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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忧侦探社全文阅读

作者:Mr刘百万     解忧侦探社txt下载     解忧侦探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解忧侦探社全文阅读

关于近期剧情调整的汇报

    刚才跟编辑深入讨论了一下,发现这本书的处理上有个致命的缺陷,需要尽快解决。因为之前就发现,这本书不太吸引人,追读数据极差,收藏少,还经常掉。我以为是主角的性格太过“伟光正”,不讨喜,就想着通过抖包袱来纠正。

    今天上午讨论过后,我终于知道了原因,说起来还是第一次写悬疑没经验。

    向还在看这本书,尤其是投票的兄弟说声抱歉。问题如下:

    整本书的故事逻辑是没问题的,大纲也很完整,主线也很紧凑。不需要大的变动,只是主角缺乏认同感,太工具化,很难让人共情。

    目前,13万字(除掉番外两章七千字左右)的篇幅使得第一卷已经到了中后部,现在需要返回去从开头给刘长乐和卫正义增加点麻烦和戏剧冲突,让他俩更人性化一点。

    之前人物的深度处理是预备到第一卷末尾抖出来的,刘长乐的身世,双重性格的由来等等…现在要从头加补细节,再连贯起来。

    今天是2022年9月5日,等我把前面的部分都完成后,再发个公告出来。

    顺带公布下好消息,我搞定完人物的补充线之后,就可以交由平台进行版权重点推荐了,出版或许很有机会哦。

    另祝大家一切顺利!

    刘百万敬上!

2022年9月重大更新补丁已基本完成

    2022年9月重大更新补丁基本已完成,预计下周开始大规模上线调整。

    具体更新内容如下:

    把13万字重新修订一遍。

    优化人物性格,肢体语言差异化;

    优化人物台词差异;

    优化许多剧情细节缺失的BUG;

    同时,新增主角人物背景;

    新增支线人物;

    新增线索道具;

    总字数约增加一万余字。

    删改无意义的台词、描写数千。

番外一:林勉和小白的故事

    晚上十点的时候,阴沉许久的天空终于飘起了雨。

    借着路灯的光,能清楚看到欢快的雨丝拖着条条银线,在水泥路面上留下斑驳的水迹。

    气温骤降,遇冷上浮的热空气贴在人身上,更觉闷热。

    福景苑外,人行道上的行人开始加快脚步向家的方向走去,路边的摊贩也纷纷停工收摊。街道上立时呈现出另类的热闹。

    一棵梧桐树下,林勉戴着口罩,左肩上挎着个电脑包,左手提着沉甸甸的外卖袋子,右手牵着身穿宠物雨衣的小白,站在卖烤鸡腿的路边摊旁,抬头看着因为光污染而显得昏黄迷蒙的夜空。

    之所以停在这里,是因为小白闻到肉香味后,脚步慢了一些。

    摊贩将烤好的鸡腿装进纸袋,递给林勉,随口攀谈道:“刚遛完狗吧?”

    “嗯。我下班晚,遛狗也晚。”林勉接过纸袋,看了眼鸡腿上红彤彤的辣椒面,就又说道:“再给我烤一个不放辣的。”

    摊贩有些为难地看看天空,无奈地陪着笑:“不好意思,下雨了,我得早点回去。”

    林勉没有多话,探手从外卖袋中摸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递给摊贩,坚持道:“就一个鸡腿,耽误不了几分钟。”

    摊贩接过钞票,在腰包中翻出一把零钱,尴尬地道:“能扫码付款吗?我这里零钱不够找。”

    林勉没有去接那把花花绿绿的零钱,语气不变地道:“不用找了,再帮我烤个鸡腿就行。”

    他有些懊恼刚才看着天空出神,忘记叮嘱摊贩不要放辣椒面。

    虽然小白一向不挑食,如同所有被剩饭养大的中华田园犬一样吃苦耐劳,但在经济允许的情况下,他还是会尽量给予小白更好的照顾。

    在他心中,小白是性命相依的伙伴。这种感情无法用言语表述,也无法用任何东西去衡量。

    烧烤架上的旋转烤叉上还剩下五个金黄的鸡腿,在炭火炙烤下发出“滋滋滋”的声响,诱人的蜜汁肉香令人垂涎欲滴。

    这些鸡腿一直都在翻烤,只是没有熟透。当有顾客购买时,摊贩才会将其移到旺火处加速烤制。

    “那把剩下这五个鸡腿都给你打包了吧。”

    摊贩把钱塞回腰包,弯腰将移动烤架推到梧桐树下,翻动烤叉,麻利地给鸡腿刷上一层烧烤酱,认真开始烘烤。

    没多久,外皮焦脆的鸡腿就全部烤好。摊贩将烤鸡腿打包好,递给林勉后,就推着烧烤架,一头扎进渐大的雨幕,快步往家冲去。

    视线被朦胧的雨幕遮挡,前后不到十分钟,原本热闹的街道就变得冷清寂寥。

    雨点打在梧桐叶上发出密集的“哒哒”声。不时有雨水自叶缝间滑落,在干燥的路面溅起点点水花。

    风雨渐大,吹散燥热后,空气又变得湿凉。

    无家可归的林勉靠着梧桐树干,在路沿上坐下。小白吐着舌头,蹲在他身旁,显得有气无力,没精打采。

    “吃饭吧,小白。”

    林勉将冒着热气的烤鸡腿垫在纸袋上,推到小白跟前,说道:“先把肚子填饱后,咱们再找落脚的地方。”

    小白低头闻闻鸡腿,在肉香刺激下,振作精神,大口撕咬着。

    见小白吃得很满意,林勉才摘下口罩,捧着纸袋,小口咬着对他来说过于油腻的烤肉。

    在解决完马志成后,他将事先装在外卖袋中的宠物雨衣套在小白身上,伪装成下楼遛狗的样子,从容地离开福景苑,在周边散步的同时,远远看着警车驶入小区,去寻找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嫌疑人。

    他和小白就像漫步在这座城市中的幽灵,看似无害,实则致命。

    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利,在杀死马志成后,那边应该就会沉不住气了吧?

    想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个噩梦般阴暗的页面,林勉的眼神就又火热起来。复仇的滋味是如此甘甜,即使之后会下地狱,那又何妨?

    “呕。”

    思量间,小白像是被呛到了,忽然呕吐起来。

    林勉低头一看,心猛然一沉,鸡腿自指间掉在他的膝盖上,又顺势滚落在地。

    地上一滩散发着酸臭味的呕吐物中夹杂着几缕紫红色的粘稠物。

    小白的鼻孔和眼睛中也淌出紫红色的血液,它趴在地上,像林勉前几天看到它时一样,精神萎靡,暮气沉沉。

    一向冷静的林勉立时慌了神,他跪坐在被雨水打湿的路面上,将小白抱到远离秽物的地方,摸着它的头,隐隐带着哭腔道:“小白,药很快就会送到。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白“呜咽”一声,努力睁开眼,黯淡的眼睛中闪烁着温和的灵光。它摇摇尾巴,艰难地张开嘴,舔了舔林勉的手。

    像是无声地安慰他。

    热泪如雨般从林勉的双眼中汹涌滚落,他抱着小白,已经泣不成声,声音嘶哑地道:“小白,你别抛下我一个人。”

    很久很久以前的冬天,当小白刚出生时,是那一窝中最弱小的狗。它总是抢不到奶吃,瘦小的身体比兄弟姐妹们小了足足两圈,连走路时都跌跌撞撞。

    前来抱养小狗的人都摇摇头将小白推到一旁,没人认为它能活过这个冬天。

    然而小白总是那么快乐,每天只要林勉放学回家,它都会连滚带爬地迎上去,用温热的舌头,欢快地舔舔少年被冻得冰凉的手掌。

    那个冬天很冷,院子中的狗窝一夜间就被大雪掩埋。

    早上,当林勉起床上学时,狗窝里已经没了动静,他发疯地扒开积雪,移开老狗冻僵的身体后,听到了小白微弱却清晰的声音。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虚弱的小白半睁开的眼睛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它从母亲僵硬的身体下钻出来,凑到他跟前,舔了舔他被冰雪冻的没有知觉的手掌。

    那温热的感觉,从此就留在了他的指间,十多年后,仍然清晰如昨。

    “坚持住小白,我马上就让人送药过来!”

    林勉擦擦眼泪,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双眼中瞬间腾起熊熊怒火,他快速拨出一个陌生号码,待对方接通后,语气冰冷地道:“你迟到了二十分钟。”

    “急什么?你当我是超人,嗖一下就飞到了?”电话那头传来趾高气扬的男声:“记着准备好钱,我在路上呢,几分钟后就到。”

    林勉挂断电话,抱着气息微弱的小白,深深吸了口气。湿冷的空气涌入肺腑,硬生生遏制住火山爆发般的情绪。

    直到七分多钟后,一辆银灰色的商务车才降速驶入辅道,缓缓停到林勉跟前。

    车牌跟事先联系时的一致。

    林勉像一座静默的火山,面色平静地看着这辆姗姗来迟的车。

    越是内心强大的人,越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人狠话不多的人,往往都很可怕。

    商务车的电动门滑开,自里跳下一个穿着时尚,染着蓝色头发的年轻男人,他将一个亮银色的合金手提箱放到林勉身旁,嚼着口香糖,语气轻浮地道:“喂,你要的药在这里了。”

    林勉侧身看向手提箱上的密码盘,飞快地按下密码后,锁扣“吧嗒”一声弹开,自里冒出一股氤氲的寒气。

    寒气渐散,手提箱的凹槽内现出两支盛放着淡紫色药液的金属注射器。

    林勉刚要伸手去抓针管,蓝发男一脚踢开手提箱,居高临下地道:“钱呢?”

    杀意瞬间在心底滋生而出。

    林勉抬起头,目光冰冷暴戾地看着蓝发男。

    尽管从未直接杀过人,但自踏上复仇这条充满荆棘和鲜血的道路以来,林勉心中对于生命的敬畏也越来越少。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似乎是感应到了林勉的杀意,蜷缩在他怀中的小白睁开眼,龇着牙,冲蓝发男发出威胁性的低吠。

    蓝发男被林勉那漠视生命的眼神吓得一颤,差点将脚移开。但下一秒,这稍纵即逝的怯懦就狠狠地刺痛了他过于膨胀,也过于脆弱的自尊心。

    他可是唐家的人,那个神秘而又庞大的组织中活跃在权力中心的坤部成员。怎么能被一只受他们唐家庇护的丧家之犬给吓到?

    “不服啊?你不服又能怎么样?”蓝发男色厉内苒地瞪了林勉一眼,跟一只冲大狗挑衅的吉娃娃般,厉声道:“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觉悟,别哪天不守规矩被人宰了都不知道错在哪里!”

    林勉沉默着抓起身边的外卖袋往下一倒,一大堆红艳艳的百元大钞立时散落到被雨水浸湿的路面上。

    这一堆现金大概有二十多万,是他从马志成的住处搜刮到的。那些被马志成的团伙所迫害的女人们,应该不会介意他这个复仇者顺手取用。

    见林勉服软,蓝发男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却仍挂着嚣张的表情,嘲讽道:“这就对了。只要你乖乖当狗,主人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赏给你根骨头吃。”

    发泄完心中怒火,他吹了声口哨,心情愉悦地弯腰去捡地上的钞票。

    不管怎么说,钱是无辜的,为钱折腰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林勉对蓝发男的挑衅置若罔闻,他探手将手提箱拉回来,拿出一支注射器,利落地将针头扎在小白的后腿上。

    随着药液缓缓注入,小白的呼吸变得粗重,全身的肌肉再次膨胀起来,痛苦地发出一阵哀嚎,本能地翻腾挣扎着。

    “小白,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

    林勉心疼地抱着小白,哪怕它的爪子在自己脖颈处抓挠出道道血痕,也不愿松开。

    两针间隔的时间不宜过久,所以,尽管知道小白此时很是痛苦,林勉还是强行按着小白,拿起第二支注射器,扎到它另一条后腿上。

    这次,他注射的速度更慢,当注射器中的药液还剩下三分之一时,就果断将针管拔了出来。

    在林勉饱含期待的注视下,小白很快停止颤抖,双眼也恢复了往日的光彩,“呜呜”叫着,脑袋不停在林勉胸口亲昵地拱着。

    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林勉脸上露出笑意,摩挲着小白的脑袋,连声道:“好啦,没事了,没事了。”

    蓝发男将钱尽数捡起,重新塞回外卖袋中,直起腰,轻蔑地扫了林勉一眼,挖苦道:“嘁,两条流浪狗抱团取暖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心酸。”

    嘲讽完,就像一只斗胜的公鸡,转身向商务车走去,浑然没有注意到林勉冰寒无情的眼神。

    就在蓝发男转身的刹那,林勉忽然暴起,箭步蹿到他身后,将右手握着的注射器扎进他的脖子中,一股脑把剩下的药液全部注射进去。

    蓝发男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脖子翻倒在地,痛苦地在雨地中打着滚。他的脖子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蚯蚓般凸起的血管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

    外卖袋落在地上,抛洒出几叠钞票,沾染上片片污迹。

    林勉冲上去,一脚踢在蓝发男的腹部,直将其踢地往后滚出去半米远,然后状若疯魔般,追上去狠狠踢打着。

    雨越下越大,哗啦作响的雨声遮住了年轻男人的惨叫。

    他像条可怜的虫子,在雨地中蜷曲蠕动着。而林勉就像不知疲倦的机器,阴沉着脸,喘着粗气,只管一脚接一脚狠命踢打着。

    很快,蓝发男就再也没有力气挣扎,身体痉挛着,满脸是血地趴在地上,蓝色的头发被雨水湿透,贴在苍白的脸上。他不复嚣张的样子,嘴唇嗫嚅着,自喉间发出惊惧万分的“嗬嗬”声。

    生平第一次,在死亡的威胁下,他开始懊悔自己的嚣张跋扈。

    肋骨少说被踢断了三五根,剧烈的疼痛让他大脑开始晕眩,但该死的大雨却浇灭了他昏迷过去的奢望。

    车上的人呢?为什么…还不来救我?难道,他们都想我死?

