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圣光的救赎
枕风也不知道他究竟跑了多远，只记得他的体力似乎也和这条道路一样，绵延无尽。经过一段没有意识的狂奔时间之后，他终于看到了“尽头”——教堂的大门。
大门的宏伟程度比起暴风城皇宫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大的十字架，它被完美地镶嵌在大门中间，看不到一丝两扇门之间的夹缝的痕迹，十字架中央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紫色水晶，散发出诱人的魔法波动，和圣光之力融合在一起，形成一小片氤氲的雾气。数丈高的大门上雕刻着各种形状的图案，金色的纹路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外围的门框上镶嵌的是整整一圈的各色宝石，它们散发着各自的光芒和能量，向访客展示着最高的尊贵和信仰。
大门的出现总算是为这个可怕的循环划上了一个句号，事实上这并不是真正的终点，再往前走就又会看到那让人厌烦的、无限循环的墙壁。枕风相信，大门的出现是缔造者构筑的这条路的一个终点，之后大概率会陷入到一个真正无尽的循环之中。
没有过多犹豫，他幻出长剑，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轻轻放在门上。皮肤与金属大门接触的一瞬间，枕风明显感觉到门上的所有东西都好像被瞬间唤醒一样，纷纷作出响应，一股股力量沿着金色纹路汇聚到少年掌中，每一颗宝石都发出了独属自己的一种能量，各种元素力量以及其他更多的，枕风认不出的力量，在此刻齐聚于这一点。大门中央偏上的大十字架则处于这些能量的主导地位，强大的圣光力量涌入脑海，枕风感觉身体的各处都被这温暖的光芒所填充，他无意识地闭上双眼，感受着无数种力量的交融和流转。
枕风也曾以少校的身份去到过阿化斯联邦的教堂，作为军队中必不可少的一个关键力量，圣骑士自出现伊始就是以一个天之骄子的身份降临到战场上的，掌握圣光之力的他们不仅可以治愈伤员，用圣光的力量使深深的刀痕在几次呼吸之间恢复如初，而且能用圣光狠狠打击敌人，纯粹的灼烧和净化常常让他们的敌人痛不欲生。
渐渐的，他们成为了战争中必不可少的一环，代表着希望和正义，圣骑士的出现往往能带给将士们莫大的鼓舞，使战士们在圣光的指引下英勇战斗。
中尉及之上的所有将领每一年都会被邀请接受圣光的洗礼，圣骑士的培养很看重资质，因此他们只是简单地了解，以便日后能更完美的和军队中的圣骑士相互配合。
十字架代表圣光，各色宝珠代表着艾泽拉斯上存在的各种力量。
‘他究竟该有多么强大，才能掌握这么多种不同的力量？’枕风在心中不可思议地惊叹。
卢卡斯曾说过，任何一种力量都是一个无底洞，越往里走，不仅不会感觉自己掌握的越来越少，反而会更清晰地认识到所欠缺的还有很多。力量没有极限，但却有着很强的占有欲，法师在掌握了一种力量的基础上，同时会受它的限制难以从零开始学习另一种，而且领悟的越深，掌握其他力量的阻碍就越大。
既然这所有的幻境世界都是他一手创造出来的，那意味着这里出现的所有力量无一例外都是他十分熟悉的。
枕风睁开眼睛，他不想继续无意义地猜想缔造者究竟有多么强大，很多种力量在他体内遨游徜徉，但并未体现出任何的攻击性。少年用生灵之息将这些力量一同聚集起来，然后再从体内汇聚到手掌之中，以人类的奥术力量为主导的能量混合体，此刻在枕风掌心凝聚成了一团没有体积的、醇厚的乳白色光芒。
轻轻用力，光芒中的所有力量沿着门上的金色纹路原路返回，同时将所过之处附上了一条条属于奥术魔法的紫色丝线，力量回到宝珠内之后，又沿着外围运动起来，与其它力量一起，绕着这些宝珠，画上了一个紫色的圆圈。
这些变化都是在一次呼吸之间完成的，大门上很快便布满了紫色线条，所有宝石也像是被唤醒了一般，各自散发出属于他们自己的明亮光芒。
“轰轰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大门从中间一分为二，向后旋转。可能是因为太长时间的无人问津，在旋转的过程中扬起了大片大片的灰尘，它们阻挡了访客的视线，让其无法看清门后的真实情形。
枕风紧握着长剑，剑身上的火焰也兴奋好奇地跳动起来，仿佛已经感应到了门后的东西会让它欢呼雀跃。
大门完全展开，半扇门上的所有光芒全部暗淡下来，外围宝石像是再次陷入了沉睡，不再散发出任何能量波动，上方的大十字架，连同中央的那一颗硕大的水晶，从正中间被整整齐齐地一分为二，看起来，它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随着大门的开启，结束了这一段漫长的等待。
小心翼翼地迈出第一步，当人类的身体完全进入到教堂之中的时候，他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一种压倒所有思想的情绪，这情绪凌驾于所有思想之上，以一个外来者但无比尊贵的身份向他身体各处传达着命令。
长剑忽然失去了掌心的握力，掉在了地上，他的主人正弯下双膝，慢慢下跪。
当膝盖碰到地面的一刹那，从膝盖处感受到的感觉在脑海中瞬间将那股外来的情绪压了下去，深入骨髓的凉意给了人类当头一棒，枕风顿时清醒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即将跪在地上的身体，然后赶忙拾起长剑，站了起来。
诡异的感觉让少年冷汗直冒，并不是因为自己跪了下去，而是刚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匪夷所思，带着恐惧和后怕，枕风仔细地回想着刚刚的所有。
那种突然涌上心头的情绪瞬间占据了绝对的主导位置，它的降临不仅没有引起其他思想的一致抵制，反而像是恭候多时一般极其尊敬地迎接着它，相当于这个外来的思想在一瞬间就攻破了枕风脑海中的所有防线，完全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毫无疑问，下跪的动作自然也是在它的主导下进行的，枕风自己的意识在这个环节中扮演了一个观看者的角色，而且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已经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权，成为了一个观看着。
关键时刻，膝盖与地面的直接接触唤醒了本体意识，很快便将外来情绪驱逐了出去，重新夺回了自己的身体。
“控制心神的力量。”枕风很快将自己在刚刚几秒钟所经历的与曾经在某本书中看到的现象结合在了一起，而他遇到的显然比书中描述的还要可怕，对方竟然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以绝对尊贵的姿态占领了他的脑海，这让枕风惊恐不已。
少年用力摇摇头，企图将这些杂乱无章的思绪统统甩开，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诡异现象的时候，他身上还肩负着更重要的使命。
环顾四周，和阿化斯联邦的教堂如出一辙，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它很大。左右两片区域被上百张长凳布满，他正对着的尽头是一个高出地面大约两拳的平台，平台左边是一张半人高的讲桌，右边矗立着一个硕大的人形塑像，那人一手高举着圣锤，一手拖着一本翻开着的、厚厚的圣典，眼睛直直盯着前方，枕风仿佛能读出眼神中的坚毅和执着，大张的嘴表示他正在高喊着什么。
教堂安静无比，耳边只有微风的低语和远处传来的钟声。
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出现打扰了教堂永恒般的宁静，少年站在中间的过道上，手中冒着火焰的长剑与这虔诚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慢慢向前走，尽量将脚步声放轻，让这宁静看出他的诚意和尊敬，但手中依然紧握着剑柄。
少年走到距离平台最近的地方，收起长剑，坐在了第一排的长凳上。
在坐下的一瞬间，少年身边忽然出现了很多形态各异的人，他们和他一样，坐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目视前方，默不作声。
环顾四周，少年发现教堂中此刻已经座无虚席，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但他不知为什么没有感到丝毫的惊讶，好像他早就知道现在这样才是这里真正的样子。
从平台右侧走出一个身着红色长袍，手持金色法杖的男人。
‘这应该就是红衣主教吧。’枕风想。
男人向前走了一步，长袍上顿时出现了很多条金色纹路，之后每走一步，金色就鲜艳一分，当他走上平台的时候，红底长袍上已经布满了明亮的金色花纹。
他走到正中央，意念微动，法杖从手中脱离，慢慢漂浮到教堂上空。主教闭上眼睛，双手泛起圣白色的光芒，口中喃喃有词，像是在进行着某种仪式。
其他人和枕风旁边坐着的信徒一样，双手合十，慢慢闭上眼睛，小声念叨着什么。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格格不入，枕风也双手合十放在胸前，但没有闭上眼，幻境世界中的一切都来自于缔造者的意识，他很想知道缔造者心里的圣光仪式会是什么样子的。
一股暖流从上至下蔓延至全身，经历了刚刚的意识控制之后，枕风这次做好了防备工作，生灵之息在体内快速运转，虽然表面看起来他和平常别无二致，但实际上枕风早就为自己构筑好了一层又一层的防线。
暖流让少年感觉全身都轻飘飘的，希望和温暖在体内安抚着过往经历的所有创伤，他甚至觉得现在就算被刺上一剑也不会感觉到什么疼痛，温暖的力量一定会在呼吸之间使伤口完全愈合。
当他感觉到这一切并浮想联翩的时候，内心中的精神防线终于起了一丁点作用，枕风很快便清醒了过来，他第一时间为自己的反应感到自豪，但很快就意识到这股暖流已经在他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成功进入到他体内的各个角落，他的防线仍然不堪一击，那种力量在不知不觉中就将他的所有抵抗润物无声般地化解了。
暖流的源头很容易找到，就是头顶上正散发着熠熠光辉的法杖。枕风抬头，一束光芒恰好与他的眼神撞到了一起，但它并未带来任何不适、刺眼的感觉，穿过光芒，枕风直视着法杖，圣光的力量环绕在它周围，然后向身下虔诚的信徒传递圣光的指引。
枕风环顾四周，在场的所有人仍然保持着相同的姿势，但无一例外都面带微笑。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老人、面色苍白、发丝凌乱的女子、古铜色脸上躺着深深刀痕、身着盔甲的士兵，甚至尚在襁褓中，只会哭泣的小孩，都安详地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些形态各异，扮演着不同角色的人，此刻齐聚在一起，享受着圣光的洗礼，透过他们的微笑，枕风甚至能看到他们每个人所经历的过往，他每将目光锁定一个人，眼前就会浮现出一副既模糊又清晰的画面。少年的眼光很快扫过几十人，很快发现存在于他们脑海中的这些往日的回忆都与“快乐”这两个字毫不相干，尽管圣光的存在让周围的空间明亮许多，但枕风看到的仍是一个个凄凉悲伤的回忆。
白发苍苍的老人在迟暮之年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甚至连尸体都没有带回来，前来送葬的战友只交给老人一把长剑和一副盔甲，然后就匆匆离开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想起过年时儿子爽亮的承诺：“爸，你放心，下次过年一定让咱家添双筷子！”
女人跪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嚎啕大哭，她已经在找了一天一夜，终于在血泊中找到了他，她心中年轻俊朗的他失去了双腿和一条手臂，盔甲上满是从横交错的斩痕和凝固的血液，女人紧握着战士伤痕累累的手，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到男人几近辨认不出的脸颊上。
……
枕风看到了他们的过往，世界很大，但它们的宇宙却被这些悲伤的遭遇所占据。圣光的洗礼让他们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希望，感受到了能帮助他们走出绝境的温暖，在光芒的照耀下，每个人都在享受着每一分每一秒，只有此刻，他们才能将深藏于心中的痛苦完全融化，圣光赐予了每个人直面困境的勇气和信心，他们微笑着，在脑海中为自己构筑起未来的图景。
看着他们的笑容，枕风也不禁微微扬起嘴角，他很喜欢这样的氛围，不同身份、不同地位、不同年龄的人们聚集在一起，闭上双眼，感受着圣光带来的点滴温暖，很少有时间能像现在这样，放下过往的一切，肆意想象着每个人大不相同但同样美好的未来。
法杖的力量在一点点衰退，枕风注意到已经有人慢慢睁开双眼，头顶上散发着的温柔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来，当圣光完全消失的时候，所有人都睁开了眼。
他们显然还意犹未尽，但相比坐在这里之前，眼神中的阴霾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充满虔诚和希望的目光。
大主教右手一伸，法杖慢慢飘回到他身边，同时左手手掌中出现了一本厚厚的书籍，枕风一瞬间就想到了另一边的雕像，圣骑士手中的和此刻出现在大主教手上的典籍看上去一模一样。
红衣主教微笑着将目光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在与枕风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后者下意识地选择了回避，他的目光和善慈祥，拥有净化一切黑暗的力量，但枕风却和其它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看到了主教眼神中的另一些别样的意味。
‘他怎么会认出我呢？’大主教只看了他一眼，但他仍对刚才的一瞬间心有余悸，目光相撞的那一颗，枕风立刻感觉他知晓一切，包括他的所有过往，包括他为什么而来到这里，当然也包括他是这里唯一的、现实中真实存在的生灵。
红衣主教作为教堂幻境中的核心要素，枕风有理由相信他能认出教堂中的“陌生人”，但真正令他大吃一惊的是，对方不仅认出了他，而且在一瞬间就知晓了他的所有，仿佛在主教面前，枕风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暴露了出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类似的情形已经出现好几次了，最终的结果告诉他内心中产生的第一反应，或者说潜意识的猜测，往往无比准确。
相比于枕风坐立不安的神情，大主教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他丝毫不为枕风的出现而感到意外。男人意念微动，手中的书页就自己翻动起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能给他们悲惨人生带来温暖和希冀的主教。
很快，书页翻到某一处，然后慢慢停了下来。
“今天，圣光选择的安抚者是，这位沙场老将！”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正当少年好奇着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话音落下，红衣主教毫无征兆地突然指向了他。
这次他没有办法逃避，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下一秒落在了枕风身上。
‘安抚者？沙场老将？’
少年不知所措地缓缓站了起来，无数个疑惑将脑海填满，所有人都看着他，而他也环顾四周，看着所有人。
一次深呼吸之后，枕风突然释怀，当他意识到这一切都只是幻境而已的时候，一时间涌上心头的紧张和惶恐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切都是假象，只不过是缔造者用魔法力量构筑出的虚拟世界而已，而他作为教堂中唯一的“正常人”，或者说，唯一的外来者，当然有理由与众不同。枕风这一次正视着主教，而后者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微笑。
须臾，红衣主教开口说道：“他的名字是‘枕风’，这位刚刚退役的联盟军上将是第二次人兽大战的亲历者，让我们回顾一下他的往生。”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仅仅是“上将”两个字就足以得到无上的尊敬和崇拜，这是仅次于联盟统帅的职位，手下坐拥十几甚至几十万将士。
‘刚刚退役的上将，沙场老将。’枕风慢慢坐下，联系起这两个信息，他猜想现在的时间可能已经快进了几十年，现在坐在这里的，是未来的自己。他侧耳倾听，等待着接下来的故事。
我们的将军在十几岁时就孤身一人加入了军队，没过多久就爆发了战争。在同龄人中表现出超凡的战斗热诚和领导才能，再加上对生灵之息的灵敏感知，他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一路晋升为少校，战场上的浴血厮杀为他带来了无上的荣耀。
