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玄冰之源
“在这片苦寒之地上，我探寻到了许多远古而震撼的遗迹，这些发现不仅证明，在无数年之前，这里生活着若干个体量不小的部族，更重要的是，它们向我一点点揭开了寒冰魔法的本源奥秘。”
短短几十字，枕风就已经迅速融入了进去，脑海中随即浮现出了万里玄冰的画面。他小时候就和村子里其他小孩不太一样，很喜欢到那个荒废的教堂里读书，而且进入状态之后非常专注，完全感受不到周围的响动。
枕风自然也看到了《龟神步》中的内容，他对这些没有任何描述的图画同样不感兴趣。在法师联盟中潜心研习的那半年里，他对技能与法术有了一个概括性的认识，同时也从卢卡斯和尼采的口中了解到，历史越久远，古籍中的内容就越难以理解。
在近百年里，法师联盟才逐渐定制出了一些规定和框架，这之前，大法师或者其他学者在编写法术书籍时，几乎没有任何统一的要求，怎么写完全取决于作者本人。
接着往前追溯的话，就更随心所欲了，如果没有大师指导，自己领悟的话，大概率无法领悟到书中真正的奥义。
想到这里，他又将目光放回到了自己手里的这本大厚书里，上面虽然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但反过来，起码不会那么抽象，就算学习不到什么法术知识，多了解一些历史和传说，也不失为一大快事。
“对于古老而神秘的寒冰魔法而言，历史上曾有不少物种对它有所染指，甚至十分精通。以我六十余年的探索和研究，有关冰元素的使用，最早可以追溯到一万多年之前，那时候人类还未诞生，艾泽拉斯上存在着很多巨大的生物，而生活在现今冰域北部的，就是首个与冰元素有所交集的物种——极冰古熊。”
“这个物种在几十年前就有前辈发现了，虽然命名为熊类，但它们的样貌却大不相同。根据前辈们留下的记载，以及我亲身发现的古熊遗迹，基本可以确定这个远古物种的形貌特征。区别于我们所熟知的熊类，极冰古熊通体呈雪白色，常年生活在冰域北部的一小块区域中，最为明显的特征是，它们长着一条长达两三米，而且十分粗壮的尾巴，上面还覆盖着一层厚重的鳞片。（关于尾巴上的鳞片，从它们的骨骼残骸中难以发现，但根据鳞片和古熊整体的形状，再结合前辈们的描述，我个人判断，这些鳞片应该是在尾巴上的）”
“极冰古熊以群居生活为主，成年雄性身高可达五米左右，体态魁梧，力量巨大，而且在大多数时间中使用两脚直立行走，手掌上长着钢铁般坚硬的利爪，是当时冰原上当之无愧的霸主，几乎以所有遇到的大型生物为食。这里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极冰古熊一生都不会离开它们的生活领地，但在历史上大约只存在了四千年，我至今还没有确定，它们究竟面临着怎样致命的威胁。在前半段时间里，极冰古熊仅依靠力量和体型，就可以横扫其他生物，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在某个难以界定的时间点之后，它们开始逐渐转变发展方向，从简单粗暴的力量压制，到使用寒冰魔法作为立身之本。”
“关于极冰古熊是如何与冰元素产生联系的，之前的相关书籍大致给出了两个主要观点。其一认为，当时在极北冰原上，生活着一些强大的巨龙，它们数量很少，且相互之间联系并不紧密。（这些和寒冰魔法相关的龙类，我会在后面单独列出一部分，详细介绍。）起初由于距离很远，这些龙类与极冰古熊完全没有交集，但因为极北冰原上的生物十分有限，随着时间的推移，就有一两只巨龙离开了那里，飞过凛冽汪洋，来到了如今冰域的领土内。极冰古熊是一方霸主，自然而然地，巨龙很快便与它们爆发了冲突。这种翱翔在天空中，体型和力量更加恐怖的顶级猎手，刚一出现，就成为了它们最危险的对手。巨龙从高空俯冲而下，极高的速度让体型硕大的极冰古熊难以做出有效的防御手段，龙爪在速度和力量的双重加持下，可以直接刺入胸腔，或洞穿喉咙，因此巨龙的猎杀往往是一击致命，将古熊硕大的尸体待会自己的巢穴。”
“就这样，极冰古熊马上就处于了极其危险的境地中，它们不得不发动整个族群，寻找可以抵御巨龙的方法。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某些外出探寻的古熊，带回了有关冰元素的知识，最终它们就利用这股力量，才击败了巨龙。”
“我翻阅了大量书籍，始终没有找到对关键问题的记载：那些外出的‘冒险者’，究竟是怎样找到使用冰元素的方法的。虽然最重要的地方没有讲清楚，但这种说法也有它的依据，其中之一是，在冰域北部的某个洞穴中，我的确发现了巨大的龙类尸骨，时间和极冰古熊的生存期也大致吻合。”
“第二种说法就十分简单了，时至今日，这片人迹罕至的冰原上，都弥散着充盈的魔法能量，不论是其他书籍的记载，还是我个人的研究与探索，几乎可以断定，在那段上万年前的蛮荒时光中，这里的魔法能量只会更加强丰盈。因此，对当时少有的，不需要将全部注意力放在生存问题上的极冰古熊来说，有比其他生物族群更多的时间，来研究周围空间中的魔法能量。积年累月之下，它们便渐渐掌握了寒冰魔法。”
“这两种说法由来已久，可以在不少书籍中找到它们的身影，但我接下来要讲述的观点，和它们有着本质区别，而且将会贯穿一整本书，是我这么多年研究出的核心认知。”
看到这里，枕风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目光早已经被一行行的文字所占据，世界只剩下那泛黄的书页。怀着强烈的好奇与敬畏，枕风翻到下一页，接着读了下去。
“人们普遍认为，‘元素’，就是一种存在于自然空间中的，无形的能量因子，可以借由生灵之息来进行感召，从而利用它们。这句话已经经历了人类上千年的考证，几乎可以说绝对正确，目前已知的风，火，雷，水，冰五种核心元素，都包含在这个定义之下。”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曾在上百米下的冰层中，遇到了一个极其特殊的‘生物’，它没有血肉和骨骼，也没有双脚和五官，整体呈冰蓝色，身体可大可小。当初发现的时候，它被封存在了一块五米高的巨大冰块里，站在外面感受不到任何魔法波动。”
“如果你对召唤魔法有些了解的话，可以将它与我们常说的‘召唤物’联系起来，即一切都依靠于魔法能量的支撑。在周围进行了长时间的观察考量之后，我下定决心要将这块坚冰打开，只有亲眼见识到它的本体，才能够得到更深层的秘密。以防万一，我花了正正三天三夜，在这个巨大的洞窟之中施展魔法，一层层搭建法阵，将周围整个空间都覆盖在我的领域之中，这样，即使它数倍强大，这些法阵也可以帮我争取点时间，从而马上返回地面。”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便兴奋地着手执行破冰工作。当时年轻气盛，阅历不足，又是头一次独自有了如此震撼的发现，因而想法很简单：直接用魔法能量轰开这冰块。如果里面的那个东西不幸被损伤或摧毁，也就表明它没有什么价值，反之，则对正常的研究并无影响。”
“现在回想起来，我真为自己当时的判断感到愚蠢，脆弱和价值，这二者之间本身就毫无关联。好在那次足够幸运，在坚冰轰然爆裂之后，里面封存着的东西安然无恙，沉睡了很长时间之后，再次苏醒了过来，我姑且将它命名为——玄冰之源。”
“也许是周围那些环环相扣的法阵惹怒了它，苏醒之后，我们之间立刻就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当时我想，以我罕见敌手的幻神之力，要打败它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但最终的结果表明，加上那些法阵的魔法能量，我也不是它的对手。也正是从这之后，我那不可一世的锐气才降了下来，永远不再低估这些远古灵物的实力。”
“在战斗的过程中，我对玄冰之源也有了一个最直观的了解，不出所料，它的力量完全依靠于寒冰魔法，但它和召唤物的本质区别在于，后者绝大多数由多种能量混合而成，这些不同种的能量会互相冲击，从而自我消耗，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听闻有人可以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而我眼前这玄冰之源，则是由最纯粹的冰元素构成，没有其他任何能量杂质的存在，本质上就注定，它会非常强大。”
“它最终凭借极致的冰元素力量，将我击倒在地，就在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它却停止了攻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盯着我看。或许是它终于搞清楚了当时的情况，之后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于是我一边悄然恢复着力量，一边尝试着和它进行沟通，但结果不容乐观，它听不懂我在讲什么，也不会开口说话。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只能将希望放在了寒冰魔法上，在力量恢复了一些之后，便开始用躯体和魔法，尽力向它描述事情的来龙去脉。”
“和玄冰之源的沟通过程十分艰难，但好在，它起码对我放下了戒备之心。随后通过那个已经碎裂的冰块，我得到了一些基本信息。首先就是冰块形成的时间，它应该诞生于两千年前，制造者召唤出了大量的冰元素，不仅让这里的温度骤降，而且在他惊人的掌控之下，它们凝聚成了静滞的实体状态。一般来说，我们释放出的元素力量，都处在活跃而短暂的周期中，或用来引发爆炸，或用于构筑护盾，不论如何，它们不会存在很长时间。”
“相信你现在应该知道冰块的形成原因了，它几乎没有取用自然中的冻水或寒冰，庞大的冰体是由纯粹的元素魔法而组成的。这就是最令我惊讶的地方，冰元素形成的实体，竟然能存在两千年之久，这么长的时间，它应该早就在不断的自我湮灭中完全消失了。即使到现在，我依然惊叹于它对冰元素的掌控力，毫不夸张地说，当今世界上的任何人，都不具备这种能力，不论怎样约束，不稳定的魔法总会慢慢消散。”
书页上的墨迹早已凝干，指尖抚摸过这些规整的文字，枕风似乎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冷，书中很多随意出现的陈述，对作者而言，仿佛应该是人尽皆知，但对他来说，如同闯入一片辽阔的海洋，珍珠与财富随处可见。
“在随后数天的时间里，我几乎昼夜不停地对玄冰之源进行沟通和研究，过程既繁杂又令人兴奋，我最终得出了下面的结论，或者说收获。首先第一点，玄冰之源在后续这几天里，都没有对我报以敌意，最主要的原因在于，我也向它展现出了非凡的寒冰魔法（虽然仍不是它的对手），换句话说，冰元素是我们之间得以和平相处的纽带。第二个结论是，那块巨大的坚冰，是它自己制造出来的，通过这层与世隔绝的屏障，它一直沉眠到了现在。如果不是我的误打误撞，它本应该继续沉睡下去，并在某个特殊的时间节点，自我苏醒。”
“第三点，也是我此行最大的收获，不仅解决了刚刚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更让我得以在两年停滞的情况下，突破瓶颈，晋升到更高一层。玄冰之源，也就是那个由纯粹冰元素所组成的灵体，其实就是艾泽拉斯上冰元素的源头之一，它的存在可以追溯到无穷远的洪荒世纪，也就是说，极冰古熊所掌握的冰元素，就来自于它。之所以用到‘之一’二字，是涉及到了一个更本质的问题：究其源头，艾泽拉斯上的元素力量来于何处？玄冰之源，也极有可能是被创造出来的，在它之前，在数十万年前，艾泽拉斯是什么样的。这些问题极其深刻，也极其隐晦，除了大地与海洋，没有任何事物能保存这么长的时间。时间虽然非常遥远，但我相信，答案一定会对我们大有益处。”
“通过与玄冰之源进行魔法维系，我在有生之年，接触到了艾泽拉斯上最纯粹的冰元素，那种震撼难以描述，我感觉自己仿佛触碰到了世界的核心。一时间，几十上百种寒冰法术都因此而得到升华，这种质变绝不可能由能量堆积来实现，也不可能通过改进魔法矩阵来达到，属于两个维度中的跨越。我无比享受那个过程，但它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法术的跃升产生了庞大的能量，即使我的幻神之躯也承受不了，在撑爆身体的前一秒，我才断开了这种维系。在玄冰之源的示意下，我最终又将它冰封了起来，内外两种魔法形成了一块更大的坚冰，它也继续进入到沉眠之中。”
“它最后告诉我了一个秘密，在这冰原之下的某个地方，埋藏着一件远古铠甲，且同样由最纯粹的冰元素所构成。无法和它直接沟通，因此我得到的有效信息非常少，但仅凭这一点，足以表明这幅铠甲的强大之处，放眼整个艾泽拉斯，极致的寒冰可遇而不可求。如果你看到了这段文字，就代表我最终也没有找到它，同时也意味着，你可以踏上寻找它的道路，在偌大的冰原之下，探求这件绝世神兵。”
“再三确认没有其他线索，我随后便离开了那个洞窟，并在它周围布下了一层结界法术，只有宗神级别的强者，才能发现它的存在。现在看来，我有生之年应该是看不到玄冰之源苏醒的那一刻了，倘若对自己的实力没有足够的自信，我劝诫你，千万不要去企图去寻找它，百分的幸运，让我安然无恙地活了下来，且将那次的历程记录在这本书中。玄冰之源的力量足以媲美半神，再次被惊醒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甚至有可能造成可怕的灾难。”
“自那之后，我对冰元素的感知和领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在认识的范围里，无人能出我右。其实在那时候，我就已经预知到了自己的顶点，有些东西，的确不是靠机遇和努力就可以实现的，即使给我再强的力量，也不能突破到极神，血脉，至关重要。”
读完最后这行字，枕风长舒了一口气，右边是一个空页，应该是要到第二章了，他期待着后面的内容，同时在心里买下了一颗种子，有朝一日，必再探冰域。
第二百一十章 龟神步
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艾露儿大致把这本书的结构搞清楚了，全书共有九个章节，标题全部是一个字，每章包含若干页极其简单的人体轮廓，让人看上去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作者要说些什么。
奇妙之处在于，每当她准备起身，再换一本书来看的时候，总能发现一页“特殊”的图画，那人做着的动作让她忽然间很想知道，下一页会是什么，然而结果往往令人失望，翻过去之后就索然无味了。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脖子也开始传来些许酸痛之感，艾露儿不由得缓缓抬起头，想放松一下身体。这一看不要紧，她立刻发现，坐在对面的少年竟然已翻过了一叠书页，看上去比《龟神步》全书还要厚，而且每一页都写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文字，艾露儿只是瞟了一眼，就感觉大脑昏昏欲睡。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艾露儿在心里嘀咕道。
环顾四周，那个男人仍然坐在不远处的木椅上，甚至连姿势都和印象中的一模一样，唯一变化的就是他看的那本书，已经翻到了最后几页，似乎再有几分钟就能看完。
她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抱着这么一本无比简陋，无比枯燥的书，一直待到了现在，而且还没有任何收获。她感觉自己如果再翻上四五遍的话，差不多就能记住每一页画着的是什么姿态了，但问题是，这些东西到底是干嘛的？
‘能保存在这里，怎么说也该有些资本，算了，还是再看看吧。’
艾露儿这样想着，又将书翻到了第一页。四周无比安静，只能略微听到些手指摩擦书页的沙沙声，艾露儿有些好奇，为什么人类会想到用这样的方式，将魔法或研究记录下来，几乎没有任何安全性可言，只需几缕火苗，岂不是都付之一炬了。
‘还不如我们刻在石碑上好’。
从她记事起，绝大多数传说和故事，都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剩下的一些，则刻在了散落在各地的石碑上，游历冒险的过程中，但凡发现这样的石碑，她都会将上面的内容分毫不差地记下来。
想到这里，艾露儿忽然间意识到，自从她离开家乡，来到外面的世界闯荡，就很少见到刻字的石碑了。印象比较深刻的一次，还是星辰世界中那两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就记载了万古大帝的生平传说。
首页的那副图当然是她记得最牢的一张，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普通的站立姿态，大约从第三章开始，画中人的姿势才开始变得古怪了起来。
艾露儿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要好好研究一番，全书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字，而且所有图画中都没有出现任何其他的东西，想来，这《龟神步》应该是和魔法没有太大关系。
环顾四周，她只能默默低下头去，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要是惹恼了那个奇怪的人，恐怕又是祸事一桩。于是她只能在脑海里凭空想象，让身体呈现出近似的站立姿势。
须臾，艾露儿顿觉神清气爽，现在她的精神之海中已再无其他纷扰，意念全部集中到了那黑色墨迹勾勒出的轮廓上。找到状态后，她睁开眼睛，翻到了下一页。
接下来的姿势看上去颇有深意，双腿弯曲，重心下沉，身体呈半蹲状，目视前方，两手置于胸前，掌心上下相对。艾露儿本想加快些节奏，在脑海中做出这样的动作后，就准备翻到下一页，然而她很快发现，就因为这一个念头，刚刚的努力都白费了，精神之海顿时混乱了起来，且一发不可收拾。
‘这件事情可急不得啊。’
艾露儿叹了口气，只能从头再来，不过她现在已经完全记住了这两个姿势，不必再回过头去看。快速静心的第一个步骤就是闭眼，世界一片漆黑之时，精神之海才会平静下来，否则，看到的每一件事物，都会成为挥之不去的困扰。
第二遍就有些轻车熟路的感觉了，心境空旷之后，艾露儿试着慢慢调整自己的姿态，这是她首当其冲面临的难题。重心慢慢下降，虽然身体还坐在石凳上，但她却能感同身受，就像自己真的在一点点蹲下去一样。
她清楚地记着那幅图画，右手在上，左手在下，掌心相对，手指呈放松状态，略有弯曲，且相互之间留有缝隙。在谋求完美复刻的时候，她恍然间意识到，那上面的轮廓其实并不简单，细节之处她都看在眼里，甚至那一条条指中纹都清晰可见。
第二个体态似乎并没有产生任何效果，艾露儿在脑海中仔细比对，再三确认没有任何差池之后，只得睁开眼睛，翻到下一页。
“龟神步，是一套非常玄妙，有着四两拨千斤之效的身法。”
刚翻过来，耳边突然响起了那个危险又独特的嗓音，艾露儿心头一惊，先前的凝神状态顿时不攻自破，扭头一看，那人已经站在了石桌旁边，瞬间移动，毫无声响。
男人目前还没有露出敌意，面无表情中，透露着一种掌控万物的威严，仿佛一切都成竹在胸，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感到紧张。
“运气不错，《龟神步》的完整篇章，世间仅有两本，其一在此，其二在轩辕门内。此功法不受生灵之息所限，下至平民，上达半神，都可以从中有所收获。”
枕风也在第一时间抬起头来，虽然保持着同样的坐姿，但已经下意识地运转起了生灵之息，刹那间便可拔剑相向。手里那本《寒冰血脉》已翻过近半，身处这隐秘而古怪的地方，时间流逝的感觉被稀释了不少，如果不是现在突然停下来，他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竟读完了这厚厚的一沓书页。
男人顿了顿，继续说道：“此身法需要练习者投入以极高的专注，起始阶段苦涩艰难，往往十几天都没有丝毫进展。但倘若成功入门，就会立刻感受到其中的奥妙，从此练习速度大幅提升，掌握三分精髓，便可视刀枪剑戟于无物。”
“十几天没有进展？”
艾露儿看着书页中的图画，小声嘀咕道。
“练至五成，可行于自然万物之间，从此常人不能近身，瞬息穿梭。”男人没有理会她的声音，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冲至九鼎，四面如同掌中玩物，八方不过一念之差。再没有结界能够限制，甚至能够在空间位面中来去自如，任何动作在你眼中都是破绽百出，不仅身体能够突破速度极限，且对时间的感知细如发丝。”
听到这里，枕风不可思议地看着对面的那本古书，惊奇地问道：“真有这么厉害？”
这振振有词的一番话，顿时让两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这种身法秘技足可称奇，习得后实力必然会突飞猛进。
“纵观世界，听闻龟神步之人都不过半百，况且这其中，大部分人都停留在三成以内，五成之上者，更是不过寥寥数十。据我所知，《龟神步》在江湖上还流传着数个偏本，不仅内容有所欠缺，章节顺序也多有扰乱之处。习之轻则不见成效，重则身形紊乱，骨骼和筋脉自我纽杀，最终落得个瘫痪的下场。”
男人说话时语气平缓，但嘴角却微微扬起，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看上去似乎有种幸灾乐祸之感。
“为什么要出现这种情况？”艾露儿闻言大吃一惊，立刻问道。
想起刚刚专注研习的过程，她心里不由得涌起阵阵寒意，还好自己只是浅尝一毫，倘若眼下就是偏本之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龟神步的出现，最早可以追溯到一千五百年前，诞生之初，就是世间绝密，所有人都想把它据为己有。为此，江湖上还发生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争夺战，各路人士都被卷入其中，一时间草木皆兵，不明死尸随处可见。”
“大约过了五六十年，一位极其强大的神秘人横空出世，他本人不仅熟读《龟神步》全篇，甚至据说已突破九鼎，纵观天下，无人为敌。此人在短短十年之间，把江湖上流传着的《龟神步》书章全部收于掌中，并将其一一焚毁，只留下了两件。”
男人一边说，一边慢慢走向枕风身后的那扇书架，从最底层中拿出了一本和《寒冰血脉》厚度不相上下的书籍。
“他名叫‘虚规子’，在龟神步之争落下帷幕后，创立了轩辕门。从此，这套内妙无穷的身法，就成了轩辕门的镇宗之宝，只有历代的掌门人，才有资格看到完整的篇章。”
他转过身的时候，两人看到了那本书封面上的字，正是《轩辕门》。从厚度来推断，它恐怕记载了这个宗门的来世今生。
“至于为什么现在又流传出了许多偏本，没有确证，我也不能妄加定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轩辕门难脱干系。这些偏本的出现，让世人的目光渐渐从它们身上移到了别处，但又因为经过了别有用心的处理，即便费劲千辛万苦得到，换来的却是自噬的可怕后果。”
听到这里，艾露儿恍然大悟，这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不仅让宗门里的真本更加安全，而且还能报复那些抢夺之人，不可谓不利，不可谓不毒。
男人将书放到石桌中间，开口说道：“这里的藏书大都极其罕见，但这一本，你们可以带走。”
枕风闻言心里一喜，但转念一想，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便问出了艾露儿也在疑惑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些？”