    晚上十点的时候,阴沉许久的天空终于飘起了雨。

    借着路灯的光,能清楚看到欢快的雨丝拖着条条银线,在水泥路面上留下斑驳的水迹。

    气温骤降,遇冷上浮的热空气贴在人身上,更觉闷热。

    福景苑外,人行道上的行人开始加快脚步向家的方向走去,路边的摊贩也纷纷停工收摊。街道上立时呈现出另类的热闹。

    一棵梧桐树下,林勉戴着口罩,左肩上挎着个电脑包,左手提着沉甸甸的外卖袋子,右手牵着身穿宠物雨衣的小白,站在卖烤鸡腿的路边摊旁,抬头看着因为光污染而显得昏黄迷蒙的夜空。

    之所以停在这里,是因为小白闻到肉香味后,脚步慢了一些。

    摊贩将烤好的鸡腿装进纸袋,递给林勉,随口攀谈道:“刚遛完狗吧?”

    “嗯。我下班晚,遛狗也晚。”林勉接过纸袋,看了眼鸡腿上红彤彤的辣椒面,就又说道:“再给我烤一个不放辣的。”

    摊贩有些为难地看看天空,无奈地陪着笑:“不好意思,下雨了,我得早点回去。”

    林勉没有多话,探手从外卖袋中摸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递给摊贩,坚持道:“就一个鸡腿,耽误不了几分钟。”

    摊贩接过钞票,在腰包中翻出一把零钱,尴尬地道:“能扫码付款吗?我这里零钱不够找。”

    林勉没有去接那把花花绿绿的零钱,语气不变地道:“不用找了,再帮我烤个鸡腿就行。”

    他有些懊恼刚才看着天空出神,忘记叮嘱摊贩不要放辣椒面。

    虽然小白一向不挑食,如同所有被剩饭养大的中华田园犬一样吃苦耐劳,但在经济允许的情况下,他还是会尽量给予小白更好的照顾。

    在他心中,小白是性命相依的伙伴。这种感情无法用言语表述,也无法用任何东西去衡量。

    烧烤架上的旋转烤叉上还剩下五个金黄的鸡腿,在炭火炙烤下发出“滋滋滋”的声响,诱人的蜜汁肉香令人垂涎欲滴。

    这些鸡腿一直都在翻烤,只是没有熟透。当有顾客购买时,摊贩才会将其移到旺火处加速烤制。

    “那把剩下这五个鸡腿都给你打包了吧。”

    摊贩把钱塞回腰包,弯腰将移动烤架推到梧桐树下,翻动烤叉,麻利地给鸡腿刷上一层烧烤酱,认真开始烘烤。

    没多久,外皮焦脆的鸡腿就全部烤好。摊贩将烤鸡腿打包好,递给林勉后,就推着烧烤架,一头扎进渐大的雨幕,快步往家冲去。

    视线被朦胧的雨幕遮挡,前后不到十分钟,原本热闹的街道就变得冷清寂寥。

    雨点打在梧桐叶上发出密集的“哒哒”声。不时有雨水自叶缝间滑落,在干燥的路面溅起点点水花。

    风雨渐大,吹散燥热后,空气又变得湿凉。

    无家可归的林勉靠着梧桐树干,在路沿上坐下。小白吐着舌头,蹲在他身旁,显得有气无力,没精打采。

    “吃饭吧,小白。”

    林勉将冒着热气的烤鸡腿垫在纸袋上,推到小白跟前,说道:“先把肚子填饱后,咱们再找落脚的地方。”

    小白低头闻闻鸡腿,在肉香刺激下,振作精神,大口撕咬着。

    见小白吃得很满意,林勉才摘下口罩,捧着纸袋,小口咬着对他来说过于油腻的烤肉。

    在解决完马志成后,他将事先装在外卖袋中的宠物雨衣套在小白身上,伪装成下楼遛狗的样子,从容地离开福景苑,在周边散步的同时,远远看着警车驶入小区,去寻找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嫌疑人。

    他和小白就像漫步在这座城市中的幽灵,看似无害,实则致命。

    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利,在杀死马志成后,那边应该就会沉不住气了吧?

    想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那个噩梦般阴暗的页面,林勉的眼神就又火热起来。复仇的滋味是如此甘甜,即使之后会下地狱,那又何妨?

    “呕。”

    思量间,小白像是被呛到了,忽然呕吐起来。

    林勉低头一看,心猛然一沉,鸡腿自指间掉在他的膝盖上,又顺势滚落在地。

    地上一滩散发着酸臭味的呕吐物中夹杂着几缕紫红色的粘稠物。

    小白的鼻孔和眼睛中也淌出紫红色的血液,它趴在地上,像林勉前几天看到它时一样,精神萎靡,暮气沉沉。

    一向冷静的林勉立时慌了神,他跪坐在被雨水打湿的路面上,将小白抱到远离秽物的地方,摸着它的头,隐隐带着哭腔道:“小白,药很快就会送到。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白“呜咽”一声,努力睁开眼,黯淡的眼睛中闪烁着温和的灵光。它摇摇尾巴,艰难地张开嘴,舔了舔林勉的手。

    像是无声地安慰他。

    热泪如雨般从林勉的双眼中汹涌滚落,他抱着小白,已经泣不成声,声音嘶哑地道:“小白,你别抛下我一个人。”

    很久很久以前的冬天,当小白刚出生时,是那一窝中最弱小的狗。它总是抢不到奶吃,瘦小的身体比兄弟姐妹们小了足足两圈,连走路时都跌跌撞撞。

    前来抱养小狗的人都摇摇头将小白推到一旁,没人认为它能活过这个冬天。

    然而小白总是那么快乐,每天只要林勉放学回家,它都会连滚带爬地迎上去,用温热的舌头,欢快地舔舔少年被冻得冰凉的手掌。

    那个冬天很冷,院子中的狗窝一夜间就被大雪掩埋。

    早上,当林勉起床上学时,狗窝里已经没了动静,他发疯地扒开积雪,移开老狗冻僵的身体后,听到了小白微弱却清晰的声音。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虚弱的小白半睁开的眼睛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它从母亲僵硬的身体下钻出来,凑到他跟前,舔了舔他被冰雪冻的没有知觉的手掌。

    那温热的感觉,从此就留在了他的指间,十多年后,仍然清晰如昨。

    “坚持住小白,我马上就让人送药过来!”

    林勉擦擦眼泪,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双眼中瞬间腾起熊熊怒火,他快速拨出一个陌生号码,待对方接通后,语气冰冷地道:“你迟到了二十分钟。”

    “急什么?你当我是超人,嗖一下就飞到了?”电话那头传来趾高气扬的男声:“记着准备好钱,我在路上呢,几分钟后就到。”

    林勉挂断电话,抱着气息微弱的小白,深深吸了口气。湿冷的空气涌入肺腑,硬生生遏制住火山爆发般的情绪。

    直到七分多钟后,一辆银灰色的商务车才降速驶入辅道,缓缓停到林勉跟前。

    车牌跟事先联系时的一致。

    林勉像一座静默的火山,面色平静地看着这辆姗姗来迟的车。

    越是内心强大的人,越能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人狠话不多的人,往往都很可怕。

    商务车的电动门滑开,自里跳下一个穿着时尚,染着蓝色头发的年轻男人,他将一个亮银色的合金手提箱放到林勉身旁,嚼着口香糖,语气轻浮地道:“喂,你要的药在这里了。”

    林勉侧身看向手提箱上的密码盘,飞快地按下密码后,锁扣“吧嗒”一声弹开,自里冒出一股氤氲的寒气。

    寒气渐散,手提箱的凹槽内现出两支盛放着淡紫色药液的金属注射器。

    林勉刚要伸手去抓针管,蓝发男一脚踢开手提箱,居高临下地道:“钱呢?”

    杀意瞬间在心底滋生而出。

    林勉抬起头,目光冰冷暴戾地看着蓝发男。

    尽管从未直接杀过人,但自踏上复仇这条充满荆棘和鲜血的道路以来,林勉心中对于生命的敬畏也越来越少。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似乎是感应到了林勉的杀意,蜷缩在他怀中的小白睁开眼,龇着牙,冲蓝发男发出威胁性的低吠。

    蓝发男被林勉那漠视生命的眼神吓得一颤,差点将脚移开。但下一秒,这稍纵即逝的怯懦就狠狠地刺痛了他过于膨胀,也过于脆弱的自尊心。

    他可是唐家的人,那个神秘而又庞大的组织中活跃在权力中心的坤部成员。怎么能被一只受他们唐家庇护的丧家之犬给吓到?

    “不服啊?你不服又能怎么样?”蓝发男色厉内苒地瞪了林勉一眼,跟一只冲大狗挑衅的吉娃娃般,厉声道:“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觉悟,别哪天不守规矩被人宰了都不知道错在哪里!”

    林勉沉默着抓起身边的外卖袋往下一倒,一大堆红艳艳的百元大钞立时散落到被雨水浸湿的路面上。

    这一堆现金大概有二十多万,是他从马志成的住处搜刮到的。那些被马志成的团伙所迫害的女人们,应该不会介意他这个复仇者顺手取用。

    见林勉服软,蓝发男暗暗松了口气,脸上却仍挂着嚣张的表情,嘲讽道:“这就对了。只要你乖乖当狗,主人心情好的时候,也会赏给你根骨头吃。”

    发泄完心中怒火,他吹了声口哨,心情愉悦地弯腰去捡地上的钞票。

    不管怎么说,钱是无辜的,为钱折腰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林勉对蓝发男的挑衅置若罔闻,他探手将手提箱拉回来,拿出一支注射器,利落地将针头扎在小白的后腿上。

    随着药液缓缓注入,小白的呼吸变得粗重,全身的肌肉再次膨胀起来,痛苦地发出一阵哀嚎,本能地翻腾挣扎着。

    “小白,忍耐一下,很快就好了。”

    林勉心疼地抱着小白,哪怕它的爪子在自己脖颈处抓挠出道道血痕,也不愿松开。

    两针间隔的时间不宜过久,所以,尽管知道小白此时很是痛苦,林勉还是强行按着小白,拿起第二支注射器,扎到它另一条后腿上。

    这次,他注射的速度更慢,当注射器中的药液还剩下三分之一时,就果断将针管拔了出来。

    在林勉饱含期待的注视下,小白很快停止颤抖,双眼也恢复了往日的光彩,“呜呜”叫着,脑袋不停在林勉胸口亲昵地拱着。

    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林勉脸上露出笑意,摩挲着小白的脑袋,连声道:“好啦,没事了,没事了。”

    蓝发男将钱尽数捡起,重新塞回外卖袋中,直起腰,轻蔑地扫了林勉一眼,挖苦道:“嘁,两条流浪狗抱团取暖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心酸。”

    嘲讽完,就像一只斗胜的公鸡,转身向商务车走去,浑然没有注意到林勉冰寒无情的眼神。

    就在蓝发男转身的刹那,林勉忽然暴起,箭步蹿到他身后,将右手握着的注射器扎进他的脖子中,一股脑把剩下的药液全部注射进去。

    蓝发男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脖子翻倒在地,痛苦地在雨地中打着滚。他的脖子肉眼可见的肿胀起来,蚯蚓般凸起的血管呈现出诡异的紫红色。

    外卖袋落在地上,抛洒出几叠钞票,沾染上片片污迹。

    林勉冲上去,一脚踢在蓝发男的腹部,直将其踢地往后滚出去半米远,然后状若疯魔般,追上去狠狠踢打着。

    雨越下越大,哗啦作响的雨声遮住了年轻男人的惨叫。

    他像条可怜的虫子,在雨地中蜷曲蠕动着。而林勉就像不知疲倦的机器,阴沉着脸,喘着粗气,只管一脚接一脚狠命踢打着。

    很快,蓝发男就再也没有力气挣扎,身体痉挛着,满脸是血地趴在地上,蓝色的头发被雨水湿透,贴在苍白的脸上。他不复嚣张的样子,嘴唇嗫嚅着,自喉间发出惊惧万分的“嗬嗬”声。

    生平第一次,在死亡的威胁下,他开始懊悔自己的嚣张跋扈。

    肋骨少说被踢断了三五根,剧烈的疼痛让他大脑开始晕眩,但该死的大雨却浇灭了他昏迷过去的奢望。

    车上的人呢?为什么…还不来救我?难道,他们都想我死?

