有些芥蒂,现在听了最新的局势,王明山发觉自己在海外竟然是好事。从内心的秉持来讲,王明山不喜欢萌官之类的做法。不过王明山出身不是普通人,他非常清楚这些老兄弟们如果一起动作起来,到底有多大力量。

    所以王明山突然笑了,“沈心,开玩笑总得有个尺度。我不信这所有老兄弟都会这么干。你我也是老兄弟,我们可就不会这么想,更不会这么干。”

    沈心此时也吃的差不多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冷笑道:“呵呵。明山,你在海外你不知道。不是所有老兄弟要这么干,但是那些想这么干的老兄弟们要求别的老兄弟别挡他们的道。你觉得这样的局面下会怎么样?”

    王明山翻了翻眼睛,他很讨厌这样的‘假设’。不过王明山考虑了几秒钟,他的脸色已经变了。人都是追求利益最大化,如果真的容忍有些老兄弟们这么干了,结果必然是所有老兄弟在很短时间里面都要这么干。坚决反对这么干的韦泽都督‘将’会成为老兄弟们的对立面。

    不!不仅是这样。王明山已经想明白了,现在的韦泽都督已经站在了一部分老兄弟的对立面上。而且事关老兄弟家族的千秋万代,这样的矛盾绝不可能因为都督的一句话就能够化解。

    “这……,你是不是……”王明山说了两小段之后就无法说下去。沈心是主席,王明山深知沈心的政治观念完全追随韦泽的立场。那就意味着沈心在风口浪尖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不用担心我,都督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沈心倒是出声安慰自己的老朋友,“再说,反对的人不是没有,想搞特权,那绝不可能给大多数人特权。幸好都督搞了这么多年贱民法,平等不说深入人心,但是现在普通民众出身的大学生已经占了大多数。再过几年,普通人民群众中来的大学生数量只会更多,而且整个社会对公平正义的需求也会更强。现在的唯一问题就在于,都督还能活多久。只要都督生理上没有糊涂,再撑过去十年,局面就会不同。”

    “真的能么?”王明山有些不乐观,他知道老兄弟们和他们的子弟以及山头的人有多大的权力。

    “我们当年在安庆的时候还觉得满清面对太平天国不会失败,但是都督领着我们不仅每战必胜,更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明山,我觉得都督有句话非常对。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其实都希望能够做到更好的自己,都希望能够看到一个更好的世界,并且在那个新世界里生活。现在你觉得让人民再回到满清时代,吃不饱穿不暖,整日里朝不保夕,大家肯么?”沈心很乐观的样子。

    “可是即便那帮老兄弟们真的达成了自己的目的,民朝也不会重回那个时代。生产力水平真的不同了。”王明山不乐观。

    “所以都督现在以党主席的身份继续宣传革命,宣传**的基本理念。**,社会主义要推翻的就是人压迫人的制度。不平则鸣,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沈心的声音非常有力。

第527章 民主基金会(四)

    在北京城里面待了几天,王明山觉得心理压力骤减。市面太平,社会稳定,人民群众以及官员们都没丝毫处于激烈斗争的模样。包括韦泽都督与沈心,远远看去也是神色自若。

    当王明山去圆明园游园一番后,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甚至有些后悔没能带格蕾丝女侯爵一起来看看。圆明园整顿后的更美了,很多在现在看来毫无适用性的房子被拆掉,盖成了非常具有观赏价值和内部实用性的小楼。设计者们水平极高,新房子造型都很美,与周围环境结合起来,更增加了园子的风景。

    王明山在收音机里面还很意外的发现每周都有一次‘韦泽周末谈话’的广播节目。韦泽总是会就一些人民关心的议题做广播谈话,因为是对人民播放的,韦泽的谈话非常容易听懂。

    ‘……我们做事情需要事前做准备,种地可不是到了开播前抡起锄头就上,打磨农具,检查车辆的轮胎,给车轴上油,都是前期准备。掌握了多少农活,就会做相应准备。这是那些庄稼把式们的一贯做法。要是光学会准备,不一定能称为庄稼把式。但是庄稼把式们,全都懂得做准备……’

    王明山一听这就是《实践论》里面的内容,实践论原文若是在收音机里面讲出来……。王明山在党建上读过实践论,那玩意发音和各种括号内的条件预设,让他读的非常吃力,甚至有些痛苦的感觉。

    这次周末谈话针对农民朋友,韦泽完结合农业来讲,连王明山这样不懂农业的也能听明白。其实做事的方法就那么几点,预习、复习、过程中理论联系实践,不懂就问,不会就学。可这些说着容易,做起来真的很难。韦泽不避讳问题,也不危言耸听。让人感觉听了之后就感觉自己好像增加了力量与能力,至少觉得眼界开阔了一些。

    关上收音机后,王明山觉得精神得到了调剂,他怀疑也许是他自己有些过分紧张。然后一个念头突然就冒了出来,‘身为国家最高领导者,做这种广播讲话,本身好像就是个大问题吧?’

    从最初的革命年代,韦泽都督都是通过组织来实现营运,现在的韦泽都督则是直接向整个国家发言。‘韦泽周末谈话’是央广的节目,也就是说针对整个国家进行广播。传统生产力模式下的政治模式无法理解这做法。

    斗争的弦顷刻又绷紧了,王明山想到一种可能。如果那帮老兄弟们对都督逼迫过甚的话,都督在广播节目里面做公开的批评……。想到这里,王明山觉得自己简直是脑洞大开。都督不可能失去对组织的控制。但是他很快又忍不住顺着之前的思路想下去,若是都督公开声称某些人或者某一批人是敌人,并且要求人民动手的话。以现在的民朝人民对韦泽的信仰,那些‘敌人’只怕立刻就会被撕成碎片。

    感受着自己心脏的猛烈跳动,王明山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未免太荒诞不经。寻找自己这么想的理由之时,王明山发现这是对匈牙利局面的设想。那位被匈牙利上层与下层同样热爱的茜茜女王要是公开发表对社会主义的全面批判,那帮社会主义者们大概会陷入极度被动的阶段。身为民主基金会的负责人,王明山一点都不想面对这样的局面。

    到了年前,三会结束,王明山就奉命到韦泽这里汇报。先把这个民主基金会草创的情况讲完后,王明山直接抱怨道:“都督,我们这里没有优秀人才,银行的年轻人对此毫无兴趣,您得找些跟王士珍同志一样的人才行。”

    韦泽笑道:“一个国家的革命要靠那个国家自身的局面变化,我对民主基金会的要求是向欧洲国家提供一个可能性的选择。人员我会给你派,不过你自己可别没了耐心。”

    “欧洲对于社会主义制度十分恐惧。哦,是欧洲上层,除了耐心等待之外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么?”王明山对此早就有了判断。