“不为什么。这个地方几十年来只有我一人知晓，就当是，对稀客的一点馈赠吧。对了，要想练好龟神步，气流，乃重中之重。”
说罢，男人抬头看了看那些跳动越来越慢的“心脏”，转过身去，冷冷道：“再给你们两个时辰，过了时间之后，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并且只能带走这一本书，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他又突然凭空消失了，枕风只感受到气流有些微妙的变化，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痕迹。
两人面面相觑，在男人消失半分钟后，不约而同地将生灵之息释放出来，仔细探测着周围空间中的能量波动，确认没有异常，这才放下心来。
“这次可算是捡到宝了。”艾露儿将《龟神步》捧在手上，兴奋地说道。
两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她把每一页都清清楚楚地记在脑海里，到时候就算不能带出去，她也可以自己绘制一份。如那人所说，龟神步足可以称得上是天下奇功，曾经有无数人为之争得头破血流，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她们就这样看到了。
枕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伸手将中间那本《轩辕门》拿了过来，感受着掌心沉甸甸的重量，他不由得扬起嘴角。这本书同样有一层纸板外壳，擦去上面的灰尘后，枕风便将它收入囊中。
如此看来，那个人放了一条生路，这个时候，两人自然不会挑战他的底线，待时间一到，马上离开这里就是了。
“抓紧时间，这种机会恐怕不会再有了。”枕风沉声道。
还剩下一半，两个时辰绰绰有余，他还打算走之前最好能再看一本。
艾露儿点点头，道：“以防万一，待会儿你也来记一遍。”
三言两语的沟通之后，两人便埋头于各自的工作当中。艾露儿再一次翻回第一页，她现在已经没时间参透功法了，当务之急是把这本书上的所有内容都记下来，一笔一画都决不允许出现疏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低下头去的时候，一根斜靠在书架旁的木杖，从枕风眼角处一闪而过，但他丝毫没有觉察。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下一站
在后半本书的阅读中，枕风陆续得到了一些和作者林凛本人相关的信息，首先一点是，他虽然出生在日耀城，父母也都是闻名一方的大法师，但他却并没有加入法师联盟。
书中提到了凯尔·劳伦斯，这个名字对枕风来说不算陌生，此人是法师联盟前统帅，现任冰域国王，宗神强者，大魔法师，武神会冠军之一。有关他的传说故事，法师联盟里的很多书籍都有所介绍，在世人眼中，他就是除守护者外，最强的人类。
在星辰裂缝开启之时，他有幸亲眼见到过这位前辈，结合已了解的信息，枕风推测他应该在八九十岁上下。
林凛在书中说，他和劳伦斯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当时还评价道：“此人天赋异禀，若无天灾，日后必成大器。”显然，那时候劳伦斯还在少年时代，尚未展头露面。
枕风记得，劳伦斯在3500年夺得武神会冠军，距今已过去了近六十年，而在两人相识的时候，林凛就已年过七旬。这样推算的话，他到现在差不多有两百岁了，是生是死都很难说。
时间过得远比他想象中快了很多，终于读完最后一行字，枕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大量的画面在脑海中纷纷闪过，仅这一本书，就让他感受到了数十次强烈的震撼。
当艾露儿告诉他，只剩下半个时辰的时候，他只得无奈叹了口气，最后这点时间，他必须用来记忆《龟神步》中的内容，而且对他们来说，离开这里只能提前，绝不能延后。
枕风刚看到第二页，整个人就像是陷进去了一样，两只眼睛鬼鬼祟祟地扫描着那幅图画，艾露儿见状，没好气地提醒道：“你还有心思研究啊，时间不多了！”
“对，对，不好意思。”
思绪被艾露儿拽回来之后，他才猛然间想起来现在的当务之急，于是连连点头，马上调整状态。记忆这样的一幅幅简画，对两人而言并不是一件难事，但要求分毫不差，就有些挑战了。
艾露儿在心里默默掐算着时间，还剩十来分钟的时候，枕风终于看完了最后一页。两人又从头至尾快速过了一遍，这才将《寒冰血脉》和《龟神步》放回了原位。
看着眼前这些挤满了古籍的书架，枕风不禁感慨道：“这些要都是我的就好了。”
“行啦，起码还拿上了一本，我们赶快走吧。”
重新踏上这条红石竖梯，心头又是另一番感受，没想到在大山之中，竟隐藏着一座如此惊人的宝库，更神奇的是，这里的主人来无影，去无踪，看容貌不过四十岁上下，言语谈吐却颇有大师风范。
他们只是随手取了两本书，就收获了难以衡量的价值，倘若读遍这万卷藏书，那该有多么恐怖的实力。
“它们怎么变成这样了？”枕风指着头顶的岩壁，惊奇地说道。
那些巨大的石头已悄然之间停歇了下来，放眼望去，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还在灯枯油竭般坚持着。暗红色的外衣沉了下去，蒙上了一层黑色砂石，看上去越来越接近普通的大石头了。
“不会真的和太阳有关系吧，现在应该是晚上了。”艾露儿哭笑不得地说道。
果然如那人所说，当他们走到最后几个台阶的时候，洞口的石板突然间一分为二，中间那条竖线笔直而锋利。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左右两块石板一点点嵌入进了岩壁，山顶那清透微凉的空气随之涌入进来。
抬头仰望，遥远的夜空中，一束洁白的月光和视线完美重合到了一起。
枕风最后向下看了一眼，岩壁上的烛火交相辉映，在层层空气中旋转折跃，形成一面若有若无的氤氲结界，保护着书架里的那些璀璨瑰宝。
虽然枕风不知道它用了什么手段，能在他们即将到达洞口之时自动打开，但是，这个装置发出的声音未免太大了些，头顶夜空星光闪烁，顶峰空地寂静无人，只有他们这里在大声轰鸣，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见过了主人的真面目后，阶梯上积落的灰尘也就不足为怪了，枕风猜测，是第一个发现，或者开辟出这里的那个人，构筑的这条阶梯，在男人接管之后，便不再使用。毕竟有瞬间移动的本领，又何必一步一步往下走呢。
“现在去哪儿？”艾露儿仰望着那轮明月，轻声问道。
走出来之后她才发现，山洞中的空气闭塞而压抑，再加上那个男人性格颇为古怪，待在里面远不如此刻这般自在。
夜晚会赋予暗夜精灵独特的力量，立于山顶之上，艾露儿顿时有种澄澈轻盈之感。周围空间中的自然力量一点点汇聚过来，在皎洁的月光下，她隐约间听到了净月女神的呼唤。
“我想，顺着下面那条大路，应该可以找到一座大城。到时候先买份地图和一些白纸，趁热打铁，把龟神步复刻下来，后面我们再慢慢练。”
艾露儿并未回应，仍抬着头仰望夜空，枕风见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公主意下如何？”
话至口中，艾露儿却又把它咽了下去，点点头，道：“没问题，我们走吧。”
黑暗的夜色虽然对视线有所影响，但现在，情况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了这双翅膀，“高度”这个词，似乎已不再构成问题。
枕风张开双翼，载着精灵腾空而起，来到悬崖边之后，顺势向下俯冲。意念微动，风灵之力便环绕在两人身边，将它们和周围的空气隔绝开来，既没有呼啸而过的劲风，又感受不到丝毫寒冷。
从红山镇向外，也只有一条大道，疾驰过上千米后，才出现了第一个岔路口。
两人缓缓停在路口中，前面的空地上，插着一根引路桩。从上面那三个漫不经心钉着的木牌中，他们得知了这些岔路的下一站，从左到右依次是，胡伦特，鲸鲨港口，阿布鲁。
“我们应该是在普林锡堡南部。”
“你认识这些地名？”
枕风点点头，向艾露儿讲述道：“鲸鲨港口，普林锡堡四大港口之一，每天都有大量货物从哪里进出，而普林锡堡与部落领地中间，只隔着一片大海，因此据说在战争打响后，这个港口就开始大量接收城防器械了。”
“胡伦特是一座比较特殊的城市，书中对它的概括是——‘王侯贵胄，富商甲第，金银如土之所’。城中大都是精致高雅的小楼，住着许多普林锡堡的有钱人家，虽是一座赫赫有名的大都，但却没有自己的军队，单是富翁们雇来保护的私人卫属，就有数百人之多。”
好巧不巧，牌子上写的这三个地方都比较著名，即使放在全联盟里，也都算有头有脸，但凡书中有介绍普林锡堡的部分，它们大概率都不会缺席，因此枕风说起来的时候，也是侃侃而谈。
“剩下最后这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城里不仅住着二十多万人，而且还有个历史悠久的习俗。”
听到这里，艾露儿嗅到了一丝好玩的气息，好奇地问道：“什么习俗？”
“阿布鲁位于王国最东边，周围没有大城市与之相邻，而且四面都是大草原，这种独特的环境，造就了一个民风彪悍的地域。当地人每年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狂欢，其中最重要的环节，就是战兽竞技。”
“战兽竞技？”
“顾名思义，这场竞赛不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主角是人们训练的战兽。书上说，竞技的内容并不仅限于战斗，还有其他数十种各式各样的类型，比如迷宫和赛跑，核心在于屏蔽训练师和战兽之间的默契度。”
经过枕风的介绍，艾露儿对这三个地方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并在脑海中想象出了对应的画面。该说不说，它们相互之间的差异十分明显，的确是各有特点。
“那他们的狂欢，在什么时候啊？”
“夏秋交替之季，现在看来，应该再有一两个月才开始。”
“emmm，”艾露儿看着眼前那三块木牌，犹豫片刻后，道：“那还是去鲸鲨港口吧，我正想看看你们人类的大船。”
“好！”
吃过几片面包之后，两人便再次起程。既然有引路桩在此，基本不会有误，凭借这对翅膀，翻山越岭也是小菜一碟。
上面并没有标明路程长短，一般来说，重镇大城都会严格遵守时间安排，开门与闭关自然不可能为他们临时变更，去早了也只能在城门下干等着。想到这里，枕风有意控制着飞行的速度，熟，则可生巧，他现在对双翼的掌控也越来越得心应手，消耗的生灵之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月色朦胧，两人在离地面十几米的高度上飞驰纵横，在艾露儿的提醒下，他这次没有动用元素魔法，任由夜风滑过脸颊，感受着源于自然的清透和空旷。
“你没有什么要做的吗？”枕风问道。
艾露儿的双臂紧贴着他的肩膀，在脖颈处十指交叉，洁白的双手离他嘴边不过两寸。两人身体紧贴，脸颊相邻，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在这种距离下已没有什么隔阂，即便声音不大，他们互相的话语也十分清晰。
“我？”
艾露儿愣了一下，随后回答道：“我本来的生活也是四处冒险，只要是没去过的地方，对我来说，精灵还是人类，联盟还是部落，这些都不重要。”
几秒钟的安静后，艾露儿从那句话中读出了其他一层意思，于是马上反问道：“你不会要赶我走吧？”
“想什么呢，当然不会。”
听到枕风毫不犹豫地回答，艾露儿这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换句话说，我们绝对不能分开。”
“我怎么可能放弃你这么给力的搭档，只是...”
冥冥之中的东西很难捉摸，不知为何，她忽然之间就知道了枕风在想什么，并且下一句话没有经过大脑，似乎有另一个人，借她之口说了出来。
“以往来说，只要不涉及到月光林地，暗夜精灵不该干涉你们之间的事情。”
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枕风心里还是感受到了一阵失落。生在这样的时代，他的命运早在穿上铠甲的那一刻，就已经和战争牢牢绑定在了一起，但艾露儿不一样。
“等到鲸鲨港口，我就该回到法师联盟了。不出意外的话，之后要被派遣到其他地方，但不管是哪里，肯定和部落有关。所以，我们就在那座港口，分道扬镳吧。”
说完这句话，枕风长舒了一口气，早在刚回到艾泽拉斯的时候，他就想和艾露儿说明情况。眼下战事吃紧，偌大一座分部，也许只有十来个学徒，据卢卡斯所说，他们大多都会跟着自己的导师，奔赴前线，或直接参与战争，或为各种防御工事注能。
法师联盟在这场战争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角色，他既是学徒，又是曾经的骑士少校，更是人类的一员，战争对他来说，无可逃避。
厮杀和死亡随处可见，他已经好几次在梦中看到了自己的尸体，血肉模糊，刀痕累累。战争与艾露儿毫无干系，绝不能让她卷入进来。
“不要再谈这个问题了，好吗？未来无法预料，倘若真到了那一天，再做决定也不迟。”
手心感受着少年散发出来的温热，艾露儿不由得缓缓垂下头去，闭上双眼，靠在他的肩膀上。
身旁景物向后驶过，耳边清风飒然挥手，暗夜精灵从不会在夜晚感到疲惫，但她现在只想静静抚在枕风后背，轻闻月夜的宁静，聆听花草的低语。
精灵那净白如玉的脸颊就在旁边，枕风微微转头，就在这时，她仿佛有所感应一样，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咫尺之间，他们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
“你眼里有星星唉！”
艾露儿轻轻点头，露出了早已刻在枕风心底的笑容，柔声说道：“你眼睛里有一枚月亮呐。”
第二百一十二章 鲸鲨港口
“吱~”
在一声刺耳的巨响后，四五米高的钢铁城门终于缓缓打开了。
天刚蒙蒙亮，它似乎很不情愿地挪动着自己巨大而沉重的身躯，随着左右两扇门向后拉动，中间那个暗金色的巨轮刻印一分为二，仿佛在向门外的人们招手，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
事实证明，从红山镇到鲸鲨港口的距离起码有两三百里，几乎满满飞行了一夜，才抵达目的地。二人在城门前等待了大约半个时辰，这个时间对他们来说不算漫长，完全在预料范围之内。
“这几个字写的还蛮好看的。”艾露儿仰起头来，操着轻快而兴奋的语气说道。
钢铁大门被由无数块石砖砌成的城墙围在中间，正上方镶着一块石制牌匾，“鲸鲨港口”四个字屹立其中。
门外除了枕风二人，还有十几个人在等着，他们看样子应该是两拨商人，马车上载着各自的货物，一块漆黑的裹布覆于其上，因而外人看不到里面具体是什么东西。
“哎，别急呀！”
城门刚一打开，枕风就一脚迈了出去。看到门后那五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艾露儿赶忙把他叫了回来，同时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衣角。
枕风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就猜到了艾露儿在顾虑什么，于是开口解释道：“他们只是普通的执勤卫兵，肯定不会发现你的身份，放心吧。”
没想到艾露儿摇了摇头，拉着他的手，退到一边，而后指着那辆即将入城的马车，微微扬起嘴角，笑着密谋道：“看看他们那里面到底装着什么。”
听到这句话，枕风才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现在再扭头看去，艾露儿的微笑就有些其他的意味了。
“也许，他们不会严查。”枕风无奈地耸耸肩，给出了另一种可能。
“站住！例行检查。”
话音刚落，二人便听到了为首士兵的指示，只见他拦在城门中间，一只手挡在面前，另一只手则放在了腰间，轻握着剑柄。
他们的穿着正是守城士兵的标准配置，青铁铠甲，黑革靴，钢剑，没有头盔。这样的装备既不会过于闷热，又兼备基本的战斗要求和一定的灵活性。如果枕风所料不错的话，门后侧面应该还有几匹马，用于及时追赶闯关之人。
他们站在城门外，看着马车上一个中年男子站了出来，走到卫兵面前，低声说了些什么。男人背对着他们，说话声音又很小，看他的背影，应该是把什么东西拿了出来。
过了几秒钟，卫兵向他摆了摆手，随后便右撤一步，示意他们通行入城。
“啊，怎么会这样？”
看着那辆马车原封不动地进入了城中，艾露儿感到有些失望，不解地说道。
“我说对了吧。”枕风笑着说，语气中明显有种贱贱的得意。
艾露儿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说道：“一定是他们太懒了，我之前去过的城市，都是一个个仔细搜查的！”
说罢，她便越过身旁的第二辆马车，径直向城内走了过去。
或许是看他们手里空无一物，卫兵这次没有抬手阻拦，只是站在一旁，将他们叫停后，开口问道：“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生怕艾露儿说错话，枕风急忙走到前面，从衣服里取出了一枚八边形的令牌，上面雕刻着日月同辉的图案，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紫色光晕。
“我们是法师联盟的学徒，来到这里，是有要紧的事要办。”
“欢迎二位！”
亮出那块令牌的时候，他和他身后的卫兵马上就转变了脸色，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尊敬地看着他们。
枕风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收起令牌后，便拉着艾露儿走进了城里。
“原来在你们人类眼里，法师联盟的地位这么高啊。”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艾露儿惊喜地说道。
“其实也还好，现在是特殊时期，又听到我有要事在身，他们肯定不敢怠慢。”
枕风刚才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在城门左右两边，果然停歇着棕色的快马。虽然是个再小不过的心思，但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那种小小的喜悦还是会让人心情大好。
和他曾去过的一些大城市相比，城门后的景象明显有些单薄，不过转念一想，这里毕竟是一座港口城市，没必要把城门口弄得多么繁华。
按照原计划，两人先去杂货铺买了两张地图，其一是普林锡堡王国的整体标识，另一个则画着鲸鲨港口内部的街道和建筑布局。
其实对枕风来说，第二份地图有点意外之喜的感觉，在很多大城里，售卖城市内部结构图都是不被允许的，换句话说，普通人根本无法接触到城市地图。
在杂货店旁边找了个墙角，枕风先是打开了普林锡堡王国的大地图，起码先看看，他们此刻大概是在哪个位置。
从地图上找到鲸鲨港口的位置，然后顺着南面那唯一一条主干道，很快便发现了“红山镇”三个字。在王国级别的地图上，红山镇只用了一个圆点标识，旁边那曲折蜿蜒的黑色细线，应该代表的就是千龟山。
看到这里，二人才恍然间发现，红山镇就是普林锡堡最南端的小镇之一了，而那个已经荒废的村落，在地图上没有任何体现。
再往下走，就到了一整幅地图的边缘，和他们的所见所闻完全吻合，最南端以一片大海收束，汪洋之上，写着五个黑色的斜体小字——莫卡奥丁海。
“嘶。”枕风呲起牙来，大吸了一口气，这五个字和他们的经历联系起来，已经有了一层更深的意味。
“怎么了？”
枕风指着最下面的那片海洋，沉声道：“莫卡奥丁海，是联盟和部落两块大陆的分界线，与普林锡堡，暴风城，阿化斯联邦都有接壤。”
刚听完这句话的时候，艾露儿还没有反应过来枕风想表达什么，正当她要接着问下去的时候，沙滩上的那串脚印，忽然间浮现在了脑海中。
“你是说，已经有部落的人乘船来到了这里？”
枕风缓缓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不应该啊。据我所知，莫卡奥丁海和普林锡堡之间，有一条长长的海岸线，而那片大海形状很奇特，西边很宽，东边略窄。所以不论是当初部落攻打普林锡堡，还是早些时候两边互相交通，选择的都是靠东边的那条航线，从多弗里港口出发，到部落的绿石营。”
依地图所示，红山镇处于普林锡堡的西南边陲，枕风在上面用手比划着，向她说明莫卡奥丁海的样子。
“我懂你的意思了，不过仅凭那几个脚印，还是得不到有价值的信息。也许那个人就是硬生生从宽的地方渡海而来，还有可能，他是被暴风卷到这一边来的。”
艾露儿的这番话很有道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们掌握的线索毕竟太少了。
“唉，确实。本来这件事我都快忘记了，看到这张地图，才回想起来。”
说罢，枕风收起那张王国地图，心里想着，那串脚印也许真的要不了了之了。
有了城市详细地图的指引，两人就近选择了一座茶楼，在二层一个无人的角落处坐了下来，接下来的工作也是重中之重，他们必须原封不动地将《龟神步》复刻下来，就算男人说的话有些夸张，这种身法秘笈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
从地图上可以看出，鲸鲨港口的面积不算很大，但城内街道错综复杂，找不出一条贯穿全城的主干道。王国宫殿就设立在港口旁边，根据上面的文字标识，那附近应该就是最繁华的地方了，宫殿附近机构众多，商铺林立，建筑显而易见得密集。
点了两杯“碧蓝茶”，据侍从说，这是鲸鲨港口有名的茶水，口感与清水别无二致，但会让人有种心旷神怡，海平任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
这座茶楼远离宫殿附近的繁华街市，位置似乎有些偏僻，整个二楼，除了他们之外只有一个人。
将纸笔放在桌上的时候，枕风就在想，接下来到底该去哪里。
难得来一次，肯定是要亲眼见识见识这著名的大港口，想必那里应该有很多宏伟的舰船，是一番嘈杂热闹的景象。
再然后呢，地图上显示，鲸鲨港口并没有法师联盟分部，他需要继续北上，抵达索辉兰。分部里很可能有大法师坐镇，暗夜精灵的身份恐怕是无从隐瞒，仅从这一点考虑，艾露儿就绝不能进去。
想到这里，枕风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想不出任何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得先整理好思绪，把注意力集中到手头上的事情来。
在同一时间，艾露儿也想着同样的事情，她不知道那些人类的大法师对暗夜精灵有什么看法，也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参与战争，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现在回想起来，她竟有些怀念在另一个世界的生活，虽然时刻都在刀尖舔血，随时会失去生命，但她们的目的既明确，又简单，想做什么完全取决于自己的想法和力量。
‘好像，出来也有两三年了呢，是该回去看看了。’
‘还是算了，现在这样就很好。’
艾露儿把那叠白纸整整齐齐放在面前，看了眼外面，也着手画起来了。
街道十分安静，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子上。他们运气不错，选到了个无人打搅的好去处。
“唔..”
