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老朋友？
骨虫完全退出了皮肤之后，王德理长出一口气，“现在只要几个小时的时间等骨虫释放的激素失效，你就可以自如的挥舞手臂了。”
白枭渐渐感受到了手臂传来的酸麻感，这种情况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了，之前他甚至都感受不到手臂的存在。
搭在王德理脖子上的阴影被驱除了，白枭道了谢。一直限制自己的麻烦现在终于解决了，终究还是能让人放下心来。
“现在我们去干什么？”白枭询问深红下一步计划，治好了手，按理就该交流下最近的情况了。
“你一个人先回据点吧。”深红回答，“他们要重新写合同的话，我最好还是留下来当个见证人。”
白枭点了点头，转身向着门口走去，循着原路返回，本来打算不做停留的他，突然觉得十分口渴，这是使用骨虫的副作用，但是王德理忘记了说明。
附近倒是也有卖水的，不过不清楚是要用什么来交换，目前看到的几笔生意都是以物易物，白枭身上也没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的。
据点也不远了，不如就忍忍吧。抱着这样的想法，白枭迈步向前，结果没走几步，就遇见了熟人。俗话说，冤家路窄，而罗玲也确实是算得上冤家了。
短发的少女在买了三桶泡面和三瓶水，转头看见了白枭，然后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片刻之后又像见了什么恶心东西似的阴沉了下来。
“你好啊。”白枭无视掉了她的表情，普通的打了招呼，“你们可以自由的在这里行动？是有什么限制吗？”他可不觉得他们会被放任行动自由。
“呵。”罗玲冷笑了一声，就没打算理他了，这时白枭操纵阴影一把抢过她手里装着水和泡面的塑料袋，扭开了一瓶水喝了起来。
“你来的正是时候。”一口气喝了半瓶之后，白枭才放下瓶子，“真是谢谢你了。”
面色铁青的罗玲用着几乎可以杀人的目光直视白枭，却没有换来哪怕一丁点的回应。二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白枭又喝了一口水。
“你别得寸进尺啊。”罗玲的怒火就像是快要沸腾的自来水，要是不采取行动，爆发只是时间问题。
白枭喝光了水之后，把手上的塑料袋递向了罗玲，“我真的很口渴，下次有机会再还你的水。”
这种不把事情当一回事的态度几乎就要彻底惹恼罗玲，但在临界点前，她愤恨的表情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平淡。
没把罗玲当一回事的白枭警觉了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敏锐的五感在被刻意的运用下，很快锁定了众多声音中异常的存在，有两个人在向这里接近。
不会是二人组的其他两位之一吧，他们叫啥来着？白枭不紧不慢的转过身，看见了一个陌生男人。
“我们刚刚看到你在欺负这位小妹。”那人走了上来，面色并不友善。
“没有，我和她认识，借瓶水喝。”白枭解释到，同时把目光投向了罗玲，结果她果断地摇了摇头。
“你这台词还挺像街头的小流氓，”男人没有相信这番说辞，“别人都说不认识你了，而且，”他指了指白枭用来抓住水瓶的蛇形阴影，“这里禁止使用异能。”
“所以？”白枭仍旧漫不经心。
“你要道歉。”男人说到。
“你们是谁，干嘛管我？”白枭有点弄不明白，他可没听深红说过这里有什么官方警察之类的玩意。
“我们可没法放任你这种人。”话还没说完，男人一只手就抓了上来。白枭晃了晃身子，轻松闪开了。
此时他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要知道闹事可不是他的想法，之所以抢水真就只是由于看不惯罗玲，恰好又很口渴。
不过要是有人来找事，他也不在乎罢了。
面对还不肯罢休的男人，白枭一脚旋在男人的小腿上，没费什么力气就撂倒了他。
这种程度也不可能就让爱管闲事的男人罢休，被撂倒后，他抬起头来，眼神已然变得凶狠，异能波动从他身上涌出。
眼看着口头争吵和肢体冲突就要升格为异能上的过招，一个人悠哉游哉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白枭一看，又是一张熟面孔。
“还好我在附近看着，要不真就出事了。”灰白挡在白枭与男人中间，拉了倒地的男人一把。
“你和这人认识？”男人看见了灰白，语气缓和了很多。
“当然，他可是我们互助会的新成员。”灰白面上带笑的拍了拍白枭的肩，惹得男人面色再变。这时灰白收起了嬉皮笑脸，换了严肃的表情。
“我大概知道你们冲突的原因，你做的很好，很棒，”灰白对男人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话语一偏，“不过我们新成员之所以会对这位可爱美丽的女士采取这种态度，是有原因的，这位女士之前一直想取他的命，现在虽冰释前嫌，但敌意没这么快消退。”
男人听了这番话，像是莫名奇妙被塞了一口酒般茫然，迷迷糊糊地搞不清灰白的话，思考了片刻才弄懂意思。这种缘由一时半会是很难理解的，围观的群众也没从这反转之中缓过来。
灰白也没打算等他们缓过来，招呼了白枭和罗玲就撤了，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谁也不知道灰白为什么会这么及时的冒出来，虽然他的解释是一直看着罗玲，但要真是这样，这件事压根就没机会发生。
所以实际情况是他正在地摊上热烈销售着互助会活动时收集的破烂，有人告诉他某个地方出了乱子后，他正在和人打纸牌。
来的时候也只是抱着“有热闹看了”的心情来的，直到他看见了白枭和罗玲，才意识到这次事情自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他对于看见白枭并不吃惊，毕竟早就收到了消息，不过他也实在没想到，他们的重逢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三人一路上没有多聊，径直回到了据点，雅心然刚打了个哈欠，现在她不得不强打起精神了。
第七十七章 下一步
在白枭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互助会掌握的情报也越来越多，其处境也在不断发生着变化。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开始了与一些普通异能者的接触。
下水道的市场，这是唯一从一开始就有互助会参与建立的聚集地，明面上的管理者一直绿也与互助会合作关系密切。所以说地下市场是互助会的势力范围也不为过。
但是为什么长期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合作关系，且极少单方面支持的互助会，会突然接近地下市场，还在积极扩大合作网。这点连合作密切的一直绿都不清楚。
另一点也必须提到，随着异点的又一次大规模停电，不少的新成员涌入了地下市场附近，伴着这种情况而陡增的管理压力也被互助会分担。
互助会的变化并非是没有理由的，白枭袭击“爪”上层的行动看上去只是一次个人行为，实际上深红早就做好了应对事态变化的准备。
所有人都在渴望变化，无论结果好坏，异点就是一个生着尖刺的笼子，无时无刻都在吮吸着笼中人的鲜血。等待的结局唯有死亡，只有变数带来新生。
在这一点上，也许深红是看的最远的人，他发现白枭是那个关键的变数，他的出现让这渴血的牢笼出现裂隙。深红放任他行动，让他找到突破口，而其他人要做的，就是等待那个关键时机。
降临会浮出水面，异常事务管理局介入，“爪”的问题显现。持续已久的平静局面悄然改变，必须要对变化做好准备。
白枭离开的时间里，深红说服了雅心然和灰白，展开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他们奔走各处，整合关系网，甚至对一些合作者透露了关键的信息。
他们用尽所有方法套取三人组的秘密，了解了异常事务管理局的立场，统算了目前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他们想要把命运抓在自己掌心之中，摆脱初入异点时的无能为力。
直到目前为止他们做到了很多曾无能为力的事，终于有了抗争的资本。
现在是时候交换信息了。白枭变成了那个坐在沙发上的人，雅心然则神采奕奕地站着，灰白背靠椅子翘着二郎腿，罗玲也站着，不过没有其他两个人这么自然罢了。
四个人围着一张圆形的玻璃桌，颇有圆桌骑士会议的风范，白枭感受到了气氛的严肃，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罗玲会在这里。
“我想你很疑惑为什么罗玲会在这里。”灰白察觉了白枭的疑惑，“可能这会让你吃一惊，不过罗玲成为了互助会合作者的事你还是得接受。”
在灰白这样宣布之前白枭一直以为罗玲充其量算是个有点本事的敌人，没想到今天就变成了友方。互助会不是招人很严格吗？结果连履历不清的人都可以招进来了。
“不过你放心，只有她一个，至于为什么，还是本人来解释吧。”灰白礼貌地摊了下手，示意罗玲开口。
至于罗玲，她看上去可没有丝毫和白枭变成了同伴的意识，充满敌意的口吻仍旧让人觉得，只要她会和白枭并肩作战，一定会背后捅刀。
“苏亚生和李野然那两个家伙还是不肯合作，而我倒是觉得与其和那些奇奇怪怪身份不明的人相比，你们还是要坦诚很多。”罗玲甚至都没看白枭一眼。
白枭保持着一贯的漠视作风，简单地“哦”了一声算作回答。心里面不太舒服倒是真的，对于罗玲他并不是很在意，虽然狼人化的异能让他吃了苦头，但现在他已经不觉得狼人会再让自己吃不消了。可是就算如此，那也是想取他性命的敌人。
“罗玲，我不希望你和白枭起冲突，合同上写的很清楚了，‘合作者与互助会成员的发生具有敌意的冲突，会立刻受到违约惩罚’，也就是失忆。”雅心然听上去不太能接受罗玲敌意的语气。
“而且之后我们会扣押你的另外两个伙伴，”灰白像极了在严肃探讨时出来插科打诨的角色，就连这种带有威胁性质的话听上去有着调笑的腔调，“说不定就是永别了。”
“我会合作的。”罗玲的口气软了下去，她之前没有受到过这么严肃的警告，待在互助会时基本上听到的话都还算和颜悦色。
她对互助会成员尤其是雅心然，还是颇有好感，受了这种对待后，不禁觉得委屈。后来念头一转，也明白了终归是外人。
“你们谈吧，我先走了。”罗玲硬起语气，打算离开这不属于自己的地方。
白枭倒是觉得意外，他向来认同利益关系大于情感，对于二人的维护多少出乎意料，不过灰白的话听起来更像是顺着雅心然的话说。