    “那可未必。欧洲国家和民朝的区别,想来明山你是该有认识的。欧洲要人民为资本创造利润,我们民朝虽然没能做到最高,但是好歹是要通过发展生产力,让人民拥有更强的能力,推动自我的解放。目的不同,结果也不同。欧洲上层为什么害怕社会主义制度,因为欧洲人民一旦接受了社会主义制度,欧洲上层就要被消灭,为了自己的存活,他们有两种办法,一个是消灭外部的社会主义制度。现在看,他们是办不到的。我们不打过去,他们就可以烧高香。另外一种是镇压国内的人民群众,想精准的镇压某种思想,就必须和人民群众在一起。你指望那些老爷们能办到么?他们办不到,又要镇压,就会大规模的杀戮,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这么做的结果只是激化社会矛盾。”

    听着韦泽的介绍,王明山觉得自己也只能听听。韦泽的判断总是很正确,但是这种判断却不是‘锦囊妙计’型的,到了某个时机打开来一看就能起到绝佳的效果。所以王明山听完后只是应道,“给我派些优秀的年轻同志,我就能带着他们坚持下去。”

    “我会安排此事。另外民主基金会要注意,我们并不是用我们的资金去养活一群玩票的口头革命家。我想你肯定能分辨出这些人。凡是只求结果的家伙,一定是玩票的。你可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南京走到广州的。”韦泽最后叮嘱了一句。

    “我明白。”王明山答道。

    走出了韦泽的办公楼,王明山站在门口没有动弹。韦泽对40年前南下的话触动了王明山,回想起40年前的跋涉,王明山有时候甚至有种恍然。他自己从来没想到,就在那么几个月里,他靠自己的双脚实践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古训。不仅仅是一千里,而是四千里,这是王明山第一次真正把古话落实到自己人生中的经历。

    出征的队伍中男女老幼都有。这支队伍里的成员绝大多数都之前都没去过广州,甚至过半的人根本不知道天下居然存在广州这座城市。但是大家就是跟在韦泽背后,一步一个脚印完成了四千里的征途。到达广州后,王明山经过的距离已经超过十万里。然而那四千里始终是王明山认为自己唯一的远征。那远征的人群,行进中同志们生龙活虎的容貌,那行进队伍中震天动地的大合唱。

    王明山突然鼻子一酸,眼圈都红了。他突然发现,回忆中那支队伍是如此的强大,那支队伍中的每个人竟然如此的充满了力量。他们不仅存在于40年前,更走过了40年的光阴,创造出了当下时代中更伟大的功绩。

    然而这样的激动转瞬就平复下来,王明山对匈牙利人民倒是生出了一种考校的心态。在匈牙利人民中间到底有多少人会义无反顾的踏上远征的路途,又有多少人能如同王明山一样走到远征的终点。那些人又能否以每一次远征的终点作为起点,踏上新的远征。40年来韦泽都督从未停下一天的脚步,跟在韦泽都督背后的队伍没有减少,而是快速的扩大着规模。匈牙利人能做到么?他们当中到现在为止可没出现过韦泽都督这样的领导者呢。

    在北京这边过了个新年,王明山回到塞浦路斯的时候已经是3月。一个消息传来,让王明山忍不住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在布达佩斯,茜茜女王脸色阴沉。米克罗什老爷的血案耽误了她前去意大利度假的行程,以往12月初就到了意大利的女王陛下,这次到了12月底才抵达意大利度假地。在度假地迎接女王的是王明山的情妇格蕾丝女侯爵,看着怀着孩子而容光焕发的女侯爵,59岁的女王心里面忍不住生出些怀念的嫉妒感来。把孩子生下来固然很痛苦,但是怀着孩子的时候对女性来讲自有她们的幸福感受。茜茜女王看得出,格蕾丝女侯爵对王明山非常满意。两人相处了几天,女王陛下答应尽早去塞浦路斯拜访后,格蕾丝女侯爵就返回了塞浦路斯。她的儿子被留在塞浦路斯,身为母亲当然担心。

    当女王陛下回到布达佩斯的时候,匈牙利王庭与上层人员送上了一份文件,要求女王陛下同意处决三名犯人,并且对十二名犯人处于监禁。女王一看文件内容,处决的六名犯人中有三名被控告‘煽动土匪杀害米克罗什’,剩下的不管是死刑犯或者是徒刑犯,都是政治犯。

    “你们!”女王的声音里面有真正的愤怒,“是什么让你们相信我会签署这种东西?!”

    “陛下,我们知道您的仁慈。但是这些人宣传的是要消灭我们,而且已经有人这么干了,他们杀害了米克罗什先生。不仅如此,这些人煽动罢工,煽动游行示威。他们公开宣称要摧毁现在的政府,摧毁现在的制度。陛下,如果您放过他们,任由他们继续这么干下去。那就不止死这么三个人,关十二个人。”司法大臣语气平静的说道。

    茜茜女王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根本不为所动。司法大臣继续说道:“中国爆发革命的时候有五亿人口,到满清皇室被彻底杀光,战乱完全结束的时候,中国已经死了一亿人口,那可是20,五个人里面就有一个死去。陛下,我们匈牙利有两千万人口,按照这个比例,就要死去四百万。以您的仁慈,您真的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么?”

    司法法臣讲述的数字给女王很大的冲击,她知道民朝建立过程中惨烈的内战导致了可怕的牺牲。不过一亿人口这个数字太庞大了,以至于没办法让女王生出共鸣感。折算成比例,把匈牙利代入之后,四百万人就非常让女王形成概念。

    因为被打动,女王转向了教会的大主教。见到女王的目光,大主教低下头说道:“陛下,我们教会不主张杀人,因为决定人生死是上帝的事情。但是那些人宣传的是要彻底摧毁教会,我们并不打算做出任何赦免的请求。”

    让教会的大主教做出这样的决定,茜茜女王也是一惊。然后她就听到议会代表开口了,那是一位学者,一直被认为是支持市民自由运动的代表人物。

    “陛下,那些**们主张的是靠杀戮来实现革命。他们相信像中国那样对上层实施毫不留情的杀戮就可以完成革命。陛下,我们议会一直主张进步,就如同仁慈的陛下所主张的那样。所以我们议会绝不认同任何非法的暴力行动,更不要说从一开始就以杀戮为目的的暴力行动。陛下,进步的意义在于推行正义,而正义是反对杀戮的。那些**者们的行动已经不仅仅是杀戮,而是谋杀。我们绝不允许这样的人来祸害匈牙利。”学者的语气强硬,态度坚定,让茜茜女王无言以对。

    此时贵族的代表想说话,女王挥手阻止了贵族的行动。贵族的一贯立场已经不用无聊的再讲一次。

    在塞浦路斯,王明山问格蕾丝,“你觉得那位女王看到死刑宣判书的时候,会不会觉得自己被那帮上层社会的人给坑了?”