    “别…杀我。”对生的渴望,让蓝发男克服了钻心的疼痛,他单手撑地,往后退出几步,扬起脸,看着宛如雨夜屠夫般的林勉,痛哭流涕地道:“我把钱全…还给你。我是唐家…的嫡系,你不能杀我…”

    然而,这种软绵绵的威胁并没有让林勉产生任何顾忌,他因为脱力,脚步有些虚浮地缓缓跟上前,咬紧牙,飞起一脚踢在蓝发男的下巴上。

    清脆的“咔吧”声中,蓝发男喷出一口带着碎牙的鲜血,仰面跌倒在地,溅起一片水花。

    “呜呜呜…”这一脚彻底击溃了蓝发男的心理防线,他哭泣着,含混不清地哀求道:“求求你,饶了…饶了我。”

    看着哀嚎求饶的蓝发男,林勉非但没有感到施暴带来的快意,心中反而涌出深深的厌恶感。既是厌恶蓝发男屈从于暴力的丑态,也是对自己变成一个施暴者感到深恶痛绝。

    哪怕是在实施复仇计划时,也一直是小白担当主力,而只是袖手旁观,从不曾让自己的双手沾染上看得见的鲜血。

    暴力的欢愉,必将以暴力终结。

    林勉自嘲地笑笑,又是一脚踢在蓝发男身上。

    “够了!”

    商务车上传来一声断喝,随即跳下两个精壮的汉子,冲过来,一左一右扯住林勉的胳膊,锁住他的肩胛骨后,又将双臂反剪到背后。

    这两个汉子显然是练家子,粗糙的手掌如铁钳一般力道十足,让林勉稍一动弹,胳膊就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不想给腰子放血,就给老子老实一点。你动一下,我就一刀。”

    一个留着短须的汉子右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林勉腰间,锐利的刀尖不客气地穿透单薄的布料,切进肉中,渗出一片血迹。

    短须汉子握刀的手很稳,腰间传来的疼痛提醒林勉,只要他敢稍有反抗,这把刀就会毫不犹豫地插进他的肾脏。

    “我投降。”

    林勉说着,摊开双手,缓缓抱在头顶,表示自己不会再自讨没趣。

    “算你识相。”另一个汉子松开林勉,冲同伴道:“你看着他,我先把十三少给移到车上去。”

    说着,就弯腰去抱蓝发男。他刚一碰到蓝发男的肋部,后者就发出一声痛呼,口齿漏风地骂道:“哎呦…你他妈…轻一点。”

    那汉子脸上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情绪,尽量轻柔地横抱起蓝发男,缓缓移到商务车旁,将其放到第一排座位上,然后又将座位放平。

    后排座位上,一个三十多岁,穿着修身西装,气质沉稳,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的英俊男人脸色阴沉地看了眼蓝发男,骂道:“废物!”

    他起身走到前排,不满地盯着林勉,沉声道:“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就算犯了点错,你也不至于下手这么狠吧?要不是出手偷袭,你在十三手中活不过三秒。”

    林勉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长呼口气,抑制着内心的悸动,脸上再次挂上灿烂的笑容,指指地上被雨水湿透的现金,调侃道:“这是医药费。难道你不觉得越是年轻人,就越要尽快遭受社会的毒打吗?”

    话音未落,他双脚在地上用力一蹬,后脑勺已重重撞向身后的精壮汉子。

    在眼镜男现身的瞬间,精壮汉子出于对自家老板的敬意,又以为局势尽在掌握,就垂下了刀尖。

    “砰!”

    林勉的后脑勺撞在精壮汉子的下巴上,发出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一直半蹲在梧桐树下,始终没人关注的小白忽然吠叫一声,矫健如狼地冲向被撞得向后仰去的精壮汉子,张嘴咬住他握着匕首的手腕。

    吃痛之下,精壮汉子手一松,匕首应声落地。他大吼一声,挥起左拳重重向小白脑袋砸去。

    然而,让他惊恐万状的是,尽管遭到攻击,小白仍死死咬着他的手腕不放,双眼中满是嗜血的凶光,锋利的牙齿深深没入肉中,鲜血沥啦而下,染红了那一身雪白的毛发。

    似乎,不咬断这只手,它就绝不会松口。

    恐惧瞬间攥紧了精壮汉子砰砰乱跳的心脏。没人会在即将失去一只右手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狗屁的理智。

    “林勉,够了!”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恼怒地扬起手,指向林勉。

    林勉捡起地上的匕首,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枪管。那是把小巧的玩具一样的塑料枪,在成年人手中尤为可笑。

    眼镜男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冷着脸,果断地冲林勉的右腿开了一枪。

    “砰!”

    爆鸣声中,一发橡胶子弹精准地命中林勉的大腿。

    剧痛袭来,很快又演变为麻木。林勉踉跄一步,一屁股坐倒在雨地中。被橡胶子弹命中的地方突突直跳,又痛又麻,站都站不起来。

    “别耽误时间,让你的狗把嘴松开,我们得赶紧走了。”

    顿了顿,眼镜男又补充了一句:“要不是家主吩咐不准伤害那条狗,我刚才就能打爆它的眼睛。”

    自信笃定的语气,满是对自己枪法的绝对信任。

    知道不是负隅顽抗的时候,林勉克制着疼痛,扭头喊道:“小白,松口。”

    小白闻声,立即松开嘴,跑到林勉身前,弓着背,凶狠地盯着眼镜男,龇牙低吠着。

    被小白咬伤的精壮汉子,用左手紧紧攥着血肉翻卷的右腕,疼得直哆嗦,却紧咬牙关,没发出一声呻吟。

    眼镜男将手枪塞回西装口袋,恼怒地皱眉道:“打扫下,走人。”

    说完,起身走到空间更为宽敞的后排。

    林勉偷袭时,眼镜男并未在意,反而想借他的手教训下一向目中无人,骄横跋扈的十三,所以才没让随行的保镖出手。却没想到,林勉下手如此狠辣,让十三吃足了苦头,在他出声制止时,已经丢尽了唐家的脸面。

    老板发话后,右腕受伤的汉子一言不发地钻进车内,坐到蓝发男旁边的座位。

    另一个汉子则动作麻利地将梧桐树下的手提箱、电脑包、烤鸡腿,以及地上散落的钞票都收拾干净后,才返身搀扶着林勉向商务车走去。

    走到车门前时,林勉停下脚步,冲身后的小白语气轻快地道:“小白,上车,我们有住的地方了。”

    小白摇摇尾巴,先一步跳上车,在被它咬伤的汉子忌惮的目光下,跳上它身后的座位,湿漉漉的染血毛发立即染脏了柔软的高档坐垫。

    在所有人意味不明的眼光中,林勉上车时,脚下一软,很不小心地伸手按在蓝发男的身上,在后者的痛呼声中,笑眯眯地说道:“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们付了车费了。”

    他扯过身后搀扶他的汉子手中提着的湿漉漉的外卖袋,拎起来,随手倒在蓝发男的身上,语气温和地道:“请务必保管好你的钱,要是丢了可就不好了。”

更新公告

    整改后的文通过编辑审核,已经修改完毕。实际上全部14万字都有优化,主线没变,增加两个新章节和许多信息,已经在章节名后标准好。

    断更两周,读者流失严重。若还有人看,务必需要回头补充信息,否则后面会影响阅读感受。

    明天恢复正常更新!

楔子

    洛城,午夜。

    暴雨初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土腥味。远处此起彼伏的蛙鸣,给沉寂的夜带来难言的躁动。

    一条陋巷中,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半蹲在墙边,打着手电,照向一条趴在水洼中的白狗。

    这是条中等体型的土狗,嘴短,额平,双耳直竖,毛发粗短,眼神温和。它全身被大雨淋湿,看起来愈显瘦弱,只能有气无力地趴在水洼中,看到男人靠近后,才勉力摇了摇尾巴。

    这是条老狗,一条通人性的老狗。

    “你能找到这里很不容易。”

    男人将手电放在地上,从裤兜中摸出一支盛放着淡紫色药液的注射器,撕开包装,对白狗道:“这药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它能帮你报仇,代价是你所剩不多的生命。这笔买卖,你觉得划算不?”

    白狗看着那支注射器,眼神中闪过一丝畏惧,很快就又灵性地点了下头,仿若它真能听懂男人说的话似的。

    “很好,看来你能感应到我是在帮你。”

    男人赞许地点点头,动作利索地将注射器扎在白狗的后腿上,将药液注射进去后,又小心地将针管塞回包装纸内,装进裤兜,不留任何痕迹。

    “嗷…”

    药剂很快起效,白狗双眼中蓦然现出丝丝缕缕的紫红色血丝,自喉间发出一声尖锐的哀嚎,四肢伸直,痛苦地翻了个滚。

    男人后退两步,以防被白狗扑溅起的泥水溅到身上。

    挣扎间,白狗原本瘦弱的身体,竟肉眼可见地膨胀起来,体型转眼间就大了一圈。它全身颤抖,肌肉块块隆起,待适应了身体的变化后,才起身看着男人,发出低沉的吠叫。

    “记住,从现在起…”

    男人的声音突然一沉,兜帽下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右腕一抖,自掌间垂下一条银色的链子,下方坠着的镂空银锁快速地摆动着。

    白狗的瞳孔中倒映着银锁的影子,它停止吠叫,微颤的身体也静止下来。

    “…你是一只狼,游走在城市中的,复仇的狼。”男人的声音低沉,幽远,带着某种足以蛊惑人心的魔力,“你的鼻孔中一直萦绕着那几个人渣的气息,你要找到他们,撕开他们的喉咙,以血还血。你还要剖开他们的胸腔,看看他们的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嗷呜~”

    白狗抬头,冲着漆黑的夜空发出一声凄凉悠长的狼嚎。

    兜帽的阴影中,男人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站起身,手电光宛若利剑般向巷口一指,语声铿锵地道:“去吧,去完成你的使命!”

    白狗低吼一声,撒开四蹄,像一只嗜血的孤狼般疾冲而出…

关于更新情况的说明

    这本书更新较慢,设定上有些复杂,要到百万字完结,乐观来说得一年多。严格按照出版的文字质量来要求自己,第一卷还有几万字结束。之后会再返修台词再定稿。

    因为这段时间有衣食父母给了订阅支持,百万不胜感激。说明一下,更新慢是我需要构思好很多情节才能动笔,之前八月九月改文无数,断更两周劝退了好多读者朋友,现在不敢再不着调乱写,故构思极慢。

    我羡慕一些前辈的荣誉徽章,想拿个“习惯性爆发”来装点门面,每三四天攒够一万字再发。

    放心,我的责编拉拉林老师不允许我水字数,一直劝我做减法。写的剧情节奏慢的地方都是在进行铺垫和解读,不会坑订阅钱。

    这个笔名有几个寓意,一来是想年码百万字。以目前的文字质量来说,是有些难度的。

    二来是期盼哪天卖个版权,年入百万人民币,实现会所嫩模的奢望。这个权当是梦。

    三是万一有土豪百万起点币打赏呢?梦想还是得有。

    这本书之前因为改文,断更没有全勤奖励,这也是我彻底躺平的原因之一。两个月稿费不到一百,敢信?想买台二手switch玩塞尔达遥遥无期。

    近期在构思新故事,还是走版权向的三十万字篇幅的东西。大概率是科幻、轻小说这种适合漫改的东西。老规矩,先写大纲给编辑老师审阅,确定好选题再动笔,之后打算写完后再慢慢更新。

    明年吧,会再开个作者号写订阅向的幻想类小说赚点生活费。

    我今年31岁,在家啃老,一身毛病,码字是我目前唯一生存之道。没向命运妥协之前,会继续坚持。

    人生有梦,方不负韶华。

    感恩每一个人的订阅,每一个闪闪发光的起点币都是对我劳动成果的肯定。

    拜谢!

