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王爷作证
这声音让装昏中的凌可可心头一惊，从前她就知道，那黑心公子苏皓轩一笑就没好事，而如今，最可怕的大妖人陆瑾瑜竟然也开口笑了？这还是凌可可头一次见——虽然还没有眼见为实，但是耳中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别装了，快起来！”陆瑾瑜接下来的话又恢复了从前的冷淡。
凌可可知道这个大妖人心眼儿可是多得很，现在又是自己名义上的主子，这会儿只得不甘不愿的睁开眼，哂笑着答了句，“王爷英明，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王爷的眼。”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陆瑾瑜似乎也并没有因此而责怪于她，只是继续淡淡的说道，“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整个苏府已经乱作一团？刚刚本王见苏老将军等人面带疲色，似是受了什么大惊吓，你到底是闹出什么事儿来了？”
陆瑾瑜这番话，虽是责怪，但配上那永远平淡的语气，听在耳中别扭的紧。凌可可心中却想着，若你玉王爷不知发生什么事儿，怎么会急着忙着赶过来？一定是府里那位还没现身的内应不知用什么方法通知了你吧。
还不待凌可可多想，陆瑾瑜已经抛去一个“快说”的眼色，凌可可连忙解释道，“王爷明鉴，本来奴婢是打算让苏府一干人等慢慢发现的，但二爷他……”一提到苏皓轩，凌可可的心就莫名的疼，她刻意不去理会这段痛楚，继续假装没事的说道，“非要在府里人齐聚用膳的时候说出这事情，之后林姨娘又跳出来，说奴婢不是苏府的小姐，还提出什么滴血认亲……”
凌可可把事情从头到尾的叙述了一遍，当然，略去了自己逞威风的种种嫌疑。陆瑾瑜的眉头却越皱越深，待凌可可说完，表情简直可以把她冰冻住了，他低低的开了口，“滴血认亲这件事情的真伪，你可是有把握？你又是从何得知？”
“奴婢……”凌可可语塞，总不能告诉这个精明的大妖人自己就是来自于那个医学发达的年代吧？况且说出来他也不信啊！再三思虑之后，她只得决定胡扯，希望能扯到点子上，“奴婢只是在赌，因为当时苏老将军已经决意将奴婢与李姨娘一同执行家法，之后再浸猪笼，奴婢想着王爷和苏小姐的话，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保护李姨娘，这才出此下策。”
“赌？”陆瑾瑜一双锐眼一直盯着凌可可看，想从她的表情上捕捉到什么，但是凌可可一直一副坦然于心的样子，又使他百思不得其解，“万一你赌输了，决定怎么办？”
这几年的戏真是没白拍了，关键时刻真能用上！凌可可见陆瑾瑜似是有些信了，忙继续补充道，“王爷没有见到当时的情况，二爷身子虚弱，没人搀扶根本寸步难行；而岳爷已经陪在李姨娘身旁，奴婢想着，若是穿帮的话，奴婢会缠住苏老将军不放，让岳爷带着李姨娘迅速离去……”
“哼，”还不待凌可可说完，陆瑾瑜就冷哼一声，以示他的不屑，“你以为苏老将军是什么人，你一介弱智女流，岂能缠得住他？况且，岳泽身上也并无任何武功，怎么带李姨娘逃得出偌大的苏府？”
“奴婢该死！奴婢当时只一心想着让李姨娘安全，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了！”凌可可立即一副粉身碎骨浑不怕的样子，以示自己有多么的忠心和忠诚。
陆瑾瑜摇摇头，尽管凌可可说的并不全可信，但也无可厚非，只不过她最近的变化还是让他有些微微的在意，之前脑海中的那段猜想也越来越扩大。带着些不悦，陆瑾瑜又开了口，“你最近倒是滑头许多。不过最好不要让本王发现你在背地里搞什么小动作，否则，本王可以给你活路，照样也能断了你的活路！”
“奴婢不敢，奴婢一心效忠王爷，绝不敢有私心！”凌可可听着陆瑾瑜这番威胁的话，赶忙千拜万拜的表示自己究竟有多忠心。尽管她是想单飞，想过自己的顺当日子，但目前，这个愿望还需要很多铺垫，她暂时还需要陆瑾瑜罩着她。毕竟，陆瑾瑜此番前来的目的应该就是确定自己的苏府小姐身份，既然做了小姐，以后的路自然好走一些。
“没别的事，你就休息。本王还要去看看皓轩。”陆瑾瑜说着，转头便离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凌可可却臭屁的在后面接了句，“王爷，不知凝轩小姐身子可是好了些？”
凌可可说这句话，是有着自己私心的。第一，她知道陆瑾瑜心里最疼的就是苏凝轩，这会儿自己多关心她，在意她，也能拍拍陆瑾瑜的马屁；第二，从第一次接触苏凝轩开始，她就知道苏凝轩是个很好的女子，只可惜被狠心的李姨娘弄的现在弱不禁风，连门儿都出不了，但她却不计前嫌，还让自己代替她来孝敬母亲，真是傻的可爱的女子。
陆瑾瑜本来脚步很大，听到凌可可的话，却忽的停住脚步，微微叹口气，答道，“还是老样子。”接着，又毫不犹豫的抬腿出了门。
凌可可见陆瑾瑜合了门，这才松了口气，躺回床上。心口还是砰砰砰的跳个不停，看来刚刚真是被吓到了。她抚着胸口，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既然苏府小姐身份已经确定了，就要想想下一步的路该怎么走了。只是，苏皓轩怎么办？他要怎么面对世人的指责？在这封建的社会，纳了自家嫡妹为妾，他以后还如何抬得起头？如何端端正正做人？甚至，如何娶妻纳妾？
事情没有出乎凌可可的意料，陆瑾瑜代表性的看过苏皓轩之后，便对一干苏府众人解答了他们心中的疑惑，包括苏凝轩是如何被发现、如何到了王爷府、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一一说给众人听，版本与苏皓轩说的大同小异。但是苏皓轩说过的话，再被陆瑾瑜一说，众人可就都不得不信了。堂堂夏国四君子的玉王爷，怎么可能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情而撒谎呢？况且，他本人也并不知晓此事，只是说出了凌可可“这些年”从被捡到到嫁到苏府的经历而已。
苏老太泪眼婆娑，不停的唉声叹气，想来自己之前曾对凌可可大声唾骂，甚至因为重孙的事情想致她于死地，原来她真的就是自己心疼了这些年的苏凝轩；泪眼婆娑的可不止苏老太，李姨娘等人就不说了，就连铁血将军苏擎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想着自己之前一口一个“贱妇”、“贱人”、“孽种”的称呼着自己的女儿，还对她大打出手，让她遍体鳞伤，这份痛楚，他几乎感同身受。
“原来，真的是凝儿回来了，真的是凝儿……回来了。”就连太太斗捂住嘴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陆瑾瑜此时也装出一副疑惑不懂的样子，苏擎苍唉声叹气的给他解释了一切。他方才恍然大悟，但也只是点头不语，这虽是喜事，但也是不小的丑闻，此时不说话，就代表一切安慰了，况且陆瑾瑜本来就不擅长与人交流。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沉寂，除了抽泣声，再无其他。陆瑾瑜知道这是别人家事，自己不便插手，况且，该说的也都说了，凌可可的路也铺好了，只等他们自行处理了。陆宸逸那边还在等着，苏皓轩的路还没铺好，不过马三保那么聪明，应该把该说的也都说了。想到这里，陆瑾瑜便不动声色的起了身，轻声道，“想必苏老将军还有家事要处理，本王不便多多叨扰，皇上还在御书房等待本王商议国事，本王这便告辞了。”
陆瑾瑜为什么走，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会儿也都只得双膝跪地，恭敬送陆瑾瑜离去。待马车渐行渐远，苏擎苍和檀雅搀扶着苏老太重新回到墨香院大厅，几乎所有苏府的人现在都集中在此。
“冤孽啊！”苏老太才坐稳屁股，就啪嗒啪嗒的流了眼泪，“凝儿回来了，这是好事儿，但我的皓儿，怎么就纳了自家妹子为妾呢！真是冤孽啊！老天不长眼啊！”
李姨娘这会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苏府几次发生大事小情的，都离不开她墨香院，都不知是不是老天要灭了她李水仙。这会儿她也只能一直不停的抹着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倒是苏弘文夫妇在一旁为自家马上就要被砍头的女儿不值起来，这番折腾过后，两人的情绪反倒是所有人中最镇定的了。苏弘文夫人叹着气，低低说了句，“原来两个丫头争来争去，都是在和自家亲戚争，还落得这么个下场，唉。”
“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还嫌大家不够烦啊！”苏弘文皱着眉头顶了自家夫人一句，她立即不做声了。
林姨娘本想张口说什么，但她聪明的提前看了看蔡绮兰，后者对她眨眨眼，她就聪明的闭了嘴，没有开口。刚刚她才吃了哑巴亏，这会儿还是沉默是金吧。半晌，还是苏擎苍开了口，“关于皓儿和凝儿的事儿，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我们遮掩的再好，总也会传出去。与其让别人在背后说道，还不如我们自己坦诚认了吧。我就不相信，我堂堂大将军，会因为这点小事情就失了从前的威信！”
174、刑场巧遇
苏茹雪和苏香怡行刑的那日，已是年尾，刑场旁密密麻麻的围着一干指指点点外加唏嘘的群众。苏氏姐妹往日里的骄傲凌然荡然无存，两人皆身着白色囚衣，虽然温如玉并没有使人对她二人严刑拷打，但二人依旧凌乱着头发，苍白的脸色，带着呆滞的眼神，一脸与世长辞的表情。
这一天，天空是灰色的，不见天日，寒风阵阵，空气中弥漫着雪的味道。苏茹雪再次嗅着这夏国的空气，恐怕是此生的最后一次。而苏香怡却是从未有过的镇定，似是已看透生死，这会儿还喃喃低语着：
“我们算计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抢了一辈子，原来，竟是与表妹争宠，多么可笑，多么可笑……”
其实在此之前，苏弘文夫妇已经来死牢里看了这双女儿，并且哭着把这件事情告知她们听，二姐妹这才如此的心如死灰，觉得生无可恋。而这段时间，苏府女儿苏凝轩回归，并且真实身份就是苏皓轩的小妾凌可可这件事情，也已经传满大街小巷，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最热话题。
夏国四君子中最有女人缘又最淡漠的墨公子苏皓轩，加上让苏皓轩主动迎娶的谜一般的女子凌可可，这虽伤害了万千女子的心却最被看好的一对，竟然是亲兄妹，这件事情可是让不明真相的群众们似是炸开了锅一般，各色言论开始浮出水面。其中，有誓死捍卫苏皓轩的女子团队，势头与今时今日的铁杆粉丝差不多，不许任何人说苏皓轩一句坏话；还有平和派，觉得此事虽有伤大雅，但因当事两人之前并不清楚彼此身份，所以只能说是犯了个大错误。
在这件事情中，陆瑾瑜先前让马三保叮嘱凌可可和千三娘的事情起了重大作用，因千三娘总是有意无意传出“苏皓轩从未临幸凌可可一次，凌可可一直独守空房”的消息，让群众们一开始便对凌可可抱有同情。此时此事一发，众人联想之前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心中自然不会把事情想得太坏。
当然，苏擎苍的料想也并没有错，夏国大将军的威名、人们对他的崇拜和景仰已经盖过了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所以，这迎娶嫡妹事件，虽然闹了一阵子，却也丝毫没有影响苏府人在夏国子民心中的地位和形象。但人们可以理解，当事人却始终解不开心中的结。行刑这一日，苏府本应无任何人来围观的：第一，苏氏姐妹虽在苏府已有六年有余，但所做之事却大逆不道，几乎伤害了苏府的每一个人；第二，虽说两人罪无可恕，但感情总归还在的，没人忍心看她二人人头落地。
但是岳泽看着他跟随了十几年的苏皓轩，每日躺在床上，只干瞪着眼，或望着虚空，或唉声叹气，苏擎苍和苏老太来探望，也只是继续呆愣愣的，一言不发。别人看不透他，可是岳泽看的懂，也知道他心里在担忧什么。所以这一日，他换下平日里的儒服，找了个要好的小厮，换了身普通的百姓衣裳，还私自将平日里梳的规整的头发散了开来，只单单系了个马尾在头顶，便悄悄出了苏府。
苏府虽没有明文规定不许去围观行刑，但被苏擎苍和苏老太知道了总归是不好的。岳泽悄悄尾随人群到了刑场，却也只能远远的望着台上双双跪着的苏氏姐妹，由于距离太远，岳泽只看得到两个单薄的影子。不过他来此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亲眼目睹如何刀起头落，而是亲耳听一听这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
尽管苏擎苍说了，别人怎么说都不重要，自己行的端做得正便是。但从最近每个人的脸色看来，这不过是句空头口号而已，没有人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尤其是卧床的苏皓轩。
离午时还差约莫半盏茶的工夫，可群众们却一直窃窃私语个不停，岳泽尽量不动声色，也不插话进去，只竖起耳朵静静的听着。
“老李啊，你看台上那两个丫头，就算看不清脸，从那身段看来，也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跟着呢。怎么就那么想不开，毒杀了苏少将的小妾呢！”说话的是个一脸褶子的中年人，岳泽仔细观察了他的脸庞，在他眼角的皱纹中还夹杂着丝丝似是洗不净的泥土，看来，此人应是个经常种田的农夫。
“唉，”被称作老李的人轻叹口气，接着说道，“苏少将威名远扬，不但人长得好，而且家境也好，哪个女子不对他动心呢？况且，我听说台上那两位苏府的表小姐，之前就是被许配给苏少将的，无奈苏少将对她们不闻不问，又同时纳了两房妾室，这才逼得她们动手的吧。”
“啧啧，”之前的男人咂咂嘴，干开了句，“最毒妇人心啊！”
“说到苏少将的两个妾室，”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岳泽身后响起，“那还真是唏嘘了。一个被毒杀了，另一个啊，还是自家的嫡妹！可怜苏少将少年英雄，竟然命运如此多舛，爱上了自家妹妹！”
“别胡说，”另一个女子声音响起，听语气还是挺维护苏皓轩的，“苏少将虽然迎娶了自家妹妹，可是两人空有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这也是前一阵子的大新闻，你记性这么烂，这会儿倒忘了？”
“话是这么说……”先前的女子似是有些语塞，后来又抢话似的不满的说道，“那苏府的小姐已经嫁了自家哥哥一回，谁还会要她啊！”听这次的语气，似是对凌可可有诸多不满，当然，最不满的，还是她是苏皓轩自愿迎娶这一点。
“说你无知，你还真是笨！”拼命维护苏皓轩的女子又跟着开了口，“苏府小姐是什么身份？威震三国的苏老将军唯一的女儿！光这个身份，就能盖过一切了！况且苏府小姐被诬陷游街那日，你我都看到了，尽管脸上有着伤痕，衣裳破烂不堪，但她的模样却是俏丽的很！这可足够那些公子哥儿们着迷的了！”
“哼。”之前的女子冷哼了一句，这才不说话了。后一个女子似是又喃喃了句，“只是不知道，苏少将该怎么办呐？”
岳泽摇摇头，挤出了人群，又向一旁走去。可谁知还没待向里钻，一只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岳泽回头一看，林月如竟然就在身后！这下他可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想不到有任何理由能让冷美人也来搀和一脚，况且，这里可是凶气最重的刑场，真不晓得林健柏怎么会让她来。
“岳大哥，真的是你！”看到岳泽，林月如似乎也挺惊奇的。
岳泽点点头，笑了笑，说道，“林姑娘怎么会来这里的？”
林月如脸色似是有些微微红了，小声的答道，“我是来看看坏人的下场的！不过……”林月如将食指摆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接着说道，“我是瞒着父亲和哥哥出来的，还希望岳大哥能帮我保密。”
岳泽好看的桃花眼又眯了起来，看的林月如赶忙垂下头，心里似是有小鹿乱撞似的。岳泽指了指林月如的身后，掩口道，“林姑娘，你的武功虽与二爷的不相上下，但是谨慎程度似是有待加强啊！”