    格蕾丝笑道:“我不反对革命可不等于我就认同或者支持革命。我不反对革命的唯一理由就是因为你是个中国人。”

    “哈哈。”王明山被格蕾丝的话逗乐了。格蕾丝女侯爵和王明山在一起所追求的只是生活,而政治立场从来都不是生活中的一部分。冷酷无情的银行家绝不可能支持革命,这是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的事情。

    等王明山笑完,格蕾丝女侯爵正色答道:“明上,你做好迎接女王莅临的准备吧。”

    思忖了几秒钟,王明山答道:“你认为那位女王会到塞浦路斯来逃避责任?”

    “到塞浦路斯和逃避责任没有关系。她可是女王陛下呢。”女侯爵做了个小小的鬼脸。

第528章 民主基金会(五)

    破烂的单薄衣服,脸上以及衣服外面露出来部分的伤痕,几个月没理的脏兮兮的胡子,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茜茜女王看得出带着厚厚的镣铐的男子遭受了相当残酷的对待。她脸上的表情稍微软化了一下。那人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一股子恶臭扑面而来,又让女王的眉头忍不住稍稍皱了皱。

    犯人眼中闪过了一丝精芒,他直起腰,身体稍微距离茜茜女王近了几厘米,押解他的狱卒立刻一把抓住犯人脏兮兮的长发用力后扯,让犯人的上身不得不靠在椅子背上。同时狱卒怒吼道:“不许乱动。”

    犯人冷哼了一声,这表示轻蔑的举动直接让狱卒挥拳在犯人脸上猛砸几拳。

    “够了。”茜茜女王恼怒的低声喝道。狱卒停下拳头,看了看典狱长,这才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女王的目光再次落在犯人脸上,也许是脸上的伤痕本就很多,狱卒的拳头也没有打破皮肤,所以犯人脸上根本看不到遭到了好几拳暴击的痕迹。

    “你鼓吹要通过暴力手段摧毁制度摧毁贵族么?”女王开口问道。

    犯人原本破裂过好几次的嘴角上翘,用低沉的语调说道:“是的。”沙哑的声音像是嗓子受了伤。

    “因为仇恨么?”女王继续问。

    犯人摇摇头,继续用他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我以前觉得我的仇恨比天高比海深,我恨社会不公正,我恨上帝不开眼。等到我找到信仰之后,我不这么想了。上帝从来就没有存在过,而想从这个本来就不可能公正的社会中寻求正义,是我的错。”

    女王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这样温和安定的语气并不像是一个仇恨这的激愤之语,但是女王却感觉到一股来自内心深处的寒意。她停顿了片刻后才开口,“你……愿意忏悔么?”

    “向谁忏悔?”犯人问道。

    “那些被你加害的人?”女王冷冷的问。

    “我如果有什么可以忏悔的,那就是我太晚向人民宣传革命。我没有能够早一天让人民看到希望。至于您所说的那些死者,我没能亲手除掉他们,这有什么好……”犯人刚说到这里,拳头带着风声直击犯人的脸。这一拳力道极大,犯人立刻口鼻同时出血,话自然也说不下去。

    “我现在命令,不管之后对这个人有什么处置,你们都不许再打他。”女王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怒气。

    典狱长连忙一声招呼,狱卒靠后站了两步。

    “你忏悔么?”女王再次询问犯人。

    犯人吐出了一口混了不少鲜血的口水,才继续用低沉沙哑的声音答道:“问心无愧,何需忏悔。”

    女王盯着犯人看了片刻,终于挥手说道:“带下一个。”

    茜茜花了好几个小时用于询问犯人,大多数犯人都表示愿意在女王面前忏悔。有些人甚至是涕泪横流的表示希望得到更宽大的待遇。表示无需忏悔的有四人,其中三个都是被判死刑的。这三人中的一个人弯着腰低着头,双手十指交叉房子啊胸前,仿佛是祈祷般沉默了好久。在茜茜女王认为那人即将要忏悔的时候,却听那人用紧张到颤抖的的声音说道:“我不会忏悔!”

    就在女王感到讶异的时候,那人大概想通了什么。仿佛放下千斤重担,他挺直了腰杆,扬起了头颅。“我不能忏悔,如果我忏悔了,就等于在亵渎我家人的在天之灵。这个旧世界一定要打破,我们只有何时被旧世界彻底吃掉的命运,这个旧世界根本没有留给我们这些穷人的立锥之地,”

    见面全部结束的两小时之后,茜茜女王在温暖的宫殿里那个铺设着天鹅绒坐垫的王位上坐下,面前还是那些给女王送上文件的那些人。

    “陛下,您也看到了那些人。那三个被判死刑的人又是多么的坚持杀戮。即便是这样的恶徒,我们也依照法律从宽量刑。有一个绝不忏悔的同样没有被判处死刑。”司法大臣从容的进言。

    这次贵族代表赶紧发言,生怕被女王拒绝,“陛下,他们的确都有家人在上次的瘟疫流行中死亡。可是只有他们失去家人么?市民们也死亡很多人,我们这些被称为高高在上的贵族的家庭里面也有人因病去世。陛下,您还去了好几家参加葬礼。那些失去亲人的人们并没有把这些归咎于社会,这本就不是社会的错。您签署了这个判决之后,就是对社会的极大贡献。”

    在这些人的进言中,女王的神色越来越疲惫。她向侍女招招手,侍女立刻拿了文件过来,并且把墨水瓶与鹅毛笔放在女王手边。提起笔在文件上签了名字,女王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陛下,您要做全国发言么?”贵族代表满脸喜色。

    女王冷冷的说道:“你是在命令我么?”

    贵族代表立刻深深低下头,“绝无此意。”

    女王站起身,那些宫廷重臣、贵族和议会的代表,大主教都低下头。然后他们听女王边走边说:“我要出去旅行了,大概几个月才会回来。”

    文件签署之后,死刑执行的非常迅捷。在贴出告示的当天,绞刑架就开始搭建。第二天上午,小小的广场被围观人等堵得水泄不通。广场周围的楼房每个窗口后面都是人,有些人甚至爬到屋顶去看。

    大队的士兵前开路,一辆囚车抵达刑场附近。整个刑场周围的人都激动起来,有些人在破口大骂,但是更多人只是沉默。有神父前来给这几个人做最后的祝福。三名犯人被带下囚车,他们对于神父的祝福根本没有反应。神父同样缺乏给这三个人做祝福的兴趣。完全是敷衍了事的几个动作和几句经文后,神父就向行刑官表示完事,可以给这三个罪孽深重的家伙行刑了。

    不用人来拖,也不用人架。三人从容不迫的带着沉重的镣铐走上绞刑架。为首的那人居高临下看了看围观的群众,然后高声喊道:“革命皆以流血开始,今日先流我等之血。我等唯一遗憾的是,没能为革命贡献更多……”

    见这三个人居然在此时还在煽动群众,负责警戒的军官气急败坏的派遣士兵上来堵住这些人的嘴。在最后几秒的发言的机会中,三人高喊着“革命万岁!社会主义万岁!共和万岁!匈牙利人民万岁!”