第一章 面临倒闭的私人侦探社(9月19日修改)

    夏日炎炎,午后燥热的阳光晒在皮肤上,泛起丝丝灼痛。连路边萎靡不振的梧桐树上的蝉鸣,都显得有气无力。

    昨晚刚下过暴雨,水分蒸腾后,更显闷热,狭长的街道上少有人影,两旁的店铺全都闭着门,只有放在店外的空调外机持续发出稳定的嗡鸣。

    刘长乐拿起手机,看了眼卫正义发来的定位,轻叹口气,继续向前走去。他有点后悔这个时候来拜访老友,等天黑后再出门多好。

    这里是洛城服装批发市场后边的城中村,只有一条主街,两旁全是高矮不等的自建房。通常一楼用作门市,二楼往上则租给市场中的商贩和外来务工人员居住。

    这种流动人口较多的城中村,也是城市的灰色地带。这里鱼龙混杂,天南海北、五湖四海、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

    人多的地方,就会产生各种各样的需求,有需求就有商机,有商机就能引来更多的人流量。

    由此形成一个完善的社会生态。

    在城中村最受欢迎的产业当属足浴店和从不在白天营业的理发店。

    每到华灯初上时,这些店铺的卷帘门才会打开,亮出粉红色的暧昧灯光。一个个浓妆艳抹,打扮的花枝招展,身穿黑丝热裤的女人就会站在店外,热情揽客。

    不过,这种营生是有风险的,一不留神,就会在个人档案中加上不同寻常的一页。

    其次,开饭馆也不错,毕竟人流量大,只要价格实惠,吃得下那份辛劳,也能赚到钱。再不济,开个小超市,卖点烟酒日用,零食水果啥的,也能混个温饱。

    这年代,想饿死很难,不管好的坏的,实际上每个人都有很多种选择。

    但让刘正义感到意外的是,偏偏卫正义在这个地方开了家私人侦探社!并且开侦探社的钱还是跟他借的,所以,他才会收到卫正义的邀约后,过来看看情况。

    一直走到靠近街尾的地方,刘长乐才走到定位所在的位置。

    两家关着门的足浴店中间夹着一间狭小的店面。店外没有招牌,只在满是灰尘的玻璃门上贴着“私人侦探社”几个红字。

    刘长乐“嘎嘣”一声推开有些变形的玻璃门,迎面扑来的冷气让他瞬间松了口气。

    店面很小,约莫十多平方,玻璃门后放着一个漆皮发黄的立式空调,呼呼往外吹着冷气。右侧靠墙摆着一个看起来充满廉价感的布艺沙发和玻璃茶几,沙发旁还有个饮水机。

    茶几对面的位置,也就是侦探社的左侧,是一张办公桌。桌上除了一个电脑显示器外,还摞着几本书,以及堆满烟头的烟灰缸和一盆枯黄的绿萝。

    褐色的木地板踩踏时还有轻微的“咯吱”声,刚粉刷过不久的墙壁,散发着淡淡的涂料味。

    再里面被一道蓝色的帘子隔开,帘子后应该就是卫生间和供人休息的地方。

    刘长乐扯着嗓子喊了声“老卫”,随后,帘子后就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布帘被掀开,露出卫正义那张有些圆润的笑脸。

    “你自己先倒杯水喝,我洗把脸,马上出来。”

    卫正义说完,就又缩了回去,片刻后,帘子后就响起了水龙头的哗啦声。

    刘长乐也不客气,用一次性纸杯给自己接了杯水,然后坐到沙发上,掀起短袖的下摆,让凉风吹过汗津津的皮肤,惬意地长舒口气。

    洗过脸后,卫正义神采奕奕地走出来,坐到办公桌后,酝酿半天情绪,才板着脸,欲言又止地道:“老刘啊…”

    两人是光屁股长大的交情,卫正义只要摆出这幅认真的表情,绝对是有事相求。

    刘长乐慢条斯理地喝下半杯水,这才瞥了眼卫正义,没好气地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咳,咳。”卫正义清清嗓,故作严肃地说道:“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跟你探讨下我们侦探社的发展方向,定一个短期规划目标,争取做大做强,开创辉煌!”

    “等等!”刘长乐打断卫正义的话,直起身子,面色不善地道:“你先给我翻译翻译,什么叫‘我们的侦探社’?还有,你到底又背着我做了什么好事?”

    “嘿嘿,还是老刘你懂我。”卫正义咧嘴一笑,指着刘长乐背后的墙壁道:“都挂在墙上了,你自己看呗。”

    刘长乐心中顿时涌出一股不妙的感觉,回头一看,只见墙上挂着两个相框,一个是“华夏私人侦探协会”颁发的从业资格证复印件,在姓名一栏赫然写着:刘长乐、卫正义。

    另一个相框中放的是营业执照,责任人的名字则是:刘长乐。

    再愚钝的人也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刘长乐脸一黑,扭头抓起茶几上的杂志就扔向卫正义,同时喝骂道:“你个王八蛋长能耐了?不吭声就以我的名义开侦探社?”

    卫正义一把接住杂志,嬉皮笑脸地道:“你不是给了我八千块钱嘛,我就当你是合伙人了。放心,你是大股东,等咱们赚到钱,一定优先给你分红,让你拿大头。

    别给哥哥黑着张脸,等到时赚了钱,你还不知道要怎么谢我呢!”

    “我信你个鬼!你从小到大,坑我的次数还少?”刘长乐坐回沙发,一伸手,硬气地道:“行,既然你说合伙经营是吧?那我要退股,你把钱赶紧给我还回来!”

    卫正义抓起桌上皱巴巴的烟盒,从中弹出一根烟,叼在嘴中,点燃后,先美美抽了一口,才厚着脸皮道:“钱都花完了,还个屁啊!办证,租房,装修,买办公用品,哪样不花钱?

    实话告诉你,抽完这最后一根烟,兄弟就弹尽粮绝了。找你来,就是想商量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

    看卫正义表情不似作伪,应该是真到难处了,刘正义两手一摊,苦笑道:“我手头也没钱。我巴巴地赶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手头宽裕不。”

    略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那事协商好了,每个月都得赔偿余款。我看这里的装修也花不了多少,你钱都用到哪了?”

    “我爸生…生前资助那几个小孩中有个好苗子,高考成绩不错,考上个好大学。”

    卫正义吐出一口烟,圆脸上满是惆怅之色,絮絮叨叨地道:“那孩子不知道我爸已经走了,人也懂事,办了助学贷款,说不想给我家继续添麻烦。但…生活费是个问题,我把剩下的钱都给他了。

    你说勤工俭学有个屁用啊?大城市消费水平那么高,又要上学,又要打工,不是顾此失彼嘛。”

    烟雾渐散,卫正义将半截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摁,有些颓丧地道:“我是没出息,我是烂好人,我是自不量力,可我就想把我爸承诺的事情继续做下去!怎么就…这么难呢?”

    刘长乐叹了口气,没有回话。

    不怪卫正义想开侦探社,过查案瘾,也不怪他总嘲讽自己是个烂好人,却又改不了匡扶正义,热心助人的蠢念头。

    因为,家风是会一脉相传的。

    卫正义他爸是个老刑警,办案时光荣了。卫正义从小受他爸影响,也一心想当警察,做英雄,警校毕业后,他第一次没能考进编制,只能当了名协警。

    反复好几年,结果在最有把握的一次考试前,他又因为殴打嫌疑人,被嫌疑人家属投诉,丢了工作,也错失了考试的机会。

    殴打嫌疑人的原因卫正义没提过,刘长乐也从来没问,只是请他吃了几顿烧烤。借的钱,也根本没想过讨要。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沉默许久,卫正义又洒然一笑,揉揉脸,不好意思地道:“我就是最近运气太背,有些心烦,才找你来吐吐苦水。你那事到底怎么说的?”

    说起自己的事情,刘长乐的语气中满是无奈:“学校为了消除负面影响,对我做出了辞退处理。人家按合同办事,我也无话可说。”

    听到这话,卫正义脸现怒色,忿忿不平地道:“就这么白白便宜了那个流氓?学校难道还不信你?”

    “信我也没用。”刘长乐摇摇头,表情淡然地道:“那流氓一家一直在学校门口闹,网上一些自媒体也说我精神有问题,当街殴打路人。很多学生家长对此颇有微词,学校不辞退我,也要受到舆论指责,会影响招生。”

    “这群做自媒体的混蛋不关注真相,就喜欢炒作话题,博人眼球!”卫正义骂了一句,还不解气,又气冲冲地问道:“那你救的那个女生呢?就没站出来替你说句话?”

    “算了吧。那个女生还没成年,她爸妈担心她被人猥亵的事情传出去,会影响到她的正常生活。可能还害怕那流氓找他们家麻烦吧,毕竟都是小老百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明明是刘长乐自己的事情,他反倒安慰起了卫正义:“你也别那么气,事情反正都过去了。呵呵,要是再来一次,我肯定还是这个选择。你爸当年不是说过嘛,做人要万事无愧于心。”

    卫正义点点头,认同地道:“对,做人是应该堂堂正正。可惜我爸不在了,要不还能帮帮你。唉,现在只能委屈你了。”

    刘长乐笑了笑,没就这个话题再多说什么。

    …

    半个月前,27岁的刘长乐还是洛城一所高中的语文老师。周五离校时,他经过一条巷子,看到本校一个女生正被流氓堵在墙角猥亵,他挺身而出,将那个流氓给胖揍一顿。

    两人厮打的过程恰巧被巷口商店的监控给拍了下来,经人断章取义剪辑后,就成了他无故殴打路人,连十多年前,他看精神科的信息都被挖出来,以佐证他精神失常。

    那个女生不敢出来作证,见义勇为缺少关键依据,警方只能按照互殴处理。更惨的是,那个流氓身上本来就有暗伤,这下全赖到他头上。不得已,他只能低价卖了辛苦攒钱买的房子,先付了大头,还剩几万尾款协商按月赔偿。

    马上就要到付款的日子,刘长乐几张银行卡的余额全加起来也才二百多,刚刚够一顿烧烤涮锅的钱。

    …

    人生就是大烦恼连着小烦恼,多想无益,刘长乐振作一下精神,故作轻松地问道:“老卫,你最近怎么样?接了几单委托了?”

    “额。”卫正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摇着头,叹道:“这里风水不好,咱们侦探社开了快一个月,连一单委托都没。后天就得交房租,我这才找你来想想办法。”

    刘长乐一挑眉,忍不住道:“艹!”

    两个倒霉蛋对视一眼,脸上都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小伙伴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侦探社刚营业就要面临倒闭。真是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就在两人垂头丧气时,侦探社的玻璃门“嘎嘣”一声,被人推开。

    一个身穿古风长裙,翩然若仙的少女走进来,脆生生地问道:“请问,你们这里接受委托吗?”

    说着,又俏皮地吐下舌头,反手指指门:“我看店里有人,就直接进来了。”

第二章 寻找一条名叫小白的看家狗

    清脆动听的声音,听在刘长乐和卫正义耳中,犹如能够起死回生的仙乐,瞬间将两人从颓丧的深渊给拽回人间。

    有生意上门了啊!

    两人精神一振,同时偏头看去。

    只见门口俏生生站着一个眉目如黛,肤如凝脂,清丽脱俗的少女。

    少女穿着华美的粉色汉服长裙,裙面上绣着精致繁复的花卉纹饰,头上插着一支红艳的珊瑚宝钗,皓腕上戴着一对碧绿的手镯,及腰的长发犹如黑缎般泛着柔光。脚上则踩着双绿绸面的绣花鞋,鞋面上绣着盛开的荷花。

    她左肩斜挎着一个绣有仙鹤流云的布包,右手提着一把水墨风的油纸伞。真就如同下凡的天仙,不带丝毫烟火气息。

    刘长乐不是没见过美女,现代的整容术和化妆术,再加上神鬼莫测的美颜滤镜,让一个个活跃在社交网络中的小姐姐像是另一个次元中的生物。好看中透着股虚假。

    然而,眼前的少女,那犹自显得青涩的脸和眸子中的纯净却是那么真实。

    这才是真正的小仙女。

    至于她的衣装,刘长乐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汉服文化已经流行了很多年,他读大学时,也常看到爱美的女生在校园里穿汉服,可见大家对传统文化都是真心喜爱的。

    弘扬汉服文化是好事,若一个民族不爱自己的传统,不喜欢过自己的节日,那才奇怪。

    一股清幽的香风袭来。

    短暂的失神后,刘长乐立即起身回道:“是,我们这里接受各种委托和咨询。”

    反应慢了半拍的卫正义也堆着笑脸,热情地招呼道:“您先请坐,先喝杯水休息一会儿。有事我们可以慢慢聊,不急。”

    说完,又冲刘长乐递了个眼色,心中暗道:“刘老师怎么这么没眼力见,连倒杯水都不会吗?不知道顾客是上帝?私人侦探也是服务行业好不好!”

    刘长乐心领神会,刚要转身去接水,却听少女脆声道:“谢谢。还是不用客气了,我很快说完事就走。”

    说着将油纸伞靠在玻璃门上,看了两人一眼,问道:“请问你们这里谁管事?”

    刘长乐和卫正义条件反射地互相指着对方,异口同声地道:“他!”

    话音刚落,两人就都愣了一下,脸色不由有些尴尬。

    “额?”