三十年了，谁也没想到，这场战争竟持续了三十年之久。我们的将军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让凶狠残暴的兽人都闻风丧胆，所经历的大大小小无数次战役成为此刻停战的关键因素。但同时，由于无数次的战斗和魔法对抗，未过半百的他就已经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部落占领了阿化斯联邦全境以及暴风城的绝大部分领土，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超长时间的战争让人类和兽人的数量急剧减少，这一点空间足够我们继续生活下去，而昔日联盟的土地上虽然插满了部落的战旗，但却大都是一座座空城，兽人的数量少得可怜，我们也一样。
当双方终于无力进行战争时，战争停止了，我们的将军也因此退役，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如果没有他，人类此刻很有可能已经完全灭绝，艾泽拉斯将遍布兽人的踪迹。
可他却陷入了无尽的空虚，他用毕生精力所维护的荣耀和正义，到最后竟然换来的是一个了无生机、满目疮痍的世界，当他意识到，他所做的一切非但没有换来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反而为艾泽拉斯带来了推挤成山的尸体和绵延不尽的血河时，一位将军的荣耀和信念荡然无存。
他手上沾满了部落的鲜血，无数的兽人死于他的剑下，曾经横扫千军、有万夫不当之勇的上将，失去了拥有的所有，得到的却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大主教话音落下，教堂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枕风浑身颤抖，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他想到了未来的自己，也因为大主教的话想到了未来的世界，和现在一样，一样的死寂。
“而现在，久经沙场，浴血奋战的将军，来到了这里，他希望寻求圣光的指引，得到圣光的救赎。”主教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坐在第一排的老将军，鬓间的胡须，满头的白发，纵横加错的，分不清是伤痕还是皱纹的脸褶，都掩盖不了将军棱角分明的面庞和值得所有人尊敬的过往。
枕风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联盟和部落都输得一败涂地，在暴风城的一个偏远角落里，只剩下一个大大的教堂，里面正在举行着圣光的仪式。
“在这之前，我必须要先提出几个问题，但您不必回答，在心底考虑就可以了。”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枕风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然后抬起头，看着红衣主教，用手擦去脸角的汗水，慢慢点了点头。
“为什么最开始要加入军队，真的是为了荣耀和正义吗？”
‘为什么，为什么？’枕风大脑乱作一团，这三个字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回想。
停顿了三秒钟之后，红衣主教继续问道：“你是否敢于在圣光面前许下誓言，承诺从未因私人恩怨滥杀无辜？”
这次停顿的时间延长了一小会儿。教堂中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这个老人身上，而他像是一瞬间失去所有力量一样，低垂着头，瘫倚在靠背上。
“看着我，你不记得我了么？”
大主教的声音愈加微弱，但说出的每个字都深深烙在了枕风心里。
他猛然抬起头，虽然什么都没有变化，但他清晰地意识到主教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他表情狰狞地看着枕风，露出一丝邪魅的微笑，这笑容让枕风打了个冷战，眨眼之后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信徒和主教都消失不见，眼前的世界回到了最初他推开门的样子。
地面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直到头顶上一块石砖狠狠砸落到地上，在沉寂的空间中爆发出一声巨响，这才将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枕风拉了回来。
教堂中只剩下他一人，他终于清晰地感受到了地面的颤动，上空越来越多的石头砸落下来，在他呆滞了一秒钟后，身体突然被一股巨力掀翻，地震陡然增强，空气中满是尘土和砂石，几十条长凳混乱地左右浮动，头顶上有更多的石块落了下来。
枕风知道，幻境崩塌了。
第七十八章 炽炎之森
幻境世界在一次呼吸的时间内支离破碎，所有的一切都四分五裂，然后消失在虚空之中。枕风集中精神找寻着自己的本体，这样的情况已经出现好几次了，看来导师已经被法阵压了下去，幻境正在将他驱逐出去。
少年的奥术灵魂在黑暗的虚空中行走着，虽然经历过了几次，但他丝毫没有掉意轻心，每次卢卡斯特意来传授法术的时候，这位对空间之力领悟极深的大法师都会多次强调幻境和空间传送的危险性。尼采也在这次行动开始之前万般叮嘱，在幻境位面和现实位面之间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精神力的高度集中，在两者之间还存在着很多个不同的位面，一旦进入到其他位面，就意味着可能永远迷失了。
艾泽拉斯和幻境位面有着某种特定的联系，因此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什么意外，但即使如此，也要时刻保持最佳状态，以防万一。况且法阵的能量形式不同以往，魔能的大量聚集，很可能潜移默化地改变了法阵周围的空间状态。尼采特意嘱咐，一切皆有可能，要万分小心。
‘怎么会是这样？’异常的空间波动让枕风大吃一惊，恐惧和惊慌从心底升腾而起，他竟然感应到了类似空间传送的魔法波动。
这种感觉和在法师联盟体验传送门时一模一样，在黑暗的界域中行走，虽然枕风什么也看不到，但强烈的空间冲击让他对此坚信不疑。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出现的异常情况让枕风不知所措地呆滞在原地，但周围的空间依然在极速向后退去。尼采支撑不住导致法阵暴怒，然后将他们驱逐出来，这些都在计划范围之内，但之前从法阵中回到艾泽拉斯都很正常，丝毫没有出现此刻的现象——他正在通过空间隧道去往另一个未知的地域。
在这短短的两秒钟之内，少年的精神世界被各种强烈的情绪冲击，对未知的惧怕在脑海中占据着无法被撼动的地位。枕风用力拍了拍额头，用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定是导师那边出现了什么状况，让法阵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枕风回想着幻境崩塌前的所有细节，很快就找到了可能有助于解开谜团的一些蛛丝马迹。
之前每次被法阵所驱逐，枕风都会明显感觉到有一种无法抵抗的力量忽然出现在它身旁，然后他就像是被人一手抓住，远远扔了出去，这才是正常的情况。可这次却很不一样，幻境中并未出现这股无形的巨力，而他自然也不是被这股力量驱逐出来的，幻境世界忽然崩塌，这才是导致他进入间隔界域的直接原因，但之前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形。
‘难道导师把法阵彻底击败了？’只有这种可能才足够解释此刻发生的异样，倘若果真如此，就意味着那股存在于成员金字塔外围的，肩负着维护秩序使命的力量，在与尼采抗衡的过程中被一点点粉碎，这样的话他也不会被巨力甩出幻境，同时由于法阵受到了严重的破坏，已经不足以维持众多存在于其他位面的幻境的继续运行，所以幻境崩塌了，所以他就到了此刻的间隔界域。
‘可为什么会进入到空间隧道中呢？’外围的空间仍在极速飞逝，枕风意识到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不然后果谁也无法预料。
枕风幻出长剑，在生灵之息的催动下，澎湃的剑气从燃着火焰的长剑上喷薄而出。少年双手握柄，将剑身直直立在面前。中央的火焰丝线愈烧愈旺，横扫一切、桀骜不驯的火元素夹杂在无形的剑气之中，随着剑客的意念指令，所有的力量以长剑为中心，向着四周蔓延开来。
火焰和剑气的冲击波在没有任何力量阻挡的虚空界域中飞速前进，随着能量范围的扩大，枕风所能掌握的力量也在快速削减，直至它们消失在虚空之中，枕风才完全丧失了火元素和剑气的控制权。
来自深渊的无力感像汹涌的潮水，从四面八法涌来，拍击着少年的精神之海。在虚空界域中，他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得到任何回应，在强大的力量也会在无尽的空间中慢慢消散。强悍的敌人固然可怕，但若是身处一个没有敌人、没有任何物体的深渊之中，那么所有的力量最终都会变成虚无的孤独，返回来蚕食这唯一灵魂的内心。
得不到任何回应，枕风放弃了挣扎，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处境了解的如此透彻，此刻他就像是一个被丢弃在海洋里的漂流瓶，随着洋流飘向远方，没人知道漂流瓶最终会达到何方。
‘罗伊也应该遇到了同样的状况，被传送到其他区域。’足以让幻境突然崩塌的突发情况肯定也影响到了与他一同进入法阵的罗伊和冰原猛犸象，既然他进入了空间隧道，那他们俩一定也是类似的处境。而作为正面面对法阵的尼采，枕风想不出此刻他那边会是怎样的情况。
剑客集中意念，火元素和剑气再次被召唤出来，同时戴着的戒指大放光芒，土灵之力在剑客身边召唤出了一个半透明的棕色保护罩，三种力量一同加持在能量护罩上，让这一层保护屏障变得愈发浓厚起来。
既然只能任人摆布，那就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未知的终点带给少年无尽的恐惧和惊慌，但随之而来的还有男孩任何时候对未知都按奈不住的好奇和兴奋。
‘来了！’他看到了虚空界域前方的一束光，意味着他即将到达空间隧道的尽头。少年紧握剑柄，尽力将自己焦躁的心情压了下去。
从幻境崩塌到结束传送，这之间一共经历了十多秒钟。这对空间法术来说，已经达到了一个极其漫长的程度。从阿化斯联邦埃尔莫到暴风城爱丁堡，只用了一次呼吸的时间，十秒钟，难以想象自己被传送到了多么遥远的角落。
在虚空界域的尾端，先前出现的那束光的位置被熊熊大火所替代，枕风很远就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浪，他本能地抗拒这股将自己往前推的力量，但没有丝毫作用。一眨眼的时间，他就一头扎进了喷薄着火舌的赤焰海洋中。
剧烈燃烧着的火焰让枕风不得不闭上眼睛，融化一切的高温让他感觉自己进入到了地精们炼铁炉里。
不过这种糟糕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剑客身体周围的能量屏障阻挡了绝大部分烈焰，土元素在于火焰接触的一瞬间形成了一面无死角的岩石壁垒，将它的主人紧紧包裹成一个大茧，让企图吞噬一切的火焰巨魔无法进入分毫。而壁垒外围，和剑气一同形成的火元素，虽然与此刻的火海相比不值一提，但因为它的存在，烈焰顿时认可了这位外来访客，收回了几乎所有的能量冲击。
有了火土元素的帮助，枕风仅仅感受到了灼热的高温，以及火焰内芯中暴射而出的耀眼光芒。
空间隧道的末尾是这样的情形，很可能代表他即将到达的是一个充满炽炎烈焰的地方，而冰域显然和这样的环境格格不入，也就是说，他不仅离开了冰域，而且身处在了一个很远很远的角落。
灼热的高温依然存在，但耀眼的火焰光芒消失不见了，同时虚空界域中的独特能量环境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艾泽拉斯上的奥术能量网。
枕风第一时间睁开眼睛，漫长的空间旅行结束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弄清楚自己究竟被传送到了什么鬼地方。
视线瞬间被天地间的火红色所充斥，空气中弥漫着烧尽的余灰和燥热的气浪。不出意外，他果然来到了一个被火焰完全统治的世界。
长剑上的火焰兴奋地跳动起来，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一般，这里到处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火元素，其他元素在这片烈焰之地上几乎没有容身之地，这让在冰域王国中忍了一肚子气的爆炎剑欢呼雀跃。剑客自然也感觉到了他的伙伴对这里十分他意识满意，同时因为爆炎剑的存在，枕风很快就适应了这样的灼热环境，从长剑上传来的奥术波动让到，爆炎剑来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鼎盛期。
脚下的土地由一块块火红色的龟壳状隆起所组成，上面一条条或深或浅但颇有规律的纹路透露出一种穿越千年万年的沧桑之感，同时它们无时无刻爆裂处的火元素力量又在时刻提醒着所有人，它们依然年轻。
最让枕风震惊的是周围的树木，准确的说，是枯木——他竟然身处在一片生长在火海中的森林！
灰黑色的枯木没有任何枝叶，一个个瘦弱的枝干孤零零地插在龟壳上，它们的出现非但没有为周围的环境带来一丝丝的生气，反而加上了一种呼之欲出的突兀和凋亡。
枕风慢慢走到一棵枯木旁边，伸手接触到树干的下一秒，他就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来，树干表面的温度竟然和刚烧开的水一样！
这种前所未见的发现让枕风大吃一惊，这样的温度对树木来说已经到达了毁灭性的程度，再加上周围充斥着躁动不安的火元素，它根本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火元素在手中凝聚成型，在魔法力量的包裹下，枕风再次将手伸了出去。在触碰到树干的瞬间，灼热的触感几乎要让他体内的保护机制再次缩回手来，不过这次他克制住了这种本能，掌心与干枯的树皮亲密接触，剑客将魔法力量悄无声息地从手心进入到枯木之中，通过这一点，他感受着面前枯木的所有。
尽管很微弱，但枕风依然感受到了存在于枯木中、并占据主导地位的生灵之息，这种源于灵魂深处的，世界最本质的力量不论何时都能给人一种立刻产生共鸣的亲切感。
或许是因为长时间的无人问津，枯木中的生灵之息颇为热情的迎接了这位远道而来的访客，它告诉少年，这片森林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是这个样子了，至于它最初的状态，不得而知。
它们是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生长在这充满火焰的环境中的。可能是远古时期一场滔天的大火，彻底消灭了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生灵，但奇怪的是，仅剩下的这些大树种子竟然活了下来，并在这样的土地上生根发芽。
土生土长的它们，体内已经潜移默化的衍生出了不同于其他大树的独特构造，这允许它们凭着一滴水正常生存半年之久，同时生长出的这些被火焰包围的枝干，也相应拥有了其他树木难以想象的火元素亲和力，上古时期就存在与植物和火焰之间的敌视状态，在此刻的这片地域上竟然以这种出乎意料的方式消失了。
它们只能从贫瘠的土地中获取到少得可怜的养分，这样的致命限制使得它们的枝干上无法长出叶子，仅能维持最核心的树干的需要，这片森林中的个别贵族，有权利享受到稍稍多一点的养分，让它们能勉强多生长出一两条瘦小的树枝。
在与枯木交流的过程中，枕风非但没有感受到它们怨声载道的苦痛，反而领悟到了一种无欲无求的生活状态。可能它们难以想象，外面的同类每隔几天就可以接受到雨水的滋润，每时每刻都可以从肥沃的土地中汲取到取之不尽的养分。这样的生活对它们来说遥不可及，甚至对它们的想象来说，也遥不可及。
枕风怀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慢慢退了出来。生存了上千年甚至更长时间的老人，似乎在挥动着他那快要腐朽臂膀，为偶然拜访的少年挥手送别。
少年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这里原本可能是一片茂密的丛林，桀骜不驯的大火毁灭了一切，却单单留下了苟延残喘的种子，它似乎想要永恒地折磨这些可怜的生灵，但前年的时间，这些注定要遭受苦难的树木不仅没有被它们击垮，反而顽强乐观的活了下来。这样的生存状态让行刑者似乎也在时间的长河中释怀了，渐渐开始寻找与树木们的共生之道。
枕风看着其他灰黑色的树木，心生敬意。
第七十九章 夜晚
在前辈的指导下，枕风得知这片炽炎之森面积并不是很大，而且它周围的环境并不是和它一样的火焰天地，少年很轻易地就走出了森林。
绕过最后一棵枯木，视野瞬间开阔起来，脚下两种颜色大不相同的土地泾渭分明，此刻身处的空气中满是四处游荡的火焰元素，温度也比正常环境高了很多，但再往前走一步，地面上火红色的龟壳状突起就会随着火元素的消退而消失的无影无踪。
