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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王妃是首富全文阅读

作者:祁晴宝宝     娇养王妃是首富txt下载     娇养王妃是首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一章 品味独特

    靖乐嗤笑一声,“二皇兄从小就天赋异禀,能力出众,自是什么都应付得来,有什么需要我担心的?”

    乔弈绯却觉得不太寻常,虽说秦湛为人冷淡,但也没有和靖乐一个女流之辈过不去,此刻靖乐的眼神既幸灾乐祸又嫌弃,似乎不仅仅只是因为政敌的关系?

    幸灾乐祸好理解,嫌弃又是怎么来的?乔弈绯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神奇的念头,莫非关于秦湛的身世,靖乐也有所怀疑?

    以靖乐眼高于顶的性子,若是认定秦湛身上没有流着皇家高贵的血,自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绝对不能容忍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冒牌货打着皇子的名号招摇撞骗。

    若靖乐对秦湛的身世起疑,那么太子定然也知道,想到这里,乔弈绯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恐怕云州刺杀只是个开始。

    想到秦湛,乔弈绯的心又一阵阵疼痛,不知道是否该告诉他自己的猜测?

    见乔弈绯不说话,靖乐觉得有些奇怪,“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些累。”乔弈绯微微皱眉,做出一副不舒服的表情。

    靖乐担心乔弈绯又病发了,身子立即警觉地往后挪,生怕被她染上。

    离开云州驿馆大约两个时辰了,徐天舒一直心神不宁,担心绯妹妹熬不住长途跋涉,几次想要去问候,但想起薛又礼,最终还是忍住没去。

    薛又礼看在眼里,唇角弯起嘲讽的笑容:“徐天舒,想要关心就直接去,何必装模作样?”

    徐天舒脸色沉了下来,“我不记得我有得罪过你,何必处处针对,出口伤人?”

    薛又礼望着前方的马车,那是公主和郡主的马车,哂笑道:“我哪敢针对徐二公子?你天资过人,刚进国子监就崭露头角,出类拔萃,只是没想到,连品味也这般独特?”

    “你到底想说什么?”徐天舒冷着脸道。

    “谁人不知宁乐郡主退了两次婚?这等名声的女子,清流名门的贵公子只怕避之不及,徐二公子倒是与众不同,薛某实在是佩服啊。”薛又礼阴阳怪气道:“不过仔细一想也不奇怪,镇国公府行事不是向来惊世骇俗,别具一格吗?”

    “薛兄,镇国公府乃我朝名门世家,功勋赫赫,瑕不掩瑜,再说,这都是内宅私事,你差不多就得了。”肖启实在听不下去了,想起乔弈绯的话,有些人,你帮了他,他不但不记你的好,反而只记你的仇。

    见肖启也为徐天舒说话,薛又礼心头怒火更盛,为什么镇国公府丑闻频出,居然还能在别人眼中落一个清贵名门的好名声,凭什么?

    薛又礼越发不忿,冷笑道:“是啊,徐天舒,如果你再娶了宁乐郡主,那可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徐天舒终于怒道:“你给我住口!”

    “住口?”薛又礼成功挑起了徐天舒的怒意,挑衅道:“你敢说你对宁乐郡主没有那种想法?”

    怒色在徐天舒脸上弥漫,还没开口,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名侍卫朝队伍后面飞快赶过来,在三人面前停下,审视了一遍,威严道:“谁是薛又礼?”

第二十二章 惩罚

    薛又礼见那方脸侍卫板着脸,神情严肃,明显来者不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在殿下威风凛凛的侍卫面前,一个侍郎公子根本算不得什么,薛又礼忐忑不安道:“我是,有什么事吗?”

    方脸侍卫轻慢地打量了一眼他,口气生硬,“今晚在外露营,你随我去砍木柴生火。”

    什么?薛又礼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等粗活怎么会让他去做?他不敢置信地望着侍卫,“为何是我?”

    方脸侍卫冷冰冰道:“你是对我的安排不满吗?”

    人家是殿下的侍卫,对侍卫不满,就是对殿下不满,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薛又礼哪里敢接?忙惶恐道:“不敢。”

    他的余光瞥见周围的人幸灾乐祸的目光,便觉如芒在背,十分难堪,只得硬着头皮道:“好。”

    身为侍郎公子,他平日娇生惯养,哪里干过粗活?而且,这种看似简单的粗活,做起来一点也不容易,天黑的时候,别人都能舒舒服服地休息,唯有他被支派着去到处砍柴。

    而且,方脸侍卫似乎有意折磨他,自己不动,专门指使他,附近都是崎岖的山脉,不一会的功夫,薛又礼的手脚就都磨起了泡,身体疲惫不堪,又不敢对虎视眈眈的侍卫表示不满,历经千辛万苦忍辱负重才砍了两小捆木柴回来。

    方脸侍卫可不管什么公子不公子,劈头盖脸一顿训斥,“看你笨手笨脚的,耽误了殿下的晚膳,你担当得起吗?”

    薛又礼有苦说不出,只得唯唯诺诺,见徐天舒正和肖启闲谈,自己却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心头窝火,可见方脸侍卫还在训斥他,陪着笑脸问道:“敢问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了殿下?”

    方脸侍卫居高临下道:“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还以为这是薛府,可以作威作福?”

    薛又礼被怼得说不出话来,当着众人的面,脸红一阵白一阵,几乎下不了台,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好不容易等方脸侍卫走了,薛又礼偷偷来到徐天舒身边,压低嗓音怨恨道:“徐天舒,你可真有手段,居然使出这种阴招?果然是光明磊落的名门世家。”

    徐天舒面露不虞,“你别含血喷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借殿下的手来公报私仇吗?”薛又礼恶狠狠道。

    “薛兄!”肖启不悦道:“我们同为国子监生,本应和睦相处,可你各种挤兑二公子,若是触怒殿下,恐怕就不仅仅是砍柴这么简单了。”

    薛又礼的脸色青白不定,又不敢发火,狠狠瞪了一眼徐天舒,拂袖而去。

    小厮见公子脸色难堪,小心翼翼道:“公子,还要留意徐二公子和…”

    “你没长眼睛吗?”薛又礼正愁没处发火,气得一脚踹翻了小厮,骂道:“都这么明显了?人家都不避讳,还用得着你留意吗?”

    小厮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公子受的所有气都发在他身上了。

    野外宿营,不管是吃食还是住宿都十分简陋,行军的人习惯了,不觉得辛苦,虽然养尊处优多年的文宁伯受不了,但令人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叫苦连天,或者满腹怨言,难得的顺从。

    靖乐虽然也难以忍受,但知道这个时候抱怨也没用,也很识趣地没说话。

    夜色深了,繁星点点,支起了敞篷,颇有夜深千帐灯的感觉,瑶环为乔弈绯披上了一件厚披风,“小姐,该去睡了。”

    “白天睡太久,现在睡不着。”乔弈绯拢了拢披风,“很久没有这种野外宿营的感觉了,再走几天,就到晋州了。”

    “是啊,过了晋州,再走上五六天,就快到北燕了。”瑶环神色有些兴奋,第一次作为使团的一员出行,小姑娘内心颇为期待。

    乔弈绯哭笑不得,敲了敲她的脑袋,“傻丫头,过了晋州,还有凉州,凉州才是和北燕交界的地方。”

    “人家记错了嘛。”瑶环捂着脑袋委屈巴巴道:“哪有小姐那么好的记忆力啊?”

    乔弈绯失笑,祖父说乔氏在凉州的生意一直不尽如人意,这次正好可以借机会巡查,男人不可靠,还是银子可靠。

    相比中原地带,凉州多少显得有些荒凉,但因为当地居民大量饲养牲畜,出产的皮毛质量上乘,乔氏的皮毛都是从这里进货的。

    乔弈绯正在沉思的时候,身后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回头一看,喜悦道:“二表哥?”

    月光下少女笑靥如花,已看不出病弱的模样,徐天舒放心了些,薛又礼被殿下责罚一番,老实了许多,也不再派人鬼鬼祟祟地盯着自己了,“听说你没怎么吃东西,我给你带了点心过来。”

    乔弈绯十分好奇,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两块软糯的紫芋糕,散发着甜甜的香气,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定然是在云州驿馆的时候他就备好了。

    她自幼养得金贵,不是能被两块点心打动的人,可此刻看到精心包好的紫芋糕的时候,内心忽然掠过一道暖流,“二表哥怎么知道我喜欢吃紫芋糕?”

    “问过你的丫鬟了。”徐天舒微微一笑,“出了云州驿馆,我已经料到今晚会在外露宿,你是病人,怕是吃不惯临时烧的饭菜,所以提前给你预备下了。”

    乔弈绯笑得眉眼弯弯,“多谢二表哥。”

    徐天舒望着沐浴在月色中的少女明净的脸颊,精致绝美的轮廓,吃紫芋糕的时候,荡漾着笑意的脸颊灵气四溢,夜风吹起她的头发,俏皮而灵动。

    “二表哥,我娘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乔弈绯忽好奇道。

    “不多,但也差不多猜到了原委。”徐天舒道:“镇国公府门规森严,可能就是物极必反吧。”

    他的声音有些黯然,乔弈绯明白他的意思,以清正明礼著称的镇国公府,偏偏出了一个下嫁商家的嫡出小姐,一个和离的嫡长女,听起来就像是绝妙的讽刺?

    乔弈绯蓦然,镇国公府不是不为名声所累的乔氏,就算自己豁出去了,也得担心会不会连累父母家族兄弟姐妹的名声?毕竟,谁也没有权力让别人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夜色寂静,徐天舒站在乔弈绯身边,心却出奇地宁静,忽然感到身边一寒,心头一凛,“殿下?”

第二十三章 如果我反悔了

    秦湛一身黑色紧身袍服,腰间金色腰带泛着清冷的月光,将完美的身材勾勒得更为迷人,矜贵而冷峻,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乔弈绯见秦湛来了,敛去心中万千思绪,唇角轻勾,漠然道:“夜色深浓,殿下来此,不知有何指教?”

    秦湛的目光掠过徐天舒,这个年轻的贵公子一身飘渺白衣,温柔而雅致,再落到乔弈绯手中的紫芋糕,剑眉微扬,神色却淡淡,只吐出两个字,“公务。”

    徐天舒最擅长察言观色,闻言立即朝秦湛行告辞礼,准备退下,乔弈绯却快速挡在他面前,笑吟吟道:“二公子不必回避,殿下只说公务,又没说需回避,再说,二公子此去北燕,不也是公务吗?”

    秦湛眸瞳更深,徐天舒敏锐地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微妙,但不知是何缘由?

    不过,绯妹妹不让自己走,徐天舒知她有所用意,对这个从未被镇国公府承认过的表妹多了一些怜惜,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不知殿下可否让我分担?”

    “不行。”秦湛面无表情,“你若是闲得慌,明日和薛又礼一起去砍柴。”

    徐天舒惊讶不已,原来薛又礼说的是真的?果然是惹恼了殿下,所以被派去干苦差?

    更想不到的是,他和薛又礼之间的纠纷,为何会惊动殿下?殿下又为何要出手教训薛又礼?

    乔弈绯明白了,没想到秦湛这么心胸狭窄,摆明是拿徐天舒要挟自己,若是自己坚持要徐天舒留下,明日徐天舒就会和那个讨厌的薛又礼成为难兄难弟了。

    想到这里,乔弈绯只得道:“殿下的差事恐怕事关北燕风俗,二公子只怕有心无力,不如先回去休息?”

    还在他面前装?私底下哥哥妹妹不知道叫得多亲密,现在倒是装作陌生人了?秦湛脸色沉了下来。

    徐天舒素来聪明,行礼之后,默默离开了。

    见他黑着脸,心情似乎很糟糕,乔弈绯莫名地觉得心情好,懒洋洋道:“殿下有什么吩咐直说,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去休息了…”

    她话还没说完,手腕就被他一把重重抓住,猛地一拉,她身子一歪,被他拽着拖走了。

    “秦湛,你疯了!”乔弈绯又急又气,虽然拼命挣扎,但他的手跟钳子一样强有力,“放开我。”

    一直把她拖到他的帐里,才一把甩开了她,乔弈绯看着自己手腕,青红一片,怒道:“你又是发的什么疯?”

    秦湛幽凉的目光落到她的手腕上,白皙娇嫩的手腕留下了清晰的红印,自己竟然这么用力?

    “本王给你揉揉。”

    乔弈绯一把甩开他,恼怒道:“不要你假好心,有什么事直说,若是没事,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我可不便久留。”

    秦湛薄唇微抿,俊美的轮廓多了几分冷硬,“你和徐天舒就不是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了?”