    少女也愣了一下,她突然觉得这两个私人侦探怎么看起来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

    好在这次卫正义的反应终于快了一步,看着少女,坦诚地道:“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我是副社长,平时负责实地走访,探查信息。老刘是社长,一般坐镇后方,负责跟客户联系。

    我们刚开业没多久,平时都是各忙各的,很少一起待在店里,配合上就不太熟练。不过,请您放心,我们的业务能力和职业操守还是有口皆碑的,绝不会让您失望。”

    卫正义的社会经验在关键时刻总算派上了用场,让刘长乐不由在心中夸赞道:“卫胖子真不要脸,说起慌连眼都不带眨的,果然是脸皮厚的人会来事。”

    “原来是这样哦。”

    少女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探手从布包中掏出一个小巧时尚的上下折叠屏手机,展开后,快速找出一张照片,递到刘长乐面前。

    刘长乐定睛去看,只见照片中是条中等体型的白色土狗。它趴在农家小院的丝瓜藤下,目光温和,能看出来很是亲人。只是有些偏瘦,毛发稀疏,从精神状态上看,应该是条老狗。

    少女眨巴着澄澈的大眼睛,语声软萌地道:“我想请你们帮我找到小白,它走丢两天了。小白年纪有些大,不太记得回家的路,我担心会有坏人欺负它。”

    刘长乐看着小白的照片,眉头微皱。

    如果是名贵的犬种,像是博美、贵宾和柯基一类的,就算被人捡到,也往往不会伤害它们,或是等原主的悬赏启示,或是卖到狗市,都能换来钱。

    一些既不名贵,又不好出手的中大型犬,下场就有些惨。尤其是对原主人忠诚度极高,又有一定威胁性的土狗,大多会被送到狗肉馆剥皮卖肉。

    一条丢了两天的土狗,找回来的希望已经较为渺茫。

    卫正义看不到手机中的照片,但还是出声安慰道:“也不用太过担心,毛孩子都是通人性的,肯定不会在外面瞎跑,说不定等您回家了,它就在家门口等着呢。”

    两人的话,让少女以为他们是不想接受寻狗的委托,大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我知道你们私人侦探都喜欢挑战那些难度很高的案子,不太会接受这种小委托。”

    少女双眼中闪烁着希冀的光,看着刘长乐,认真地道:“虽然在理想面前谈钱会显得很俗,但只要你们能将小白找回来,我愿意拿出五万酬金来感谢你们。”

    谁说私人侦探都喜欢挑战高难度的案子?动漫里哄小孩的东西也是能信的吗?

    谈钱有什么俗的,不谈钱,难道还谈感情?那没钱还有个屁的感情!

    卫正义边听少女说话,边在心中碎碎念,当听到“五万”时,眼睛一亮,下意识地道:“你说给五万酬金?找一条狗?”

    刘长乐看向少女的目光也有些奇怪,毕竟,被人用钱砸的事情并不常有。

    挥金如土的土豪大都活跃在影视剧中,现实里遇到野生的概率极小。但心中有些羞恼,有些兴奋,又有些刺激是怎么回事?

    两人的反应在少女看来,分明是在推脱,她秀眉微蹙,语气微急道:“是不是钱不够?五万不够,十万可不可以?要是十万还不够的话…”

    十万不够,那就百万,你要同意,当我没说…

    卫正义的脑海中突然浮出这个网络梗,心中一急,大手往桌上一拍,斩钉截铁地道:“好!十万块我们一定能将你的狗给找回来!”

    “那就谢谢你们了。”少女松了口气,挥挥手机,礼貌地问道:“那我要怎么付款?”

    委托就这么谈妥了?

    刘长乐眉头微皱,多少有些抵触这种“挣快钱”的形式,对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怎么也狠不下心去“哄骗”。

    经过一番良心拷问后,刘长乐还是别扭地将自己代入到社长的角色,正色道:“您可以先付两千块定金,我们会用这部分钱尽力完成委托。等委托完成后,再结算尾款。

    如果您中途终止委托,这部分定金是不退的。当然,要是我们没能完成委托,那在扣除部分花销后,会将剩余的钱再退还给您。

    请您理解,我们必须兼顾人工成本,定金是不能全退的。若您对定金的花销有疑虑的话,可以随时查看账目。”

    少女不以为然地道:“这些都没问题。”

    卫正义低下头,背过身欣喜若狂地挥了下拳头,然后控制表情,转身低头拉开抽屉,拿出收据本,和钢笔一起递给刘长乐,说道:“老刘,你把收据填一下,我来打印委托书。”

    刘长乐接过收据本,翻到第一页,俯身在办公桌上开始填写。

    收据还没写完,少女就已经用手机扫了下办公桌上摆着的商家收款码。

    “叮”一声轻响后,卫正义的手机中就响起一道美妙动听的电子合成音:“您的商家码到账5000元。”

    少女眨眨眼,微笑道:“我觉得两千块有点少,就多给了点。等找到小白后,可以先给它买点好吃的。”

    消费者享有任性的权力。

    刘长乐默默翻到第二页,将收款数据改成了伍仟。快速填写好,撕下来,递给少女。

    委托书的模版是电脑里现成的,卫正义利索地更改了几项条款后,就一式两份打印出来,先和刘长乐一起签完名后,复又递给少女查看。

    少女快速浏览了一遍委托书,确认无误后,拿过钢笔,在委托人一栏,运笔秀巧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唐美人。

    字迹端庄娟秀,灵动飘逸,自然天成,呈现出极为精湛的书法功底。

第三章 卫正义和钓鱼佬的故事(9月19日修改)

    待唐美人填完委托书后,刘长乐才又温言提醒道:“唐姑娘,您还没告诉我们,小白是在什么地方走丢的。方便的话,您可以将小白的照片给我们留一张吗?”

    唐美人搁下笔,俏皮地吐了下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忘记说了,小白最后走丢的地方是在广化寺附近,你们可以先到那里找找看。”

    说完,她又举起手机,点开绿信的二维码,对刘长乐道:“你可以加我好友,我把照片发给你。”

    刘长乐拿出手机,添加上好友后,唐美人立即将小白的照片发了过来。

    交待完事情后,唐美人将收据和委托书放进布包中,语气诚挚地道:“接下来就拜托你们了。”

    兴许是唐美人的古装打扮太过惊艳,刘长乐顺嘴就回道:“唐姑娘客气了。”

    唐美人拿起油纸伞,微笑道:“那我就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委托书上除了签名外,她还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

    卫正义快步从书桌后绕出来,探手拉开玻璃门,躬身笑道:“请慢走。”

    唐美人轻声道谢,素手撑开油纸伞遮在头顶,沿着长街往前走去。她的步履似慢实快,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街头。

    屋内残留的淡淡清香,说明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南柯一梦。

    目送唐美人走远后,刘长乐也是松了口气,刚才被迫由“老师”向“生意人”转变的过程,对他来说并不轻松,心中有种淡淡的羞耻感。

    这种心态很正常,因为第一次的感觉总是那么特别,既紧张,生疏,又积极,热切,回味起来还带着淡淡的惆怅。等以后有经验了,做起事来才自然。

    卫正义拿着手机,眉开眼笑地冲刘长乐展示商户帐号上的余额,兴奋地道:“老刘,你看,我就说做私人侦探有前途吧?每个月能来上这么几单生意的话,咱俩可就吃穿不愁了。”

    刘长乐将头偏开,泼凉水道:“人长得丑就算了,想得倒还挺美。人家小姑娘就是生活阅历浅,心急之下才让咱们捡了个便宜。指望这种事情天天发生?那是做梦。”

    接着,脸一板,正色道:“老卫,我跟你说,咱们可得坚守底线。钱可以赚,但绝不能哄骗委托人,更不能因为对方的贫富而改变做人的立场。”

    卫正义满不在乎地摇摇头,回道:“老师瘾又犯了?冲我说教呢。我不比你心里明白?我刚才说的就不是十万块钱这事儿。

    办多少事,收多少钱,能赚这五千就不错了。你当我会想坑人家小姑娘那十万块?真是狗眼看人,容易把人也给看狗了。”

    其实,刘长乐是相信卫正义不会想着糊弄人的,两人光屁股长大的交情,基础信任是绝对过关的。只是,侦探社还没个正经的章程,有些话就得摆在明面上说清楚。

    被卫正义呛了一句,刘长乐也不觉得恼,当下点点头,说道:“你心里明白就好。说回正题,钱咱也收了,你对找狗这事儿有什么想法不?”

    卫正义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桌上的烟盒,捏到手中,才意识到烟已经抽完,他随手将烟盒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中,然后才回道:“不好说,丢了两天,又是条土狗。好在现在是夏天,吃狗肉的人不多,兴许还能找回来。”

    刘长乐做人一向务实,有事要忙的时候,就怎么也坐不住,当下就道:“那咱俩就先去广化寺附近找找看吧,早点完成委托,心里也能踏实点。”

    第一个委托的意义是不同的,表明侦探社的发展终于踏上了正轨。

    所以,正处于兴奋状态的卫正义也是表现出了极大的积极性,连连点头道:“你说得没错,早点把狗找回来,早点了事。万一被拿个不开眼的混蛋给剥了皮…”

    说到这里,他眉头忽然一皱,说道:“老刘,咱刚才忘记说,万一找到的是死狗怎么办?不过…按规矩说的话,咱们只要找到那条狗的下落,应该也算是完成委托了吧?”

    刘长乐站起身,过去拉开玻璃门,催促道:“想那么多干啥?再磨蹭,天都黑了。”

    天边晚霞正红,太阳落下后,街道上行人渐多,两旁的足浴店中也传来洒扫的动静。

    卫正义也没再耽搁,迅速关掉空调,锁上门,走到刘长乐身边道:“车在后边空地上的车棚里停着,我去开车。你先帮我买包烟,我很快就过来。”

    刘长乐应了声“好”,就向对面的小超市走去。他买了包烟,想了想,又拿了包小面包和一袋火腿肠,刚结账走出店门,一辆灰扑扑的大众就开到了面前。

    车是白色的,开得久了,就成了灰色,但卫正义却一直坚称这是焦糖奶色,以此彰显他是个有情调的男人。

    车窗摇下,露出卫正义圆润的笑脸:“老刘,上车。”

    刘长乐拉开副驾驶的门,迎面扑来一股呛鼻的味道。

    他皱着眉将手中的购物袋递给卫正义,弯腰将座位上堆放的外卖餐盒抓起来,转身丢进路边的垃圾桶,又回身将坐垫上的零食渣抖干净,这才有些抗拒地坐下。结果,脚下一蹬,却踢出一个装着黄褐色液体的可乐瓶。

    卫正义咧嘴一笑,恬不知耻地道:“最近有些上火。”

    刘长乐的脸瞬间就黑了。

    就算没有洁癖,让一个喜欢干净的人待在这堪比垃圾堆的环境中也属实是有些不人道。

    刘长乐深吸口气,用了莫大的毅力才控制住“下车,甩门,离开”的冲动。

    卫正义从驾驶台上找出一个装外卖的空塑料袋,套在手上,弯腰将可乐瓶反塞进袋中,侧身振臂一扔,瓶子就“嗖”一下从刘长乐身前飞过,落进两米外的垃圾桶中。

    “Nice!”卫正义拍拍手,笑嘻嘻地冲刘长乐道:“别黑着一张脸,男人糙一点才正常。我在车上解决,总比随地大小便文明吧?”

    说完,他将车门推开一半,拿起半瓶水将手冲洗了一下,才又解释道:“前几天有个女的请我调查他丈夫出轨的证据,我跟踪那孙子好几天,吃喝拉撒全在车上,今天回来补觉也没顾上收拾。”

    刘长乐好奇地问道:“你之前有接委托?”

    “别提了。”卫正义用纸巾擦擦手,打开购物袋,往嘴里塞个小面包,发动汽车后,才含糊不清地骂道:“那孙子背着他老婆出去钓鱼,跑了好几个地方,窝打得挺专业,连一条鱼也没钓上来。净他妈让我跟着喂蚊子了。”

    刘长乐不解道:“你不是在车上待着吗?”

    卫正义将面包吞下,边开车边道:“那孙子也不傻,一辆车跟在自己身后能不起疑吗?我就装成钓鱼新手,去找他探话,心想要是能问出他出轨的消息,也好跟他老婆交差。

    结果,那孙子只是背着他老婆偷摸钓鱼,眼里根本就没女人。水平臭不说,还喜欢显摆,把我拉到一个钓鱼群里,天天分享什么钓鱼经验。群里那帮孙子也挺能耐,除了鱼什么都能钓上来。

    我卧底了几天,什么都没问到,刚想告诉那女人结果,她就被她丈夫捉奸在床,全过程都是在钓鱼群里直播的。一群钓鱼佬跟过年了似的,各种出主意,还有自告奋勇帮忙打离婚官司的。

    现在,那孙子正高高兴兴地起诉离婚,说是终于可以实现钓鱼自由了。只有我白忙几天,一分钱也没要到手。”

    “哈哈哈哈。”刘长乐开怀大笑,拍拍卫正义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以后咱们先收定金再说,绝不做亏本买卖。”

    卫正义悲叹一声,刚要再拿小面包吃,就被刘长乐劈手夺走,说道:“少吃一口也饿不死,这是给狗买的。不备点零食,等会找见了,生狗能那么容易跟咱走吗?”