前面是一片辽阔的草原，分界线后不远处就长出了代表着生机和希望的小草，阳光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慷慨地洒向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枕风双脚踩在分界线上，身后是被火焰所统治的黑暗国度，尽管树木们在经历了千年之久的搏斗中渐渐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但浑浊的空气、龟壳状的隆起以及灰黑色的枝干都让这片土地看起来像是经历了某种邪恶的诅咒；而面前的世界大不相同，枕风看到了在炽炎之森中不可能出现的野兽和飞禽，它们肆意奔驰在脚下这片绿意盎然的土地上，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它们只需用十几秒钟的时间就能到达不远处的这片火焰之地。
‘我想，没人会选择它吧。’枕风往前迈出一步，久违的新鲜空气迫不及待地钻进鼻孔，它们让少年不禁恍惚，尽管他在身后的火焰之地中仅仅待了半天不到的时间，但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个世界本来的样子。张开双臂，整个身体毫无顾虑的放开，放肆感受着世界赐予他的所有。
新鲜的空气和纯净的阳光不仅让疲惫的身体汲取到了充分的力量，而且带给人类一种久闻不如一见的精神抚慰，枕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长出一口气。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神清气爽’吧。”
枕风找到了世界原来的样子，也找到了自己原来的状态。
所遇见的发生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少年所能理解的范围，他决心不在去想这些已经过去的未解之谜，此刻他正处在一片未知的地域，即将面对的一切都是未知数，这次没有导师带领着他一步步往前走，所有选择的决定权都回到了他自己的手中。
广袤的草原上，一个渺小的身影慢悠悠地迈开双腿探索着这片土地，陪伴他的只有上升又下降的太阳。互相追逐的野兽们似乎看到了这个陌生生物从那片被诅咒的土地中走了出来，这让饥肠辘辘的猛兽顿时放下了将他作为晚餐的想法，草原上的猎物和猎人不约而同地选择避开，这个弱小的人类一瞬间成为了草原上最独特的一个存在。
这些都被枕风看在眼里，甚至在他经过时，身旁正捕猎一头羚羊的猛虎自觉向后退了几步，等到他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爆射出去，继续它的追猎。这场景让少年哭笑不得，同时也让他意识到，那片炽炎之森在这周围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力，很可能已经成为世代生活在这片草原上的野兽们的共同禁区，有关它的种种或真或假的故事在这些动物部族中一代代流传下来，直至今日。
枕风漫无目的地在草原上走了整整一天，直到他偶然间看到眼眶一侧闪进了一束红色光晕，太阳的半个身子已经处在地平面以下，这才意识到，夜幕降临了。
终于在辽阔的草原上找到了一颗孤零零的大树，枕风慢慢坐下，靠在树干上。通过背部与树皮的接触，少年甚至能感受到存在于树干深处的呼吸和心跳以及那强壮的生命力。这才是生命该有的样子，方圆数里的土壤统统被它置于麾下，这棵屹立在小高坡上的参天大树像是草原上高高在上的君王，俯视着脚下的芸芸众生；又像是一位被时间遗忘的苍髯老者，静静地矗立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扎根了的地方，庇护着尊敬它的所有生灵，为草原提供着生生不息的精神力量。
生灵之息在枕风指尖流淌，他也不知道这种神奇的力量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每当它被以奥术魔法的形式召唤出来的时候，都会或多或少的根据施法者的意念来改变自己的形态。尽管枕风已经尽己所能不让自己产生任何情绪，但还是召唤得出两种完全不同的魔法力量，意味着这仍旧不是它原本的样子。
“或许它本来就是这样呢。”枕风笑着慢慢摇头。
少年看着手中这一股天蓝色的魔法力量，似乎能从它没有形态的身体中看出什么。也许它本就没有所谓的样子，需要什么，它就是什么，神奇的魔法力量总能让施法者十分满意，在召唤出它的一瞬间，它似乎就完全读懂了主人的心思，然后将它的不定形态暂时固定到一个此时让主人最满意的状态。
生灵之息的存在让他完全不用考虑食物的问题，而且在掌握了造餐术之后，“觅食”这个存在于所有生物之间的生存法则在他身上已经完全失效了。没有过度负荷的情况下，生灵之息可以让连续一个多月保持最清醒的头脑和最敏锐的感知，这些被所有生物视作为超能力的存在对枕风来说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
不需要吃饭，不需要休息，但他总觉得在夜晚赶路似乎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并不是因为夜晚有多么危险，事实上枕风很清楚自己的实力，若是真的遇到高出他很多的对手，不论白天还是夜晚，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结果都是一样的；当然，奔跑在原野上的猛兽已经对枕风不构成任何威胁，以他现在的力量足可以在瞬息之间让百兽之王失去呼吸。
也许是能接受到太阳洗礼的白天更适合起身行动，也或许是因为头顶上的月亮不停地洒下柔和的光辉，告诉艾泽拉斯上的所有人，现在就该是放下所有，安心休息的时候。
他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总之，现在他更喜欢靠在树干上，抬头看星星。
第八十章 邪恶的腐蚀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到少年身上时，他几乎是以跳起来的状态开启了这一天的旅程。
少年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它慢慢吐出，扫尽了一个夜晚累计下来的浊气，也带来了熟睡之后绝佳的精神状态。枕风疑惑地挠挠头，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身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中，身旁围绕着的是如饥似渴的猛兽和高高盘旋在天空寻找早餐的雄鹰，但就是这样，他经历了两年来最舒心的一个夜晚。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没有意识的，少年仅仅模糊地记着满天的繁星和独居其中洒下光辉的皓月。身为曾经的联盟军少校，他为自己如此愚蠢的行为感到羞愧，对生命不负责任，也对浴血厮杀的过去不负责任；但作为流浪在外的漂泊者，怎么说呢。
他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缓缓吐出一个字：“爽。”
少年早就习惯了野外的环境，他拿起树下同样在熟睡的长剑，被他这么一惊动，长剑上那一条只保留着微弱光芒的火焰顿时活了过来，朝着它的主人猛的吹了一口热浪，似乎在为主人如此粗鲁的行为愤愤不平。
“吆喝，还挺有脾气嘛！”枕风看着正不停翻着白眼的伙伴，苦笑着说。
这是他来到这片地域的第二天，身处在一个统领着方圆百里的小高坡上，少年环顾四周，除了能看到他来时经过的那片炽炎之森，其他三个方向都是一望无尽的原野，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或者说，简直一模一样。
清晨的阳光不仅唤醒了熟睡着的陌生人，也为草原上新一天的追猎游戏拉开了帷幕。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视野中就陆续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各种生物。它们中的大部分可没有人类这么幸运，可以安全地在睡梦中度过一个完整的夜晚，对它们而言，晚上的工作一点也不比白天的拼命狂飙轻松多少。
在白天，追猎者需要使尽浑身解数捕杀到自己的猎物，不然就会面临着饿肚子的危险。但可千万不要小看空着肚子的一天，因为这很可能让高大威猛的它们陷入到无休止的恶性循环中。一次捕猎失败，就意味着将上一次的食物消耗殆尽，就会直接导致下次捕猎的失败概率大幅度上升，然后循环往复，直到某一刻它们彻底倒下，成为这场游戏的失败者。
而对于那些兢兢战战的猎物，它们要为敌人的一次捕猎行动付出更大的代价，捕猎者在一次游戏中的暂时性失败仅仅意味着下次的失败概率上升，而它们每轮游戏都只有一次机会，年龄几乎就是在这样不断地连胜中积累下来的。它们必须利用自己所拥有的所有优势，以自己的生命作为筹码，在捕猎游戏中成为后一个耗尽体力的一方，不然等待它们的就只有下一次轮回了。
到了看似宁静的夜晚，大部分猎物都会回到自己的老巢，一方面为自己在本轮游戏中的获胜而举杯痛饮，一方面在短暂的狂欢之后还要总结这次游戏中的得与失，再然后还必须对明天新一轮的游戏做出一份完美的计划报告。最后，它们利用仅剩的一点点时间稍稍休息一下，尽量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捕食者虽然没有它们的猎物那样慌慌张张，但作为游戏的失败方，它们即将面对家人们的嘲讽和奚落，这让一度称霸草原的它们难以接受，但也不得不接受。因此为了重新得到族人的尊敬，它们需要好好反思游戏失败的原因，空荡荡的肚子也在时刻提醒着它们急需一场胜利，为了生存，也为了尊严。
枕风很喜欢这样，很喜欢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脚下的芸芸众生。虽然自己和创世泰坦之间的距离差的不仅仅是十万八千里，但他总是很容易沉迷到这样的状态中，看着原野上正上演着的追猎游戏，看着头顶慢悠悠飘过的形态各异的云朵。
但这显然不是发呆的时候，枕风很快就回过神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一种在心底躁动着的预感告诉他，今天的旅程一定会有很震惊的收获。
“小公鸡点到谁，我就选谁。”三个方向，枕风采用了这种极为科学的方法来决定接下来的旅途。
手指最后停留在了右边的方位，少年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沿着正前方的方向走了出去。这种科学的方法并未得到他的认可，因为早在使用这种方法做出选择之前，他在心底就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既然机缘巧合孤身一人，来到了一片陌生的土地，那一切的方法在心情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
极佳的精神状态让枕风情不自禁地奔跑了起来，生灵之息汇聚到双腿之上，周围空间中的风元素热情地围绕在剑客身旁，两者加持之下，草原上顿时多出了一个风驰电掣的人影。
在广阔的原野上肆意狂奔，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妙。身体各个组织在这项活动中高度集中，让人类在这个过程中第一暂时性的丢掉一切烦恼的东西，他沉浸在无拘无束的奔跑中，不断企图突破自己身体的极限，远超此刻草原上所有生物的速度让枕风身后出现了一串灰白色的残影。
猎人和猎物竟然一时间不约而同地暂时停止了追猎游戏，不可思议地看着从身边疾冲而去的残影。远超它们理解能力的速度让这片草原瞬间静止，所有动物都叹为观止地欣赏着这种极限的速度，偌大的草原渐渐变成了人类的个人秀。
枕风肆意享受着全力飞奔带来的双重快感，极致的速度在飞快地消耗着体内的生灵之息，但效果也显而易见，在枕风脑海中只过了片刻的时间，他又到达了另一处高坡，身后的那棵参天大树早已消失在视野之中，周围环境的变化以及体力的急速下降让枕风慢慢停了下来。
此刻他脚下的土地才能真正算是“草原”，茂密几倍之多的花草为周围的环境带来了一种呼之欲出的勃勃生机，高坡下是一片由无数棵大树交织而成的茂密丛林，绿色的世界让枕风神清气爽，生灵之息在这样的环境中正以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速度飞速回复着。
‘这应该就是最原生态的丛林了吧。’
作为一名少校军官，他见识到的森林不计其数，但眼前的这片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带来给他一种非同凡响的感觉。纯粹的生命力量让少年隐约间感受到了艾泽拉斯最原始的样貌，人类的烟火和足迹、地精的钢铁和机械从未染指到这片森林。
文明的发展让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枕风习惯了高耸的宫殿和热闹的街市，原始的纯粹一时间让人类不禁恍惚。
枕风暗自为自己明智的选择感到满意，既然看到了，探索这片原始森林自然下一步行动的核心。少年从高坡上慢慢往下走，尽量将自己的脚步放轻，以免打扰到这片寂静的森林。
坡上和坡下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环境，当枕风深处森林之中时，湿润又新鲜的空气顿时让人类神清气爽。他甚至感觉到了体内的生灵之息都因这原生态的自然而欢呼雀跃起来，森林这个庞大的聚合生命体与他这个外来生命之间形成了一种无法割舍但又说不清道不明的纽带。
第一件事，枕风走到周围最粗壮的一棵大树旁边，将双手慢慢贴了上去，生灵之息聚集在精神之海内，然后一点点渗入到树干中。
自从他学会了运用“魔法意识”之后，二十阶的幻灵似乎在魔法世界中发现了一片新大陆，用尼采的话说，这个法术“没有下限，也没有上限。”
原理很简单，对枕风罗伊来说不值一提，一盏茶的时间就足以掌握这个法术的所有要领。但法术的使用效果却和施法者有着几乎百分百的关联，而且是精神层面的关联。这也是它和绝大多数法术不一样的地方，于生灵之息的强度并没有很大关系，最重要的是法师对它的深层理解。
枕风在这方面的表现让尼采大吃一惊，用“如鱼得水”来形容在合适不过了。在学会法术的半个小时之后，他的这位弟子就远远甩开了他。这片新大陆的发现也让枕风兴奋不已，魔法世界再次为他展示了无限的可能性，他很享受这个交流的过程，他能轻易地取得对方的信任，然后在此基础上让对方知无不言，告诉他想知道的一切，这是连尼采也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
手掌与树皮接触的一刹那，反馈回来的信息让枕风紧皱眉头。当然不是由于这里的大树也和炽炎之森的一样是烫手山芋，而是因为枕风清晰感受到了发自它内心深处的惊恐和不安，这和他的预期大不相同。生活在这样完美的环境中，它们的生活应该很是惬意，就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也不应该是这种无法逃避的恐惧。
和大树之间的交流还未开始，他就感受到了这种难以掩饰的情绪，意味着恐惧已经深深扎根于它的灵魂之中，而且已经发展成为它无法绕开、甚至可能占据了主导地位的存在。
枕风小心翼翼地用生灵之息抚摸着大树惊惧的灵魂，恐惧已经让它放弃了对陌生人的防备，而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这让它重新审视着这个外来者。
他仍尝试着用屡试不爽的办法深入到大树灵魂深处，以求得到更多的消息，在枕风看来这次交流应该会很轻松，恐惧的情绪虽然让大树变得敏感而焦虑，但也同时给他带来了容易接近的机会。
但事与愿违，非但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反而愈发困难起来。尽管枕风温暖的魔法力量确实给大树带来了安抚和慰藉，但意料之外的是这种恐惧已经深深的根植于大树的灵魂之中，极度的敏感和保守将枕风完全拒之门外，不得寸土深入到它的精神之海。
枕风失望地将生灵之息慢慢从树干中收了回来，探索的结果让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竟然能让生存了数百年甚至更久的参天大树产生了扎根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究竟是谁能有这么可怕的力量呢？’大大的问号出现在脑海中，而且少年竟然很快感觉到那种极致的恐惧已经悄悄潜入到他心中，他赶紧动用起全身各处的生灵之息，将它彻底赶了出去。
当它完全离开时，枕风额头上的汗珠也顺着脸颊滑落到地上。
‘恐惧竟然还能这样传染！’这种发现让少年心有余悸，还好及时驱逐，不然等到它悄然扩张的时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又陆续尝试与其他树木进行交流之后，枕风对这个方法渐渐失去了希望。它们无一例外都被恐惧牢牢占据了自己的灵魂，它将灵魂中的本源精神彻底腐蚀，让树木慢慢意识到这就是自己本来的样子，从而放弃一切抵抗的念头，完全被它所操控。
终于，在枕风万念俱灰的前夜，在一棵相对“矮小”的树木上，他得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棵小树显然在这片原始森林中扮演者“新来的”的身份，也因此被腐化的程度没有深到无法沟通的地步。
再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后，枕风终于从它口中断断续续得到了一些他想知道的信息。