    他哪还有资格计较自己跟谁在一起?乔弈绯怒极反笑,“果真是贵人多忘事,你不会忘了吧,我现在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秦湛剑眉紧蹙,忽然不由分说抓过她的手腕,放在手心,轻轻地揉捏着刚才被他抓痛的部位。

    乔弈绯被他前后巨变惊呆了,震惊地望着他,一时差点忘了反应。

    他的手虽然冰冰凉凉,但动作很轻柔,仿佛捧着的是精美易碎的瓷器,给人一种异样的温柔。

    乔弈绯狐疑地看着他,他向来是个冷情的人,以前耳鬓厮磨的时候,也很少见他如此温柔细腻,如此宠溺体贴,突然的反常倒让她不习惯了。

    临时搭的帐篷不大,微弱的松油灯发出昏黄的光芒,也为秦湛俊美的脸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琉璃光彩。

    冷静下来的乔弈绯下意识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拉不动,想起他的冷酷无情,乔弈绯提醒自己不要被他片刻的施恩给迷惑了,似笑非笑道:“殿下,你若是以为这些小恩小惠就能打动我的话,就太低估我了,还是你以为我是你可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

    秦湛忽然丢过来一张纸,“自己看看!”

    什么东西神秘兮兮的?乔弈绯觉得奇怪,拿过来一看,大吃一惊,是那张当时签的卖身契,就是做他的婢女,贴身伺候,为期三月。

    三月早就期满了,乔弈绯也没当一回事,可此刻看到的赫然是三年?

    乔弈绯把那个张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忽然明白他在哪里动过手脚了?

    当时签的协议是三月,但是“月”字的地方细看的话,深浅和其他地方有细微的差别,当初这份协议是他拟定的,只让自己签字画押。

    卖身契可不是能乱签的东西,但因为急着找彻儿的下落,又因为只有三月,虽觉得有些不妥,但思来想去,乔弈绯还是签字画了押。

    却万万想不到,看似清风朗月的秦湛居然如此阴险,这么设局坑自己?乔弈绯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秦湛,你好歹也是正人君子,居然使出这么卑鄙无耻的手段,不觉得羞愧吗?”

    “本王从来不屑于当什么正人君子。”

    三年?何时是个头?乔弈绯顿觉血气上涌,三下五除二把卖身契撕了个粉碎,随手一撒,碎片纷纷扬扬从空中落下来。

    却见他不紧不慢,“这只是副本,撕吧。”

    见他一副猎物尽在掌握中的游刃有余,乔弈绯气得头疼,从小到大,她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秦湛,只要你开口,想当你婢女的人能从城东排到城西,我以前不懂事,对你生了妄念,是我不对,但现在我已经幡然醒悟,悔不当初,你就大发慈悲,放过我吧。”

    秦湛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让乔弈绯心底发毛,联想到这人吃人不吐骨头的狠,一咬牙,“这样,你开个价,我们从此银货两讫,各不相干,行了吧?”

    “本王要整个乔氏。”

    乔弈绯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她知道他胃口大,却没想到这么大,想到这里,忽然冷笑道:“贪心的人本姑娘见得多了,想不劳而获从乔氏分一杯羹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倒是头一次见胃口大到吃下整个乔氏的人,殿下倒是与众不同。”

    “不肯也行,履行契约,二选一。”秦湛不在意乔弈绯的冷嘲热讽,神情很严肃,让她知道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乔弈绯冷哼,歪着脑袋看着他俊朗的脸,“你我已经一刀两断,你是对我这么快有了新欢不满?还是觉得我没有为你殉情有所遗憾,让你开始怀疑自己的魅力?”

    “你还会殉情?”秦湛淡淡道。

    乔弈绯笑出声来,“我的殿下,你总是会忘了我的出身,那我就再提醒你一次,逐利才是我的人生信条,从一而终?不存在的,难道我为你终生守身如玉,你就会给我发个贞洁牌坊不成?然后我就一辈子抱着那块破牌坊孤苦度日?我可是个从来都舍不得委屈自己的人,怎么会干这种蠢事?”

    秦湛见她浑身都是刺,说起话来也是夹枪带棒,极尽冷嘲热讽,心头堵得慌,这样的绯儿让他觉得陌生,忽道:“绯儿。”

    一听到这个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乔弈绯心头仿佛被刺了一下,传来一阵隐痛,表面上却若无其事道:“这么亲昵的称呼,让人听见了不好,我虽然声名狼藉,却也没打算破罐子破摔,再背上一个不知廉耻勾引殿下的罪名,所以,请殿下以后不要再叫了,不早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去了。”

    见她明显想和他保持距离,秦湛浑身有种莫名的烦躁,他喜欢她对他调侃,戏谑,揶揄,打趣,那个时候,她看他的时候,两眼都会焕发出异样的华彩,那是属于恋人间特有的情趣,不像此刻,她眉宇间都是不耐烦的神色。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应该说,讨厌这种感觉,他喜欢的是绯儿在他面前肆无忌惮地娇蛮痴嗔,嬉笑怒骂,这丫头性情善变,诡计多端,有时候明明把他气个半死,但在生她的气之后,又恨不得把她抱在手心疼。

    “有些话本王想和你说。”秦湛忽然开口。

    乔弈绯很是意外,“如果是公事,殿下但说无妨,如果是私事,就免了,你总不至于比我一个女流之辈还要拿不起放不下吧?”

    秦湛默然,眸色幽深变幻,难以窥测其中真意,乔弈绯抿唇,正色道:“秦湛,我们不是一路人,所以,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

    外面偶尔响起不知名的鸟叫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秦湛挑眉,“我说过会娶你,定会言出必行。”

    都已经分手了,现在说这个合适吗?

    自己又不是真的嫁不出去了,难道还要赖上他吗?

    乔弈绯无语,还没开口,秦湛就道:“我自幼离宫,六岁前,从未见过母亲。”

    这哪儿跟哪儿?乔弈绯一愣,但见他俊美的五官有难得的沉寂之色,就没开口。

    想来这事对一个孩子来说,还是挺残忍的,乔弈绯好奇道:“皇后娘娘在你六岁的时候去看过你?还是你六岁的时候回过宫?”

    不过,秦湛的沉寂稍纵即逝,随后语气十分平淡,似乎在说着别人的故事,“温嬷嬷跟我说,母后要来看我了,我整整开心了一个月。”

    “然后呢?”乔弈绯猜测道,母亲对一个孩子的重要性无论怎么夸大都不为过,这么想想秦湛也挺惨的,皇后也真是够狠得下心,六年都不去看亲生儿子一眼?

    人家都在伤心往事了,这个时候,她再闹着要走就不太合适了,更重要的是,她是真心喜欢秦湛的,他的喜怒哀乐,都会在她心底烙下深深的影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念着他,更何况是这种他的生命故事?就算她想走,她的脚也挪不动。

    秦湛似乎不知道乔弈绯心头的各种纠结,淡淡道:“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也是她要来的日子,前夜,我兴奋得一夜没睡,想象她是什么模样?”

    “后来她…来了吗?”乔弈绯小心翼翼道。

    “我从早上等到晚上,一直到天黑,她也没有出现。”

    乔弈绯的心重重一揪,那种求而不得直至绝望的滋味她并不陌生,不管父母如何对待孩子,孩子永远盼着父母的爱,哪怕皇后六年不来看秦湛,小秦湛的内心依然对母亲充满渴望。

    可是,人世间最残忍的事情不是没有希望,而是先给了你希望,然后又残酷地把希望夺走,让你坠入无底深渊。

    “所以!”秦湛眸色恢复了之前的幽凉,“本王生平最恨言而无信之人,自然,也不会做那样的人。”

    这画风转得太快了,乔弈绯都有点快跟不上了,不是刚刚还处在对皇后的怨恨之中,怎么一转,就转到自己身上了?

    “可是…”乔弈绯争辩道,这个人真是不值得同情,自己还没眼泪鼻涕齐下同情那个可怜的小男孩,他就又开始挖坑自己给自己跳了,“你的母后失信于你,跟你说要娶我,根本不是一回事,你怨恨你母后,但我不怨你啊。”

    “果真不怨?”

    怎么可能不怨?但这话乔弈绯打死也说不出来,她也是有尊严的,揶揄道:“难道我说怨你,你就会不要其他女人吗?”

    “女人多了麻烦。”秦湛冷冷道。

    乔弈绯哭笑不得,“你是不是看我和徐天舒走得近,后悔了?或者就像旁人说的,旅途劳苦,找个年轻貌美的姑娘陪在身边排解寂寞?不过,这游戏我不想玩,不行吗?”

    “自从我说要娶你,就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妻。”秦湛忽道。

    乔弈绯吓了一跳,她实在是搞不懂秦湛的脑回路,对已经分手的人,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绯儿,你相信我,我的婚事只有我自己能做主。”秦湛眼中掠过一道凛冽之色,仿佛寒冬中的利刃,无坚不摧,锋芒毕露。

    乔弈绯心中剧震,好一会才慢慢道:“如果我反悔了,不愿意嫁你了呢?”

第二十四章 晾他几天再说

    秦湛眸瞳闪过异样的神采,“自你答应的那一刻,本王就没打算给你反悔的机会。”

    乔弈绯一时没反应过来,买东西还有退货一说呢,自己不过是口头承诺,现在就板上钉钉,再无回旋之地了?

    见乔弈绯莫名其妙地望着他,秦湛正色道:“本王说过的话言出必行,不管你同意不同意。”

    乔弈绯要是知道这位如此死板,丝毫不懂得灵活变通,当时就不会脑子一热,冲动之下立刻答应,不过,她也不甘心被他拿捏得死死的,眼珠一转,脸上划过一道狡黠的笑容,“你如果坚持要娶我,当铖王妃这种好事我也是拒绝不了的,不过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只怕到时候你王府的后院鸡飞狗跳,终日不得安宁啊!”

    没想到,秦湛根本不为所动,“后院安宁与否,自是王妃负责。”

    乔弈绯冷哼,“我这人向来歹毒,对你都狠得下心,更不要说你的那些莺莺燕燕了。”

    “一切但凭王妃定夺。”秦湛神色认真,气势凌然,丝毫不像在开玩笑,乔弈绯觉得简直匪夷所思。

    以他对自己的了解,哪里是容得下人的性子?太子送给他的八个女人,全部发配到洗衣房,柴火处,库房,没多长时间,一个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姑娘们就变得灰头土脸。

    人家是来伺候铖王的,结果进府这么久,连铖王的影子都没见到,倒是来了个凶神恶煞的女管事,据说是殿下的贴身婢女,深得殿下信任,不仅权力大,而且恃宠而骄,软硬不吃,她们使尽浑身解数,也见不到殿下一面,反而整天被派去干各种粗活,苦不堪言。

    这女管事又凶悍又善妒,分明是怕殿下被她们的美色勾引,不仅霸道而且蛮横,问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她们也只敢怒不敢言。

    乔弈绯想起那八个女人又怨又恨的眼神,就怀疑他到底知不知情?歪着脑袋道:“你说真的?”

    “你觉得本王有欺骗你的必要?”

    乔弈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这人说话也太不委婉了,扬了扬眉,霸气地宣布,“我会让她们一辈子都近不了你的身。”

    “你开心就好。”秦湛冷声道。

    他的这态度越发让乔弈绯迷惑了,“你一点都不介意?”

    “乔弈绯,本王今天才发现你不是一般地啰嗦。”秦湛的脸色沉了下来,“要我说几遍你才懂?”

    见他冷峻的面孔透着不悦,乔弈绯的脑子实在一时转过弯来,忽然想起那日赶她出去的绝情绝意,刻骨铭心历历在目,自己若是这么快忘了,那还真的成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了?

    她越想越气,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半揶揄半嘲讽道:“谁知道你会不会下一次不声不响又把我扫地出门?我脆弱的心灵可承受不了你再一次的喜怒无常了。”

    秦湛的目光冷了下来,“原来你是这么看本王的?”

    乔弈绯明白他的意思,轻哼一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上次赶我出去,是因为我对乌兰莫图说对他一见倾心,这次赶我走,是因为我的二表哥,你如果希望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可是做不到的。”

    秦湛的脸色更加难看,乔弈绯视而不见,有些东西现在不说清楚,就是将来的不定时炸弹,指不定哪天就会爆炸,叹息一声,“你们总是会忘记我的出身,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更不是视男女大防如命的名门贵女,我出生市井商家,结交三教九流,擅长逢场作戏,既为利来,又为利往,这就是我本来的样子,我不想为任何人改变,也不想改变,虽然你是第一个我真心喜欢的男人,但若嫁给你的条件就是从此深居内宅,做一个贤良端庄的女子,我肯定是做不到的。”

    秦湛静静地看着她,她眼底闪烁着熠熠的华光,有几分明亮,几分哀怨,几分愁绪,几分妩媚,竟汇集成一种说不出的风情,默然片刻,“好,本王答应你。”

    连这都能答应?乔弈绯吃惊地瞪大眼睛,本想问他想清楚了没有,但转念一想,他是何等人?岂会信口开河?