“这个……等下有些事情你讲的清楚点……”灰白有意挽留，可罗玲早就摔门出去了。
“其实我还有点喜欢这小妹。”夜枭悄悄发表了句评论。
这种耿直的个性是不错，可白枭没有大度到可以容忍一个老是给自己抛白眼的人。
“那么，除了这个劲爆的消息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白枭起开了话题。
灰白很快就接上了话题，“因为你弄出来的乱子，我们制订了个大胆的计划，就先说这个好了。”
“这谈话顺序不太对吧，”雅心然像没事发生似的说到，“我们不该铺垫些次要话题，循序渐进？”
“我更喜欢开头搞个大新闻。”灰白接到。
虽然不明白他们在聊些什么，但感觉的出确实是件不得了的事。白枭做好了心理准备，洗耳恭听。
“是这样，”灰白慢条斯理地陈述着，“拜你所赐，‘爪’现在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动乱，我们没理由闲着。”
“真正的罗凤凌在我们这边，我想要是有合适的手段，把‘爪’转为我们的力量也不是不可以。”
也就是偷梁换柱的计策嘛。白枭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要把真正的罗凤凌和假的罗凤凌掉包，“爪”的势力被控制也是可能的。
第七十八章 理由
异点中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动物，连理论上存在生命的植物都死气沉沉的。永恒而无边的暗夜逼压向四方，涌动的暗潮中，难以名状的猎人穿梭其间，唯有恐怖传说中的畸形怪物才能与之相比。它们的嘶吼无人理解，它们的威胁无人不晓。
“基本上可以确定了，猎人受到了降临会驱使对吧？”灰白在解释计划时突兀地提到了这种怪物，“就算是枭也该理解这种怪物的可怕，没人可以正面杀死它。”
在不多的几次遭遇战中，白枭只直面过一次猎人，在短短数秒内，他就收到了重创，假设王端丽没有及时出现，在接下来的数个瞬间之中，他绝对会命丧黄泉。降临会掌握着这样的武器，要是没有应对之策的话，他们毫无胜算。
“面对这样可怕的武力，‘爪’的力量能够争取就尽量争取。”灰白认为就算异能者面对猎人是脆弱无力的，对付猎人还是少不了足够的异能者。
“你是想强调争取‘爪’的必要性吧，”白枭明白了灰白的意思，“不如快点说在这个计划里，我需要成为怎样的角色。”这件事既然必须要他在场才可以商讨的话，就一定有着理由。
“接下来的内容是雅心然负责的了，让她来解释吧。”灰白浮夸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雅心然把一个皮质的商用笔记本平放在玻璃桌上，看起来是做了很多笔记，灰白之前解释过，调查“爪”的现状是她的工作，她也贯彻了严谨而系统的优等生风格，做了详细的笔录。大概可以归纳出以下信息。
“爪”陷入了极端的混乱，李默梅的死就像是解开了什么咒缚，使得一批人开始反思自我，认为一致排外的处事作风早就背离了这个组织成立的初衷。他们和坚持“爪”现有行事作风的人出现了分裂，最后离开了天神大酒店。其中一个名叫杜伊林的领头人已经开始怀疑“爪”的变成这个样子存在异能的作祟。
“也许他可以作为突破口。”雅心然用笔点了点写在笔记本上的这个名字，“以我对他的了解，说服他加入我们是很有可能的。”
“你认识他，那不就好办很多了。”白枭寻思说服一个认识的人加入对雅心然大概从不是什么问题。
“就是我没法解决才会把他拎出来单独说啊，”雅心然用力点了点笔，提醒开始注意力涣散的白枭认真听她说话，“他是罗凤凌的狂热粉丝，当初我离开‘爪’的时候和他起了很大矛盾，我是没办法说服他的。”
“你都不行不会还指望我可以吧。”白枭听着雅心然的语气觉出一丝不对劲。
“肯定要靠你了，是你把他们从控制下解除的。”雅心然把笔拍在本子上，她已经沉浸在脑海里的计划中了，“你去把事情部分真相告诉他们，最后引出真的罗凤凌，他们一定会同意和互助会的合作的。”
“深红和灰白不可以？”白枭可没觉得自己的谈话技巧和战斗技巧是一个层次的，上述两位明显经验丰富于他。
“杜伊林认识他们，肯定不会相信是他们解决掉了李默梅，他这人可不是能轻易打发的，要是你不去见他的话，是没法说服他的。”雅心然解释了原因。
白枭接受了这个解释，点头表示理解后不再发言。雅心然此时也翻到了下一页，笔记还是密密麻麻的，却梳理的极富条理。几乎都是在列出“爪”的行动及其可能的影响。雅心然的笔头沿着字行往下划着，停在了有关罗凤凌的条目。
假的罗凤凌仍旧在维持着在“爪”的安定，就像是一位船长用尽全力想要维护自己在风暴中不断分裂的木船，她的行为处处都显示出独立的思考，这让雅心然非常不舒服。要让真的罗凤凌替换假的罗凤凌，意味着假货必须就此消失。
可是这个脱离了控制的罗凤凌疑似有着自我意识，解决掉她是应该的吗？雅心然甚至都开始怀疑和她待在一起的罗凤凌不是真货。
没有选择。起码和互助会站在一边的罗凤凌明确的表示了支持，而另一边的罗凤凌对白枭展示了明显的敌意，且对李默梅有着明确的保护意识。为了更强的力量，那个罗凤凌必须消失。
这时雅心然发觉自己来到这里之后，真的改变了很多，要是以前的她，一定会固执地觉得两个人都该活着。可是这个异点教会了她一个质朴的真理，使得她开始用力量伤害别人。
是的，善行往往是个选择题，没有十全十美的方法。必须要牺牲一些东西，就算那个罗凤凌有着自我意识。甚至把自己看成朋友，她也得消失。
“这个假的罗凤凌似乎觉醒了自我意识，”雅心然开始继续陈述，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如鱼得水，“我们只有移除掉她，才能保证计划成功。”
白枭眼皮动了动，“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他知道对李默梅的暗杀也许可以成功，因为对方能力并不侧重战斗，可罗凤凌截然相反。
“罗凤凌和我会处理她，不过到时灰白和你，要是不够就加上深红，要在一旁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制造一个让她落单的环境。”
“这样啊······”白枭拿起笔记看了看上面记载的罗凤凌的行为，“她看上去简直像是有自我意识······”是不是由于魅影不是李默梅，控制还没完全解除。要不是这样的话，这个傀儡突然有了自我意识，又被告知自己是假的。
我不记得自己的过去，她的过去不属于自己。我们这是，同病相怜吗？
但是除掉她是无可奈何的举动吧。雅心然和白枭的脑海中游荡着相同的想法，他们都有些许抵触这种行为，却在最后说服了自己。
这是为了更多的人可以活下去。雅心然这么想到。
这是为了我们可以活下去。白枭这么想到。
第七十九章 暗藏的危机
这支从天神大酒店出发的队伍随着时间流逝饱受伤害，在出发的时候，恐怕没人料到这样残酷的损失。杜伊林啃食着方形的压缩饼干，跟在他身边的人也在默默进食，气氛沉闷的像是葬礼。可对这样的氛围他有什么办法吗？振臂一呼也只显得滑稽和淡漠。
他们已经牺牲了很多人了。最开始的牺牲是源于和“爪”里的人渣们发生了冲突，他们旺盛而病态的支配欲不允许有人离开组织。杜伊林是第一个点燃冲突火花的人，他袭击了看守食物的人，带着同伴顺走了不少物资。
这是迫不得已的举动，自从他公开反对“爪”当前的行事作风开始，分裂和歧视就开始诞生了。他和那些表示了支持的人，没法再从食堂得到食物，还被排挤出了组织的运行体系。为了自己的支持者不至崩溃，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带着食物和追随者们，停留在了天神大酒店的门前。做出了这种事，只有逃离了吧，他很明白这些，可在踏出大门前，心中还是怀着一丝期许。罗凤凌会怎么看待这件事，她也该意识到了，“爪”已经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个流氓组织。
“你们可以带着食物离开，这是看在你们往昔的贡献，可有一点请牢牢记住，”罗凤凌现身了，可她的话却和杜伊林预料的完全不同，“踏出这道门，你们就成为了敌人。”
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是说她早已改变，只是自己从未意料到。在踏出大门的瞬间，杜伊林想起了离开“爪”的雅心然，也许她才是看的最通透的人。为什么现在自己才意识到雅心然的正确？
啜泣的声音打破了杜伊林的沉思，他看向哭声的来源，一个身材娇小的女生映入眼帘。她叫什么名字来着？去问问吧······不，是他一手把她带入这种绝望境地的，又有什么安慰她的话可以说出口呢？
有人走了过去，这使得杜依林松了口气，要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那是不可能的。现在他可以安心休息一会儿了。
可天不随人愿。饼干还没啃掉一半，负责戒备的人就冲了过来，如果不是见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了，恐怕他会慌的立马站起来。
而现在，他心态平淡地问了句情况。来者的消息和之前也没有两样，“爪”再次循着痕迹找了过来。他们的态度很认真，要是不把这支从酒店中撤出的残军歼灭，誓不罢休。
“多大的规模？”他看看残留的半袋饼干，然后放在了地上，灌了口水。
“三只巡逻队，都是些不太好对付的人带领的。”通报的人一脸疲态，却愤恨地咬着牙。杜依林很清楚为什么会这样，上一次巡逻队突袭，这个人的朋友失踪了。
“三只巡逻队，大概有二十个人左右。”杜伊林粗略估计了下，这个人数已经相当了不起了，要知道和他一起离开的具有战斗能力的人仅仅只有三十人左右，在几次巧妙地埋伏后，还能呆在他身边就只有不到二十人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用强行装出的坚定语气说到：“招呼起还能战斗的人，这次我们既然先发现了他们，就借此机会打个反击战。”
通报者把话传了下去，同时告知了大批的情报。三支巡逻队分散着搜索这片区域，看样子还没有确定具体位置，不过可以怀疑他们已经通过某种手段得到了一个大致的方位。先下手为强看起来才是正确的选项。
被称之为“爪”的叛徒，无处落脚的他们，在这黑暗的大楼中如同偷食的老鼠般畏畏缩缩。恐怕就只是这样的苟延残喘，也快维持不了多久了，罗凤凌很认真的要清理掉他们。她的做法无可厚非，“爪”的矛盾可以被压制下来，她的领袖地位也可以保住。
就算我们全都死了，也可以对她派上用场。站在大楼的阳台上，远眺着无边黑暗的杜伊林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复杂的情感在他心底沉淀，最后化为了长长的一声叹息，不乏悲痛，也不缺放松。