这片土地远远没有他所看到的那样美好，之所以保持着原始森林生机勃勃的外表状态，一是因为那种可怕的腐蚀力量尚且没有完全扩散到这片区域，二是由于它并不会直接体现在直观的表现上，而是通过在土壤中由内而外的腐蚀，慢慢侵蚀森林的生命力。
一个多小时，枕风只得到了这些信息。但也大致为这样的情况做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在森林的另一端，有一位，或者说有一股力量，在很久之前就通过某种邪恶的法术一点点侵入到土壤之中，常年的侵蚀之下，在森林中渐渐产生了一种极易弥漫和扩散的恐惧情绪。直到现在，对森林的腐蚀仍在继续进行着，同时恐惧的情绪已经广泛存在于森林中的任何生物上，每一颗大树都未能幸免。
这样的发现让少年顿时来了精神，他把探索方向做了一些改变，将生灵之息慢慢融入到脚下的土壤中，希望通过大地的指引找到腐蚀法术的源头。但结果不容乐观，大地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就像之前在空间隧道中那样，他散发出的所有力量都如泥牛入海一般杳无音信。
感受到大树们不住的颤抖和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枕风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这种邪恶魔法的源头，然后将它彻底净化，为森林找到它们真正的样子。
得不到大地的指引，枕风只能采取最笨的办法一步步执行他的计划，越靠近源头，恐惧情绪就越强大，腐蚀程度就越深，于是他每向前走出一段距离，都会试着与周围的树木进行交流，通过感受它们被腐蚀的程度来大致确定源头的方向。
虽然实施起来进程很慢，而且消耗很大，需要枕风连续使用魔法意识进入到大树的内部，从而探测被腐蚀的程度，但不得不说，简单易行且目标明确。根据从树木内部反馈回来的信息，人类在森林中七拐八拐，让枕风舒心的一点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并没有出现探测有误的情况，顺着确定的方向，树木和大地被腐蚀的程度确实在以比较明显的速度增长着，也就是说他的路线大致正确，或者说，不可能完全错误。
这片原始森林的面积很快就在探测过程中超出了人类的预期，在这样对生灵之息和奥术魔法高强度的连续使用下，枕风竟然对时间的流逝没有丝毫感觉，直到夜幕降临，静谧的黑暗才猛然将他从废寝忘食的行动中拉了回来。
整整一天的时间，从森林的边缘进入，到此刻他所站的位置，内心中的第六感告诉他，现在也仍然是森林的外围区域，距离核心区还有很远的距离，更别提走出森林了。
枕风决定暂时休息一会儿，正当他准备实施这个决定时，少年突然眼前一黑，由内而外产生的晕眩感让他下意识地紧紧抱住头，耳边传来让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精神之海被这种晕眩和嗡嗡声彻底扰乱，少年一时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好在这种状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森林中蕴含着的勃勃生机让人类体内灯枯油竭的生灵之息快速恢复起来，生命的温暖力量很快遍布身体各处，最后浸入到精神之海中，混乱的怒涛顿时变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猫，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稳住心神之后，少年慢慢坐在地上，生灵之息在意念的催动下在体内加速流淌，让摇摇欲坠的身体一点点重新恢复力量。
这种情况之前也曾出现过，但从未达到今天的这种可怕的程度。在不知不觉间对生灵之息的超负荷运用早已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脱离全神贯注的状态成为点燃危机的导火索，彻底将致命的隐患暴露出来。
枕风如白鬼一般苍白的脸色在生灵之息的安抚下慢慢恢复血色，在大致恢复到正常状态之后，少年盘起腿坐在地上，缓缓闭上双眼。除了身体的不堪重负之外，还有一个问题也十分致命，那种悄然腐蚀森林的邪恶力量一直在蠢蠢欲动，经历了一天与被腐蚀树木的意识交流，它又企图在人类的身体中滋长。
不过枕风对它的动作早有防备，三下五除二就将腐蚀和恐惧从身体中彻底清除干净。在做完这一切之后，少年长出一口气。同时内心中对这种力量暗暗惊讶，每次与树木进行交流之前他都会全面审视自己的意识状态，确保已经够筑起了全方位的围墙，不会被侵蚀。但尽管这样，邪恶的魔法依然在不知不觉间找到了漏洞，进入到他体内。
结束了一天的不间断运作，少年靠在树干上，生灵之息在太阳完全落下之前已经完全恢复到最初的状态，他回想着今天的所见所闻，脑海中快速浮现出一幅幅与每棵大树交流的场景。一天的探索之下，虽然没有遇到什么棘手的困难，他也确实通过这种笨办法确定了大致的方向，但直觉告诉他，在整个过程中他一定漏掉了什么，漏掉了一些极其关键的信息。
画面在脑海中快速穿梭，树木们说过的每一句话都陆陆续续地闪现出来。事实上真正有价值的信息大都是一些新生的小树提供的，那些长时间被邪恶魔法侵蚀的树木几乎都已经被恐惧完全占领，枕风只能看到它们颤抖不止的灵魂，除此之外一无所获。还有个别树木对他的到访表现出明显的排斥，他的魔法意识甚至还没有真正进入到内部，就被驱逐了出来。
地毯式的回忆非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反而让枕风再次感觉到了精神力量的快速衰弱，无奈之下他只得暂停这项庞大的工作。
枕风打起精神看着周围的森林，除了能明显感受到的浓郁的生命力量之外，和其它正常的森林没有任何不同。诡异的法术虽然已经对这片森林进行了很长时间的慢性腐蚀，但它所做的也仅仅是用恐惧控制森林中的树木，森林中的生命力量并未受到任何的影响，树木仍然能不断得到生长所需要的养分，若不是发现了它们极度恐惧的灵魂，这片森林看上去再正常不过了。
‘他究竟想做什么呢？’既然是存在了数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法术，那它的施法者大概率早就离开了，再往下调查也不会找到他。可他将这样一个邪恶的法术布置在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呢？
枕风苦笑着摇摇头，他现在对这个法术的了解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怎么可能揣摩出施法者十几年之前的心思呢。
留给他的时间还很充裕，夜晚的森林又充满危险，剑客决定明天早上再开始进一步的调查。而今晚，他显然不能像昨天那样舒服的进入梦乡，身处在危机四伏的陌生森林中，他必须时刻保持最敏锐的感官和最佳的状态。
没过多久，枕风就感觉自己不能再这样坐下去了，被腐蚀的森林在他心里慢慢产生了一种感同身受的危机意识，况且就一直无所作为，还要保持高度的警惕，未免太无聊了。
‘该干点啥呢？’枕风站起身来，他确实觉得在晚上进行全神贯注的调查不太合适，可现在也没啥紧要的事情。少年在周围来回踱步，既然已经恢复到了最佳状态，他决定再次从庞大的回忆信息中寻找蛛丝马迹。
在生灵之息的帮助下，大脑成为了一个结构严谨的完整系统，脑海中出现的无数幅画面和杂乱无章的声音被有序排列开来，精神力量高度运转，快速筛选掉大部分无用的信息，可尽管如此，剩下的信息量依然出乎意料的庞大。
“嗯？”当某个树木仅存的自我意识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时候，枕风瞬间发现了可疑的地方，生灵之息将这份回忆的所有细节填充完整，最终在人来脑海中形成一幅清晰的画面。
这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如往常一样静谧，但很快，画面中传出钢铁相互撞击的清脆响声，枕风站在树木的意识上，看不到周围究竟发生了什么。响声似乎成为一场大战的导火索，紧接着又传出一连串密集的碰撞声，激烈的交锋一直持续了两分钟，而后战斗的节奏突然发生变化，撞击声从原来的快速清脆变为迟缓沉闷，同时漆黑的画面中忽然传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
“这是兽人！？”枕风忍不住惊呼起来，森林中出现的灵兽都不会使用这样的钢铁武器，而兽人标志性的大吼对枕风而言已经是刻骨铭心一般的存在，虽然难以置信，但这样的咆哮声只能是来自野蛮凶残的兽人。
枕风的兴奋顿时被点燃，集中起全部精神细细体会着这份回忆。
战斗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一声沉闷的撞击，枕风知道这是某一方种种倒在地上的声音，在这之后，一切重新回归平静，只剩下微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
画面结束，枕风又赶紧重新回放，这份回忆中蕴含着的爆炸信息量足以改变整个调察计划，他不想放过任何细节。
几次屏息倾听之后，确认没有遗漏掉任何信息，枕风才将这幅画面放在了脑海深处。综合所有声音，枕风对当时的情形有了一个大致的推断，同时又对这种邪恶的法术有了另一层认识。
难道这是部落的领地，那和兽人战斗的又会是谁呢，他们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在这片已经被腐蚀的森林中战斗呢？……
这些一个个浮现出来的疑问让这片森林变得更加诡异和神秘，同时也让枕风的调查计划变得扑朔迷离。心底的预感告诉他，整件事情的真相一定会让他大吃一惊。
第八十一章 同一个人？
一个不眠的夜晚，枕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找到那棵为他提供了重要信息的树木，为了避免忘掉已经探索出的这条路，在回到这棵树的过程中他沿路都做好了标记。
将生灵之息缓缓注入到树干中，有了上次交流的基础，这次的意识交汇容易了许多，他很快就进入到了对方的灵魂深处。
他在尚未被恐惧统治的那片仅存的记忆中聚精会神地搜索着，很快就找到了他目标中的那份回忆。还是漆黑的画面，意味着他只能通过画面中展现出的声音来尝试一点点复原当时的情形，也意味着这项工作的难度陡然增大。
当画面和声音一同消失的时候，枕风陷入了沉思。这次听到的声音更加清晰，既然只有这一条路走得通，他决定细细品味这些钢铁交接所发出的声音。
通过仔细分析战斗时武器的碰撞声，他大致判断出兽人手持的仍是部落成员惯用的战斧，而那个神秘人的武器就有些特殊了。最开始清脆快速的碰撞声最可能来自一支支高速飞行的箭矢，神秘人很可能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兽人刚一露面就遭受到了狂风骤雨般的打击。不过这些箭矢应该没能对他造成多大伤害，碰撞声的频率并没有太大变化，表明兽人的防御无懈可击。
之后又传出了沉闷而缓慢的撞击声，要么是此时第二位神秘人出现在了战场上，要么就是弓箭手换出了其他的近战武器与兽人搏杀，不过枕风并不认为在场的还有第三个人，姑且假设是神秘人更换了武器。
与导师的无数次交手让枕风对很多种武器都有了更深的理解，他暗自庆幸自己已经掌握了这些知识，因为它们将会在此刻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第二阶段的近战，枕风推测大概率神秘人选择的武器是一柄体积较大的重剑，在他知道的所有近战武器中，巨剑发出的撞击声最符合画面中的状况。
到这里，这些就是他能从黑暗的画面中得出的所有线索了，枕风将其中的关键信息一个个罗列在脑海中，面对这些杂乱无章，让人如入泥潭的线索，枕风既感到心烦意乱，又觉得自己离事情的真相又近了一步。
“我可真是个蠢猪，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枕风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意念微动，手掌中出现了两团明亮的光芒。
光想着从遥不可及的画面入手，竟然忘了他现在就身处那场战斗爆发的位置，尽管可能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也一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他将两个光球悬浮在身旁，蹲下身子观察着脚下的土地。没过多久，他大致锁定了一个位置，幻出长剑开始挖了起来。
对生灵之息充裕的他来说，这点体力活几乎毫不费力，再加上风元素的帮助，他很快就在面前挖出了一个半米深的大坑。
土坑中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剑客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就在他转过头，即将放弃这个计划的时候，一道明亮的光线在他视野中转瞬即逝。
就是这个小小的发现让他再次兴奋起来，这束光不是别的，正是在铁器表面反射形成的光束。
“原来在这！”
枕风激动地跳进大坑中，在一侧的墙壁上，一根羽箭静静地横躺着。剑客赶紧将它抽了出来，光球善解人意地慢慢飘过来，将羽箭的全貌暴露在枕风眼中。
‘紫黑色的羽毛，我好像在哪儿见到过。’枕风对箭矢知之甚少，尾端的羽毛在第一时间就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少校的经验告诉他这支羽箭绝不会是联盟军队中使用的，几乎没有人会用这种颜色的羽毛制作羽箭。
除了颜色怪异的羽毛，它给枕风最大的感受就是——轻。这支羽箭静静躺在枕风手中，重量竟然和一颗鸡蛋差不多。他试着在两端用力，想看看羽箭能承受多大的力气，可结果让他大跌眼镜。在生灵之息的帮助下，枕风双手能使出的力气远远超出常人，能轻易举起数百斤重的大石头，但这样的力气居然没能使轻盈的羽箭产生一点点肉眼可见的裂痕，甚至枕风使出全力也仅仅让它弯曲了一点点。
‘不对，怎么会有这样变态的材料？！’剑客不可思议地看着羽箭，一跃跳出大坑，将它放在地面上。握紧长剑，澎湃的剑气和狂暴的火元素瞬间呼啸而出，环绕在长剑周围。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硬！’剑客集中意念，狠狠挥剑下劈，剑刃与羽箭触碰的一刹那，箭矢紫光大盛，伴随着的还有清脆的响声。而对枕风来说，他的第一感受是长剑遇到了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这种力量在一次呼吸之间就就将长剑连同它的主人一同弹开。
“我**！”枕风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箭矢上魔法力量的涌现确实解开了为什么它会有如此强的硬度的疑惑，但同时让剑客震惊不已，它虽然没有使出全力，但长时间埋藏在地下的羽箭竟然仍能爆发出这样强大的能量，这不仅不合情理，而且非常不合情理。
按常识来说，弓箭手会将所有力量凝聚在即将飞射而出的箭矢上，在与对手交锋的过程中消耗这些能量，被格挡之后则消散殆尽，像这样散落在地上的羽箭完全没有理由仍然具有这样庞大的能量。
枕风无奈地重新拿起羽箭，刚刚让他惊掉下巴的测试结果告诉他，这要么是一种经过特殊加工的羽箭，材料本身即轻又硬，而且还在其中融合着非同一般的魔法能量；要么就是箭矢的主人极其强大，根本不在乎浪费掉这些生灵之息，以至于失去作用的箭矢仍有残余的护体能量。
‘怎么过了这么长时间这羽毛还完好无损呢？’稍稍平复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他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羽箭。而当他再次凝视到尾端紫黑色的羽毛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另一幅极其吻合的画面。
“难道是同一个人？！”
枕风忍不住惊呼，似曾相识的感觉终于找到了出处，在丛林竞赛中他们发现了一具兽人的尸体，当时插在他胸膛上的正是这样尾端有着紫黑色羽毛的箭矢！
他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情形，越来越断定这两个神秘人就是同一个人。当时尼采就分析神秘人不仅力气极大，而且擅长使用弓箭和巨剑两种武器，先用弓箭远程打击，然后找机会切换重剑近身厮杀，这些都和此刻枕风从回忆中推断出的情形十分吻合，唯一的不同点就是当时尼采认为神秘人的实力不会很强，可现在枕风觉得他不仅很厉害，而且非常厉害。
如果暂时锁定这两者是同一人，那么当时分析得到的所有信息都可以全盘复制在这里，擅长使用弓和巨剑两种武器，对风暴之都郊外的森林十分熟悉，同时脚码很小，最关键的是神秘人的身份，不属于联盟军，也不是法师联盟的弟子，当然更不会隶属部落，这些结果让神秘人的身份更加破朔迷离。
‘一定要弄清楚这究竟是哪里。’
意识到以现在看到的现象无法得到更深入的结果，枕风对接下来的行动又有了新的方向。原始森林身上蒙着太多的谜团，要想将彻底揭开这一层层神秘的面纱，首要任务当然是找出腐蚀法术的源头，而另一个关键要素就是必须要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方。
枕风收起羽箭，在发现它的土层周围，又陆陆续续挖出其他相似的箭矢，最后枕风还找到了兽人使用的短斧。