    这下,卫正义彻底无语了。

第四章 被挖出心脏的尸体(9月19日修改)

    大众沿着龙门大道往前行至市郊,没多久就在导航的提示下,拐进一个正在拆迁的村子。路边也出现了广化寺的提示牌。

    广化寺始建于唐代,是瑜伽密教的祖庭,据说香火灵验,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景点。也许是因为天色近晚,车都开到了山门前,才看到稀稀落落几个香客。

    卫正义熄了火,偏头对刘长乐道:“先在附近转转,见到人的话,也好打听打听。”

    这也是正常的路数,刘长乐拿起诱狗的零食袋,当先下车,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村里已经拆除一半,放眼望去,满眼的残垣断壁,颇有几分萧索。还没拆的房子上,也都用醒目的红漆写着一夜暴富的“拆”字。

    已拆的范围内,路边都挡着蓝色的护栏板,阻止游客误入。原本人来人往的主街,少见人影,只有几只脏兮兮的流浪狗,正在垃圾桶旁扒拉着游客留下的生活垃圾。可惜没一条是白色的。

    卫正义锁上车门,走到刘长乐身旁,看着那几只流浪狗,异想天开道:“可惜狗不会说话,要不问问它们,一准能找到。”

    刘长乐没搭话,观察了一圈后,判断道:“先从拆迁完的这一片看看吧,要不等天黑了没灯光,找起来麻烦。”

    远远看去,罩着绿色防尘布的废墟一目了然,没什么搜寻的价值。两人只得沿着蓝色的护栏板,向一片冷寂的待拆建筑走去,边往前走,边不停在门窗洞开的建筑内睃巡着。

    往前刚走过一条护栏板倾倒的巷口,刘长乐就是一愣,只见前方水泥路面上沥沥啦啦的满是血迹。

    那血迹连成几条蜿蜒的血线,一眼看不到头。地面上还残留着几个模糊不清的血脚印,有人的,也有狗的。

    卫正义脸色一沉,低声道:“这下麻烦了。”

    这么多的血,如果是动物的,不用想,肯定是有人在捕杀,结果必是凶多吉少。要是人的,可就不好说了。

    担心受伤的是小白,刘长乐深吸口气,克制住心中的不适,说道:“走吧,进里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翻过连接护栏板的横杆,卫正义加快脚步,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

    又往前走了十多米后,地面上的血迹也就更多了,一滩滩黑褐色的干涸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直让人脊背发寒。

    “呜呜…汪…”

    “汪…汪…”

    巷子将到尽头,前方通往后山的斜坡上突然传来一阵狗叫声。

    习习晚风,迎面送来一股浓郁的腐臭味。

    卫正义和刘长乐对视一眼,急忙拔腿向坡上冲去。待跑到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前时,只见树旁一片不大的荒草地上,一群流浪狗正在争抢撕扯着一具血肉模糊的男尸。

    已然开始腐败的尸体引来一大群嗡嗡作响的苍蝇,突然浓郁了数倍的臭味猝不及防地窜进鼻腔,在胃里横冲直撞。

    卫正义偏头“哇”一声就吐了出来。刘长乐手中装着小面包和火腿肠的购物袋也被吓得落到地上。

    呕吐声惊动了那群流浪狗,它们停下撕扯的动作,集体后退一步,抬头冲两人发出威胁性的吠叫。兴许是流浪的时间较短,没滋生出太多野性,所以它们还没有攻击活人的举动。

    待流浪狗让开后,那具肠破肚烂的男尸也毫无遮拦地呈现在两人面前。

    半边脸血肉模糊,落满苍蝇。呆滞浑浊的双眼,空洞无神地看向两人,被撕开的喉管露出惨白的骨茬。更骇人的是,他左胸口赫然有一个深深的血洞,心脏则不翼而飞。

    待看清那男人的长相后,刘长乐直觉头皮发麻,忍不住低呼一声:“他怎么死在这了?”

    吐的天昏地暗的卫正义用手背擦擦嘴,弯腰捡起两块石头握在手中,戒备地看着狗群,低声说道:“老刘,别怕,有我在。”

    刘长乐心中一暖,稳定了下心神,才颤声道:“老卫,这…这个死人就是勒索我的那个…流氓!”

    卫正义闻言也是一惊,惊奇地道:“不是吧,有这么巧的吗?这人的脸都被狗给撕烂了,你还能确定就是勒索你的流氓?”

    刘长乐忍着不适,又看了眼尸体,肯定道:“这人叫马志军,除了发生冲突那天外,我们后来在派出所调解时还见过两次。我对他们一家咄咄逼人的印象很深,绝不会认错。”

    落日的余晖渐渐褪去,黑暗开始降临。

    两人站在山坡上,忽然觉得心底发寒,吹过的晚风让他俩感到遍体生寒。

    世上有很多巧合,每天都能在新闻上看到类似“百万分之一的概率竟然真的发生了”的标题,但除去“中彩票”这种美事外,很多低概率事件带来的都是十足的霉运,对当事人来说,无异于一场噩梦。

    所以,当两个多小时前还谈起的仇人死状凄惨地躺在自己面前时,刘长乐心中没有快意,反而感到莫名的诡异,有种不真实的荒唐感。

    看刘长乐的表情有些凝重,卫正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开玩笑道:“老刘,想开点,他的死跟咱俩可没关系。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至少他不能再勒索你了。”

    天色渐暗,流浪狗的耐心也已耗尽,躁动不安地狂吠着,对食物的渴望,已经冲垮它们的理智,唤醒了内心的野性。

    护食的动物是不能惹的,卫正义将手中的石头,递给刘长乐一块,低声道:“这几只狗的眼都红了,可不太好对付。”

    刘长乐接过石头,同样压低声音道:“慢慢后退,别激怒它们,希望它们不会追上来。”

    卫正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右脚刚往后慢慢挪动半步,就踩上一根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汪!”

    声响彻底惊动了狗群,领头的大黑狗龇牙狂吠一声,跃过尸体,撒腿就向两人扑来。剩下地四只狗也不甘示弱地吠叫着,一拥而上地冲了过来。

    卫正义脸一黑,苦着脸道:“老子大意了,没带趁手的家伙,这群狗不讲武德,竟然玩群殴。”

第五章 刘长乐的头痛病

    被狗追过的人都知道,面对恶狗时,气势上是绝不能怂的。狗是通人性的,你胆气弱,它能感应到,越是转身跑,也就被咬的越惨,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

    跑是跑不掉的,卫正义心一横,怒吼一声,举起手中石块就要上前拼命。

    在这危急关头,刘长乐却忽然闭上双眼,当再次睁开时,浑身气势骤然大涨。他眼中冷芒一闪,往前跨出一步,扬手就将手中的石块砸向已然扑到近前的黑狗脑袋上。

    “砰!”

    石块砸到黑狗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黑狗“嗷”一声躺倒在地,被砸塌的半边脑袋流出红白相间的脑花,它四肢抽搐几下,就再也不动了。

    石块出手的同时,“刘长乐”右腿夸张地举过头顶,往右斜着一劈,已然拦腰劈在扑向卫正义的黄狗身上。

    骨骼碎裂声中,他脚踝一转,脚尖往前一挑,那条狗就倒飞出去十几米远,砸折一棵小树,滚下来时,已是进气多,出气少。瘫痪在地,不停哀鸣。

    剩下三只跑得慢的狗被吓地夹紧尾巴,扭头“锵锵”叫着,窜进土坡边缘的灌木丛中,消失不见。

    “刘长乐”负手傲然而立,不屑地道:“区区恶犬,也胆敢伤人害命?若非吃了死人肉,我必将你们剥皮拆骨,炖上一锅好肉下酒。”

    狗脑子都被打出来了啊…

    卫正义目瞪口呆地看着气质大变的刘长乐,浑身僵硬,嘴唇嗫嚅着,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又是他,又是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再次出现?

    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幅久远到模糊的恐怖画面:

    昏暗的房间中,横七竖八倒着一地残缺不全的尸体,一个孤单少年无声地蛰伏在墙角的阴影中,面无表情地看着推开门的他。那双眼睛,冷漠的像是嗜血的野兽。

    “刘长乐”一脚踢开黑狗的尸体,看向卫正义,漠然地道:“你很怕我?”

    卫正义摇摇头,又在对方目光的逼视下,硬生生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缓缓点了点头。

    僵硬的脖颈发出细密的“咔吧”声,像是生锈的机械。

    “刘长乐”伸手搭在卫正义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卫正义的心也跟着“咯噔”一跳,他毫不怀疑那纤细的手掌能在呼吸间扭断他的脖子。

    屏住呼吸,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刘长乐”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低声道:“告诉阿乐,我回来了。”

    说完,那双凌厉的眼睛就又合上。

    当双眼再一睁开,眼神却显得有些迷茫,整个人的气质也随之变得柔和。

    卫正义身体一垮,双手撑着大腿,弯腰大口喘息着,额头上的汗水雨滴般流淌而下。

    刘长乐晃晃有些昏沉的脑袋,拉起双腿发软的卫正义,声音沙哑地问道:“老卫,你怎么了?”

    卫正义直起腰,盯着刘长乐,犹豫片刻,还是摇头道:“我没事,只是有些脱力。”

    刘长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直觉得脑海中传来极度疲倦的钝痛,像是宿醉一样,说不出的难受,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

    待精神稍微恢复一些后,他的视线才开始聚焦,当看到那只头骨碎裂,直挺挺躺在地上的黑狗时,顿时讶然道:“这大黑狗怎么死了?”

    又听前方传来狗的哀鸣,定睛一看,只见十多米外还趴着一只下肢瘫痪的大黄狗。

    脑海中突然闪过大黑狗倒下的画面…

    “锵…”

    黄狗悲鸣着,被一脚挑飞。

    刘长乐怔怔地站在原地,双眼圆睁,骇然地看着世界发生了诡谲的变化:

    大槐树消失不见,卫正义消失不见,地上马志军的尸体变成一个穿着粗布衫,手握朴刀的山匪。

    灌木丛迅速拉近,变成一群身穿粗布短衫,手握刀剑的山匪。

    远处倾颓的待拆建筑也化为土木结构的低矮山寨。

    天空,阴沉如墨,偶有电光闪过。

    大风起,黄沙弥漫。

    刘长乐眯起眼睛,重心下移,擎起手中淌血的长剑。

    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袍,披肩长发迎风飞舞,像是一条桀骜的黑龙。

    这是谁?

    刘长乐茫然地扬起脸,一滴雨水落在脸颊上,微凉。

    轰隆。

    炸雷响起,大雨倾盆。

    四周的山匪呼啸一声,一起挥刀砍来。

    像是曾经挥舞过无数次一样,刘长乐右腕一抖,长剑耀起一抹剑花,齐刷刷挑在山匪们的手腕上。

    血花飞溅,兵刃纷纷落地。

    敌人濒死的惨叫,让他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快意。

    剑锋所向,就是公义!

    一剑斩出,耳旁却突然响起卫正义急切的声音:“老刘,你醒醒!”

    风雨骤停,长剑也消失不见,那些败退的山匪又化为一言不发的灌木,在晚风中飒飒作响。

    这声音刺耳的像是嘲讽。

    脑海中回响起一道久远的童声:“你不是侠客,你是疯子。哈哈,刘长乐,你是疯子,你是疯子,我们才不跟疯子一起玩。”

    脑袋突然好痛,好痛,痛地刘长乐的眼角沁出了晶莹的泪珠。

    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刘长乐扑倒在卫正义的臂弯,像个小孩般呢喃道:“老卫,我头好痛,我头好痛。”

    “头痛就休息一会儿。”

    卫正义看着刘长乐,胖脸上满是心疼,他轻拍着刘长乐的肩膀,低声道:“睡吧,睡醒就不痛了。”

    他将意识模糊的刘长乐扶到老槐树下,看着他陷入沉睡。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当刘长乐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远处废弃的待拆建筑已经看不清楚,在黑暗中影影绰绰,有些吓人。

    他站起身,不好意思地问守在旁边的卫正义:“老卫,我刚才怎么了?”

    果然,又都忘记了么?

    卫正义暗叹一声,尽量用轻快的语气道:“你头痛病又犯了,我扶你过来休息一会儿。”

    刘长乐习惯性地揉揉太阳穴,静默片刻,又想起刚才凶神恶煞的流浪狗,就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

    卫正义急忙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说道:“别看了,流浪狗都被我赶跑了,咱还是先回车上报警吧。”

    刘长乐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脑袋仍有些昏沉,心中莫名感到有些失落。每次头痛病发作后,都会忘记之前一段时间的记忆,这种不适感让他很不舒服。

    卫正义转身,拍拍卫正义的后背,问道:“愣着干什么?你还有什么事吗?”

    刘长乐回过神道:“我没事。”

    他刚一转身,右脚挨到地面,就传来一阵抽痛。痛感沿着大腿内侧,一直连到脚尖,忍不住“哎呦”一声,脚下一颠,差点摔倒在地。

    卫正义无语地道:“你又怎么了?”