    外面传来夜莺的叫声,在这样狭小的空间里面,凝视着他俊美的轮廓,乔弈绯的心忽然狂跳起来,怕自己又一时头脑发热,干出什么追悔莫及的事情,干脆道:“本姑娘昨天的气还没过,需要好好考虑考虑,等考虑清楚了再给你回话吧。”

    说完,她慌不择路地逃出了帐篷,逃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得有多快,面对秦湛,她对自己的定力和意志都没什么信心,怕自己又一时把持不住,干出糊涂事。

    不过生气归生气,乔弈绯也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唇角竟然止不住地往上翘,吓了一跳,难道面对他,自己竟变得这么没有原则了吗?

    不行,必须晾他几天,让他知道,他想让自己滚的时候,自己滚了,他想让自己回来的时候,对不起,滚远了。

    想到这里,乔弈绯加快了离开的脚步,秦湛,你给我走着瞧,本姑娘没那么容易原谅你。

    令人奇怪的是,使团经过匪患猖獗的晋州,没遇到任何危险,连最常见的拦路抢劫都没遇见过,平安地通过了晋州,抵达凉州,过了凉州,就是北燕地界了。

    此时已经入冬,天气寒冷,靖乐公主头一次经历这样恶劣的天气,十分不习惯,文宁伯送来了许多御寒的衣服,不过都是些婢女的服饰,靖乐公主自然看不上,反倒把乔弈绯的雀翎斗篷紧紧裹在身上。

    那是小姐过生日的时候,老太爷送的礼物,小姐一直很喜欢,就这么被靖乐公主堂而皇之地据为己有,瑶环很生气,乔弈绯却并不计较,人在心情好的时候格外大方。

    这些天,秦湛好几次来找她,都被她以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推脱了,就喜欢看他明明有火却发作不得的憋屈样,好好出一出她心中这口恶气,看他还敢不敢动不动就赶自己走?

    正想着的时候,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尘土飞扬,黄沙漫天,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军官,只见他利落地翻身下马,朗声道:“卑职参见铖王殿下。”

第二十五章 淮阳王

    季承挡在殿下前面,看见来人,眼睛大亮,“朱庭,原来是你这小子?”

    朱庭和季承是老相识,当年北燕入侵,铖王率军御敌,朱庭是副将,后来北燕战败之后,铖王回京复命,朱庭留在凉州军中,得知殿下途径凉州,朱庭等旧部喜出望外。

    当日同袍情深,今日再次相见,朱庭眼眶不自觉红了,“殿下教导之恩,卑职没齿难忘。”

    秦湛微微颔首,脸上并没有更多的情绪,倒是广德侯粗着嗓门喊道:“朱庭,你驻守边疆,最近可还太平?”

    朱庭也高声道:“侯爷放心,有淮阳王殿下和韩大将军坐镇,虽时有宵小作乱,但也翻不起大的风浪。”

    几人正在说话间,又是一列人马风尘仆仆而来,为首的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见了秦湛,恭恭敬敬道:“小人李康见过殿下,听说殿下要来,王爷已等候多日了。”

    凉州居然有位王爷?乔弈绯正好奇的时候,耳边传来靖乐公主不屑的冷哼,“孤陋寡闻了吧?淮阳王叔的封地就是凉州。”

    对皇家的事,乔弈绯当然没有靖乐知道的多,当即莞尔一笑,感激道:“多谢公主为我解惑。”

    靖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对乔弈绯的态度很复杂,又打压又离不开,居高临下道:“别谢,就是怕你没见过世面,到时候丢人,连累本公主罢了。”

    对靖乐各种毫不掩饰的言语挤兑,乔弈绯从来不怒不争,这位骄纵的公主高高在上惯了,现在屈尊和自己在一起难免有气,与其争锋相对,不如和睦相处,还能从她身上套出不少话,有时候敌人才是最好的帮手,乔弈绯深以为然,“公主果然深明大义。”

    靖乐哼了一声,现在觉得乔弈绯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不少时候还很对她的胃口,被吹捧高兴了,更加不吝赐教,好为人师,“我们才到凉州,淮阳王叔就派人来了,你到时候得注意分寸。”

    “淮阳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公主不如多说说,也让我有所准备。”乔弈绯一脸诚挚道。

    靖乐想了想,虽然她也不怎么了解淮阳王,但总不能在乔弈绯面前丢了面子,便绞尽脑汁想自己知道的东西,“王叔年轻的时候是有名的才子,喜欢琴棋书画,诗酒风流,算了,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一个喜欢琴棋诗画的王爷的封地居然是荒凉偏僻的凉州,怎么听怎么感觉违和,乔弈绯觉得皇家的事实在难以理解,颔首道:“公主所言极是,公主不但见多识广,而且心底善良,这么为我着想。”

    和靖乐在一起时间久了,乔弈绯已经摸透了她的性子,平日娇宠惯了,习惯被人捧着,听不得半句忤逆的话,典型的顺毛捋,但这种人只要给她想要的东西,往往也是最容易应对的。

    所以,一段时日下来,原本对乔弈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靖乐不仅对她亲近了许多,还告诉她不少皇家的事情,包括即将见面的淮阳王。

    本以为凉州的府邸都是粗犷沧桑的风格,但进了淮阳王府才知道,这座恢弘的府邸,简洁雅致,透出江南水乡的灵韵,佳木葱茏,青青幽幽,亭台楼阁,让人误以为是进了江南园林。

    当淮阳王出现的时候,乔弈绯更觉得眼前一亮,虽说人到中年,但身材保持得极好,丝毫没有发福的迹象,高挑俊朗,和相差不到十岁的大腹便便的文宁伯相比,一个高雅淡泊,气度雍容如云间月,一个脑满肠肥如暴发户。

    他身着白色常服,头上只简单束了白玉冠,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象征身份的华贵配饰,但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云淡风轻人淡如菊的感觉。

    果真皇家气度,高雅宁静,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矜贵气息令人钦佩敬仰,却并没有秦湛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漠与疏离,淮阳王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笑容,信步走了过来。

    秦湛肃声道:“见过王叔。”

    淮阳王上下打量秦湛一番,笑道:“多年不见,渊鸿风采越发持重了。”

    靖乐公主也没想到,这个只存在于传闻中的王叔竟如此超尘脱俗,忙道:“靖乐见过王叔。”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靖乐都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淮阳王的声音斯文儒雅,又透着长辈特有的亲和,“想当年,我去京城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娃娃呢。”

    广德侯文宁伯一一见礼,徐天舒等人也一一上前拜见这位已经很少出现在世人口中的王爷,最后,淮阳王的目光落到乔弈绯身上,略带狐疑,“这位姑娘是…?”

    “我叫乔弈绯,是铖王殿下的婢女,随同殿下出使北燕的。”乔弈绯大大方方道。

    秦湛闻言不经意扬了扬唇角,淮阳王微微一笑,了然道:“渊鸿身边的人一向出色,乔姑娘气质出众,谈吐不凡,定能好好襄助渊鸿。”

    短短时间之内,乔弈绯对这位淮阳王的好感直线上升,举手投足既有皇家高贵的气质,又不倚仗身份盛气凌人,完全没有高人一等的傲慢,如沐春风,温和文雅,若是再年轻二十岁,这样的男人只怕是少女春梦中的常客。

    “诸位里面请。”

    淮阳王是品位高雅之人,宴客厅的布置也别具一格,墙壁上挂着名家字画,不少是孤品,吸引了乔弈绯的视线。

    淮阳王环顾一圈众人,忽笑叹一声,“我已有十多年没有去过京城,岁月荏苒,今日见京城来人,倍感亲切,姑娘们个个神采飞扬,少年更是意气风发,果真后生可畏,看来我是老了。”

    徐天舒举起酒杯,“久闻王爷才学过人,格调高雅,徐天舒孺慕已久,今日得见王爷风采,三生有幸。”

    “哈哈!”淮阳王笑道:“徐家不愧是国之栋梁,还是这么会培养子女,我府上那几个小子若有你一半出色,我就心满意足了。”

    “王爷过谦了。”徐天舒诚恳道。

    “又在装腔作势了。”薛又礼心道,但自从被殿下罚过两次之后,他便是敢怒不敢言,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和徐天舒过不去。

    淮阳王对几个年轻人都特别宽容亲和,“渊鸿,你父皇母后可还好?”

    “多谢王叔挂念,一切安好。”

    乔弈绯不知,广德侯和文宁伯却都知道,淮阳王不过是闲散王爷,手中并没有任何实权,凉州地方军队归韩文焕掌管,韩文焕是皇上的亲信宠臣,直接对皇上负责,可以说,凉州的地方庶务军务,淮阳王几乎没有一样能插得上手。

    好在,淮阳王本身也是淡泊名利之人,专注于吃喝玩乐,赏琴棋书画,日子过得倒是逍遥快活。

    因为身处凉州,远离京城,曾经的天纵才名渐渐在京城销声匿迹,宗室各种祭祀典礼都见不到他的身影,所以,在宗室中的存在感也逐渐降到很低。

    对这样无害亦无利的一个人,权臣文宁伯表面上客客气气,内心确颇不以为然的,况且,他本人的低俗气质和淮阳王府的雅致清幽又格格不入,仿佛这里处处都在提醒他曾经难登大雅之堂的卑贱身份,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乡下人进城,四周都是高雅的阳春白雪,唯独他是个下里巴人的泥腿子。

    这些年,他已是富贵至极的人上人,早忘了曾经那些不堪回首的穷酸过往,明明连皇宫也去过无数回,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可偏偏就是进了淮阳王府,那种极力掩藏的卑微屈辱,三餐不继的艰难和狼狈,就像要喷发的火山般往上涌,怎么都压不住。

    一个发达的人,最忌讳别人在他面前提及过去的穷困潦倒,以文宁伯的身份,自然没人敢在他面前提,但潜藏内心深处的心魔只不过是在沉睡,一旦醒来,那种穿心的屈辱和恐惧,足以把人吞噬。

    可恶!混迹市井底层的不愉快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让文宁伯更为恐惧地要牢牢抓住眼前的富贵。

    他晃了晃脑袋,竭力让过去的回忆在脑海里消逝,同时在心里不屑地啐了一口,淮阳王一个富贵闲人,也只会专注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没半点用处。

    “伯爷,你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坐在他身边的广德侯及时发现不对劲,问道。

    文宁伯最怕别人发现他内心的隐秘和隐痛,忙装作若无其事道:“没事,就是一直赶路有点累了。”

    “伯爷一路辛苦,正好在我府上休整休整,本王日前得了一壶好酒,正适合招待贵客,来人,把酒拿上来。”淮阳王很是体贴道。

    文宁伯虽如坐针毡,但一时也想不到离席的理由,便硬着头皮继续坐下去,不能让人发现他内心的不安,这种奇怪的感觉已经多年没有过了。

    酒来了,乔弈绯抿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潋滟生辉,“王爷,这莫非是传说中的九曲香?”

    “你竟懂得品九曲香?”淮阳王有些惊讶,随即笑道:“渊鸿,你身边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第二十六章 徒有其名

    文宁伯眼底掠过一道阴霾,他清楚乔弈绯的出身,原本在这个商女面前颇有优越感,没想到她和淮阳王谈起美酒竟如数家珍,丝毫不似自己粗鄙笨拙。

    这些年,他虽然富贵至极,但天生的庸俗使得他无法像那些勋贵一样品酒鉴茶,谈天说地,虽表面上嗤之以鼻,但内心对他们惊人的高雅鉴赏力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他垂下眼帘,眼底掠过一道阴沉的戾气,眼前的美酒美食变得索然无味,他已经多年未有这种局促拘谨与难堪了。

    他甩了甩脑袋,竭力想赶走这种令人不快的感觉,却听乔弈绯清越的声音继续道:“这九曲香除了甘甜醇美之外,又隐隐带有苦涩,王爷的酒中,两者糅合在一起的力度恰到好处,回味无穷。”

    淮阳王含笑颔首,赞不绝口,“看来我的确是老了,乔姑娘年纪轻轻,品鉴力却如此敏锐,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靖乐自是不甘被乔弈绯压了风头,当即嗤笑道:“不过是喝了一杯酒而已,王叔未免也太夸大其词了。”

    在淮阳王海纳百川的气度面前,靖乐公主就像个任性的孩子,丝毫掀不起波澜,笑道:“靖乐大婚之时,王叔不能亲临,如今你来得正好,王叔会吩咐你婶母为你好好添妆。”

    一句话就让靖乐的不悦消失于无形,想到很快就要见到英俊桀骜的乌兰莫图,对方锐利如枭的眼眸,霸气十足的气度,靖乐不由得心跳加快,笑道:“凉州与北燕接壤,两国以后必定会长治久安,我居于北燕,以后也可常来淮阳王府做客了。”

    淮阳王微微笑着,“不愧皇家气度,为国为民,远离故土,嫁入北燕,边疆战士和百姓必定感激涕零。”

    “那是。”靖乐下巴高扬得像只孔雀,慷慨激昂道:“身为大夏公主,为朝廷效力,为父皇分忧,责无旁贷!”