良久，枕风长舒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不由得伸了一个懒腰。
记忆的时候倒不觉得，《龟神步》的内容远比看上去的厚度多得多，一页页画下来竟感到腰酸背痛。
窗外现在已是另一番景象，残阳西下，夜幕初降。
艾露儿还在低头忙着手里的工作，枕风原以为是自己记忆的更加牢靠，仔细一看才发现，人家早就完成了内容部分，现在正一笔笔描绘着“龟神步”三个大字。
她画得极认真，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枕风的动作。只剩下最后一个，枕风便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她一点点完成自己的作品。
“好啦！”
终于大功告成，艾露儿将笔放在一边，兴奋地站起身来，将她一笔一画复刻出来的身法图示放在中间，最后再把那页封面置于其上。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件事竟然花费了足足大半天的时间，好在枕风当时就做了个正确的决定，大手一挥，直接给了侍从一袋银币，让他不要打搅。
稍事休息后，二人又将各自画出来的内容核对比较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差错，这件事情才算是真正的完结了。
“活儿也做完了，现在是不是该......”走出茶楼后，艾露儿转过身来，笑着说道。
“那是当然，既然公主有此雅兴，小的必然是在所不辞！”
说罢，枕风拿出鲸鲨港口的城市地图，并很快确定了一条最佳路线。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说什么也要去港口那边看一看。
华灯初上，城市中的掌灯人也开始忙碌了起来，每天晚上，他们都会一个个点亮城市中的路灯，艾露儿以前从没有注意过，直到这时候枕风提起，她才明白了这些路灯的运转过程。
在特殊地理位置的影响下，鲸鲨港口的确和其他城市很不一样，似乎中间有一条分界线，它的东西两侧完全是不同的景象。走过几条巷子之后，人们的各种声音就陆续出现了，建筑更加密集，路灯出现的也更加频繁。
“怎么了？”
看到艾露儿忽然停下了脚步，枕风问道。
他们正站在十字路口的某一边，艾露儿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指了指对面的那座四层高楼。
环顾四周，那栋建筑以绝对的体积优势屹立在前，和其他三角的那些房屋相比，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楼前有段一米高的阶梯，阶梯上下站着四个人，从他们的衣着来看，显然是酒楼的招待侍从。
“澜笙阁？”
大大的牌匾上，烛石发出的光亮将这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映得熠熠生辉。
第二百一十三章 免费的晚餐
“请留步，麻烦看一下二位的请柬。”
还没走上台阶，旁边的侍从便向前一步，微微弯腰，伸出手臂拦在了前面。侍从说话的语气温文尔雅，行为举止也显得非常恭敬，仅凭这一点，艾露儿就再次感觉，这家酒楼很不一般。
“请柬？这里是在举办宴会吗？”枕风问道。
“哦，是这样的，小店今晚已被某位客官包下，如有请柬，我会将二位引至三楼，参加宴会。”
侍从顿了顿，接着说道：“客官特意嘱咐过，没有请柬的话，就请二位自行前往一层，本次晚宴的所有费用一概免除。只是，有一件事情需要特别提醒二位。”
听到这里，艾露儿心里的喜悦已经快掩饰不住，就差写在脸上了。这澜笙阁不仅外面一派轩宏气象，哪成想竟然还能吃上一顿免费的晚餐。
“什么事？”
“既然二位不在宴会之列，就请不要踏足小店三四层，客官不希望被外人打扰。”
枕风本以为他会说一些特殊的规矩，没想到就这么简单，这让他颇感意外，难道真有这种好事？
说罢，侍从侧过身，退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另一边的人也是同样的姿态，徐徐弯着腰，欢迎他们的到来。
既然如此，他们也没再多想，顺着台阶走了上去。
酒楼的大门敞开着，一眼望去，店内灯火通明，中间悬挂着一盏明亮的白黄色灯笼，十几个璀璨夺目的白色宝石依附其上。这盏灯笼第一时间吸引了两人的目光，即便是站在门外，也不由得让人为之赞叹。
店门旁的那两个侍从倒没有说些什么，看到他们走上来的时候，也做出了恭敬迎宾的姿态。
“哇哦！”
进入店中，艾露儿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禁发出了内心的感叹。
一楼大厅的面积远超想象，目光掠过近十个餐桌，才能抵达两侧的墙壁，正面的长度则更盛一分，远处还悬挂着第二盏这样绚丽的灯笼。
白色墙壁上雕刻着绵延不绝的神异图景，展翅翱翔的凤凰，睥睨四方的巨龙，威风凛凛的猛虎，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即使站在这里，枕风也能从中清楚地看到羽翼，利爪，和枝叶，难以想象，这样浩大的工程，究竟是出自哪位高人之手。
“请二位随我来。”
店内的景象让两人一时间目不暇接，过了几秒后，一位店员从旁边走了过来，而后带着他们找到了一张靠在角落的无人方桌。
大厅里共有三种桌子，占大多数的是那种可供数十人同时用餐的大圆桌，其次是四面各摆着两张木椅的方桌，最后便是他们这种，靠在大厅边缘的四人小桌子。
也许是今天免费用餐的缘故，大厅中已经落座了很多人，但让枕风感到有些奇怪的是，这里同时容纳了上百人，交谈喧闹的声音却很小。况且他们坐在角落里，耳边几乎听不到什么喧闹。
桌上放着一份十几二十页的菜谱，还有两盘新鲜的水果。翻开菜谱之后，里面的菜品他们大都从没听说过，仅靠名字，很难看出来都是些什么。
“你来安排吧。”
装模作样地翻了几页后，枕风合上菜谱，淡淡说道。
“好的。二位有什么忌食吗？”
枕风摇了摇头，随后看向艾露儿，后者说道：“不要放太多辣就行，还有，我们不喝酒。”
待店员走后，两人这才有时间仔细看一看店内的景象。他们就坐在墙壁旁边，与那些形态各异的雕刻仅有两臂之遥。
“真是好气派啊！”艾露儿说道。
只算一层大厅里的这些装饰，就绝对花费了一笔难以想象的重金，更何况这澜笙阁足足有四层，上面更豪华更尊贵的房间里，还指不定是怎样奢华。
“难道这里就是贵族豪门的酒楼么，明明有这么多人，吃饭的时候竟然不怎么说话。”
听枕风这么一说，艾露儿才将目光放到了其他顾客身上，有这样的人数基础，此时的大厅真可以算得上十分安静。
“你看他们。”
艾露儿对枕风使了个眼神，同时意念微动，无需张口，声音就清晰地出现在了对方耳边。
斜右边的那张小桌上，对坐着两个男人，他们穿着青蓝色的衣裳，腰部和颈部镶印着金色的纹饰，仅看穿着，不像是普通平民。
“越看越感觉，感觉他们有点怪怪的。”
他们的桌子上摆放着五盘菜肴，二人也正在低头吃着嘴里的食物，但从刚刚注意到他们开始，艾露儿就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是气氛。”
枕风顿了顿，继续说道：“这里虽然坐着不少人，但还有十几张空桌子，所以他们肯定互相认识。试问，两个人一起吃晚饭，而且今天又是全场免费，怎么可能长时间一言未发？”
听完他的分析，艾露儿恍然大悟，继而连三地点头，感叹道：“对啊，我说怎么有这种感觉。不光是他们两个，你看这大厅里的其他人，大部分也是这种情况。”
这样独特的发现让两人的心思立刻转移了过来，甚至盖住了免费吃大餐所带来的欣喜。很多事情都是这样，在你尚未察觉到的时候，或遥远，或渺小，可一旦它真正暴露在眼前，就会立刻成为绝对的焦点，让你根本无法忽视。
枕风的目光从一桌桌顾客身上扫过，看到的情形和那两个人大同小异，即使是在坐着七八个人的大圆桌上，也看不到晚宴该有的觥筹交错，欢声笑语。
“我想，这应该不是文化差异，或者什么特殊习俗所能解释的。”枕风道。
“嗯，确实是太奇怪了。不过，你也真是不一般，好像什么时候都在观察和思考，如果是我自己的话，很可能发现不了。”
话音刚落，刚刚那个店员端着两盘奶酪走了过来。
“二位稍安勿躁，饭菜马上就好。”
把奶酪放在他们面前后，店员轻轻鞠躬，在转身退去的时候，被枕风叫了回来：“今天是不是来的人多了些？”
听到他的问话，店员操着一贯礼貌的语气，回答道：“二位可能有所不知，大厅平日里并不对外开放，客人会被安排在二楼就餐。”
“哦？”
“小店共有四层，每层楼都有不同的职责和用处。大厅其实是桌椅和食材的存放地，也是厨房所在，只有在特殊的时候，如举办婚礼或大型宴会，才会提前布置成如今天这样。”
“二楼是顾客平常的就餐地，由两列餐位和十二个独立房间组成，从早到晚不间断营业。三四两层楼则专用于举行高级聚会，主体是两个可同时容纳两百人的豪华大会所，墙壁使用了非常昂贵的特殊材料，隔音效果极好，完全不会受到外界干扰。”
听完他的介绍，两人很快便对这澜笙阁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店员离开后，艾露儿疑惑地问道：“平时总不可能天天有宴会吧，就靠二楼营业，他们难道不会亏钱么？”
“可能会，但举办一次大型宴会，他们肯定会赚很多钱，足以弥补过来。”
虽已入夜，但有那两盏气派奢华的灯笼，以及墙壁上频繁出现的烛石光点，此刻大厅内犹如白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勾人鼻尖的香味，入座的客人说不上锦衣玉食，一个个看上去也是干干净净，与普通老百姓有很大的差别。
“我现在越来越好奇了，你说上面举办的是什么样的宴会？不仅包下了整座酒楼，还让这么多人免费吃上一顿晚餐。”
枕风看着另一个角落中通往二层的楼梯，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啊。在我们之前，应该还有人已经吃完离开了。人家肯定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这样想来，那个大主顾今晚还不知道花出去多少钱呢。”
须臾，店员陆续将一盘盘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了上来，这次换了一个人，趁此机会，枕风又把他叫过来，问道：“我们可以去二楼吗？”
对方刚开始愣了一下，随后微笑着回答道：“门外的侍卫应该提醒过二位了，今晚小店已被全部包下，只能让二位屈居大厅。若要去二楼就餐，望二位改日光临小店。”
“他只是说让我们不要去三四楼，难道二楼也不开放吗？”
枕风虽然也面露笑容，但语气十分坚定，颇有种步步紧逼之意。
“那可能是我们的疏忽，今晚宴会的确在上层举办，但客官也额外嘱咐过，没有受到邀请的客人需安排在大厅就餐。况且，二楼现在已经被提前使用了，即便二位上楼，也没有多余的位置。”
说罢，对方不再等枕风开口，向他们微微鞠了一躬，随后便转身退去了。
“看来，这免费的美食佳肴，也堵不上咱枕公子的嘴啊。”
艾露儿一边吃着甜香四溢的奶酪，一边打趣道。
店员为他们准备了六盘菜品，热气带着浓郁的肉香味直入鼻腔，这样一家无比气派的酒楼，厨艺自然也该是顶尖级别，看着眼前色泽鲜亮的美食，枕风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也对，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真是够幸运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杀机四伏
“唔，爽啊。”
枕风长长吐出了一口气，伸直胳膊，后仰到椅背上。大概想想，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吃这么饱了，上次还是在埃尔莫潜心学习的时候，尼采破天荒地请他们吃了一顿大餐。
艾露儿喝下一口果汁，随后也和枕风一样，瘫坐到后面，连喘好几口气之后，才硬生生憋出了几个字：“太饱了，我也不行了。”
两块奶酪，两张脑袋大的米饼，两碗白米饭，九盘荤素搭配的菜肴，还有几支香蕉。
现在看来，他们还是低估了自己的胃口，看着面前已经满满当当挤上一桌的空菜碟，二人不由得相视而笑。
这顿丰盛的晚餐差不多进行了半个时辰，恐怕这大厅之中，就属他们这一桌最为热闹了。最开始二人还在用魔法无声交流，拿起筷子正式开动之后，便兴致勃勃地聊了起来，随后渐入佳境，一直持续到现在。
“我可真羡慕你，年纪轻轻，就已经走过了很多地方。”待店员将盘子收走后，枕风开口说道。
“我也就现在还能快活快活了，也许过不了多久，我的境况还不如你呢。”
话音刚落，艾露儿马上就意识到，自己似乎所错了话，于是紧接着补充道：“虽然但是，要说记忆最深的冒险，刚刚的星辰王国，还是肯定要排在数一数二的位置上。”
言者有意，听者无心。枕风并没有察觉到那一瞬间的异样，只当是随口一说，也许，大概，一切皆有可能。
不同种族之间的差异，为两人造就了无数多的话题，过往所经历的故事也在你一言我一语中，接二连三地浮出水面。
很多事情如果不是这次言之所至，艾露儿可能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轻松惬意的氛围像一条不断延展的细线，将回忆的珍珠一颗颗串联起来。
“提起这个我倒想起来，这顿饭也算得上是我们给自己接风洗尘了。九死一生，还真让我们给冲出来了！”
艾露儿一边点头，一边竖起大拇指，高兴地说道：“没错，生死搭档，干杯！”
“叮~”
两片玻璃点在一起，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二人同时将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
无意间环顾四周，相比于饭前，大厅里已陆续走了些顾客，不过那种蹊跷无言的氛围倒是纹丝未动，耳边只能听到断断续续的窸窣声，完全分辨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意念微动，凉爽的清风便徐徐拂过脸颊，带走了大快朵颐之后的燥热，也带走了欢声笑语中的回忆珍珠。
“难得骑士如此细心，本公主甚至欣慰呀。”
凭空之中，这缕清风出现的恰到好处，自然是某人有意为之。
“话说，我现在也有点好奇了。”艾露儿忽然压低声音，看着头顶上的那盏灯笼，说道。
“嗯？”
“你觉得，他们到底在上面搞什么呢。这么长时间，好像从没有人走下来过，而且，那个土豪为什么要无缘无故，请咱这么多人吃饭呢？”
饭前的那碟果盘里还剩下不少，枕风拿起一个眼睛大的粉黄色小饼，轻咬一口试试水，而后开口道：“我总感觉，今天这一遭可不止吃饭这么简单。你尝尝这个，味道还不错。”
据店员介绍，这种小饼名叫“桃花醉”，体积虽小，却是老少百姓都爱吃的美食，以桃花花瓣入料，辅以奶油、蜂蜜、蛋黄和点点烈酒，入口时和普通酥饼差别不大，但随着花馅溢出，便会越嚼越香，香味仿佛随血液流到了全身各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走吗？”
以防万一，艾露儿再次使用起了魔法进行沟通。
旁边坐着的那两个人还没有走，奇怪的是，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他们的桌子上还是那五盘菜，而且大都剩下好多。虽然吃饭的时候谈天说地，但枕风还会时不时地往过瞟一眼，二人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大部分时间都在默默低着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
枕风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说道：“现在已经入夜，平常百姓是该回家了，可你看在座的这些人，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饭也不吃，话也不说，他们怎么都跟木头似的。”
在艾露儿说这句话的时候，枕风不经意间和远处的某个男人目光相接，双方不约而同地避让，低头看向桌子。
就是这个刹那间的小举动，让枕风疑心皱起，那个人的眼神绝不是普通人的随意一瞥，而是谨慎的打量，等他回过头再看向那边的时候，对方已侧过头，只能看到后面。
“好像有人盯上咱们了。”枕风冷冷道。
气氛陡然一转，他的语气和神情立刻让艾露儿也警觉了起来。
带着这种预感，二人再次仔仔细细地审视大厅里的那些人，他们坐在角落中，无需转身，就能看到其他所有方位。
“没错，好几个人刚刚都在看着我们。”
说罢，艾露儿下意识地拿起了一块小饼。
和他们相对而视的人都马上回避了过去，然而当她借着吃东西的姿态继续环视时，又惊讶地发现了另一批看向他们的人。
“情况有点不妙啊。”
这次，枕风从那些人的视线中感受到了些许凉意，这些人举止怪异，目光谨慎，虽坐在这澜笙阁的大厅里，却和现在的他们一样，显得格格不入。
“那些人好像是一伙儿的，我看还是先离开吧，免得惹人注目。”
枕风看向艾露儿，后者面带微笑，精怪的眼神中带着些坚定，在心里将她刚刚说的每个字重新过了一遍后，枕风恍然大悟，兴奋地说道：“金蝉脱壳，妙计啊！”
刚走出大门，一股冷酷的海风便扑面而来，酒足饭饱之后，这海风却带来了一种难以摆脱的肃杀之气。
“您慢走，欢迎下次光临！”
台阶下的那个侍从再次向两人鞠躬，笑着说道。
很快，二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远处的夜色中。
“澜笙阁”三个大字，在无数块烛石的环簇下熠熠生辉。
第二百一十五章 杀机四现
“等一下，你看那边！”枕风突然说道。
二人躲在墙角后，这栋二层建筑和澜笙阁是在十字路口的两边，夜色的掩护和酒楼灯光的辉映为他们创造了绝佳的条件，使二人可以清晰看到那边发生的任何事情，却没有丝毫被发现的可能。
在枕风的提醒下，艾露儿马上停下了正在酝酿的魔法，看向酒楼门口。
从大厅里走出来了一个人，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那人慢慢走下台阶，却在下面那两个侍从中间停了下来。看那个侍从的动作，他应该是习惯性地向顾客行礼。
就在这时，门口又出现了另一个人，他就停在了牌匾之下，站在上面两个侍从中间。
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身边的侍从不约而同地靠近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迅速出手，左右开弓，以两臂手刀击中对方后颈，随后另一只手轻车熟路地拖住侍从们的身体，将他们轻轻放倒在地上。
“啊！”
等艾露儿反应过来的时候，远处的四个侍从已经被袭击者拖到了一边，分别从酒楼两侧走到后面，消失在黑暗中。
还没等枕风说话，那边又有了新的动静。从大厅里走出来了第三个人，他站在台阶上四下张望，随后转过身来，将澜笙阁的大门关上，自己则站在门前，成为酒楼新的“守门人”。
“这又是什么情况？”艾露儿紧皱眉头，疑惑地问道。
枕风缓缓摇了摇头，道：“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了，现在这澜笙阁里面，一定在进行着什么行动，而且是流血的行动。”
“刚刚的情形你也看到了，这些人精准迅速，各司其职，明显是有备而来。上面正在举办宴会，我想，一切都和它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守门人腰间射过来一束寒光，他不停地环顾四周，一只手就放在刀柄上，显然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从大厅里的种种异样，到在刚刚过去的一分钟里，陌生人迅速熟练的行动，枕风心里的预感告诉他，今晚澜笙阁中发生的事情非同小可。
“计划有变呐。”枕风喃喃说道。
二人本想假意离开酒楼，随后故技重施，让艾露儿使用隐身魔法将他们包裹起来，再次进入酒楼，并登上二楼，一探究竟。现在看来，魔法迹象会不会被对方发现暂且不说，总不能让人家眼睁睁看着大门自己打开吧。
说罢，枕风又补充道：“现在有三条路可以走，不过这毕竟是人类的事情，而且与我们无关，所以这次选择权在你。”
“哪三条路？”
“第一，我们不参与这件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话音刚落，枕风抬起头，把目光放到了澜笙阁楼顶，说道：“第二，我们暗中行动，在旁边找找有没有其他入口。”
听到这里，艾露儿已经猜到了枕风接下来要说什么。她拍了拍枕风的肩膀，意念微动，一束紫光便在手中凝聚成型。
“我选最后一个，正面突破。正好借此机会看看在星辰世界的历练，有没有什么成效。”
枕风转过身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了她手中的那张魔法长弓。
虽然不是枕风一贯的作风，但他转念一想，自己已经离开军队这么久了，手下不能说是有个一兵三卒吧，那只能说是纯纯光杆司令。至于这个暗夜精灵嘛，五个字，莽撞且强大。
“好！那我们就不玩那些虚头巴脑的，门口的这个交给我，你去找找刚刚那两个人，但是千万注意，不到紧要关头，别下死手。”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看到艾露儿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枕风便幻出长剑，无形的剑气随即簇拥而至。
枕风正要冲出去的时候，那边又发生了新的情况，两个身穿侍从服饰的人从酒楼侧面走了出来，最后一左一右站在了阶梯下面。
“他们被换掉了！”艾露儿轻声说道。
“这下倒给我们省了不少事儿，上！。”
话音刚落，枕风的身体便如同迅箭一般爆射出去，艾露儿只是眨了眨眼，面前就只剩下了一缕若即若离的缥缈白气。
剑气随风至，踏云孤影残。
门前人反应极快，在长剑还未完全成型之时就已经拔出短刀，前挥侧斩，两刃相接。
面前的红光被刀锋顷刻间斩为两段，剑刃残像也随之骤停，然而当守门人发现对方竟如此不堪一击的时候，强烈的危机感瞬间从心底升腾而起。
那不过是一个幌子，在守门人抽刀的那一刻，枕风便已经闪影到了他的身后，生灵之息凝聚于掌中，手刀下劈，他的所有力气便被立刻瓦解，应声倒地。
下面的那两个人只看到了一束白光飞驰而来，径直冲到了酒楼门口，一转身，后背便几乎同一时间被羽箭刺中，箭尖撕开皮肤，为月神魔法打开了缺口。二人甚至都没有叫喊的时间，特定的法咒就已经冲入大脑，使他们陷入到昏迷之中。
“还不错！”
二人默契地击掌，一同站在了澜笙阁酒楼的大门前。
从刚刚的情况来看，这三人定然是有些实力的，尤其是那个守门人，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做出行动，这样的反应速度着实让枕风有一点点惊讶。
“里面好安静啊。”艾露儿说道。
隔着一扇木门，他们只能听到夜风吹过的声音，如果大厅里确有什么行动的话，也应该有些动静才对。
“见机行事，敌不动，我不动。”
艾露儿听到后立刻会意，现在形势不明，他们作为毫无干系的一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立场，不应该贸然挑起战斗。
四目相对，二人同时将手放在门上，随后合力重推，将酒楼的大门重新打开。
大厅中竟然空无一人！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十分震惊，放眼望去，无人在场的情况下，整个大厅显得空空荡荡，完全不是他们不久前离开时的样子。
“他们应该是上二楼去了。”
艾露儿指着侧边的楼梯，低声说道。
将种种异常的现象联系起来，枕风马上得出了一个结论，先前在大厅中和他们一起吃饭的所有人，都参与到了今晚的行动中。
那些人之所以不停地将目光放在他们身上，就在于他们二人，是今晚最后一桌“普通的客人”，一旦离开，行动才能正式开始。
“宴会，袭击，封锁，行动....”