几乎很少有人类善用这样的战斧，长剑和盾牌是联盟的主旋律，而且他也从未听说过专精战斧的宗门，除它之外，剑刀枪剑戟都有相应的宗门力量，足可见这种武器在联盟中多么不受待见。
与人族恰恰相反，兽人战士中几乎是清一色的短斧武器，它们重量可观，刀刃较厚，同时长度较短，对于力大无穷的兽人来说确实是绝佳的选择。
“果然很重。”
枕风掂量着手中的短斧，重量相当于两把长剑了。相比于刚刚发现的羽箭，这短斧的做工显得粗糙很多，没有任何的修饰品，斧刃上还躺着从横交错的痕迹，甚至还有数个深浅不一的凹痕。不过这并不影响它的强悍，因为剑客发现，这是一件货真价实的纯玄晶武器！
作为大陆上硬度最大的晶体之一，这种材料在装备冶炼领域几乎是君王一般的存在，玄晶的加持可以大幅度强化装备的硬度，因此得到了枕风的青睐，自然对它了解的更深。
玄晶硬度大，且在艾泽拉斯上十分稀有，是矿石晶体中最昂贵的一种，往往在装备中只是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只需要一点点就能爆发出显而易见的效果，而且很少有人会阔气到以玄晶为主体打造装备的，所以很难见到玄晶含量高的武器，更别说眼前这件纯玄晶的战斧了。
‘这也太假了吧。’
之所以能瞬间判断出这件短斧的成分，并不是由于枕风对武器冶炼和这些材料了解多么深，而是因为在他的奥术气息进入到武器之中时，第一时间感受到的就是一种无比纯粹的力量，不含任何杂质的气息就仿佛是天然形成的一般，这让枕风不得不相信，眼前确实是一件全部由玄晶打造的武器。
‘那我只能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枕风微微扬起嘴角，将这柄价值连城的纯玄晶短斧收了起来。或许其他人对它的价值并没有什么全面的认识，但他不一样，这样纯度的玄晶武器足够让普通人一辈子吃喝不愁了，晶体本身的价格就已经昂贵到很多人无法想象，再加上匠师神乎其神的锻造技巧，要是拿去拍卖足够让他赚的盆满钵满。玄晶一方面是大陆上最坚硬的晶体，另一方面还有这与生俱来的狂傲之气，在熔炼过程中常常“擅作主张”，锻造师必须有足够强大的能量和极其丰富的经验，不然轻则毁掉熔炼炉中的其它所有材料，重则引发一场不可控制的剧烈爆炸、人财俱损。
白捡了个大便宜，这给了穷酸少年奔跑一整天的精力。现在他手上有神秘人的羽箭和兽人的战斧，在这周围应该还能找到兽人的尸体，但枕风并没有这个兴趣，过了这么长时间，尸体早应该无法辨认了，即使费力挖出来，料想也不会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天边的一抹鱼肚白穿过无数片树叶，进入少年眼中，意味着森林即将进入一个新的，阳光明媚的白昼，也意味着他即将开始新一天的奔波。想到这里，他不仅伸手摸了摸身旁灵魂在不住颤抖的大树，他忽然后悔自己一开始非要进入它们的灵魂世界，如果没有的话，这里应该是枕风见过的最让人舒服的森林了，他也不会感受到潜藏在无穷生命力之下的腐蚀和恐惧。
枕风紧紧握拳，既然他发现了这种邪恶的魔法，就一定要拼尽全力将它彻底净化，还给艾泽拉斯一个真正的生命之森。
经过一天的探索，他已经发现了很多很多的线索，这些看似杂乱的信息在少年内心活跃地跳动着，根植于灵魂深处的预感告诉他，这些线索会指向一个让人震惊的结果，而这个结果已经离他不远了，关键在于，他有没有实力面对他一直苦苦追寻的答案。
伴着第一缕晨光，他顺着标记回到了昨天探索的终点，全额的生灵之息和刚刚的重大发现给了枕风迫不及待进行下去的无穷动力，还是老办法，他将手轻轻贴在树皮上，意识通过这种物质接触的媒介进入到树木的灵魂深处，同时有了昨天的经验，他仔细地关注着与大树交流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生怕遗漏掉什么足以决定整个行动关键信息。
放眼望去，前面仍是无尽的树木，他要走的路还很长，不过少年并不着急，作为经验丰富的联盟少校，他甚至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宁愿这样一棵棵的地毯式搜索，也不愿白白让线索从指间溜走。
路还很长，留给他的时间也很长，而他在想，自己究竟有没有勇气、有没有实力去面对，路的尽头。
第八十二章 关键的回忆
靠这种方式在茂密的丛林中寻找方向固然很慢，但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准确性，此刻眼前的景象让枕风坚信这个方向就是通往源头的正确方向。
脚下生机勃勃，长满绿草的土地，在枕风一点点前进的过程中悄然发生了变化，不过身处其中的他却没有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体内涌动着的生灵之息告诉他，森林中的生命能量在快速下降，而此刻，脚下的土地已经变成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绿色，这和原本的生绿色大不相同，而且铺满地面的小草也不再保持着昂首挺胸的姿态，它们似乎失去了挺直腰杆的力量，亦或是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
当枕风忽然发现这周围产生的变化时，他赶紧停下脚步，转过身去，这种浸入式的变化顺着枕风走过的道路一点点从远处延伸到他脚下，量变引起质变，现在的森林已经和昨天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了。浅绿色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味道，和血腥味完全不同，但却产生了同样的呕吐感。
当枕风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环境的时候，这种让人难以容忍的味道越发嚣张起来，直直冲入鼻腔，散播着腐化和侵蚀，好在生灵之息及时赶到，将这无孔不入的可怕气体赶了出去，在魔法能量的催动下，少年周围凭空出现了一团透明的气流屏障，这些被召唤而来的纯净风元素将恶臭的空气与主人隔绝开，全方位的保护让它们再也没有可乘之机。
枕风睁开眼，震惊地看着面前这一切，刚开始发现异样的时候，此刻身处的位置还远没有达到现在这样可怕，因为他的到来，统治着森林万物的邪恶魔法顿时活跃起来，一起招待着这位新的客人。
“我的老天，怎么会腐化成这样？！”剑客发出了不可思议惊叹。
顺着眼前的道路向前望去，大树上仍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叶子，但它们全部都是散发着毒药般诡异气体的墨绿色树叶，整个树干也都是如此，而且越粗壮的大树，散发出的瘆人气体就越浓郁，强烈的视觉冲击让枕风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赶紧将目光收了回来，不愿再直视这诡异的画面。
或许是因为召唤出的气流屏障的缘故，枕风周围的树并未表现出前面那样可怕的状态，隔着这层风元素组成的坚实盾牌，枕风看着屏障外张牙舞爪的混沌气体，一时间大脑停止了运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当远处的森林中忽然冲出一只形状奇特的鸟类生物时，人类才终于被它凄厉的尖叫声猛然惊醒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扬起长剑，剑身上的火元素喷涌而出，在外围气流之墙的强化下，枕风呆呆看着直冲过来的可怕生物被一团大火彻底吞没，当火焰散去之后，只剩下了被风元素吹走的死灰。
少年脑海中回想着这只飞蛾扑火的鸟，当魔法能量将他刚刚无意识的回忆重新带回眼前时，他才真正看清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可怕的生物——本就不大的身体上生长着七八个古怪增生的，黄绿色“乌鸦”？
他强忍着呕吐感观察着眼前的镜像，终于才认出这原本应该是一只乌鸦，那些畸形的古怪肢体将它活生生变成了一个让人作呕的怪物，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眼球直勾勾地盯着，枕风厌恶的一挥手，镜像随之消散，即使是这样，他仿佛依然能感受到身后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彻底疯了。’
枕风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样诡异的景象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还是树，还是草，但它们却变成了如此可怕的样子。他紧握着长剑，身处在这样充满诡异和死亡的可怕之地，只有这唯一的伙伴能带给他雪中送炭的安全感。事实上刚刚下意识地挥剑根本不足以阻挡疾冲而来的怪物，也很有可能被灵活的乌鸦轻松躲开，剑客很清楚，剑身上狂暴的烈焰在未曾被召唤的情况下冲了出去，将那怪物一瞬间化为灰烬，书中曾讲到，圣器及以上等级的器物都具有自我意识，能在武士命悬一线的时候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是剑客第一次这么直观地体验到书中所描绘的“自我意识”，救主灵剑第一时间为他消灭了威胁，而后火焰退回到剑刃中，等待着主人的下一次挥剑。
好在之后一段时间再没有其他令人作呕的怪物再冲过来了，拾起冷静的少校迅速找回了自己该有的状态，他没有急着向前探索，从刚刚被袭击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意识到，这场冒险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怪物闪烁着光芒的诡异眼球仍历历在目，它的到来很可能并不是偶然，这是枕风在这片森林中第一次碰到的动物，身体上可怕的古怪增生证明，它肯定也已经被邪恶的法术控制了心智，意味着前面未知的地域中一定还有很多这样被腐化的怪物，而它们在同一种法术的操控下，知道了他的到来，并且已经把他作为了共同的目标。
在没做好完全的准备之前，贸然闯入无异于自寻死路，少校很清楚这一点。脚下有一条明显的分界线，他现在还远远没做好再往前踏一步的准备。枕风将手慢慢伸到分界线前的最后一棵树上，其实从身后的十几棵树开始，除了能感受到愈加严重的腐化之外，他就无法从它们身上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了，但在想不出什么其他办法之前，他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一步步进入到这“最后”一棵树的灵魂之中。
果然不出所料，几近百分之百的腐化让可怜的大树全身上下都对枕风的意识表现出严重敌视，虽然不能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但另一面也彻底断绝了他想要继续深入的行动，在这样的交流环境之下，即使他强行进入到大树的意识深处，也一定不会有任何发现，没有信任的交流只会让枕风在他被腐蚀的意识中越陷越深。
正当他一无所获，准备离开的时候，精神之海小角落中的一个不起眼的画面忽然引起了枕风的注意，他召唤出一面密不透风的能量屏障，然后重新走进那片被绿色浓雾包围的邪恶之地。
纯净的奥术魔法将拦住去路的邪恶能量快速净化，对付大树灵魂中的这一小点腐蚀力量，对他而言还是比较轻松的。拨云见日，埋藏在角落中的那一丝残缺的回忆在周围的浓雾消散之后就出现在了枕风的视野中，他心中顿时充满了期待。
这是今天第一次见到这样“清晰”的记忆，虽然能看出这只是一段残缺不全的记忆，但好歹给他留下了一点可供发掘的资源，在它周围其他同类的精神之海中，已经没有一点自主的意识了，而这份回忆竟然能在已经被完全腐蚀的灵魂中存在下来，意味着要么它对这棵大树有非同一般的影响，要么就是这份回忆蕴含着邪恶法术无法染指的强大力量，不论是哪一种可能，在此刻都对枕风而言都是溺水者能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枕风慢慢走过去，周围无处不在的绿色浓雾紧紧跟在他身后，似乎想找到机会将他从自己的领地中驱逐出去。不过显然它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人类所展现出的力量足以将它们彻底净化，只不过枕风明白，如果找不到法术的源头所在，一时的净化根本起不到什么显著的作用，这才让它们暂时仍拥有大树躯体的居住权。
意念微动，精神之海中唯一残存的记忆被悄然唤醒，那一团模糊的光球在枕风的意识面前快速扩大，最终在一次呼吸的时间之内重新占据了精神之海的绝大部分，只给那些讨厌的浓雾留下了一小块安身立命的犄角旮旯。
这样的场景让枕风兴奋不已，虽然他已经猜到这份以及非比寻常，但却没想到竟然能爆发出这样庞大的力量。此刻人类站在大树精神之海的最中央，周围的世界在悄无声息之间凭空消失，大树的记忆正通过意识的纽带传递给站在中心的人类。
一阵短暂的晕眩之后，人类的意识完全进入到那份记忆之中。
映入眼帘的第一个景象就让枕风震惊不已，一个体态魁梧的兽人正在他面前大口喘气，裸露上身的肌肉上一道深深地伤痕清晰可见，伤口此时还在不断向外涌出腥红的血液。还好枕风早就对长着獠牙、眼神凶狠、面貌丑陋的兽人见怪不怪了，不然这样一个怪物忽然出现，一定会把普通人吓个半死。
而另一边，一个身手矫健的身影在跳跃翻腾之间，从远处森林中踩着一棵棵树干快速穿梭，转瞬之间就来到了兽人面前。
‘一定是他了！’人形生物敏捷的行动和手中流淌着紫色光晕的长弓告诉枕风，他一定就是那个神出鬼没的神秘人。
意念微动，画面在枕风的控制之下暂时静止，他死死盯着站在面前的神秘人，恨不得把他的前世今生都尽收眼底。紫黑色的披风上闪烁着一个明亮的月牙徽标，两个白银护腿侧边各排列着三支铁质羽毛，身穿着一层银色甲胄，紫色斗篷将神秘人的容貌完全遮盖。
这奇怪的穿着让他的真实身份更加模糊起来，手中的紫色长弓闪烁着别样的氤氲，即使是以意识的形态旁观，枕风似乎也能感受到长弓上散发着的强大能量。
完全遮住容貌的斗篷让枕风丧失了判断神秘人身份最直接的一个方法，接下来他将注意力放到了披风上的月牙标志上，看到这个标志的第一眼，他就联想到了法师联盟，除了掌管整个系统的统帅之外，法师联盟中位列第二的就是分别掌控着日月之力的左右护法了，不过在随后的思考中，这个猜想就被很快排除掉了。
听导师说，掌控月之力量的右护法实力在幻神左右，这样级别的强者，枕风在晶之源脉矿已经见识过一次了，圣殿骑士团长兰斯洛特，在那次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战中展现出了改天换日的强大力量，如果把他作为一个标准来衡量的话，眼前的神秘人虽然有着无与伦比的独特气息，但在魔法强度上还远远打不到幻神该有的程度，如果真是右护法本尊，要打败一个普通的兽人战士，比踩死一只蚂蚁还容易，也不至于在兽人身上留下剑痕之后还能拖到现在。
排除了法师联盟右护法之后，枕风脑海中关于月亮徽记的所有信息也都一并消失了，他目前就只知道这一个和月亮有关的人，看来这个线索又中断了。
当然画面中神秘人还展现出了很多很多的特点，但让枕风苦恼的是，其他的细微线索都远不足以帮助他判断神秘人的身份，就算把它们全部联系到一起，神秘人的画像依然十分模糊。
枕风将这些有关的蛛丝马迹一一存留在脑海中，生灵之息的存在让得以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而且他已经将这些信息放在了精神之海最敏锐的区域中，只要下次在看到与之相关的景象，他相信自己能第一时间将这两者相互关联起来。
人类暂时就只能从神秘人身上得到这些看似没什么卵用的信息，而另一边的兽人，枕风微微扬起嘴角，虽然只是大树精神世界的一个画面，但他仍能感觉得到，兽人的实力很一般，换做是他也一定能吊打。
意念微动，静止的画面重新运转起来，虽然神秘人的身份仍不为人知，但他心中已经在期待着看他暴打对面凶狠的兽人一顿了。
兽人和弓箭手站在两片颜色大不相同的土地上，前者脚下是已经被腐蚀为了生绿色的诡异大地，而且因为他的到来，已经根植于森林中的邪恶魔法似乎更加强盛了一些；另一边则截然相反，神秘人身后的土地已经被净化为了最初的样子，站在这棵大树的意识世界中，枕风感受到了一种如沐春风的独特体验，包括这棵大树在内的生灵好像都在为他的降临欢呼雀跃，深深刻蚀在精神之海中的恐惧感和腐化之力也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紫色长弓忽然消散为无数个蓝色光点，一次呼吸之后重新凝聚在一起，融合为一柄锋刃宽大的巨剑，剑身上的月之徽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中间一条笔直的光柱贯穿始末。
兽人的一声怒吼打破了森林中的宁静，也吹响了战斗的号角，同时也让枕风在一刹那脑海中浮现出了曾经横尸遍野的战场。
神秘人站在原地，双手紧握着剑柄，生灵之息在双手和巨剑之间飞速流转，将魔法力量全部灌注到剑身的月之徽上。
“铛！”战斧与巨剑相接，迸发出沉闷但极具穿透力的撞击声。作为近距离的观察者，在生灵之息的帮助下枕风的眼睛足可以看到撞击时的每一个细节和能量波动，巨剑上的月之徽在一瞬间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集聚许久的强大力量从那个小小的月牙上倾泻而出，不仅提供为剑客提供了惊人的力量，而且无形的魔法力量在第一时间将战斧裹得严严实实，快速的削减着敌人的力量，同时形成一股无法回避的压制力，步步紧逼。
然而普通人肉眼能看到的情况就是，这样的短兵相接仅仅持续了两秒钟不到，体态魁梧的兽人就被冲击力逼得连连后退，踉跄了好几步才缓缓稳住身形。