    公主的深明大义赢得了一些赞叹和恭维,特别是文宁伯等人,但其他人则是心思各异,想象中的满朝喝彩并没有出现,知情人都知道当时章贵妃根本不想女儿远嫁,所以才大张旗鼓地选贵女代替,这件事当时闹得那么大,现在公主说这话多少显得有点矫情,早干嘛去了?

    徐天舒只是象征性地点了一下头,一句话都没说,靖乐骄纵任性,自私自利,实在让人生不出任何好感。

    靖乐公主浑然不觉,见自己转移了注意力,成功成了全场的焦点,心情大好,因为想快点见到心上人,便道:“王叔,听说最近北燕不太平,是真的吗?”

    这么敏感的话题让文宁伯脸色微变,淮阳王却只是云淡风轻一笑,“谁人不知你王叔常年醉心风月,对外事外物一概不知?你若想知道,不如明日去韩大将军营中问清楚。”

    淮阳王不过是个被架空的虚名罢了,文宁伯眼底浮现几不可见的轻慢鄙夷,就是这样一个空架子,还让自己这般坐立不安?为了缓解自己的不适,文宁伯呵呵一笑,“公主,王爷是高雅之人,何必拿这些繁琐的俗务来叨扰?”

    他的话虽然客气,但在座的都是人精,完全听得出来文宁伯看似关心实则不屑的口气,乔弈绯不禁蹙眉,文宁伯为人圆滑,有“笑面虎”之称,说出这般夹枪带棒的话着实少见,看来是淮阳王府让他极度不爽了。

    哪知,淮阳王修养极好,闻言丝毫没有不悦,反温和笑道:“多年不见,伯爷还是一如既往地会体谅人。”

    文宁伯皮笑肉不笑,“王爷高雅,自是不似我等只能做些俗事俗务。”

    此话一出,气氛立时变得有些微妙,满堂静寂中,徐天舒忽道:“我看王爷壁上挂的这副《茹月图》是方宏筠的真迹吧?笔法细腻,别具匠心,山遥水远,笔墨花开,这是方大师生平最后一副作品,听闻早已失传,想不到今日竟能在王爷府中看到大师墨宝,三生有幸。”

    “啪啪啪!”淮阳王拊掌而笑,“不愧是镇国公的公子,不但卓尔不群,而且格调高雅,这副画挂在这里少说也有七八年了,还从没人有徐公子的火眼金睛呢。”

    肖启忍不住朝徐天舒竖了个大拇指,不仅是识货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挽救了尴尬的场面,薛又礼在心里不屑冷哼一声,他对徐天舒又气又恨,尤其见对方出尽了风头,而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既可笑又滑稽,完全成了徐天舒的陪衬。

    对徐天舒的赞叹声甚至比刚才靖乐公主的真诚多了,文宁伯呆不下去了,干脆站起身道:“王爷,我年纪大了,乏了,可否先下去休息?”

    淮阳王颔首,“来人,带伯爷去客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文宁伯脸色不虞,肖启觉得莫名其妙,悄声对徐天舒道:“文宁伯也真是奇怪,人家王爷好好招待我们,他倒好,给人甩脸子。”

    肖启想不明白,徐天舒却隐隐猜到了原委,低声道:“可能是这个地方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出身。”

    正如徐天舒所料,文宁伯从宴会厅出来,在王府下人的带领下到了住处,一看到住处的布置,他心里的那根尖刺又开始出来狠狠地扎自己。

    一座清幽雅致的小院,处处透着巧夺天工的灵韵,文宁伯虽看不懂章法,但这个地方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屈辱卑贱低俗的过去,让他觉得胸口闷得慌。

    想起临行前皇上密召他入养心殿,吩咐他查探淮阳王是否安分守己?身为君王,警惕藩王们是否有不臣之心情有可原,但淮阳王无职无权,既不涉及地方政务,也不涉及军务,不过是个空有王爷之名的富贵闲人罢了,这样一个只会弄些既不能吃又不能用的虚头巴脑的东西的废人,也值得皇上费心?

    文宁伯在心里啐了一口,半刻都不想继续在淮阳王府待下去了,还是说服铖王早日启程去北燕,何况,这一路虽然有仆人伺候,但终究不如自己府里舒服,享受惯了的他也想早日结束这趟苦差事。

    宴会结束之后,淮阳王单独把秦湛叫到了内室,一改之前的云淡风轻之色,变得凝重至极。

第二十七章 密信

    淮阳王拿出的竟是一封皇帝的密信,信上说,让他务必把秦湛留在凉州。

    就这么含糊其辞的一句话,语焉未详,却又意味深长,令人浮想联翩。

    但不管皇上的意思是留下秦湛的命还是人,都明显可以看出,皇上不希望秦湛再次回到京城。

    “这信是谁送来的?”虽然信的内容触目惊心,但秦湛面不改色,锐利的目光掠过信的一角皇上的私鉴,大概皇上也不想留下日后让人口诛笔伐的证据,并没有用密旨。

    “叫黄有亮,这个人我还有些印象,是跟着洪公公的。”淮阳王道:“如果不是他,我也不能确认密信的真伪,渊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叔怎么看?”秦湛不答反问。

    淮阳王叹息道:“我如今逍遥度日,实在不想牵扯进权力争斗的漩涡,但渊鸿你千万要小心,此行怕是不太平啊。”

    秦湛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多谢王叔提醒。”

    淮阳王凝视秦湛片刻,“我虽远在凉州,京城的事也略有所闻,太子定然与你不睦,文宁伯是太子的外舅公,可这次皇上却派文宁伯随行,又给我发这样的密信,我实在放心不下。”

    “王叔一向置身事外,更不会关心我和太子之争,为何要告诉我这些?”秦湛目光犀利却冷淡。

    “或许是不想看到手足相残吧。”淮阳王长叹一声,“世人所追逐的无非名与利,有了名与利,却还想追求更大的名与利,斗来斗去,永无休止,人生一世,不过数十载,若不能领悟生命的真谛,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再多的名与利又有何用?”

    “王叔通透。”秦湛淡淡道:“不过,把这么重要的机密告诉我,就不怕得罪父皇?”

    盯着秦湛俊美的轮廓,淮阳王神色悠然,无所谓道:“我本就是闲散宗室,皇兄就算对我有些不满,我躲着不见就行了,只要不在他面前晃,不惹他心烦,总不至于杀了我吧?”

    秦湛剑眉微凝,却不说话,淮阳王忽然面露诧异,不敢置信,“莫非皇兄的意思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骇然的表情一掠而过,喃喃道:“这是为什么?你是皇兄的亲生儿子,他为什么会有此念?还要借我的手?”

    “王叔果真一无所知吗?”秦湛眼神灼灼,逼得人几乎无法直视。

    “渊鸿这话什么意思?”淮阳王呼吸微微一重,神色有了明显的起伏。

    “王叔素来机敏睿智,又怎么会看不透父皇的用意?”秦湛眸色沉静冷锐,“不管王叔是依父皇的意思行事,还是逆其意行之,父皇都是幕后庄家,不是吗?”

    内室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过了一会,淮阳王怅然叹道:“机敏睿智都是过去了,如今我只求一个平安逍遥,实在不想理会这些血腥的事了。”

    “王叔身为皇室中人,恐怕就算想要独善其身,也难做到。”秦湛淡然道,“楚人无罪,怀璧其罪!”

    淮阳王儒雅的面庞上浮现一抹苦笑,“是啊,这么多年了,皇兄还是放不下过去吗?”

    秦湛不语,冷峻的面庞越发寒如冰霜,淮阳王看在眼里,轻轻一叹,“看样子你是知道了。”

    秦湛不置可否,眼底却波澜起伏,“果真是王叔吗?”

    气氛瞬时转为凝涩,淮阳王温和的面容变得浓郁,仿佛陡然被罩上了一层浓浓的阴云,缓缓道:“不错,如今我都快年过半百,年少慕艾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话虽然说得很隐晦,但当事人却听得明白,秦湛道:“王叔这些年偏安一隅,就是不想让父皇猜忌?”

    “我是个认命的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淮阳王自嘲一笑,“我当年的确恋慕定国公府小姐,但那只是些少年情愫罢了,今日皇兄如此待你,莫非相信了那些莫须有的流言?”

    秦湛定定地看着淮阳王,脑海浮现查到的秘密,皇子秦琅天纵英才,深得先皇宠爱,与定国公府小姐青梅竹马,但先皇崩逝得突然,各方势力异动,后来的皇上借助定国公府的势力登上皇位,迎娶了定国公府小姐,也就是现在的皇后。

    与皇后有过一段情意的便是皇子秦琅,也就是如今的淮阳王,这件事不仅是父皇心中的一根刺,不仅如此,他还怀疑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而是淮阳王的血脉。

    皇上的这招棋实在是够狠,让淮阳王除掉秦湛来表忠,如果秦湛活着回去,就说明淮阳王不忍下手,就印证了秦湛不是皇子。

    如果秦湛死于淮阳王之手,皇上不仅可以彻底拔除这个心结,还可以以谋害皇子之名顺手收拾淮阳王,可谓一石二鸟,一箭双雕。

    不管淮阳王下不下手,皇上都是赢家,都是背后的那只黄雀。

    淮阳王虽然不问世事,却不是个傻子,定然早就将皇上的这招棋看得清清楚楚,才选择对秦湛坦诚相告,不过,恐怕他走的这一步,也在皇上的计算当中。

    淮阳王叹息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兄这个人啊,还真是一点没变。”

    秦湛眉头紧蹙,凝成深浓疑云,淮阳王见状道:“王叔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母后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清楚,我当年的确爱慕过她,不过她冰清玉洁,和我更是君子之交,从未有半点逾越,根本不似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污蔑的那样,这些话简直是对你母后的侮辱。”

    说到这里,淮阳王语重心长道:“渊鸿,王叔我敢对天发誓,我与你母后清清白白,你千真万确是皇兄的儿子,千万不要自疑自怨,着了那些心怀鬼胎的小人的道。”

    秦湛却不再说话,起身快步离开了内室,刚一出门,就看到乔弈绯站在月光下,笑吟吟地望着他。

    看到月光下笑靥如花的绯儿,秦湛冷寂的心忽然一暖,“你在这里做什么?”

    “等你啊!”乔弈绯正色道:“我刚才偷听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秘密,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你。”

第二十八章 不生气了?

    月色皎洁明亮,照得窗外耀如白昼,乔弈绯歪头望着他,很肯定道:“你心情不好?”

    秦湛淡淡道:“没有。”

    “男人可真奇怪。”乔弈绯笑了笑,“前些日子你想找我,我不理你,现在我主动放低身段来找你,你又对我爱理不理,这种你追我赶的把戏偶尔玩一玩可以增加情调,要是玩多了,小心玩脱了。”

    秦湛脸色微沉,“不关你的事。”

    “是吗?”乔弈绯笑意不减,“不过算了,铖王殿下嘴里就没有几句好听的话,我不和你计较,虽然你的事与我无关,不过我偷听到的秘密可和你有关。”

    秦湛看她,目光深邃,“什么?”

    乔弈绯踮起脚尖,手捂嘴边,在秦湛耳边说了一句话,从酒醉的广德侯口中套出这个秘密的时候,她大吃一惊,哪里按捺得住,顾不得和秦湛置气,迫不及待地来告诉他。

    看似天高云淡与世无争的淮阳王竟是皇后的旧情人?

    难道秦湛说自己不是皇子,他有可能是淮阳王的亲生儿子?