“嗯？”林月如一听这话，立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回头一看，果然，林雨泽就在离她大约五十米的地方，正张望着，还带着一脸的不放心。
林月如气愤的一跺脚，小脸儿气的通红，“他还是跟来了！”
“打个招呼吧，林兄弟也是担心你。”岳泽大哥哥似的拍拍林月如的肩膀，之后先走在前面。从那一晚起，林月如就无法张开口拒绝岳泽的话，这会儿虽然心里气得要命，也只得跟在他身后，到了躲躲藏藏的林雨泽那里去了。
见岳泽和一脸不爽的林月如跟来，林雨泽本打算转身离开的，谁知岳泽倒先开了口，“林兄弟，请慢走。”
林雨泽只得硬着头皮停了下来，回过头，哂笑着说道，“岳大哥，妹妹，好巧啊。”
“真是好巧啊！”林月如加大了“巧”字的发音，这使得林雨泽更羞愧了，这会儿除了勉强的笑，倒说不出别的来。
“林兄弟也是担心林姑娘，何苦为难他。”岳泽埋头对林月如说道。
“他什么武功都没有，怎么关心我。”林月如瞪大眼睛，却不看岳泽，只望着自家老哥，似是一肚子怒气。
这时候，温如玉的声音传到三人耳中，“时辰已到，斩！”
太阳似乎从层层的厚云中露出一点点光芒，两个刽子手同时打苏氏姐妹背上抽出令牌。苏茹雪和苏香怡最后望了一眼彼此，之后闭上了眼睛，表情中似是还带着丝不甘。刽子手手起刀落，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滚落在地上，使得面前一片枯草都染上了鲜红的颜色。
人群中爆发出“啊”的惊呼，尽管没看到，但是听到这声惊呼，林月如还是吓了一跳，登时脸就苍白的紧。岳泽在心里叹了口气，之后帮林月如抚了抚背，“先压压惊，林姑娘，你现在这般模样，似是很需要人陪的。”
“有……有岳大哥陪，就行了。”林月如这会儿似乎吓得三魂去了两魂，这露骨的话就出溜出来了。
林雨泽脸色一凛，之后疑惑的望着岳泽和林月如，这才开始想着，自己妹妹什么时候这么依赖岳泽了？
175、打开天窗说亮话
虽说林雨泽没什么恋妹情结，但是此时此刻，林月如说出这样的话，还是让三人之间的气氛冷了下来。林月如猛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登时小脸一红，想发脾气又无从下手，只得生硬的转移了话题。
尽管知道自己不该哪壶不开提哪壶，林月如还是硬着头皮看似关心的问了岳泽一句，“岳大哥，府里的事儿，我们也都听说了。苏少将和凌可可他们……还好吗？”
岳泽就猜到林府的人肯定也听闻了这爆炸性的消息，他摇摇头，叹息着说道，“不好，如果好的话，我便不用化妆至此，来听听广大民众的心声了。”
“凌可可她……真的是凝轩？”林雨泽看似试探性的询问，其实已然心急如焚。如果他心心念念了十几年的苏凝轩已经回来，他不管她是否已为人妇，也都要重新与她走到一起。林雨泽虽平时看起来温润好脾气，但林健柏的痴情和倔强这两个最大突出点也毫无保留的遗传给了他。
岳泽望着林雨泽的样子，似是读出他心声。他颔首，低低的应了句，“嗯。”
林月如眼见着林雨泽脸上的表情由担心焦急渐渐变得开怀，心里开始为这个不成才又不成器的大哥不值。怎么说林府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学士府邸，而自家大哥现在正垂涎于一个已嫁做人妇的女子，正要是传出去，不会比苏皓轩纳了自家嫡妹为妾好听到哪儿去。
林月如越想越气，不由得张口便是冷冷一句，“哥，她已经忘了你了！”
林雨泽只摇头，却不说话。不错，他与真正的苏凝轩也不过是小时候经常在一起，只是大人们常常开玩笑的指着苏凝轩对他说，“雨泽，这位凝轩妹妹可是你未来的夫人，你要好好待她。”听得多了，尽管小孩子心里没什么爱情之类的，这种观念也就深扎心底。如林雨泽这般死心眼儿的人，至长大之后，还是心里那个苏凝轩最好，别的女子，一概不看。
见林雨泽不说话，林月如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似乎自己不是他妹妹，而成了替他担忧的母亲。回头再见岳泽，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林月如这才想起之前的传言，岳泽和凌可可的关系一直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如果她想要和岳泽在一起，就必须先将这件事情了结！
想着之前苏皓轩成亲时候自己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林月如不想再尝试一次了，从这一天开始，她也要主动出击。带着这种种的想法，林月如又试探的对岳泽开了口，“岳大哥，我想去府上看看苏少将和凌可可，不知可方便？”
岳泽想也不想就点头道，“方便，方便，林姑娘和林兄弟也算是苏府的老友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呢。”
一听岳泽提起自己的名字，林雨泽的心脏立即快速跳动起来，紧张的问道，“那……岳大哥，我，我也能去看看凝轩吗？”
林月如真想脱口而出，“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不过她忍住了，她是任性，但不会无理取闹，这么多人面前，怎么也要给林雨泽留些面子的。
岳泽点头，顺势又回身望了望后面的刑场。人群已经逐渐被官兵遣散，几个人在收拾着刑场。而苏茹雪和苏香怡空了头的尸体已被抬到一块木板上，并且蒙上了白布子。夏国的规矩是这样，砍了头的重刑犯，之后身子要拿去山顶火化，看这架势，应该是向山上去了。
岳泽尽管心里并不喜欢这苏氏姐妹，但一想到她们的下场，还是忍不住唏嘘，想她们也是风光了许久，没想到到最后，竟然连全尸都没有留下。名利、地位有什么好的呢？田园生活，平平静静、快快乐乐的，不好吗？
无需想太多，岳泽带着林月如和林雨泽一道儿回了苏府。两人先一齐去了清雅院给苏擎苍、苏老太和太太问安，聊了一会儿之后，才又由岳泽带着，去了墨香院。
墨香院原来一直热热闹闹、人也是最多的，而现在，千三娘已死，苏茹雪和苏香怡再接着离去，加上苏皓轩和凌可可一直卧病，院子里冷清的多了，就连打扫的丫头们也似乎心不在焉似的。
“我们先去二爷那儿吧。”岳泽说着，就要推开苏皓轩的房门。
“等等！”林月如支吾着开了口，“那个，岳大哥，我……我想自己先去看看凌可可。”
岳泽不明用意，但也不好拒绝，况且林月如又肯定没什么恶意，便笑着说道，“隔壁房间便是了。”
“那我也……”林雨泽才想着要说什么，却被林月如拦下来生生打断，“哥你难道不先去看看苏少将吗？”
林雨泽无奈，只得点头，尽管他现在一心想见一见凌可可。岳泽无奈的摆摆手，带着林雨泽先去了苏皓轩的房间。而林月如则先稳定心神，想好要说什么，这方才推开了凌可可的房门。
这应该是林月如第一次进到凌可可的房间，可是才进来，就发现这女子不但行为说话与常人不同，就连房间设置都不同于那些闺中小姐，她正四处张望的时候，幻丝有些惊讶的走了过来，她是见过林月如的，此时便也对林月如福了褔身子，问安道，“林姑娘万福。”
林月如点点头，望着里面床帷中背对她的凌可可，问幻丝道，“你家主子身子可好？”
幻丝点点头，恭敬答道，“多谢林姑娘的关心，凌主子现在好多了。”
林月如颔首，锁眉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她现在可是在歇着？”
“凌主子才喝了粥，便歇息了。”幻丝如实回答。
“还没睡下呢。”凌可可其实本来就没睡着，这会儿听到林月如的声音，想必她亲自前来必定是有事。
凌可可暗自思忖着，没准是因为苏皓轩的事情来问个清楚的，不过没理由啊，如果她先去了苏皓轩那儿，岳泽定会陪她来这里的。难道她先来了自己这儿？这又何解？
不用想太多了，只要给她们两个独处的时间，她一定会说的。林月如向来不是那么勾心斗角的人，她一直有话直说的，关于这点，凌可可还是深信的，所以她想也没想就说道，“幻丝，难得林姑娘来了，快出去准备上好的茶，可别怠慢了。”
“是，凌主子。”幻丝再一福身子，立即退了出去。经过这几次，她好像学会看凌可可的眼色了，并且从凌可可的语气中，也能听出她是真让她出去端茶倒水，还是只想她给她留出些空间。
屋子里只剩下林月如和凌可可了，这时凌可可便起了下地，拉着林月如的手坐到了一旁的藤椅上。
林月如倒也没直入正题，先开口问了句，“身子恢复的可好？”
其实凌可可在狱中就已然恢复的差不多，回来虽然挨了巴掌，却也不是什么大伤，这几日好吃好喝的养着，早已没了什么事儿，她笑着点头道，“好，好，多谢林姑娘惦记着。之前能安全的出狱，还多亏林姑娘的仗义相救，我一直没什么机会亲自去感谢林姑娘，还望林姑娘不要介怀。”
林月如大方的摆摆手，说道，“这倒无关紧要，助人为快乐之本。这几日我在外面听说了许多传闻，都是关于你的。几乎所有街上的人们都在讨论着，说你便是苏府失散多年的小女儿苏凝轩，可有此事？”
果然，切入正题了，凌可可苦笑着。她以为林月如这么说是为了更好的接近苏皓轩，便顺着意说下去，“林姑娘，不错，据玉王爷等人说的话和我身上的印记来看，我应该就是苏凝轩无误。”
“那么……苏少将真的是纳了自家嫡妹为妾？！”林月如开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觉得头痛不已。她本来还抱着一点点凌可可不是苏凝轩的小小心愿来的，结果当事人亲口证实了，她最后一点幻想也破灭了。
在林月如的想法中，若凌可可不是苏凝轩，她尽可和苏皓轩百子千孙，而自己便能和岳泽双栖双飞了；但现在凌可可都已经承认是苏凝轩，那么，自家那个不成材的哥哥不说，就连之前就被她迷得七晕八素的岳泽，也会被她拐走的！林月如真是越想越气，脸色也逐渐变得冷了起来。
凌可可只以为她是因苏皓轩娶了自己而气，这会儿忙解释道，“林姑娘放心，我与哥哥并无发生任何纠葛，我们清清白白的就似两张白纸。林姑娘对哥哥的感情，我是了解的。也请林姑娘放心……”
“放心什么！”林月如瞪眼打断了凌可可的话，气的就差跳起来了，“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是苏凝轩的话，我那个笨哥哥会怎么样？他等了你十几年，而你却把他忘得干干净净，而且还嫁做人妇？”
“我……”凌可可语塞，不知该回答什么。其实说是语塞，更不如说是震惊，她绝对没想到，那个平日里斯斯文文的林雨泽，竟然不嫌弃她现在的弃妇身份？还心心念念着苏凝轩？
“凌可可，我发现你真是我天生的克星。”林月如白了凌可可一眼，语气却不似刚刚那番盛气凌人，而是愈发低沉起来，“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苏少将娶你的时候，我的确心痛，痛得死去活来。可如今，我心里最重要的男子，心里却容不下我，而装的满满的，都是你！”
凌可可顿时一凛，林月如说的那个最重要的男子，该不会是……
176、我喜欢岳泽
凌可可重新认真的将林月如审视一番，之后摇摇头，觉得可惜。这样面容娇好身价不菲的富不知多少代外加官二代，竟然有这么严重的恋兄情结，而偏偏林雨泽那个死脑筋又放不下苏凝轩，这才使得林月如把自己当成洪水猛兽一般顾忌，外加厌恶。
但凌可可想不到的是，林月如口中所述的那个重要的男子，并不是林雨泽，而林月如对她的感情，也并非顾忌和厌恶，不然何必赔上性命相救？
“林姑娘，即使你们相恋，也无法在一起的，又何必如此呢。”凌可可摇头叹息半晌，才唏嘘着说出这句话。
而这句话听在林月如耳中，意思却变成了，无论你林月如如何努力，岳泽喜欢的是我凌可可，你怎么抢也抢不走的！这叫一直以来都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林月如如何受得了，即使开始时候对凌可可有一点点的好感，但是经过这么一下，她立即一拍桌子，厉声道，“你不要以为现在你在他心里比较重要，他就会一辈子记得你！我林月如哪里比你差？我有的是时间等。一年不行，等两年，两年不行，等三年！就算他日人老珠黄，也要一直等下去！”
“林姑娘这样又何必呢，难道要做第二个我和哥哥吗？”凌可可这般说着，眼神中透露的是满满的落寞。苏皓轩当日的表白又响在耳畔，她当时多想紧紧拥着他，告诉他，她不是他妹妹，他们可以继续在一起，可是不能，前面还有那么多阻碍，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一一清除。
第二个凌可可和苏皓轩？他们不是兄妹吗？林月如静下心来，仔细捉摸半天，才想着凌可可有可能是误会什么了，这会让小脸一红，语气也不复刚刚那么强硬，只低着问道，“你可知我中意的男子是谁？”
见林月如突然降低了气焰，凌可可抬起头，望着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林姑娘中意的，不是林大哥吗？”
林月如被气得头发差点一根一根的竖起来，真是话不投机三句多，原来两个人说了半天，都完全不是一个人的！林月如强压着怒火，第一次对人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喜欢的，是岳泽。”
“岳泽？！”凌可可的嘴巴几乎惊到合不拢，虽然知道岳泽对女子的吸引力绝对不亚于磁铁的S级对N级，但像林月如这种冷美人，明明开始对苏皓轩忠心不二的，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感情转移到了岳泽身上呢？
凌可可这么想着，心里觉得酸酸的。可能女子都是如此，总想有一个人，可以无限宽容自己，但这个人又不是自己所爱之人，而是那个一直守护的人。
“不然你以为呢！”林月如又瞪大眼睛，表示自己的不满了。
凌可可立即换了表情，笑得云淡风轻，尽管心里还是不舒服。她思忖了半天该如何答林月如的话，如何让林月如安心，之后说道，“林姑娘大可不必担心，岳爷若知道林姑娘对他有情，定是欢喜还来不及。”
林月如摇摇头，叹了口气，重新坐在藤椅上，单手支住下巴，陷入了过往的回忆，“我们被袁东跃关在小木屋的时候，岳大哥对我说了很多很多。我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从语气中，总听得出淡淡的哀愁。他担心你，牵挂你，几乎时时刻刻想着你……我想，你在他的心里，一定是不可替代的位置。其实我很羡慕你，你很幸运，苏少将爱护你，岳大哥关心你，就连我哥哥都是，一直记挂着你……”
“林姑娘，别说了，别……”凌可可捂着嘴，咬紧牙关让自己坚强，别在林月如面前出丑，可是眼泪还是不听话的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为什么听到林月如说岳泽那些事情的时候，心就像刀割一样的疼？
林月如也不是铁石心肠，见自己的话如此触动着凌可可，也只得停下来，不再开口，顺势掏出自己的绢帕，递给凌可可。凌可可余出的一只手接过来，轻轻拭泪，之后鼻音浓重道，“林姑娘，不好意思，我失态了。”
林月如依旧不言不语，只盯着她看，气氛一时间有些古怪。不知沉默了多久，林月如还是开了口，只不过语气淡淡的，“今儿个苏茹雪和苏香怡行刑，听周围群众的说法，他们并不是很看重苏少将和你的兄妹身份，这也是岳大哥偷偷出府的最终目的吧。他一直是这样，静悄悄的为你们付出，自己却从不求回报。”
凌可可点头，还想说什么，却被林月如打断，“我此行的目的只是要告诉你，我已经决定要和岳大哥在一起，这是谁也无法阻止的，你懂吗？”
面对着自己的半个救命恩人，凌可可说不出那么狠的话，也只能点头，况且，那一晚，她已经把事情对岳泽说的清楚，现在，有个这么好的女子愿意与岳泽在一起，她又有什么资格说不呢？
“还有……”林月如皱了下眉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家那个大哥，死心眼儿到无可救药了。若你不喜欢他，别勉强自己，别伤害他。”
“林姑娘放心。”凌可可颔首，脸上的表情还是多带哀色。
“我知道我有些无理取闹了……”林月如别过头，不去看凌可可，她还是很不擅长和别人道歉的，脸色也微微泛着红光，“但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林姑娘一身侠义之气，我都明白。况且林姑娘若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也不会轻易说出喜欢的人的事情。”凌可可如此的应答，让林月如舒服多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去看苏少将了。”林月如摆摆手，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就这么出了门儿。凌可可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一系列动作如此熟悉，好像苏皓轩每次过来，都是这样匆匆而去，连声告别的话都没有。