一次交锋，高下立判。这场战斗已经没有悬念了，虽然神秘人的身形和这样的巨剑显得格格不入，但刚刚看到的结果让枕风意识到，他那看似瘦弱的身体蕴含着极为强大的力量，神秘人所召唤出的魔法能量则更让枕风震惊不已，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遥不可及的生灵之息，事实恰恰相反，这种强度的魔法枕风也能达到，最关键的是神秘人的魔法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在意识的控制下能和身体的行动达到完美的配合。
接下来的战斗没有什么意外，每次交锋都以兽人的后退而快速结束。战斧插在地上，兽人握着斧柄的粗壮手臂不住的颤抖，强烈的震击已经对他的五脏六腑造成了严重的损伤，身体各处传来的感觉告诉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接下来的战斗了。
神秘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对方的状态，之间他握紧巨剑，腿部猛然发力，身体一跃而起，紫色的月之徽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向下俯冲，用这最后一击彻底打败对方。
战斗以愤怒的大吼开始，又以视死如归的怒吼结束，兽人腥红的双眼爆发出可怕的光芒，用尽最后的力气双手举起战斧横在眼前。
巨剑疾冲而下，狠狠撞在战斧上，一声巨响之后，兽人的战斧应声破碎，剑刃劈进肩膀之中，激起了一人高的血柱。
兽人冒着热气的鲜血被神秘人周围无形的屏障全部挡住，最终洒落在地面上。他看着兽人轰然倒地的庞大身躯，意念微动，巨剑又转换为长弓，而后以自身为中心，一种神奇的魔法气息快速向各个方向蔓延，枕风刚好处在第一波接受魔法洗礼的位置，能穿透意识领域的净化魔法让他惊讶地张大了嘴，法术所过之处，长期占据大树精神之海的腐蚀力量被清除得一干二净，兽人背后生绿色的诡异土地也瞬间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魔法一直延伸到远处，同时枕风明显感受到，刚才的战斗对神秘人而言只能算个开胃菜，这个巨大范围的强力法术才真正让他倾尽力量。
画面最终定格在神秘人离去的背影上，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份回忆对大树如此重要，彻底的净化让大树在灵魂深处给神秘人留了个永不磨灭的位子，只不过后来随着他的离开，邪恶的法术再一次夺回了控制权。
“他究竟是谁啊，竟然有这样神奇的本领？”枕风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说道。
记忆结束，人类的意识在那团绿雾众目睽睽的注视下退出了大树的精神之海，腐蚀和恐惧在第一时间再次占据了这可怜的灵魂。
这份记忆的信息量绝对是爆炸性的，枕风没想到他的临时抱佛脚竟然有如此大的收获，现在他忽然意识到，神秘人的身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最关键的问题已经集中到两点：邪恶法术的源头究竟在哪儿以及找到之后该怎样净化、神秘人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以及他究竟要做什么。
少年看着面前生绿色的诡异土地，脑海中的这两个问题又衍生出很多棘手的困难。事实上最初他确实认为自己有能力攻克这个法术，毕竟目前看来他已经明确了对方大致的法术效果，而且他可以自由出入被法术侵蚀的灵魂，甚至能使用奥术能量将它们彻底驱逐出去。
可现在这些问题统统变得不那么确定了，这份回忆不仅来给他直观的战斗场面，而且让他有了更多、更深的思考，除了法术极大的腐蚀范围之外，更让人头疼的问题是，已经根植于灵魂中的恐惧具有十分顽强的生命力。他确实可以用碾压式的奥术魔法彻底净化树木，但却没办法保证让它们永远不被腐蚀，而且即使他将法术的侵蚀完全驱逐出去，也不能恢复大树的记忆和自我意识，也就是说，现在的树木是一具被操控的傀儡躯壳，被净化之后的树木是一个类似两米多的婴儿，有着发达的身体构造，但却丧失了记忆以及难以短时间内恢复的自我意识。
神秘人的能力让他大吃一惊，在相差不多的生灵之息下，他可以做到大面积的同时净化，这一点他还远远做不到。但即使是这样，恐惧又会在时间的流逝下慢慢在它们精神之海中滋生。这是一个长时间的侵蚀法术，看起来那个神秘人还没有找到它的源头，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是无数次的净化，也总不会耗得过对方。
“他究竟要做什么呢？”
枕风渐渐发现，神秘人已经成为他不可忽视的一个因素，甚至会成为影响整个计划的关键人物，而且他目前的种种表现，都让枕风对它越来越感兴趣。
‘结果一定会让我大吃一惊的。’
第八十三章 冲入深渊
大树最后的宝贵回忆虽然给枕风提供了很多极其有价值的信息，但事实上却对目前的状况没有任何改观，张牙舞爪的生绿色雾气和被腐化魔法充斥着的大地此刻距他只有一步之遥，而他现在除了能召唤出一个保护自己的能量罩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反正都是要过去的，硬着头皮上吧！’少年最后深吸一口未被腐蚀的空气，生灵之息在指尖流转，身边透明的气流屏障似乎又浓厚几分。
握紧长剑，剑身上的火焰似乎读出了主人的心思，顿时间旺盛起来，狂暴炽烈的火元素之力让面前的诡异雾气纷纷退避三舍。
特殊的气流屏障足以让人类不受雾气的侵蚀，同时又不会阻挡他与外界的联系。刚迈出第一步，一种腐烂躯体发出的恶臭扑面而来，站在已经被完全腐蚀的大地上，枕风仿佛听到了周围生灵凄惨的哀嚎和止不住的颤抖，这种感觉如此强烈，甚至于让他一时间产生了一种可怕的念头——他是不可战胜的！
剑身上凶猛的火焰无预兆地忽然爆发，将枕风周围数米的雾气驱散开，同时迅速升高的温度瞬间把少年徘徊在恐惧和疑虑之间的意识拉了回来。
枕风大口喘气，额头上已经出现了豆大的汗珠，一方面为糟糕的自我保护而悔恨，另一方面对邪恶魔法强大的渗透力而心有余悸。他内心默默感谢着有灵识的武器，然后集中意识，在精神之海周围构筑好了一层层严密的防线。
虽然有惊无险，但刚刚如入深渊的恐惧还是给枕风上了一课，处在陌生且极其危险的环境中，任何时候都决不能掉以轻心，尤其面对擅长控制意识的敌人，丝毫的懈怠都会给对方可乘之机。
人类走到一棵大树面前，仍准备用老方法探探虚实，可当他的意识刚从手心进入到树木中时，整棵大树都好像瞬间疯狂了一般，全身上下同仇敌忾，在精神之海外围将枕风团团围住，而指挥这一切的并不是别的力量，正是大树自己的意识。
这样的景象让闭着眼睛的人类眉头紧锁，无奈之下他只得悻悻离开，回到自己的脑海中。不出所料，其他大树也都是一样的表现。起初他确实准备用碾压式的生灵之息强行进入到对方的精神之海中去，可他很快就意识到，上次那样宝贵且极其有价值的记忆事实上是不可多得的，在运气的帮助下他才能遇到这样的小概率事件，而此刻正处在腐化程度更高的土地上，还想找到这样的记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此之外，另一点则更让枕风感觉到难以下手。
身后的树木大都是被邪恶的法术占据了意识，虽然恐惧已经根深蒂固，但毕竟不是它们的本体意识在与他作对，而现在，枕风几乎可以断定，他的到来让对方提高了警惕，法术体系中的领导者加强了对大树们的控制，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树木们自己站出来，动用全身所有力量，抵挡外来者。
而这时候强行突破，只能带来一个灾难性的后果——树木们的灵魂将在生灵之息的冲击下彻底粉碎，即使整片森林都被净化，它们也永远不会再找到自己的意识。
‘算你狠。’枕风暗自惊叹于对方既快又准的反应，这样一来他不仅无法再从大树身上得到任何线索，而且已经肯定会不断受到对方的侵扰，相当于，他此刻是在与整片森林为敌。
不过枕风很快就发现，自己或许现在已经不需要它们指路了。可能是幻觉，但更可能因为讨厌的绿雾遮住了他的视线，以至于此刻才发现，界限之后的森林只剩下了一条路，直直通向未知的远方。
没有选择也许在某些时候会比给出无数种选择更有意义，这下好了，一棵棵参天大树将左右两旁占据的严严实实，虽然仍留下了他能够通过的狭小窄道，但谁也看得出来，只有这一条也许是特意留出来的大道，才是寻找答案最直接的选择。
枕风慢慢向前走，生灵之息在体内快速流转，调动起全身上下各个器官，少校的军人素养让他能在陌生的环境中保持着远高于常人的注意力，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头顶上但凡落下一片叶子，都会在发出声响的下一瞬间被横扫而来的火焰吞没。
在火元素和气流屏障的保护下，周围的诡异雾气都对这位陌生的闯入者避而远之，但也没有丝毫松懈，它们将人类团团围住，等待着主人的命令。
保持着正常走路的速度，半天的时间里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的事情，周围森林的腐化程度也并没有随着人类的深入而加强——因为已经到了腐蚀的极限。
枕风当然不希望现在就和邪恶的法术决一死战，大树早已被完全腐蚀，他能想象到身旁遮天蔽日的大树对他狂轰滥炸的场景。
他一边继续前进，一边在脑海中重新遍历着这些天来所经历的所有。在巨型法阵构筑的幻境世界中，在那个偌大的教堂里，所遇到的一切景象都历历在目。至魔卢卡斯曾说过，虽然法术的对象仅仅是意识进入到了幻境位面，但以现在人类法师对幻境法术掌握的程度，已经能让目标有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的感受。
少年虽然还远远未达到能与幻境位面沟通的水平，但他对卢卡斯的教导深信不疑，或者说，这一年来遇到的各种不可思议的景象已经让他渐渐产生了一个信念——只有想不到的，没有魔法做不到的。
教堂的地震预示着幻境世界的崩塌，而这对平稳运行上百年之久的法阵来说，意味着遭到了强烈的外界干扰，最可能的就是导师尼采强行冲破了维护整个系统的力量，导致了这一切的发生。再然后，他被传送到了充满火焰的诡异森林，经过两天的探索，最终走到了这里。
当他站在上帝的视角，把这一切在脑海中串联起来的时候，他想办法说服自己，试图将这一连串不可思议的场景合理的解释清楚，但收效甚微。这些远超想象的事情总让他感觉，有人在暗中操纵着一切。
枕风被忽然冒出的这种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想还不会有人为了整我们几个小角色这样大动干戈吧……’
森林中仅剩的这条道路在绿雾的遮掩下看不到尽头，可能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也可能下一脚迈出了千丈高的悬崖。
“也不知道罗伊他们怎么样了。”枕风小声嘟囔的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他们俩和冰原猛犸象一同以意识形态进入到巨型法阵中，分别走进了三个不同的世界。按照尼采先前的猜想，只要他们三个以同样的魔法频率进入幻境，那就应该处在同一个时间线中的不同空间，当然也有微小的可能出现在相距很近的地方。
在三个方向中他选择了那条终点是教堂的道路，而另外两个则没有踏足，说不定他们就在幻境中的那片他未涉足的地方。
‘既然我被传送到其他地方，罗伊也应该是一样的遭遇吧。’幻境崩塌之后，几年来一直在他身边的伙伴就杳无音信，不过他并不担心，罗伊的实力绝对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而且还有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家族资源，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算了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出现的这个声音将枕风的思绪拉了回来，他苦笑着摇摇头，也不知是为什么，离开军队之后他的思想很容易就神游天外，即使是在此刻深处危险境遇的环境中。
他突然停了下来，无法解释但真实存在的预感告诉他，就在此刻，周围一定有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
握紧武器，剑身上涌动着的火焰随着主人的每次呼吸而愈加强盛。人类环顾四周，绿雾似乎有浓厚了几分，以至于将视线数米之外的景象完全遮住，当枕风将奥术魔法集中到双眼上时，也无法看清迷雾之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这样的变化让人类的肾上腺素一瞬间飙升。
此刻的森林寂静的出奇，少校丰富的战斗经验告诉他，往往大BOSS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处在陌生的地域，他能做的就是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无形的剑气从长剑中迸发出来，游荡在人类身边，那个数次发挥出关键作用的戒指也在他意念的操控下悄悄出现在手指上，风、火、土，再加上削铁如泥的剑气，这就是他目前能拿得出手的所有东西。
一分钟就这样过去了，除了原本避而远之的绿雾正在一点点向前侵蚀之外，什么都没有发生。随着诡异气体缓慢前进，人类的视野范围也在一圈圈地减小，直到它们已经逼近到气流屏障表面的时候，一直犹豫不决的人类终于决定做些什么。
意念微动，狂暴的火元素终于有机会大展拳脚了，在风灵之力的协助下，凶猛的火焰顿时冲到外围的气流屏障上，形成了一个将人类完全包裹住的火焰围墙。
喷薄而出的火元素让绿雾措手不及，毁灭一切的灼热气浪瞬间就将它们全部逼退回去。但是好景不长，被冲昏头脑的绿雾很快就回过神来，然后以更加汹涌的气势再次冲来。
既然被发现，索性就拼个鱼死网破吧。尽管在接触到火焰的下一秒，它们就被以完全毁灭的形式彻底净化，但对方这次做足了准备，看来即使飞蛾扑火，也要硬生生把他耗死。
这样的交锋起初对枕风并没有构成威胁，虽然他对火元素的掌握仅仅是个皮毛，要不是因为爆炎剑的融合，他可能现在根本都不会接触到，但这并不影响疯狂的火焰将一波波冲过来的敌人化为灰烬，但人类很快发现，敌人虽然不堪一击，但却无穷无尽，绿雾从四面八方蜂拥过来，被腐蚀很长时间的森林到处都是这样危险的气体，况且不断朝敌人倾泻怒火的火焰在飞速地消耗着体内的生灵之息，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就会筋疲力尽，而后被源源不断的绿雾彻底侵蚀。
‘实在不行就冲吧！’枕风心里这样想着。前面只有一条道路，以他最快的速度，即使这片森林再大，也很快就能到达终点，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很接近森林中心了。
意念微动，生灵之息集中到双腿上，激荡出的奥术光芒将人类整个身体覆盖成绚丽的蓝紫色，下一秒，枕风就被一股巨力弹射出去，极快的速度和狂暴的火焰在他身后形成一串全身被火焰包围的紫色残影，眼前的绿雾在不知所以的情况下就被火焰和魔法彻底冲散，森林中暂时形成一条被完全净化的区域。
生灵之息和风元素持续不断地为枕风提供力量，保持速度，与此同时，他的贸然闯入显然也惊动了周围其他的生物，沿路上陆续出现了十几只先前碰到过的，长满增生的可怕怪物，而且它们的数量随着人类的快速前进而呈指数级的增长着，甚至还出现了一头身体上长出十几条绿色手臂，眼球中燃烧着生绿色火焰的变异猛虎。
枕风不敢回头，也不能回头，冲出的乌鸦和野兽在他身后紧紧跟着，长时间的饥饿让它们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死死咬着不放，不过枕风甚至怀疑，它们是不是真的会有饥饿感。
人类一边不断加速，绕开前面冲过来的乌鸦，同时与身后的几十个猎人保持安全距离；一边大脑飞速运转，设想着种种可能发生的情形，以及在这些情况中他安然无恙全身而退的可能性。
身后追猎者的数量在快速增长着，不过它们的速度目前看来还很难追得上在眼前拼命飞奔的猎物。从开始猛冲到现在，仅仅过去了两三分钟的时间，枕风身后已经集结了一个小型军队。
他能猜到背后是一个什么样的的画面，但却没有向后看过一眼，仍然用尽全力向前飞奔，直到眼前忽然跳出了一个让他不得不停下来的生物。
第八十四章 命运安排的厮杀
老对手了。
这是枕风在离开军队之后第一次见到人类的千年之敌——兽人。魁梧的生物从旁边的灌木丛中一跃而起，重重砸在少年的必经之路上，而他身后几十甚至上百个追猎者，心照不宣的不断后退，直至完全消失在森林深处。
这种野蛮狂暴的生物，早已经在少年心中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在他短短二十年的生涯中，兽人和部落始终是他生活中的主旋律，如今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他再次见到了再熟悉不过的老对手。
兽人眼球中喷射出两团邪绿色的火焰，全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诡异气体，与周围生绿色的浓雾如出一辙，裸露着的上身布满了一道道或大或小的伤痕，被斩断半截的獠牙和和手中久经沙场的战斧让枕风似乎看到了惨死在它手上的无辜人类。
‘原来是古尔丹的邪能！’