    刘长乐尴尬地道:“我右腿好像抽筋了,有点抬不动。”

    想想刚才那惊鸿一脚,卫正义心中就是一颤。

    “老刘啊。”卫正义弯腰捡起装小面包的购物袋,上前搀着刘长乐,语重心长地道:“你该多锻炼锻炼身体了,看看你,现在走几步路都抽筋,以后找了老婆,还不成软脚蟹了。

    有些时候啊,你自己不使劲,别人就会替你使劲。等到那时,生活想不绿色环保都不行。”

    刘长乐嘴角一抽,没好气地道:“用你管?”

    说完,语气又是一缓,疑惑道:“我觉得有点奇怪,今天没走多少路,腿就疼得不行。可能是平时运动量太小了吧?”

    “你知道就好。”卫正义点点头,深以为然地道:“明天开始跑五公里吧,我会每天鞭策你的。”

    刘长乐看看卫正义那圆润的胖脸,心中槽点太多,一时却说不出口,最终只能感慨道:“艹!”

    以前当老师的时候,刘长乐说话是很有素质的,从来不说脏字,不管情绪多激动,都不会口吐芬芳。这才跟卫胖子厮混不到一天,就忍不住说了好几次脏字,有点彻底放飞自我的意思。

    由此可见,“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乃传世名言,老祖宗诚不我欺。

第六章 第一号嫌疑人(上)

    刘长乐和卫正义照原路返回,很快就回到广化寺前。

    主街上太阳能路灯已经亮起,橘黄色的灯光给人带来厚重的踏实感。

    坐在车上缓了会儿,卫正义就拨打了报案电话,将发现尸体的过程给简述了一遍。挂断电话后,他一根烟还没抽完,一排警车就闪着彩灯,呼啸着疾驶到广化寺的山门前。

    卫正义打开车门,将烟头往地上一扔,踩灭后,就和刘长乐一起往前迎去。

    警车一字排开停在路边,车门纷纷打开,涌下来十多个警察,还有一个身穿白大褂,提着工具箱的法医。

    一个穿着便服的中年刑警面色严肃地带着一男一女两个民警走过来,言简意赅地问道:“你们就是报案人吧?尸体在哪儿?”

    刘长乐指指那条巷口,说道:“沿着那条小巷往里走,看到地面上的血迹后,一直往前走到通往后山的斜坡。斜坡上有棵老槐树,尸体就在老槐树旁的空地上。”

    “魏明随我去现场。”中年刑警说着,又扭头对跟在身后的清秀女警吩咐道:“王倩,你留下陪着办案人,等我们勘察完现场后,请他们一起回局里喝杯茶,详细了解下情况。”

    名叫王倩的女警立即挺起胸膛,应道:“是,陈队!”

    洛城作为世界闻名的旅游城市,一向极为重视治安环境,出了人命案子可不是件小事。刑警队长陈浩阳本来是带着两名下属在龙门分局开会,会议刚结束,还没顾上吃饭,就接到报案电话,匆匆带队赶来。

    吩咐完,陈浩阳立即转身带着下属快步向现场走去。

    刘长乐和卫正义自然是不可能再跟随警察一起前往现场的,又不是嫌疑人指认犯案地点,且又怕二次污染,就只能让他俩等法医提取完物证,完成初检后,再随队回局里录口供。

    至于留警察陪着,既能疏导和缓解报案人的情绪,又多少有些看护的意思。贼喊捉贼的戏码从来都不新鲜。

    王倩羡慕地看着几个同事打着强光手电,走进小巷,不由好奇地问道:“上面是什么情况啊?”

    卫正义也不嫌脏,往自己灰扑扑的车上一靠,冲巷口一仰脸,语气深沉地道:“一具男尸,被流浪狗啃的不成样子,连心都被掏吃了。真是…惨的都没法看,想想都要睡不着觉。”

    王倩应该是刚工作没多久,办案经验尚浅,听卫正义这么一说,小脸吓得有些发白,但还是硬气地道:“不就是尸体嘛,还能吃了你?你一个大男人被吓成这样就不害臊?”

    卫正义咧嘴一笑,恬不知耻地道:“我反正失眠惯了,睡不睡得着都无所谓。说给你听,就是想锻炼锻炼你的胆子,给你做做心理建设。”

    王倩皱起琼鼻轻哼一声,白了卫正义一眼,说道:“油嘴滑舌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你不想睡是吧,那就祝你每天做梦都能见到那具尸体,好好给你锻炼锻炼胆子。”

    卫正义顿时傻了眼,后面准备好的俏皮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刘长乐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拍拍卫正义的肩膀,笑道:“不好意思,我没受过专业训练,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有好笑的事情,一定要先笑个痛快。啊哈哈哈…”

    王倩碍于面子,极力控制着笑意,但好看的眼睛还是弯成了月牙。

    卫正义看着两人,脸都绿了。尤其是刘长乐的夸张笑声,更是让他深感交友不慎。

    突然来了这么多警车,也引起了还未搬走的村民们的注意,不一会儿,那条窄巷外就围了黑压压一群人,一个个伸头探脑,交头接耳,跟看大戏似的。

    好在巷口有民警留守,及时扯起了警戒线,才将围观人群给拦到了外面。

    越是这样,越能激发劳动人民的无限遐想,在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中,这些从未到过现场的村民们很快就脑补出几个不同版本的故事。

    有说是劫匪杀人后抛尸到这里的;有说是一个高考失利的学生受不了打击,在老房子里上吊自杀;还有的说是隔壁村一个出轨的男人想摆脱情妇的纠缠,就将她骗杀在这里,打算毁尸灭迹…

    都说的有鼻子有眼,就像亲眼所见一般,把后面来的人唬的一愣一愣的,不知道该相信谁。

    刘长乐听得暗自好笑,也打心眼里佩服这些村民的即兴创作力,不去写小说真真是可惜了。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巷口手电光乱晃,几个民警用担架抬着马志军的尸体走出来,放进一辆警用法医车上。

    连两条死狗也被白布包着提了出来,应该是瘫痪的那只流浪狗也重伤死掉了。

    看到警察果然从小巷中抬出一具尸体,围观的群众立时沸腾起来,踮着脚尖巴望,还有人拿出手机拍摄。马志军的尸体被裹在一个白色的尸袋中,实际上什么也看不到,这些人无非是凑个热闹。

    将围观人群劝散后,警察也开始收队。刘长乐和卫正义作为报案人,也驱车跟在警车后,一同前往刑警大队。

    到了刑警大队,刚将车停稳,王倩就过来请两人到接待室录口供。

    接待室里留着寸头,看起来干练精神的魏明正在桌旁等着,看到两人后,就指着自己对面的座位道:“两位请坐。”

    刘长乐和卫正义道了谢,就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两人身旁的墙壁上,安着一个摄像头,可以记录下询问的全过程。

    王倩动作麻利地泡了几杯茶,端到桌上,然后拿出口供本,准备记录。

    问话开始前,魏明先解释道:“两位不要误会,请你们来,是想了解一下你们发现死者的过程,以及在现场有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信息。”

    如何回答,早在来时的路上就想好了,所以,两人也不怯场,将发现尸体的过程极为详细地复述了一遍。

    在两人叙述的过程中,魏明表现得很有耐心,一直在认真倾听,待两人说完,才问道:“你们赶到时,就看到流浪狗正在撕咬死者的尸体?”

第七章 第一号嫌疑人(下)

    刘长乐回忆了一下,肯定道:“我们先是听到狗叫,循声过去后,就看到有五只流浪狗正在撕扯尸体。两只体型较大,一黑一黄,其它三只体型要小一些,毛发很脏,又被两只大狗挡着,就没太看清。”

    魏明点点头,又问道:“现场还有两条狗的尸体,是你们打死的吗?”

    在问话的时候,魏明的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没有变化,让人猜不透他问话的用意。

    刘长乐记不得那两只狗是怎么被解决的,就没再开口。

    卫正义干过几年辅警,进了警局一点也不拘束,他调整下坐姿,双手虚握,做了个挥打的动作,扬声道:“狗是我打的,刘老师看到那血腥的场面,人都被吓傻了,一点忙也帮不上。

    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阻止这些狗再啃咬尸体,就捡起石块砸它们。把流浪狗都赶跑后,天也黑透了,我俩不敢多待,就回到车上,打了报警电话。”

    魏明审视了卫正义一眼,看他膀大腰圆的,就认可了这个解释,结束谈话道:“很感谢你们能抽出时间配合我们的问询,等签完字,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本以为这次问话已经结束了,刘长乐却忽然开口道:“我还有一件事想说明一下。”

    魏明有些意外地看了刘长乐一眼,问道:“还有其它忘说的细节吗?”

    刘长乐语气平淡地道:“我认识死者,他叫马志军,之前跟我有过一些仇怨。我就是被他搞丢了工作,你们应该能查的出来。”

    听到这话,魏明脸上闪过一丝狐疑,眉头一皱,有些不满地道:“既然你认识死者,为什么在报警的时候不说?”

    脸色忽然一沉,语气凌厉地喝问道:“说,你是不是隐瞒了些什么?!”

    这突然发难,实际上就是在诈。若是刘长乐心中有鬼,就会因为心虚而有些微观反应,比如瞳孔收缩,或是指头微颤,鼻尖冒汗,呼吸急促等,很容易就会露出破绽。

    “我没有隐瞒什么。”刘长乐摇摇头,坦诚地道:“命案刚发生,我又和死者多少有点关联。要是在报警时,我就这么说的话,可能会影响到你们的判断,产生一些先入为主的想法,对破案本身有不利影响。”

    魏明深深地看了刘长乐一眼,语气缓和道:“你倒想得明白。”

    刘长乐刚要开口,接待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陈浩阳带着两个民警走进来,一指刘长乐道:“我们刚查到报案人跟死者有旧怨。”

    魏明指着王倩手中的口供本,回道:“陈队,这事他刚才已经坦白交待了。”

    陈浩阳没有回话,而是目光炯炯地看着刘长乐,说道:“我们在现场找到了马志军的手机,发现了他催你尽快给他转账的信息。

    昨天你们刚联系过,他就死了,而你又是发现他尸体的人。这些巧合足以让我们暂时怀疑你跟马志军的死有关联。”

    果然还是被当作怀疑对象了啊,刘长乐脸色微变,沉声道:“警官,办案要讲证据。”

    陈浩阳微微一笑,盯着刘长乐的眼睛,双手撑在桌上,上身微伏,充满压迫力地说道:“办案当然得讲证据。你有疑点,我们才会找你,你要没有疑点,我们也不会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刘长乐没再自我辩解,在口供纸上签下名字后,神色如常地抬头问道:“那我现在可以离开吗?”

    “你随时可以走。”陈浩阳让开身,说道:“但在摆脱嫌疑之前,暂时不要离开洛城,我们随时会传唤你协助调查。”

    顿了顿,又说道:“你要是知道什么信息,也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刘长乐起身,不急不躁地回道:“我会配合你们的工作。”

    说完,礼貌地一点头,就离开了接待室。卫正义急忙签字,连招呼都没顾上打,就快步去追刘长乐。

    待两人离开接待室后,魏明才开口问道:“陈队,这个刘长乐嫌疑大吗?”

    他勘察完现场,就着手等着录口供,并没有参与案件其他方面的工作,信息上有滞后性。

    陈浩阳拿起口供本,边看边道:“他暂时是嫌疑最大的。我刚才故意激怒他,他都没有什么反应,要么是毫不知情,要么就是心理素质极强,提前反复模拟出面对审讯时的状态,这就很难缠了。”

    说着,他的视线忽然定格在“流浪狗撕扯受害者尸体”的字样上,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们相信这起案件的凶手是狗吗?”

    魏明一愣,下意识地道:“怎么可能是狗?”

    正在收拾桌子的王倩也停下动作,满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陈浩阳。

    “法医的正式尸检报告还没出来,初步判定是死于流浪狗的撕咬。但直觉告诉我,这起案件绝不是流浪狗伤人那么简单。”

    陈浩阳放下口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沉声道:“躲在狗背后的人,才是元凶!”

    卫正义追到警局大院,看到刘长乐正站在车旁等他,表情还算平静,这才松了口气,走上前,在刘长乐肩头轻捶一拳,故作轻松地道:“哎,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刘长乐摇摇头,自嘲地道:“人不是我杀的,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反正指控我,需要证据。

    我应该生气吧,却又觉得有些好笑,心情很复杂。呵,狗没找到,却找到了仇人的尸体。你说,我该找谁说理去?”