凌可可收回失望的眼神，定定的坐在藤椅上。幻丝不知什么时候端了碗茶来，放在桌上的时候，已经不复冒气，看起来不知在外面冻了多久。凌可可叹口气，抬头望向幻丝，后者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幻丝，你这是怎么了？”凌可可有些不解的问着，忽然又恍然大悟，“你可是端着茶在门外站了许久，听了些不该听的话？”
“只是觉得刚刚林姑娘太多强词夺理，伤了咱们自家主子。”幻丝撇着嘴，愤愤不平的说道。
凌可可笑着摇摇头，说道，“你这丫头，我还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多半是听了人家林姑娘说喜欢岳泽，你心里吃味儿了吧？”
“奴婢才没有吃味儿呢，”幻丝翻了个大白眼，酸溜溜的说道，“奴婢自知身份卑微，根本没想过高攀岳爷。”
“好了好了，乖幻丝，”凌可可无奈的安抚道，“就算岳爷和林姑娘在一起了，男人有个三妻四妾的不也正常么？谁也没断了你的后路呀。我答应你的，心里头可一直记着呢。”
凌可可这话相当于给幻丝吃了一记定心丸似的，她很快就换上一副窃喜的表情，尽管尽力掩饰，但还是被凌可可发现了。其实凌可可当初要了幻丝，就是因为她没心机，什么都表现在脸上，这种丫头其实最忠心，即使他日里背叛自己，三言两语也试的出，估计一吓唬，就没魂儿了。
幻丝很快伺候着凌可可重新躺在床上，之后便忙着擦擦这儿擦擦那儿，心情好像好了不少。而凌可可则望着空洞的空气，想着林月如刚刚的话，如果林雨泽坚持要娶苏凝轩，自己是不是就要嫁给他呢？
苏皓轩已经不言不语几日了，每日吃的极少，有时只喝少量的水，两天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颊也深深陷下去不说，黑眼圈也愈发重了，整个人就好像吸食了过量的鸦片一般，就连平日里最犀利的眼神，现在也变得倦怠。
岳泽和林雨泽已经进来半天，直到林月如进来，苏皓轩都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眼神都不曾偏半分。这看的林雨泽都有些心悸，悄悄对岳泽道，“岳大哥，苏少将一直这样吗？”见岳泽蹙眉点头，林雨泽又一脸担忧的说道，“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岳泽拉着林雨泽到了一侧，悄声说道，“二爷平日里是最孝顺的，可如今，除了老爷和老太太，二爷竟是连李姨娘都不见了。老爷老太太来了，他也是如此，一声不吭，已经整整两天了！”
“唉。”林雨泽叹了口气，平日里他最仰慕苏皓轩，可看着如今的苏皓轩，他还真是扼腕叹息。
门“吱嘎”一声开了，蕙怡和婳祎顺势望去，见是林月如进来了，刚要福身问安，林月如忙一摆手，做了个“嘘”的手势，她并不知道苏皓轩一直醒着，还以为他正在休息。
“岳大哥，哥。”林月如悄悄走到两人身边，又望望床上的苏皓轩，这才发现，他是醒着的。可为什么他醒着，岳泽和林雨泽却坐的这么远？
177、再见苏皓轩
见林月如走近，岳泽换上无奈的微笑，指了指苏皓轩，低声道，“二爷这些日子一直如此，还望林兄弟和林姑娘别介怀。”
林雨泽转过头，尽管心中同情他的这段遭遇，但望着苏皓轩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他曾娶过自己心爱的女子，虽然传闻中两人似是冰清玉洁，但心里这个坎儿，还是有些过不去。
林月如闻言，却并未如一般温婉女子一般退到一侧，带着同情的目光到一侧唏嘘感慨，而是大步流星的到了苏皓轩的床边，毫不掩饰的开了口，“我之前听说过和见过的苏少将，不是这么懦弱的。一味的逃避能解决什么事情？是不是谁都不见你就会好过点？战场上的苏皓轩，面对千军万马之时，可有这么脆弱过？可有想着后退过？为什么你赢了千军万马，却输给了自己？”
林月如虽然语气是重了些，但其中带着的心疼和无奈却是毋庸置疑的。不过这番话似是对苏皓轩没什么作用，他依旧那么生无可恋又空旷的望着眼前的空白，木头人似的。
林月如真是恨铁不成钢，上前直接拉起苏皓轩的手臂。她本以为苏皓轩会很重，毕竟是个大男人，而且浑身肌肉的那种，所以这一下可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谁知竟然差点把苏皓轩从床上拉下来，还好她另一只手同时扶住了他的肩膀，这才稳定住。
旁边的人自是吓了一身冷汗，婳祎想上前，可又碍于林月如的身份，只能踟蹰又着急的在原地，额头上都渗出冷汗。一旁的岳泽似是想说什么，但也没说出口，只是定定的望着林月如和依旧木头人一般的苏皓轩。
“妹妹，你轻点，苏少将他还……”林雨泽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家妹妹在苏府里这么闹下去，可怎么给苏擎苍交代，回林府之后，更没脸说给林健柏听。
林月如却惊讶的发现，林雨泽说“妹妹”两个字的时候，苏皓轩的表情似是由呆板变的痛苦了，不过仅仅是一瞬的事情，很快又呆板起来。但能捕捉到这一瞬，林月如已经找到了根源。她回头一个白眼制止了林雨泽的唠叨，接着坐在苏皓轩床边，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不停的摇晃，边摇边说道，“苏皓轩！你告诉我，是不是名震三国的那个苏少将，这一生都败在了‘妹妹’这个字眼儿上？！”
苏皓轩只感觉自己的世界整个被颠覆了，天旋地转，很大的眩晕感让他非常不舒服。他锁了锁眉头，想伸手拨开这个一直晃他的人，可是身上却没什么力气。林月如见苏皓轩有了表情的变化，更有了抗拒的意识，继续趁热打铁道，“如今夏国正是需要你的时候，你要在这个紧要关头迷失自己吗？这样一来，你对得起皇上吗？对得起苏老将军吗？对得起一心信任你的夏国子民吗？”
“妹妹，妹妹！”林雨泽实在不忍心看林月如继续“摧残”苏皓轩了，她不止在摧残苏皓轩的意识，同时还在摧残他的身体。林雨泽忙上前，七手八脚的将林月如拉过岳泽这边，婳祎和蕙怡忙趁着这会儿到了床边，轻轻让苏皓轩重新躺下，并盖好被子。
“哥，你别拉着我，我在帮苏少将！”林月如一脸不满的望着林雨泽。
林雨泽却满是歉意的望着岳泽，无奈道，“岳大哥，月如她……她就是这么任性，回去我定会好好管教她。今儿的事儿，待苏少将醒来，还望他也别介意。唉，这个妹妹，就是被我们宠坏了。”
岳泽摇摇头，给了林雨泽一个放心的微笑，同时说道，“我看得出，林姑娘也是真心为了二爷好。还请二位放心，待二爷醒来，二位的心意我会说与二爷听的。”
“嗯，那我们便不多叨扰了，让苏少将好好休息。”林雨泽强拽着林月如的肩膀，就要往外走。尽管林雨泽并不想就这么走了，他心里还牵挂着隔壁的凌可可，很想再去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但又怕林月如再捅下大篓子，到时候无法收场，回去更没法交代了。
林月如三下五除二的闪过了林雨泽，紧锁着眉头对他说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自己会走！”
岳泽前行两步，到了林月如面前，笑着对她说道，“林姑娘也不必与林兄弟置气，他是真心为你着想。”
尽管林月如还是气的快要爆炸，但对上岳泽那一双笑眼，立即小脸儿通红，转过头，摆摆手，说道，“岳大哥，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顾苏少将，我们先走了。”
语毕，竟然一个人走在前面，也不管后面的林雨泽了。
林雨泽无奈的对岳泽笑笑，之后拱拱手，便去追林月如。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苏府，李三已经提前预备了马车，目送两人上了车，才回了府。
苏府到林府本是不远，坐在马车上，稍微有一点点颠簸。林月如还是撅着嘴巴耍大小姐脾气，不说话。林雨泽思索了半晌，终于蹦出一句话，“妹妹，你可是喜欢上了岳大哥？”
此话一出，林月如立即瞪大眼睛，望着林雨泽，几乎咬牙切齿道，“你又不是母亲！管我那么多！”
“唉，”林雨泽摇头叹气，不知是对林月如说，还是自言自语，“岳大哥的确身怀奇才，性子又温和有礼，长相也是英俊出众，只可惜，他身份过于卑微……”
卑微两个词深深刺激了林月如，她立即不满反驳道，“身份卑微怎么了？我要嫁的是人，不是身份！再者说，要身份的话，大学士林健柏的大小姐，这个身份已经足够了！”
“女子成婚，自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没有那些，最起码也要门当户对啊！”林雨泽满口大道理，摇头晃脑的像个老夫子似的。
“父亲那么疼我，一定听我的！”林月如看起来倒是信心满满，一副天大地大都没我大的模样。
林雨泽叹了口气，望着这个从小被娇惯坏了的妹妹，喃喃道，“若真是那样，便好了。”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也就到了腊月二十九这天。这一天，是年的前一天，也是人们最忙的一天。杀鸡杀猪、做各种准备，苏府也开始恢复了原有的热闹红火。唯有这个墨香院，依旧是那么冷冷清清。
苏皓轩自林月如他们离开那日起，开始正常进食，及时吃药，可见林月如的话还是听进去了。但却仍然拒绝见人，成日成日的把自己关在房里，身子虽然恢复了，但心灵的伤似是很难治愈；再瞧凌可可，尽管成了名义上的苏府大小姐，却拒绝了苏老太和苏擎苍让她去念凝院的要求，说想陪李姨娘过完这个团圆年。对苏擎苍和苏老太两人也是敬而远之，尽管他们一再的想补偿之前所犯的错误，但总被凌可可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拒绝。她就是要吊着这两人的胃口，不能失了自己在苏府唯一大小姐的地位。
只是，凌可可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见苏皓轩。她害怕，怕一见苏皓轩，心里那份不安的悸动就会再度活跃起来。不止苏皓轩，就连岳泽，凌可可都尽量回避，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逃避什么。
每天陪着李姨娘，成了凌可可唯一可做的事情。李姨娘早起念佛，她也跟着在一旁静坐，望着高高在上的观世音菩萨发呆，之后的早斋、回向也一直陪伴，尽职尽责到桑榆都有些惭愧。
而二十九这一日，才过了早斋，李姨娘就对凌可可挥挥手，笑着说道，“可可，你也陪了我一段日子，今儿个就是年底了，老爷昨个让尔岚过来，说是要我过去商量些过年的事儿。你可要一起去？”
凌可可琢磨着，李姨娘这么问的话，似乎并没有要自己跟去的意思，况且，她现在还不想给苏擎苍太多好脸子看，谁让他那时候说自己是贱种生下的。一念及此，凌可可便摇头，说道，“父亲要母亲去，可可便回房温书了。”
李姨娘点点头，也没过多要求，便带着桑榆出了门。凌可可随后跟出佛堂，却惊奇的发现，外面的天空灰灰的，并且飘起了大大的雪花。
这还是她到了这儿以来下的第一场雪，久违的感觉让她心里暖暖的。索性，她信步向前走去，到了苏茹雪和苏香怡昔日房门前的那条游廊上，望着从天而降的雪花，伸出手，想去接住。
雪花落在凌可可的双手上，立即被温度融化。凌可可定定的望着自己手心上那一滴水，想着，会不会这就是雪的眼泪呢。
正多愁善感这会儿，凌可可忽然发现，在游廊的另一头，好像站着一个雪白的身影。她顺势望过去，心中登时就是一痛，那银狐斗篷下的人，正是许久不见的苏皓轩。而此时，他也正定定的望着眼前越来越大的雪花，眼神中的落寞和孤单，深深的刺痛了凌可可的心。
178、雪地浪漫
该前进还是悄悄离去？凌可可在挣扎。雪越下越大，本就一身洁白的苏皓轩现在竟像个雪人似的，在风雪中原地伫立，一动也不动。凌可可现在才深深体会到了什么是痛到窒息，她轻轻抚着胸口，咬紧牙关，还是向着苏皓轩所在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去。
身后留下一行行深深的脚印，凌可可望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庞，看着他脸上挂着的淡淡哀伤。她从未见过苏皓轩如此，她一度认为，自己和那黑心公子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就这么平淡的度过一生。但如今，一切都变了。她一直以为对岳泽情根深种，可是当心底深埋着的那人逐渐显露容颜，她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原来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无可救药的爱上这黑心公子。
苏皓轩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却未有一点转头的动作，还只是那么直直的望着眼前。凌可可抑制住心底的那种想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只伸出一只手，扫去了苏皓轩披风上的雪花，之后低低喃喃道，“哥，最近可好？”
这个“哥”字听得苏皓轩浑身一颤，之后才转过头，望向凌可可的双眸满是深情和矛盾。凌可可望着苏皓轩清瘦的脸庞，便知他这段时间定是被此事折磨的茶不思饭不想，以至于样子都瘦下不少。一念及此，凌可可的心又疼了起来，刀割般的。
苏皓轩望着面前日思夜想的人儿，心中只有满满的后悔。为什么以前常在一起的日子却没有珍惜，还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而如今，自己却连拥抱她都是一种奢求。两人虽然近在眼前，距离却好像相隔了千山万水似的。
凌可可见苏皓轩不答话，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哥，我听幻丝说，你最近这阵子总是神思恍惚的。哥，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你眼前的路还长着，你肩膀上负担着的，不仅仅是苏府，还有夏国的子民啊。”
虽然嘴上这么好听的说着，凌可可却也并不释怀。她多希望能和苏皓轩长长久久、合合满满，一直相爱下去。可是陆瑾瑜把苏凝轩这么大的帽子扣在她头上，她又能如何反抗？
“嗯。”苏皓轩终于淡淡的应了一声，接着收回眼光，继续望向眼前的白雪，低低又说了句，“许久不活动了，待雪停了，我来帮忙一起扫院子吧。”
许久不运动？凌可可忽然有了个想法，她立即对苏皓轩说道，“哥，我们来堆雪人吧！”
“堆雪人？”对这新奇的词儿，苏皓轩似乎充满不解。
凌可可使劲的点头，继续说道，“就是拿扫把把雪扫成一堆，然后我们来滚雪球，一个大的一个小的，之后大的做身子，小的做头……”
见凌可可比比划划说的张牙舞爪的，刚刚的尴尬已经一扫而光，苏皓轩似是又见到了以前的凌可可一般，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他才明白，原来看到凌可可，就已经是这么开心的事情。
“我们还可以去厨房找些煤块来做雪人的眼睛、鼻子……”凌可可还兴致昂扬的说着，尽管前一刻还为苏皓轩而心疼不已，但下一刻一提到玩儿，就又开心的像个孩子。苏皓轩的笑容她也尽收眼底，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他已经接受了。或许经过这一次，两人的关系会有所改观，苏皓轩也能尽快恢复成原来的那个他。
说做就做，凌可可拉着苏皓轩的手臂，先去丫鬟房把窝在火炉旁休息的几个丫头揪了出来，唤着她们去厨房拣些煤块来，接着又去了岳泽的房间把正在温书的他也找了出来，商量一番之后，决定让苏皓轩用轻功去摘些桃树杈子，做雪人的手。幻丝又找了几件凌可可之前不穿的衣裳，预备着给雪人穿上，美名其曰：这样才更像个“人”。