兽人的出现让少年心中的迷雾顿时散开，直至此刻他终于弄清楚了邪恶法术究竟因何而起，也瞬间明白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无法回避的危险。
一棵棵大树颤抖着的灵魂浮现在人类眼前，还伴随着沙场上的呐喊和厮杀，埋藏在灵魂深处长达千年之久的怒火和仇恨，此刻在相距不足十米的两个不同种族生物之间，迅速扩张。
人类紧紧握着长剑，剑气和火焰交织在一起，在剑客身旁形成一圈不断爆发出能量的圆环，接下来发生的战斗不可避免，也不能失败。延续了几百代的恨意构筑起了艾泽拉斯大陆上最基本的一种关系——人类与兽人之间无法回避的厮杀。
剑客挥动长剑，将幻灵能使出的所有力量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生灵之息如倾斜而下的瀑布一样急速消耗，这一战他不能后退，也绝不会后退，没有掩饰的必要，积压在曾经联盟军少校心中的怒火让他义无反顾地、赌上自己的一切力量，与面前的世代之敌，正面拼杀。
这场战斗在枕风心里有着非同一般的独特意义，不仅是他平生第一次，在一片陌生的森林中与兽人的一对一决斗，而且也代表着联盟与部落之间无处不在的战火，同样重要的，这是一场奥术魔法和邪能之力之间的决战。
带着所有的这些信念，剑客毫不犹豫地扑了上去，注定只能留下一方的战斗，开始了。
并没有持续多久，或者说，疯狂状态下的枕风没有意识到这场战斗究竟持续了多长时间，在太阳即将落到地平面之下的时候，身上无数个伤口在同时向外喷血的直立生物，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身体向后仰去，最终狠狠砸在地面上，激起一层层尘土。
战斗以兽人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开始，同样以它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结束。
除了闪烁着光芒的双眼之外，人类全身被兽人炽热的鲜血染红，他看着脚下的伤痕累累的兽人，看着它那熄灭火焰之后仅剩下两个黑洞的眼眶，看着沾满兽人被斩成两段的短斧，看着自己手中黯淡无光的长剑，看着兽人的失败，也看着自己的胜利。
这种感觉无法描述，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了站在地上的人类，以及兽人的尸体。五味杂陈的情绪涌动在少年心头，其中有一抹无法言说但不可忽视的，快感。
他突然毫无征兆、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第八十五章 一睹真容
兽人的死让周围的绿雾抱头鼠窜，最起码人类身边数十米内再没有它们的踪迹了，而那些饥肠辘辘的追猎者也因这场战斗而退回到森林深处，一场厮杀之后，枕风终于等到了一段短暂的休息时间。
赶走了讨厌的绿雾，无处不在的腐蚀魔法似乎也因此悄悄退了回去，剑客因此重新感受到了森林的滋养，体内消耗殆尽的生灵之息在快速恢复着，长剑上的火焰也随之再次燃烧起来。
夜幕降临，人类心中的怒火和仇恨随着兽人死去的生命一并离开，理智重新占据了刚刚被冲动统治的大脑，他很庆幸身后那些怪异可怕的生物没有在战斗结束之后一股脑地猛扑上来，事实上敌人的实力与枕风差距并不小，他完全没必要用尽全力，但他显然选择了以一种最公平的决斗来为这场战斗下定义，在仇恨的驱使下，此刻坐在地上的人类仍在为自己刚刚爆发出的能量震惊不已，这是他训练半年多以来第一次独自一人，没有任何保留的完成了一场决斗。
月光透过一片片树叶，最终洒进少年眼中，这片被灵魂腐化的森林并不像其他森林一样，每天上演着无数场追猎游戏，白天和夜晚，都是一样的死寂。从见到第一只长满了古怪增生的生物开始，枕风就意识到，他此刻深处的森林正在被另一方势力完全掌控着，被腐蚀的大树会将进入森林的所有外来者通通告知他，当然枕风的一举一动也全部在他的掌控之中。整片森林表现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统一，但这并不是宁静，而是充满腐蚀和死亡的、被恐惧主导的死寂。
兽人的出现让枕风弄清楚了一点，邪恶法术的源头正是部落大酋长古尔丹的邪能之力。因此整片森林应该是被部落所统治的，那个在背后操纵一切的掌控者，最可能的就是古尔丹的心腹术士，由他“经营着”这片已经被侵蚀了很久的森林。
“我不会是来到了部落的地盘吧？！”
枕风喃喃自语，被自己的推断所震惊。第二次人兽大战从爆发伊始到今天，也还没有三年之久，联盟领土上不可能出现这样一片已经被腐蚀很多年的森林，没有其他可能——他被法阵传送到了距离冰域数十万公里的部落领地。
他看着身边兽人的尸体，奥术魔法的能量在指尖流转，庞大的身躯就这样被无形的力量托起，然后翻转过来，再次落到地面上。
兽人背后的标志枕风也很熟悉，被邪能魔法烙印上去的双头龙，这是部落龙喉氏族的徽记，他们在战场上骑乘着被驯服了的双头飞龙，一边命令体型庞大的飞龙席卷战场，一边释放邪能法术对联盟的军队发起轰炸。
龙喉氏族强大的战斗力给枕风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战场上的正面交锋，书中提供的信息以及卢卡斯的介绍，让枕风对这个族群有着比较全面的了解。
他们是第一批宣布效忠于古尔丹的兽人氏族，学习了邪能魔法之后，成为了古尔丹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跟随学习邪能的术士快速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一方面在与联盟的战斗中战功赫赫，一方面在后方为古尔丹做一些有关邪能魔法的研究。
现在看来，这片已经被邪能法术侵蚀很长时间的森林，很可能就是龙喉氏族的术士们用来研究邪能魔法的实验田，同时也意味着，他此刻正处在部落领地，甚至就在部落主城奥古瑞玛附近。
枕风无力的靠在树干上，当他直到自己被从北方冰域传送到南部部落领地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支整装待发的兽人大军，以及被围在中央的自己。第二次人兽大战中，联盟节节败退，人类正拼尽全力抵挡部落的凶猛攻势，根本不会有人跑到部落大本营这边，而被法阵传送过来的他，只能孤身一人，在部落的老家面对无数兽人。
现在找到邪能法术的源头已经不重要了，在部落的地盘上，即使找到施法的术士，他也根本没有能力消灭它们，而且还会暴露他的所在，进而引来兽人们的集体围攻。
人类叹了口气，脑海中设想的所有情形，都无一例外呈现出同样一种结果——被兽人大卸八块。
‘哎，对了。既然古尔丹正率领着他的部队在前线战斗，那应该意味着这边没有多少守城军队，而且我的行踪早就暴露给了幕后操纵法术的术士，可直到现在也仅仅遇到了一个兽人，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大本营此刻不堪一击，最起码不会有很多兽人找他麻烦。’
这样的思路让枕风重新燃起了希望，虽说作为少校的他十分清楚，大战之时一定要维持后方稳定，但古尔丹已经占领了联盟很多领土，一直到现在奥格瑞玛也没有任何风吹草动，而且部落的军队人数本就不多，一方面要继续前进，一方面还要派兵把守已经占领了的联盟土地，这时候古尔丹很可能无暇顾及一直都安稳如常的后方，而在他心中，肯定也会认为联盟没有精力突袭他的大本营。
在刚刚的战斗中，枕风几乎毫发无伤，生灵之息在森林的滋养下很快就完全恢复，他站起身来，手中燃着火焰的长剑跃跃欲试。当他想清楚这一切之后，新的希望希望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力量。
“既然没有退路，那就只能背水一战！”枕风紧握着长剑，顺着森林中唯一的一条大路冲了出去，继续寻找邪能法术的源头。
杀鸡儆猴效果显著，兽人的死让追猎者们全部退了回去。从之前的状况来看，森林中一定存在着无数只那样长满诡异增生的生物，只不过它们正隐藏在远方的绿雾中，静静等待着主人的命令。人类的在森林飞奔，被一圈火焰围着的气流屏障将面前的诡异空气全部冲散，为他打开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枕风还在不断加速，就连身后的一串残影也能让那些心怀叵测的绿雾望而却步，并不是他想急于找到源头，而是因为他感觉到，有人在他杀死兽人重新动身之后，就在一直跟着他。而且根植于灵魂深处的预感告诉枕风，这个对手实力远比刚刚遇到的兽人强大。
他已经恢复到了完全体形态，体内涌动着澎湃的生灵之息，狂暴的火焰和致命的剑气潜藏在长剑之中，他将所有的魔法气息都收回到武器中，除了远超常人的极限速度，他现在看上去和一个闯入森林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两个身影在丛林中飞奔，前者身体周围无形的空气屏障将面前的绿色浓雾统统撞开，在远处看到的景象是人类身后带着一串残影，身旁的诡异迷雾被难以想象的速度完全冲散，而他身后，一个在树木间翻腾旋转的身影紧追不放，森林中上演着一场极致速度的较量。
不用回头枕风也感觉得出，身后的人一直穷追不舍，即便他已经达到自己的最快速度，却依然无法摆脱，这是一种无法解释的感知力，紧跟着的陌生人脚步轻盈地难以置信，急速狂奔的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但就好像背后真长着一双眼睛一样，剑客对自己身后的情形十分清楚，甚至能推断出陌生追猎者的大致方位。
身体灵活轻盈，速度极快，而且对此刻身处的森林十分熟悉，枕风一边保持着急速飞奔的状态，继续点燃生灵之息，希望能达到更快的速度；一边在心底对身后的陌生杀手做出画像。一回头就意味着速度会迅速下降，他必须将全部能量都用在不停的狂奔上，凭感觉判断，对方依靠大树的反冲力来达到与他不相上下的速度，这样的灵活性大概率不会是体型庞大的兽人。可在这森林中，除了负责看守的兽人之外，就剩下那些被邪能魔法彻底改变的怪物了，它们不仅失去理智，而且很难达到他这样的速度。
‘让我看看究竟是谁吧！’
剑客意识到要想靠速度甩开他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好在他早早就准备了B计划，只要他在停下之前不露出任何趋势，那身后同样在拼命狂奔的对手一定无法做出准确的反应，他就有机会给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他和罗伊屡试不爽的战术，凭着完美无瑕的配合以及让对方措不及防的攻击，他们常常能击败实力远高的对手。
只不过现在只有他自己。剑客接下来的行动的确让陌生人大吃一惊，只见人类前一秒还在以眼花缭乱的速度飞奔着，但下一瞬间，他就实现了一个违背现实认知的动作，从甩出残影的速度到原地静止，对枕风而言只需要不到一秒钟。
剑客瞬间停下，继而转过身来劈出一剑，火焰和剑气凝聚成为一道两人高的巨大能量冲击波，与来不及停下的陌生人狠狠撞在一起，寂静的森林中传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激起的尘土和爆炸发出的混乱魔法光芒将陌生人完全笼罩。
枕风屏息凝神，仔细注视着爆炸中央的一举一动，同时再次将生灵之息凝聚到长剑上，准备发动下一次攻击。如果对方和他实力相差不多，这样突然的冲击足以直接瓦解对方的所有力量，甚至有可能当场毙命，当然若是实力远高于他，在碾压式的力量差距面前，一切的技巧都是无畏的挣扎。
透过渐渐散开的尘土，人类隐约看到了一抹摄人心魄的紫光，注意力在不经意之间集中到了那束随着烟雾消散而愈发明亮的光束之中。
“竟然是你？！”看清来者的衣着之后，内心无以复加的震惊让少年忍不住惊呼。他不久前在一份回忆中仔细观察了很久，即使被斗篷遮住容貌，他也能第一时间认出来，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那个多次出现却又从来没有留下任何关键线索的神秘人！
除了一模一样的服饰之外，对方散发出魔法波动让枕风再三确定，他就是自己一直要找的神秘人。那种能净化腐蚀的、绝对独特的力量，即使衣着甚至容貌都能人为更改，但这种属于每个灵魂独一无二的魔法气息，永远不可能被完全复制。
刚刚他的蓄力一击，确实让对手措不及防，虽然他那种独特的气息仍在第一时间将周围空间完全占据，但枕风感觉得出，此刻神秘人所爆发出的力量已经带有些许紊乱，显然被火焰和剑气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神秘人将横在眼前的巨剑慢慢放下，宽大剑身上涌动着的紫色雾气也随之暗淡下来，最终完全消失。
“你认得我？”神秘人的声音透过遮住容貌的面纱，传到枕风耳中。
判断出这声音的确来自对方之后，枕风内心中再次卷起一股巨浪。
‘怎么是个女的？’
新的发现让他再次大吃一惊，原来从一开始他的分析就出现了巨大的漏洞，自始至终他都没想到过，实力强大且似乎无处不在的神秘人，竟然是个女人。
“即使我不认识你，我想你也应该认识我，不然也不会一直跟着了。”枕风将心中的疑问压了下去，回答道。
不论是男是女，此刻他的处境十分危险，足以致对方与重伤的攻击远远没有达到预料中的效果，可见神秘人的力量极有可能在他之上，最起码不会比他更弱。少校敏感的神经告诉他，不论神秘人是否有恶意，他都要打起万分精神，以便用最快的时间做出最佳的反应。
“你能不能先回答我的问题啊？”神秘人收回长剑，站在原地问道。
“你应该在很久之前就来过这里了，怎么会又出现在这片森林中了呢？”人类没有理会，继续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因为我不久前才发现，我的净化法术在过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已经完全消失了，森林又被恐惧的阴影笼罩，所以我就又回来了。”
神秘人说完之后，枕风忽然发现她的声音很特殊，给人一种想要继续听下去的冲动，同时人类也意识到，也许他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这样吧，你脱下斗篷和面纱，我就告诉你一切。”
枕风也不知道究竟是从那一句话开始，他的兴趣在悄然之间被挑动起来，出于防备的询问已经在这样的交流中慢慢变成了难以抑制的好奇。
第八十六章 命运羁绊
上帝将命运牢牢攥在手中，即使他可能给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权力，但却远不足以改变早已设计好的剧情。
少年一直对所处的世界心怀敬畏，因为他十分清楚，世界永远只会让你看到它的冰山一角。两年时间里，他已经很多次亲眼见到远超想象的震撼场景，极速扩充的世界观让他不得不试着主动接纳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命运的安排永远让人捉摸不透。
卢卡斯曾说过，年轻的想象力永远是最让人羡慕且最有潜力的能量。每次看到足以改变世界观的景象之后，枕风都会产生一种子虚乌有的“成就感”，总是会觉得在见到这样的奇观之后，再不会有能让他这样震惊的事物了。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命运总是比他的想象力领先一步。直到亲眼目睹，他才相信魔法的力量已经能构筑起这样一个庞大且完整的体系，承载着无数个幻境的巨型法阵让枕风对魔法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就像他之前从不会想到已经有人能以一己之力，完成这样一个庞大体系的建设一样，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孤身一人被传送到部落领地一片被腐化的森林中，而他更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遇到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暗夜精灵。
虽然他们从不参与联盟和部落的争斗，虽然他们几乎因为出场率太低以至于有人质疑他们是否存在，但自从在书中第一次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枕风就对这样一个神秘的种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建立在神秘和传说之上的兴趣，让枕风一直在不停地搜寻着有关他们的一切信息。埃尔莫的分部中存有数量惊人的各式书籍，用尼采的话说，每个分部都是一个巨大的书库，数量和内容都和王国宝库处在一个水平。
半年时间内，枕风在上万册中都未能找到一本专门介绍暗夜精灵的书籍，他猜想是因为人类对他们确实知之甚少，而卢卡斯说过的一句话则让他对于暗夜精灵的兴趣又陡然升高——有些书是不会放在这里，供所有人阅读的。
枕风正要追问下去，而大祭司微笑着走开了。
虽然没有系统性的介绍，但通过很多资料的东拼西凑，枕风对这个神秘的种族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轮廓。
暗夜精灵存在的历史要比人类兽人都长得多，是自然的化身，也是魔法的代言人。他们的领地大致是联盟部落分界线左侧的一片区域，前年来很少有人踏足那片未知的领域，在人类和兽人中几乎已经成为了世代流传下去的禁地所在。
传说那是一片从未有过太阳的领地，整片天空被月亮世代统治着，暗夜精灵信奉的月神艾露恩不仅为他们提供了长生不老、永远不被疾病染指的身体，而且赐予他们完全融入自然的神奇力量，可以得到大自然的所有眷顾。
当然，精灵族在人类心中最深的印象一定是那位站在艾泽拉斯巅峰，和守护者麦迪文齐名的半神——塞纳留斯。