    士兵们用力捂住这三人的嘴,同时奋力卡住他们的脖子。一般来讲死刑犯是不带着沉重的镣铐的,但是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三人被拖到绞刑架的位置上,迅速套上绞索,然后迅速拉动把手,让三人尽早悬空吊起。

    在一个很好的观看位置上,茜茜女王并没有看那三人怎么被吊死在三人马上就要开始悬空的时候,女王陛下快步走出临时租来的屋子,快步下了楼梯。门口有马车候着。女王上了马车,车夫迅速催动马匹。随着粼粼的车轮声,马车快速离开了这个杀人的现场。

    此时围观者们都在瞩目那三个被吊起的人,浑身上下的镣铐得有二三十公斤,所以他们并没有如同只被麻绳捆住的普通犯人般挣扎弹动,反倒是如同殉道者般直直的吊在空中。

    看了这些的侍女扭回头,忍不住对女王说道:“陛下,您已经尽力挽救那几个人了。是他们自己选择死亡。”

    女王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了侍女从来没见过的冷峻表情。那不是女王给人的端庄高贵的表情,而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权力者特有的表情。隔了一阵,女王说道:“那些人,很可怕。”

    侍女无法理解她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想法,因为茜茜女王脸上一点都没有和恐惧有关的样子。但是贴身侍女却没有说什么,很多时候不说话比说话要强太多。

    11月到3月是塞浦路斯的雨季,4月份后塞浦路斯就进入了晴朗模式。女王乘坐的豪华敞篷汽车沿着柏油马路在行驶,苜蓿田、麦田、土豆田,还有成片成片的油橄榄、无花果、柑橘、还有葡萄园。这些农作物都是成片成片的种植,整齐的规划却又因应地形呈现出各种‘图案’,仿佛是一张平原上的超大画卷。

    道路也不仅仅只经过平原,它也穿过一些丘陵地带。这些水土保持地区种满是栎树、山毛榉、椴树等组成的森林。在一处凹地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湖泊,几个月的雨季让这个湖泊装满了水。清澈的湖水呈现出深蓝的颜色,湖岸边的树木有些折断后倒在水中,这样的残缺静静的维持着,反倒让风景更有动人的魅力。

    看得出这些风景让茜茜女王心情变得不错,她扭过头对陪同的格蕾丝女侯爵说道:“这里的道路让我想起了中国的南京。中国人好像极为热衷宽阔的道路和方型的区块。”

    格蕾丝女侯爵没去过中国,塞浦路斯首府尼科西亚整洁的设计,还有那个规模庞大的长方形城市中央公园给她的震撼非常大。和这座新城相比,意大利窄小的街道立刻就显得小家子气。女侯爵带着种女主人特有的‘谦逊’笑道:“您喜欢就好。”

    “格蕾丝,你觉得王明山阁下对革命的说法准确么?”女王陛下继续问道。

    格蕾丝女侯爵一愣,这次女王到塞浦路斯访问兼度假,和接待她的王明山聊了一阵。女王在席间问王明山,民朝对革命是什么看法。王明山爽快的答道:“革命的目的是建立一个新的制度。”

    女王带着质疑的语气问王明山,难道民朝认同的革命不是破坏旧制度么?

    王明山有些讶异的答道:“摧毁旧制度只是革命的手段,革命要创造出让人民满足的结果。简单的摧毁源自仇恨,革命绝不会因为摧毁而满足。”

    回想起女王陛下与王明山的对答,女侯爵答道:“我相信王明山阁下。”

    这个回答让女王忍不住露出了苦笑,“看来你也相信中国推崇的革命与旧时代绝无妥协的可能喽?”

    政治对于格蕾丝女侯爵只是银行业工作需要考量的一个因素,她本人对于政治本身毫无兴趣。听女王这么说,女侯爵不想接腔。不过念头一转,女侯爵想到了安德拉希伯爵。

    在欧洲有一个持续了很多年的传说,茜茜女王内心深处对匈牙利的热爱恐怕还和一个传奇式的人物有关,此人便是安德拉希伯爵。甚至有说法,安德拉希伯爵是茜茜皇后的情人。1848年,伯爵参与了反抗奥地利统治的斗争,革命失败后,他逃出匈牙利,被缺席审判判处死刑。安德拉希风流倜傥,始终有上流社会的女人围着他转,人们称之为“英俊的绞刑犯”。流亡十年之后,安德拉希获得大赦,重返匈牙利。从此,为了自己的政治理想,伯爵进行了不懈的奋斗。

    1866年,面对普鲁士的“铁血宰相”俾斯麦,弗兰茨约瑟夫皇帝意识到需要安抚匈牙利,他终于和安德拉希伯爵坐到了谈判桌前,这时,茜茜成了这两个彼此敌视而又都对她另眼相看的男人之间的调停人。

    1867年,根据奥地利和匈牙利统治者之间达成的协议,奥匈帝国建立。在6月8日这一天,匈牙利宰相安德拉希伯爵将一顶王冠戴在了茜茜的头上,匈牙利人选择了她,她从此成为匈牙利王后。在维ye纳,她经常受到抨击。而在布达佩斯,她受到的是崇拜。

    “安德拉希伯爵……好像已经不再继续担任首相的职务了。”格蕾丝女侯爵用女人对女人才用的语气说道。

    听了这话,茜茜女王苦笑了一下。她悠然说道:“那些匈牙利的革命者们要彻底摧毁匈牙利现有的一切。我并不在意我的这顶王冠,当下的一切都是安德拉希竭尽所有建立的,我不能接受也不会允许他们摧毁着一切。”

    格蕾丝女侯爵没有说话,她能理解茜茜女王的坚持,但是她却不想多说什么。茜茜女王有她珍视的东西,格蕾丝也有。女王会为了她热爱的那个匈牙利而战,格蕾丝也会为了她和王明山的共同生活倾尽全力。这坚持无关仇恨,这坚持来自爱情。

第529章 民主基金会(六)