人员很快集结了起来，主动出击，这是杜伊林谈到的主题，放手一搏尚有生机，只要逐个击退分散的巡逻队，也许可以让“爪”意识到继续进攻的危险性，放松紧咬他们逃亡步伐的突袭。只要越过这片无光区，就可以到达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
“附近有猎人的动静吗？”杜伊林问到了这个相当重要的问题，在他们横渡的无光区，遇见猎人算得上是家常便饭。至今已有四个人死在猎人手上了。
“不少，要是起了正面冲突，可能会引发大混乱。”一个负责勘探周围环境的人报告到。
杜伊林思考了片刻，他认为这不算是坏事，甚至算得上一个战术优势，只要有机会利用猎人的话，完全可以弥补一大部分的战术空缺。只是这些人又有多少愿意为之冒险，这是他所不知道的。结合这点来考虑，以利用猎人为核心的战术恐怕难以执行，还是得从常规战术选项中考虑。
在这之中，他选了最为简单可行的方法，集中力量逐个攻克。这个战术对于战斗速度的要求十分苛刻，要是在击败一个队伍之前，就被其他赶来的队伍围攻，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失败与死亡。
时间过去了数十分钟后，一支掌握着“爪”的所有叛徒们那始终被人惦记的性命，怀着决意的小队出发了。他们会主动袭击“爪”的巡逻队，最后他们会发现这只是一个圈套，罗凤凌亲自带领的小队会和另外两只巡逻队夹击他们。剧本上是这么写的。
“要是没有我的话，他们就完了。”站在高楼上，注视着一切的白枭感慨到，“看来接下来我要一挑二十了，你说能行吗？”
“我觉得不行，但你还是会去。”夜枭口气中尽是无奈。
白枭摸了摸口袋，原本在那里的谢落樱被放到了玩具熊里，要是她还在的话，利用她的异能会使得事情轻松不少。而现在，只能依靠自己了。
第八十章 绝处逢生
停了电的快餐店里，杜依林和其他人埋伏在黑暗中，通过几扇窗户观察着外面的动静，很快“爪”的队伍就要经过这里。
向外望去一条笔直的街道贯穿视野，地形相当的开阔，周边的店铺极为适合埋伏，接着黑暗的掩护，悄声无息地接近敌人也是相当方便的。
只是这样的环境也意味着战局会相当混乱，“爪”最开始的袭击会用荧光粉来区分敌我，可交手了段时间后，他们意识到这样只会更容易受到黑暗中敌人的攻击。于是他们放弃了这种做法，选择难分敌我的混战。
“看见巡逻队了吗？”杜依林压低声音，询问一旁有着夜视能力的异能者，他对于这支队伍行动的成败弥足珍贵。
“现在还没有，”他回到，“巡逻队虽然一概嚣张，但不至于傻到大大咧咧地逛街。”
路面和立交桥上都没有什么动静，就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暗藏杀机的夜色挑拨着人们脆弱的神经。他们等待了很久，几乎都要以为巡逻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离开了这片区域。
这时有着夜视能力的异能者看见了一团黑雾沿着店铺门面向前推进，这样的古怪现象很快就吸引了注意。这显然是某些异能导致的现象，很有可能就是“爪”的队伍在掩饰踪迹。
“他们在银行门前停下了。”观察者汇报到。
突然之间，玻璃破碎的声音骤然响起，发现黑雾的异能者嚎出一声惨叫，杜依林把目光移去，见到了一道殷红的血从惨叫者的眼中流出。
“小心，我们可能被发现了。”杜依林不清楚对方的反击是否仅仅是误打误撞，他决定保持谨慎，压低声音提醒着队友。
在他出声的时候，已经有人缩到了掩体之后，戒备着四周，而杜依林压住了伤员的嘴，把他拖到了一旁。
“你看清了吗？敌人是怎么攻击的？”杜依林的语气急切。
“鹰……”那人只吐出一个字，杜依林就感受到了身后的异能波动，他扑在地上躲开了掠过脑后的某种东西。
“爪”的组织中确实有这样一个名字叫做章丘的人，他控制着一只长着褐色羽毛的鹰，擅长索敌与远程突袭。控制着一整只巡逻队，曾经参与过清理天神大酒店周边地区的行动，与“耗子”们针锋相对，手下败将无数。
“他肯定发现我们了，直接上吧！”杜依林不再压低声调，伴随着他的话语，频率不同的异能波动开始重叠。
黑暗中滑翔的鹰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它偏了偏羽翼，换了个角度冲刺了过来，杜依林抓起一张铁凳子，对准他破空声传来的地方砸去。
被挥舞的铁凳燃起了一层血红的火焰，亮起了一片红光。鹰猛地一抖身体，贴着地板躲开了这记看起来极为可怖的砸击。
也许是它的主人认为目的已经达成，又或者是认为继续偷袭的收益不大。鹰在躲过这次攻击后，没有再次隐遁于暗夜，一个侧翻就越出了窗口。
“现在要怎么……”有个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杜依林知道他想问下一步的行动。理智的说，他们已经陷入了被动，继续下去极有可能被全歼。
可是宣布撤退的话，他们也面对着相同的风险，甚至会引得那些没有正面战斗能力的人受到牵连。
进退两难的话，还是勇往直前吧。杜依林露出苦笑，但转眼之间就收敛这脆弱的表情，他露出冷漠的神态，“我们必须主动出击，现在逃避只会导致更坏的结果。”
他知道这样的话不足以让所有人心甘情愿地赴死，可他只有这样的话可以说。有的人可以力挽于狂澜，那是罗凤凌。有的人可以阻止伤亡，振奋士气，那是雅心然。
而他是这二人光辉下的普通一人，抱着满腔热情背离组织从不是他的能力可以支持的。所以现在他唯一能做的是表现自己的觉悟，摸起一把厨刀，头也不回的离开掩体，走向街道。
有多少人跟上来？有多少人可以活下来？他的手微微颤抖，直到一口深呼吸后，才彻底平静下来。
“爪”和他们的有段距离，要接近是有非常大风险的。被逼的不得不主动接近，是杜依林最大的失策，他们的隐藏没有发挥哪怕一丁点的作用。
从这里，我把手上的刀抛出去，最多能勉强抵达三分之二的距离。杜依林估算着发挥异能的最佳位置，最后得出了结论，至少还要向前一百米左右。
他不清楚对方有怎么样的手段来阻止他，这前进的一百米极有可能是他人生中最难走的一百米。但是只要走过这段距离，他异能的破坏性就会发挥到最大，胜利的机会也会扩大。
这是一场博弈，他不得不孤注一掷。
通算己方的筹码，能够排上用场的异能寥寥无几，有个空间置换的异能可以让他瞬间前进三十米，剩下的七十米，就只有靠其他人吸引火力。
“听我说，”他最后还是转回了头，“你们都清楚我异能的破坏性，我们可以靠这个扭转局面，但是前提是要前进一百米。”
“也就是说，我必须要你们保护我前进一百米。”他说这段话的时候，内心忐忑不安，这些话听上去就像是在要求别人牺牲自己来保护他，似乎显得，相当自私。
他会面对怎样的眼神，是怀疑，是失望，还是敌意？他看不见这群遵循良心而跟着他离开“爪”的人有何眼神，这黑暗如此深邃，他看不见眼神，也看不见人性。
迎接他的是沉默，长久的像是将亘古延续，沮丧的心情慢慢侵蚀了他的内心，直到一个人打破了沉默。
“别无选择吧，”这个声音如此陌生，却有着让人信服的魔力，它并非来自他们之中，而是源于某个第三方的存在，“那些‘爪’的人可不会好心放了你们，现在就该放手一搏吧。”
“你是谁？”杜依林扫视四周，没有看见人影。
“深红，来自互助会。”那个声音如是回答。
第八十一章 前进
杜依林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展开，这一幕戏剧性堪比莎士比亚的剧目。但事实上，天降援兵并非只出现在各类影视作品里，只要你身上有利可图，终归会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互助会的深红……我知道你。”杜依林很快平静了下来，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没有身处绝境，“你要协助我们吗？”
“我想你不会拒绝，”深红的声音响起，“这是解开目前僵局的最好时机。”
杜依林的嘴微微张开，他有差不多一万个疑问想问出来，最后却只点了点头。天下没有免费午餐，这是质朴不变的真理，可要是他拒绝了深红的援手，这些跟随他的人也难逃一死。
“你应该清楚，有总共三支巡逻队在附近，”深红在得到认同后开始了说明，“我还可以提供些你不清楚的，罗凤凌亲自率领的队伍也埋伏在附近，时刻等候你露出马脚，整个巡逻队就是一个陷阱。”
这倒是让杜依林吃了一惊，他可没想到罗凤凌会为了对付他们这群残兵费这么大力气，又是埋伏，又是围剿。
“我们的成员之一在没被发现的情况下，查明了所有巡逻队的位置，他可以拖延巡逻队赶来的时间，你们要做的就是尽快击破眼前的敌人。”深红语速飞快，时间可不等人。
查明？杜依林又被震撼了一把，要知道他们对周围的观察可没少做。在这种情况下都没被全部发现的巡逻队，居然会被互助会的人完全查明。
“那个人会在完成任务后来接应各位。”深红完成了通报，“我目前能说的就是这么多，请各位尽力而为。”声音没有再度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那个声音从一个垃圾桶旁发出，是一张不知何时夹在那里的碟片破碎时发出的。很显然，互助会不止清楚“爪”的人在什么地方，还很清楚要帮助的人的详细位置。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杜依林知道不能再等待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面对向自己的战友，“我希望你们掩护我。”他说。
出乎意料的是，回答的声音并不像他想象的一样，充满无奈，或者悲愤。“那就靠你了。”他们的话听上去毫无动摇，没有迷惘。
是深红的话带来了希望吗？是他们对自己的胜算有相当高的把握吗？都不是的，连杜依林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群与他同甘共苦的人早已对他拥有了无可替代的信赖。
一次又一次的死里逃生，早已稳固了这个逃亡团体。
杜依林的眼神也变了，这种信赖也深刻地影响了他，在听到回答的瞬间，他的脑海里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了“这些人是绝对可以托付的”这类想法。
他们开始前进，黑暗中的鹰看见了。被隐藏在黑雾下“爪”的成员们，他们的异能波动被这支残兵的紧紧锁定。黑雾虽然有效遮挡了肉眼的观测，却没能屏蔽掉异能的观测。
“他们来了。”使御鹰的人，叫做章丘的男人嘴边露出了一丝笑容。在他的眼中，这些叛徒已经中了计。接下来拖延时间就可以了。