枕风自言自语地念出了几个字，从他们踏入澜笙阁开始，异常之事就接二连三地发生，这空荡的酒楼大厅告诉他，眼下的境况已是愈发紧张，既然决定参与其中，就要赶紧动起来了。
此时周围的空间中弥散着一股很明显的能量波动，稍加感应，便马上确定了它们的源头所在。
“不管了，我们也先上去看看！”
虽说是正面突破，但眼下情况不明，首要的任务就是掌握更多的线索和信息。安全起见，二人将各自的魔法气息收敛回来，脚步放轻，沿着楼梯偷偷摸摸地走了上去。
二楼的风格就和大厅差别很大了，特殊的木制楼梯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地板和楼梯口的格栅也都是用木材制成，尽管已经刻意调整，踩上去仍会发出清脆的咔嗒声。
确如那人所说，放眼望去，走廊两边排布着若干个独立的房间，靠墙的地方则摆放着那种四人方桌，顺着墙壁延伸过去。
中间的走廊从他们这边的楼梯口开始，一直延伸到远处，在这些房间的影响下，这一层看上去就远没有大厅那么气派宏大了。
房门紧闭，周围异常安静，就好像从没有人来过。
枕风回过头来，用眼神示意艾露儿做好准备，随后他单手握剑，推开旁边的房门。
“这是怎么回事？”
艾露儿嘴唇嗡动，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房间内有一张可容纳十人的大餐桌，然而上面却干干净净，连一个喝水的杯子都没有。三个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瘫倒在地上，身边还有两只被打翻的椅子。
“他们已经死了。”
枕风蹲下身子，冷静地说道。
三人的胸口都插着一枚紫黑色的飞刀，血液从伤口中流淌出来，在地板上肆意扩散。
鲜血的腥味才刚刚开始扩散，这种味道飘进枕风鼻腔，竟意外地激发了他体内的血气之力。
自从那次破灭重塑之后，这股禁忌力量便转换成了另一种形态，它似乎不再疯狂乖张，而是和万古大帝的那缕灵识一样，静静悬浮在精神之海的一个角落里。
枕风身上忽然开始冒出阵阵猩红气浪，见此情形，艾露儿立刻将手掌按在他后背，欲要动用月神魔法净化血气。
“不用，它现在完全处于我的掌控之中。”
话音刚落，那股气浪便迅速消散，艾露儿这才放下心来。
“没想到，血气之力竟还有这种效果！”枕风拔出一枚飞刀，擦去上面的血迹，而后站起身来，惊奇地说道。
“你发现了什么？”
“这三人才遇袭不久，新鲜旺盛的血液和这股力量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映射，因而就在刚刚，我竟然看到了他们死之前的情形。”
此话一出，不仅让艾露儿大吃一惊，就连他自己也感到匪夷所思。他刚一闻到那股呼之欲出的血腥味，脑海里就突然闪现出了一展画面，其中的内容，正是倒地三人生前的一小段时间。
枕风不由得紧皱眉头，将他所看到的图景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他们本来坐在椅子上，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后，三人立刻站起身来。然而就在这时，房门被大力推开，随之甩来三枚飞刀，精准刺入了他们的胸膛。”
“画面来自于他们三人的视角，房门打开后，只看到飞刀疾驰而来，外面只有一抹转身即逝的黑影。”
再看看脚下的情形，三人伤口的位置，身体倒地后的姿势，腰间还未出鞘的短刀，这些都和他脑海中浮现出的画面不谋而合，也就说明，这应当就是当时所发生的的真实情况。
二人又去其他房间查看了一番，看到的景象相差无几，都是几具尸体躺在地上，胸口刺着一枚黑色飞刀。
“你好像对它很感兴趣。”
看到枕风正低着头，仔细观察着手里的飞刀，艾露儿说道。
“这可是个重要的线索。”
指尖从刀刃上缓缓划过，枕风接着说道：“这些飞刀是由夜钢石打造而成的，这种矿石质地坚硬，但密度较小，因而大多用来制作暗器，或有一定重量要求的武器。”
“据我所知，夜钢石虽然不算十分稀有，但王国一般不会允许它在市场上流通，只供给专门的军队使用，如果没有特殊的手段，普通人绝不可能持有这种材料。”
“你的意思是？”
枕风将飞刀收了起来，缓缓摇头，喃喃道：“现在还不好说啊。”
可以肯定的是，杀手就是在他们刚刚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动手的，手法阴狠毒辣，一击毙命，以至于这些持有武器的“客人”，还没拔出刀来，就一命呜呼了。
就在二人准备离开房间时，艾露儿忽然注意到了那张餐桌。
“不对啊，这些人全都带着武器不说，为什么桌子上什么都没有呢？”
听完艾露儿的疑惑，枕风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了那些空无一物的餐桌，不仅是现在看到的这一个，他们走过的其他房间均是一般。
回想起店员的介绍，二楼的人应该是澜笙阁的贵客之一，然而房间里不仅没有任何酒菜，甚至连食物的香味都闻不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疑点越来越多，但现在还不是整理线索的时候。命案刚刚发生，从发现这些尸体的那一刻开始，局势陡然紧迫起来。
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澜笙阁这座百年酒楼，诡异低沉的氛围让他们没有意识到，走到这一步，已无法置身事外。
“不管了，我们还是先赶紧上去吧！三楼和四楼，才是宴会举办的地点。”
说罢，二人便紧握着各自的武器，登上了楼梯。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千钧一发
刚登上三楼，一股狂暴的气浪便呼啸而至，让二人面前那扇富丽堂皇的大门狠狠砸了过来。
“咚!”
四瓣大门残骸重重撞到了后面的墙壁上，爆发出沉闷的响声。强大的冲击力将大门彻底撕碎，飞溅出无数片锋利的木刺。
艾露儿意念微动，月神魔法便迅速构成了一面半透明的紫色屏障，将撞击产生的所有余波轻松抵挡下来。
“你反应好快啊！”艾露儿由衷赞叹道。
刚才留给他们的时间极其短暂，原本周围十分寂静，就在他们刚刚踏上地板的时候，两人高的暗红色大门突然毫无征兆地脱离固定，枕风拔剑瞬斩，锋利的剑气刹那间将两扇大门割开，这才化解了危机。
“来者不善，千万小心。”
枕风面色低沉，冷冷说道。
话音刚落，第二波猛兽般的气浪席卷过来，二人见状，立刻沿着楼梯连连后退，有惊无险地躲过了它的波及。
大门被冲碎后，里面便传来了阵阵短兵相接之声，周围的空间中更是在进行着激烈的能量对抗，两股魔法领域针锋相对，仅从身边的能量波动就能断定，三楼中正在激战的双方，均是幻魔以上的实力。
“先收起魔法，我们应该还没有被发现。”
听到枕风的提醒，艾露儿轻轻挥了挥手，那层魔法屏障便四散而消。
做好准备后，二人再次顺着楼梯走了上去，大门虽已破碎，但会堂外还有一条两米宽的走廊，在入口的左右两侧，矗立着坚硬厚重的岩石墙壁。
他们躲在入口两旁，便可以探出头去，将会堂中的景象尽收眼底。
“好激烈的战斗！”艾露儿低声感叹道。
此时的三楼会堂，已是满目疮痍之象，灰尘升腾，木屑飘荡，到处散落着桌凳的残片。少了这些器具的存在，一眼望去，这会堂比一楼的大厅还要宽敞许多。
堂中已躺着十几具尸体，血液将地板染成鲜红，此时两拨人正在互相厮杀，似乎的确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何必做无谓的抵抗呢？”
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冷笑着说道，低沉而不屑的声音回响在所有人耳边。
只见他突然间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张开双臂，高傲地抬起头，俨然成为会堂里万众瞩目的焦点。
“嗡~”
偌大的空间竟在此人的影响下颤抖起来，在人们震撼无比的注视下，强盛的能量风暴快速汇聚起来，一次呼吸的时间，它们便在男人身旁，凝聚出了十六柄暗红色的魔法长剑。
眼见形势不妙，另一拨人奋力击退自己的对手，齐聚到他们的首领身边。
那人看上去应该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着蓝色长衫，手持银钢重剑，亮铜色的肩甲和臂铠崭露在外，胸口还覆着一面同色的甲胄。面容冷峻，棱角分明，乌黑深邃的眼眸中泛着坚毅的神采，既有锋利不羁之感，又具沉稳老练之气。
他身边的那些人也穿着相似的亮铜铠甲，不同的是，他们还戴着只露眼睛和口鼻的钢铁头盔，看样子像是个统一的团队。
“圣殿骑士？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枕风不可思议地说道。
那些人胸甲上印刻着的图案，第一时间吸引了他的注意，长剑插入盾牌之中，这正是圣殿骑士团的徽标。
被枕风称作“圣殿骑士”的人高举重剑，霎时迸发出一团金色的光芒，其他人见此情形，不约而同地昂首举剑，燃烧自身的力量，灌注于这金色的圣盾中。
黑袍人大手一挥，魔法利剑便瞬间爆射出去，狠狠砸到那圣盾上。
“咚！”
比先前那两次强盛数倍的风暴轰然喷发，黑袍人的下属纷纷后退，施展起各自的手段，抵挡风暴的冲击。
二人身旁的墙壁此刻成为了一道坚实的屏障，风暴扩散至这里的时候，力量已大打折扣，有了这道墙壁，他们甚至无需使用魔法，只待气浪从入口处完全宣泄出来，便算是躲过了这一击。
“大名鼎鼎的圣殿骑士，也不过如此。”
风暴渐渐平息后，黑袍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会堂里，黑袍人独自傲立中央，身后的那些人显然遭受了强烈的冲击，跪倒下去，大口喘着粗气。
他的对手们已纷纷倒下，只剩下为首之人，靠着手里的巨剑，勉强支撑着身体。
枕风二人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仅从黑袍人爆发出的魔法波动来看，这次爆炸必然十分可怕，在黑袍人的有意操纵下，幻剑中的能量齐聚到那盾牌之上，这才导致后续产生的冲击波，显得有些不太匹配。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说罢，骑士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体骤然失力，不由得跪倒下去，护膝重重撞在青砖地板上。
黑袍人摇头的时候，枕风终于看到了他的正脸，那是一张暗红色的面具，周围弥散着若有若无的黑色气晕，侧脸处躺着一道半指长的狭窄裂缝。
“不想做个糊涂鬼嘛，呵呵。”
黑袍人冷笑两声，右手猛地握拳，就是这个小小的动作，那些倒在地上的骑士轰然爆裂，铠甲和血肉瞬间消失，灰飞烟灭。
惨不忍睹的死状让其他人纷纷为之一惊，七条生命就这样彻底消失，什么都没有剩下，仿佛对他来说，踩死一只蚂蚁还要更费力一些。
看到这样的景象，二人后背直冒冷汗，这还哪里是繁华酒楼，分明是人命如芥的修罗场！
一想起不久前还在大厅里有说有笑，享用免费的丰盛晚餐，他们不由得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唯恐被发现踪迹。
“告诉你也无妨，我名为南宫幽冥，受雇而来，至于目的么，我想你心里非常清楚。”
枕风默默记下这个陌生的名字，就目前来看，此人对魔法的掌控和领悟绝对在他之上，就算拼上血气之力，恐怕也不足以与之一战。这样一个强大的人，他的名号应该有所流传。
自称南宫幽冥的人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事情本不必发展成如今这个地步，你的骑士手下，还有二楼那些杂鱼之众，可以在一碗热汤中安然离去。而你，应该能凭着自己的本领抵抗毒素，在半日之后苏醒过来。”
“可意料之外的是，你竟然下令那些仆从，严禁他们进入房间，更不允许登上三楼。真不愧是身经百战的圣殿骑士，仅凭一句话，就使我们的准备付之一炬，甚至让我亲自出面，你说是吧，温定城大人？”
圣殿骑士低垂着头，强忍着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竟硬生生站了起来。他面色苍白，嘴边渗着鲜红的血液，身上的铠甲早已破碎，但他的眼神中，依然闪烁着坚毅的光彩。
“受雇而来，是修罗门的余孽吧。”
温定城咧嘴冷笑，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的黑袍杀手，接着说道：“南宫幽冥，我听过你的名字。”
又是那三个熟悉的字，修罗门。听到这些人的身份，二人对南宫幽冥的敌意陡然升高，修罗门杀手的可怕之处，从他刚刚那杀人如麻的手段便可见一般。
枕风和圣殿骑士这个组织，几乎没打过什么交道，曾经在军队中，他和罗伊以少校的身份，与几位圣殿骑士有过一面之缘，还有就是在晶之源脉矿，有幸亲眼见到骑士团长兰斯洛特大展风采，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交集了。
不论圣殿骑士们今天在这里做什么，既然修罗门的杀手在场，他们便有了共同的敌人。枕风一边仔细观察着大堂中的情形，一边大脑飞速运转，希望能想出一个计划，把这位骑士长救走。
“哦？”
黑袍人似乎对他的话有所兴趣，用不屑的语气说道：“你要保护的人应该已经消失了，因此，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听到这句话，温定城不禁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上面。
按修罗门一贯的作风，所有看到行动过程的人都难逃一死，更何况是他们的敌人。眼下南宫幽冥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枕风猜测，这位圣殿骑士一定是在尽量争取时间，恢复体力。
“我想把他救出来，你觉得可能吗。”
枕风直截了当地向艾露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谁也不知道南宫幽冥会在什么时候动手，因此，他们必须尽快达成一致。
“那个人的实力不容小觑，如果要硬上的话，也许占不到什么便宜。”艾露儿淡淡回应道。
南宫幽冥身后的那些人，肯定也是修罗门的杀手，仅仅是抵挡刚刚的那次冲击，就让他们显得狼狈不堪，这样看来，他们应该没什么威胁。
现在的关键之处，就在于时间了。只要温定城的力量恢复一些，他们二人的压力就会减小很多，即使无法战胜南宫幽冥，凭他这双翅膀，逃出这里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南宫魔焰，是你的兄长吧。”
温定城用手擦去嘴边的血迹，徐徐说道。
“魔焰，幽冥，你们两兄弟，果然名如其人。九年前在乌血门发生的事情，你恐怕还不太了解吧？”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枕风注意到，南宫幽冥忽然握住了拳头。
“当时你们的总部共有一百多人在场，可谓是高手如云，地下祭坛更是建造地恢宏气派。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可怕组织，竟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说着，温定城挺直胸膛，眼神也变得越发凶狠凌厉起来。
“那日在祭坛的大战，修罗门杀手溃不成军，几乎毫无抵抗之力。而我们呢，直捣黄龙，势不可挡，圣殿骑士所过之处，尽是你们这些十恶不赦之人的鲜血。”
“萧筑，梅封，台守恬，东方桀，东方晟，这些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血债累累的高手，尽数被我圣殿骑士歼灭，当然，还有你的兄长，南宫魔焰。堂堂修罗门大公子，被我亲手斩断左臂，仓皇逃窜。”
“够了！”
黑袍人厉呵一声，但温定城没有被他打断，而是顺着刚刚的节奏，继续讲了下去。
“可恨呐，让这歹人侥幸逃脱，每次回想起来，我总会为当时自己没有继续追击，而感到懊悔。从那以后，修罗门的嚣张气焰被我们浇灭，渐渐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可我没想到，你们竟然会在今天，出现在这个地方。”
原来，圣殿骑士团早在九年前，就对修罗门发动过一次突袭，这件事情枕风从未听任何人说起，也没有在书中看到过相关的记载。
在温定城讲述的这段话中，枕风抓住了两个关键信息：修罗门的大公子，是一个名叫南宫魔焰的人；眼前的这位南宫幽冥是他的弟弟，也就是二公子。
如此说来，这黑袍人的实力便有了另一重参照标准，对现在的他们来说，这无疑是个坏消息。
“哼，如果想以此激怒我的话，那就太愚蠢了。对你所说的故事，我没有丝毫兴趣，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当年的那次行动，对修罗门来说无足轻重。至于魔焰的断臂之耻，今天也该做个了解了！”
黑袍人似乎找回了自己的节奏，但从他的语气中，枕风听到了已经快要压抑不住的怒火，只靠温定城的言语挑衅，恐怕是支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不好意思，可能再次需要你的帮助了。”
枕风蹲在墙壁后，看着对面的暗夜精灵。
艾露儿转过头，微微扬起嘴角，不以为然地说道：“你的这句话，本公主并不爱听，既然心里已经想好了计划，直接说出来就好了。”
二人眼神交汇，看到她那无所束缚的纯洁笑容，枕风也不由得会心一笑，而后默默点了点头。面对修罗门的顶级杀手，必胜的把握尚无从谈起，更何况他们的目的是营救温定城，如果南宫幽冥下手够快，而他们又暴露出来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枕风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今晚的行动只有一个字，快！待会儿我会率先冲到温定城身边，然后利用翅膀，从对面的窗户里飞出去。一旦我行动起来，南宫幽冥想必立刻会有所查觉，所以你要做的，就是为我们争取一点时间，待冲出窗外后，你再传送过来，这样可以吗？”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温定城保有的实力还有多少，恢复得越快，他们的计划自然越容易，站在这个角度上，枕风非常希望他能再拖一会儿。
“看来，你对这次的行动并没有做多少功课啊。只知道我的名字，恐怕，你完全不了解我温定城，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圣殿骑士的声音陡然升高，而后毫无征兆地再次高举圣剑，极其强烈的金色光芒从剑中喷涌而出，以摧枯拉朽之势，填满每一个角落。
一时之间，整个会堂都沐浴在了圣光的狂潮中，耀眼的光芒使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睁开眼睛，仿佛烈阳降世，无人能直视于它。
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仅打乱了枕风的计划，更是让南宫幽冥大吃一惊，周围的空间中回荡起一股非常强大的能量，几乎以君临天下的姿态俯视着他们。
“灼日之灭！”
圣殿骑士的高喊怒冲到所有人耳边，圣光所过之处，甚至是一粒灰尘，都会在极致的高温下彻底消失。
南宫幽冥身后的杀手，顷刻之间便被完全净化，可怕的圣光能量从被激发出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脱离了温定城的掌控。
作为能量倾泻的源头，即便是他背后的那些下属，竟也被无差别地毁灭。血肉之躯，钢铁铠甲，在这种力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修罗门的黑暗秘法剥夺了他们的生命，温定城爆发出来的圣光之力，则让这些死去的人，形神俱灭。
局势瞬息万变，没人能想到，刚刚身负重伤的温定城，竟然还能召唤出如此恐怖的力量。在圣光呼啸而出的那一刻，枕风二人便毫不犹豫地燃烧生灵之息，在他们身边构筑起一道道魔法屏障。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暴露行踪了，枕风一个闪身，来到艾露儿身边。他双手握剑，将疾风与火焰的力量融入到这剑刃之中，一旦屏障破碎，他就只能和这圣光短兵相接了。
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让人完全想象不到的事情，直到现在这一刻，惊奇之事不仅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愈战愈勇，以不同以往的姿态展现出来。
岩石墙壁在这种级别的能量狂潮下，几乎不能为他们提供任何防护，然而就在枕风和艾露儿使出浑身解数，欲与其一决雌雄的时候，让连同温定城在内的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南宫幽冥顿然张开双臂，掌心涌现出两团奔腾跳动的黑暗魔球，凭借这艾泽拉斯上本不存在的诡秘之法，他硬生生在这圣光之海中，挤出了一条裂缝。
无形空间在两股力量的挤压下一片片崩坏，黑暗秘法足以为他打开一条隧道，但南宫幽冥并没有这么做，他要与圣光决高下，定生死。
第一百二十七章 海都之困
“就是，咳，就是这里了。”
听到他那虚弱不堪的声音，枕风停下了脚步。从温定城手里接过钥匙后，三人走进了这座不起眼的房子。
“你先躺好，我会一点治愈法术。”
枕风一边说着，一边将温定城放在床上。从澜笙阁夺窗而出之后，他本想直奔政府大楼，那里应该有全城最好的医师，凭法师联盟和圣殿骑士这两个身份，得到他们的帮助想必不是一件难事。
出乎意料的是，温定城说他在鲸鲨港口有一个秘密住处，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还提醒枕风收回翅膀，步行前往。尽管外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们在半空飞行也很容易被注意到，一旦被修罗门的杀手发现，后果必将十分惨重。
“不。”
温定城强忍着五脏六腑对大脑的冲击，用尽全身力气，拿出了一块金色的圆形徽章。
“用生灵之息，激活，激活它。”
话音刚落，他便完全丧失意识，昏了过去。
圣殿骑士的甲胄被刺穿，黑暗利剑在他的胸口处留下了一道很深的伤口，在搀扶他走到这里的路途中，枕风已经对他做过了基本的包扎，现在看来，伤口应该不会继续恶化了。
事不宜迟，枕风将这枚金色徽章捧在手心，意念微动，生灵之息便顺着血液来到了这里。
在能量涌入的那一刻，徽章散发出了金蓝色的流光，二人同时察觉到了一股轻柔而奇特的魔法波动，对艾露儿来说，这股魔法所带来的影响要更加熟悉一些。
“这似乎是一个联络装置，在你激活它的时候，魔法讯息在空间中一闪而过，应该传递到了另一个地方。”
光芒消散之后，艾露儿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他或许是在向另一个人求助。”
说罢，枕风将它轻轻放在床边。那是一块特制的魔法徽章，上面雕刻着三个大小相同的方块，像是一个“品”字。
温定城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嘴角留下了些许血迹，这种情况他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从当时的情形来推断，南宫幽冥的魔剑冲破了他的圣盾，而后刺穿铠甲，与他身体里的力量发生对抗，最终消散。