尽管苏皓轩黑着脸，也还是听了凌可可的意见，几步便上了桃树，拔下几个枝桠，之后又黑着脸下了来。几个丫头吓得够戗，刚刚开心的兴致也顿时消失到九霄云外。见大家都被苏皓轩吓到了，凌可可玩心又起，上前便掐住苏皓轩的脸颊，边晃边说道，“哥哥别这么小气，大家一起玩，就都要开开心心的，不许发脾气！”
周围的一干人等，包括岳泽，都看的惊心动魄。苏皓轩生起气来，谁都要让着几分，可从没有人敢对他如此放肆。凌可可这么做，不等于自讨苦吃吗？但意料之外的是，苏皓轩不但没有发脾气，还摸摸凌可可的头，接着硬是对众人挤出个难看的笑容，说道，“来，今儿大家就好好疯一疯！”
“好！”苏皓轩都发话了，大家怎敢不从？况且本来就都是一群小丫头，玩心最重。珺瑶、月婵、幻丝三个人去扫雪，将雪扫成一大堆之后，婉婷、雨婷、谷雪和慕青便帮着一起滚雪球。凌可可见幻丝几人如此认真的几乎将厨房里的煤块都搬来了，一头冷汗之余，只好蹲下来，尽量找形状圆一些的。
苏皓轩和岳泽干站着，看着周围的丫头们笑得这么开心，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场景，主子奴婢玩的这么和谐。凌可可见苏皓轩和岳泽就那么愣愣的站着，便招呼道，“快来，帮帮我给雪人选眼睛和鼻子！”
“啊，好的，小姐。”岳泽闻言，忙蹲了下来，按照凌可可的吩咐，在左看看、右看看，只是煤块太脏，总是不愿意用手去碰。他还是有着一点点小小洁癖的——据说爱穿白色的男子都有着一点洁癖。
苏皓轩也只得蹲下来，虽然不知道能帮到什么忙。在他眼里，所有煤块都是一样的，并且，所有煤块都只有一种作用，那便是烧着做饭。煤块也能用来玩，这他还真是第一次见识。
凌可可这会儿可是玩心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拿起一个煤块，对着苏皓轩的脸比划半天，就在岳泽和苏皓轩都疑惑不解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说道，“喂，岳泽你看，哥的脸色和这煤块还真有一拼！”
“噗！”岳泽虽然知道这么笑自己的主子是不对的，但凌可可当时的动作和表情，真是逗得他几乎捧腹大笑，就连凌可可本人也拿着煤块傻笑个不停。
苏皓轩的脸色越来越黑，到最后，他气的一把将凌可可夹到手臂下，在凌可可失声大叫之前，一个轻跳便上了一旁的桃树。这还不算完，之后又接连着两跳，桃树被震得簌簌的掉落下雪块，而凌可可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在桃树顶端了——当然，还被苏皓轩夹着。
她本想挣扎的，可现在竟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苏皓轩一个不平衡，连他自己带她一起摔下去，那就得不偿失了。几个丫鬟见苏皓轩突然的动作，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捂着嘴巴望着树上的两人。就连岳泽都起了身，一双笑眼望着树上的苏皓轩。以他对苏皓轩的了解，知道苏皓轩已经逐渐在恢复心情，这毕竟是个好消息。虽然凌可可看上去有点可怜了。
“哥……你，你要干什么？”凌可可心有余悸的说，她不敢低头看下面，恐高症是每个女子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的。
“刚刚谁说我的脸色和煤块一样来着？”苏皓轩似是抓住这个问题不放。
凌可可这才想起，苏皓轩是多么小心眼儿和有仇必报的人，自己刚刚真是得意忘形，竟忘记这个了。一念及此，她连忙道歉，“哥，我错了，我不该因为脸色而嘲笑你。黑脸好啊，黑脸可是铁面无私的象征，想来那包青天不就是黑脸吗？简直帅到爆啦！”
凌可可的目的是拍马屁，不过举的例子苏皓轩就很是不懂了。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本来苏皓轩就是带着戏耍她的意思，也不顾那么多，继续说道，“好，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为了惩罚你……”苏皓轩说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腿一跃，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上，如此反复，直到将整个院子绕了个圈儿为止。再次双脚落地的时候，凌可可满眼画圈，似乎有了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疯狂程度无异于连着做了五次过山车，惊心动魄，众人望着凌可可的时候，同时笑出了声。
“你被笑，我也被笑，扯平了。”苏皓轩玩味的说了这么一句。
“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凌可可说着，又想向煤堆那儿走去，谁知头还是晕得很，一个斜栽，再加上脚又踩滑了，直接向一侧倒了下去。
“小心！”苏皓轩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谁知也踩到了雪下覆盖着的冰上，不过他还是提前伸出手，将凌可可抱在怀里，倒下去的时候，也是他的身子闷闷的摔在地上，而凌可可就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着他，嘴巴还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尽管身子很疼，但是侧脸柔软的触感还在，苏皓轩低头望着怀里小脸儿通红的凌可可，也有些不知所措了。心狂跳个不停，好像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凌可可这会儿可在想着办法，周围好几双眼睛盯着呢，她不能让苦心经营出的欢乐气氛就这么被盖过。半晌，她才忽然抬起头，大声喊着，“既然地面这么滑，堆完雪人之后，我们玩马拉车吧！”
179、苦心
还是岳泽体贴又懂人，连忙接着凌可可的话说道，“小姐这个提议好是好，不过我们院儿似乎是不够马匹跑动。”边说着，边把凌可可扶了起来，蕙怡和婳祎也连忙把苏皓轩掺了起来，轻轻拍着他身上沾着的雪花。
凌可可尽量让自己不要去看苏皓轩的脸，而是继续对众人解释道，“所谓的马拉车，并不是要把马车拉过来。我们首先要做一个简易的雪板，两侧系上麻绳，然后一个人坐在雪板上，一个人在前面拉着绳子跑。道理和马拉车一般，只不过是人力的。”
凌可可又讲的天花乱坠了，墨香院这些人哪玩过这些，这会儿一听，又高兴坏了。可能以前曾与凌可可相处过的关系，这会儿大家在一起，似是没了主仆之分，都疯得要命。
“小姐，那我们玩马拉车，玩马拉车！”婉婷倒好像按捺不住了似的。
“先把雪人堆完！好玩的多得是呢！”凌可可对着婉婷眨了眨眼睛，之后大手一挥，“我们继续堆雪人！”
“好！”一呼百应，院子里又匆忙起来，寂静了个把月的墨香院终于又重新恢复了以前的生机。
所以当苏擎苍、苏老太和李姨娘一起来到墨香院准备看望凌可可和苏皓轩的时候，简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天上还在飘着鹅毛大雪，还夹带着冷冷的寒风，但墨香院里面的欢声笑语却好像要把这寒冷的冬天都驱走似的。游廊前的空地上凌乱不堪的摆着七八个雪人，每个雪人都着不同颜色的衣裳，看起来每个丫头都奉献了些。而凌可可、苏皓轩、岳泽还有余下的几个丫头，将平地上的雪都踩实之后，同时做了三个雪板，竟是比起了赛，看谁跑的快！而苏擎苍几人看到的时候，凌可可和幻丝一组，苏皓轩和婳祎一组，岳泽和谷雪一组，当然，做“马”的是幻丝、苏皓轩和岳泽，三人正满头大汗的跑着，不过很明显幻丝和凌可可这组慢下许多，凌可可还在身后不停的催着。
其余的几个丫头在一旁不停呐喊助威，还捂着嘴笑得不知多开心，不止苏擎苍和苏老太，就连李姨娘都许久不见这么和谐又快乐的一幕。尽管场面和气氛都不错，但苏老太还是不可抑制的摇摇头，叹了口气，“唉，这帮丫头，真是没大没小，真是要好好教育了。”
这话听得李姨娘心里又是一阵不安，才想回着“是”的时候，檀雅却体贴的接过话，说道，“老太太也别这么说，奴婢真是许久不见二爷这么开心了。反正过一次年，不如就让他们放纵一次，好好的玩玩。再者说了，老太太待丫头们一向仁慈，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
听了檀雅的话，苏老太的嘴角才扬了起来，她抬手就戳了檀雅的额头一下，宠溺的说道，“你这丫头，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我想着什么，都被你猜去了！”
李姨娘这才松了口气，望向苏擎苍的时候，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在凌可可身上不曾移开过。苏擎苍之前对苏凝轩也是疼爱万分，可如今凌可可不但不愿意恢复“苏凝轩”这个名字，还拒绝住进念凝院，对苏擎苍和苏老太也只是淡淡的礼节，还不及对自己的万分之一。这也让李姨娘有些焦急，经过这次滴血认亲之后，李姨娘也不怕过去的事情被挖出来，反正唯一可以证明的证据也被凌可可推翻了，她自可高枕无忧的认着这个女儿，况且这女儿还是很贴心和孝顺的。只不过一提到苏擎苍的事情，她仍旧那么倔强。也许“贱种”两个字，还真是深深伤害了她。
苏擎苍几人就站在门口，直直的望着院子里玩的高兴的一行人。比赛结果自然是苏皓轩胜了，尽管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他怎么也好过只读圣贤书的岳泽和身为弱女子的幻丝。婳祎蹦着跳着高兴坏了，凌可可可是不满意了，直接嚷嚷开了，“不公平不公平！我们幻丝自然赢不了大男人了！你们两个也真是的，就不能让着点女孩子！真没风度！”
岳泽这会儿累的气喘吁吁，谷雪好心的帮他顺着气儿。苏皓轩就不气不喘的，还头一次露出孩子般天真的笑容，捏捏凌可可吹的通红的脸蛋儿，挑衅似的说道，“别不服气了，谁能赢得过我呢？要不我帮你找一个鬼兵队的队长？再次比比看？”
“哎呀哥你心也太坏了吧！”凌可可直接甩给苏皓轩一个大白眼，抓着他的脸反捏回来，气冲冲的说道，“你还让不让你部下过年了？我不要鬼兵队的队长！我要赢我要赢我要赢你！”
苏皓轩摆摆手，一副“你绝对不可能赢了我”的样子，欠扁极了，完全没有了从前那副冷冰冰的扑克脸，也没了墨公子的那份矜持和冷淡。一干丫鬟也都捂着嘴笑个不停，就连岳泽都跟着凑起热闹来。
眼看着凌可可越来越囧的表情，一个男人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来！”
所有人听到这声音之后，都静了下来，默契的望向门口，那里，苏擎苍已经向前一步，身后的苏老太和李姨娘都张大嘴巴，一副惊讶不已的样子。
之后，“父亲万福、老太太万福”等等一系列问安的话便充满整个院子，苏擎苍对众人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客气，之后继续说道，“你们继续玩，不过我可不可以一起加入？”
“老爷……”李姨娘马上准备出面阻止。苏擎苍是什么人？夏国的顶梁柱之一，威名镇三国的大将军，又是名门之后，现在，要和一群孩子一起玩不说，还要做劳力去拉人？这成何体统？苏老太还不得气死？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事情又发生在墨香院？她都不知道墨香院是不是被诅咒了。
“算了，让他去吧。”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苏老太竟然没有阻止，反而一脸的哀思，“擎苍这么做，也是为了可可。可可自打知道了自己是凝儿之后，虽然表面上对我们恭敬，可实则那是一种疏远。我想擎苍这么做，也只是想博得可可的欢心。或许这就是为人父母的心情吧，总想着能让女儿依赖自己，发自肺腑的喊声父亲。”
既然苏老太都这么说了，李姨娘也没法再说什么，只得点头。而墨香院刚刚玩的开心的一干众人，此时都已经惊呆了，包括凌可可和苏皓轩。
见众人都不答话，苏擎苍难得笑了笑，说道，“怎么，怕敌不过我这个大将军？还是不敢跟我一起玩？”
“老爷，使不得啊！”墨香院的丫头们不愧是李姨娘手下的，李姨娘没说出来的话全从她们嘴里表达出来了。
“什么使不得！你们不是跟皓儿玩的开心吗？还是嫌我老了？”苏擎苍眼珠一瞪，没有丫头敢说话了。他直接走到凌可可面前，诚恳的望着她，开口道，“我知道之前我做了许多错事，对你伤害很大。但从现在开始，我只想做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可可，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
其实马拉车的游戏就是凌可可的老爸总跟她玩的，尽管她老爸有遗传性心脏病，不能多运动，可是也总会找一两个机会偷偷找小凌可可玩儿。苏擎苍的这番话，让凌可可无端回忆起自己的老爸来，登时泪水就涌了上来。她用力的点点头，之后抹了一把眼泪，对苏皓轩说道，“哥，你敢不敢跟父亲比一比？”
苏皓轩望望苏擎苍，后者点点头，之后才说道，“好，我从小跟着父亲，还真想知道是否已经超越了他。我们就来比一比！”
岳泽见凌可可刚刚掉了两滴眼泪，心疼不已，这会儿立即卖萌的摆出一副死活不情愿的样子说道，“哇，可不可以只要老爷和二爷比就行了，我这个孱弱的身子要是再跑一圈，绝对倒地不起的呀！小姐大人，放过我好不好？”
岳泽的表情逗得凌可可“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她迅速走到岳泽一侧，抱住他的手臂说道，“不行不行，没有了你，就不好玩儿了！谁让你刚刚也赢了我啊！这下非折腾死你！”
岳泽一副“不要啊”的表情，可凌可可已经窃喜着坐上了雪板，这回苏皓轩身后换成蕙怡坐，谷雪比较体贴，给岳泽身后换上了比较瘦小的月婵，待几人都准备好了，凌可可一声令下，苏擎苍、苏皓轩两个立即冲了出去，而岳泽，就慢慢腾腾的向前小跑起来。
果然换了人就是不一样，凌可可只觉得挂在脸上的雪花都越来越多了，甚至有点疼。不过往往一侧的苏皓轩，却一直紧紧跟在苏擎苍身后，凌可可生怕苏皓轩超越了自己，忙用力喊道，“父亲，加油，快点！哥要超过你了！”
凌可可这几声仿佛给苏擎苍打了兴奋剂一般，苏擎苍加快脚步，奋力向前冲去。苏擎苍嘴边挂着淡淡的笑容，跑的似乎也没有之前快了。苏老太仍然在门口，只不过脸上挂着微笑，自言自语道，“其实最懂擎苍的，还是皓儿。”
180、成了掌上明珠
苏皓轩的故意相让，再加上岳泽本身体力就不行，苏擎苍也就顺顺利利的赢得了这场马拉车比赛。许是太久不运动的过，这会儿他也抚着背，大口大口的喘起粗气来，边喘着还边对苏皓轩得意道，“呼，皓儿，你还需要多多锻炼才是啊！呼呼，这么年轻的小伙子还跑不过我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自己好好想想吧。”
“是的，父亲。”苏皓轩拱拱手，表情上也多是喜悦。
“还不是咱们老爷身手好，二爷和岳泽真是甘拜下风啊！”岳泽适时的拍了几句马屁，又让苏擎苍合不拢嘴了。
“父亲你真厉害！”凌可可这会儿可是威风了，完全忘了自己之前要吊着苏擎苍味口的事儿，这会儿又熟稔的闹不住了，还给苏皓轩做了个鬼脸儿，揶揄道，“怎么样啊哥哥，你跑不过父亲吧！我赢了吧！哈哈！”
凌可可爽朗的笑声回荡着，苏老太真心欢喜起来，一下就拉住李姨娘的手，眼神虽不看她，但脸上的兴奋劲儿还是遮掩不住的，“李姨娘，你看看，咱们整个苏府，一有了可可丫头，立即都活起来了！我从来没见擎苍露出过这种表情，更没见过皓儿那么开怀的笑啊！可可丫头真是整个苏府的开心果，是贵人啊！”
“老太太，您谬赞了。”李姨娘有礼貌的推脱着，心里却乐开了花。自家女儿被苏府最有权势的两个人欣赏到这种程度，做母亲的当然是开心了。她似乎又看到机遇已经重新倒向她这边，看来十几年前，自己的那次抉择还真是实实在在的错了。
凌可可这会儿算是玩疯了，自打来到这里，她一直生活在每个人的计谋当中，每天只想着怎样才能活下去，神经一再紧绷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要挨打掉脑袋。但如今，总算苦尽甘来，能好好的疯玩一次，她怎么能放过这次机会呢？见苏老太和李姨娘满脸笑意的站在门口，凌可可也没了那份矜持，直接挥手道，“老太太，母亲，一起来玩吧！”