他打了个响指，站在一旁像是他下属的人点了点头，他们身边的黑雾被解除掉了。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章丘觉得继续隐藏已经没有了意义。
杜依林右手拽着水果刀，狂奔向章丘所在的方向，只有一百米而已，要是对方没有及时做出反应，这段距离要不了多少时间。水果刀开始升温，在抵达预订距离之前，他必须把这柄刀加工成一枚微型炸弹。
他的异能在第三次变阶之后，拥有了引爆物体的能力，只要发动异能给予物体充足的热量，就可以制造出超乎想象的爆炸效果，顺带点燃周边的物体。
但敌人知道他异能的巨大破坏性，“爪”干部所有的异能是被登记过的。对方在知晓他异能的情况下，却不慌不忙，这给了杜依林些许不安。
他看不见对方的位置，虽说可以确定异能波动就在原地没有动过，可又没有手段确定是否被耍了花招。
突然他的视线糊上了一层黑幕，呼吸的空气中似乎含有某种使人乏力的物质，杜依林觉得自己眼皮开始打颤，似乎就要陷入昏厥了。
这时一道光芒喷涌而出，照亮了黑暗的街道，迷离的光线下，可以清晰地看见黑色雾气漂浮。这就是他们用来阻止杜依林的手段，遮掩视线，再加上致昏的物质，还是范围内无差别攻击。
这样可以完美的保证杜依林被纳入打击范围，同时拖慢整体的脚步，只不过杜依林这边也不是没有反制方法。
这辉宏的光芒就是他们应对黑雾的手段，黑暗中瞬发的强光可以造成致盲效果。虽然对于两方的影响是一致的，可是对于只需要前冲的杜依林，这无异是利大于弊的。
一百米，不对，只需要七十米，紧跟在他身旁的异能者就会用能力把他传送至合适的位置。现在距离已经缩短一半了。
这时一声破空声传来，紧接着便是一声惨叫。虽说视野被强光蒙蔽，可是异能波动的感知还是为鹰指明了攻击的位置，用于保护友方的强光反而为对方攻击提供了便捷。障目强光中，防备鹰的袭击变得比往常更为困难。
要是在杜依林到达指定位置前，鹰发现了他，这接下来的路十有八九是走不了了。
鹰规避着地上的某人使用异能后随手洒向天空的箭矢，直冲向了强光发出的中心，光芒驱散了黑雾，要回复黑雾的作用就必须击倒使用异能的人。
偷袭相当的顺利，鹰几乎不费什么力气便抓住了散发光芒的人，那是个看起来稍显柔弱的少女，穿着淡色调的连衣裙，染着一身书卷气。
可鹰可不会因此手下留情，足以抓起一个成年男人的利爪抓向天灵盖，最后被堪堪闪躲，仅是撕下了少女半张脸皮。这样的伤害已经足够了，强光暗淡，黑雾再度卷来。
第八十二章 破局之时
黑雾再度卷袭而来，杜依林的眼皮变得沉重，他尝试通过狠咬下唇来维持清醒，可这显然没有太大作用。困倦的头脑还干扰了异能的发挥，原本随时可以作为炸弹甩出的水果刀渐渐开始冷却。
鹰也没有因为一时的得手而就此打住，它依然周旋在人群间寻找猎杀时机。下一个目标优先锁定杜依林，再下一个次一级的则是那个不断对空中发射箭矢的人。
黑雾既然已经恢复，他们就已经稳操胜券，也许用不着其他巡逻队来这里，事情就完美解决了。
事态极为恶劣，和杜依林在一边的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在一开始便被抢占了先机。对方每进攻一次，他们就会陷入更深的危机中。
现在破局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可以发散光芒的异能再度生效，可是使用这种异能的少女早已受到了足以使人胆寒的重创，还失去了意识。
那么杜依林他们就真的希望全无了吗？不见得，异能的种类如此繁多，宛如一个极具想象力的上帝创造而出的，很巧的是，在这支队伍里，有着一位还差一个月就成年的少年有着使伤者瞬间振奋的异能，触发前提是要接触到受伤者的身体。对杜伊林来说，队伍中有这么一位可以随时挽救性命的人是相当重要的，瞬间恢复一位受伤者的战斗能力，往往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可这样的能力有着一个巨大的副作用，发动异能产生的治疗效果，其代价是异能的使用者会代替伤者承受同等的伤势。虽然同样的伤口作用在异能的使用者身上会出现一系列特殊效果，使之无法立刻毙命，但还是会留下伤疤。
少年听见了少女撕心裂肺的喊叫，坦诚地说，他害怕了，要不是身边的人还在向前冲刺，他几乎就要调头逃跑。他的脚一个颤抖，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地上。少女面部撕裂后流出的鲜血在地上流成了一片血泊，只要再过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时间，她就会永远葬身于这片黑暗。
少年碰到了温热的鲜血，恐惧让他的手微微颤抖，本能却激励着他沿着血液摸索，暗藏杀机的黑暗中，他冰冷的手碰到少女尚且完好的半边面庞，上面还残留着鲜血的温热。就是现在，少年意识到，现在就是选择的时候了。他可以装作没有看见，在一切结束后，凭着异能的特殊性他一定可以回到“爪”，完好无损的回到安逸的生活。
可那样的话，最开始为什么要跟随杜伊林？他听义愤填膺的朋友诉说对“爪”暴行的控诉，跟着朋友一起听了杜伊林的讲话。那可是一篇言辞相当富丽的演讲，但他没有感受到所谓的震撼人心，只有满篇的漂亮话而已，最开始他是这么想的。
他茫然地跟着朋友加入了这支迈向深渊的队伍，一路走来，担惊受怕。连从进入异点时就形影不离的朋友都消失在了这暗夜之中，他看着一次又一次“爪”残忍地突袭，双眼所见，都是相识之人。算了吧，放弃了，我只想活下去。
少年就要把手松开了，恍惚之间却听到了朋友的声音，这只是黑雾滚滚带来的神经错乱而已，却意外的唤醒了他沉睡心底的不甘，要是就这样放弃的话，恐怕是要被朋友说骂成没爹没娘的人吧。他嘴边浮出一丝无奈的苦笑，引发了异能。
操纵着鹰的章丘原本打算狙击最前列的人，却被一处突然冒出的火光吸引了视线，那是遥远的高楼之上，在无光区里醒目的好似一轮太阳，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的章丘下一秒就被更为炫目的光芒晃盲了双眼。
黑雾在这光芒下无所遁形，所有的魑魅魍魉都将散去，巡逻队的数人被暴露在光华之中。杜伊林在光芒亮起的瞬间咬破了嘴唇，通过痛觉加快自己精神的回复，右手的刀刃再度发热，他感受到了失重，只意味着空间传送的异能开启，计划的一百米已经达到了。
强光刺激着他的眼睛，逼出了一层泪水，肉眼判断对方位置是不可能的，只有通过异能者独特的感官才有可能完成对敌人位置的锁定。感受异能波动不是他擅长的领域，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冷静下来，发挥感官的最大作用。他听见了鹰回飞的声音，它的翅膀就像是最锋利的刀刃，破空而过。
破空声消失的地方，可能是章丘的位置，也可能是吸引他浪费攻击机会的陷阱，可是章丘能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还冷静的设置陷阱吗？他一直是不把一切控制住就分外不安的人，一时紧张就把鹰回收也是可能的，杜伊林赌这一把，之所以下定决心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他感受到了异能波动。
水果刀脱手飞出，伴随着像是被凶狠摇晃后的汽水一下子被打开的声音后，一股火焰席卷了那片区域，一阵阵惨叫示意着攻击的完美命中，杜伊林刚松了口气，鹰的翅膀划破空气的声音就再度出现了，这次目标不是他，而是在后方发出光亮的少女。
杜伊林终究还是算漏了一步，他没有意识到章丘会以巡逻队其他人的性命来做诱饵，消耗掉他的水果刀。通过鹰的误导和队友不加掩饰的异能波动，这残忍的计策被完美的应用了。
只要光芒消失，黑雾再卷，这群人绝不是章丘对手。少女看着鹰滑翔而来，上次伤势留在记忆中的痛苦还未消散，一股寒意使她肢体凝固，她和救命的少年都要葬身于此了。我还没歇歇他呢，这是在鹰爪即将勾住她时，她最后的想法。
预料之中的痛苦没有传来，鹰在接触到少女的瞬间就化为了虚影，逃过一死的少女瘫倒在地上，差点就把异能解除掉了。不受强光影响的眼睛看向了章丘所在的位置，一副惊人的光景映入眼帘。
一个人从章丘的腹部抽出一把花纹富丽的刀，鲜血流了一地，那人左手还掐着章丘的脖子，此时他随手一甩，就把章丘扔在了地上，再也没有站起。
察觉到少女的视线后，人影偏了偏头，和她对上了视线，然后少女看见了一个少年，正微微露着微笑。
第八十三章 逃离
无光区的深处燃起了一簇火焰，这是没人可以料到的，在无光区点火是件无异于自杀的事，猎人会被过于醒目的光亮吸引，快速地聚集起来。没人能够在多只猎人的包围下安然存活，除非他溜得够快。有些时候用火光或者声响来吸引猎人成为了一种战略手段，常用于敌人实力远胜己方的时候。
白枭至今都还记得最开始醒来的时候，猎人把活人撕个粉碎的场景，后来更是差点就直接葬身猎人之手了。终于有一次能够利用猎人打击敌人，他可不想放过这次机会。罗凤凌藏身在大楼顶端，原本是处相当隐秘的地方，只可惜他们没有对讲机这类的无线通讯工具，要保持联络始终还是要靠人力。
这是他们暴露的根本原因，在夜色下穿梭的传令者行走的路线，白枭尽收眼底，他在最短的时间内通过追踪传令者掌握了罗凤凌和另外一只巡逻队的位置，压制到最低的异能波动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到。
通过几个方法之间的反复斟酌，最后他选择了放火这种方法，要一口气吸引二十多号人的注意力这显然是最好的方法了。既然决定了放火，怎么放和放哪里就是必须要考虑的问题了。只凭借白枭一个人，要让火势快速蔓延开是不现实的，幸好这次他不是单独行动。
深红和赤红也加入了这次任务，正是后者控制火焰的能力开启了白枭的灵感，不然他恐怕还想不到放火这茬。通过异能不断的散播火焰，一场声势浩大的火灾很快就成了无光区最亮丽的风景。
在现场观察火情走势有个隐患，一是容易受到猎人的攻击，二是没法及时支援正在面对巡逻队的杜伊林等人。幸好对于白枭来说，他没必要亲自在现场提醒赤红放火的时机，夜枭再度承担起了这件苦差事，而他亲爱的使御者动身去找杜伊林了。
要不是多亏了同往的深红，要不然杜伊林的位置还真的相当难找到，地毯式的声波定位都花了不少功夫。在确定了位置之后，他们没有直接去见杜伊林，而是塞了张可以联通深红语音的碟片在他们出入必经之路旁的垃圾桶间。这是考虑到贸然去见杜伊林，却又没法取得信任反而话会相当的麻烦，不如等到巡逻队离开后再谈。
没想到这群人真就上“爪”诱饵战术的当，决定来个先发制人。好在深红的碟片被及时触发，白枭得以在合适的时间拦下章丘派出的传令者，阻挠了巡逻队的汇合，在最为巧妙的时机引发火灾，让“爪”的队伍乱了阵脚。