皮外伤不是什么大问题，只用短短几分钟的恢复时间，他竟发动了一场更为强大的能量风暴。因此枕风猜测，温定城当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激发了身体的潜能，从而导致生灵之息损耗殆尽，受到了严重的负荷反噬。
枕风试着使用出他在法师联盟学到的法术，当进一步了解到对方的身体状况后，他无奈地摇摇头，说道：“无能为力啊，他现在的身体极度虚弱，依我这种低级的法术，不仅起不到什么改善，更有可能扰乱他的能量流动。”
艾露儿也小心翼翼地探查了一下，结果也是一样，况且她的月神魔法完全属于另一种体系，绝不能贸然行事。
好在温定城现在的呼吸和心跳还算稳定，短时间之内不会有什么大碍。
“再等十分钟，如果没有人来的话，我就给他试上一试。”
情况棘手，也只能如此了。艾露儿点点头，闲来无事，便对这间屋子打量了起来。
这是一个坐落于鲸鲨港口东北角的老房子，根据地图上的显示，再走过前面那一排房屋，就会来到整个城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因此不论是地理位置，还是他们路途中所看到的景象，都能证明，这条街同样是一片珍稀地段。
奇怪的是，周围的房屋大都是两三层的阁楼，从外面看上去各有特色，或清新雅致，或气派恢弘，甚至还有富丽堂皇之所。
然而温定城的房子却十分特别，不仅只有一层，外表更是毫无装饰，古朴的木门，搭配着沧桑的土砖，像极了贫穷小镇的居所。在周边环境的映衬下，它显得格格不入，不能说独树一帜吧，那也算是鸡立鹤群。
环顾四周，这狭小客厅中的陈设也是十分简单。
一台矮柜靠墙，一张方桌置中，上摆五只瓷杯，下安四把木椅，单床列边，三书贴枕，放眼望去，一览无遗。
后面的两个房间是厨房和卧室，家具厨具一应俱无，完全不像是有人居住过的样子。案板上已经积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卧室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床头柜，床早已被他搬到外了面。
看样子，他平时就只在客厅里活动，而且每次应该不会呆上很长时间。
枕风一直站在床边，虽然眼睛还一直盯着那半破裂的肩甲，但他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这个地方了。
温定城和南宫幽冥刚刚的那场对话，向他透露出了很多耐人寻味的信息，圣殿骑士，修罗门，华贵酒楼，港口大城，各方因素结合在一起，至少能证明一点——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非同小可。
‘你要保护的人应该已经消失了。’
枕风仔细回味着当时的情形，很快就找到了南宫幽冥曾经说过的这一句话，联想起那顿免费的大餐，他立刻想到了关键所在。
‘四楼！那里到底在干什么呢？’
据南宫幽冥所说，二楼那些“杂鱼之众”也是受温定城领导，他们进驻在各个房间之中，且全部配有武器，但却全都死于一枚枚夺命飞刀。
如果说温定城一众的目标就是保护某个人，那么南宫幽冥所说之词，就能和他们二人的所见所闻，合理地串联起来。
‘四楼有一个重要人物，温定城要保护，而修罗门则意图刺杀。三楼大堂由圣殿骑士把守，二楼的每个房间也有人监视。’
想到这里，枕风的脑袋好像被人敲了一下，突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在四楼重要人物这个前提下，南宫幽冥的每一句话就都合乎逻辑了。
他原本的计划是兵不血刃，利用澜笙阁中的侍从，将所有守卫悄然毒杀。然而温定城却下令，禁止其他人踏足二楼房间和三楼大堂，这样一来，他的计划根本无法执行。
于是他只得亲自露面，用武力战斗的方式完成任务，先是杀害二楼的普通卫士，而后登上三楼大堂，与温定城所率的圣殿骑士正面对抗。
还有一句话值得深思，如果原本的计划实施，如南宫幽冥所说，温定城应该能抗得过来，不会在今晚的行动中死去。换句话说，修罗门此次的执行目标并不包括他，南宫幽冥要做的，只是让他们这些卫士丧失战斗能力，不会干扰到其他事情。
“其他事情。”枕风自言自语地嘀咕道。
两相印证，分析的终点又回到了那个假设上，修罗门和圣殿骑士，都在围绕着四楼发生的事情而周旋，然而这个重中之重的核心，却没有链接任何线索。
正当他眉头紧锁，回顾整件事情之时，空间中突然涌现的魔法能量，打断了他的思绪，也立刻引起了艾露儿的注意。
魔法的源头来自于那张方桌，在二人聚精会神的注视下，桌上那五只水杯竟开始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随后在光晕流转之中，一条连接远方的空间隧道悄然出现。
“应该是他求助的那个人吧。”
艾露儿话音刚落，一个身着青色长袍的女士，从空间隧道里走了出来，出现在客厅中央。
看到他们二人之后，来者不由得瞳孔扩张，表露出十分惊讶的神情。然而这种惊讶在她脸上只持续了很短时间，看着两张陌生的面孔，她冷冷说道：“你们是谁？”
“这个人你认识吧，是他让我们把你叫来的。”
感受到对方的敌意，枕风马上做出了解释。
温定城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听闻此言，来者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放松戒备，急忙来到床边。
她先是看了一眼胸口上的纱布，而后把手轻轻贴了上去，紧闭双眼，仔细察看着温定城的身体状况。
须臾，掌心泛起嫩绿色的微光，生灵之息在法术的催动下缓缓注入进去，在他体内一点点清除着残留的黑暗魔法。
几分钟过后，魔法波动渐渐消散，女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向两人说道：“我名叫丁冉，是温定城的朋友。谢谢你们把他救回来，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我叫枕风，她是艾露儿。他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不过他的身体还十分虚弱，而且五脏六腑被魔法侵蚀，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女人说话的声音轻柔婉转，给人一种优雅知性的感觉。
“可以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枕风看了眼艾露儿，随后点了点头，将他们当时看到的景象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南宫幽冥？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听完枕风的讲述，丁冉皱起了眉头，喃喃说道。
既然现在温定城已无大碍，枕风便将目光放在了这个名为“丁冉”的女人身上，仅从刚刚那空间传送和治愈法术就能看出，此人的魔法水平非同一般。联想到她和温定城的关系，枕风觉得从她身上，或许能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据他所知，那个组织并不是只有身穿铠甲的骑士，还有不少同样掌握圣光之力的法师和牧师，因此枕风率先问起了她的身份：“你也来自圣殿骑士团？”
丁冉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温定城那浮现出丁点血色的脸颊，而后面露微笑地回答道：“我和他只是私人朋友，并没有其他关系。你们既是他的救命恩人，我也就没必要有所隐瞒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向方桌那里走了过去。
“我们来这边说吧。”
意念微动，丁冉手中便凭空出现了一个茶壶，她取出三只杯子，往里面注满热气腾腾的茶水。
待枕风二人就座后，丁冉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下，开口说道：“这间房子是我们的秘密住所，今天加上你们两个，再没其他人知道这里了。平日里我们通过传送法术进出，因此那扇木门已经很长时间没人动过了，对周围的邻居来说，这就是一栋无人居住的弃屋。”
“这几只杯子，就是我们使用传送法术的触器，只要它们的位置没有发生变动，我们便可以轻松传送过来。至于那个徽章，也是一种用于远程传输信息的小玩意儿，在你们激活它之后，我就能接收到相应的讯息。”
说到这里，丁冉停顿了一下，随后接着说道：“再次感谢你们把他救了回来，但容我冒昧问一下，二位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卷入到这件事情里来？”
“我们是听闻澜笙阁今晚提供免费的食物，这才进去品尝了一番。但在离开之后，这家酒楼突然关上了大门，门外的侍从也被人袭击，于是我们便决定折返回去，一探究竟。后面发生的事情，就是我刚刚说过的了。”
枕风这番话引起了丁冉的注意，后者疑惑地问道：“你是说，澜笙阁今天晚上可以免费就餐？”
“没错，但是只能在一楼大厅。”枕风点点头，向她确认了这一点。
看到丁冉眉头紧锁的样子，艾露儿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哦，是这样的。二位可能有所不知，澜笙阁是一家有近百年历史的老店，也是鲸鲨港口最高端奢华的酒楼，不仅价格十分昂贵，而且店内实行贵宾制，每年需缴纳一定的额外费用，才可以进入澜笙阁。换句话说，它只欢迎财力雄厚的顾客，像这样敞开大门，让所有人免费享用的场面，恐怕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了。”
听完她的描述，枕风和艾露儿也感到十分吃惊，如果是这样的话，澜笙阁今晚的举措，确实非常可疑。一楼大厅可以容纳很多人，而且在他们之前，肯定有其他人吃完离开，请这么多人吃上一顿，绝对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联想起他刚刚的分析，即使四楼的神秘客人真的如此豪横，那他也根本不必大张旗鼓。一边派出许多卫士保护，一边又让酒楼大开宴席，这种行为无疑是不合逻辑的。
“你知道今晚在澜笙阁四楼，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虽然这个问题不该由一个置于事外的人来回答，但看着眼前这位神秘的来客，枕风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对她问了出来。
丁冉听到后缓缓摇头，回答道：“抱歉，我对此也毫不知情。不过两天前和他在这里会面的时候，他对我提了一次，说要执行一个秘密任务，还说可能会影响到战争的走向。”
“一如往常那样，圣殿骑士团的秘密任务我无权得知，所以就没有追问下去。现在看来，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竟然还牵扯到了修罗门。”
话音刚落，枕风便马上说道：“‘战争的走向’，指的是和部落的战争吗？”
“有可能吧。既然他受命保护某个人，我猜测，那里可能是在进行着一场会议。”
说完这句话，屋子里沉下来了一阵无言的寂静，疑点越来越多，并且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而唯一可能知晓内幕的人却身负重伤，恐怕只有等他醒过来之后，事情才会有所进展。
回想起第一次踏入澜笙阁的场景，枕风仿佛看到了一团团堆叠起来的乌云，眼前的道路被遮挡起来，似乎在有意无意地告诉他，这条路没有终点，尽头是一个狂乱而致命的漩涡。
‘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么？’
枕风低头看着杯底那片淡绿色的茶叶，在心里自言自语地问道。事情发展到现在，体量和级别远不止制服几个看门小兵那么简单，好像早已经超越了他们二人的能力范畴。
他们只是两个普通的过路之人，枕风不知道当时冲过去救走温定城的时候，他们的面容有没有被其他人看到，如果是的话，他们就可能被那个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盯上；即便没有，这位圣殿骑士也已被救了下来，不如，到此为止。
良久，三人杯子里的热茶都已见底，也许是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场景，在枕风即将下定决心离开的时候，丁冉开口说了起来。
“二位刚刚说，在他释放出大量圣光魔法之后，你们找准机会，冲了上去。那么，可以再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形吗？”
听到这个疑问，枕风扭头看向了艾露儿，希望由她来做出解答。
按照原来的计划，应该是他先行动起来，但大堂中的能量风暴十分强盛，他只顾得做好防守的准备，是艾露儿突然说可以出手，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迎上两束投射过来的目光，艾露儿说道：“当时温定城施展出了一个强大的魔法，然而就在能量即将席卷过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些本是漫无目的能量，竟然同时转向，一齐朝南宫幽冥冲了过去，也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我们才把他救了出来。”
‘这样么？’
艾露儿的解释让丁冉感到更加困惑，虽然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性，但事实上，她并不认为这会真的发生。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光暗乱曲
夜色幽暗，繁星朗朗。
从遥远海洋上吹拂过来的清风直入鼻腔，可能有些冰冷，但对此时此刻的他们来说，正需要这种贯穿心脉的洗刷，剔除阴霾，静心凝神。
“还是外面舒服啊，别看房间里只有四个人，就是有种闷热的感觉。”
站在街道中央，艾露儿张开双臂，面朝着清风吹来的方向，由衷感叹道。
四下无人，八方宁静。
这是一条宽阔的大街，而且从地图上看，它的长度也是首屈一指，从东侧城郊开始，一直延伸到鲸鲨港口的西北角，在末端和城墙相接。像是巨人的手臂，微微弯曲，环抱着前面那片最繁华的地段，和那个久负盛名的大港口。
连续深呼吸几次后，枕风的内心逐渐平静下来。或许他们应该等到温定城苏醒过来，这样就能得到许多问题的答案。
“怎么，你后悔了？”艾露儿扭过头来，笑着说道。
看着头顶的无垠星空，枕风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倒没什么后悔的，你也感觉到了吧，丁冉并不信任我们。既然这样，我们还一直待在人家家里，难免有些尴尬。”
“是啊，搞了半天，我们甚至连她究竟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就算温定城醒过来，也不一定会告诉我们真相。”
在屋中谈话时，枕风好几次从多个角度，询问丁冉的身份，可得到的回应却相差无几，被对方以一句“温定城的朋友”带过，这种不用说都知道的事实，成了她屡试不爽的挡箭牌。
几番言辞下来，枕风便自知无趣，不再追问。
“不过，我们也不能算是毫无收获，对吧。”
艾露儿转过身，莞尔一笑。
除了让今晚的所见所闻更加困惑之外，丁冉对他们谈起最多的，是关于圣光和南宫幽冥的事情。说到这一块，丁冉好似来到了自己的舒适区，侃侃而谈，娓娓道来。
对枕风来说，那样子就像是曾经为他授课时候的尼采，即使是这样注重实战的导师，在偶尔讲起理论知识的时候也是胸有成竹，仿佛那些内容早已经烂熟于心。
“说的没错，起码她解释出了，为什么狂暴的圣光会突然改变方向。而且还说了不少魔法知识，还是挺有意思的。”枕风说道。
有关圣光之力的内容，在法师联盟的书籍中鲜有提及，至少埃尔莫分部是这样。卢卡斯曾对他和罗伊讲，圣光，奥术，以及元素，这三者在表象上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将生灵之息加以转化和更迭，以释放出更强大或更特殊的魔法能量。
相比其他两种，圣光之力门槛更高，要求研习之人先天具备感知它的能力，否则不论多么努力，都不会产生实质性的效果。仅这一点，就挡住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苛刻的天赋要求，对法师联盟这种以培养使用魔法之才为要义的组织来说，明显不具备现实价值。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法师联盟的藏书中，几乎没有圣光的戏份了。
在暴风城王国的牵头下，各国陆续加入了一项名为“铸合圣光”的计划，目的就是寻找那种天赋异禀的“圣光使徒”，并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加以训练和培养。
于是，一个专注于研习圣光之力的组织便诞生了，由当时的暴风城国王安度因·索瓦，命名为“圣殿骑士团。”
这些就是枕风曾经从卢卡斯那里听到的大致内容，而刚刚在身后那件房子里，丁冉向他们介绍了一些更深的理论。
艾露儿点点头，道：“圣光之力，黑暗秘术。若真如她所说的那样，这两种力量还真是冤家路窄。”
丁冉提到，她也不具备使用圣光的天赋，但出于魔法师的好奇之心，再加上身边有这样一位圣殿骑士，她对圣光之力做了很多探索，时至今日，这还是她最重要的研究方向之一。
南宫两兄弟的名字，他们也从丁冉口中再次听到了。据她所说，温定城在亲身经历了九年前那场秘密突袭后，便对她说起了修罗门的大公子，南宫魔焰。
在战斗时，他发现南宫魔焰所使用的魔法十分特殊，是一种疯狂而可怕的黑暗力量。面对圣殿骑士的圣光之力，南宫魔焰的法术竟能让圣光脱离控制，并将其以不可阻挡的趋势牵引过来。
被牵引的能量将会全部施加到对手身上，直接省去了控制它们的步骤，大大减少了生灵之息的损耗。对所有了解过魔法基本性质的人来说，这都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温定城自然也不例外。
当时他简单地认为这是上苍眷顾，要他们将修罗门一网打尽，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幕却证明，这件事情另有蹊跷。
除了南宫魔焰，修罗门老巢里还有一批杀手也在使用那种秘法，温定城亲眼目睹了它们和同伴之间惨烈的战斗。
牵引效应的存在，的确让圣光聚集在了一起，但与此同时，杀手们释放出的黑暗力量，也受到了同样的影响。两股能量在这种情况下以命相搏，只有一次机会，败者将立刻遭到极其严重的反噬，在胜者凝聚的力量面前灰飞烟灭。
有些圣殿骑士顷刻之间便被黑暗吞没，杀手的体内则会长出一颗颗明亮的光晶，随后轰然爆炸，彻底消失。
把那次的状况和他们二人的描述联想起来，丁冉才得出了这个猜测。
在温定城释放出全力一击之后，南宫幽冥便使出了那种黑暗秘法，将空间里各处的圣光能量牵引了过来，也恰好给他们腾出了救援的时间。
“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枕风长舒一口气后，开口问道。
听到这句话，艾露儿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打趣道：“这不是我的台词嘛？原来我们的枕风大人，也会有失去方向的时候呢。”
这条宽阔的街道上放置着不少路灯，一道道昏黄光束从或近或远的地方照射过来，使艾露儿此刻的笑容更具魅力，纯净如清流，无暇若白玉。
看着艾露儿的脸颊，枕风感叹道：“我原本以为，从那个世界回来之后，一切都将重入正轨。可现在看来，那里都不平静啊。”
“普林锡堡，这是目前唯一一个没有在进行战争的王国了，在鲸鲨港口这种大城里，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是你没有想到的吧。”
枕风点点头，道：“所以我才想不明白，眼下战事吃紧，修罗门那些人不去抗争部落也就算了，怎么还对自己人下手。”
斜月偏锋，寒光初现。
一阵凉风折来，又像是给二人浇了一盆透彻的冷水。悄无声息之间，思绪和环境都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艾露儿看了眼那栋格格不入的简朴房屋，若有所思地说道：“趁着还没有惊动其他人，我们现在回到澜笙阁，或许会发现一点线索吧。”
夜色已深，整座城市都沉睡在了这片由黑暗和昏黄交织而成的寂静中。他们夺窗而出之后，并没有听到任何惊动的声响，与丁冉给出的解释两相印证，应该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澜笙阁今晚所发之事，很可能还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丁冉说的话你也听到了，那是圣殿骑士团的秘密行动，而且能让温定城和南宫幽冥亲自下场，只恐怕，这是趟我们不该踏入的浑水呐。”
说完，枕风无意识地摊开手掌，从那些隐匿与夜色中的纹路中，他似乎能看到一团团正往手心靠近的迷雾。
“我们可是走了一遭异世界的人，实力这一块儿也不比他们修罗门差，而且，我可不信你会甘心彻底不管这件事。”
艾露儿的话让枕风莫名感觉有些开心，他放下手臂，咧起嘴说道：“有时候确实好奇，好像你真的可以洞穿人心。说实话，从外面那几个人被袭击的时候，我就感觉，这件事情应该会比较有意思，现在说撒手不管，真是可惜。”
“这就对了，我的搭档任何时候都不应该犹豫，你说是吧！”艾露儿微笑着背过身，手边环绕起若干个紫色光点，而后自顾自朝他们来时的方向走了出去。
一路走过去，街道上空空荡荡，只有两边不时出现的路灯，还在兢兢业业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再次来到那个十字路口，“澜笙阁”三个大字，依然在无数块烛石的拥簇下格外引人注目，而酒楼门口则空无一人。
“他们恢复的有些快呀。”站在台阶下，艾露儿低声说道。
枕风点点头，同样有些困惑，“我当时下手也不轻，也许，他们还是有些实力的吧。”
大门紧闭着，枕风尝试前推，却感受到了一股可观的阻力，看样子，一定是有人从里面锁了上去。
见状，二人面面相觑，艾露儿拉着把手晃了几下，却只听到几次咣当咣当的声响，松开手之后，大门依然纹丝不动。
“这难道也是修罗门搞的鬼？算了，顾不得这些。”
说罢，枕风意念微动，生灵之息随即响应号召，纷纷聚集到手臂上。在中间重重一推，背面的门闩便应声破裂。
一楼大厅还是那副老样子，空荡冷清，屋顶那两盏巨大而华丽的灯笼虽然保持着各自的光彩，但置身于这种寂静无人的环境下，不免显得有些形单影只。
“桌子上的菜哪里去了？”艾露儿疑惑地说道。
这一点枕风也记得很清楚，当时重返酒楼，登上二楼的时候，大厅里的几十位顾客全都消失不见，但他们吃完留下的剩菜和餐具还没有被清理。
然而现在看过去，桌子干干净净，全部换上了一面新的桌布，显然是有人精心收拾过了。
再次站在这大厅之中，一个之前他没有注意到的线索如晴天霹雳一般，在枕风脑海中炸裂。
无声的晚宴，异样的目光，消失不见的客人，在这四层的繁华酒楼中，每一层都上演着危险诡谲的大戏。节目早已开始，他们是最后一桌观众，不仅无法得知前因后果，也不会造成任何足以改变结果的影响。
“难道，这些人才是主角？”
想到这里，枕风马上用已知的线索，串联出了更多内容。胜负已定，大戏落幕，他们只赶上了其中一个非核心章节，如管中窥豹，难知全貌。
此时整座酒楼寂静无声，落针可闻，二人等不得片刻停留，急匆匆登上木梯，来到了二楼。