“哎呦，不行不行，我这身子骨可经不起折腾了！”苏老太见凌可可突然对她的态度都变了，心里高兴坏了，虽然口上拒绝着，还不停的摆着手，但笑容却好像能融化这满地的白雪似的。
“是啊，可可，不要胡闹。”李姨娘虽然看似在责怪，但也笑开了花。
“这几日老太太和母亲都忙坏了，总是为府里置办年货的事情东奔西跑的，这会儿好好玩一玩，舒缓一下筋骨，也让自己放松一下，”凌可可眼珠一转，望向苏擎苍，撒娇似的问道，“父亲，你说对不对？”
见凌可可抛过来的求助眼神，加上她那依赖的语气，苏擎苍全面中标，立即点头如捣蒜，同意道，“可可说的对，母亲和水仙也一起来活动一下，还能舒筋活血补气养身……”
苏擎苍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只是看到凌可可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心中算是无限宽慰。苏老太知道自家儿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况且她也想好好的再和这个孙女多多相处，这会儿也只得点头，勉强道，“好，好，那我这个老太太就和你们一起闹一闹，反正新年也到了，过年的气氛还是要有的哈。”
见苏老太都点头同意，李姨娘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了，于是，檀雅搀着苏老太，桑榆搀着李姨娘，还有一直坐在雪板上的凌可可，三人都准备就绪了。
岳泽哭丧着脸，无奈的望向凌可可，口中道，“祖宗，那这次的‘马’……”
凌可可伸出手指，左右摇摆了下，接着对岳泽开心的笑道，“男人的负担一直很重的呀！不如这次，你拉着我好了，万一你把母亲或者老太太摔着了，可是负担不起哟！”
岳泽直接撅到在地，又引得周围人一场大笑。最终，这场马拉车的分配就是：苏擎苍拉着苏老太、苏皓轩拉着李姨娘、摔的浑身是雪的岳泽拉着凌可可，在欢声笑语中，比赛又开始了。
这是苏老太平生以来第一次滑雪，她的手紧紧抓住雪板的两侧扶手，虽然心里紧张，但这种刺激的感觉却从未有过。她甚至回头望了望后面的两队人马，笑着挑衅了句，“快来追啊！”
谁敢不让着苏府两个最大的人啊！结果自然是苏老太和苏擎苍赢了。一番大闹之后，凌可可又让苏擎苍、苏老太和李姨娘三个重新加入堆雪人的行列，这次，堆出的三个雪人还特意对上了苏老太、苏擎苍和李姨娘的样子。凌可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指着面前的雪人群数到，“这个是老太太、这个是父亲、这个是母亲、这个是哥哥……”把人都数个遍之后，开心的大喊着，“我们永远在一起！”
苏老太和苏擎苍两人的眼珠都湿润了，但还是不住的捂着嘴笑；李姨娘这才发现自己真是捡了个宝，凌可可居然这么会讨得两个主子欢心，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她赞许的望向凌可可，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
还是苏老太先高兴的开了口，说道，“今儿是庚寅年的最后一天，我已经让丫头们通知各个院儿的人，咱们中午好好的吃上一顿大餐！”
“好啊好啊！”凌可可立即高举双手同意，之后又摸了摸肚子，说道，“正好玩累了，也饿了，一会儿一家人一起吃大餐去！”
“恩恩，”苏老太又笑得合不拢嘴了，要不是这会儿人多，她真想一把把凌可可拉过来，好好的抱抱她。
“你们快去收拾收拾，准备到清雅院去吧。”苏擎苍说着，眼神还是舍不得离开凌可可。
“好！”凌可可代所有人答了话之后，便目送苏老太、苏擎苍和李姨娘缓缓又出了墨香院。
“主子，好样的！”幻丝走近凌可可，对她伸出了大拇指。刚刚苏老太和苏擎苍的表现和表情，所有人都看在眼里了，而凌可可在他们心里的地位，更是明显。现在幻丝可以仰起头做人了，估摸着整个府里除了檀雅，就属她大了，一想到这个层面上，她就暗爽不已。
“你啊！”凌可可点了幻丝的额头一下，当然，是带着善意和一点点的宠溺的。
说收拾就收拾，苏皓轩、岳泽和凌可可各自回了自家的房中，而贴身丫鬟们也都跟着伺候，重新洗脸穿衣。今儿中午应该还算是比较正式的聚会，丫鬟们可都是使出了各自的招数力求把自家主子最好的亮相拿出来。
约莫一个钟头过去，三人再见面的时候，都会心一笑，带着彼此的丫头一起去了清雅院。
而这时候的清雅院里，几乎人人到齐了。苏擎苍和苏老太在墨香院滑雪的事情才过没多久，已经人人皆知了。温宛真这会儿真是扼腕叹息，当初真是没看出凌可可还有这个能耐，她本以为能得到苏老太专宠的，但半路突然杀出个凌可可，还是什么苏老太和苏擎苍的心头肉，她自我感觉地位又降低了一层，心中对凌可可的恨意便更胜。
苏鹤轩并不如此，只是觉得一心牵挂的人竟是自己的妹子，心中有些难过而已，这会儿也就没空注意温宛真那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的脸色和眼光。
其实最悔恨的还属林姨娘，当初滴血认亲那件事中，属她蹦跶的最欢实，但如今，凌可可经过证实真是苏凝轩之后，又忽远忽近的把苏老太和苏擎苍哄得服服帖帖，她真是悔不当初，怎么没早早看出凌可可还有这番心机，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对付的人。
带有同样心情的，还有林姨娘的儿媳蔡绮兰。从次次蔡琼瑶给她的信中，她对凌可可印象越来越不好。可如今凌可可摇身一变，竟成了苏府最受宠的人儿，这让她情何以堪？
说曹操曹操到，众人见到凌可可的时候，心情不一。还是林姨娘最放得下脸儿，亲自起身，上前就拉住凌可可的手，宝儿啊贝儿啊的说个不停，“哎呦呦，看看咱们可可丫头，当初我就觉得可可丫头面善，原来竟是像极了老爷！以后啊，谁说可可不是咱苏府的人，我第一个就不让了！”
凌可可望着面前前后矛盾的林姨娘，心中虽冷笑，但在众人面前，面儿上还是要过得去的。她对着林姨娘福了褔身子，谢安道，“多谢林姨娘抬举，可可以后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得请林姨娘多多指教呢。”
“还指教什么呀，”林姨娘看似亲昵的拍了凌可可后背一下，看那表情，就好像李姨娘不是她亲娘，自己才是一样，“都是自家人，就别客气了。再者说了，老太太和老爷都宝贝着你呢，怎么会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呢。”
“林姨娘说的对，”这次，就连太太都亲自起身过来，拉起凌可可的另一只手，慈祥的笑着，“可可丫头以前可是受了不少罪，从现在开始啊，我们全府的人，都会好好补偿你的，你可是也要把我们当成亲人啊！”
凌可可站在林姨娘和太太中间，似乎感觉到两股电流互相撞击，而自己就成了那个倒霉的插入者。带着一个会心的笑容，凌可可点点头，之后便离开这两个水火不容的人，向李姨娘的位置走了去。
181、两个父亲？！
“母亲。”苏皓轩和凌可可分别坐在了李姨娘的两侧，而岳泽则落座苏皓轩的另一面。
“嗯。”李姨娘点点头，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这自然了，自家女儿现在不但是苏老太和苏擎苍的掌上明珠，还让自己的竞争对手太太和林姨娘俯首称臣了，这无疑于天上掉馅饼，还正好被李姨娘叼住了的那种喜悦感。尤其是看到刚刚林姨娘那矛盾又不得不强颜欢笑，还要自甘降格的样子，李姨娘就暗爽不已。
正巧这时李三打远处过了来，其实他本意是想见见凌可可，自打知道她就是失散已久的女儿，他的心就没一刻安稳过，总想时时见着她，看她过的好不好。但墨香院毕竟住着李姨娘，总管有事没事的往姨娘院子里跑，怎么也说不过去。李三心里又一直牵着李姨娘，不想落人话柄，这才强忍心中的那份悸动。但今日，既是全府大聚，他也就有了名正言顺来看看凌可可的理由。说句实在的，打凌可可从牢里出来，便一直深居墨香院不出门一步，可着实是急坏了他，生怕她身子弱，留下病根儿什么的。
“老爷，老太太，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李三先是中规中矩的到了清雅院那桌，对着苏擎苍和苏老太问候道。
“没有，没有，”苏擎苍大大咧咧的挥挥手，之后又起身拍拍李三的肩膀，“李总管帮了我苏府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说也算是我苏府的一份子了！今儿个也坐下来，陪我们喝上几盅，我们不醉不归！”
李三忙拱拱手，恭敬道，“老爷不要说笑了，小的也是在苏府混饭吃的，还多亏得老爷和老太太包容，才有个栖身之所。如今怎么敢逾矩与老爷老太太同桌呢……”
“哎呀，李三啊，这里谁也没把你当外人，擎苍要你坐下，你便坐下就是，不要诸多推脱了，不然我老太太可要生气了哦。”苏老太也跟着苏擎苍的话说道。今儿个苏老太和苏擎苍算是在墨香院玩爽了，这会儿心情都非常不错。
“是，多谢老太太，多谢老爷。”李三只得按他们的话坐了下来，眼神儿却一直瞟着墨香院那桌。
凌可可这会儿正和李姨娘亲昵的谈着什么，并没有在意清雅院那桌发生的这小小插曲。直到苏老太在檀雅的搀扶下起了身，对着凌可可招着手呼唤道，“可可丫头，快来老太太这边！”
“哎，来了！”凌可可见李姨娘点头，便起身向清雅院那桌走了去。温宛真的牙齿都快咬碎了，平日里这个时候，苏老太都会将她唤过去，好好疼惜一番的，可如今，这个位子居然就这么被凌可可抢走了！
苏鹤轩与温宛真也是成亲多年，这会儿看着温宛真的样子，就知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了，叹了口气，他开口说道，“宛真你这又是何苦？妹妹才刚刚找回来，老太太和父亲自然是心疼着的，况且她之前受了那么多苦……”想到这里，苏鹤轩的眉头皱了皱，又叹息了一下。
“哼，”温宛真撇着嘴，满是醋意的回了一句，“我看啊，不止老太太和父亲疼惜着，就连你，都一直疼惜着呢！整个苏府谁不知道，凌可可可是你苏鹤轩的心头肉啊！这回怎么样？心上人变成妹妹的感觉，很不错吧？”
苏鹤轩本来是好心劝温宛真的，现在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说，还被倒打一耙，顿时冷了脸。而温宛真也没有害怕，摆得脸比苏鹤轩更臭，两个人就好像比赛谁的脸更黑更冷似的，周围的丫鬟们都吓得不知所措。
还好姑苏芸儿眼神快，看到这情况之后，捅了捅苏荣轩，小声说道，“三弟和弟妹又吵起来了，夫君你不去看看吗？”
苏荣轩摇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口中喃喃道，“这小两口还真是天生一对，一个风流成性，一个简直是个大醋桶，又仗着老太太的疼爱，说不得，骂不得。算了算了，不管也罢。”
既然自家夫君都决定撒手不管，姑苏芸儿更不会去扯那些闲事儿。本来她来自卫国，对夏国的一些体制什么的不甚了解，万一说错话可就得不偿失了。
凌可可到了清雅院那桌，才发现李三竟然也在席中。她有些日子没见着李三了，这会儿才一见，就想起在牢中时，李三曾经给过她父亲一般宽广的爱。这会儿也忘记情况，脱口而出，“父亲！”
苏擎苍才要点头说“嗯”，就发现凌可可并非对着自己说话，而是对着一旁的李三。而李三此时，也几乎热泪盈眶，干张几下嘴，没说出话来。
“可可，你……你叫他父亲？”苏擎苍的心中五味陈杂，已经不知现在是什么状况。就连刚刚一直笑容满面的苏老太这会儿都僵住了表情，不知凌可可与李三究竟什么关系了。
而隔着几米远的李姨娘，发现这事情的时候，几乎整个人都怔在原地，她不晓得凌可可是什么时候知道李三是她生父的，更不晓得凌可可为什么在这么关键的场合里，在苏擎苍和苏老太的面前，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叫出那句父亲的。
前院儿几乎都因为凌可可这句轻微的“父亲”两字而安静下来，当事人凌可可却摸不着头脑的挠挠头，问苏擎苍道，“父亲，有什么不妥吗？”
苏擎苍尽量让自己保持住慈爱的表情，接着问道，“何故你称呼李三为父亲？”
李三的心怦怦跳，尽管他知道凌可可的解释定会让众人接受，但“父亲”两个字还是深深触动了他的内心。他是多么希望凌可可可以对苏擎苍大声的说，因为你不是我的父亲，他才是！但他知道自己只是痴心妄想而已。
凌可可单手支着下巴，解释道，“父亲，当日我被关在大牢里，便是这位‘父亲’去牢里看望我，给我带了很多好吃的。当然，吃的并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那份关怀，向父亲一样的关怀。自那时起，我便称呼他做‘父亲’了。”
凌可可的解释很让苏擎苍满意，几乎让所有人满意，当然，除了林姨娘。本来刚刚她还带着一点侥幸心理的，但这会儿全被凌可可的话打到九霄云外去了。撇撇嘴，她知道自己以后的路要难走了。凌可可受了重视，这就意味着李姨娘的地位一定会提高，她是该好好想想办法了。
苏擎苍听着凌可可的话，一句一句好像都打在他心上似的，让他心疼不已。凌可可受的苦，几乎都是他所造成，所以开始时候，凌可可并不接受他。但从这一日他表达了自己的决心开心，凌可可那句“父亲”叫出口，他不知有多开心，这会儿忙一把把凌可可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发自肺腑的说道，“好女儿，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再受一丁点的委屈……”
李三羡慕的望着苏擎苍，知道这行动对自己来说只是妄想，便也低下头，不愿再去看。凌可可大大咧咧的拍着苏擎苍的背，想着自己的计划得逞，还有点小小得意，便大方说道，“父亲，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毕竟是活在现在的。不过毕竟您是我的亲生父亲，要有些优待的，不如以后我就叫李总管干爹好不好？”
“好啊好啊，”苏擎苍乐不得的点头，他这才发现，原来征战沙场这么多年，有那么多人臣服于他，这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他最想要的，还是凌可可能甜甜叫他一声“父亲”，这两个字胜过千军万马，胜过一切功名利禄。
这段小小插曲总算是风平浪静了，由于凌可可成了苏老太和苏擎苍的宝儿，他们也不放她回墨香院那桌，只留她在清雅院这桌陪着，碗里的菜已经多到盛不下，但苏擎苍和苏老太还是一句一个劝的继续添菜。
“来，大家静一静，我有件事情要宣布！”苏擎苍站起身来，先笑眯眯的盯着凌可可，后来又拍拍手，说出这么一句。众人也都放下碗筷，有些疑惑的望着苏擎苍，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咳咳，”苏擎苍先清了清嗓子，之后春风满面的说道，“大家都知道，可可丫头可是咱们府里唯一的女儿，现在她终于也认祖归宗，但总不能没个名分。”
“嗯，不错。”苏老太点点头，同意了苏擎苍的说法。
苏擎苍见自家母亲都点头，继续笑着说道，“所以我决定，在正月十五元宵节这一日，我们整个府都要举行盛大的认亲仪式！届时，我会派人去筹做百花大轿，让可可风风光光的到祖宗祠堂认亲！”
凌可可立即惊得合不拢嘴，苏擎苍的意思她明白，就是让她坐在百花大轿上，很多人抬着她游遍大街，到那个不知在哪儿的苏氏的祖宗祠堂前，再大张旗鼓的办上一番，没准中途还要跳大神，杀鸡宰羊什么的……但是，这样真的好吗？凌可可抬头望着苏擎苍兴奋的脸，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
182、忽然造访
李姨娘是知道凌可可现在得宠，但是没想到苏擎苍和苏老太居然疼她如斯。做百花轿游巡，拜祖宗祠堂，这是她进门时候都没有得到的待遇。在夏国，每个女子最大的梦想无异于坐上那顶洋溢着香气又漂亮华贵的百花轿，但由于百花轿做起来复杂又费力，需要耗费的人力和财力一般人家承受不起，即使是大户人家，打造百花轿也需要排队安排时间。受宠如林姨娘这般，进门儿时候也只是八抬大轿，并非百花轿。
但如今，凌可可这一出现，居然让苏擎苍动用了夏国最好的工匠，在花都凋谢了的寒冷冬日，又是正月仅仅十六天之内，打造出一顶百花轿，可见工程的浩大和艰难。别说李姨娘了，就是太太也难免唏嘘。太太王盈袖因父亲是苏擎苍的顶头上司，成亲时候打造一顶桃花轿，便觉得意，可如今与这凌可可一比，也是寒酸了。