至于火被释放的位置，白枭当然选择在罗凤凌待着的大楼，这有一定的难度，毕竟那里肯定不会缺少对异能波动敏感的人，要通过异能生成火焰又不被发现是不可能的。这时候就需要一个敢死队，为了这个计划英勇的献身。
“你真的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计划执行前，夜枭控制着假人用死鱼眼看着白枭。
“你又不会痛。”白枭耸了耸肩，“这事你不会要我去干吧，我可不耐烧。”
“你当然无所谓了，要变成人体自走炸弹的又不是你。”夜枭虽然知道说什么也没法打消白枭把他当做燃料冲进大楼自我爆炸的计划，但要是不念叨两句就觉得亏。
“枭，准备好了吗？”赤红礼貌地敲了敲门，他们现在在一家百货超市里，对话的二人则专门到了员工宿舍里。
“马上！”白枭这么喊了之后，又把头转向了夜枭，“就请你好好装作一个傀儡，可不要让他们发现你还可以说话，我可不好解释。”
夜枭点了点头，“你就不怕深红听见我们对话？他的耳朵可是很敏感的。”
“我用异能吸收了声音的。”白枭扫了一眼聚集在身边的黑雾。
就这样，夜枭正面冲进了罗凤凌与其队伍驻扎的大楼，引动体内囤积的能量，瞬间升起一片火海。而白枭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杜伊林和章丘交锋的现场，没想到正好赶上章丘专注于控制鹰的时候。白枭可不是会在机会面前犹豫的类型，左手一掐对方的脖子，安魂刀就来了个贯穿，这套动作是为了保证安魂刀可以精准地重创敌人。
章丘的眼神先是惊讶，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在快要翻盘的时候会横生枝节，然后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扳掐住喉咙的手。紧接着却是腹部的一阵剧痛，他从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痛苦，一瞬间愤怒占据了头脑，可很快就被一种冰冷的感觉驱散掉了，他的头脑一片空白。
当白枭像甩垃圾似的把他抛在地上，恐惧麻木了头脑，他徒劳地尝试按住腹部的伤口，却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鲜血流满地面，早逝的母亲，抚养他的婆婆，走马灯似的闪过眼前，最后定格在了父亲冷漠的面容上。他吐出最后一口气，死了。
白枭感觉到了章丘死去后，看向了发出强光的方向，他用些许阴影物质遮挡了下光线，看见了一个少女正失神的望着他。他想了想，回了个微笑。然后径直走了过去，“我不是敌人，是来帮忙的。”他这样宣言。
少女也从那副画面中缓冲了过来，她调低了光芒的亮度，提供了最低限度的照明。黑雾趁着这个机会扑了上来，白枭拔枪瞄着某处开了一发，黑雾明显的停滞了一下，然后消散掉了。
“跑的够快的。”听着远去的脚步声，白枭感慨了一句，刚刚那枪又空了。
被枪声吓到的少女再度尝试恢复平静，可久久没法平稳颤抖的手，以至于白枭突然问她的名字时，差点就要做出用手捂嘴的举动了。最后她用颤抖的声音回答到：“我叫付林蝶。”
白枭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了躺在地上的少年，他的半张脸血肉模糊。“这样的伤势可撑不了太久，”白枭自言自语着，“准备离开吧。”
第八十四章 回想
电力的供应随着某种无人知晓的规律而慢慢减少直至消失，这个规律是一把悬在所有异能者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着时间流逝，终将无人幸免于难。
大片的无光区分割了明亮的区域，使得不同区域间移动受到了猎人的威胁。想要离开原本区域的人不得不冒险穿过大片黑暗地段，提起一切警觉防卫猎人。
考虑到这一点，白枭的火放的不可谓不高明，利用己方行动只有三人，相对灵活易于逃离猎人追捕的特性，而“爪”团队活动相当难以快速转移的特性。猎人势必会给“爪”带来相当的损失，而利用这段时间，白枭可以组织杜依林的人撤离这块地。
当然，如果只是靠步行的话，就这样离开的风险还是相当的大，不过灵活运用地铁站的话，风险就会降到最小。“爪”对于地铁站的唯一了解是可以使用，但他们不清楚具体的使用方法。
这点曾经让白枭相当困惑，使用方法这件事试试不就行了，直到后面接触了地下市场，他才知道购票用的硬币是相当稀缺的资源。而这一资源几乎都被互助会把握，少有外人可以获得。这种情况的形成是互助会立足的关键。
白枭身上带着十枚硬币，是不够让所有人一次性离开的，只有先走一批，到了地方后再取些硬币回来。至于和杜伊林的交流，这可不是白枭想管的，他掏出深红的碟片，把说明情况的责任推给了深红。
最开始的打算其实是解释清楚“爪”受到了控制，借此说服杜伊林和他们合作对抗“爪”，顺带解释下罗凤凌的异常。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了，这些家伙已经被折磨得毫无锋芒，不需要太多的理由，仅仅是为了活下去他们就不得不答应互助会的要求。不知道雅心然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情报，显然有些许误差，她可没有说这群人的处境会这么危险。
既然人都救到了，很多事可以慢慢来说，唯独撤离是要争分夺秒的。深红没废话，直接和盘托出了撤离计划，关于“爪”的事则是一个字没提。
白枭在这段时间四处看了看这些人，有的人受到了黑雾影响，在半昏半醒间徘徊，有的人行动在黑雾较薄处的人，也在四处关心着其他人。受了重伤的少年被安置在一张长椅上，一旁名叫付林蝶的少女静默地注视着少年的侧脸，面无表情的外表下，难以言喻的情感混杂在了一起。
付林蝶动了动嘴唇，“谢谢。”她的声音轻不可闻。但是这声感谢，少年却听不见。
“真是讽刺。”不知为何，白枭吐出了这四个字，听上去并不算友善。付林蝶听见了却没有什么表示，可能是疲倦的心没法再生什么气了吧。
“我没什么恶意，”白枭挠了挠头，“只是想到你的感谢，我这样的无关人士都听得见，没想到最该听见的人却听不见。”之前从别人口中，他知道了少年牺牲自己医治少女的事。
“你是······想安慰我吗？”付林蝶在短暂的沉默后，问到。
白枭站到付林蝶身旁，“算是吧，不过这种话我不太会说，要说的话，我不太明白别人的感情。要是说错了什么还请原谅，我只是希望你快点打起精神，我们就要离开了。”
“互助会的雅心然，能救好他吗？”付林蝶的问题像是自言自语。
“没问题的，那个人包治百病。”白枭挤出了一丝带着安慰意义的微笑，只是黑暗中对方也不一定看得见。二人就这样保持了沉默，白枭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准备去找杜伊林了。
“谢谢。”在他走出几步后，付林蝶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里离杜伊林和深红对话的地方不远，路上的人要么沉默，要么没有意识，白枭以为不会有人搭话了，事实上他忘了自己还有个常驻的聊天对象。
“你什么时候开始向暖心大哥哥的方向转变了？有点恶心诶。”夜枭的声音蹦了出来。
“这是同情心，没有的人才恶心吧。”白枭回答。
“不过你说话还是这么容易让人误会，”夜枭感叹到，“要不是那个女生情商高，你又要被卷入误会里了。”
白枭也没法反驳夜枭的说法，经过实践证明，他的确算不上会说话的人，破碎的记忆给予了他说话的辞藻，却没有教会他怎样运用它们。本来想当一次好人，又差点弄巧成拙。干脆以后就把冷面杀手的形象贯彻到底好了，不去做这些不适合自己的事。
“不过我想，这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夜枭的语气一变，听上去居然有点正经，“我们终究要回到现实世界，会说话是很重要的，会理解别人的情感也是很重要的。要是过上普通的生活，你还这个样子可是不行的。”
“别说的你好像很懂。”白枭说完后便不打算理睬夜枭了，这时一种熟悉感席卷而来，有人对他说过相似的话。
“不要再回来了，当一个普通人吧。去找到，属于你的生活。”他念出了这句藏在记忆中的话，在他第一次醒来，面对死亡威胁时，他就听见了这样的话。是某个自称是他姐姐的人说的，根据另一段记忆，她的名字叫白沫颖。
她遇到了什么，要用这样近似诀别的语气。白枭陷入思考，几乎失神，这时夜枭提醒了他面前有根电线杆，还差点他就要迎面撞上，多亏这声提醒，他才及时让到了一旁。
“你又在思考什么，差点就出事了。”夜枭发现了白枭有点异常。
“只是回忆起了一个人，她叫白沫颖，你有印象吗？”
夜枭努力回想了会儿，最后表示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印象，“你想到了关于她的什么？”
“她说让我去过普通的生活。”白枭回答。
“就这？”夜枭可不觉得这点内容会使得白枭走神，“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
没了。白枭想这么回答，却没法否定最后萦绕脑海中的话，那是他自己说的。
“我们这些恶魔的羽翼······”
第八十五章 异常
负责接应地铁站来者的是雅心然，主要是考虑到跟随杜依林的人几乎都是“爪”的成员。也许雅心然能起到一定安抚作用，毕竟她在“爪”的声望还是相当的高，只要不是在她离开后加入的人多少都和她有交集。
她还是穿着白色风衣，一副医生的做派，这个习惯是传承自幼年时对于父亲的直观印象。在她记得的多数时间里，父亲总是一身白衣。
地铁呼啸而来，从车厢里下来的人都面色憔悴，这段时间的饥饿和疲惫毫无保留的暴露出来。第一个下来的是个身材结实的大汉，他背上履着一个失去意识的人。
大汉见到雅心然之后，眼神明显一变，他急切地请求她治疗背后的人。那位伤员被放在了站台上的贴纸长凳上，半边脸受到了严重的撕裂，就算伤口愈合也注定会留下毁容性质的伤疤。
雅心然检查后发现这道伤口并非不能自愈，在异点之中没有感染问题就注定仅仅伤到表层的攻击都不致命。但为了加速愈合，她还是用掉了一瓶药剂。
“他没事吧。”在雅心然上完药后，一个少女小跑过来询问情况。
“没有大碍，他之所以昏迷纯粹是由于疼痛与透支，”雅心然对少女露出了温和的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付林蝶。”
“那付林蝶妹妹，”雅心然指了指少年，“可以看着他一会吗？我还有事要忙，他醒了立刻叫我。”
“好的，”付林蝶点了点头，又急忙问到，“可以问下你的名字吗？”
“我叫雅心然。”雅心然保持着微笑回答，然后便转向了另一批人。只留下付林蝶一人反复念叨那个名字，她听许多人提起过那人，自己却从未见过。