    才一会的功夫,乔弈绯已经脑补了许多精彩绝伦的狗血戏码,自然来把这个惊悚的消息告知当事人。

    没想到,秦湛听完之后,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神更是没有丝毫的波澜,看得乔弈绯一愣一愣的。

    莫非他早已知情?才能表现得这么云淡风轻?

    乔弈绯震惊地望着他,“你早就知道了?”

    秦湛不置可否,对他秉性有所了解的乔弈绯顿觉索然无味,相比他的平静,自己太过一惊一乍了,像个跳脱的猴子,转身就要走,“无趣。”

    “站住!”秦湛难得发出一声不悦的呵斥,倒让乔弈绯很意外,“怎么了?”

    秦湛不语,表情从未有过的凝滞,忽然张开双臂,猛地抱住她,紧得让她顿觉呼吸困难。

    他向来是冷静自持的人,极少有这般强烈情感暴露的时候,此刻的他呼吸急促紊乱,内心仿佛正在经历波浪滔天的震荡和煎熬,冷冽惯了的人,情感流露的时候,如喷薄的火山。

    原本乔弈绯一直觉得不断撩拨他,看他卸下外防,是件极有成就感的事,但现在的她感受全然不同。

    听到他不规则的心跳,也听到了自己的心跳,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和一个人同悲欢的悸动,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心有灵犀地感知他的冷与暖,悲与喜,爱与痛。

    哪怕对他再有不满,再有怨言,此刻也只想与他同在。

    屋子里檀香阵阵,沁人心脾,乔弈绯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胸口,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此刻被他紧紧抱住让她心甜似蜜,唇角止不住地往上翘,“秦湛,你是不是皇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你。”

    他的胸腔传来低低的震动,慢慢松开她,双手按在她肩膀上,直视着她,眼底有光彩一掠而过,“不生气了?”

    这哪儿跟哪儿啊?乔弈绯哭笑不得,自己是这么拧不清的人嘛?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恢复了冷静,乔弈绯还在迷恋他难得的不同寻常,忽笑道:“其实淮阳王光风霁月,岳峙渊渟,这样的男人世间少有,我要是当年的皇后娘娘,恐怕也很难不心动。”

    秦湛终于横她一眼,“慎言!”

    “这里是淮阳王府,你都和我如此亲密了,还慎什么言?”乔弈绯不以为然,突然神秘兮兮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落入了一个陷阱?”

    “不是我们,是我。”秦湛纠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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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及笄心愿

    “这个时候倒开始分你我了?”乔弈绯不满道:“刚才抱我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分得那么清?”

    秦湛俊朗的面容难得闪过一抹无奈,剑眉微蹙,还没说话,乔弈绯就笑嘻嘻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想要保护我嘛,不过也不要太低估我了,难道本姑娘混迹江湖这么多年,连这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你还看出了什么?”

    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肯定,乔弈绯越发得意,“去北燕,凉州是必经之地,这里又有淮阳王,皇上偏偏又派你来,我越想越觉得这很可能是个陷阱,把淮阳王和你都推进一个尴尬处境的陷阱。”

    秦湛眉眼微抬,“绯儿果然敏锐。”

    乔弈绯白了他一眼,“是有人想要对付你吧?”

    “想要对付我的人很多。”秦湛淡淡道,“从我出生那天起,就已经招人恨了。”

    “可你还是平安活到了现在啊。”乔弈绯笑道:“可见那些魑魅魍魉注定是我家殿下的手下败将。”

    秦湛冷峻的面容掠过一道柔和,似乎很喜欢“我家殿下”这个叫法,绽开一抹笑意,“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你周全。”

    “我自然相信无所不能的铖王殿下。”乔弈绯笑靥如花,“不过淮阳王府终究是是非之地,我们不宜多耽搁,还是早些启程吧?”

    “好!”秦湛出人意料地答应了,倒让乔弈绯很意外,认识他这么久,第一次见他脸色那么难看,她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他不说,她也就不问。

    她喜欢的人是他,至于他爹到底是谁,她真的不关心。

    “不早了,回去睡吧。”秦湛摸了摸乔弈绯的脑袋,声音转柔。

    乔弈绯却不肯,目露狡黠,语出惊人,“今晚我想跟你睡。”

    秦湛呼吸顿时一紧,脑子迅速浮起那些缠绵入梦的画面,凝视着绯儿娇艳欲滴的脸颊,嫣红精巧的朱唇,白嫩细腻的肌肤,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几分温柔,几分妩媚,几分调情,汇聚成一副诱人的风情,让他体内涌起一种躁动,好一会才压制下去,哑声道:“别闹。”

    “我闹了又如何?”乔弈绯才不是乖乖听话的女子,反笑吟吟道:“你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秦湛眸光一深,今天是绯儿及笄的日子,大夏姑娘的成年礼,也是姑娘们最重视的节日,若不是跟着他出来,以乔氏的作风,定然大操大办,至少七天流水席,十里八乡的人都会赶来贺礼,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可现在绯儿跟着他,冷冷清清,全然没有乔氏千金的优厚待遇。

    “看来你还没忘,本姑娘很欣慰。”乔弈绯正色道:“我们宁城的姑娘在及笄之日都会准备一条红丝帕,传说在上面绣上心爱男人的名字,就一定会梦想成真的。”

    秦湛是向来不在意繁文缛节的人,今天却出奇地有兴趣,“那你可有准备?”

    “那还用说?”乔弈绯挑眉道:“我祖父五年前就帮我准备好了,这次出门之前特地交给我,让我今夜务必许下心愿。”

第三十章 朝朝暮暮

    秦湛目光闪了闪,“绯儿许了什么心愿?”

    乔弈绯一脸狡黠,“你当我傻吗?说出来就不灵了…”

    话还没说完,忽觉袖子一空,丝缎如流云般华丽的触感从手心一滑,还没看清楚,那条嫣红妍丽的丝帕就落入了他手中,“让本王看看。”

    “秦湛!”乔弈绯猝不及防,垫起脚尖就要去抢那条丝帕,“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

    “本王的本事多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相比乔弈绯的恼羞成怒,秦湛十分淡定,他比乔弈绯高出许多,轻轻松松就看到了丝帕上面的字。

    “渊鸿?”秦湛凝视着上面歪歪扭扭的两个字,脸色渐渐变得很难看。

    “怎么了?”乔弈绯看着他的脸色,心生狐疑,这可是她偷偷嬷嬷花费了多少心血,避开了疑神疑鬼的靖乐公主,谁料他竟是这副表情?

    秦湛的视线从丝帕上移开,露出嫌弃之色,“你这女红…”

    “你敢嫌弃我?”乔弈绯大怒,伸手抢夺,却被他轻松避开。

    乔弈绯盯着他,目露凶光,“要是不喜欢就还给我,我才不稀罕。”

    秦湛凝视着她,俊朗的脸上浮起柔和笑意,握住她的手,仔细端详,轻叹道:“看来这双手实在不适合拿针线,不过手艺纵然上不得台面,却也是一番心意。”

    这才像句人话,乔弈绯脸色总算好看了些,笑道:“那你要怎么还我这番心意?”

    秦湛眸色渐深,忽然低头,吻上了乔弈绯的红唇,唇齿纠缠许久才慢慢松开,“这样可满意?”

    乔弈绯脸色滚烫,一张精致的脸蛋更是嫣红欲滴,娇若春华,又似幽兰含羞,垫起脚尖,在他脸颊重重一吻,露出扳回一局的胜利笑容,“秦渊鸿,你收了我的红丝帕,就是我的人了。”

    秦湛身体微震,深沉的眸瞳划过异彩,刚要开口,门外传来急促的声音,“殿下?”

    是季承。

    这混小子这个时候是不是有些太不长眼了?乔弈绯顿觉扫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门外的方向,难得秦湛开窍,偏偏季承又来搅局。

    秦湛没有马上回应,反而望了一眼气呼呼的乔弈绯,伸手拍了拍她的头,低声道:“以后还有很多时间。”

    这暧昧的话让乔弈绯脸色更红,心情莫名好了起来,嬉笑道:“我就喜欢朝朝暮暮。”

    秦湛无奈失笑,有些无奈,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恢复如常,“何事?”

    “有人闯入边境村庄烧杀抢夺。”

    ———

    位于大夏和北燕交界的地方,有一个不足百人的小村子,秦湛带人赶到的时候,到处都是烧杀抢掠留下的痕迹,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上,痉挛的,扭曲的,死不瞑目的,惨不忍睹。

    房屋也被烧得只剩下断壁残垣,空气中弥漫着烧焦和血腥的气息,没有见过如此惨状的人忍不住弯腰呕吐了起来,乔弈绯也觉得胸口不适,心口一阵阵翻腾,忍不住看向秦湛,却见他面不改色吩咐道:“去查查还有没有活的?”

    “是。”

    秦湛转头看了一眼乔弈绯,“要是害怕就先回去。”

    他这样冷情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就算是特别的关照了,乔弈绯却摇摇头,“多谢殿下,不过我想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残忍?”

第三十一章 屠村事件

    这村庄很偏僻,在凉州显得更加荒凉,乔弈绯捂着鼻子,强忍不适,游走在尸体间,内心燃起一阵强烈的愤怒,什么人居然残忍到老弱妇孺都不放过?

    徐天舒见绯妹妹见到这么惨烈的画面也能如此镇定,心生异样,一般女子早就吓得惊慌失措了,连他这个生长在富贵繁华中的贵公子也忍不住强烈反胃的感觉,忍不住道:“郡主?”

    乔弈绯冲他摇头,示意自己无事,村子不大,侍卫们很快清查完毕,这是一个贫瘠的村庄,快到冬天了,村民主要靠养些家畜过活,但是现在村子里所有的牛羊都不见了,只剩下几头猪。

    “只有北燕才不吃猪肉,难道是北燕人干的?”乔弈绯心下一惊,刚到边境,就发生了屠村事件,这一切难道是巧合?

    秦湛自然也看出了蹊跷,正在这时,一个侍卫忽然大叫道:“这人还活着。”

    那是一个被吓坏了的老汉,满身是血,裹在一张破皮子里面,抖抖索索地躲在一个乱糟糟的草丛堆里,一见到有人就发出凄厉的叫声,“别杀我,别杀我…”

    季承性子急,快步上前,厉声道:“说,是谁干的?”

    那老汉惊恐万状,拼命地往后缩,恨不得把身体蜷成一团,“别杀我…”

    眼见那老汉吓得三魂去了七魄,但又问不出个所以然,季承骨子里的血性强烈爆发出来,怒吼一声,“说,到底是谁干的?”

    季承正待发怒,那老汉余光陡然看见了他手中的刀光,瞳孔不受遏制地瞪大,突然发出癫狂的恐怖笑声,然后口中发出瓦米哇卡的奇怪声音,蓦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几乎同时就断了气。

    人的身体是有承受极限的,极度的恐惧也能轻易夺去一个人的性命。

    季承没想到仅有的一个活口还死了,十分懊恼,“殿下,属下无能。”

    “他说的是北燕话,意思是一个不留。”乔弈绯忽道,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她,刚才那吓疯了的老汉说出叽里呱啦的疯话,她居然听得懂?

    “果然是北燕人干的。”众人都义愤填膺,愤慨不已,季承双眸血红,“殿下,这帮畜生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这笔血海深仇我们一定要报。”

    秦湛望了一眼死去的疯老汉,眸色幽深,“把整个村庄再彻查一遍。”

    “是。”季承突然高声道,“殿下,好像是王爷来了。”

    众人看去,一阵尘土之中,果然是淮阳王,显然他已经听说了发生的事情,望着村庄的惨状,温儒的脸上露出悲天悯人之色,“边境不宁,百姓遭难,本王有愧啊。”

    “不关王叔的事,我会去北燕问个清楚。”秦湛锐利道。

    “都是本王无能。”淮阳王闭上眼睛长叹一声,“保护不了凉州的百姓,保护不了大夏子民。”

    徐天舒见淮阳王痛心疾首,忍不住开口道:“王爷无兵无卒,如何和那些丧尽天良的豺狼虎豹短兵衔接?这并不是王爷的错,王爷无须自责。”

    淮阳王望着横在地上的尸体,面容血肉模糊到狰狞,忽然解下外袍,盖在尸体上面,苦笑道:“身为大夏王爷,我只顾自己逍遥度日,却不知治下百姓过着水深火热朝不保夕的日子,实在是惭愧。”

    徐天舒不再说话,看到这一幕,所有人心里都沉甸甸的,北风呜咽,仿佛亡魂的哭泣。

    秦湛沉眉,颀长挺拔的身姿在寒风中宛如一棵青松,冷傲而深邃,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情绪。

    “李康。”淮阳王闭上眼睛,不忍直视村庄的惨状,“传令下去,厚葬所有人,若能联络到他们的亲属,多发些抚恤银子。”

    管家李康也神色沉重,“是。”

    “王爷仁义。”徐天舒低声道。

    淮阳王自嘲一笑,眼眶却湿润,“本王也只能做这些略略弥补亏欠之心罢了,大夏北燕已联姻,可北燕人还明目张胆屠我百姓,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渊鸿,你还要去北燕吗?”