蔡绮兰的嘴巴都快撇到天上去了，但是在苏老太和苏擎苍面前，却不能显露出半分嫉妒，只温婉的旁敲侧击道，“父亲的提议甚好，可可之前受了那么多苦，的确应该认祖归宗，去去一身的晦气。但如今只是春天将近，打造百花轿怕是要艰难些。冬日里，开的最盛的还属梅花，不如我们就打造一顶梅花轿，父亲看来可好？”
苏擎苍想也不想就直接摆摆手，宠溺的望着凌可可说道，“那可不行，怎么能这么屈着我的女儿？说打造百花轿，就要百花轿！我苏擎苍一定要让女儿风风光光的！”
林姨娘偷着拉拉蔡绮兰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多话。蔡绮兰只好微笑着颔首，不再接话。倒是苏懿轩白了蔡绮兰一眼，说道，“父亲说什么，我们听着便是。况且可可好不容易认祖归宗，这是喜事一件，区区百花轿又怎么难得了父亲呢！”
苏懿轩的话虽然声音并不大，也不是刻意这么说，但苏擎苍听了还是很舒服，立即开怀大笑道，“哈哈，懿儿真不愧是我儿子，想法和我一样！”
姑苏芸儿很少参与苏府的家务事，但这会儿见苏擎苍如此上心百花轿，也笑着开了口，“父亲，其实关于百花轿的材料也不必急的。卫国地处南方，我用飞鸽传书让哥哥筹备些鲜花，还是很简单的。”
“恩恩，”苏擎苍连连点头，高兴的说道，“芸儿这番话更让我放心了！那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凌可可发现苏擎苍今日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于是便抱着尝试的想法开了口，“父亲，我有一事相求。”
“嗯？有事可可你就说，能做到的我一定做到，不能做到的我也会想办法做到！”苏擎苍这时候倒是有一种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的样子了。
“没有那么夸张，”凌可可哂笑着摆摆手，接着说道，“我知道如果去了祖宗祠堂，我就要改名苏凝轩了。可是凌可可这个名字是奶娘给我取的，也陪伴了我十几年，我还无法适应别人叫我‘凝儿’……所以请求父亲，不要改我的名字。”
“去了祖宗祠堂，就是认祖归宗了，不改名字的话……”苏擎苍有些苦恼的望着苏老太，毕竟苏老太才是一家之主，这些都要经过她点头同意的。但祖宗定下来的规矩，真的能这么轻易的破例？
“哎，你看着我做什么，”苏老天就是闭着眼睛也知道苏擎苍在想什么了，她白了他一眼，接着拉起凌可可的手，好言规劝道，“可可丫头，你孝敬奶娘的心情我们都可以理解。但你毕竟姓苏不姓凌，既然真相如此，相信奶娘也不会介意你改回名字的……”
凌可可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上眼眶，在周围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哭的稀里哗啦，边哭还边呢喃着，“从小，就是奶娘最疼我，一下都舍不得打我，有好吃的、好喝的都留给我，不曾让我受过一点委屈……”凌可可说出的话句句刺中苏擎苍和苏老太那颗愧疚的心，她边抹着眼泪，边偷偷观察苏老太的表情，直到听见一声很小的叹息声，她知道她成功了。苏擎苍全听苏老太的，而苏老太最受不了他们心爱的“苏凝轩”的眼泪攻势，如今他们已经旗帜倒向了。
“好好好，乖可可，你可是哭疼了我这个老太太的心了，”苏老太摸摸凌可可的头，接着说道，“你啊，拜祖宗祠堂、认祖归宗还不肯换名字的，估摸着整个夏国就你一个了！”
“谢谢老太太！”凌可可这变脸功也练得技术醇厚了。接下来凌可可还想说着不去念凝院的事儿，却被门口小厮的通传声打断，听意思竟是林健柏带着家眷来看望自己了。凌可可又有点摸不着头脑了，过年的前一天，他们不忙着家里的事情，这么勤快的跑苏府做什么？
苏擎苍一听是老友来了，忙起身出去迎接，而苏老太则命人将桌上饭菜全换上新做的，又添了三副碗筷，等着林健柏等人的到来。早些时候便听苏擎苍念叨着，林健柏家的千金小姐林月如，长相俊俏不说，女工一流，武功也一流，与苏皓轩是绝配，最重要的是，对外人冰冰冷冷，唯独对苏皓轩情有独钟。苏老太也曾见过这林月如几次，只是没有机会多聊聊，不过那模样的确是耐人的很。苏老太扬起嘴角，又望向凌可可。这凌可可长的也是水灵，再加上之前苏府便与林府有婚约，便是这凌可可和林雨泽。不知林雨泽现在心里怎么想？不过……苏老太笑眯眯的将凌可可从上到下审视一番，笑意更浓了，出落的这么好又善解人意会哄人的丫头，林雨泽应该爱不释手的。
感觉到苏老太的目光，凌可可不自觉的哆嗦一下，苏老太的目光怎么看怎么怪异，就像审视艺术品似的，让她很不舒服。果然，苏老太见桌上这会儿只有几个亲近的人儿，便凑到凌可可耳边，亲昵的问道，“可可啊，你可是见着那林府的公子林雨泽了？”
“嗯……”犹如一道惊雷批在头上，凌可可只觉得自己的头发丝正在一根一根的竖起来。苏老太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有意撮合吧？再加上林月如之前说过的话，凌可可怎么想自己的后路都是和林雨泽在一起了。心又剧烈的痛了起来，她偏过头，望着不远处的苏皓轩，心如刀割。
“你们两个打小时候开始啊，就特别亲，”苏老太完全做起了媒婆的工作，简直是把两人说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若是不在一起会天打雷劈了。
听着苏老太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凌可可虽然心里难过，却也不得打断，直到苏老太说完，才淡淡的回了一句，“老太太，您忘记我曾经失忆了吗？那些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凌可可的态度和表情，苏老太尽收眼底，刚刚凌可可做出不经意的偏头望向苏皓轩的动作，她也看的清楚。摇摇头，苏老太拍了拍凌可可的肩膀，继续说道，“可可，你想什么，我都明白。只是有些时候，是要看命的。如果命运安排至此，是谁都无力反抗的。”
苏老太说什么，凌可可自然明白，为了掩饰尴尬和伤心，她立即给了苏老太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老太太，放心，那些道理我都明白的。”
这会儿，林健柏带着林雨泽和林月如，已经在苏擎苍的带领下进了清雅院，直接坐在了苏老太这桌上。突然多了三个人，尽管并不拥挤，但凌可可也颇觉不适应，况且，她现在好想快点坐回苏皓轩那里，便挠头笑道，“林大人、林大哥和林姑娘吃好喝好，我就先不叨扰了。”
语毕，起身就要走。还是苏擎苍一句话制止了她，“可可，林大人可是带着家人特意来看望你的，你要是离了桌，这成何体统啊？可是浪费了林大人的一番心意呢。”
就这句话，将凌可可生生的定在原地，之后哂笑着回头，坐回原处，为刚刚的话找着理由，“我是想着，林大人和父亲聚在一起，必定是国事家事天下事，我不便多多插嘴嘛。”
“哎，可可你这是笑话我与你父亲是老古董了，”林健柏一看这会儿心情就很好，还和凌可可开起了玩笑。
“不敢不敢。”凌可可忙摆手，“有谁敢说夏国的两根顶梁柱是老古董，我第一个上去揍他！”
“哈哈哈哈……”凌可可的话引起一番哄笑，而凌可可不经意间一扫，却注意到，林雨泽望向她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尽管嫁入豪门曾是凌可可的心愿，但对现在的她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对林雨泽，她躲避还来不及，现在知道了林雨泽不介意她曾嫁为人妇，心里真是更加忐忑了。
“可可丫头，你没随了你父亲的那古板性格，真是谢天谢地啊！”林健柏口中说的是凌可可，面儿上却瞧着苏擎苍，开着不愠不火的小玩笑。
“父亲，你又瞎说了！”林月如生怕苏擎苍生气，这会儿忙提醒林健柏不要得意忘形。
“看看，女儿外向，女儿外向啊！还没嫁进苏府的门儿，心已经向着你们了！”林健柏又哈哈大笑起来，和苏擎苍碰杯之后，将酒一饮而尽。
183、双重婚约
还没进苏府的门儿？凌可可疑惑的望着林月如，那一日她不是曾坚定的对自己说，喜欢的是岳泽吗？
而林月如在听了这句话之后，眼神整个都变了，还好林雨泽反应快，暗中扯了扯林月如的衣袖，示意让她冷静。林月如一把甩开了林雨泽的手，撅着嘴巴自己生闷气。这一幕动作可就大了些，苏擎苍和林健柏对视之后，默契的一笑，还是苏擎苍说道，“年轻人的事情，让她们自己去决定吧。林大人啊，月如可是知羞了啊！”
“哈哈，苏大人见笑了，”林健柏摇摇头，呵呵笑道，“我这个女儿，还真是被我惯坏了，老太太和苏大人别见怪啊！”
“林大人说笑了，孩子们的事情，有什么见怪不见怪呢。”苏老太忙招呼着林月如，慈祥道，“月如啊，你这两个父亲都是口无遮拦的，以后还得适应才是呢。”
这话说的，不是认准了林月如做准孙媳妇么。凌可可撇撇嘴，飞醋满天飞。转过头看苏皓轩的时候，也不再是伤心，而是一脚踹飞他的冲动。老天爷凭什么给他一张那么极品的脸，他是男人啊，男人！怎么倒贴上来的女子这么多？！夏国的风俗就是女追男？！
凌可可还在那边愤愤不平的想着，林健柏却早已把话题转移了。不过这一转移可好，吓得凌可可几乎魂飞魄散。
“苏大人啊，想想咱们像雨泽这么年轻的时候，孩子都牙牙学语了。可是你看看我这不争气的儿子，愣是对那些女子理也不理。也不知我这一双儿女是怎么了，一个赛一个的不听话。”林健柏说着，脸上似乎还带了些悲色。
凌可可算是听明白了，林健柏这次绝对来者不善，多是给他那双子女求亲来了。可是越想凌可可就越想不通，好歹林健柏也是富可敌国的大学士，为何卑躬屈膝低声下气的非要把儿子和女儿都弄到大将军这里，搞什么联姻？林月如和林雨泽皆不是凡人之色，又更有所长，怎么就一棵树上吊死，盯住自己和苏皓轩了呢？
林月如这会儿脸色已经与猪肝色无异，她这几日的确还来不及告知林健柏自己的心上人是岳泽之事，况且，她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子，也希望岳泽能如其他男子那般，重金聘礼的去林府求亲，所以才犹豫着没将此事说与林健柏。而今日来苏府，她更是不知林健柏会将嫁女儿的事情挂在嘴边，所以一直摆着臭脸，直到离开。
这一行倒还是林雨泽收获颇多，林健柏再三将两家婚约挑起，意图很明显，就是说林雨泽专情，不介意凌可可曾为人妇，还在一心一意的等着他。说的深情至斯，就连苏擎苍和苏老太都忍不住点头，眼睛湿润。凌可可手里紧抓着竹筷，在碗里挑来挑去，心烦意乱。本来今儿个和苏皓轩玩儿的很开怀的，谁知却让这一群人又败了兴致。最坏心情的还是，苏擎苍和苏老太居然默许了这桩婚事，尽管没有挑明，但句句珠玑，是个带点脑子的人就听的出来。
所以这一下午，林健柏和林雨泽成兴而归，而林月如和凌可可就都黑着个脸，没什么好心情了。
新年前一天的晚上，苏擎苍和苏老太还特地唤了李姨娘到房里，将苏府和林府之间的婚约说与她听。李姨娘倒也没多反对，只微笑着点头，并且应允回去会和苏皓轩与凌可可说此事。一家人都正高兴的时候，檀雅冷不防说了一句，“喜事，的确是喜事没错，但奴婢愚见，从林姑娘进府直到离去，二爷是一眼也没瞧她。咱们二爷的性子，是逼不得、迫不得，又说不得的，看来这件事情还得好好商讨一下怎么对二爷说呢。”
苏老太平日里是最听檀雅话的，如今檀雅这么一说，再经她仔细一思忖，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便也点头说道，“檀雅丫头说的有道理，之前茹雪和香怡在墨香院生生待了六年有余，皓儿愣是正眼也不瞧，以至于她们姐妹……唉，”苏老太叹了口气，继续望着苏擎苍说道，“这桩婚事，万一是皓儿不答应，破坏了苏府和林府的关系……以后也是麻烦。”苏老太眉头越皱越紧，似是心情都跟着不好起来。
李姨娘忙接着说道，“老太太也不必太过挂心，皓儿之前与月如私交甚好，相信也只是劝说的问题……”
还不等李姨娘说完，苏擎苍就叹口气道，“要是劝说有用的话，就不会发生茹雪和香怡的事了。”
李姨娘不再言语，毕竟这件事情她也有份参与，这会儿多说无益。苏老太又摆摆手，说道，“本来今天年味儿很浓的，切莫因为这些扰了心情。李姨娘你快些回去将这些说与皓儿和可可听，看看两个孩子是什么意思。”
“可可啊，好像还满抗拒的，”苏擎苍若有所思的说道，“开始我发现可可有些不对劲，这才没有一下就答应下来。不然凭着林大人几句话，我早将此事应允下来，毕竟也是当初约定好的。”
“哎，好事难磨啊！想来月如和雨泽也都是万中无一的好孩子呢。”苏老太无奈的笑笑，檀雅贴心的替苏老太顺顺气儿，又开口说道，“老太太，过了今儿个午夜，就到年了，可不许这么唉声叹气的，要个好兆头才是啊。”
“嗯，嗯。”苏老太连连点头。
“那水仙这便回去找皓儿和可可，说与此事。”李姨娘福了褔身子，便打清雅院出了去，回到墨香院之后，立即让桑榆把凌可可和苏皓轩都叫了来。
这个时候天色才暗，凌可可正苦恼的翻着一本满是“之乎者也”的书，脑袋里面想的内容却完全与书无关。幻丝招呼她的时候，她还呆呆的点头应允，但幻丝说的话却没听进耳中。
“小姐！小姐！”幻丝摇了摇凌可可，又说了一次，“李姨娘让你快些去她卧房，似是有要事相商。”
“恩恩。”凌可可点头答应着，这才把幻丝的话听进去。但是出了门才想起来，这么晚了，李姨娘叫她能有什么事？该不会又和婚事有关吧？一想到这，她更苦恼了。
才走到苏皓轩房前，发现他也从中出了来，见到凌可可时候，果断惊了一下，后来表情才慢慢和缓，问道，“可可，也是去母亲那里？”
“嗯。”凌可可言简意赅的点点头。一看到苏皓轩那张俊脸就想起不知有多少女子惦记着他，心中又燃起莫名的醋意和火焰了，并且这火焰还有抵挡不住的势头。
苏皓轩是不明白凌可可那莫名的眼神含义，只径自走在前面。他并不知晓今日林健柏所来之意，所以心情自然比凌可可要平静许多。桑榆在前头推开门，引着苏皓轩和凌可可进屋，之后自己留在门外。而李姨娘此时正坐在桌前，口中品着一杯香茗，热气将她整张脸包围的有些模糊，看不清表情。
“皓儿，可可，坐吧。”
李姨娘指了指对面的两个位置，凌可可和苏皓轩便听话的坐了下去。这种位置很明显是主仆位置，而李姨娘所在的自然是主，苏皓轩和凌可可是仆了。
“母亲，这么晚了，有何事？”尽管凌可可心知肚明，但苏皓轩还瞒在鼓里，这会儿便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今儿个林大人带着月如和雨泽来访，再三提到了之前的婚约。”李姨娘开门见山的说道。
凌可可埋头不语，实则是不知如何应对。陆瑾瑜和苏凝轩的意思不就是让她好好孝敬李姨娘吗？现在若她下嫁林雨泽，势必就是将李姨娘捧得越来越高，这对李姨娘来说必定是最大的孝敬了。
苏皓轩却只当李姨娘所说的是林雨泽和凌可可的婚约，这会儿眼神有些暗淡，只低低答了句，“妹妹与母亲才刚刚相认，这便要嫁出去了吗？林府会不会有些焦急了？”
凌可可听出苏皓轩语气中的浓浓不舍，心里忿恨之余，还冒出了丝丝的甜蜜。李姨娘却摇摇头，接着说道，“我所谓的婚约，并不止可可与雨泽，还有你和月如。”
“我和月如？！”苏皓轩立即惊呆，他一直觉得他与林月如是志趣相投的好兄弟，结合是八竿子打不着和风马牛不相及的，什么时候，又是谁把他们两人扯到一块了？
见李姨娘肯定的点头，苏皓轩又不可置信的开口问了句，“母亲，是父亲和林大人擅自决定的吧？月如一定是反抗的吧？”
这次李姨娘倒是摇摇头，说道，“月如一直以来对男子都不闻不理的，但是对你，的确不同。林大人这才想着，既然两个父亲同朝为官，关系匪浅，雨泽和可可成婚又是迟早的事儿，你与月如又合得来，不如一齐成亲，倒也周全。”
凌可可真想当场跪地求饶，不要让她嫁给林雨泽。不过貌似自己与林雨泽的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退无可退了，一念及此，凌可可又有些绝望。
不行！不能如此认命！凌可可开始打着主意，既然苏擎苍和苏老太如此宠溺自己，明天不妨亲自去闹闹他们。即使自己的婚约推不掉，也一定不要让苏皓轩娶了林月如！
184、命运
李姨娘见着苏皓轩的样子，便知没那么容易说通，反而一旁的凌可可倒是一直垂着头没发表任何不同意的言论。李姨娘只好先将战地转移到凌可可身上，她晚上这一番话，怎么也要说服一个人吧，不然明天怎么向苏擎苍和苏老太交代。这么想着，李姨娘又亲昵的拉起凌可可的手，完全一副慈母要嫁女儿的样子，不舍的说道，“可可，难得你才认祖归宗，这便要出嫁了。其实母亲倒是很舍不得你，还想让你多陪母亲几年。但男大当婚，”说到这，她悄悄瞟了苏皓轩一眼，发现后者没什么表情，又对凌可可继续说道，“女大当嫁，你年纪也不小了，母亲实在不该拖累你。”