当时这些房间里全都躺着三四具尸体，然而枕风再次推开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已是另一番景象。房间被人收拾的整整齐齐，桌椅板凳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尸体自然也不见踪影，地板上只留下了几道被擦拭过的黯淡血迹。
空气里弥散着一股特殊的花香，算不上刺鼻浓郁，但却牢牢占据着每一缕气流，将鲜血的腥味完全掩盖了下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难以想到在一个时辰前，这里竟是命案现场。
枕风蹲下身子，把注意力集中到那些不起眼的血迹上，并同时激活精神之海中的那股禁忌力量，企图能再次获得窥知过往的能力。
事与愿违，这些并不新鲜且被人为处理过的血液，完全没有为他提供任何通道，周围空间中也存在着一股微弱的魔法气晕，和花香配合起来，将任何可能的痕迹抹除殆尽。
“竟然清理得这么干净。”枕风站起身来，摇头说道。
“我好像，曾经在哪里闻到过这种味道。”
说罢，艾露儿又闭上眼睛，慢慢吸入一口空气，不过这次的感觉弱了很多，“算了，想不起来。”
其他房间想来也是一样的场景，于是二人并没有一一查看，顺着墙边的楼梯，继续上行。
从目前的发现来看，在他们救走温定城之后，这里应该是做了一次全面的清扫，不知道是南宫幽冥一行所为，还是另有其人。但有一点值得注意，那就是现在的酒楼之中，也许并非只有他们二人。
南宫幽冥为他们送上的见面礼，便是那扇破空而出的大门，在转到楼梯上侧的时候，预料之中的一幕果然出现在眼前。
破裂之门消失不见，木片残骸肯定是被人清理到了别处，在墙角之下，枕风发现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碎片。
大门必然来不及重新置办，因此相比下面两层，这里可能是唯一一处不太正常的地方了。
二人幻出武器，走入堂中。四面围起来的石墙没有受到损伤，这也印证了当时的状况，和丁冉给出的解释，狂暴的圣光之力确实被牵引到了别处，否则以它当时的状态，摧毁这些岩石易如反掌。
那场战斗早在他们来到三楼之前就已打响，因此他们无从得知，这里原本是什么样子的。三入澜笙阁，看到的景象经过了层层粉饰，虽然无法做到回归原貌，但战斗的痕迹已被掩盖。
站在中央，枕风试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一边俯下身子在地板上仔细搜寻，一边让生灵之息弥散开来，捕捉着可能的魔法残留。
“清理战场的手段真是专业。”
几秒钟后，枕风一无所获的站起身来，不由得再次感叹道。
除了让“看得见”的痕迹消失，这些人还在大堂里准备了更加强盛的魔法气息，眼中干扰了他们二人的感知。正常的酒楼中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但或许是出于无奈，只得用这种方式，强行掩盖大战过后的能量残留。
顶楼才是重中之重，枕风深知这一点，于是决定不在这里过多停留，握紧剑柄，调整状态，直奔核心区域。
四楼保持着同样的风格，沿着楼梯走上来之后，一堵华贵气派的红木大门挡住了去路。
“做好准备。”枕风在门前低声说道。
单薄的月光从侧边窗户中斜射进来，如同一把凄冷的钢刀，直直刺入楼梯间无灯的黑暗中。
在这里依然听不到任何声响，结合刚刚一路走上来的所见所闻，枕风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过程：在他们救走温定城后，战斗便随之结束，修罗门派人清扫酒楼，而后也离开了这里。
也就是说，现在的澜笙阁就是一家打烊了的酒楼，他们不太可能会遇到敌人。
看到艾露儿点头示意，枕风便将手放在了大门上。这扇门并没有锁上，因此他只是用了一点点力气，便将其轻易推开了。
门后仍然有一条横向过道，直直通向了左右外墙，走过去之后，便来到了一对暗金色的垂帘面前。和三楼不同的是，内间四周的墙壁不再是坚硬的岩石，而换成了精致光滑的棕色木板。
澜笙阁当初的设计者似乎很喜欢这种布局，大间套小间，门后的过道连成四方一圈，而后用直通屋顶的高墙围出一个新的封闭区域。
这里一片漆黑，过道两侧的烛石灯光并没有打开，不过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他们也顾不得这些，心底愈演愈烈的好奇和紧张催促二人赶紧揭开帘子，将这最关键的地方暴露出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死者
一张巨大的长桌，两侧排列着足足二十四把椅子。
黑色的桌布为这里蒙上了一层低沉肃重的气氛，在这被四面高大木板围起来的，所谓“高档会所”中，若干米长的会议桌就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
站在垂帘后面，枕风顿时感觉自己仿佛踏入了另一个地方，这里明明看上去宽阔敞亮，却时刻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天花板镶嵌着的几十盏灯光全部打开，似乎不打算放过任何一寸黑暗。方桌上空空如也，椅子排列的整整齐齐，像极了枕风对王宫贵胄们议事之地的想象，换句话说，眼前的环境与“酒楼”二字产生了强烈的冲突，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对面首位上坐着一个人，身穿一袭黑色大衣，头颅低沉，双臂自然下垂，倚挂在两边的扶手上。
这诡异的场面着实让二人吓了一跳，枕风屏住呼吸，在长剑燃烧起的火焰中快速平息下来，一边慢慢抬起脚往前走，一边释放出生灵之息，探查着周围的能量波动。
艾露儿也从另一边围了过去，对方身体里没有表现出任何生命力量，这种感觉对她来说格外敏感，因此几乎可以断定，那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站在旁边，枕风深吸一口气，鼓起劲来伸出手臂，在触摸到冰冷发丝的一瞬间，来自于死亡的寒意立刻呼啸而至。
生灵之息在血液中加速奔涌，不过举手之劳，枕风咬着牙，将那人的脑袋扶了起来。
双目空洞，面色煞青，脸上爬着几条黑色的细长凸起，乍一看像是静止的小蛇。
当这幅模样暴露在二人眼中时，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心底还是涌起了一股来势迅猛的恐惧感，枕风的手臂随即丧失了力气，让那颗脑袋再次垂了下去，艾露儿更是不由得浑身颤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张骇人的面容。
过了好一会儿，二人才一点点缓了过来，视角悄悄挪到下面，脖子，手掌，竟也都是同一个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枕风拉开他的衣袖，掌中的那条黑蛇便随着视线的推移越来越长，顺着手臂一直爬了上去。
可怕的症状闻所未闻，艾露儿试着将月神魔法小心翼翼地注入进去，一番探查后，沉声说道：“他的生命力已经被吞噬殆尽了，这些黑色的东西竟然这么厉害，能把一具好好的身体迅速吸干。”
枕风也从未在任何地方听到过这种法术，眼下只能将看到的画面记下来，等日后再去查询了。
把尸体从椅子上挪下来，放在旁边的地板上，经过几分钟的仔细观察，枕风得到了一些不太重要的信息。
首先是穿着，不论是外衣开始衬衣，上面都没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图案，不过在他的右手胳膊内侧，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紫色刺青，看上去好像是一把扇子。
“这个标志你认识吗？”艾露儿问。
“不认识。”
说罢，枕风解开衣服，随青色胸膛一同展露出来的，还有一团巴掌大小的漆黑肉块。
它的形状如同一只吸附在上面的章鱼，以心脏为主体，向四周伸展出无数条扭曲怪异的触手，并让它们蔓延至全身各处，从而在宿主的血肉之上，搭建起自己的王国，贪婪地吸食着一切可以被认作是养分的东西。
“看起来，这应该就是它的本体了。”
枕风拿起长剑，想要用锋利的剑刃试探一下这条一动不动的黑色章鱼。然而就在两者即将接触的时候，背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最好不要碰，现在还不知道它有没有彻底失去活性。”
听闻此言，二人下意识地握紧武器，转过身来。站在垂帘后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不愿透露身份的女魔法师，丁冉。
看到枕风和艾露儿一脸戒备，丁冉露出微笑，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这种法术名为‘石亡纹’，是一种非常致命的巫术，据说在两百多年前也算赫赫有名，只不过出于某种原因，到现在已经很少出现了。”
说话的功夫，丁冉来到了二人身边，她先是扫了一眼尸体，随后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心脏位置上的黑色凸起。
“你怎么会来这儿？”枕风还没有彻底放下戒备，冷冷问道。
“二位放心，温定城那里我已布下了法阵，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他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恢复过来，我只好先行看看现场。”
丁冉在观察尸身的时候，也很快注意到了那枚紫扇刺青。
“这个人你认识吗？”
听到枕风的问题，丁冉扬起嘴角，以轻快的口吻回答道：“这个人也是大名鼎鼎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名字叫做‘陶公戚’，是普林锡堡的世袭侯爵，同时也是一位高官，主要负责王国的武器贸易。”
虽然无法证实丁冉所说的话，不过她应该没理由说谎。二人将这些信息默默记下，同时结合之前得到的线索，重新对整件事情思考了起来。
丁冉把手放到凸起上面，意念微动，掌心便散发出了蓝白色的光芒。
不出所料，奥术魔法刚一介入，那支黑章鱼立刻骚动了起来，但丁冉没有给它多余的时间，在她的操控下，魔法能量突然展开进攻，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切断了它的所有触手，并立刻构筑起一圈结界，将核心包围了起来。
在枕风二人眼里，它向外延伸的每条触手都被一片微小的蓝光切断，而后这些魔法之刃左右拉长，很快就在相邻之间连接起来，形成了一道围墙。
做完这些后，丁冉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看这状况，他应该就是在那时候中的巫术，再早半个时辰的话，可能还有救。”
那时候，指的自然是温定城和南宫幽冥大战的时候。
丁冉站起身来，向他们介绍起了这种诡异的巫术。
“之所以得名‘石亡纹’，就是因为这种巫术的最终结果，是在尸体中产生大量坚硬的物质，从而导致它像是一块人形石头。”
“正如你们所见，它首先会在身体上找到一处核心位置，当然往往是心脏，随后扎根于此。迅速向四周延伸的同时，疯狂汲取身体里的血液，并破坏内脏。在生命力量完全衰竭之后，它甚至能分解骨骼，以此不断获取能量。”
“在最终阶段，这些纹章将所有可利用的养分全部吸干，自身也来到了瓶颈期，积压的能量无处释放，就只能折返回去，以另一种僵化的形式流入尸体当中。”
“刚才你们也应该注意到了，它在我发起干涉之后立刻做出了回应，就是因为里面的能量还没有散尽，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有外物介入，它自然会躁动起来，把你视作新的猎物。”
丁冉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也是第二次亲眼见到这种巫术，现在看来，和书中所写的内容相差无几。我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切断它的扩张，如果强行摧毁的话，这具尸体肯定也就不存在了。”
这番话让二人陷入了思考之中，如果她所言非虚，那枕风刚刚的处境就非常危险了。这种诡异的巫术听上去不免有些匪夷所思，但对他来说更关键的问题在于，施法者是谁，为什么要杀害这样一位王国高官。
“你刚刚说，这种巫术现在已经很少出现了，那你知道谁会使用它么？”枕风问。
丁冉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书中给出的信息是，冰域曾经存在过一个名为‘天启教会’的组织，它起初就专注于在世界各地寻找古老的巫术，石亡纹，也算是它的一个核心招牌了。”
“但后来，阿化斯联邦爆发‘贵族圣战’，天启教会竟也被牵扯进来，其中内情不得而知，但结果却是，它几乎在这场战争中全军覆没，只有几个侥幸逃离的信徒活了下来。从此之后，天启教会便基本消失了，它所掌握的多种巫术也就此销声匿迹，包括石亡纹在内。”
听完这段历史，枕风大受震撼，喃喃道：“竟然是这样。”
在奥术魔法的封锁下，石亡纹无法从外界食取养分，并且随着蓝色光圈的一点点推进，它积攒的能量也被净化分解，没过多久，附于心脏之上的“章鱼”便消失的干干净净，露出了下面的皮肤。
“既然这是个会议室，那应该还有其他人，他总不可能自己呆在这儿吧？”艾露儿不解地说道。
丁冉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放在了陶公戚刚刚坐着的位置上，“说的没错。据我所知，此人常年流转于普林锡堡各个大城，尤其是四大港口。他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地方，那就应该是....”
在她犹豫停顿之时，枕风灵光一现，接着她的话句说道：“应该是在和其他人私下会面！”
“一语中的。”丁冉笑着点头，赞同了他的判断。
“如果是这样的话，和他会面的那个人怎么不见了？”
思索片刻后，丁冉皱起眉头，道：“现在还不得而知啊。修罗门这几年已经很少出手了，而且竟然也牵扯到了圣殿骑士团，足可预见的是，今晚四楼的会面十分重要，但要想知道内情，只能等他醒来了。”
现在这样的局面，枕风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失望，作为今晚澜笙阁所发之事的核心区域，四楼发生的事情自然是关键所在，而眼前的这一幕，看似揭露出了一些答案，但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明朗。
将目前已知的所有信息结合起来，他很快便得出了一条更加清晰的脉络。围绕着陶公戚和某人的会面，圣殿骑士团和修罗门两股强大的势力展开博弈，不论是南宫幽冥所说的话，还是他们二人看到的景象，都在表明一个结果——修罗门是赢家。
二楼的守卫被诛杀殆尽，圣殿骑士只剩下温定城一人，而且作为保护对象，普林锡堡侯爵已经死于非命，这样来看的话，他们几乎可以说是全面失败。
线索和疑问悄然间发生了转变，不必再执着于搞清“发生了什么”，而是将矛头指向了最终的结果，以及最开始的源头——“为什么”。
经过了一小段无言的安静，陶公戚身体上的所有“触手”尽数消失。丁冉下意识地在四周扫了一眼，而后开口道：“二位如果没有什么其他事情的话，可以回去看看他的状况。陶公戚在普林锡堡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事关者大，我会及时向王室那边报告，二位尽可放心。”
枕风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回复道：“啊，好，那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至于温定城那边，我想，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了。”
和丁冉道别后，二人走下楼梯，离开了澜笙阁。
“你怎么看？”在大街上走出一段距离后，枕风扭头问道。
直到现在，枕风和艾露儿都对这位神秘女法师保持着不可信任的态度，虽然她的行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枕风总感觉，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艾露儿微皱眉头，两指叉开，托着下巴，认真地说道：“人类的官职我还不是很了解，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杀死陶公戚的凶手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你是说，不是修罗门干的？”
“你之前说起过，修罗门是一个金钱至上的杀手组织，如果他们的最终目标是杀死陶公戚的话，没必要和圣殿骑士激战。对南宫幽冥那种级别的高手来说，就算不能直接传送过去，至少也可以短暂飞行，从外面直冲进去。”
艾露儿的话乍一听似乎并不严谨，枕风刚想反驳，但他随即搭上了这个思路，顿时觉得十分合理，顺着说道：“陶公戚总不至于蠢到把所有防守都放在下面，恰恰相反，当时他身边应该有最得力的护卫，但结果却是陶公戚依然难逃一死。他们可以绕开二楼和三楼，集结力量，孤注一掷，达成目的后逃之夭夭，这样不是更容易。”
刚说完最后一个字，另一个新的角度就在大脑中冒了出来，枕风不禁嘶了一口气，摇摇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不过也有可能，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掩人耳目。至少目前的情况是，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这件事情，谋杀一位王国侯爵，却没有惊动旁人，这对修罗门的杀手来说显然更有利于隐匿。”
艾露儿想了一会儿后，赞同地点点头，这个逻辑也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她们现在了解的情况还很少，仅凭这些去揣测当初计划设计者的想法，不免有些片面。
“是啊，事情还远远没有浮出水面。我觉得，与其纠结于这一层层的漩涡，倒不如往往前看看，寻找更多的线索。”艾露儿看着不远处那一盏发出昏黄光晕的路灯，说道。
“你说得对，还是得有更多的依据才行。”
枕风顿了顿，随后点出了他们眼下最应该关注的问题：“和陶公戚会面的那个人，应该是最关键之所在了。”
澜笙阁内的情况已经探查清楚了，陶公戚身中巫术，不治而亡，修罗门的杀手全部撤走，现场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也就是说，这条最重要的线索，已经无法提供更多信息了。
“要不回去看看温定城？”
犹豫了一下后，艾露儿又自顾自地补充道：“还是算了，这种事情人家也不一定能告诉我们。”
“况且，还有一件事儿你可能没注意。”
“什么？”
“丁冉的实力必然非同寻常，而且刚才她只是站在门口，就一眼看出了陶公戚所受的巫术。我想，她也许能够看出你的身份，所以应该避免和她过多接触。”
枕风的话倒是给了她当头一棒，“对哦！你不说的话，我还真忘了，如果被发现我是暗夜精灵的话，肯定少不了很麻烦的事情。”
人类和暗夜精灵的交集实在太少，不论是书籍中的知识，还是他这些年的生活阅历，都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联盟对精灵族的态度怎样，普林锡堡有没有相关的条文规定，甚至更严重的话，不排除驱逐的可能。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只能靠自己咯。”艾露儿耸耸肩，笑着说道。
“有什么头绪吗？”枕风问。
失去温定城这个重要当事人，他们似乎已经没有和这件事情连接的桥梁了。
如果丁冉今晚就将陶公戚的死汇报上去的话，无非有两种可能，要么大张旗鼓，对澜笙阁进行彻查；要么严密封锁消息，派人暗中探访。
想到这里，二人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接过枕风的问题，艾露儿率先说道：“要不然，我们明早去政府宫殿那边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动静呢。”
或许因为那顿免费的晚餐，或许是这样的经历的确曲折，足够激发起强烈的好奇心；有可能是因为修罗门的出现，也有可能，他们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的冒险，都还没有做好面对未来的准备。
冥冥之中，一件看似毫无关系的事情，已悄然间和他们越来越紧的缠绕在了一起。
第二百一十九章 正常营业
一大早，艾露儿就被那束透过窗户的黎光叫醒，睁开眼睛，朦胧的目光刚好与它撞在一起。
慢悠悠的坐起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拿起床边的杯子，似乎有些预料之外，杯中已盛好了一盏凉茶，四片嫩绿色的叶子赋予了一股萦绕在鼻尖的雅香。
清流入口，随手把不舍的睡意拂去，并将这淡淡的香味带入，让身体和意识一同苏醒。
“早啊！”
艾露儿走下床，站在窗前，让每一条光束都能点在脸颊上。
“早。”枕风扭过头来，笑着回应道。
“你不会看了一夜吧？”
“那倒没有，我们回来的时候，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
枕风桌上的那本书，正是那个古怪男人赠予他的《轩辕门》，随便瞥一眼，上面那一整页密密麻麻的文字就让艾露儿顿感无聊。
昨晚离开澜笙阁后，他们便决定从王国宫殿这条线入手，实地考察一番后发现，那里不愧是鲸鲨港口的繁华之所，大街上每隔几米就有一盏明亮的路灯，大部分店铺也还没有打烊，一个个华丽璀璨的牌匾散发出各式各样的光晕，要不是街上行人不多，真有点那种不夜城的感觉了。
宫殿从外面看不算特别气派，一共只有三层，而且相比之下，占地面积也比较小。大门附近站着五名全副武装的卫士，其他地方也有人把守，虽然正值子夜，但那里的灯光足够将周围照的一清二楚。
于是枕风干脆在附近找了一家客店，暂且度过夜晚，等到白天集市开张之后，趁着人多眼杂的机会，暗中观察。
这个房间的位置十分不错，目光穿过窗户，可以直接看到那片一望无际的海洋，那里是整座城市的命脉，港口处停靠着几十艘巨型货轮，还有数不胜数的商船与小舟。
黑夜降临之后，港口虽然比不上街道那样灯火通明，但每艘船都亮着各自的桅灯，在窗前一眼望去，淡黄色的灯光点缀于漆黑深邃的大海，如同一个个悄然睡下的小精灵，在海风轻柔的抚摸下进入梦乡。
“真壮观呐！”看着远处的景象，艾露儿不禁感叹道。
太阳刚刚升起，视野尽头正一点点浮现出金色的廓晕，在耳边不时传来的微弱喊声中，这座巨大的港口也开始从睡梦中苏醒过来，向世界展现出它原本的样子。
枕风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随后合上这本厚重无比的书籍，起身走到艾露儿身边，淡淡说道：“那是，不过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我现在身体非常不舒服。”
“啊？”艾露儿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
枕风低下头，用手捂着胸口，沉声说道：“只待一两个时辰，就花了两块金币，我感觉心在滴血....”