    “去。”秦湛言简意赅。

    淮阳王极力阻拦,“你没看到这是他们的下马威吗?你现在去就等于是羊入虎口,哪怕你再武艺超群,也是插翅难飞,何必要自投罗网?”

    秦湛却平静道:“如果真是北燕人的下马威,那我岂非更要去了?”

    “你…?”淮阳王这么温和的人脾气也上来了,“北燕人素来悍勇蛮横,你以为你有三头六臂吗?”

    “王爷。”谁都没想到乔弈绯居然开口了,“可否让我说几句?”

    淮阳王的目光落到乔弈绯身上,“乔姑娘但说无妨。”

    徐天舒也诧异地望着她,乔弈绯道:“所有村民被诛杀,种种迹象都表明是北燕人所为,不管北燕此举意欲何为,我认为殿下这一趟都非走不可,如果正如王爷所言是北燕的下马威,殿下临阵退缩,岂非正中了北燕人的下怀?”

    淮阳王微怔,“那如果不是呢?”

    “就算不是。”乔弈绯俏丽的容颜上闪过一抹凛然,“殿下身为大夏皇子,有庇佑百姓之责,村民被无故屠杀,这笔血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一笔勾销,要让北燕血债血偿才是,才能告慰这些无辜亡魂的在天之灵。”

    徐天舒心中大为震撼,绯妹妹一介女子居然有这番家国大义的情怀?如花似玉的少女,一路风餐露宿居然没有半句叫苦叫累。

    时而俏皮活泼,时而灵动可爱,时而沉静如水,时而坚贞如铁,若不是亲眼遇到,他不会相信世上竟然有这种玲珑多面光芒四射的女子?

    淮阳王定定地望着乔弈绯,“话是不错,可你考虑过殿下的安危没有?”

    秦湛也难得地把目光投射过来,乔弈绯正色道:“身为殿下的婢女,我比谁都在意殿下的安危,但我更知道殿下不是畏首畏尾的人,无论如何殿下都会为这些村民讨还公道,王爷阻挠殿下前往,也是为殿下考虑,可殿下绝不是那种为了自身安危而置家国大义于不顾的人,何况出使北燕是皇上的旨意,殿下岂能随意逆圣意而为?”

    说到这里,乔弈绯停顿片刻,“况且,王爷不要忘了,乌兰加玛公主如今是皇上的昭妃娘娘,只要昭妃娘娘一日在宫中,北燕就不敢对殿下不利。”

    淮阳王哑口无言,好一会才长叹一声,“看来我是阻止不了你了,北燕狼子野心,你可千万要小心啊。”

    秦湛微微颔首,“多谢王叔关怀。”

    淮阳王离去没一会,文宁伯的下人急匆匆来报,“禀报殿下,我家伯爷突然上吐下泻,身子不适,恐怕不能跟着赶路了。”

    乔弈绯脸上浮现嘲讽的笑意,秦湛却没有任何意外,“既然身体不适,就留下休息吧。”

    远处忽然响起一阵不同寻常的马蹄声,秦湛微微扬眉,看向来人,眸光微动。

    为首的竟然是当初不辞而别的乌兰莫图?

    多日不见,骑着高头大马的乌兰莫图显得越发英俊,不同于大夏男子的斯文儒雅,他浑身上下透着一种猎猎阳刚的气息,让人想起翱翔在蓝天下的雄鹰,驰骋在草原上的烈马,也是这种不同寻常的桀骜和性感,牢牢吸引了靖乐公主。

    “铖王,别来无恙?”乌兰莫图的声音透着一种轻嘲的傲慢。

    秦湛面不改色,“乌兰莫图,你这是何意?”

    乌兰莫图不以为然地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村庄,目光又落到乔弈绯身上,“许久不见宁乐郡主,倒是越发风采迷人了。”

    这么显然的调戏,乔弈绯却只嫣然一笑,“许久不见乌兰亲王,手段倒是越来越毒辣了。”

    乌兰莫图哈哈大笑,“小王得知铖王远道而来,特来迎接,府中已经备好酒菜,请吧。”

    徐天舒和乔弈绯对视一眼,还没有正式踏入北燕国境,就闻到了这么浓的火药味,秦湛淡淡道:“北燕屠我子民,本王吃不下你的酒菜。”

    乌兰莫图毫不掩饰的目光漫过乔弈绯,话却是对秦湛说的,“铖王放心,此事小王一定给你个交代。”

    “怎样的交代?”秦湛并没有被乌兰莫图的话轻易动摇,反凝声道。

    乌兰莫图嗤笑一声,轻飘飘道:“不过几个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罢了,我已经处决了,铖王可要去看看他们的尸体?”

    “不必。”秦湛冷冷道,“本王相信你不会包庇几个杀人凶手?”

    “区区几个凶手?又哪里值得我来包庇?”乌兰莫图似是很认同这句话,“铖王千里而来,总不会为几个微不足道的亡命之徒怪罪小王吧?”

    “慢着!”乔弈绯忽道:“乌兰亲王,你口口声声说杀人凶手已经被处决,可有证据?”

    乌兰莫图意味深长的目光从秦湛身上移到乔弈绯身上,“铖王都无异议,宁乐郡主有异议?”

    乔弈绯面不改色道:“殿下是朗朗君子,高风亮节,自是以诚待人,可我不是,我只是一介女流,这么多条人命,难道连质疑都不可以吗?”

第三十二章 教训

    乌兰莫图阴凉的目光掠过秦湛,却见他并没有反对之意,便知是他默许,当即似笑非笑道:“小王治下不严,一场误会而已,小王这就向铖王致歉。”

    几十条人命,如此轻描淡写就想一笔揭过去,乔弈绯粉面怒色,咬牙道:“莫非在你眼中,大夏百姓的命都不值钱吗?”

    徐天舒见乔弈绯面对乌兰莫图之时没有半分惧色,心中震荡,忽上前一步,“郡主所言甚是,几十条人命,亲王未免太当儿戏了!”

    虽然徐天舒是大夏有名的翩翩佳公子,但在彪悍的北燕人眼中,不过是一文弱书生而已,乌兰莫图面露讥诮,“莫非你也是女流之辈?”

    徐天舒面色泠然,“无关男女,身为大夏子民,都有为无辜被杀的同胞讨还公道的责任,亲王纵容行凶在前,轻慢在后,难以服众。”

    乌兰莫图凝视徐天舒片刻,忽然从马上跳下来,一步步走向乔弈绯,高大的身躯,不善的目光,压迫的气势让徐天舒心底一沉,猛地闪身挡在乔弈绯身前,“你要干什么?”

    乌兰莫图见状面露不屑,“想要英雄救美?可我怎么记得宁乐郡主一向胆识过人,怎么到了北燕反倒成为缩头乌龟了?”

    乔弈绯推开徐天舒,冷冷道:“多谢亲王夸赞,不过屠杀村民这件事,无论如何都要给殿下一个交代。”

    乌兰莫图盯着乔弈绯,在边境苍凉的风中,这位北燕枭雄显得越发令人心悸,冷森森道:“你想要怎样的交代?”

    乔弈绯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在徐天舒紧张的目光中,慢慢走向乌兰莫图,直视后者阴鸷的目光。

    气氛骤然凝滞下来,只听得寒风呜呜的呼啸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乔弈绯右手忽然多了一把刀,以迅雷不及掩耳猛地插进了乌兰莫图的胸膛。

    众人皆惊。

    “胆敢刺杀亲王,杀了她,杀了她…”见亲王居然被一个女人给刺伤了,乌兰莫图的亲随纷纷杀气毕露,眼眸血红,就要冲上来乱刀砍死她。

    乔弈绯惊世骇俗的举动让徐天舒心跳差点漏了一拍,面色一瞬间褪尽了血色,佩服她勇气的同时,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这个时候,绯妹妹会不会吃亏?

    乌兰莫图却抬手制止了杀气腾腾的亲随,虽然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脸部不停抽搐,但这个钢铁般的男人却并没有恼羞成怒,陷入疯狂,他强忍剧痛,用北燕话说了一句,那些随们顿时安静了下来,可一双双仇恨的眼睛还是死死盯着乔弈绯,恨不得吃了她。

    乔弈绯松手,后退两步,一字一顿道:“原来你也知道痛?”

    乌兰莫图脸色渐渐转为苍白,却不怒反笑,“我受你这一刀,算是扯平了吧?”

    乔弈绯当众血债血偿,秦湛冷峻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忽道:“绯儿回来。”

    一声“绯儿”让徐天舒心中剧震,他早知绯妹妹是铖王的婢女,但铖王这人向来高冷得很,也从未听说过有什么男女绯闻,此时当众唤妹妹“绯儿”陡然让他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莫非…?

    一种说不出的烦闷涌上心头,他不敢想下去,微微摇了摇头,试图把那种令人不快的感觉从脑海里拂去,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绯儿是那样清醒而富有智慧的少女,她和铖王,不可能的。

    乔弈绯惊讶,这还是他第一次当众唤自己的名字,心头升起一阵异样,可是在满目疮痍的村子前,实在不是展露儿女情长的时刻,她的心情同样沉重,闻言低着头,默默地站到了秦湛身后。

    乌兰莫图猛地一把拔出那把刀,带出一股触目惊心的血流,脸上却露出古怪的笑容,“小王治下不严,受郡主这一刀,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乔弈绯抿紧唇,一言不发,总觉得有那些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右手还在微微颤栗,但看到秦湛冷峻的轮廓,又莫名地觉得心安。

    徐天舒看在眼里,有些明白为什么绯妹妹如此敢作敢为,是因为算准了这其实是铖王的意思,若不是铖王默许,她又怎么会如此鲁莽?

    秦湛沉声道:“你身为大夏驸马,却又纵容治下屠杀大夏子民,只刺你一刀,算是便宜你了。”

    乌兰莫图虽然失血很多,但魁梧的身躯却依然岿然不动,面露讥诮,“无妨,郡主也不是外人,我曾经还是和她拜过堂的人。”

    徐天舒的心仿佛狠狠被剜了一刀似的,冷冷道:“乌兰亲王请自重,和你拜堂的是靖乐公主,此次公主也在使团当中,公主清誉尊严不容轻慢。”

    乌兰莫图扫了一眼徐天舒,话里有话道:“这么多男人为你说话,郡主果然人见人爱。”

    这人实在讨厌,一个大男人说起话来这般阴损,乔弈绯后悔为什么不在他身上多刺几刀,冷冰冰道:“你好歹也是一国亲王,说起话来却夹枪带棒,阴阳怪气,果真枭雄气概。”

    乌兰莫图是领教过乔弈绯口才的,闻言不以为然道:“远来是客,北燕亦有待客之道,铖王,请。”

    身为北燕最有权势的亲王,乌兰莫图的王府占地辽阔,规模弘大,为了迎接秦湛一行,府中特地准备了北燕特有的歌舞,粗犷豪放,热情似火。

    因为文宁伯临阵装病,所以来到乌兰莫图王府中的只有秦湛,靖乐公主和广德侯,乔弈绯,徐天舒等人。

    北燕不像大夏勋贵规矩繁多,乌兰莫图的小妾们根本不避嫌,纷纷跑出来见贵客,欢声笑语,很是热闹。

    北燕姑娘体格彪悍,再加上常年吹着风沙,大多身材壮硕,皮肤黑黄,像乌兰加玛那样五官精致美丽的容颜实属罕见。

    靖乐公主看在眼里,不由得高傲地扬起了唇角,她并没有完全继承章贵妃年轻时候的美貌,也称不上绝色,但常年娇养在宫中,皮肤白嫩,五官端秀,,再加上终日生活在恭维和谄媚中,一向自恃极高,亲眼看到北燕女子粗糙的皮肤和完成称不上窈窕柔美的身材的时候,面露哂笑,很自信以自己公主的尊贵加上过人的姿色,绝对可以轻易俘获乌兰莫图的心。

    乌兰莫图坐在主位,虽然被乔弈绯刺了一刀,但乔弈绯是女子,力道本就不大,而且也没存杀他的心,只想给他一个血的教训,所以不算伤得重。

    所以,这强壮的男人看起来依然神色如常,丝毫没有刚挨了一刀失血过多的虚弱。

    不过对他不算陌生的乔弈绯知道,哪怕他受再重的伤,表面上也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一想起那么多条无辜的村民,她就余怒难消,开口道:“久闻乌兰亲王千杯不醉,多日不见,不知亲王是否海量依旧?”