    1896年的奥运会留下了许多视频与影像,民朝作为公开的投资人并不吝啬。即便西欧国家和北欧国家距离希腊比较近,运动员也得自掏腰包,至少自掏路费。那些没钱的国家则享受了民朝提供的跨洋交通工具。

    因为南美和加勒比海国家的强烈抗议后美国代表团并没有出现在奥运会的开幕式以及赛场上。除此之外,那些世仇国家的代表团齐聚奥运会的五环旗下。基于古奥运会的传统,奥委会向各国发了电报,请求他们在这个盛会期间终止一切战争行为。

    王明山作为中国代表,发表了一番‘更快、更高、更强’的精彩演说,在回顾古代奥林匹克历史之后,赋予了现代奥林匹克运动新的含义。一时间,欧洲对民朝的评价高了一些,至少这些人认同民朝是个文明程度很高的国家。在这个地球上,文明程度很高的国家大杀四方也是个常态。

    奥运会结束后,民朝得到了金牌第一,大英帝国则以超出民朝两块的优势得到了奖牌第一。这让民朝体育界不得不承认英国佬这几百年的世界霸主绝非浪得虚名。

    一次运动盛会吸引了大量眼球,却没能解决各国的经济问题。英国对北美的移民速度不减,大不列颠岛的绝对人口降低的同时,谷物、肉类、鱼类,北美地区大量的廉价食品对大不列颠岛的销售更创佳绩。英国一直是欧洲粮食最大的买家,这个市场持续饱和了一年后,欧洲粮价低落在继续发酵。

    民朝对于通胀有自己的看法,中国历史上从宋代发行纸质货币后就出现过很多次滥发纸币导致的恶性通膨。在金属货币时代,各种铸钱的问题也很严重。不过那多数是通胀,现在欧洲有可能面对通缩问题。王明山内心深处已经有想看热闹的强烈愿望。韦泽都督说过,高速通胀必然导致社会动荡,通缩对经济的杀伤力不亚于高速通胀。民朝这些年从未遇到过任何通缩的问题,王明山做了大量准备,希望能够写出一篇有关通缩的绝佳论文,他甚至希望能够开辟出经济学领域的一个研究方向。

    奥运会结束后没多久,匈牙利进入了秋收。超低的粮食价格直接引发了好多农村的骚动。王明山的大作草稿写道,“……那些不得不偿还各种借贷甚至高利贷的农民们用心碎的超低价格出售他们的粮食,可即便是卖光所有粮食,都没办法偿还自己的负债。高利贷者、税务官、地主、贵族、教会,如同盘旋在垂死动物头上的秃鹫般紧盯着猎物,在尽情食用已经死去的猎物尸体之时,还随时准备啄食下一轮死者身上的肉……”

    1896年的9月19日,一位年轻人好不容易有机会坐到了王明山面前。想和民主基金会的头子会面,这得经过相当程度的考验才行。

    “我们需要反抗暴zheng的武器。”年轻人率直的说道。

    王明山没有立刻回答,这个年轻人看着不到20岁的样子,有着古希腊雕像的那种英俊的面庞。而那双生气勃勃中带着悲伤与坚毅的浅蓝色眸子则是雕像无论如何都无法体现的。

    “您可以给我们么?”年轻人看王明山不吭声,又追问了一句。

    “拿了这些武器之后,你要反抗什么呢?”王明山问。虽然很想给之前的那些激进分子支持,但是王明山没有从那些人身上看到光复党造反时候的模样。不平则鸣,反对很容易就产生。但是反对之后呢,踏过鲜血的征途后,真的能有鲜花盛开的未来么?

    年轻人爽快的答道:“我们听说,民朝的农民不交税。匈牙利有2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有两千万人口。去掉城市人口,人均的土地至少有一公顷。我希望所有土地都归人民所有的时代尽早来临,我和同志们要反抗的就是阻止这个新世界来临的敌人。”

    “你们有多少人?”王明山继续询问。

    “400……,现在只有360多人。希望贵方能够提供400支枪。”提起人数来,年轻人的脸色上露出了些悲伤。

    “有些人脱离了?”王明山问。

    年轻人摇摇头,“他们已经牺牲了。”

    看到王明山沉默不语的模样,年轻人挺起腰杆,“阁下,我们会战死,但是我们会为了理想战斗到最后一息。破旧的武器让我们损失了太多原本可以活下来的同志。到这里恳请阁下的支援,是要我们能够战斗得更长久。”

    王明山以一个‘普通工作人员’的身份接见的这位年轻人,从这个层级来看,匈牙利年轻的革命者好像在担心民朝给不了那些武器。王明山脸上毫无表情,北美战争之后民朝淘汰了几百万件轻武器。与匈牙利接壤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全部换装中国旧武器,为了避免麻烦,这次送到塞浦路斯库存的武器也是旧的。于是王明山只说了一句,“武器的事情,你可以放心。”

    青年人看到此行目的达成,看上去轻松很多。双方又谈了一阵对匈牙利革命的看法,年轻人的态度比较茫然。他也接触过不少革命宣传,也知道民朝的政治制度。和王明山以及光复党成员的坚定态度不同,匈牙利并没有韦泽那样的领袖,大家对革命的理解能力不足。等年轻人离开后,王明山在报告上写到‘匈牙利革命缺乏一个站在国家高度去理解革命的领导集团,更没有拥有巨大号召力的革命领袖。缺乏核心的匈牙利革命更多是是基于对旧时代残酷压迫的反抗,所以个人自发性很强,组织纪律不足……’

    到了1897年1月,王明山得知,那位年轻人在经过几个月的激战后名声鹊起。这位年轻人或许是一位很有音乐天份的人,或者他的队伍里面有这样的人才,一首匈牙利本地的歌谣很快就流传起来,‘贵族们从来没不考虑消除贫困,他们永远只会杀死穷人。’

    所谓树大招风,青年带领的队伍随即遭到匈牙利正规军与民团的联手围剿。部队被打散,年轻人掩护同志撤退时被捕。这样的悍匪自然要大张旗鼓的公开处决,这位年轻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对围观群众大声喊道:“贵族们从来没考虑过消除贫困,他们永远只会杀死穷人。匈牙利人民,为了自己起来抗争吧!”