“母亲说的有理，可可都明白。”凌可可知道和李姨娘说什么都没有用，即使现在她和苏皓轩一般否定李姨娘的话，死活不嫁，也只是为难了李姨娘，真正说话算数的人是苏老太和苏擎苍，而李姨娘只是个负责传话的——虽然李姨娘打心底里想把她嫁给林雨泽，这点她还是很理解的。
但苏皓轩可不这么想，他诧异的望着凌可可温顺的样子，又回忆起之前滴血认亲时候她那副宁死不屈的模样，心里开始想着或许凌可可是真的想嫁给林雨泽。才这么想了一下，苏皓轩的心就难以抑制的疼了起来。从很久以前开始，除了蔡琼瑶，他从未为任何一个女子心疼过，蔡琼瑶下嫁陆宸逸自然也邀请了他，待他回来之后将自己闷在屋里，不见任何人，昏天暗地的喝了整整三日的女儿红，三日之后，岳泽担心的开门寻他之时，差点被酒味儿先呛个跟头。
苏皓轩蹙起眉头，尽管知道凌可可是嫡妹，也知道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可一想到她要嫁给别人，还是心甘情愿的嫁，他就非常不舒服，甚至有一种快要疯了的感觉。
李姨娘见凌可可这么识时务，又给面子，心里头也高兴，继续说道，“可可啊，现在府里最得宠的可就属你了，老爷还特地命人打造百花轿，现在百花凋零，老爷就派人去卫国帮你打造……可见你在老爷和老太太心中地位匪浅啊！”
凌可可淡淡一笑，接着说道，“可可也是沾了母亲的光，若然没有母亲，可可又怎能到了这世界上呢。”
“嗯，嗯，好孩子。”李姨娘望着对面一片孝心的凌可可，开始后悔以前做的每一件事。
“母亲，若没别的事，皓儿先告退了。”苏皓轩冷着脸，这便起身，对着李姨娘拱拱手，也没等李姨娘说什么，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李姨娘望着苏皓轩的背影，叹了口气，一脸的忧愁，“也不知皓儿的命怎生得如此苦。开始喜欢的女子成了皇后，而后来的你和千三娘又……唉。”
“母亲也不必过于忧虑，”凌可可想着苏皓轩的际遇，心中也满是不舍，但面儿上总不能表现出对他太多的爱，她怕李姨娘看出来，“哥哥那么坚强，总会挺过去的。只不过，母亲可有亲自问过林姑娘的心意？万一林姑娘喜欢的不是哥哥，而是其他人呢？”
凌可可这么一说，李姨娘便觉其中有些不妥，连忙问道，“可可，听说月如曾经私下去探望过你，是不是曾对你说过些什么？你不妨说出来与母亲听一下，你们这些小女孩儿的心思，我这个老人可是猜不出来了。”
“母亲怎么会老呢，母亲永远那么年轻漂亮，”凌可可先拍了拍马屁，才接着有选择的说道，“不过母亲猜测的不错，林姑娘那日的确与我说了不少知心话儿。她说之前的确是因为哥哥才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我，但是人一旦经历过生死，才会知道自己真心想要的人是谁，林姑娘便是如此。”凌可可尽量矜持的说出了林月如的想法。
李姨娘冰雪聪明，一听便知道凌可可所指是谁了。这会儿她皱起眉头，倒真有些不知所措了。岳泽的母亲虽曾是她的丫头，但两人关系匪浅，亲如姐妹，不然她也不会替岳泽的母亲向庄主求情。虽说岳泽的确是个优秀又招人爱的男子，但身份卑微，怕是就算林月如喜欢他，林健柏也会从中作梗，坏了这段姻缘。
李姨娘开始头疼了，这件事情又不是一件好解决的事儿了，林月如喜欢苏皓轩还好，两人成亲之后，她定会好好照顾和爱护他。但现在知道她心里的是别人，即使两人奉父母之命成亲，之后各自不理，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见李姨娘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凌可可便知道她也在烦恼此事了。不过这件事情告知她，她在苏擎苍和苏老太面前总会稍稍阻止一下这桩婚事，这李姨娘虽对自己女儿不好，但对儿子还是好到不得了的。这一点凌可可看的清楚明了。
“母亲也不必过于烦恼，相信以林姑娘的个性，此事不用我们出面，她自己也会在林大人面前提起的，”凌可可先想了想林月如可能会做出的种种行动，展开自己的判断，同时，也安一安李姨娘的心，“如果林姑娘对林大人坦言自己喜欢的人是岳泽的话，可可觉得，以林大人对林姑娘的宠爱，很有可能林大人便不会再坚持这桩亲事，到时候，哥哥不就舒坦多了。”
“嗯，希望如此吧。”李姨娘无奈的点点头，忽然又紧紧盯着凌可可，盯得她浑身汗毛直立，望着李姨娘的嘴巴一张一合，听她说道，“可可，你对你哥哥的事情好像过分关注了？还是你本身就不希望你哥哥娶妻？”
“母亲，你在说什么啊，可可怎么会是这种人呢，”凌可可强逼自己露出一个坦然的笑容，尽管心跳已经加速好多，“哥哥能娶得自己心爱的人，可可自然也跟着开心。可是哥哥若因成亲而苦恼，可可与母亲一样，都是不愿看到这种情况的。”
“那就好，那就好。”李姨娘放心的点点头，之后又将话题扯回正月十五那日的认祖归宗事件上。凌可可随意应付了几句，桑榆却敲门进来，提醒李姨娘夜已深，是时候休息了。凌可可便借故福了褔身子，就此辞别了李姨娘。
呼吸到屋外空气的时候，凌可可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刚刚差点泄露出自己对苏皓轩的感情，万一被李姨娘发现她和苏皓轩彼此有情，事情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李姨娘的房间灯很快就灭了，桑榆又出了来，对凌可可福了褔身子，背过身之后打了个呵欠，向丫鬟房走了去。凌可可四周看了一圈，就连平日里最吵闹的丫鬟房都熄了灯，看来时候还真是晚了。
锤了锤背，凌可可向自己房里走去。经过苏皓轩房中的时候，却发现还亮着蒙蒙的光，想来是还没睡着。凌可可想想也是，发生了这种事情，想睡着也难了。她摇摇头，想推门进去，却发现幻丝正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她，她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向着自己房间走了去。
“小姐啊，怎么去了这么久？”幻丝撅着嘴，帮凌可可卸掉头上的玉簪珠钗什么的，将一头柔顺的长发放了下来。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凌可可几乎开始忘记原来的自己长什么样儿，只记得这副躯壳洛川的模样了。她摸摸自己的脸蛋，有些唏嘘道，“看来，日子长了，有些事情总是会忘记的。”
“小姐，您说什么？”幻丝没有听懂这句话，眼神也是迷迷糊糊的，看来刚刚一定都迷糊着一觉了，醒来之后发现凌可可还没回来，这才着急的去门口等着。
“没什么，”凌可可摇摇头，接着起了身，直接把幻丝推出门外，点着她的额头道，“去吧，快回去睡吧，时候不早了。我自己会铺床的，放心吧。”
“可是，小姐……”幻丝还想进去伺候好凌可可。却被凌可可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住，只得像个招财猫似的摆摆手，说道，“哦，哦，好吧。”之后摇摇晃晃的向丫鬟房走了去。
凌可可重新关上房门，坐回铜镜前，支着下巴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心却早就飘到了外面的苏皓轩房里。她脑海中回忆的尽是之前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吵吵闹闹，虽然没有什么甜蜜可言，但那些对自己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即了。
凌可可这么想着，不自觉的起了身，她想看看苏皓轩现在怎么样。这么晚了还不睡，应该是自己在生闷气。她随意批了件披风，便熄灯出了门，到了苏皓轩房门前，轻轻叩响门，“哥？”
还没来得及反应，苏皓轩已经开了门，一股浓重的酒味儿钻进凌可可的鼻孔，她诧异的望着面前的苏皓轩，手里抓着一个酒坛子，眼神都开始涣散。她知道他一定是不开心，所以借酒浇愁，便一把夺过苏皓轩手中的酒坛子，心疼的说道，“哥，别喝了。”
岂料苏皓轩竟然一把将凌可可拽进了屋里，之后一脚将门关住，摇摇晃晃的走近她……
187、数钱数到手抽筋
苏老太听闻了凌可可的话，又忆起苏皓轩此时正在战场与敌人厮杀，生死难料，顿时又悲从中来，一面抚着凌可可的背，一面又红了眼眶。
苏擎苍眼见着一大早就来这三重夹击，自然受不住。苏皓轩为国出战，凌可可照婚约出嫁，尽管他心里都有舍不得，但哪个也抵不上苏老太这一个悲戚的表情。思忖了半天，苏擎苍总算是对苏老太表了态，他犹豫着说道，“母亲，可可和雨泽的事儿，都是之前订下的婚约，况且昨日母亲也听林大人说了，雨泽那孩子的确对可可痴情一片，不可多得，可可若是能找了这样的夫君依靠，以后咱们也放心。母亲不必过于悲戚了，女儿就算嫁人了，也没人说不准回娘家啊！”
苏老太颔首，却抿着嘴不说话。凌可可知道自己刚刚那一番话已经深深触动了苏老太，也知道自己如果想等到苏皓轩打赢回来，就算不能把婚约完全推掉，起码也要无限推迟，便擦了擦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接着苏擎苍的话说道，“可可知道林雨泽是个好人，可可只是刚刚认了母亲、父亲，认了老太太，舍不得你们，真的舍不得啊……父亲，难道您就舍得这么快把我嫁出去？还是父亲嫌可可害了您的眼了？”
最后一句凌可可说的属实言重了，深深伤了苏擎苍的心。他比谁都更爱这个女儿，自然也舍不得她就这么嫁了。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前曾拍着胸脯答应林健柏要把女儿许配给他的儿子，如今女儿回来了，人家上门要人了，他要怎么收回那句话？他是堂堂夏国大将军，一言九鼎，怎么能轻易的就没了信用？
凌可可看得出苏擎苍的彷徨，自然，她也读得懂苏擎苍那颗大男子主义的心。本来此事她也没想着让苏擎苍去找林健柏说清楚，万一闹大了，传到陆瑾瑜耳中，那她又得不偿失了。望着一直摇头的苏擎苍，凌可可终于正了语气，吸吸鼻子说道，“父亲的心情，可可能理解。况且亲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可并没有想推辞和退缩。不如找一日让可可亲自登门拜访，将心情说与林大人听。相信林大人饱读诗书，必定知书达理，会让可可多行孝心，多在苏府留个一年半载的，好好孝敬老太太和父亲的。”
凌可可的这份贴心让苏擎苍意料不到，同时也惊喜着。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这句话说得太正确了。既然凌可可嫁林雨泽只是时间问题，苏擎苍就只要搞定苏皓轩便万事大吉了。苏老太听了凌可可的话，气也顺多了，凌可可亲昵的挨着苏老太坐了下来，还撒娇的用头蹭了蹭苏老太的手臂，说道，“那从现在开始，可可就要珍惜和老太太、父亲在一起的每一个时辰了！”
一直有些冷的屋子里总算是传出一份欢乐的气氛，在门口偷听许久的太太也终于抬腿推门而入，还佯装惊奇的望着凌可可，口中不停夸道，“可可这孩子真有心，一大清早便来给老太太和老爷请安了，这懂事儿的样子真和李姨娘一模一样啊！”
苏老太笑着颔首，就好像夸得不是凌可可而是她自己一样。凌可可对这个看似有心计实则总是被人算计的太太没什么太大感觉，不喜欢但也不讨厌，但面儿上的工夫还是要到家的。她乖乖起了身，对太太福了褔身子，恭敬问安道，“太太万福。”
“宝贝疙瘩，快别客气了，”太太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之后摆手道，“来，可可，今儿个就过年了，我特意准备了红包给你。”太太说着，打衣襟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红袋子，递给凌可可。凌可可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她还不知道这夏国也流行过年给红包，苏老太在一旁笑道，“太太给你的，你还不要吗？傻孩子，这是太太疼你！”
凌可可忙笑着点头答应着，“是，多谢太太错爱。”语毕，双手接过红包。同时轻轻捏了一下。这红包并不重，看样子并不是铜钱和碎银子。那会是什么？凌可可还真挺好奇的。
“打开看看啊。”苏老太捂着嘴孩子一般的笑了，她发现凌可可完全没有接红包的习惯，好像对红包好奇又不敢开似的，这便在一旁催开了，也带着看好戏的心思。
“是，老太太。”凌可可扯了个勉强的笑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红包的袋子，从里面取出几张发票大小的纸。仔细数了数，是六张，这是什么？难不成是银票？
还真被凌可可猜对了，苏老太的话正好解答了她的疑惑，“看看，太太出手就是大方，上来就是六百两银票，那我这个做老太太的，更不能少了。”苏老太说着，也打衣襟里拿出一个红包，递给凌可可，示意她打开。凌可可张大嘴巴将银票塞回红包里，之后又接过苏老太的红包，打开一看，这次是一模一样的银票共九张。
太太会心一笑，说道，“我取的是六六大顺的意，老太太取的是天长地久的意，那不知老爷呢？”
苏擎苍也给？凌可可有些激动地望着手里的两个红包，到这里之后，她还是第一次体会到数钱数到手抽筋的感觉，回忆起之前做丫鬟时候，每天数着那几个铜板，现在简直好像在天上生活一般啊！
苏擎苍笑而不语，打怀中将红包递给凌可可，凌可可已经不知用什么表情好了。打开红包一看，这次是不同于苏老太和太太的银票，这个银票颜色泛黄，纸质也要厚一些，并且只有一张。但是凌可可拿出来之后，太太的眼珠子却快要掉出来了。她嫁给苏擎苍这么多年，苏擎苍从未给过她这样的零花钱。就连苏荣轩出世、娶妻，苏擎苍都没有出过这一张银票。
望着太太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凌可可知道这次这张一定面额超大，没准是个千两之类。苏老太笑着起身，拍拍凌可可的背，说道，“可可啊，你父亲可是在你身上下了血本了，给了你个万两的银票啊。”
万……两？！凌可可感觉幸福的快眩晕过去了，这万两银票要是兑换成真银子的话，肯定能砸死她了。她心情莫名的好——其实也不是莫名，是被忽如其来的海浪般汹涌的银票给淹没了。当然，并不这三位，之后过来的李姨娘、林姨娘、大爷苏荣轩、三爷苏鹤轩都给了凌可可红包，除了与凌可可年纪相当的四爷苏懿轩之外，就连总管李三都包了红包给她，尽管银票的面额不及那些主子。
这是凌可可在夏国度过的第一个年，也是收到最多银票的一年。中午与众人用过膳后，回到墨香院，凌可可将收到的红包全数放在床上，发现自己一日之间就成了暴发户，看着太太和林姨娘那艳羡的眼神，估摸着她们手里这么多年的零花钱也不及自己这一次得到的多。
凌可可将银票一一收好，放到一个小盒子里，之后藏于床下，想着当千金小姐真好，不用出去赚钱不说，还有的是人排着队给钱花，甚至攀比谁给的多，这是做梦都梦不到的好日子！可是喜悦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她的脑海里，苏皓轩的样子便跳了出来，他说的话还犹在耳畔，不停回响。凌可可在床上翻了个身，想着若以后真的与苏皓轩私奔，定要带上这些银子，苏皓轩从小便在名门，若突然让他过上归园田居的日子，怕是他会不习惯……
众人中午都回自己院里休息一番，到了晚上，真正的年味儿才起来。放烟花，舞龙耍狮，街道上热闹无比。苏府的人一齐高高兴兴的用完晚膳，拜过年之后，苏老太便带着太太、李姨娘、林姨娘和苏擎苍几个长辈去庙里还愿，而剩下的小辈们，诸如苏荣轩、姑苏芸儿等人，则分批去了街上，各找各的好玩去了。
凌可可没有碎银子，便揣了几张银票，跟着大队伍一齐出了去。苏荣轩和姑苏芸儿两人去了诗画斋，苏鹤轩和温宛真去了河上游船，而苏懿轩则和蔡绮兰去看杂耍，凌可可和这三人的兴趣爱好实在不相投，便自己带着幻丝在热闹的夜市上瞎转。才走到一小河旁，便见有鸳鸯爱侣在放孔明灯。凌可可无故想起那一日，自己曾在孔明灯上作诗，惹得苏皓轩大发脾气，踩碎了她的灯。想想或许是自己太笨，那个时候怎么就没发现苏皓轩的感情呢？
边这么想着，凌可可边去买孔明灯，想重温那日温情。可付银子的时候，卖孔明灯的老人却对那银票呆了，并表示自己小本生意，一个孔明灯几个铜钱而已，银票这么大他收不起。凌可可和幻丝正着急的时候，一个温润的纤纤玉手递过几个铜钱给老者，接着凌可可便听到熟悉的声音，“可可，你也来放孔明灯？”
188、婉拒林雨泽
凌可可转身一望，满脸带着“这就是缘分”笑意的林雨泽就在身后。她顿时一头冷汗，不想见到谁就偏偏见到谁，命运还真是弄人。
想虽这么想，面儿上还是要有苏凝轩的大家风范的。这类角色凌可可演过不少，自然也就表现的极其自然。她微微一俯身，对着林雨泽笑道，“如此，还多谢林公子为可可解围。”