艾露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不禁“噗嗤”笑出了声，随手拿出一个小袋子，轻轻掂了掂，里面便发出了“叮铃叮铃”的声音。
“放心，本公主怎么会亏待你呢，区区两个金币而已，不足挂齿。”
艾露儿一边说，一边把袋子递了过去，枕风刚要伸手去拿，没想到只是虚晃一枪，她又迅速抽回手臂，把袋子收了起来。
好像小孩子手里的糖果被抢走了一样，看着少年那副沮丧的表情，艾露儿捂着嘴，笑着说道：“忘了告诉你，我这里的工作，可是以年为单位计算喔！”
枕风无奈地耸耸肩，“那好，等满一年的时候，记得给我结账。”
这个价格对枕风来说已经算是非常昂贵了，而且只能待上不到两个时辰，要不是晚上实在没有落脚之处，他绝不会被硬生生宰上一刀。
两个金币，甚至可以买到一面制作中良的铠甲了，四大港口之一的物价，可见一斑！
“当然，本公主说话算话，不过嘛，具体有多少，就看你表现了。”
还有任务在身，二人调整好状态，喝完杯中的清茶后，便离开了这家名为“吴风间”的客店。
虽然太阳才刚刚升起，但这条商业大街却已经步入了正式营业的阶段，各家商铺大开店门，将自己的商品摆了出来。街边的小贩也早早来到了这里，一番寻找和打量后，陆续找到了摆摊的位置。
支起架子，扯开嗓子，或许对他们来说，现在才是一天真正的开始。
“当初在武极都的时候，身边站着那么多你们人类的大佬，难道他们都没有发现我的身份？”
走在正一点点热闹起来的大街上，艾露儿又想起了昨晚的话题。
奥格瑞玛，武极都，他们甚至都跑到了异世界，最开始还步步为营，小心翼翼，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差异了。
枕风缓缓摇头，“我也不知道，如果他们从未接触过月神魔法的话，那也许真的发现不了。不过也有可能，那些人对暗夜精灵并不反感，就算看出来，也不会过加干涉。”
按照昨晚提出的计划，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监视这座王国宫殿，看看他们对侯爵至死会有怎样的反应。
和送给那家“黑店”的钱相比，路边卖的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就显得很正常了。为了掩人耳目，二人一路上着实买了不少东西，尤其是一种暗红色的小鱼串，难以忘怀的味道让他们走出几十米，又折返回来。
在里宫殿不远处的地方，找到了一家二层茶楼，坐在外面的小桌旁，刚好可以将宫殿正门尽收眼底，再点上两杯“昂贵”的茶水，简直是一个完美的监视地点。
茶楼和吴风间在同一侧，登上二楼，应该能直接俯视整座港口，一杯茶30银币，价格不能说不贵，只能说让心脏隐隐作痛。
“果然是闻名海都，真香啊这个。”
艾露儿一口将鱼干扯了下来，辣椒粉的味道从入口之时，便不断挑逗着她的神经，口感强烈，但时间不长，因此鱼串吃起来的速度有点出乎意料。
枕风点点头，对她的评价表示非常赞同：“有人能把鱼干做成这样美味，确实不可思议。”
大街正变得越来越热闹，在二人坐下来的时候，或近或远的吆喝声就陆续响了起来，不过让枕风好奇的是，他们竟选择了把宫殿放在商业街上，等到这里进入高峰期，里面的公职人员应该很难安心工作。
“最近这里又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趁着服务员过来上茶的机会，枕风问道。
“特别的事情....”年轻的男子想了想，而后恭敬地回答道：“虽然不太清楚您想些知道什么，不过说起来，这几天确实有两个新闻。”
听到这句话，二人顿时来了兴致，让他继续讲了下去。
“二位是外地人的话可能不了解，爆发战争之后，鲸鲨港口的贸易量大幅下跌，港口也没了往日的光景。可就是最近，大概是从一周前开始，港口来往的船只忽然间增加了不少，而且多半都是那种巨大的货轮。它们往往只会在港口上停留一天左右，而后就匆匆离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枕风问。
“我们也纳闷呢，从小到大是第一次听说，港口不让无关人员进出。这几天，只有王国给发下通行证的人才能顺利进去，我们这些普通人，都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这件事听上去确实不可思议，既然以四大港口闻名，这里每天都应该有不少商人往来贸易，如果没有非常特殊的事情发生，想必那些官员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男子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儿，就完全是小道消息了，二位全当随便听听。”
“说是前几天，上面派来了好几位大官，至于他们是来干什么的，我就不清楚了。您也知道，战争还没有波及到普林锡堡，因此我们这里生活的还算安逸，很少听说有大官来访。”
没有其他值得一提的事情了，服务员向他们行礼后，便退了下去。
市井的流言也是一大利器，枕风没想到这随口一问，还真得到了两条不同寻常的消息，看着不远处的王国宫殿，他若有所思地说道：“好几位大官，难道是指陶公戚？”
“我觉得应该是，不过，他们为什么要下令封锁港口呢？”
“刚刚他说有通行证的人可以自由进出，这样的话，我们待会再四处打听一下，也许会有新的发现。”
须臾，店外的这几张桌子就陆续坐满了人，阳光愈加明媚，大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空气中不时会吹来一股轻柔的海风，为额头上挂满汗珠的人们带来一丝凉爽。
“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说，她该不会是把这件事瞒起来了吧。”艾露儿说道。
袋子里只剩下点点油渍，看着那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枕风笑着耸耸肩，把他剩下的半袋鱼串递了过去。
“不至于吧。侯爵的地位可是非同一般，这么大个事儿，想瞒也瞒不住的。”
枕风喝下一口清茶，继续盯着那扇华贵的金色大门，“再耐心等一会儿吧。”
鱼串一个接一个变成木签，在这条繁华的商业大街迎来巅峰时期之后，耳朵便开始时刻不停歇地听到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和成百上千人堆叠起来的嘈杂声。
放眼望去，各式各样的商品在买卖两家之间流转，人们的目光随脚步一起，扫过一个接一个的货摊，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变化，只有那扇大门，纹丝未动。
周围的温度随太阳逐渐逼近天空中央而升高，虽然头顶的木亭为他们挡住了阳光，但身处人山人海的浪潮中，即使找到个角落，也不免会感到燥热。
吃完所有鱼串和其他小吃后，二人有意无意地闲聊了起来，好在后面续茶比较便宜，他们可以多待上一会儿。
“唉，真是够怪的。这么大个地方，一上午竟然都没人出入，他们在里面带着不闷嘛？”艾露儿喝下一口凉茶，不满地抱怨道。
枕风刚想说些什么，但就在这时，大门忽然向内打开，等了半天，枕风立刻来了精神，激动地说道：“快看！”
艾露儿闻声后转过身来，将目光投向王国宫殿的出入口，同时还不忘拿起茶杯，佯装放在嘴边。
在他们的注视下，从宫殿中走出来了两个人，而后两旁的卫士又把门关了上去。
十几米的距离，足以将对方的面容看的清清楚楚。让二人大吃一惊的是，前者不论是穿着还是模样，都早在不久前就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丁冉？她怎么会在这里？”虽然没有张嘴，但枕风惊讶的声音清晰地出现在艾露儿耳边。
她后面跟着一个面容冷峻的男子，银白色的长发自然散落，从外表上看应该只有三十几岁，比枕风大不了多少。男子身着一袭灰白色的披风，胸前是一件紧身雪衫，下身同样穿着一条白色长裤，在这一套穿着里，腰间那条黑色的绸缎显得格外突出，好似一柄锋利的剑刃，在皑皑白雪中踏出一段夜色。
丁冉向他说了几句话，而对方并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点头。
几秒钟之后，二人在宫殿门口分道扬镳，丁冉转过身，沿着侧面的那条街走了出去，那个陌生的男子则目视前方，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迈开脚步。
“怎么办？”艾露儿悄声问。
尽管等待的过程并不美好，但当事情真的到来的时候，往往会因放松警惕而有些手足无措。
丁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墙角后面，看着那个正一步步逼近的奇特男子，枕风突然感觉对方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心里泛起一阵强烈的不安，“低头，别被发现了！”
说罢，二人双手握着茶杯，下意识地扭了扭身子，背对着他们关注的目标。
随着距离不断缩小，枕风和艾露儿越来越紧张，只得一遍又一遍抿着杯中的茶水，食物留下的味道退居其次——他们现在只有唯一的焦点。
即使背对着，他们依然能察觉到男子的气息，这和魔法毫无干系，而且似乎是一种本能。在对方已经走到身后的时候，二人的心脏好像都跳到了嗓子眼，手臂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下意识用更大的力气紧紧握住茶杯。
在感觉到他已经离开之后，二人小心翼翼地扭动身体，把视角慢慢转过去。尽管极力伪装，但事实上在其他人眼中，他们的表演十分拙劣，就像是两个闯祸的小孩。
“呼，他已经走过去了。”
枕风的视角越过无数人，终于在大街远处捕捉到了那个雪白的身影，他悬着的心这才一点点放松下来。
“好奇怪啊，我怎么感觉刚才已经被他发现了。”艾露儿将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努力平复着紧张的情绪。
枕风点点头，沉声道：“我也是，不过看样子并没有。他应该就是王国派来的调查员了，我们现在跟上去吧，应该能有所收获。”
“好，小心为上，这个人似乎有点厉害。”
说罢，二人便立刻起身行动，现在邻近正午，熙熙攘攘的人群为他们提供了一层天然的保护，而且那个人的穿着十分特殊，跟踪起来并非难事。
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们跟着男子走出了这条繁华大街，虽然失去了一层伪装，但同时也提供了两一个机会：在一条无人的小巷中，艾露儿意念微动，施展出隐身魔法，让他们的身体在太阳下完全消失。
男子不紧不慢地走在街道右侧，从始至终一次都没有回过头，步伐看上去轻盈而悠闲，似乎只是在无比随意的闲逛。
“果然，马上就要到澜笙阁了。”枕风低声道。
随着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熟悉，艾露儿也马上反应过来，只要在前面左拐，就会来到澜笙阁所在的那个十字路口。
鲸鲨港口的城市布局十分特别，由于背靠大海，最核心最繁华的区域就是围着港口的那一条大街，越往陆地内部走，热闹的烟火气息就越薄弱。
澜笙阁与温定城所在的那条阁楼小街大约处在同一环上，相比之下行人稀少，周围略显安静。一路走过来，房屋越来越精致美观，可以明显感觉到建筑风格的变化。
二人躲在墙角，看着白衣男子走进澜笙阁。
“怎么会这样？”艾露儿不可思议地说道。
酒楼的台阶前，上下共站着四个侍从，和昨晚他们第一次来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
“看来他们已经恢复营业了。”
“继续跟上去？”
枕风摇摇头，沉声道：“现在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贸然进去的话，肯定会被发现。”
午餐的时间已经到了，继白衣男子之后不久，路口另一侧走来了两个穿着不凡的中年男人，和门外的侍从简单交谈几句后，他们便走了进去。
圣殿骑士和修罗门的激烈战斗，王国侯爵的可怕死状，昨晚发生的大事似乎并没有给这座酒楼留下什么痕迹，仅仅过了一夜，它就重新张开怀抱，面带笑容地欢迎着每一位客人，一如既往。
第二百二十章 调查员
以防万一，艾露儿提出了一个更加谨慎的计划，既然在这里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而且又不能贸然走进去，那就现在外面好好探查一番。
有了枕风的翅膀，他们便可以实施灵活多变的方案。二人在附近找到一条幽暗的小巷，反复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枕风张开双翼，待艾露儿施加上新一层的隐身魔法，他们便腾空而起，来到了酒楼旁边的半空中。
透过一扇扇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的大致情况。确如昨晚的那位侍从所说，一楼大厅平日里并不作为就餐地点，中间大部分桌凳都已经被搬到了别处。
二楼大多数房门虽然紧闭着，但不时有端着菜盘的服务员进进出出，靠窗的一圈饭桌也坐了半数以上，而且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衣着干净精致，和商业街上熙熙攘攘的普通百姓有着很大的差别。
“这也太奇怪了，如果不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过于惊人，我都有点怀疑那是不是一个梦。”艾露儿喃喃道。
这样的画面突然让枕风想到了另一股势力，他们之前在这件事中扮演者中立的角色，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受害的一方，然而现在这一幕却表明，澜笙阁的管理者也难逃干系。
“他们这样做，难道是想隐瞒真相吗？”枕风若有所思地说道。
“很有可能，澜笙阁正常营业，在我看来反而有种欲盖弥彰之意。如果他们对昨晚之事毫不知情的话，今天绝不会是这种情况。”
上面就没有什么发现可言了，真正的核心区域被一圈墙中墙围的严严实实，从窗户中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枕风想到了他撞碎的那个缺口，然而飞到酒楼后面才发现，不同于昨晚他们折返回来看到的样子，那扇窗户已经被人用木板堵了上去，里面那个破碎的石墙缺口应该还没有来得及修补，但仅凭这几块木板，足以将他们的视线完全挡住。
“人不少，我们也装作客人进去吧。”枕风说。
围着酒楼转了两圈，却没有发现那个白衣男子的身影，要想继续下去的话，只有这一条路了。
“丁冉不是说这里是贵宾制么？我们又不是贵宾，人家能让进去嘛？”
“那倒是，不过也没其他办法了，先去看看再说。”
一番探查下来，收获了两个有价值的信息，澜笙阁在他们心里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酒楼了，也正因如此，才更应该差个水落石出。
二人回到刚刚那条巷子里，收回翅膀，解除魔法，朝澜笙阁走了过去。昨晚那四个倒霉的人不知所踪，对这些轮换的侍从来说，他们的面孔十分陌生。
事实证明，丁冉确实所言非虚，走到台阶下面的时候，一位侍从便面带笑容迎了上来，弯腰鞠躬，礼貌地问道：“您好，请问二位是受邀而来吗？”
枕风摇摇头，淡淡回答道：“不是。”
“不好意思二位，小店只对贵宾开放。”对方依然保持着微笑，但语气略微有所变化。
“你怎么知道？”艾露儿不解地问。
旁边的那个人这时候接过话来，解释道：“为了提供最好的服务，我们所有人都要记住每一位贵宾，而二位似乎并不在此之列。”
“我们不是本地人，听说澜笙阁是一家很好的酒楼，这才慕名而来。”枕风还想再争取一下，如果进不去的话，这条线索就相当于断了。
看着对方意欲出言拒绝，艾露儿及时补充道：“钱不是问题，像我们这样的外地人，总不可能吃一顿就办个贵宾吧。”
听到这里，对面那两人犹豫了起来，上下打量着他们，似乎在判断他们是否有资格进入酒楼。
现在还不知道那个白衣男子是何方神圣，既然他最开始和丁冉一起走出来，而且直奔澜笙阁，几乎可以肯定是来调查陶公戚之死的。同时也表明了普林锡堡对待这件事的态度，不大张旗鼓，也没有封锁案发地点。
被两个人站在对面估量揣度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他们依然保持着礼貌的笑容，虽然只有几秒钟，但的确有些别扭。
枕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上身是一件灰黑色的束袖布衣，下身配一条颜色相近的绸裤，乍一看还算干净整洁，不过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普通。
扭头看向身边，艾露儿的打扮就精致很多了，她穿着一件蓝紫色的丝绸长衫，一段天蓝束腰之下，衫内蓝白色的长裤显得轻快而迅捷，
“二位说的很有道理，既然是别处来的贵客，那就请进吧，祝二位用餐愉快。”
说完，他们同时后退一步，让出身后的台阶，并鞠躬示意。
总算过了第一关，枕风和艾露儿相视一笑，再次进入了澜笙阁。
刚进门，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便迎了上来，用轻快婉转的声音说道：“欢迎二位，请随我登上二楼就餐。”
在她的带领下，两人走进了一个空着的房间，这次有要事在身，枕风就随便点了几个菜。上面没有标注价格，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他也没心思计较这些，回想起刚刚被审视的感受，枕风咬咬牙，把菜单递了回去。
服务员离开不久，他们也跟着走出了房间，一左一右，在外面这圈客人中寻找着白衣男子的身影。
回到房间后，二人不约而同地摇摇头，那个人的穿着十分显眼，如果他的确在外面的话，不可能找不到的。
“有这么多房间，他到底在哪呢？”艾露儿喝下一口桌上的清茶，喃喃说道。
二楼到处弥散着菜肴的香味，不过房间四周的木板的确有着很好的隔音效果，关上房门后，外面的声音立刻消失了大半。
白衣男子应该已经进来十几分钟了，他刚刚并没有被外面的侍从阻拦，证明他本来就是澜笙阁的贵宾之一，按时间推算的话，现在他那边应该已经开始上菜了。
想到这里，枕风出去找到了一个站在走廊中的服务员，然而对方给出的回答是，最近几分钟里除了他们这一个，其他房间并没有人出入。
“你确定吗？”枕风皱起眉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对面的人。不久前在外面探查的时候，他亲眼看到有服务员进出过某些房间。
看到枕风这副表情，对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了窘迫的笑容，略有紧张地补充道：“您说的是我们吧，是这样的，这几分钟的确没有其他客人进出房间，只有几个服务员是进去整理餐桌了。”
话已至此，他也没理由继续问下去了，点了点头后，便带着艾露儿走到了别处。
“这样的话，他应该是已经上到三楼了。”枕风下意识地看向墙边的楼梯，淡淡说道。
“那我们也上去看看吧。”
二人走到楼梯口，却被那里的守卫拦住了去路。
“请留步！三楼会堂只有提前预约的客人才能上去。”
此人面色略黑，身材魁梧，声音低沉而有力，虽然手里没拿着武器，但他的目光十分谨慎，想必是有些武功的，和那些服务员显然是两种人。
“今天有人预约了吗？”枕风问
守卫摇摇头，“我没有收到消息，因此今天三楼是不会开放的，请谅解。”
既然对方丝毫不留情面，二人只得暂且先回到房间。
“他到底去哪了？”艾露儿疑惑地说。
下两层不见踪影，三楼又禁止任何人进入，他们亲眼看着白衣男子走进了酒楼，结合这些情况，枕风得到了一个结论：“如果他们没有说谎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直接传送了上去。”
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了轻微的敲门声。
“进来。”
服务员送来了两碟餐前奶酪，并说他们点的菜还需要一些时间，请耐心等待。
“下一步怎么办？”看着服务员关上门后，艾露儿问道。
“传送法术真的好用啊，又要拜托你了。”
听到这句话，艾露儿微微扬起嘴角，颇为自豪地说道：“小事一桩，看我的！”
意念微动，纯净的月神魔法便从掌心弥散开来，将二人包裹在了一个无形的气泡里。不过三四米的长度，对现在的艾露儿来说毫无压力，默念出一段远古的咒文后，二人身形一闪，凭空消失在了房间中。
那个守卫此时还不知道，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已经有三个人悄无声息地越过了他的把守。
环顾四周，大堂中空无一人，石墙上的那个缺口果然还没来得及修补，只是在窗户后面钉了几块木板。昨晚那场大战把周边的桌椅撕了个干干净净，虽然现在已经搬来了一小部分，但和它本身的面积相比，还是显得有些单薄。
他们重新安上了一扇大门，或许是因为时间紧迫，新门和两边的门框并不吻合，而且比原来的矮了不少，上面留出了一条突兀的间隙。
“不在这里，我们去四楼吧。”
艾露儿点点头，再次施展出传送魔法，开辟空间隧道，使身体瞬间移动到另一个地方。
来到这间大型会议室，眼前的景象让二人不由得浑身一颤，鸡皮疙瘩迅速蹿了出来——他们站在桌子中间，而那个白衣男子正半仰着头，平静地看着他们。
第二百二十一章 蛛丝马迹
“‘石亡纹’，丁冉是这样说的？”
看到枕风和艾露儿点了点头，白衣男子接着问道：“关于这种巫术，她还说了些什么？”
既然是丁冉去王国宫殿通知的他，按理说这些情况也应该都说过了。虽说心里有些疑惑，不过枕风只是回想了几秒钟，还是将昨晚丁冉的分析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听了他的讲述，白衣男子微微皱眉，坐在主位旁的一张椅子上，陷入到了思考之中。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两人面面相觑，本以为他只是停顿了一下，没想到过去了半分钟，他还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仿佛正坐在那儿发呆。
“喂，我们说了这么多，到现在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这不太合适吧。”
须臾，艾露儿开口打破了无言的氛围。
看上去是这一声才把他叫了回来，白衣男子不紧不慢地站起身，用平静中带着些慵懒的声音说道：“我叫辰谦，受普林锡堡皇室的委托，负责调查陶公戚之死事件。”
“委托？这么说，你不是王国的官员？”枕风问。
“当然，他们给我开出了不错的条件，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牵扯到了修罗门。”
白衣男子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提供的线索的确很重要，不过我劝你们就到此为止吧，再追查下去的话，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枕风没有顺着他的话接着说下去，而是往前折返了一段：“你早就知道我们会跟上来，对吗？”
看着他们凭空出现在桌子上，这个名叫“辰谦”的男子不仅毫不惊讶，而且一开口就直切要害，向他们亮出了普林锡堡的王国令牌，并让他们把昨天晚上的所见所闻全部讲出来——虽然枕风并不认识那个闪着海蓝色光芒的东西。
“丁冉是个奇怪的女人，除了提到有两个值得注意的小孩儿外，她几乎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恰巧，你们的演技实在过于拙劣，认出来并没有什么难度。”
果然，在辰谦刚出宫殿的时候，他们就立刻被注意到了。
“那你有什么发现吗？”艾露儿问道。
辰谦摇摇头，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转而把目光放在了他们身上，“没必要知道这些，倒是你们，人类和精灵的组合，有些意思。”
竟然直接点出了艾露儿的身份，此话一出，马上引起了二人的警觉：“你怎么知道？”
“看来你们还不太清楚，暗夜精灵的传送魔法非常特殊，就凭这种实力，你们很难骗到人。”
话音未落，白衣男子突然发难，以极快的速度从掌中抽出一条冰锥，直直向他们冲来。
“轰！”
枕风挥剑侧斩，剑刃和冰锥狠狠撞在一起，顿时激发出两股强劲的元素气浪。
这场防不胜防的交锋只持续了一次呼吸的时间，很快便以枕风的顺利化解而告终。冰锥中的能量虽然一开始表现得咄咄逼人，但并没有实质性的支撑，在烈焰将它一步步压制回去的时候，澎湃而出的剑气就已经开始迅速切割瓦解。
无数颗碎裂的冰粒被火焰尽数吞噬，枕风双手握剑，矛头直指方桌对面的白衣男子。
“又是无聊的试探？”艾露儿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淡淡说道。
辰谦微微扬起嘴角，看着枕风手里的那柄长剑说道：“你不是御剑门的弟子，却会使用疾风剑法，这的确让我有些意外。”
这种被人审视甚至是把玩的感觉，在他心底一点点堆积成不满和愤怒的火焰，但听到对方说出了这句话，枕风感到十分惊讶的同时，对这个白衣男子的身份也愈发好奇了起来。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依靠任何外力的话，他们二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将寸步难行，根本无从查起。
想到这里，枕风压抑着心底的怒火，放下长剑，在大脑中迅速分析着当前的局势，冷冷说道：“我们不是你的敌人，也不是你的手下，既然修罗门是我们共同的敌人，那么就请你不要再做这些无聊的事情了。”
辰谦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合作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的，昨晚发生的事情我们已经全部说过了，那么相应的，你也该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辰谦点点头，算是赞同了他的意见，“可以，但我必须要知道你为什么会使用疾风剑法，在那之后，我们才能继续谈下去。”