    民主基金会已经开始在匈牙利军队中下层里面发展了一定的人员,从这些人员传递的请保中,那些公开处刑时匈牙利革命党人的表现让上层做了一个新决定,‘以后抓到的革命党,统统就地处决或者不公开处决,只向社会公布这些人被处死后的照片’。除此之外,包括被改名为‘国际歌’的‘中华革命歌’,那位年轻人创造的‘穷人联合起来’,都被公开定为禁曲,传唱者将被定位‘暴民’,面临下狱以及罚款的处罚。

    这消息让王明山觉得事情不对头,匈牙利革命党们在之前还有种不自信的态度,让王明山生出‘扶不起来的阿斗’的感觉。没想到这群没经验的革命党起来闹了这么一年多,匈牙利上层的恐慌更甚于革命者。

    ‘通货紧缩引发整个社会工资的缩水,物价越来越便宜不是基于生产效率的提高,而是基于生产成本越来越低。一般认为工人工资会因为通缩引发的物价降低而实质性提高,但是现实中因为商品价格降低,导致资本获利降低。所以资本方面要降低工资,甚至不得不停工。因为有些生产成本并没有立刻降低,生产甚至出现赔本的问题。哪怕是看着温和的通缩,造成的效果也比普通的高通胀更强烈……’

    王明山花费了很大劲的通缩调查,让他对通缩充满了兴趣。

    ‘资本主义制度经济危机的根本原因是剩余价值都被拿走,通缩状况下让剩余价值变得更少,资方与劳方的矛盾也更加强烈。剩余价值越少,人民就越没钱消费。没钱消费就让剩余价值越少。奥匈帝国没有殖民地,匈牙利更没有机会扩大自己的市场,本国的狭小市场导致一场危机在快速形成……’

    1897年3月,率先崩盘的不是已经低迷许久的粮食,而是北欧出口大头的木材产业。匈牙利这个产粮国家只是诸多受到通缩影响的国家之一,粮食再廉价,也是需求相对稳定的有价商品。通缩导致的生产萎缩极大的遏制了生产投资,没人需要兴建厂房,更没人新建住宅,木料的需求大跌。北欧国家地广人稀,树砍了之后还能再长,属于可循环利用的资源。在对外汇的需求下,他们率先开始了贸易战的第一枪,用超级廉价的木材尽可能获取外汇。

    1897年7月,欧洲各国有十几个大行业进入了惨烈的削价竞争。恩叔躺在伦敦的医院里面,静静的看着窗外的天空。在这个季节里面,伦敦的天气一般都不错,今年的天气比往年更好上许多。

    伦敦的人绝对人口在降低,和伦敦一比,其他城市的人口比例降低的更快。有些小城镇里面除了老人和贵族与地主之外,其他人已经走得干干净净。在北美能够向国家租到大量土地的当下,没钱的人纷纷选择离开。土地在英国人的观念中意味着财富,到了北美之后就可以拥有财富,这是现在英国最快捷‘致富’的办法了。

    在恩叔手边放了一封信,里面是王明山写个恩叔的信,信里面请求恩叔对此次的通缩做出些评价。最近如火如荼的贸易战中,参与的行业无一例外都是‘可再生资源’的行业。树木会自己生长,劳动力大概也是如此。降低工资,解雇工人,增加劳动时间和劳动强度。资本家们正在以‘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的气魄进行着惨烈的同行厮杀。

    恩叔聪明的大脑里面考虑的也是这个问题,他觉得王明山的诚实程度远不如他的礼貌程度。此次危机无疑是在欧洲整个市场规模确定后而出现的危机,民朝的人民币是法币,欧洲人对这种没有储备金的货币极为抵触,而民朝自己也毫无改换模式的打算。然后民朝的市场就对欧洲各国封闭了,民朝不仅在采购方面不倾向于欧洲,更没有开放给欧洲各国投资民朝产业的机会。之前的美国好歹向欧洲大量筹集资金,欧洲方面通过投资股票获得姑息收益。当下所有一切都被彻底割裂,欧洲只能自己吃自己啦。

    想到这里,恩叔拿起笔给王明山写了几句话,“先爆发欧洲战争,还是先爆发欧洲革命战争。这是个问题。”

第530章 民主基金会(七)

    9月的匈牙利相当凉爽,风丛布达城堡的窗户吹进来,让王庭的大厅的温度十分舒适。只是此时匈牙利王冠所有人茜茜女王的怒气让王庭内的人们感受到了强烈的寒意。

    “议会还是否定了延长还款的提案么?”茜茜女王的声音如同冬天般寒冷。

    “是的。”议会代表们倒是承担住压力,爽快的给了女王回答。

    “为何?”女王没想到她为数不多的几次插手匈牙利政治,却遭到如此强烈的抵抗。

    大概是因为背后有议会当后盾,代表回答得爽快,“今年如果延长还款的话,明年呢?陛下的仁慈我们都能感受到,但是今年那些人欠下巨额债务,明年再无法偿还。那还是需要没收他们的土地给借款人。现在这些债务还能用他们的土地还清,明年也许就偿还不清。除非永远不能没收他们的土地。”

    茜茜女王被欧洲称为聪慧,她当然不会没有注意到议会代表话里面的威胁意味。女王陛下希望能够给农民一个机会,在笼罩整个欧洲的糟糕环境下让农民有机会保住土地。但是那些债主们的看法明显不同,债主担心的是债务回收状况。农民的死活从来不是债主考虑的首要内容。

    环视周围,贵族代表、宫廷重臣、议会代表,这些位于匈牙利顶端的人们低眉顺眼的站着,每个人透露出来都是低眉顺眼的决不妥协。在这一瞬,女王终于明白了自己在匈牙利的地位。高高在上,而且仅仅是高高在上。

    安德拉希伯爵的坟墓很美,大理石墓碑,绿树环绕。女王在9月的秋日里站在这个乡下庄园的墓地前,心里面很难受。安德拉希伯爵1890年去世,去世时并非奥匈帝国的高官,也不是匈牙利的首相。茜茜女王现在突然觉得,以平民的身份去世,对于安德拉希伯爵甚至是一个幸运。因为奥地利上层或者民众都开始深刻怀念这位功勋卓著的匈牙利政治家。在布达佩斯等大城市甚至有种说法,如果这位伯爵还在世的话,一定可以平息当下的乱象。

    但是茜茜女王已经60岁了,她很清楚这不过是一些人的美好想象。连备受尊敬的匈牙利女王茜茜本人都不能让上层放弃哪怕一丝一毫的利益,凭什么安德拉希伯爵就能做到?

    茜茜女王很清楚安德拉希伯爵是一位非常聪明,也有着强烈功名心的人。但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何要在17年前放弃一切权力后归隐田园。还不是因为太多人绝非支持安德拉希伯爵本人,而是希望安德拉希伯爵能够为他们的利益服务。在这点上,匈牙利贵族和看不起匈牙利贵族的奥地利上层都是一样的,他们追求的永远都是自己的眼前利益。

    上前几步,茜茜轻轻抚摸着墓碑。墓碑的大理石坚硬冰冷,丝毫不能给茜茜内心以任何温暖。在墓园不远处是一条乡间小道,有人赶着耕牛回来。茜茜就听到一个少年在唱歌。

    ‘……是谁创造了人类世界?是我们劳动群众!一切归劳动者所有,哪能容得寄生虫?最可恨那些毒蛇猛兽,吃尽了我们的血肉!一旦它们消灭干净,鲜红的太阳照遍全球!’