    她无视乌兰莫图亲随虎视眈眈的目光,有秦湛在,她什么都不怕,秦湛于她而言,是可以绝对信任绝对依靠的存在。

    有些话秦湛的身份不便说,有些事不便做,但她无所顾忌,这是于外人难以理解的两人心灵的默契,她只需要看他一眼,就能准确无误捕捉到他的意思。

    乌兰莫图明知道是激将法,却依然笑道:“郡主既然提出了,我岂有不奉陪之理?给郡主上酒。”

    北燕的马奶酒,出了名的辛辣刺激,靖乐一闻到这味道就下意识捂住了鼻子,难掩厌弃之色。

    徐天舒俊秀的面容闪过一道忧色,绯妹妹虽是商家出身,但骨子里的血性却令他们这些国子监的才子望尘莫及。

    连肖启也汗颜不已,他们这些所谓的大好男儿,此时却不如一个女子勇气可嘉。

    乌兰莫图同样挑衅地望着乔弈绯,却不想秦湛淡淡道:“季承。”

    “是!”季承立即会意,走到乔弈绯面前,端起那碗马奶酒,一饮而尽,动作利落一气呵成得令人叹为观止。

    乌兰莫图眼眸微深,饱含戾气,“叫一个侍卫代酒,铖王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

    秦湛平静道:“郡主不喜欢喝马奶酒,专备客人不喜欢的酒,这就是北燕的待客之道?”

    “不错!”广德侯大声附和道,他虽然与秦湛不睦,但北燕屠杀的是大夏百姓,身为保家卫国的武将,同样也对北燕充满怨恨,此时难得和秦湛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殿下所言甚是。”徐天舒等人也纷纷附和,大有群起而攻之之意。

    乌兰莫图才不屑于与人做口舌之争,端起面前的酒豪爽地一饮而尽,随后话锋一转,“铖王远道而来,总不会是为了让小王多喝几杯酒吧?”

    秦湛眸色幽凉,“本王是为商议你和公主的婚事而来。”

    靖乐公主面色娇羞地望了一眼英俊逼人的乌兰莫图,呼吸微微急促起来,这样一张脸让她日思夜想,今日见到心上人,难免不心如鹿撞,欢欣不已。

    乌兰莫图却仿佛没有接收到靖乐公主爱慕的眼神,漫不经心地端着酒碗,“既然拜过堂,小王当然认,不过小王有个条件。”

第三十三章 陪嫁

    “什么条件?”脱口而出的是靖乐公主,她不远千里来到北燕,一路上吃了多少苦,终于见到了心仪的男人,比谁都在意他会提什么条件。

    乌兰莫图扫了一眼靖乐公主紧张而又兴奋的表情,唇角扬起一抹鄙夷的笑容,“据我所知,你们大夏向来有陪嫁的习俗,我要娶的是大夏最尊贵的公主,这陪嫁是万万不能少的。”

    他话音未落,徐天舒心猛地一沉,他已经意识到乌兰莫图要说什么,下意识把目光投向铖王,却见铖王面不改色,“那是自然,一切按照大夏礼制办就是。”

    乌兰莫图却诡异一笑,看向乔弈绯的方向,“我并不是个贪心的人,陪嫁的妾也不多要,就她一个就够了。”

    满场皆惊。

    靖乐公主脸色剧变,不过她没把嫉恨的目光投向乌兰莫图,而是恶狠狠地投向了乔弈绯。

    秦湛剑眉蹙起,断然拒绝,“不行。”

    乌兰莫图扫过众人震惊的眼神,大有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似笑非笑,“不过一个陪嫁的妾而已,铖王莫非舍不得?”

    这话说得大有深意,广德侯鼻翼耸动了一下,徐天舒虽然表面上竭力做平静状,但内心早已经波澜壮阔。

    靖乐公主忽然冷笑,“亲王说得不错,乔姑娘是我二皇兄心头所好,自然舍不得割爱做我的陪嫁了。”

    乔弈绯内心万马奔腾,只后悔没在乌兰莫图胸口多刺两刀,众目睽睽之下,淡淡道:“婚嫁之事也讲究两厢情愿,抱歉,我不愿意。”

    乌兰莫图不像大夏人脸皮薄,被拒绝了也能若无其事,“我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只要铖王答应,我保证一切如你们所愿,公告天下,立刻和公主完婚。”

    秦湛俊目一片凉寒,冷声道:“不行。”

    乔弈绯心中大暖,事关大夏尊严,对旁人来说,她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而已,肩负两国交好重任的秦湛若是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答应乌兰莫图的条件,才是最顺理成章的,但秦湛拒绝得如此干脆彻底,让她眼底深处荡漾起深深的涟漪,华光闪烁。

    徐天舒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铖王居然会为了区区一个婢女不答应乌兰莫图,是否绯妹妹在他心中已经超越了普通婢女的地位?

    大庭广众之下,尤其是那些靖乐公主根本看不上的粗糙女子也难掩嘲讽之色,对一国公主来说,既难堪又羞辱,她如坐针毡,突然站起身来,“为了区区一个陪嫁媵妾,你一定要与大夏为难吗?”

    乌兰莫图反问道:“既然是一个陪嫁媵妾,为何又不能爽快答应?”

    靖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乔弈绯,觉得这女人简直是个祸害精,到处招惹是非,勾引男人。

    她再傻也看得出来乌兰莫图明显是在故意刁难,或许想要乔弈绯陪嫁是假,不愿意认这门婚事是真,强烈的屈辱让她恼羞成怒,尤其是那些饱含深意的视线更让她无地自容,怒火攻心,一字一顿道:“乌兰亲王,别以为本公主非你不嫁。”

    秦湛深凉的目光扫过靖乐,乔弈绯心下了然,到底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公主,被一个男人这般羞辱,总算还没有彻底沦为恋爱脑,也不算无药可救。

    乌兰莫图倒是不意外,“哦?若公主另有良配,小王在此恭喜公主了。”

    言下之意让靖乐脸色紧绷,咬住下唇,乌兰莫图的风采的确让她心动,为了他,她不惜吃以前从没有吃过的苦,不惜长途跋涉,翻山越岭,也有足够的自信一定能牢牢抓住他的心,让他对自己言听计从,可没想到他当众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如果乔弈绯不陪嫁,就不认和自己的婚事,这样的轻慢让她这个公主情何以堪?

    场上的气氛有些尴尬,秦湛对靖乐的失落和愤慨视而不见,淡淡道:“本王累了,此事容后再谈。”

    乌兰莫图并未穷追不舍,也很懂得见好就收,“说起来倒是小王失礼了,来人,带诸位贵客去休息。”

    秦湛先离开宴会厅,徐天舒有意落在乔弈绯后面,乌兰莫图居心叵测,又明白地提出要绯妹妹陪嫁,实在不得不防。

    瞥见徐天舒戒备的眼神,乌兰莫图朗声一笑,“你放心,我不会对宁乐郡主怎么样的。”

    “但愿如此。”徐天舒脚步不停,心情却越来越沉重,对即将到来的境况有种说不出的担忧。

    因为刚刚宴席上发生的事,对乔弈绯本来已经产生好感的靖乐公主现在见了她便是横眉冷对,怒目相视,恨不得把遭受到的所有羞辱都发泄到她身上,好在乔弈绯知道对方气头上,也不在意。

    到了下榻处,瑶环想起来都觉得后怕,“小姐,那个乌兰亲王居心不良,不会真对你怎么样吧?”

    乔弈绯摇摇头,尽管才分别没多久,但在这个充满了未知危险的地方,此时她特别想见秦湛,满脑子都是他,“你出去问问,殿下住在哪里?”

    “是。”瑶环刚准备出去,却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唧里哇拉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但意思她猜明白了,就是不让出去,当即气愤道:“我们是客人,不是犯人,你们不让我们出去是什么意思?”

    瑶环听不懂,乔弈绯却听得懂,意思是说贵客人生地不熟,怕遇到什么危险,何况最近有些不太平,为了保证安全,所以不要乱走。

    瑶环很生气,乔弈绯却安之若素,乌兰莫图并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不以为然道:“既来之则安之,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可他们就这样名正言顺地把我们分开了,遇到什么事我们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瑶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不是把我们当犯人看管吗?”

    乔弈绯伸了个懒腰,“我困了,先睡会,有什么事晚点再说。”

    她这一睡就是半日过去了,醒来没多久,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请宁乐郡主过去一趟。

第三十四章 情毒

    乌兰莫图不阴阳怪气的时候,还是一位极为出色的男子,高大英武,气势逼人,在北燕又手握重兵,权势滔天,是极具魅力的英俊男人,也难怪靖乐公主会对他一见倾心了,这样的男人的确具备让女人疯狂的资本,乔弈绯却丝毫没有兴趣,只懒洋洋道:“你找我什么事?”

    “这么见外,忘了我们的缘分了?”乌兰莫图姿势随意地靠在椅子上,一双长腿翘到矮桌上,意有所指道。

    乔弈绯听出他话中深意,蹙眉道:“乌兰莫图,你什么意思?”

    乌兰莫图眼中浮起一道精光,哂笑道:“宁乐郡主,看来你记性不太好,让我来提醒提醒你,可还记得曾经吃过我喂下的毒药?”

    乔弈绯的心猛地一沉,自从服下那药丸之后,她本能地觉得不对劲,但身体也没任何异样,也找宋澜把过脉了,也瞧不出丝毫异常,但她总觉得不太踏实。

    乌兰莫图这人难以捉摸,随身携带的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尽管有些不安,表面上却若无其事道:“就算是毒,只要不是马上死的毒,又有什么要紧的?”

    “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乌兰莫图目不转睛地盯着乔弈绯,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异样,却没捕捉到任何他想要的信息。

    片刻之后,乌兰莫图撑起身体,可能因为动作幅度过大,扯到了伤口,浓黑的眉毛不经意皱了皱,似乎有些难受。

    乔弈绯看在眼里,只做不知,嘲讽道:“想不到你还有给人讲故事的特殊癖好?”

    北燕人不似大夏人连脸面薄,他对乔弈绯的嘲讽也浑不在意,反凉凉道:“你知道我之前的王妃是怎么死的吗?”

    乔弈绯无所谓地耸耸肩,“跟你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早死也正常,无非红颜薄命呗。”

    乌兰莫图的眼神转为阴鸷,看上去有些可怕,却又有些古怪,汇聚成一种极为复杂的光芒,看得乔弈绯有些发憷,他慢幽幽道:“她是乌桓部落的人。”

    北燕乌桓部落?乔弈绯手心慢慢收紧,知道乌兰莫图接下来说的绝不是什么好话。

    乌兰莫图很满意地看着乔弈绯渐渐变白的脸色,“果然见多识广,看来不需要我多说了,乌桓是北燕最擅长制毒的部落,我的王妃更是个中高手。”

    他说到这里,毫不掩饰的目光审视着乔弈绯,乔弈绯知道他故意吊自己的胃口,不以为然道:“这与我有何干?”

    乌兰莫图突兀道:“我从来不喜欢有人把我玩弄在股掌之上,只要是敢利用我的人,一定会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

    “所以,你是被你的王妃戴了绿帽子?”乔弈绯嗤笑道。

    “恰恰相反。”乌兰莫图眼底有种乔弈绯看不懂的得意和骄傲,“她对我情根深种,只想独自占有我,为了不让我碰别的女人,便想给我下毒。”

    “让你从此不举?”乔弈绯一脸的幸灾乐祸。

    乔弈绯的直白让乌兰莫图有些意外,“传闻大夏姑娘矜持含蓄,你倒是懂得不少?”

    “过奖了。”乔弈绯面无表情道:“出身商家,长于市井,该懂的都懂。”

    乌兰莫图似笑非笑地望着乔弈绯,在她脸上看不到半点羞涩,很肯定道:“不过我猜你和秦湛没做过吧?”