    卫正义笑道:“去买张彩票吧,中奖了就当自我安慰。要没中奖,也能去去晦气,就当破财免灾嘛。反正怎么解释都能落个心安。玄学再怎么说,也是门学问。”

    刘长乐点点头,笑道:“有道理。”

    两人回到侦探社,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了。商户码里的钱要到第二天才能提现,刘长乐身为社长,就发扬风格,用卡里最后两百块请卫正义吃了顿烧烤,就当是侦探社第一次员工聚餐。

    吃饱喝足后,已经接近凌晨,烧烤摊老板抹了零头,还剩十几块钱。在卫正义的怂恿下,刘长乐到一家还未关门的彩票店买了两张刮刮乐,一人一张,当场开奖。

    玄学的是,卫正义什么都没刮到,刘长乐却幸运地刮出五百块奖金。这种结果,又让卫正义很是酸了一把。

    跟彩票店老板换了钱,走出店门,看看被光污染蒙上一层印象派滤镜的晦暗天空,刘长乐不禁感慨这一天是如此的波折和…精彩。

    回家有点远,两人又都喝了酒,不能开车,再加上第二天还要继续寻找小白,刘长乐干脆就睡在了侦探社的沙发上,着实体验了一把创业的艰辛。

第八章 来自足浴店的新委托(9月19日修改)

    夏季,天亮得很早,才刚过五点,恼人的晨光就透过玻璃门照进店里。

    刘长乐拉起毯子蒙住头,一翻身,却差点摔下沙发。最近这一个月,他的精神状态并不好,睡眠很浅,这一惊吓,顿时睡意全无。

    街上传来垃圾车的音乐声,环卫工的大扫把“哗哗”作响,早起的打工人已经奔向各个早餐摊,喧嚣的声音不停往耳中钻去。

    市井中热闹的生活气息又唤醒了新的一天。

    刘长乐睁开酸胀的双眼,无神地看了会儿灰色的天花板,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回想一遍后,就果断跳下沙发,掀开帘子,走进卫生间。

    他解决完个人卫生,洗漱好,关上卫生间的门,见卫正义四仰八叉地躺在行军床上流着口水,打着鼾,就摇摇头,一个人出了侦探社。

    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穿着薄纱似的透明吊带裙,涂着红艳嘴唇的女人站在路边,指间夹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不时偷眼打量着侦探社。

    女人的年纪不大,应该在三十岁左右,以城中村足浴店普遍八二年学生妹的配置来说,还算年轻。

    她身材丰满,脸上擦着厚厚的粉底,看起来惨白惨白的。黑眼线过浓,右眼角晕染开来,像是一抹泪痕。裙子的领口很低,露出一抹吸人眼球的丰润雪白。

    看到刘长乐出来后,那女人显得有些慌张,急忙将脸扭到一旁。

    侦探社右边足浴店的拉闸门打开一半,有人正在打扫卫生,扫出来一堆烟头、纸巾和计生用品的包装。

    显然,这个妆容艳俗的女人正是那间足浴店的员工。

    刘长乐并不歧视这个行业,但也不打算跟她们产生什么交集,稍一打量,就向前方一家牛肉汤馆走去。心满意足地吃完早饭,又给卫正义也打包了份外卖后,就原路返回,慢悠悠地向侦探社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那个女人仍站在店门口的梧桐树下,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刘长乐提着早餐走到店门口,那女人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还是犹豫着没敢上前。实际上她脚已经往前迈出一步,却还是生硬地退了回去。

    将装着牛肉汤和饼丝的外卖餐盒放到办公桌上,从饮水机中接了杯水,慢条斯理地喝了半杯后,刘长乐还是转身推开玻璃门,向女人走去。

    可能是读书读得太久,又一直待在校园这种相对平和的环境,除了几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外,刘长乐基本上没有受到大的挫折。直白点说,就是没被社会教育过,所以总是太容易为他人着想,性格也太过温和,做事不够果断。

    卫正义性格冲动,为人直爽,没什么心眼,胜在警局中工作过几年,形形色色的人见过很多,社会阅历远比刘长乐要丰富,做起事来也是粗中有细,不太好糊弄。

    归根结底,两人的底性格都是吃软不吃硬,别人敬我一尺,我就敬人一丈。谁敢来硬的,那就要硬刚到底,就算碰个头破血流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客观评价,就是两人都是烂好人,有原则的烂好人。这也是两人能做这么多年兄弟的原因。

    所以,在内心纠结了片刻后,刘长乐还是决定出去问个清楚,哪怕这预示着麻烦。

    走到女人面前后,刘长乐直截了当地问道:“我看你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女人的双手局促不安地绞在一起,轻咬下唇,眼神一阵闪烁,沉默许久,才扬起脸,看着刘长乐道:“你们是侦探社?就是什么麻烦事情都能帮忙解决的那种侦探社吗?”

    “没错。”刘长乐点点头,回道:“我们的业务覆盖范围很广,核心就是为委托人的需求服务。当然,前提是合理合法,不违背公序良俗。”

    实际上,从昨天才开始被迫营业的刘社长根本就不清楚私人侦探的具体服务范围,不过所有服务行业都一样,就是用自己的专有技能解决顾客的合理需求。

    已经搭上了腔,女人紧张的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用带着外地口音的普通话问道:“我想请你帮我找个人,要多少钱?”

    两人站在门口树下,显得有些奇怪,尤其是过往行人,总会投来暧昧不明的目光,这让刘长乐有些不自在。

    卫正义还在睡觉,也不好把女人请进去谈话,他只得往前挪两步,背靠梧桐树,给行人留下一个莫测高深的背影。

    稍一思索,刘长乐就解释道:“找人的委托,我们也可以接,至于收费标准得按照实际情况来算。在本市范围内找人,无需太多差旅费,费用就会低一些。要是到外地找人,那费用可就高了,所以…”

    话还未说完,那女人就高兴地道:“我就是在洛城找人,两千块够不够?不够的话,可以等她回来后再给你!”

    刘长乐愣了一下,怎么听着被找的人像是被绑架,正等着救援一样?

    应该是意识到自己还没把话说清楚,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嗓音暗哑地道:“我想请你帮我找一个姐妹,她叫秦佳薇,家是本地的。前天晚上,她接了个…”

    说到这里,女人瞥了眼足浴店,压低声音道:“薇姐接了个私活后,我就联系不上她了。我不放心,打到她家里,她家人说她没有回家。

    我告诉老板娘,老板娘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就当…就当薇姐从来没在这家店干过。我看电视里演的私人侦探都很厉害,就想请你帮忙找人。”

    听女人说完,刘长乐感到有些奇怪,足浴店不让报警很正常,毕竟见不得光,做事会尽可能低调。干她们这一行的,人员流动性比较强,很多人在一家店干得不舒服了,就会到别的店里去做。

    奇怪的点在于秦佳薇是本地人。通常做这一行的女人都会有多远去多远,不仅要避开同乡,还会用化名,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个体面,日后好回归家庭。

    此外,本地人通常有房,也有亲朋好友关照,生活压力相对较小,不为生计所迫的话,基本不会选择这一行。毕竟被邻里街坊知道的话,连家人都会被戳脊梁骨,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这种失踪案有些麻烦,社会关系太复杂,想想自己跟卫正义还得去找小白,于是刘长乐就歉然地道:“不好意思,我们侦探社就两个人,手头还有一个委托在忙,实在抽不出时间帮你找人。我刚才就想告诉你,却被你打断了。”

第九章 良心不容拒绝(9月19日修改)

    女人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她满眼希冀地看着刘长乐,央求道:“那等你忙完后,可以帮我找人吗?我实在找不到肯帮我的人了。”

    刘长乐脸上露出一抹不忍的神色,但还是如实说道:“很抱歉,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手头的委托什么时候才能完成,给不了你准信。”

    说完,他狠狠心,转身就向店里走去。他害怕求助的目光,灼的良心生疼。

    “我求你了,薇姐家里还有瘫痪在床的老人和患有重病的孩子,她家里不能没有她。”

    女人哭着跪倒在地,哑着嗓音道:“你可以看不起我们,但你不能看不起三条命啊!不是为了活着,谁愿意被人轻贱?”

    她以为这个年轻男人是嫌弃她,否则怎么会连门都不让她进?否则怎么会连话都不听她说完?

    那些迫不及待让她服务的男人,完事后,付钱时看她的目光永远是高高在上,像是在施舍。遇到小气的,还要轻蔑地发出一声冷哼,顺带讽刺几句。

    她看着刘长乐的背影,所有的委屈全部涌上心头,化为眼泪滚滚流淌。

    听着女人绝望的哭声,刘长乐心一颤,涌上一股深深的羞愧感。

    停步,转身,回头。

    “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害怕帮不了你。”

    刘长乐蹲下身,看着泪水花了妆的女人。她是风尘中人,长得也不动人,或许从没有男人爱过她,没人会心疼她。但这并不妨碍,她是一个善良的人。

    人世间的冷漠,就在于善良的人太少。

    女人泪眼朦胧地看着刘长乐,哽咽道:“对不起,我不是要道德绑架你。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能找的人都找了。”

    她很绝望,绝望到刘长乐靠近她后,突然回想起父母离世那天。年幼的他靠着墙,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大人们忙来忙去。那一天,他感到全世界都抛弃了他。

    刘长乐扶起女人,温和地道:“我可以帮你,但你得休息一下,平复下情绪,你要找的人是叫秦佳薇是吧?你得把关于她的事情都告诉我。

    包括她的社会关系,她有可能联络的人和有可能去的地方,尤其是她最后失踪时的细节。

    明天你有空时,我们再谈。我不能保证一定能帮你把人找回来,但我会尽力去做。”

    女人吸吸鼻子,脸上泪痕未干,嘴角已扬起笑意:“谢谢你!谢谢你!”

    说完,用手背抹抹眼泪,感激地冲刘长乐点了下头,才快步钻进足浴店那半关闭的拉闸门中。

    刘长乐走回侦探社,看到卫正义正坐在办公桌前,拎着筷子,往嘴里塞牛肉片。

    “还是三十块钱一碗的汤喝着过瘾,这卤牛肉的味道也地道。”卫正义冲刘长乐竖起大拇指,赞道:“还是刘社长大气!”

    刘长乐坐到沙发上,沉默片刻,才开口说道:“老卫,我刚才接了个委托,可能挣不到什么钱。我一定是被你传染上好人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得救。”

    “明明是你自己病入膏肓,还非要赖到我头上。”卫正义低头喝了口肉汤,头也不抬地道:“也别拿话挤兑我,她们的血泪钱,你忍心赚?”

    刘长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眼睛明亮起来,感觉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等卫正义吃过饭,两人就按原定计划,再次驱车赶往广化寺。

    白天,广化寺往来的香客很多,也让这片因为拆迁而变得萧索的地方,恢复了往昔的热闹。

    通往凶杀案现场的那条小巷已经被护栏板封死,还有两个村委会的人立个遮阳伞守在那里,以防有做直播的年轻人为了网络热度,翻进去探险。

    主街中段停着辆城管的皮卡车,后边货箱上的大铁笼中关着七八条流浪狗。有条白狗,却不是两人要找的小白。

    还有几个城管拿着钢叉和大号的长柄捕网,正沿街抓捕流浪狗。

    这应该是昨晚命案发生后,特意展开的专项治理。

    拆迁村流浪狗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因为很多人搬去了不便养狗的楼房,于是这些不能带走的家养狗就被留下来,成为了流浪狗。

    这些什么也不懂的毛孩子只能守在原地,期待有天主人可以回来,带它们离开。

    刘长乐观察了一阵后,看向仍有村民居住的待搬迁区域道:“去那边看看吧,顺便问问有没有人见过小白。”

    两人离开主街,背对着已迁区,沿着街道向前走去。

    未搬迁的区域不算大,半个小时就逛完了,除了两只拴在门口的看家狗外,一只流浪狗也没见到。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里的流浪狗都收到了城管严打的消息,提前跑路了。

    工作日,又是大夏天,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他俩穿街过巷,到处打量,像街溜子似的。

    无奈之下,两人只得原路返回,刚走到通往广化寺的丁字路口,就看到一家超市的外墙上装着个摄像头。

    这个摄像头覆盖的区域很广,有人或者动物从这路口经过,就一定会被拍下来。

    超市门外一左一右放着两个颜色泛白的投币式电动摇摇车,门口收银台后坐着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边磕着瓜子,边看着对面墙上电视中播放的综艺节目,不时跟着爆笑的特效音一起大笑。

    卫正义走向超市,说道:“进去买包烟,顺便想想办法,查下监控。”

    两人走进超市,卫正义俯身看看烟柜里的香烟,对超市老板道:“拿包十渠,再拿两瓶水。”

    又扭头冲刘长乐道:“你喝什么,顺便给我也拿一瓶。”

    刘长乐从立式冰箱中取出两瓶绿茶,放到收银台上,说道:“和烟一起付,总共多少钱?”

    超市老板刚从烟柜中拿出十渠,放到台面上,又扫了眼绿茶,回道:“一共十六。”

    刘长乐用手机付完钱后,又说道:“老板,跟你打听个事儿。”

    说着,快速打开手机中的相册,翻出小白的照片,递到超市老板面前,问道:“请问,你这几天有没有见过这条狗?朋友家的,在这附近走丢了。”

    超市老板心不在焉地瞥了眼小白的照片,摇摇头,不耐烦地道:“我这一整天都守在店里,哪有空管这些狗。”

    说完,就又看向综艺节目,有了送客的意思。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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