林雨泽登时红了脸，之前见凌可可的时候，她一直做丫鬟打扮，又怯生生的，唯一让他留下印象的就是她的双眼，好像会说话似的，的确勾人。但如今，她雪白的银狐披风下着着桃红小袄和白绫石榴裙，更加凸显窈窕身材，再加上一举一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范，林雨泽深深为之着迷。不错，这就是他理想中的苏凝轩，他要娶的妻子。
“可可也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林雨泽倒有些紧张拘谨了。
唉，凌可可在心里叹了口气，脸上却不得不一直挂着从容的微笑，继续对林雨泽说道，“想请不如偶遇，既然林公子也对孔明灯有兴趣，不如我们一齐吧？”
“好啊。”林雨泽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而且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兴奋。
凌可可一眼就看出这位林公子肯定从小在蜜窝里长大，如此不会掩饰自己，必定也是被宠坏了。两人各拿一只孔明灯到了河边，也不知是否是上次凌可可等人曾一时兴起用笔在孔明灯上写下愿望的缘故，这会儿河边竟是多了许多贩卖纸墨笔砚的小摊子。凌可可笑笑，看来自己一不小心的决定还给许多人生存的机会了呢。
凌可可支撑孔明灯这会儿，林雨泽已经贴心的将两人份的笔和墨买了回来，放在地上，之后也开始支撑自己那个孔明灯。幻丝知道自己插不上手，便呆呆的站在一旁，望着天上越飞越高的孔明灯，自言自语道，“这些灯灭了之后，又会落到哪里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凌可可挠了挠头，之后随口接道，“约莫着是落在河水里，被中走了吧。”
谁知林雨泽却摇摇头，简单却认真的答了凌可可的话，“可可，你看那边，乌黑的一片便是山。那山绵延很长，也是夏国和卫国的交界处。那里常有战火，死伤无数。这些载着冤枉的孔明灯，便是飞到了那里，人们将自己的祝福寄托在孔明灯上，送给远方的亲人。”
林雨泽说着，脸上却透露出一阵落寞，仿佛亲身体会到了夏国子民失去亲人的痛苦。凌可可却想到，或许苏皓轩就是去了那远方，保家卫国。一念及此，这愿望该写些什么，凌可可全然有了想法。
提笔沾墨，凌可可大笔一挥，几个大字便落在孔明灯上，“愿你早日归来，实践当初诺言。可可会用尽一切，穷尽一生，等你回来。”
林雨泽见凌可可深情的挥笔书写，自己也拿起毛笔，大笔一挥，愿望便在孔明灯上清清楚楚的写好。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点燃了火之后，两盏孔明灯便缓缓向空中升去。凌可可和林雨泽抬起头，望着冉冉远去的孔明灯，眼神里满是憧憬。愿望那么美好，又是热闹的大年三十，心境总是有些不同……
不远处，游船上的温宛真早就盯了这俩人有一阵子了，这会儿还支起下巴，与一旁的苏鹤轩不满说道，“我真不知道那个凌可可哪里好，你们这些男人一个一个的都快迷死她了。”
苏鹤轩眉头一锁，硬声说道，“切莫胡说，可可是我们的妹妹，你这话要是让别人听了去，我们苏府颜面何存？”
“哼。”温宛真冷哼一声，接着自言自语道，“自己敢做，却不让别人说。你敢摸着良心说你对这个所谓的妹妹没动情？”
苏鹤轩只瞪了温宛真一眼，却不再说话，只是愣愣的瞧着不远处凌可可和林雨泽的身影。他们两个很相配，这个苏鹤轩打心眼儿里感觉到的，一个少年俊秀，一个容貌俏丽，年龄相仿不说，还有感情基础，两家又都身份显赫……
温宛真看着苏鹤轩那样子就气得要命，凭什么好处都让那个不知哪里出来的凌可可占了？不止苏鹤轩，就连苏老太和苏擎苍的喜爱都被那家伙夺过去，当初还在苏府大闹一场什么滴血认亲是错误的，亏得苏擎苍他们还信！温宛真越想越气，最后索性自己一个人先下了游船，只留苏鹤轩一人在船上。
凌可可还望着星星点点的天空，她已经不知道那星星点点之中，究竟哪盏才是属于自己的。就在这时候，一只搭在肩膀上的手生生吓她一跳，回头一看，温宛真那张夸张放大的脸就在她身后了。
凌可可实在不明白这温宛真是不是疯了，离的自己这么近做什么，但面儿上还是勉强带了笑意，问道，“三嫂嫂怎么留了三哥一个人，跑来找可可了？”
温宛真指了指不远处的游船，摊手说道，“你看，你三哥在那里不知望着什么出神，我和他说话他都不理我。正好我见到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你了。”
顺着温宛真的手指方向望去，苏鹤轩明明就是盯着自己所在这个方向出神，凌可可也明白她是来者不善，特意来找茬了。不过望望旁边的林雨泽还是一脸懵懂的模样，她也不想给他留下太坏印象，只得接着温宛真的话说道，“三哥虽然人没追来，但是目光可是追着嫂嫂一路到了这里呢。”
温宛真知道说不过她，立即转移话题道，“林公子跟我们可可还真是天生一对，这除夕夜，夏国子民成群结队的经过，两个人竟然还能相遇，真是有缘分啊！”
多谢你的鸡婆和八卦！凌可可在心里把温宛真骂过一千遍之后，发现林雨泽已经笑成一朵花儿了，只得接着温宛真的话继续说道，“嫂嫂，可可和林公子脸皮儿薄，嫂嫂要继续这么戏耍下去，恐怕可可就要捂着脸先回府了。”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温宛真笑得一脸虚假，“可可你现在可是众人手心儿里的宝贝，要是因为我的几句玩笑话就回了府，明儿个我可成了千古罪人了。”
这次就连林雨泽都听出温宛真语气里的酸味儿了，他虽是有些不解，但也差不多能想到凌可可的地位。毕竟之前是从丫鬟突然变成小姐的，途中又被诬陷几次，最严重的一次还差点没了命，现在又突然如此得宠，自然有人会看不过去，面前这个所谓的嫂嫂估摸着就是看不过去那群人的代表了。
林雨泽这么想着，一把拉起凌可可的手，温柔的摸着她的头，说道，“这位嫂嫂说的对极，可可之前受了太多苦，自然比不得我们这些从小锦衣玉食的。现在她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我们自然都要好好疼爱她，弥补之前她所受的伤害。嫂嫂也定是这么想，才会特意从您夫君身边抽身出来，过来看可可的吧？”
不得不说林雨泽是大学士的独子，说话语气温和，让温宛真气都气不起来，只得吃了哑巴亏，空点头，笑容都快扯不出来了。还好苏鹤轩这时过来，说了几句话，便带着温宛真离开，临行还看了凌可可好几眼。
见两人渐行渐远，林雨泽才放开了凌可可的手，先俯身恭敬的道了歉，之后才说道，“可可，在这苏府之内，可是有人对你不满？”
从刚刚的各种行为，凌可可的确看得出，林雨泽是个彻头彻尾的君子，一点儿坏心眼儿都没有，如果能有这样的朋友，的确也不是坏事。何况他本身不是苏府人，也不会传什么瞎话。凌可可这么想着，便叹息颔首，之后说道，“嫂嫂之前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小辈，如今我出现了，老太太便将愧疚化作疼爱，一股脑的摊在我身上，嫂嫂突然失去宠爱，自然对我是不欢喜的。”
林雨泽听着，先是摇头，后突然深情望着凌可可，说道，“可可，若你生活的不快乐，尽可到我林府来。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一个人再敢欺负你！”
这也算是告白的一种吧，不过不是凌可可喜欢的方式。她笑着摇摇头，本来还想着哪天去林府亲自拜访，看来现在就能先对林雨泽表表态，为以后的路铺垫一下了。凌可可带着一脸的不舍，支吾着开了口，“林公子，其实我们既然有婚约在身，迟早可可都要是林府的人。如今可可才回苏府没多久，还想好好和亲人们团聚一番，感受一下被亲人包围的温暖。”凌可可目光一下子放的很长远，这个表情在以前拍过的戏里百用不倦，“我失去了一段记忆，一段关于亲人的记忆。而现在，我想重温这份温暖，林公子，你能明白我吗？”
凌可可转头望向林雨泽，目光里，是深不见底的波浪，几乎让林雨泽窒息。
189、皇后探亲
面对这样的一份孝心，林雨泽没有摇头的理由。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凌可可的说法，并表示十年都等了，哪怕再来十年，他照样耐心的等下去。
凌可可接过许多剧本，痴情的男子也不是没遇见过，但是如现在这般，打包般痴情的男子一个一个出现，让她措手不及，心中装的满满的都是愧疚。不过对于林雨泽还好，他心心念念的是苏凝轩，无论谁是苏凝轩，或美或丑，他都照单全收，可岳泽就不同了。一念及此，凌可可又仰起头，望着半空中星星点点的孔明灯，脑海里满是回忆。
一日复一日，正月里，正是苏府最繁忙的时候。苏擎苍身为镇国大将军，位高权重，自然来客络绎不绝。说是来看望苏将军，实则手中银票厚礼不断，这点倒与现在差不多。凌可可本以为苏擎苍会义正言辞的将他们劝回，并且礼单和银票也全数归还。但事情却并非如此，苏擎苍照单全收不说，还与那些礼客说几句客套话，把人哄得高高兴兴的离开，这又让凌可可对“清官”两个字开始有了些质疑。
有些礼客不止自己来，还特意将自己的爱子带来，美名其曰，要一睹苏老将军的威名，实则是套套近乎，看看能不能一举命中，入赘苏府当个小女婿。这可苦了凌可可了，哪个带爱子来的，苏擎苍都心知肚明的将凌可可叫来，一起坐一会儿，几番下来，凌可可只觉疲惫不堪。
正月初六这日，才送走了一个千恩万谢的礼客，苏擎苍回来，见凌可可一脸的无奈——其实是不耐烦，凌可可尽量掩饰住了，便笑着到她身旁道，“可可，觉得应付客人很累吗？”
凌可可也不想和苏擎苍拐弯抹角，但也稍微缓和了语气，问道，“父亲，可可不明白，可可一直觉得父亲是个清如水明如镜的好官，何以父亲竟然收受贿赂？”
听闻这话，苏擎苍并没有生气，只是继续笑着说道，“可可，你还小，官场有些事情你并不明白。我这并不是收人贿赂。这些礼客都是感激我数十年来对夏国的守护，而并非我拉帮结伙，收人贿赂。”
听苏擎苍说的那么理所当然，那么坦然淡定，凌可可开始觉得，这个时代真是疯狂。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她有些不解的是为何苏擎苍明明已经答应了将她许配给林雨泽，还要她出来见这些少年公子。
望着凌可可疑惑的眼神，苏擎苍好像能看明白她在想什么似的，拍拍她的背说道，“至于让你出来见见这些年轻的公子哥儿，也只是想让那些礼客知道，我苏擎苍的女儿，绝对是百里挑一的！哈哈哈哈！”
凌可可差点撅到，自己这么辛苦的应付着就是为了苏擎苍那颗虚荣心！不过想来，这也是对自己的一种疼爱，凌可可弯起了嘴角，觉得被人宠着真的很幸福。
“哦对了，今儿个是正月初六，皇后娘娘特别被批准可以回来探亲，”苏擎苍说着，活动了下手臂，不然便僵硬的不得了，“所以刚刚见的礼客应该是今儿个的最后一位了，可可你能好好歇着了。”
蔡琼瑶要来？！这可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儿！凌可可一想到蔡琼瑶曾狠毒的想害死她，心里就猛烈的不安起来。与其让她来，凌可可宁愿多多见上几个礼客，无非也就是笑笑的事儿。但蔡琼瑶来了，总觉得性命可危的样子。
“皇后娘娘会在午后到，府里人也在准备着，你先回去休息吧。”苏擎苍宠溺的拍拍凌可可的头。
“是的，父亲。”凌可可对苏擎苍福了褔身子，便心惊胆战的回了墨香院，到了房间之后便一头栽倒下去，那模样直吓得幻丝一哆嗦。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位公子哥儿得罪了您？”幻丝屁颠屁颠的到了床边，努力的尽一个“八婆”该尽的职责和本分——誓将原因究根结底。
“哪有公子哥儿得罪我，”凌可可白了幻丝一眼，这个小喇叭在自己这儿听说了什么好玩儿的事儿必定会传得全院皆知，“我看是你春心萌动，想找个帅气的公子哥儿嫁了吧？”
“小姐啊！奴婢是在关心你！”幻丝看起来有些气急败坏。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凌可可也实在没有心情和幻丝闹下去，接着说道，“听说皇后娘娘要来探亲了。”
“对啊，清雅院和苍寒院的姐妹们都在准备着呢。”幻丝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忽然想到了什么，尴尬的问凌可可道，“小姐刚刚知道这件事情？”
“你早就知道了？”凌可可不可思议的望着幻丝，没理由丫头都知道了的事情小姐却不知道啊，想来想去，幻丝的那个表情、那个口气，应该是蔡绮兰暗中吩咐了什么吧。
幻丝见凌可可撇撇嘴，只得抓抓头，一脸悔恨的说道，“是四奶奶不让奴婢们传出去的，奴婢从苍寒院的丫鬟们那儿无意中听说之后，她们求奴婢不要告诉小姐，还说万一被四奶奶知道是她们的话传到小姐耳朵里，四奶奶会打死她们的。奴婢这才没有及时告诉小姐。”
见幻丝一脸的悔意，凌可可也知道她是顾念姐妹情，便也没多生气。况且早日知道蔡琼瑶要来又能怎样？早几日担心罢了。该来的还是要来。现在自己身份已不同往日，相信蔡琼瑶应该不会多加威胁和恐吓了。
可是凌可可转念又一想，若自己坐上皇后的位置，得知有一个心腹大患还在天天快乐的蹦跶着，那又怎么能安心呢？她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那块凤型血玉，后来她才从苏皓轩那里得知这是历代皇后才能拥有的物件。她收下的时候并不知晓此事，看来找哪日，定要把这炙手山芋还给陆宸逸才是，别不明不白的丢了小命就好。
时间就在凌可可的忐忑中缓缓过去，这次蔡琼瑶的到来并没有太过明目张胆，只是坐着顶龙凤轿子，带着两个丫鬟两个太监而已。蔡琼瑶本身武功高强，外加这次又低调出访，所以随从只有四个。
苏府也没有做的太过张扬，只有蔡琼瑶进了府之后，才全数分身份排队跪下，齐声说着，“皇后娘娘万福。”
蔡琼瑶抬抬手，示意所有人起身，之后眼神毫不避讳的直直望向凌可可，凌可可只感觉到蔡琼瑶的眼光一直在逼视她，却不敢抬头，只恭恭敬敬的站在人群之中。
蔡琼瑶先是在苏擎苍和苏老太的指引下到了清雅院小坐，聊了几句家常之后，话题很快转移到凌可可身上，“听说苏老将军前几日终于寻回了爱女，这还真是件大喜事儿啊！”
“多谢皇后娘娘吉言，”苏擎苍笑着说道，“小女离府多年，现在终于回府，臣等欣慰不已。”
“嗯，”蔡琼瑶点点头，接着说道，“可有认祖归宗的准备？”
“有的，”苏擎苍拱拱手，说道，“正月十五那日，臣等会带可可去苏府老家祠堂。”
“这是不错。”蔡琼瑶笑笑，之后打怀里掏出一个手掌大的麒麟状的碧玺，此物看起来流光溢彩，颜色多样，甚是好看。蔡琼瑶把玩一会儿之后，才对凌可可招招手，“可可，你来。”
“是，皇后娘娘。”凌可可心惊胆战的打一旁到了蔡琼瑶身边，恭敬的站着。
蔡琼瑶将碧玺麒麟放到凌可可手中，看似慈爱的说道，“此物是本宫出嫁时，父亲送给本宫的，代表着一份浓浓的爱。如今你才寻回了父亲，本宫将此物送赠与你，还望你好好孝敬父亲、母亲。”
“皇后娘娘送这么贵重的礼物，可可怎么受得起……”凌可可越发觉得蔡琼瑶这么做很不对劲儿了。
“哎，本宫的赏赐，你怎么能推呢。若你执意如此，本宫可要生气了。”蔡琼瑶立即佯装气愤的样子。
“皇后娘娘息怒，可可收下便是，多谢皇后娘娘隆恩。”凌可可只得双膝跪地，双手接过这碧玺麒麟了。本来打算将凤型血玉还回去的，这下可好，手里又多了一样炙手山芋。
“呵呵，这就对了，要记住，你收下的，是一份孝心，”蔡琼瑶拍拍凌可可的头，接着说道，“一会儿本宫还有很多心里话要说与你听呢。”
完了完了，这才是重点！凌可可就知道蔡琼瑶不会轻易放过她，但也只能笑着答道，“能与皇后娘娘谈心事，这是可可的荣幸，可可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苏老太也在一旁笑得开怀，接话道，“皇后娘娘如此疼爱可可，这是咱们苏府的荣幸啊！呵呵。”
看着所有人都笑意如花的样子，凌可可却哭笑不得，不知道一会儿蔡琼瑶又要对她说什么“心里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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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天安稳日子，蔡琼瑶又出现了~
凌可可又会遇到什么事情呢~
各位看官请期待哦~哇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