    少年的声音很清亮,即便这首歌中充满了毫不妥协的斗争立场,依旧让茜茜感受到少年人轻松喜悦的情绪。这孩子仅仅是在唱歌而已。

    侍女和侍卫则变了脸色,茜茜抢先一步喝止住了想冲过去教训少年逆贼的侍卫。抬眼看了看那位牛童,茜茜选择转身离开。

    这首歌已经传遍整个匈牙利,据说当年中国皇帝韦泽麾下的强大军队就是唱着这首歌推翻了满清王朝。皇帝韦泽创立的民朝到现在也没有背叛最初的政治理念,匈牙利贵族们痛骂皇帝韦泽的土地国有制是人类最邪恶的制度,匈牙利的普通民众们则仰慕民朝人民以光荣的劳动者身份获得用于耕种的土地。

    民朝到底有多强大?这个伟大国家最东部的北美东海岸距离最西部的马达加斯加省只有八个小时的时差,鲜红的太阳在这个国家的土地上永不坠落。

    女王再次登上塞浦路斯岛的时候是10月,格蕾丝女侯爵在住处欢喜的接待了茜茜女王。此时的女侯爵已经恢复了窈窕的身材,女王看到了摇篮里面沉睡着一个小小的女yg。女侯爵看出了女王的疲惫,就带了孩子和女王一起前往度假地帕福斯。在美丽的海滩上远望如梦如幻的晚霞,女王的心情却陷入了一种惆怅。

    “大家都说阿芙洛狄忒(维纳斯)是在帕福斯诞生的,不过我一直相信她应在是在这里的云彩中诞生,然后才落入海中。”格蕾丝悠然说道。

    “王明山阁下身为中国人,应该是无神论者吧。”茜茜女王叹道。

    “哈!”格蕾丝轻笑出声,“他虽然是个无神论者,但是他只是不相信神的存在,却不拒绝人类创造的神。他对于阿芙洛狄忒的雕像非常欣赏。”

    “怎么讲?”茜茜女王不甚理解。

    “你相信上帝存在么?”

    “是。”

    “你认为上帝是人创造出来的么?”

    “当然不。”

    在简短的问答后,女侯爵笑道:“明山和你完全相反。”

    女王能理解女侯爵对王明山最悲歌无神论者的描述,她甚至觉得能有这样坚定观点的人是有智慧的,不过女王自己完全不能接受而已。所以女王沉默了片刻后问道:“难道民朝绝不可能与贵族们妥协么?”

    这个问题让格蕾丝女侯爵收起了笑容,“陛下,贵族们占据优势的时候何尝与人民妥协过?按照民朝的说法,这是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的殊死斗争,胜利者就能够成为统治阶级,失败者就沦为被统治阶级。要知道,如果我是中国贵族,即便能在大皇帝韦泽陛下引领的革命战争中侥幸活下来,也会在之后持续了二十年的贱民法打击下成为社会最底层。即便贱民法终归取消,我也不再会有任何优势,只能与其他人一样在激烈的社会竞争中摸爬滚打。”

    女侯爵的描述与茜茜女王得知的消息相符,所以女王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说道:“贵族不会妥协,不会宽容,所以革命者们也不会。是么?”

    “陛下,只有彻底认输的人才会希望得到胜利者的怜悯。”格蕾丝从容不迫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在变幻莫测的夕阳下,茜茜女王身体站的笔直,虽然没女王从小就不是阿芙洛狄忒那种诱惑众生的美貌,虽然她现在已经60岁,不过女王依旧给人一种不容亵渎的端庄与秀丽。可格蕾丝看到的却是一个内心明白自己无能为力的老太太。

    为民朝效力十余年,和王明山在一起近十年,格蕾丝已经成了一个中国文化的热爱者。在那些震撼人心的话中有一句跃上心头,‘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岁月没能磨灭茜茜的美丽与魅力,但是身为女王的茜茜已经走到了她能力的尽头,在这个空前变化的时代里面,茜茜女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所爱的国家一步步走向令她恐惧的未来。

    身处推动历史颠覆历史的阵营,格蕾丝女侯爵心中突然生出一种真正的自豪来。

    一般将奥匈帝国的领土分为两个部分:内莱塔尼亚(cislethania)和外莱塔尼亚(translethania)。

    狭义的内莱塔尼亚仅指莱塔河以西的部分,即奥地利,但广义的内莱塔尼亚还包括斯洛文尼亚、波希米亚、摩拉维亚、加里西亚和达尔马提亚等地区。这部分被统称为“帝国议会所代表的王国与领地”。

    外莱塔尼亚,即莱塔河以东的部分,也不只包括匈牙利,而且还包括斯洛伐克、特兰西瓦尼亚、克罗地亚。这部分领土被统称为“圣史蒂芬的王冠领地”。圣史蒂芬一世是匈牙利的第一位基督教国王,他后来被尊为圣人。

    民朝民主基金会主要就在外莱塔尼亚活动,从斯洛伐克首府布拉迪斯拉法城中穿过的蔚蓝的多瑙河中,一艘外形普通的游船缓缓行驶。在河岸两边偶尔能看到军队经过,偶尔还有些身穿便服脸色狰狞的人四处乱看着走过。不管那些人具体是干什么的,斯洛伐克人都会认为这些人是探子。与匈牙利的局面相同,并非是工业地区的斯洛伐克同样遇到了经济危机的剧烈冲击。百业萧条,人民生活极为痛苦。而那些占据了国家一半以上的土地和几乎所有工业资本的上层们依旧为了让自己能够维系下去,玩命的压榨着民众。

    船上有不到三十人,三四个人负责监视外面动静以及驾船,剩下的二十几人聚集在船舱里面,为首的两人都是中国人。坐在左边的那位眉头微皱,带了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对与会者讲道:“同志们,我们民朝现在的土地制度的确非常有效,但是这个制度并非是我们民朝在革命战争中采取的制度。在革命战争阶段,我们是分地的。人民群众拥有自己的土地。现在的阶段,是我们夺取正确,并且确保了土地国有制的有效运行,得到了人民群众的认同之后,才推行了现行制度。这就跟上楼梯一样,不是说大家走不到最高一级,而是不可能天马行空的不经过中间的步骤,直接蹦到最后的结果上。”