    乔弈绯的脸黑了下来,她不喜欢有人这样亵渎完美的秦湛,冷冰冰道:“注意你的言辞。”

    “你就不好奇我怎么这么肯定吗?”乌兰莫图越发得意,“别跟我扯你们大夏那一套老掉牙的清誉礼仪。”

    乔弈绯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有些不耐烦,“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你要是没其他的事,我要走了。”

    乌兰莫图却丝毫不急,自顾自道:“她给我下的是一种叫做独孤情绝的毒,是根据部落里流传下来的古术,加上她自己的天赋,独创出来的情毒,一共两颗药丸,一为毒药,二为解药。”

    乔弈绯遍体生寒,“你的王妃还真是奇人,可惜这么早就死了,否则我还真想见识见识这位奇才。”

    “她的确是个奇才。”乌兰莫图很是认同,“若我服了毒药,从今往后便不能再碰别的女人,否则会死得惨不忍睹,终生只能和她一人做,不过很遗憾,她太大意了,她处心积虑的阴谋被我发现了。”

    “然后你杀了她?”乔弈绯猜到了接下来的结局。

    “不错。”乌兰莫图凉凉地望了一眼乔弈绯,“凡是算计我的人,我都不会让她好过,你现在明白你服下的是什么了吧?”

    “明白了,多谢告知。”乔弈绯一想到那个疯狂的王妃就不寒而栗,“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告辞了。”

    乌兰莫图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怎么?急着去找秦湛?你信不信,你若是和他做,会害死他,也会害死你自己。”

    世上真有这么神奇的情毒?

    乔弈绯转过身,冷冰冰地望着他,“可惜你的王妃死得太早了,否则你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应该互相祸害。”

    乌兰莫图叹息一声,“这世上只有我能解你的毒,我是在帮你,做我的女人不好吗?除非你一辈子不和男人上床。”

    “很遗憾,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想如你这种恩将仇报的男人的愿。”乔弈绯神色冷然,“你口口声声说我利用你,好像你也忘了,当初没有我的话,你早就死了,我们一人一次,早就扯平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盯着那抹身影离开,乌兰莫图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胸口的伤又开始发痛,这女人下手真狠。

    乌曼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亲王,怎么办?”

    乌兰莫图身上戾气弥漫,让人产生一种不寒而栗的惧意,“先晾他们几天再说。”

    “这几个女人好说,那铖王呢?”

    “秦湛有什么反应?”

    乌曼摇摇头,“没有。”

    “一点动静都没有?”乌兰莫图有些意外。

    “是。”

    “他倒是沉得住气。”乌兰莫图冷笑道,玩味地看向乔弈绯离开的方向,“不可怠慢贵客,去安排一下,准备带贵客们去狩猎。”

    乌兰莫图虽说态度上很傲慢,但礼数上还算周到,为了欢迎大夏使团的到来,他特意举办了规模盛大的狩猎比赛。

    北燕马匹剽悍强健,体格高大,一匹匹在辽阔的草原上驰骋奔跑,气势如虹,马场里的马匹也皮毛光滑,精壮健硕。

    乌兰莫图骑在马上,越发显得身材高大挺拔,居高临下道:“公主,郡主,你们去挑马吧。”

    大夏的马匹不管是体力还是体格,似乎都略逊一筹,乔弈绯脑子想的是怎么把北燕的马贩卖到大夏去?如果可以引进北燕的马匹,对大夏来说,都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正在神游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想什么?”

    秦湛?乔弈绯一转头,见他俊朗的脸庞,立即嫣然一笑,撒娇道:“殿下,我在想怎么把这些良种马卖到大夏去?”

    秦湛唇边浮现一起好看的笑意,“倒是不忘本行。”

    “谁叫我是商人呢?”乔弈绯得意地歪着脑袋,又有些苦恼,“不过北燕也知道他们的马匹珍贵,所以严禁出境,到底要想什么办法才好呢?”

    “先别想了,挑好了吗?”秦湛深邃的眸瞳流淌过一丝柔和。

    乔弈绯摇摇头,“不如你替我挑如何?”

    在不远处挑马匹的徐天舒时不时看向这边,他不知道绯妹妹骑术如何?本想过来指导她,却不料殿下竟在她身边。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绯妹妹笑靥如花的模样,那种熟悉的烦闷感觉又上来了,连挑马也有些心不在焉。

    “天舒,你这几天是怎么了?”一旁的肖启关心道。

    “没事,可能有些水土不服。”徐天舒掩饰心头的烦躁,若无其事道。

    肖启望了一眼不远处的铖王和乔弈绯,随口道:“乔姑娘开朗活泼,秀外慧中,为人正直,又勇气可嘉,这样的姑娘在殿下身边得到重用也情有可原吧。”

    “肖兄一向敏锐,此时倒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被殿下处罚一回之后,薛又礼收敛了许多,只敢含沙射影,“这位宁乐郡主真是个人物,让北燕亲王点名陪嫁,又深得殿下看重,还让我们徐二公子牵肠挂肚,难得难得。”

    “薛又礼!”徐天舒脸色一沉,“你胡说什么?”

    薛又礼不敢再唇枪舌战,立即噤声,赶紧找了一匹马,一挥马鞭冲了出去,毕竟,铖王是他万万不敢得罪的。

    肖启望望那边的乔弈绯,再看看徐天舒铁青的脸色,若有所思,拍了拍徐天舒的肩膀,宽慰道:“薛又礼就是嘴碎,吃亏这么多次还不长记性,你别往心里去。”

    徐天舒一言不发,挑了一匹白棕相间的骏马,潇洒地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肖启见状摇摇头,赶紧找了一匹马,尾随而上。

    那边的纠纷丝毫没有影响到乔弈绯,她正难下决策的时候,却听秦湛道:“不如同本王共乘一骑?”

第三十五章 共骑

    乔弈绯惊讶地望着他,想起他临行前说的话,回去就要成亲,心神一荡,挑眉道:“你不顾忌自己的身份?”

    “无需顾忌。”秦湛俊美的脸上浮现一丝愉悦笑容,“还是你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明知道他是激将,乔弈绯也乐得往坑里跳,何况这里是北燕,根本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忌讳,乌兰莫图对大夏那一套森严的礼制嗤之以鼻,这里也没有近乎苛刻的男女大防。

    沉浸在甜蜜中的乔弈绯突然察觉到一道染着寒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偏头,正好对上乌兰莫图阴凉的目光,想起那邪恶的情毒,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心头,不过对乌兰莫图的话,她并不完全相信,世上真有这么诡异的毒药?

    乔弈绯心里觉得别扭,迅速转过头,冲秦湛嫣然一笑,“殿下,我们走吧。”

    听到她欢快的声音,秦湛眉峰一软,笑意越深,跃身上马,一手拉住乔弈绯,一个利落的姿势将她带上马,坐在他前方。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黑色骏马就撒开四蹄像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只留给他们一个俊朗的背影。

    广德侯冷笑两声,对此情景倒不意外,以铖王的身份年龄,一个女人而已,何须大惊小怪?

    早就挑好了马的靖乐公主看到这一幕,起初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想通了,虽然这一路上二皇兄和乔弈绯没有什么交集,但现在回想起来,许多事都能串联起来了,乔弈绯区区一个商女,若非二皇兄提携,有什么资格能参与这么高规格的两国邦交?

    见乌兰莫图脸色有明显的阴沉,靖乐心情畅快了许多,立即打马过去,几乎有些幸灾乐祸,“你亲眼看到了吧?乔弈绯是我二皇兄的女人,你当众要他的女人,他当然不肯了。”

    乌兰莫图冷哼一声,满不在乎道:“公主怕是对我们北燕不太了解,我们没你们那么迂腐,不管谁的女人,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听到这样蛮不讲理的霸道说辞,靖乐公主的认知受到了强烈冲击,她自幼养在深宫,不管是见识,还是教育,都是女子必须守贞,从一而终,女子清誉大于天,若是失节,则可遭千人嫌弃,万人唾骂。

    靖乐心底充满鄙夷,这个乔弈绯,居然在二皇兄没有给她任何名分的情况下,就当众和二皇兄如此亲密?果真不知廉耻。

    而二皇兄也让靖乐大开眼界,印象中这位清冷寡淡的二皇兄,一向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也不似那些皇子风流终日花团锦簇,这样的人居然会当众抱一个女人上马?

    行事这般离奇怪异,看来果真不是父皇的亲生骨肉。

    想到这里,靖乐心底升腾起一种骄傲的使命感,自己有责任揭穿他虚伪的高贵外衣,让他见不得光的真面目大白于天下。

    瞥见靖乐眼中鄙薄又傲慢的光芒,乌兰莫图面露哂笑,真是个自大浅薄又不知所谓的女人,不过此时她还有用,“公主,小王陪你一览北燕风光吧。”

    靖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望着乌兰莫图英俊阳刚的容貌,心跳骤然加快,又有些小得意,就是嘛,她就不信,自己的美貌加尊贵的身份,会打不动乌兰莫图的心?

    “那么就有劳亲王了。”靖乐扬了扬脖子,摆出了高傲矜持的姿势,虽然在乌兰莫图眼中,只觉得可笑。

    北燕和大夏全然不同,湛蓝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的草原,千姿百态的野花点缀在草原上,色彩斑斓,绮丽壮观,牛羊成群,仿佛天上的白云,浪漫如诗,美丽如画。

    乔弈绯坐在马上,耳边传来呼呼风声,这种纵情驰骋的感觉实在美妙,几乎忘记一切烦杂事。

    身后的秦湛稳稳地抱着她,每一次骏马跃起的时候,都感觉在飞翔,乔弈绯有种心旷神怡的通畅和愉悦,根本不需在意其他人怎样惊异的目光?

    不知不觉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秦湛放慢马速,将嘴巴贴在乔弈绯耳边,低声道:“如何?”

    风吹乱了乔弈绯的长发,环在腰间的手让她心猿意马,隔着衣服,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身体滚烫,仿佛一团可以将她燃烧的火焰。

    “喜欢得不得了。”乔弈绯摸着他的手,吹久了风,他的手凉凉的,忽然有些心疼,“你能一直这样抱着我吗?”

    听出她话语里的不安,秦湛将她抱得更紧,“在怕什么?”

    “没事。”乔弈绯竭力将那种令人不快的感觉压抑下去,故作轻快道:“你觉得一个退婚两次的女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秦湛沉默片刻,让马停了下来,抱着她从马上滑了下来,将她身体转过来对着他,剑眉微皱,“你有心事?”

    乔弈绯本想抵赖,但对上那双幽深的眸瞳,又觉得很难欺骗他,可乌兰莫图那些话实在难以启齿,一时心乱如麻,干脆露出甜美乖巧的笑容,“我当然有心事了,我日思夜想的就是怎么早日把高贵优雅的铖王殿下收入囊中?”

    秦湛不为所动,静静地凝视着她,看得她心底发毛,心虚地撩起耳边一缕长发,做风情万种状,笑盈盈道:“是不是被本姑娘的美貌倾倒了?”

    秦湛眼底有光芒掠过,不过仍是波澜不惊的模样,此人若是不破防的时候,坚固如城池,让乔弈绯好胜欲大起,她就不信秦湛在面对她各种撩拨还能这么镇定?

    乔弈绯伸出双手勾出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忽然就贴上了他优美的唇。

    秦湛身子微震,“绯儿别闹。”

    虽然言语在拒绝,可身体却很实诚地将她抱得更紧,乔弈绯心中得意,更用力地咬住他,含混不清道:“喜欢就喜欢,何必这么虚伪?”

    “绯儿…”

    少女的热情让秦湛猝不及防,娇艳红唇带着特有的芬芳,令人欲罢不能,秦湛不再克制,几乎是同时便被动为主动,肆意品尝少女甜美的滋味。

    难得这男人有坚守不住的时候,乔弈绯心中得意,恨不得将整个身心都投入进去,再不醒来。

    迷醉之中,远处传来隐约马蹄声,秦湛眸色一深,“有人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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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养王妃是首富介绍:
上一世,宁城富商乔家大小姐乔弈绯至死才知祖父好心收养的孤女竟是一只心狠手辣的白眼狼,乔家被害家破人亡,万贯家财落入她人之手,她也死于非命。
好在翻盘了,这一世,乔弈绯手撕白莲花表姐和伪君子未婚夫,对男人没兴趣,唯一的兴趣就是赚钱,以天赋财商坐拥金山银山,偏偏遇到了一位人间绝色的美男,这下是要还是不要呢?乔弈绯表示很为难。
小剧场:
表姐(委屈巴巴):绯妹妹,你误会我了。
乔弈绯:是吗?
未婚夫(深情款款):绯儿,我对你一片痴心。
乔弈绯:真的?
某王爷(面无表情):绯绯。
乔弈绯(笑容满面):我来了,我来了。
重生商战甜文娇养王妃是首富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娇养王妃是首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娇养王妃是首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