赤红也跟着这支队伍回来了，他的任务是带去更多的硬币，雅心然当然早有准备，问清楚有多少人后，她交出了相应的硬币。
但是她心里却有股说不出的悲哀，这绝对不是杜依林才出发时的人数，有很多的人在这个过程中离开了。每一枚没有交出的硬币，都意味着一条再也无法离开异点的性命。
赤红收下了硬币，比了个OK的手势，“那我回去了，枭还等着我呢。”说完他就独身返回了车厢。
白枭这边地铁站黑不溜秋的，地铁来的动静和爆炸差不多大，在伤者和没有战斗能力的人先行离开后，深红负责起了用声波勘测周围动静的责任。他们两个一直戒严着四周，绝不让任何一个人摸进来。
至于地铁乘坐次序，几乎全权交给了杜依林安排，他的人他是最了解的。
“这些人的价值相当有限。”白枭在远离了地铁站后，发表了评论，“他们的战斗力有限，连对付一只巡逻队都相当困难。”
“你说的没错，他们力量的弱小也在我的估计外。”深红肯定了白枭的说法，“要是我们两个合作，说不定就可以解决那只巡逻队了，可是这些人应付的相当费劲。”
“所以这是算做个好事吗？”白枭只想到这个动机，“别说这也是为了增加战力。”
“我想还有着为控制‘爪’而打基础的作用吧，不过我想这次是雅心然失误了，我们并没有必要去救他们，这样的收益很低。”
深红说的没错，这趟营救耗费了相当多的硬币，结果收获了一群没有战斗力的异能者和一些战斗力不强的异能者，互助会还得想办法安置这些人。与此同时，还面临着与“爪”正面冲突造成损失的风险。
“雅心然的失误……”白枭意识到深红在开脱责任，这很显然掺杂了雅心然的私心，但深红不希望他这么觉得。
只是这次深红也许错了，雅心然不是会让朋友陷入危险只为了满足自己愿望的人。雅心然没有告知他们杜依林的糟糕处境，主要是由于她自己得到的信息都可能有问题。
白枭之前就怀疑起了有关杜伊林离开“爪”的信息来源，意识到回去必须要和雅心然谈谈这个问题，这里面有猫腻。根据白枭自己的推测，他认为雅心然的信息来源很有可能是来自于“爪”的人员，要说雅心然离开了“爪”之后就没有再和里面的人联系，可能性是极低的。而在这个过程中，汇报信息的线人也许打了些小算盘，提供了略有偏差的消息。
“‘爪’的巡逻队损失惨重，”深红报告着监听到的情况，“他们无力对抗猎人，只有牺牲队友来拖延脚步。有八只猎人被火焰吸引来，注定了他们会牺牲至少八人。”
八人不就相当于半只巡逻队了。白枭咋了下舌，其实他预估会来的猎人数量比这要多，看来“爪”这次气运不错。就之前的勘探情况来说，附近的猎人不少于二十只。
“现在我们附近没有猎人，火焰确实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深红继续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差不多可以回去了吧，这附近也没什么值得注意的了。”白枭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
“要不你先回去，”深红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我感觉到有个地方不太对劲，声波扫过去十分空旷。”
“你一个人行吗？”虽然白枭对于深红的战斗能力持怀疑态度，这次深红背上了他称之为武器的吉他，按理来说是可以战斗的。
“应该是有地方恰巧是块空地，我之前勘探周围地形时漏了。不会有大问题的，只是保险起见去看看。”深红表示这种事情没必要白枭和他一起跑一趟，要知道有人看着地铁站也是相当重要的。
白枭虽然对深红单独行动有些不安，不过考虑到他一直以来表现的丰富作战经验，最后没有提出自己跟着去的要求。
正当白枭要调头回地铁站时，耳朵捕捉到了一丝破风声，他用右手接住了被抛来的碟片。
“以防万一。”深红简短的说到，确实只要有碟片，要是遇见了需要白枭的情况也可以及时呼救。
第八十六章 异常来源
对于很多人来说，人生轨迹是一条围绕横线上下浮动的曲线，无论一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最后都会无限接近于和缓。深红和灰白就是这样的人，虽然在成长的经历中有着许多异于常人的经历，可要是长大了，结婚生子后，也终究会过上与芸芸众生相同的生活。
前提是他们没有结伴去看在天心市剧院举办的全息戏剧，这幕戏剧在全天心市的学校做足了宣传，吸引了不少人。学生大多对于高科技怀着好奇心，全息戏剧有着相当的吸引力。
接着一时间震撼全国的天心市剧院集体昏迷事件就发生了。这件事改变了所有参与者的命运。
要是当时自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这个问题深红想过不止一次，看见了杜依林这些人的样子后，他再度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可惜过去是不会因为人的遗憾与祈求而改变的，深红收起了繁杂的思绪，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声波勘测的结果上。白枭已经折道返回了，一个人走在无光区的街道上，确实容易让人胡思乱想，深红认为自己会对声波发现的空地如此在意就有着这样的心理因素。
地铁站的位置处于商业街的中心，这附近高楼起伏连绵，这一块空地只有可能是广场，可是深红的地图上可没显示过这里有片广场。对于严重依赖地铁活动的互助会，有地铁站周围详细信息是非常关键的。
哪怕只是为了这一点，他也要冒险去探个究竟。穿过曲折的小巷，深红手持地图，不断的标记着例如银行这类的标志性建筑。声波的回应告诉他，空地就在前方不远处。
这时，深红感觉到了温度存在明显的异常，异点的平均温度较为适中，没有因为缺少阳光而极度寒冷，可深红却直观地感受到了温度的上升。他退了两步，发现温度恢复了正常。
似乎在某个特定的领域里，存在着温度过高的现象，这很可能是异能导致的。深红有理由确定，声波感受到的空地和这个异常有关。
“异能导致的异常现象，是被叫做‘异象’吧……”深红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有个专门的名词来称呼这样的现象，但是雅心然相当习惯于使用这个名词。
他前跨了一步，走入了温度异常的领域，同时从吉他包里掏出了吉他，其实他不太喜欢带上吉他充当一个战斗角色。大多数时候这种行为看起来都非常富于喜剧效果，灰白曾经就嘲笑过他。
深红端起吉他，就像是士兵举着枪，他拨了拨琴弦，周围的树像是有风微微拂过似的发出“沙沙”的声音。确认了吉他还可以发挥作用，他走向了空地。
出了狭小的巷口，温度持续升高，深红外套下薄薄的汗衫已经湿透了。这片区域像是变成了个桑拿房，只要进了门，热量就会随着接近中心而渐渐升高。
深红猜测这种情况是由异常物品引起的，声波没有感应到人形，而声波探测的距离是圆形，有足足两百米的直径，没有多少人可以在这个距离外使用异能弄出这么大动静。
绕开了最后一个障碍物，映入眼帘的却不是空地，甚至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异常，仅仅是普通的一条街道而已。深红却瞬间心脏一紧，把手伸进外套里，捏碎了碟片，白枭的碟片会因为这个行为而发出噪音，提示他这里有异常。
声波回馈的结果是错的，深红只想到两种情况。一是这里的异常物品不止改变了温度，还干扰了异能波动。二是有人刻意为之。
在防火的计划被完美执行后，无论是深红还是白枭，多少都有点松懈，特别是确认了巡逻队被缠住之后，他们都下意识的认为已经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可是如果有人抓住了他们松懈的心理，设下了陷阱会怎样？深红感受着两张碟片成功共鸣后，松了口气，两张碟片间的关联没有被切断，至少白枭知道这里确实有问题了。
接着深红手按住了地面，发出了一道垂直向下的声波，这次声波依旧受到了干扰，即使是垂直探测，也回馈给了深红一片空地的形状，这时他感觉到声波传播的速度不太对劲。
虽说声波受到了干扰无法把地下的情况揭示出来，可是通过声波加速的现象，深红很确定热源来自于地下。声波传播的速度是于温度挂钩的，而声波向下时反馈的速度快于向四周散播。
也就是说，这片空间异常的热量来源于地下，如果是异常物品，一定就存在一个放置的空间。深红想了想，决定放弃探索下去，归根结底这里的状况对地铁站没有太大影响。
最好的选择是记录下异常，和白枭汇合之后立刻离开，以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深红正打算撤离，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看来在这片空间，他体内的水分消耗的很快，已经出现了脱水的症状。
深红扭头准备离开，居然有个人出乎意料的出现在了他身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之后，深红的心脏像是被刺了一针似的，因为温度而流出的汗又添了层冷汗。
“罗凤凌……”深红低声念出来者的名字。
穿着黑色风衣的齐耳黑发少女淡定从容地站在路面上，炽热的温度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可见的影响。右手拽着的一根染血球棒昭显着来者不善。
深红猛地一拉吉他，激昂的弦音破空而起，灰色的地面像是响应这弦音的观众，伴着声音炸碎成无数飞散的碎片。借助吉他，不同的弦音会以各异的方式影响周围，或许会使得环境充满破坏性，或者使得物质性质发生不可思议的变化。
这样的能力可以说是相当强大，可是却极为不可控，要是运气不好把自己弄死也是有可能的。每次把这玩意儿拿在手上时，深红都能感受到什么叫做自爆兵。
第八十七章 弦音
四散的碎片看似极有魄力，罗凤凌却丝毫没放在眼里，棒球一挥，像是打在了空气中一堵坚硬的墙上，震波拦截下了所有的碎片。
深红急拨弦后又用相对舒缓的节奏弹起了曲子，罗凤凌正要迈步接近，脚却像是陷入泥泽似的，被软化的地面吞噬。这倒是深红的机会，他又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双方的距离。
可在退了几步后，他意识到些许不对，罗凤凌会出现在他后方不是没有理由的，只要她步步相逼，深红不得不退入最为炽热的地区，这会急剧加速脱水。
能够这么快导致脱水症状，除去温度肯定还有异能额外的作用，要是在这里虚脱掉，怕是要被抓个活的。深红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头脑规划起了逃跑路线。雅心然说过不少关于罗凤凌的异能特点，还有实力表现，他是绝对没法正面对抗的，更何况这附近说不定还有着其他“爪”的成员在埋伏。