    有些年轻同志听了之后微微点头,有些年轻同志则露出了不高兴的表情。中国代表四十多岁,老政工出身。看了年轻同志的表情,他心里面叹口气,却没有批评。中国代表说道:“我们民朝的政工干部们,年轻的时候和大家的想法都一样。觉得既然有明确的结果,直接比葫芦画瓢,岂不是简单。但是经历过工作后,我们终于明白,做事要按照规律走,直接追求想象中的结果,那是欲速则不达。因为两者不是一件事……”

    看来心怀不满的年轻同志们在这‘唐僧念经’般喋喋不休的政工同志面前败下阵来,那些人中为首的那位举手要求发言,得到准许后,他说道:“我们匈牙利**不会试图急于组建国有农场,而是尽可能先完成给农民分地……”

    ‘唐僧’好像没有放过年轻的打算,匈牙利“革命不是单纯的理想,若是没有实质的未来,人民凭什么相信我们?在描述未来上,教会可是骗了大家上千年。我们自己就是人民的一员,我们不能脱离群众。人民需要的是土地,以及稳定拥有土地这个生产资料的未来。这绝不是落后的想法,这是现实的存在。我们民朝的人民之所以不追求土地的所有权,是因为他们知道制度保障他们对土地的使用权。”

    匈牙利**的代表们放弃了与民朝民主基金会进行思想上对抗的打算,这些人最后表示会和人民的需求站在一起。就在斯洛伐克**代表忍不住在心里面笑匈牙利**人的窘态时,民朝的代表转过头就提及了斯洛伐克**们的难处,“泛斯拉夫主义的直接目的,是要建立一个由俄国统治的从厄尔士山和喀尔巴阡山脉直到黑海、爱琴海和亚得里亚海的斯拉夫国家。斯洛伐克也有不少认同这个泛斯拉夫主义的人。”

    奥匈帝国被称为民族大监狱,斯洛伐克人中认同泛斯拉夫主义的人不少,甚至在斯洛伐克**中也不乏有人同时认同泛斯拉夫主义和社会主义的。被人直接捅到不爽的位置,这些斯洛伐克**人中好些人和方才的匈牙利**成员一样变了脸色。

    民主基金会的政工人员根本不在乎,还是继续讲下去,“民间的泛斯拉夫主义出发点基本是反对民族压迫,但是在**看来,现实中的问题并不简单。俄国和很多所谓的斯拉夫贵族们想利用这个旗帜作为他们牟利的手段。在未来有可能出现的匈牙利人民共和国中,我们要反对的是民族划分。语言、文字,这些都是工具,而不是用来证明谁更高贵的标准。人类社会的进步靠的是生产力发展,任何无助生产力发展的区分,从长期或者短期来看,都是有害的。你是斯洛伐克人,你是匈牙利人,你是克罗地亚人,这种认知的基础是,你们都是这个人民共和国的人民。只是你出生在不同的地方,或者你的祖上很久之前在哪里。这些都不能当成否定人民共和国的理由。这是**的基础。”

    不仅在匈牙利或者斯洛伐克,在整个外莱塔尼亚都有这样的**组织在活动。帝国的探子,贵族的私兵,都在试图能够挖出这些**份子,有些努力成功了,但是大部分努力都没能成功。随着冬天的降临,天寒地冻,这些老爷们的走狗也因为怠惰而放松了努力。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1898年初,欧洲的经济危机全面爆发。

    农民破产,工人失业,这样的惨状引发了大英帝国没钱民众迁往北美的新**。大英帝国的国会通过法令,在更名为维多利亚的前华射ng顿城设立大英帝国的北美国会。这个国会与设在唐宁街的国会一起,四年一轮换。这做法看着有‘西狩’的味道,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英国在尝试迁都。

    大多数富人都留在大英帝国大不列颠省,奢侈品还能以伦敦为市场,针对穷人的商品却找不到顾客,于是让欧洲经济更糟糕。欧洲经济越糟糕,英国没钱人就越西迁,反过来让市场进一步萎缩。

    在这样的哀鸿遍野中,唯一亮点大概是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二世招收在非洲驻扎的武装力量。大票欧洲人员想方设法的前去应征。两万八千人的名额,一家伙有十万人去应征。到了非洲,这帮白人才明白比利时国王利奥波德二世在非洲开创了何等‘盛况’。

    1885年的柏林会议上,比利时国王奥波德二世得到‘自由刚果地区’,将其转为自己的私产。在这片‘私有土地上’,奥波德二世禁止私人购买贵重产品,特别是橡胶、象牙;规定土人要用橡胶和象牙纳税,此外还要交其他实物赋税。

    尤以缴纳橡胶税一项最为残酷,因为它没有固定的数额,而由殖民机关或官吏任意规定。土人为了交付橡胶,必须四出采伐,橡胶林很快被采尽;凡是不能完成橡胶税的黑人,都被奥波德二世找来的黑人部落武装砍手。一次‘收税’后送上几十篮子的断手是家常便饭。

    除了挑动黑人互相杀戮之外,殖民者还把采集橡胶的土人当作“活靶子”进行射击。人们把这种橡胶税称为“鲜血染红的橡胶税”。土人被强征筑铁路,大批死于疾病、饥饿和枪托、皮鞭之下,不少人逃离工地。丛1885年到1898年,不过12年多些,刚果地区的黑人人口剩下不到之前的一半。

    这些白人都是被‘雇来’在种植园干活。很快,这些劳工们寄回家的信,就开始很详细的描述奥波德二世的更多‘伟业’。

    ‘……女奴们带着镣铐和木枷,这些木枷用铁链串起来。白天的时候,她们被监工赶紧矿洞挖矿。主要是挖掘金矿或者钻石矿。因为怕她们私藏,所以这些女人都赤身**。她们的婴儿则被放在背后的框里面,在这暗无天日的洞**中和母亲一起哭泣……’

    ‘……为了扩大领地,奥波德二世以摧毁奴隶贸易为名,对刚果盆地的东方发动进攻,以图掳掠更多黑人到他的各种死亡营生中来。反正那些人大概在这样残酷的对待下活不过三年。直到这些人遇到东非行政区的军队,才算是遏制了血腥的扩张。而这个热爱屠杀和虐待老家伙对如此的失败竟然一言不发……’

    这些内容很快就在欧洲各大报纸上被宣传的满天乱飞,大多数读者都在谴责奥波德二世。不过没过多久,这个消息就被更劲爆的消息取代。

    法国复仇派在议会选举中大获全胜,新任国防部长公开叫嚣‘解决德国’。德国则是宣布进行一次大演习。非洲的矛盾只是让欧洲人抒发道德优越感的内容,剑拔弩张的德法矛盾一旦爆发,意味着整个欧洲的全面动荡。

    针对这样的局面,总部还设在伦敦的《泰晤士报》用一个大大的标题表示了担心,标题名为‘凛冬将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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