看起来，这个被普林锡堡王国雇佣的白衣男子，似乎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而且对枕风来说，他提出的问题也不是什么不能回答的秘辛。
“我有一个名叫‘罗伊’的朋友，是他把这套剑法教授给我的，据我所知，这应该不属于禁忌的范畴吧。”
“罗伊·查尔斯？”
在枕风点头的同时，辰谦忽然站起身来，有些激动地问道：“他现在在哪里？”
这样意料之外的反应让枕风不禁愣了一下，如果他也和罗伊一样来自御剑门的话，自然有可能互相认识，但就从目前的感觉上来看，这个白衣男子应该和尼采是同龄人，难道，他和罗伊还有什么特殊的交集？
“先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吧，你究竟是什么人？”枕风沉声道。
辰谦的表情和眼神告诉枕风，他和罗伊起码不会是敌对关系，确定了这一点，他们之间就有更多可以谈论的事情了。
“如你所料，我是御剑门的剑客，一直在联盟各地追查南宫两兄弟的下落。”意识到自己情绪略显不稳定，辰谦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你和丁冉，还有温定城是什么关系呢？”看到对方表现出了愿意合作的态度，艾露儿开口问道。
“丁冉是暴风城法师团的成员，温定城则隶属于圣殿骑士团，我只是听说过他们的名字，互相之间并不了解。”
联系起之前得到的信息，枕风重新整理着事件的脉络，如果真如这样的话，丁冉的确有可能没有告诉他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既然他一直在追查修罗门，那应该是有些线索的。
“你有什么其他的发现么？”艾露儿再次提到了最开始的问题。
辰谦停顿犹豫了一下，仍然选择拒绝透露：“这个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
枕风和艾露儿互相看了看对方——似乎并没有什么要问的了。自从提到罗伊之后，辰谦的态度就发生了明显的转变，二人都没有把握实力在他之上，但如果联起手来的话，调查肯定会顺利一些。
“星辰裂缝你知道吗？”枕风说。
“当时我在其他地方，不过我听说，那是一个通往异世界的巨型传送门。”
枕风点点头，说道：“我们在异世界见到了罗伊，但在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我们和他走散了，如果他也已经回到艾泽拉斯的话，应该是被传送到了其他地方。”
一阵思索之后，辰谦缓缓吐出一口气，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过。
“暗夜精灵我并不了解，不过只要你没有损害人类利益的目的，我也不会排斥。”
看到艾露儿坚定地点了点头，辰谦便把目光放在了枕风这一边。
“竟然愿意把疾风剑法传授给你，说明他对你应该十分信任，在修罗门这件事情上，我们倒是可以合作。但在此之前，我对你似乎知之甚少。”
说罢，枕风立刻心领神会，拿出那块闪烁着紫色光芒的魔法令牌。
“法师联盟，”这个组织如今可以说已经成长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即使是御剑门和轩辕门这样数一数二的大宗，也需要依附于王国而存在，而它却不一样，统帅在各个场合都可以与四国王平起平坐。
“你的导师是谁？”辰谦问。
“尼采。”
听到这个名字，辰谦微微昂头，“就是那个自诩天才的武器大师么，没想到他也会亲自带学生。”
他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还有，我需要知道你们的目的。丁冉说，你们和温定城素不相识，却在南宫幽冥手里冒险把他救了出来，而且还对这件事情非常关注，现在又跟着我再次来到这里，这恐怕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二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枕风回答道：“修罗门是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作为整件事情的见证者，我们感觉陶公戚之死十分蹊跷，很多谜题还没有解开。”
“你们知不知道，惹上那些人会很麻烦，就凭这一点点好奇心，你们很可能会后悔。”辰谦淡淡道。
“我们在异世界经历了很多震撼而危险的挑战，和所谓的修罗门相比也差不了，而且，这是一次难得的历练机会，变得更强，同时为民除害。”艾露儿坚定地回答道。
她似乎永远是这样，也许偶尔会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可一旦做出选择，那么在她的世界里，就只有前进了。
枕风扭头看着身边的这位搭档，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听到这样的回答，白衣男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然刚刚只是一次小小的试探，但枕风的反应速度的确极其优秀，更可贵的是他年纪轻轻，就已经到了逼近至魔的高度。
‘潜力无限呐。’辰谦在心里这样评价道。
“没错，而且不管怎么样，多两个帮手总会轻松一点。”枕风补充道。
短暂的思考之后，辰谦做出了决定，“既然这样，那就暂且相信你们一次，但还是那句话，修罗门是一个极其危险的组织，不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都要以保护好自己为首要原则。”
看到二人满怀信心地点了点头，辰谦接着说道：“离开的时间不短了，我们现在要回到二楼，最好不让他们有所察觉，处理好之后，在酒楼外面汇合。”
刚一说完，只见白衣男子身上忽然泛起海蓝色的光晕，眨眼之间，他便消失在了原地。
“又有新的冒险咯。”
艾露儿嫣然一笑，施展出月神魔法，将她和枕风也传送了回去。
虽然有了刚刚的经验，她可以准确无误地定位到二楼的那个房间，但无法在抵达裂缝另一端之前查看周围的情形，因此如果服务员恰巧在旁边的话，又会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唔，运气还算不错。”环顾四周，艾露儿轻快地说道。
小小赌对了一次，房间里并没有其他人，桌子上摆放着三盘热气腾腾的菜肴，散发出的香味迫不及待地冲到鼻尖，应该是刚刚端上来不久。
“看来这次是没有时间享用这顿午餐了。”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走出了房间。
五个金币，为了不引起他们的注意，枕风还是咬紧牙关付了饭钱。菜品还没上齐，桌子上的食物他们也一口没动，推说身体有些不舒服之后，他们便在一众服务员和侍从的目送下，离开了澜笙阁。
目光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扫视了两三圈之后，他们在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白衣男子的身影。
“好了，现在可以告诉你们一些线索了。”
辰谦一边说话，一边向前面走了出去，枕风二人则跟在旁边，聚精会神地听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首先第一点，陶公戚被刺杀的消息现在还处于秘密封锁状态，而且王国近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这也就意味着，本次调查只有我们三个，应该得不到其他人的支持。”
‘侯爵之死都被放在后面，那件重要的事会是什么呢？’枕风在心底喃喃说道。
他们前进的方向是背离港口的，换句话说，他们正在往陆地一边的郊区走。
和枕风之前去过的那些大城市相比，鲸鲨港口不论是面积还是人口，都要逊色一些，全部的核心都汇聚于那一条长长的商业街。靠海吃海，单从那副火热的街市情形来看，这里百姓的生活还算富足。
“现场我已经探查过了，他们清理的手段十分娴熟，几乎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结合你们昨天晚上的所见所闻可以推测，澜笙阁在这件事中绝不是中立不知情的一方。”
枕风点点头，认同地说道：“这点我们也想到了，他们敢在第二天像没事儿人一样开门营业，肯定是为了掩盖昨晚的事情。”
话音刚落，他忽然想起了些什么，接着说道：“还有，昨晚一楼大厅里坐着很多形神诡秘的人，但是在门口的侍从被袭击替换之后，那些人就消失不见了，二楼和三楼都没有发现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辰谦想了一会儿，给二人提了句醒：“在你把澜笙阁也当做是修罗门一边之后，这个问题就简单许多了，出于某种原因，他们既想要在刺杀之事中帮助修罗门，又想和之前一样正常营业。”
看二人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辰谦无奈地耸耸肩，“那些人是酒楼老板的手下，为了协助行动，同时不引起旁人的怀疑，他们便想出了‘免费晚餐’这个计策，堂而皇之地在大厅里吃饭。”
“可这样不是更麻烦了么？面向所有人开放，很可能会引发更多不确定的情况。”艾露儿不解地问。
“本地人都知道，澜笙阁是一家推行贵宾制的高档酒楼，他们一声不吭，普通人是根本不会去的，即使有零星的几个客人，也不会待到很晚。”
听到这里，二人茅塞顿开一般连连点头。这种解释的确合乎逻辑，只不过修罗门的杀手十分专业，迅速干掉了二楼的那些守卫，因此那些人事实上没能发挥什么作用。
搞清了这个问题，辰谦终于说出了他刚刚一直在确认的事情。
“最后一点，也是我们下一步的调查方向。”
“三楼会堂里还残留着一点点魔法气息，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来看，那一定是属于南宫幽冥的黑暗魔法，我们可以凭借这条线索追踪他。”
“那里不是已经被他们清理过了么？”枕风问。
“确实被人精心处理过了，你们察觉不到也很正常。”
“那个人的实力远在南宫幽冥之下，没办法彻底消除战斗时产生的庞大能量，而且我敢断定，南宫幽冥昨晚离开的时候已经筋疲力竭，甚至很有可能受了些伤。”
艾露儿不经意间环顾四周，她们现在似乎已经走到了城郊，联系起辰谦刚刚说的话，她脑海中灵光一现，兴奋地说道：“原来你都计划好了，我们就正在往他逃跑的方向走吧！”
辰谦点点头，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说道：“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在普林锡堡找到了他们的几个据点，不过里面都是些小角色。恰巧，刚到鲸鲨港口附近，就听说了陶公戚遇害的消息，总算是又给我添了一条线索。”
“从前面出了城，就是大平原了，那里应该没有什么藏身之处。”枕风拿出地图，疑惑地说。
“他们当然不会藏在那里，你再往北看。”
指尖从鲸鲨港口的位置向上挪，经过了一小段没有任何标注的地区之外，一座看上去比鲸鲨港口小上一半的城镇，出现在了三人眼里。
“亨德里克？”艾露儿一字一顿地念出了它的名称。
“没错。普林锡堡中南部的城市我基本都去过了，但它还没有，而且黑暗魔法的气息也指向了那边。”
“我有个问题，南宫幽冥那种级别的人，应该可以进行空间传送吧？搞不好，也许已经离开普林锡堡了。”枕风说。
辰谦缓缓吐出一口气，转身看着不远处耸立的城墙，淡淡道：“有这种可能，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修罗门有一种独家秘术，即使在非常苛刻的条件下，也能让他们传送回老巢。”
“如果是我的话，事后肯定有多远逃多远，没必要在这附近待着。”
“是，所以我不能确定南宫幽冥在不在那里，不过亨德里克一定是他们的据点之一，即便找不到他，也会有所发现的。”
枕风和艾露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相信在那个据点里，会有些意料之外的收获。
亲身参与到这件事情之后，他对修罗门又有了新的理解，这个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可不论各国怎么调查突袭，都没能将它彻底剿灭。
杀手们散落在世界各地，在蛰伏很久之后突然出手，实力恐怖，手段残忍，而且还会精心处理现场，事后逃之夭夭，在偌大的土地上根本让人无从查起。
想到这里，枕风情不自禁地攥紧了拳头。他抬头仰望，天空中的流云正缓缓向北移动，在它们前方不远处，一层若有若无的阴影笼罩着那里，过不了多久，这些白云就会被一点点浸没，最终成为阴影的一份子。
相比港口，内陆这边来往的商客和行人就少很多了，西北端的城门口，只有两位正靠墙站着的士兵，周边的店铺也少的可怜，一家关着门，不知道有没有人在的客店；一家空无一人，只有张陈旧木桌的茶铺。
走近了之后枕风才发现，那两名士兵是在闭着眼睛小憩，此时正值中午，即使躲在城墙撑起的阴凉下，厚重的甲胄也让他们额头上挂满了汗珠。
三人走到城门前，左手边的士兵只是睁开了一条缝，而后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守卫这么松散，他们就不怕有坏人偷偷溜进来？”走出鲸鲨港口后，艾露儿说道。
“没用的，鲸鲨港口是座贸易大城，只要你没有带着可疑的东西，查了又会怎么样。”
城外有两条分别拐向南北两面的大路，中间是一大片看不到尽头的荒地，如果是去亨德里克的话，他们自然要走朝北那条路的。
“亨德里克是一座规模中等的城镇，但是据我了解，它远没有鲸鲨港口这么开放。南宫幽冥现在肯定还没有恢复过来，如果他真在那里的话，现在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因此我们一定要尽快。”
枕风自信地点点头，说道：“没问题，我们速度不慢的。”
“那就好，我先去那边看看情况，到了之后在门口汇合。”
又是一样的情况，刚说完最后一个字，奥术魔法忽然从他体内喷涌出来，一眨眼，人就消失了，只剩下一团还没有回过神来的空气。
第二百二十二章 危机重重
“哎，你们人类到后面是不是都会传送啊？”
“嗯？不见得吧，起码我感觉，空间法术还是非常复杂的。”
说罢，枕风反问道：“你们呢？”
“我们啊...”艾露儿顿了顿，思绪随记忆与时光的长河逆流而上。
“老实说，其他人过得怎么样，我还真不太了解。我跟你说过的吧，大多数暗夜精灵在小时候就会找到自己的使命，或守护森林，或潜心悟道，或是在城市里安居乐业，生儿育女，又或者，还有其他一些事情。”
“总之，要么很少见到他们，要么即使见到了，他们也不会在你面前展示自己的力量，这对我们来说是个不礼貌的行为。而且我已经离开月光林地好久好久了，在这段时间里，只遇到了五六个精灵。”
“所以好笑的是，我对人类的了解也许不比精灵族少。”
“那你的使命是什么呢？”
听到这句话，艾露儿愣了一下，她记不清这是枕风第几次问这个问题了，反正之前肯定有过，而且不止一次。
“我嘛，我比较特殊，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最想做什么。就像之前和现在这样，冒险的过程对我来说就很快乐了。”
相应的，她每次给出的答案都相差无几，而且似乎在变得越来越坚定。
他们此刻正处在一片巨大平原的上空，以很快的速度向着北方飞驰，在高度和速度的双重影响下，即使被地面上的某个人看到，也必然会认为从头顶窜过去的，只是一只白色的大鸟罢了。
根据枕风的切身感受来看，地图上的距离好像并不准确，他们到现在为止已经飞行了两三刻钟左右，虽然与那层笼罩天地的阴影越来越近，但还是没有看到那座城镇的轮廓。
“我心里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枕风喃喃道。
“可能前面是阴天的缘故吧，不过既然他说那里是修罗门的据点，我们也不要掉以轻心。”
“不只是在想前面有什么在等待着我们，其实我刚刚还想着另一件事情。”
“温定城和丁冉？”
看他摇了摇头，艾露儿微微皱眉，不过她很快就自信满满地给出了第二个猜测：“那肯定是罗伊和唐书了，你是在担心他们，对不对！”
这次枕风点点头，有些惊喜地说道：“还真让你给猜对了。”
“哼，都说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不过，虽然唐书那家伙有种深藏不露的感觉，但那里毕竟万般怪异，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是啊，我现在回想起来，都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既真实又漫长的梦。无界宝库就是一个巨大的迷宫，真不知道他们走出来了没有。”
“唉，只能希望他们平安无事，我们帮不到什么忙了。”
枕风长舒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又过了半个时辰，二人终于看到了那座城镇，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在远处降落下来，顺着没有什么行人痕迹的大路走了过去。
头顶阴云密布，身边不时吹过一阵萧萧凉风，颇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亨德里克没有高大宏伟的城墙，城门也是由两扇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木板拼接出来的，和鲸鲨港口那里的场面完全不同。
事实或许比辰谦说的还要特殊，门外空无一人，泥土和碎砖堆叠起来的墙头起起伏伏，最低那处甚至只有不到三米，普通人也能翻的过去。
“这大白天的，怎么城门紧闭呢？”枕风疑惑地说道。
“是啊，他们总不至于现在就睡觉了吧。”
二人走上前去，来到那扇锈迹斑斑的木门前。枕风试着用些力气推了一下，明显感觉到后面插着一个横杆。
从门缝里向前看去，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延伸到远方，街道上依然空空荡荡，每阵风吹过，都会卷起一些飞扬的尘土。街道两侧排列着一栋栋十分普通的房屋，乍一看，好像还不如海边的那个小村庄。
周围静的出奇，这幅诡异的景象让枕风立刻警惕了起来。他本想喊一声问问有没有人，但突然想起辰谦的话——既然是修罗门的一处据点，他们就更不能打草惊蛇了。
“要不然直接翻进去吧。”艾露儿提议道。
枕风点点头，土墙这么低，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有任何困难。
“他应该就在里面，不过以防万一...”
“懂得。”
说罢，艾露儿意念微动，月神魔法化作一颗颗紫色的砂砾，将二人的身影潜藏在这被乌云阻拦过的阳光之下。
空间传送，隐身法术，枕风早就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下次回到法师联盟之后，一定要好好钻研一下。
“等一等！”就在他们准备动身的时候，旁边一股微弱的奥术魔动引起了枕风的注意。
枕风将魔法集中过去，果然发现了那里的猫腻：土墙一角下，有人不久前在这里留下了一段信息。
“这是什么？”顺着枕风注视的方向，艾露儿也看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淡蓝色气烟，但她无法解析其中的内容。
“是辰谦特意留下的话。”枕风皱起眉头，喃喃道。
“他怎么说？”
枕风闭上眼睛，蹩脚又仔细地读取着其中的内容。
在法师联盟学习的那半年中，尼采曾提到过这种法术，不过当时他和罗伊都没有在意。
现在他只记得一点点最基本的知识，大致来说，就是一种是用奥术魔法存储信息的手段，施法者可以通过改变魔法的内部结构，向其中放入不同的内容。
尼采当时说，这个法术本身不那么重要，而且学习起来非常繁琐，需要记忆大量的范式结构，所以真正能灵活使用这种法术的人，其实并不多。
“只有两句话，说让我们进去之后沿着土墙一直往左边走，不要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还说，如果碰到别人的话，什么都不用管，一直走就行了。”
好在虽然这个东西难以使用，但逆向读起来就简单许多了。
“就这些？”
“就这些。”
稍稍准备了一下后，二人幻出武器，收敛气息，悄悄潜入了进去。
艾露儿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看样子辰谦还不知道她会使用隐身魔法，即使遇到了其他人，对方也根本看不到她们。
不一会儿，二人便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栋房子那里，途中没有看到任何人，镇子里也安静的出奇，耳边只能听到些许风声。
“难道这里也是个无人之地？”枕风喃喃道。
这样的景象让他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之前那个荒废的村子，正常来讲的话，现在这个时间点，不可能什么动静都没有。
“还要继续往前走吗？”艾露儿轻声说。
面前有一颗又高又粗的大树，它后面是一片还没有长出庄稼的农田，也就是说，再往前就会走出这个小镇了。
环顾四周，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既然辰谦在城门外留下了一段信息，那么也很有可能会留下第二段。
就在枕风准备集中精力探查的时候，地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颤动。
“这下面好像有东西！”
话音刚落，一股股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意瞬间从四面八方奔涌过来，其中最强大最咄咄逼人的一支，正来自于脚下。
“暗月屏障！”
艾露儿低喝一声，强大而纯净的月神之力顿时升腾而起，眨眼之间便构筑起了一层魔法结界。
“叮！叮！叮....”
数十把飞刀狠狠撞到了结界之上，好像是凭空出现一般，速度快到肉眼根本无法看清它们飞行的轨迹。
来自地下的神秘力量在他心底转化成深深的不安——只有高空，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枕风第一时间张开双翼，风火两种元素从剑中激荡而出，形成一股高速环绕在他们身边的烈焰风暴。
正欲乘风而起之时，两双喷薄着黑色气浪的巨大手掌破土而出，牢牢握住了他们的脚踝。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根银针，同时扎进他们的皮肤之中，并源源不断地将黑暗力量灌注进去，一点点瓦解这两具血肉之躯。
“快来帮我一下！”
听到艾露儿的叫声，枕风毫不犹豫地挥剑下劈，在剑刃与她脚下那双魔掌交锋的一刹那，剑气与烈焰一拥而上，立刻便将其斩断，硬生生制造出了一道隔绝能量的裂痕。
伴随着一声惨叫，魔掌失去了支撑它的力量之源，顷刻间化作了一团细砂，在混沌的魔法风暴中四散而飞。
这种强度让枕风不禁松了一口气，他收回双翼，将力量灌注于长剑之中，准备好好收拾一下这些人。
没有了魔掌的干扰，暗夜精灵的庇护魔法终于完全成型，消耗掉外面那些飞刀的能量之后，月神之力矛头一转，轻松净化掉了枕风脚下的魔掌。
一击未能得手，接下来就是枕风和艾露儿的主场了。
隐匿在周围的五个杀手，还有在地面之下的两位黑暗法师，两人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便将他们全部制服。
“手下留情！”
枕风及时制止了艾露儿射出弓弦上的那支箭矢，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最后一个黑衣杀手突然间提刀自刎，倒在了大树下面。
四下重归寂静，殷红的鲜血在土地上肆意流淌。
“这些黑衣蒙面人杀意强盛，训练有素，难道是修罗门的杀手？”艾露儿喃喃道。
枕风掀开面纱，露出了杀手苍白褶皱的皮肤。这个人死于他的剑下，胸口处有一条锋利而致命的斩痕，也许他生前做过很多事情，但生命凋零却只用了极其短暂的一片时间。
“应该是，显然这些人早就等在这里，我们已经暴露了。”
“他们的实力也不怎么样嘛，就最开始那一下有点厉害，后面完全不是咱们的对手。”
“只是些小喽啰，”看着身边的一具具尸体，枕风沉声道：“不过这样做相当于直接告诉我们，这里就是修罗门的地盘，我猜辰谦肯定正在镇子深处调查。”
知道了这一点，亨德里克的氛围便悄然发生了变化，他们在这里遭受了七人的伏击，别的地方必然也是危机重重。
头顶的乌云为这座城镇蒙上了一层让人难以呼吸的阴霾，似乎在不断向他们发出警告。
二人连续探查了七八栋房子，里面虽然没有近期活动的痕迹，但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每家房间里都或多或少地储存着一些食物，可以随时在这里住下。
最后是一间铁匠铺，空间不大，四周墙壁上靠着十几二十把各式各样的武器，虽然它们并没有经过魔法能量的灌注，但从枕风的使用手感来看，算是些不错的东西。
火炉摸上去十分冰凉，看样子应该是很长时间没有使用过了，炉子里还残留着一些没有烧尽的黑色炭渣。
在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艾露儿发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木箱。
“这是什么？”
艾露儿一边说，一边翻开盖子。
箱子里堆满了小巧锋利的飞刀，从它的体积和飞刀的密集程度来看，恐怕有上百把不止。
“只是些普通的暗器，比我们在澜笙阁看到的那种差远了。”枕风走过去拿起一枚，淡淡说道。
这些东西对他们二人来说完全没有什么作用，不过在离开之前，屋子里唯一一个大衣柜引起了枕风的注意。
里面放着一套完整的全身甲，通体耀黑，散发着一种十分微弱的暗紫色光晕。这套铠甲在枕风眼里极其笨重，在战斗中将会大大影响节奏和速度，修罗门的杀手应该不会使用。
“有什么特别的吗？”
枕风摇摇头，微笑着说道：“没什么，这样的重甲只有打头阵的盾兵才会用到，对咱俩来说就是一堆废铁。”
从刚刚的情况来看，对方能够识破他们的隐身魔法。既然已经暴露，就没有必要再隐藏下去了。
轻松干掉了七个敌人，这无疑给了他们不少勇气。离开铁匠铺之后，二人收敛气息，沿着这条小巷走了出去，向镇子中央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