深红把曲子的节奏拉快，同时祈祷不要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泥泽状态的地面转换回了正常形态，罗凤凌把脚一提，拔出脚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了几道裂缝。
深红感受到了她恣意挥洒的强大，不禁变得略微慌张，但是在异点中磨砺出的意志保证了手指的稳定。
急促的曲子这次被作用在了空气中，躁动的气流开始旋转上升，深红手指急停，气流狂躁的肆虐着，一条小型的龙卷风在罗凤凌脚底升起。
这是连深红都完全没有想到的，吉他虽说常常引发各式各样的异常现象，具有这种程度杀伤力的现象形成时却屈指可数。而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吉他如此靠谱的发挥了作用，简直就是天意相助。
罗凤凌的力量应用方式多样，可惜身体还只是异能者平均水平，在异能的加持下身体机能略强于人类中上水准，可是在龙卷风这样的力量前，人终究脆弱。她把五指抓入地面，试图抵抗足以把她抛向空中的力量。
关键时刻，怎么不来个落井下石？深红打算就着不错的运势强化下龙卷风，于是干脆就着之前弹奏的旋律接了下去。这次概率学也赏了他脸，龙卷风狂舞起来，几乎都要把深红卷进去。
罗凤凌的五指在灰色地面上都抓出了血，最后还是没有抓稳，被狂风卷向了高空中，深红抓住时机弹起了另一首平缓的曲子。这主要是为了让狂暴的龙卷风停下来，要不然他就要落得一个下场了。
可惜龙卷风不太想听深红的意见，它卷着罗凤凌逐渐靠近，深红受到的牵引越来越大，万幸的是脚底因为曲子长出的藤蔓缠住了他，避免了被卷走后摔个四分五裂的结局。
现在得想个办法离开，深红正在思考该怎么发挥这吉他的作用，眼前突然一黑。原本就流逝了不少的力气终于消耗到了极限，吉他“砰”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把食指刺入右耳，引动了异能，反复播放一段旋律，耳中播放的旋律通过对精神造成刺激，勉强维持住了意识。这种用法纯粹是在透支身体，是万不得已的下策。
饶是如此，脱水状况只要继续下去，深红失去意识也是迟早的事，他把手艰难地伸向落在地上的吉他，肢体像挂了铅锤般沉重。
音律发挥了肾上腺素的作用，活跃着每一个疲劳的细胞，催促深红渐渐透支的身体运作。曾几何时，这个能力被他用在第一次见面时的白枭身上，为了二人能从无光区成功出逃。
现在深红又依此作为搏命的筹码。只要拨弄一下琴弦，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可管不着了。
手指微微挑动了琴弦，深红放弃了继续行动，他瘫倒在地，逐渐模糊的视线瞥见了不知用何种方法从狂风中挣脱的罗凤凌。原本整洁的风衣呈现撕裂的口子，渗出了大团血污，她的面庞也覆上一层鲜血。
最为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左腿，贯穿脚踝至大腿外侧的伤口简直可以让人一眼判断为致命伤。
罗凤凌一只手拎起了没有反抗能力的深红，然后用球棒敲了地面三下，就像是间谍电影里老套的暗号。没想到真的有人做出了反应。
地面形态又一次发生了变化，不同的是，这次变化不是由于深红的异能，而是来自于地下的一处异能波动。坚硬的石板路像是投了石子的水面，荡起了阵阵涟漪，一个人从涟漪的中心冒了出来。
那是个身材修长的女人，漆黑的皮衣皮裤勾勒出了美妙的形体，她披落着一头红色长发，给人以妖艳美人的印象。可惜一副画着让人深感毛骨悚然的般若面具掩住了面容，没法一睹芳容。
才从地下显形，她就跪坐在地上，俨然已经无力保持站立的姿态了。维持住炎热的异象本就消耗极大，她还要抽神应对深红吉他带来的异变。
罗凤凌沉默地搀扶起了女人，般若面具下传来了虚弱的声音，与这狂野的面具形成了鲜明对比：“把他带走就行了吗？”
“他会是相当重要的谈判筹码。”罗凤凌语气如释重负，“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具有威胁性。”
带般若面具的女子不再做声，她正透过面具狭窄的视野看着罗凤凌身上缓缓修复的伤口。纵使是在异点之中，这样的回复速度也算不上寻常。
罗凤凌不用刻意揣测女人心理，便知道她正注视着自己的伤口，“这身体这方面还是相当不错的。”她挤出了一丝宽和的微笑，语气间却难掩苦涩。
“我们可以战胜那个冒牌货的吧。”女人听上去毫无自信。
“当然，用这家伙做筹码，让互助会把那假货交出来，之后‘爪’和互助会联合打败幕后黑手，这是剧本，我写的剧本从来不会失误。”罗凤凌听上去充满信息，可有意不让女人瞧见的眼神里含着复杂的情绪。
不安，悔恨，亦或绝望，谁知道呢？
第八十八章 倒霉蛋
地铁站赶到深红被伏击的地方要花的时间不多，纵使如此，白枭匆匆到达现场时，也只见到龙卷风扫过的残迹。罗凤凌带走脱水的深红用的时间还没到十分钟，这还是在吉他发挥了作用的情况下，要是深红没有好运地发现背后的罗凤凌，估计连战斗的痕迹都不会有。
杜依林等人在白枭确认下，如同意料之中一样平安登上了地铁。原本白枭打算跟着一起，但考虑到深红还是有这么一丝丝可能需要他帮忙，他还是留了下来。
事实上，这个念头是正确的，白枭的碟片收到深红的求救信号后，没有迟疑就奔赴向异常地点。此时区域温度早已回复正常，白枭只是从折断的树枝、破裂的地面推断出有过一场战斗。
亮起手电筒，白枭开始了地毯式搜索，光照到的每一寸地方他都要细细检视。
石砖路面裂开的口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要弄出这种痕迹需要的力量不小。至于折断的树枝，到不像是被人刻意折断，凌乱姿态更像是暴风的杰作。
直觉告诉他，这两种痕迹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两者都不像是深红的手笔，恐怕加上深红，在场的有三个人。
白枭成功用错误的线索推出了正确结论，他可猜不到深红能制造龙卷风，要知道在他看来，深红光是会定位、索敌、影响精神就相当不可思议了。加上一把吉他还能引发自然现象已经不是常人猜的到的。
“白枭，前面有血迹。”夜枭观察到了地面上干涸的红色痕迹，果断地做出判断。
“看起来有点时间了。”白枭下了这结论后，又心生疑惑。他过来没花多少时间吧？为什么血都干成这样了。
血迹没有中断，受伤的人出血量不少，要是没有及时止血有可能造成休克。诡异的是，开始肉眼可以见的出血痕迹随着白枭的追寻渐渐缩小，直至消失，要是流血者刻意遮掩还好说，可这些痕迹总使人觉得是流血者的伤口在行进过程中愈合了。
“留下血迹的人应该用了异能治疗，不然没道理这么快回复。”白枭觉得这是正解。
“你又知道不是那个人在隐藏血迹了？”夜枭的反驳倒不是不认同白枭，纯粹为挑刺罢了。
“用用你压根没有的大脑，谁要隐藏血迹会在走了几步后才开始隐藏。这样都已经暴露了前进方向了，就算是为了误导，用血迹来误导也是相当愚蠢的。”白枭对脑内这家伙也没打算好好解释。
“说的很有道理，要知道留下血液的话，指不定就被什么乱七八糟的异能抓住了马脚。”夜枭帮白枭补充了下内容。
“看来我们用的还是一个大脑。”白枭撇了撇嘴。
“只是用的方法不一样。”夜枭发出了极贱的笑声。
白枭不再搭话，他用安魂刀刮了些干涸的鲜血，说不定真的能找到些奇奇怪怪的异能者帮忙追查血迹。做完这些，他又搜索了周围，确定没有深红的尸体，于是计划着先回去找其他人商量一下。
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一股微弱的异能波动震荡了片刻，又忽的消失无踪，波动的形式让人感觉相当怪异。不像是有人藏在暗处打算偷袭，反而有种来玩的小孩见你要走了故意弄点动静吸引注意力的微妙感觉。
白枭没有再次尝试感知异能波动，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附近还有至少一个人，藏在暗处，居心叵测。说不定正是那人抓住了深红，看着白枭到了现场，匆忙躲了起来。
至于白枭感受到的异能波动，可能是深红在无意识间发出的。假设以上推论成立，那人必定会格外小心地隐藏异能波动，力图不让白枭发觉第二次。
这时就该反其道而行之。灵活利用器官来感知而非仍旧执着于异能感知，往往会收获奇效。白枭尝试用耳朵捕捉人的呼吸声，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使得捕捉这样的声音相当困难。
好在对方确实没有太过在意于掩饰声音，某种东西摩挲地面的声音被白枭捕捉，为了确定这不是陷阱，他走远了一段距离，熄了手电。
不一会儿，藏起来的人就觉得白枭已经走远了，微弱且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响了起来，看得出那个人还是保持着谨慎。
白枭吸收了自己脚步声后靠了过去，黑暗中隐隐约约看的见一道轮廓。确定异能波动没有泄露后，他毫不犹豫的锁住了那人的喉咙，安魂刀飞快的在大腿上扎了一刀。
惨叫声被卡在喉咙中，连些许发出的哀嚎都被阴影物质吞噬，无声寂静中，白枭制服了他。
“回答我。”白枭把因为刀伤而明显脱力的人压在地上，安魂刀冰冷的刃锋抵在咽喉，施加着无形的压迫。
从呼吸声和体格来判断，被制服的人显然是个男性，他下意识的想挣扎，腿上又吃了一刀。明明在大声惨叫，他却没听见自己发出的任何声音，这样的审问可不是常人可以接受的，他老实了下来。
“你是谁？”白枭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我只是来捡东西的，不是什么坏人。”男人喘着粗气回答。
“耗子？”
“有人是这么叫我们的。”男人的声调起伏不平，听上去极为痛苦。
“你看见了什么？”
“附近有很多逃散的人，我躲着他们，才到了这里。这里有很大的动静，我不敢随便冒头，才躲着。”
“躲着他们？”白枭按了按刀锋。
“好吧好吧我抢了他们东西准备跑，结果看见了几头静止的猎人把我吓尿了就随便乱跑。”
“来了这里之后你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了个很邪门的吉他，本来只是打算拿起来看看，结果突然地里冒出来树枝把我缠住了。这时候我听见了其他人的声音，就打算躲躲，没想到这吉他上有异能波动。”
吉他？白枭想这总该和深红有关系了，于是准备继续追问下去。
第八十九章 转
见到吉他的第一眼，白枭就觉得这东西不对劲，虽说他并没有关于吉他款式的知识，可手电筒下吉他表层那几乎就要如血般滴落而下的鲜红色彩足以使人感到强烈的不安。
可以作为武器的吉他，多半是件奇异物品。白枭尝试拨动琴弦，不仅没有奏出声音，手指还被划出一道血痕。更为诡异的是，留在表面的血珠渗入了弦中。
一旁被暗影丝线绑的结结实实的“耗子”用惊恐的眼神看着眼前一幕，对于碰了这吉他，他现在是悔到肠子里了。
“你真的除了听到狂风的动静外，没有看见过任何人？”白枭用舌头舔了舔手指上的伤口。
“我说了很多次了，没有！”“耗子”的声音充满惶恐，想了想之前白枭问话时的作为，他便不寒而栗。
白枭叹了口气，用手抓住吉他侧面，避免了碰到琴弦，之后小心翼翼地收进了同样遗落下来的吉他包。还好深红没把包背在身上，不然带着吉他回据点还真是个麻烦事。有趣的是，吉他被收容后，异能波动也随之消失不见。
“走了。”白枭说完这句话，拉起了“耗子”，“你叫什么名字？”
“耗子”本来是有假名的，可白枭突然这么一问，经过折磨后的神经不假思索地回答了真名：“何俊。”
“你能动吗？我要是把你丢在这里不介意吧。”白枭暂时没想好要怎么处理这人，虽说可以通过他了解下“耗子”们，可是看这人没骨气的样子，他觉得自己不能得到有价值的信息。于是干脆考虑着把这人丢这算了。
“不要啊大哥！”何俊一听就急了，他来这里的路上看见不少猎人，仅凭着这两条被扎过的腿，十有八九最后难逃一死。
“本来可以带你走的，但你又是只‘耗子’，这我也不好带你走。”白枭也是有良知的，这人没对他造成什么威胁，放着让他等死不太好。
“我可以转行啊大哥！”何俊顾不得眼前的人正是把自己搞残的人，盯着一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样子祈求了起来。
白枭寻思这里离地铁站不远，干脆把他带给灰白，那家伙说不定想的出利用方法。他伸手扶起了何俊，这其实是不太慎重的举动，不过在确认了何俊异能的作用多是屏蔽异能波动的情况下，白枭并不是很担心。
再说了，这种距离下被偷袭，是白枭最不当一回事的事。
“我劝你不要乱用异能，小心误伤。”白枭口头威胁了下，免得这人真的以为距离一近，他就有反杀的可能。
“不会的不会的！”何俊慌忙否定。
这情况无论如何都算不上意料之中，深红谨慎地搜查异常，结果把自己弄丢了，甚至还没留下多少线索。坐在地铁上的时候，白枭便意识到这件事恐怕会直接导致互助会的方针大变动。
下了地铁，他拎着何俊径直走向站口，雅心然在接送了全部人员后，守在门口等着白枭和深红。没想到等到了白枭时，除了个没见过的男人，深红压根连影子都没有。
“出了什么事吗？”雅心然看见白枭左手提着吉他包，便很快意识到出了意外。她上前想接过被搀扶着的何俊，白枭却把吉他包扔给了她。
“这可不是什么好人，还是我看着吧。”白枭解释之后，提出先找个地方关着何俊，之后再处理他，解释过程中顺便透露了何俊“耗子”的身份。
“那深红呢？”雅心然问到。
“可能是被抓走了，至于具体的情况，我确实看不太出，现场的信息很少。”
听了这话，雅心然微微张嘴想问点东西，最后考虑到还有何俊这个局外人在，暂时压下了心思。虽然她保持了沉默，脸上却写满了担忧，抓走深红的人可能是“耗子”，“爪”，降临会，无论是谁，要找回深红都是相当困难的。
况且，谁又能确定抓走他的人不会伤害他？每拖一分钟，情况就危险一分。
二人没有回据点，而是先来到了地下市场，何俊看见地下还有这样的世界时，惊讶程度不小于在厕所里捡到钻戒。在进入市场内部前，雅心然先是托了个人通知一直绿。
白枭不清楚雅心然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一直绿穿着正常的连衣裙来门口迎接他们，见了白枭后她先是甩了个白眼，然后右手一抬，藤蔓如匍匐的在地的蛇般缠满何俊全身。
“这人关在老地方行吧？”一直绿问了下雅心然，得到肯定后，话也不搭的拖着何俊走了。
“老地方？”白枭重复了一片这个词汇。
“地下市场有专门关押人的地方。”雅心然心不在焉地回答。
听雅心然这么一说，白枭也明白了，人在的地方，矛盾是难以避免的，犯了事的人总不可能就地处决吧，要是这样恐怕地下市场的秩序的崩溃要不了多久。
限制人身自由是相对保险的方法，既有威慑作用，又不至于引发太多的冲突反对。是一种相对温和的处理方法。
“三人组的另外两个是不是也在里面？”白枭问到。
“啊，”雅心然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是的，那两个人关在这里保险些。”
“你在担心深红吗？”白枭注意到了雅心然注意力松散的样子。
“当然啊，我们都一起走过这么久的时间了，他失踪肯定会担心的。”雅心然语气充满焦虑。
“那现在怎么办？”
“先回去告诉灰白这个消息吧。”雅心然说完就回头向地下市场出口走去。白枭差点没追上她的步伐。
咚咚咚三声后，据点的门打开了，雅心然走进客厅，灰白少见的待在沙发上，他的表情没有往日的嬉笑，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阴沉了。白枭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灰白就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天神大酒店庭院，深红在那里。”灰白扔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深红被绑在雕像上。照片背后写着一行字。
“至互助会，我们想谈谈。”
第九十章 神秘的邀约
“有空吗？”神出鬼没的王段丽毫无预兆地找上了白枭，“你们把叫做李野然和苏亚生的两个人关到什么地方了，带我见见他们。”
白枭倒是有空，不过这不是由于他游手好闲，灰白和雅心然在收到照片后忙着运作合作者网络，而这东西白枭是弄不明白的。于是目前互助会中剩下的人，他是最闲的。
“你见他们干嘛。”白枭合上了黑色的笔记本，他最近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既可以整理记忆，又可以打发时间。
“让她和你解释吧。”王段丽掏出一只布偶熊，在白枭出发去迎接杜依林前，他按照约定把谢落樱化作的火焰放在了玩具熊里。
玩具熊开口说话，乍一听还蛮有惊悚片的感觉，白枭做好心理准备后，听见了谢落樱的声音。可惜的是，玩具熊压根没有动。
“我怀疑他们知道面具男把我的意识弄到什么地方去了。”谢落樱显然也了解了许多情况，居然还知道三人组的消息。
“这些人和魅影的合作很浅的，恐怕他们连你的存在都不知道。”再说了，他们知道也不一定说出来，白枭都觉得那两个家伙能装成啥都不知道，看来是真的害怕幕后主使。
“让他们开口还不简单？”王段丽捏了捏拳。
“不提倡暴力手段。”白枭用手臂比了个叉，“互助会可不能做这种事。”
“我猜这规则是雅心然提出的。”王段丽的感觉相当敏锐，这个规则可是作为组织建立时的根本精神提倡的。
“所以说你们还是群小孩子。”王段丽叹了口气。
“注意点措辞，异常事务管理局的事务专员，好歹也算是公务员。”谢落樱对王段丽直白的语气表示反对。
这两个人好像很熟，是彼此认识的同事吧。白枭站起身来，问到：“你们要严刑逼供？”
“不会的。”谢落樱回答的很快，“王段丽的异能能做到在相对温和的状态下使人回答。”
这句话勾起了白枭兴趣，王段丽阻止猎人进攻的形式他早就思考过几次了，最后除了“这是个精神层面的异能外”没得出任何实在的结论。
“你们来找我也没什么用，”白枭摊了摊手，“那两个人被互助会的合作者关着的，那人可不会听我的。”合作者当然是一直绿，那女人心胸狭窄，自从闹出那起误会后从没给过白枭好脸色。
这不是推脱，而是完完全全的实话，找白枭是没有作用的，虽说他也想借此机会找出王段丽异能的特点，不过可以让一直绿退步的只有除他以外的互助会成员。
“话说回来，找我很奇怪吧。雅心然和灰白再忙，带你们见见那两个人总是没问题的。”
“雅心然和灰白，怎么说呢……他们总是说暂时不是时候。”王段丽回答。
他们会这么说可以体谅，深红陷入危机实在是让这两位乱了阵脚，不安和惶恐使得他们尽量避免节外生枝。这两位所谓的“事务专员”在这节骨眼上闹这事，受到敷衍是很自然的。
“那你带我们去找那位合作者，剩下的交给我们。”王段丽提议到。
这样也许能行，见见囚犯应该不是禁止的事情，他们也不至于倒霉到见个人都要出意外。白枭不希望出事影响了深红的救援，可也不愿意对降临会的调查为此卡壳。
“我可先声明了，出事不怪我。”白枭打定了主意，“你们打算什么时间去？”
“现在。”王段丽不假思索地回答。
白枭耸了耸肩，表示悉听尊便。王段丽拿着玩具熊开了门，快步走出，白枭慢悠悠地跟了上去，跨出门槛后反手锁上大门。
路过小区大门时，白枭给赤红打了声招呼，说明自己要去找一直绿。赤红明白据点现在没人后，原本松散的神态变得认真，兴许是意识到据点的安全系于他的警戒。
掀开井盖，进入地下，走进市场，白枭考虑过要不要找个人通知下一直绿，但一想象到那女人听到消息后翻白眼的样子，他打消了这念头。
到一直绿居住的地方，必须穿过市场，白枭路过了王德理的摊子，后者正在为一位妙龄少女看病。他在对方手腕上摸来摸去，比起看病更像是占便宜。
既然他还能安安心心摆摊，说明当初在深红监督下重新签订的合同没出大碍。白枭正要打个招呼，王德理却先看见了他，脸刷的就白了。
拍了拍少女手腕说了几句，王德理便起身走了过来，注意到情况的王段丽停下了脚步。
“您来这是要做什么啊？”王德理一开口，市侩气息扑面而来。
“别看了，我骨头没折。”白枭觉得这家伙的热情有点诡异。
“我找您不是为了这事，”王德理装出一副笑容，“近来我申请成为互助会的合作者，灰白没给回信，我想问问为什么？”
“他们现在很忙。”白枭挑了挑眉，王德理似乎不知道深红被抓走的事，“不要觉得我能帮你什么，要当合作者就慢慢等。”他抢断对方的话题，免得花太多时间。
王德理确实想通过白枭申请下合作者，没料到在话说出口前便被否决了，他又不敢和白枭争辩，只好暂时放弃脑海里的念头。
“那这事先不提了，”王德理转了个话题，“最近有人找到我，想通过我见见你，要是有空的话去一趟吧。”
见我？白枭第一反应是有敌人找上了门，转念之间，理智否认了这种可能。哪有敌人这样找人的，除非他脑壳坏了。
“是谁？”白枭问到。
“我答应了不说的。”王德理微微一笑，有点恶心。
白枭的疑虑开始升起，各种阴谋在他脑海里预演，突然王段丽拍了拍他肩膀，“跟着他去吧，我们的事不急。”她的脸上带着少见的笑容。
“不是坏事。”谢落樱插了句嘴。
疑虑略微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好奇，王段丽和谢落樱表现的像是知道内幕。但白枭觉得问她们是不会得到回答的，他掂量一二，最后还是跟着王德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