两位半神是艾泽拉斯上所有生物都在仰望着的神明，相比于完全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神级泰坦，真实存在着的半神显然赢得了更多的信仰。
枕风还知道不少精灵一族的传奇故事，但却仅仅停留在故事的层面，还有很多和他一样的人，在外围一圈一圈的徘徊着，明明知道了无数条线索，但却无法真正前进一步。
当枕风看到她的真容时，脑海中那些繁冗复杂的思绪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这一眼，他就坚信，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少年从精灵深紫色的眸子中看到了极致纯粹的清水，眼睛是所有魔法都避而远之的部位，对它们而言相当于是永远不可跨越半步的禁地，因此眼眸总能反映出灵魂深处无法隐藏的秘密——眼睛不会说谎。
而这双眼，甚至让枕风感觉自己的精神之海也因为一次对视而愈发清澈。
极致纯粹的双眼和完美的五官让少年一时间愣在原地，直到对方说她是暗夜精灵时，枕风的思绪才回到现实之中。
对方身上的所有特点让枕风对她精灵族的身份毫不怀疑，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看着她的脸，少年感觉自己好像正在与微风交谈，无比亲切，也无比自然。
双方彼此共享着信息，从暴风城外的森林，到深埋在大树心底的记忆，再到此刻的亲眼所见，枕风在心中为这个神秘的精灵一点点描绘着轮廓，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已经为她完全敞开了大门。
只有真正见到，亲身体会，才会有最直观的感受。即使听到的传说再怎么详尽，即使看到的信息再怎样全面，也永远不会达到身临其境的效果，暗夜精灵散发出的魔法气息让不远处蛰伏待机的绿雾抱头鼠窜，枕风甚至能听到周围树木为这股生命之力而欢呼的声音，不用任何手段，精灵似乎只要站在那里，就已经得到了大自然百分之百的认可，这种与生俱来的自然亲和力，枕风没有，尼采卢卡斯也都没有，甚至所有人类都没有，也都不会有。
少校收回长剑，很多事情，很多感觉，很多选择，也许真的无法解释，没有道理。多年之后人类回想起这一刻，他仍然无法理解，一向机敏锋利的他，竟然仅仅因为暗夜精灵的几句话，就在这片陌生且充满杀机的森林中完全放下了戒备。
当然，他也无法理解，这种绝对的信任究竟从何而来，甚至似乎连他自己的灵魂都在耳边轻语，灵魂告诉大脑，她值得相信。
既然有着共同的目的，而且也不存在任何能够产生敌对关系的因素，人类和精灵很快便达成一致。他不知道的是，这种一致是千年历史上的第一次，人类和精灵没有任何顾虑的相信对方，不可思议的信任创造了历史，也彻底改写了人类和精灵的命运。
“枕风。”少年走了过去，轻轻伸出手。
“我叫艾露儿。”精灵露出微笑，和少年的手握在了一起。
枕风从她清澈的眼睛中，看到了星星。
第八十七章 邪能狂兽
有了精灵搭档，不用召唤气流屏障，那些邪恶的绿雾也不敢近身半步，暗夜精灵与生俱来的自然之力让邪能魔法避而远之，而森林的另一端，凭借腐蚀法术操纵着整个森林的幕后黑手，自然也得到了一手消息。
能召唤出岩石火焰和狂风的人族剑客，已经让他十分头疼，散发着自然之力，掌握着纯粹魔法能量的暗夜精灵，在数年之前就是他最大的对手，人类和精灵的联合，传递给术士一个清晰的信号——百无聊赖的日子里终于有好玩的事儿了。
两人继续向森林深处探索着，精灵收起斗篷和面纱，这是她第一次和一个人类成为伙伴，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产生任何的猜忌和怀疑。
对互相生活的无限好奇在两人之间产生了无数的话题，枕风从未如此肆无忌惮地向精灵讲述着自己的一切，而暗夜精灵也一样，这是她第一次向别人无比畅快地谈天说地，更何况这个“别人”还是其它种族的。
交谈的过程中，枕风对暗夜精灵有了突飞猛进的了解，书中记载着的大多数故事都并非虚言，暗夜精灵存在的历史可能真的比人类和兽人长的多，称得上是艾泽拉斯的第一批原住民。
艾露儿告诉他，星球上的所有森林都是她们的家园，在很多茂密庞大的丛林中遍布着暗夜精灵族人，凭着独一无二的隐身魔法，除非有强大的法师集中精神探查，才可能发现她们的所在。
暗夜精灵的大本营也确实如书中描绘的那样，永夜的天空中永远高悬着月亮，月光能为暗夜精灵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同时也因为这样完全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独特环境，暗夜精灵得以远离疾病和死亡。
“人类的生活也太赞了吧！”精灵忍不住惊呼。
枕风为她讲述了人类王国的方方面面，这让与人类文明几乎没有交集的暗夜精灵无比向往，她们的族人沉醉魔法，信仰月神，对矿石和材料没有兴趣，自然在这方面的认知也几乎为零。艾露儿一边听着枕风的讲述，一边在脑海中回想着之前在人类王国游历的点滴记忆，也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再去冒险一番。
“和你比起来，我每天的生活简直是太无聊了，不停往返在一片片森林中，最大的希望就是大陆上下一片丛林会有不一样的景象，可结果却总是不如人意。”
艾露儿顿了顿，继续说道：“每一个暗夜精灵都肩负着守护自然的使命，尽己所能孜孜不倦地守护着每一片森林，很多前辈几百年都生活在同一个地方，这我可真做不到。”
“我也很羡慕你啊，能自由自在地环游世界，没有任何牵绊，能亲身走过每一处艾泽拉斯的绝世美景，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多好呀。”
枕风坐在地上，看着头顶上的漫天星空，幻想着身旁的暗夜精灵游离四方的画面。
又过去了一天，似乎谁都不着急，两人一边畅谈，一边以平常走路的速度向前走，因此这一天中走过的路程甚至还不如枕风极速奔跑十几分钟。
“既然你们向来都潜藏在森林中，为啥你会主动出现呢？”枕风问。
“既然人类从来对暗夜精灵避而远之，你为什么会主动邀请我呢？”艾露儿反问。
召唤出的一团火焰漂浮在眼前，照亮两人的脸颊，坐在地上的人类和精灵看着火光，同时笑了起来。
枕风挣开惺忪的睡眼，站起身来伸展四肢，空气中的生命气息顺着人类的吸气而涌入到腹腔中，让尚且在熟睡中的身体慢慢苏醒过来。
“喂喂，该醒了。”身旁的暗夜精灵蹲坐在地上，低着头默不作声，清晨的阳光照在紫黑色的马尾辫上，映照出绚丽的七彩光芒。
被枕风叫醒，艾露儿缓缓抬起头，正对着枕风，却没有睁开眼睛。
“已经到白天了吗？”她仍然闭着眼，枕风思索了一会儿才弄清楚她小声嘟囔了什么。
“何止，太阳已经到头顶了。”
听到这句话，艾露儿才一脸不情愿地站起身，最后才睁开双眼。
“暗夜精灵不是从来不睡觉的嘛吗，你是特例，还是假的精灵？”似乎看到了对方脸上写着“疲惫”二字，少年笑着说道。
艾露儿揉揉眼睛，慢吞吞地回答：“我怎么知道。谁让你昨天溜得那么快，差一点就追不上了，我现在能站起来已经很不错了好吧。”
“可我看你追的很轻松呀。”
“切，站着说话不腰疼，本来看你还挺有潜质，没想到追上去直接给我来了一剑，要不是我忍着，你早就没没的了。”精灵伸了个懒腰，送给枕风一个大大的白眼。融合着生命气息的魔法能量环绕在周围，顿时让两人神清气爽。
“你就这么确定打得过我？”枕风幻出长剑，无形的元素力量和涌动着的剑气与精灵身旁的能量环轻轻摩擦。
“呀呀，好像我怕你一样？”
晶蓝色的魔法光点在精灵面前快速凝聚，一次呼吸的时间就融辉成一柄闪烁着紫色光芒的巨剑。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精灵使用的武器，枕风发现了很多之前未注意到的细节。剑身中上部分留着一个月牙形的凹槽，白色的月亮随着精灵一次次的呼吸而若隐若现，更神奇的是，钢铁巨剑上的这个凹槽似乎还在不断变化着。
注意到人类的目光正盯着巨剑，精灵嘴角上扬，得意地解释道：“神奇吧。不仅五颜六色，而且还能七十二变。”
说罢，艾露儿意念微动，月牙形凹槽在枕风聚精会神的注视下自然而然地变成了圆形，上面浮现着的月亮图形在数种颜色之间来回变换。
“行行，姐姐厉害，那您说我们接下来干嘛呀。”枕风微笑着抱拳鞠躬。
“这就对了，在我的地盘上当然要听我的，不在我的地盘，也要听我的。”
“那您知道我们该往哪走吗？”枕风想象得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像极了饭馆里的店小二。
艾露儿打了个响指，清脆的响声让巨剑四散为无数魔法粉末，一下秒又重新汇聚，变为那张紫色长弓。
“呵呵，想难住我。你就不怕万一我真知道源头在哪？”精灵握住长弓，将身旁围绕着的魔法力量尽数收回。
“既然知道那就请您带路呗。”枕风也将散发出的所有能量收回体内，在杀机四伏的森林中，不论大小任何形式的能量都可能引来对魔法万分饥渴的狂野灵兽。
“先去看看那头小老虎吧。”说完，艾露儿又打了一个响指，身体瞬间消失在原地。
过了一秒后枕风才发现，她已经出现在了百米之外的远处，还好没有绿雾的干扰，不然他一定找不到精灵传送到了哪里。
人类赶紧拔腿跟上，同时心里又对精灵的实力有了一层新的认识。师祖是大陆上最擅长空间之力的大法师，半年左右的耳濡目染，使枕风对空间之力也有所了解。在埃尔莫分部的半年历练中，空间领域的魔法是他和罗伊最最为头疼的一部分，其他常规魔法几乎都是一遍通过，只有这些晦涩难懂的空间法咒让两人无所适从。
看到两人对魔法极佳的领悟之后，卢卡斯本打算一两个月就让两人入门空间法术，但这个计划很快就停产了。空间位面的一切，似乎都不愿意向两个小小的幻灵开放，卢卡斯传授的法术在他俩施法的时候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这让大祭司意识到，自己未免有些揠苗助长了，空间之力作为最高阶之一的魔法领域，需要强大的生灵之息支撑，即使悟性再高，生灵之息不足也会是致命的硬伤。
空间魔法的中途夭折，不仅让卢卡斯反思，也让枕风罗伊第一次在魔法领域碰到一堵坚实的墙壁，这让少年独独对空间之力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敬畏。
枕风一边加快速度追着艾露儿，一边对精灵刚才轻易使出的传送法术惊讶不已，虽然他一直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但暗夜精灵表现出的种种都让他慢慢相信，目前的自己不会是她的对手。
速度这方面真没的说，传送完毕之后艾露儿腾空跃起，在一棵棵大树之间急速穿梭，而枕风则显得简单粗暴的多，在风元素的帮助下，人类在很短的加速过程之后就能达到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身后跟着一串白色残影的人类很快就追上了前面辗转跳跃的精灵。
艾露儿并没有沿着这条唯一的大路继续深入，而是在茂密的丛林中七拐八拐，冲向森林深处。所过之处绿雾纷纷后退，纯粹的自然力量不仅赶走了可恶的呕心气体，而且让沿路上的大树如获新生，尽管只是很短的时间。
追上精灵之后，少年就轻松多了，尽管这期间艾露儿不止一次企图加快速度拉开距离，受风元素眷顾的剑客总能紧紧跟在后面。
这样的速度让两人很快就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一片开阔的圆形空地。
经验或预感告诉枕风，茂密丛林中突然出现这样的空地，必然意味着这里是一位森林霸主的领地，而贸然闯入者只有一种结果——一场不可避免的生死大战。
“这是哪儿？”两人站在圆形空地中央，人类环顾四周，小声问道。
艾露儿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慢慢走到正对着的一棵大树后面。意念微动，长弓上的紫色魔焰很快便消失不见，在枕风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眼前的暗夜精灵在一次呼吸的时间之内身体变得完全透明。
与此同时，枕风感觉到一种奇异的魔法力量从精灵身上散开，但它们并不是漫无目的地随处游荡，而是围绕在他身旁，并且正在一点点的渗入进来。
本能的危机预感让枕风下意识地召唤出一层密不透风的能量护罩，将这些企图进入身体的法术力量全部隔绝在外。
‘放心，这是我的法术，好好收下，不然马上你就完完。’
艾露儿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枕风耳边，而精灵并没有张嘴，枕风一边放下戒备，任由精灵的法术进入；一边意识到，艾露儿也会这种不用张嘴就能说话的法术。
无形的能量进入身体之后，马上产生了不可思议的效果，枕风看着自己的双手，也和身旁的精灵一样，很快变得透明，而他的身体，已经完全消失，此刻大树后面，空无一物。
对魔法远超常人的敏锐嗅觉让枕风瞬间明白，艾露儿施展出了一种隐身法术，不仅不需要他们曾经一直使用的隐身石头，而且效果也有了明显的提升。人类发现除了身体被隐藏起来之外，精灵的法术似乎还将魔法能量与外界隔绝开，意味着即使用生灵之息细细勘察，也很难发现两人的所在。
艾露儿不断向他展示着精灵一族的实力，同时也在一次次地刷新着少年对这个神秘种族的认识。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因为枕风很快就看到了这片圆形空地的主人。
在脑海中一根根拔掉野兽身上长出的可怕增生之后，枕风才依稀辨认出，这原本应该是一头成年猛虎，硕大的身体上已经完全被各种诡异的肢体填满，用三头六臂来形容也与枕风看到的景象相差甚远、
‘这应该有几十条手臂吧？！’少年不可思议地看着正一步步向两人走来的恶兽，感觉到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一阵翻腾。
几十条四肢附着在身体上，让它看起来比正常老虎体积大了一倍之多，除了瘆人的增生之外，野兽眼睛里燃烧着同样可怕的绿色火焰，透过火光，枕风似乎能看到它空洞的脑海中只剩下无限的饥饿和无法抑制的杀戮欲望。
现在的状况已经十分清楚了，这片空地显然是它的地盘，野兽正一步步向这两人走来，不过枕风毫不怀疑，它并没有看到他们。艾露儿带着来到了这里，看着已经被邪能魔法完全腐蚀的恶兽，枕风知道，一场恶战马上就要到来。
“打过打不过，就看咱俩有多默契了。”艾露儿用魔法不动神色地说道。
“这玩意儿有多厉害啊？”枕风问。
短暂的思索之后，艾露儿轻声回答——大约幻魔吧。
第八十八章 漂亮的合作
怪物走到空地中央，慢悠悠地卧了下去，从它进入视线直到现在，极慢的速度让枕风恨不得走出去帮它一把，他现在严重怀疑，这头邪兽要么非常饥饿，要么就一定是垂垂老矣，完全不像猛虎该有的样子。
“待会你就知道它有多厉害了。”似乎摸透了枕风的心思，艾露儿的声音又出现在耳旁。
少年屏住呼吸，看着怪物伸展四肢躺在地上，没过多久，猛兽进入梦乡的鼾声就传到耳中，而这声音在死寂的森林中格外明显。
虽然对艾露儿的话将信将疑，不过枕风还是悄悄运转起生灵之息。看不到精灵的身体，但枕风明显感受到，她也同样在积蓄着力量，隐身法术使得外界难以感知到内部的魔法流动，而事实上，两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即将爆炸的火药桶，只等暗夜精灵一声令下，面前鼾声如雷的野兽就将面对倾泻而出的怒火。
“记住，它会一种特殊的法术，施法后会在周围形成一个能量力场，不仅会使你的力量迅速衰减，而且在力场中，邪能之力会赋予它源源不断的力量。”
“我该咋办？”枕风直接问到最深处。既然知道有这样强大的法术，艾露儿还要和它大干一场，就说明她一定也知道破解之法，而他要做的，就是尽己所能配合精灵。
“这是它的底牌，不会轻易施放。在施法的过程中，你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见的能量波动。它一定会全力防守我的进攻，保证法术成功施放，你要做的就是在这个时候，用尽所有力量在它最薄弱的地方打出致命一击，得手之后我们才有可能打败它。”
枕风一边细细聆听着，一边在脑海中构建出战斗时的场面，暗夜精灵的计划已经很明确了，他需要一直潜伏在这里，直到凶手施法的一刻再出手。
“我只有一次机会吗？”
“速度快，运气好的话，可能还有第二次。当然也可能一次也没有，如果我能直接秒了它的话。”
说罢，艾露儿腾空跃起，同时也不再隐藏爆发出的魔法气息，强大的奥术能量让枕风再次大吃一惊，同时也让熟睡中的邪兽瞬间醒了过来。
“吼！！”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打扰它安睡的闯入者显然激起了无穷的怒火，诺大的森林从未有生物敢这样毫不客气地闯入它的领地。
邪兽和枕风一同看向天空，精灵上升到几十米的空中后停了下来，手中的长弓闪耀着统御天下的紫色光芒，精灵背后同时出现了一对若隐若现的硕大翅膀。
“暗月箭雨！”艾露儿嘴唇嗡动，本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在同一时间复制到了枕风耳旁，此刻的弓箭手仿佛死神的化身，全身被长弓散发出的紫光包围，而武器和她一样，死死盯着地面上令人作呕的巨大野兽。
耀眼的光芒汇聚在中央一点，一支紫气升腾的箭矢爆射出来，疾冲而下，强大的能量波动让少年竟然忍不住为它的敌人祈祷。
“咚！”箭矢狠狠坠下，邪兽毫不避让，前爪扬起，硬生生地迎了上去，发出了沉闷的撞击声。
第一只羽箭爆炸形成的冲击波还在与邪兽较量着，艾露儿又弯起长弓，接连射出十几支魔法箭矢，为枕风带来了一场绚丽的流星雨。
可地面上的那位就没有这么好的观赏角度了，魔法箭矢在邪兽身上接连爆炸，强大的冲击波让枕风不得不铤而走险，召唤出一层奥术屏障以保护自己。
邪兽已经完全被魔法光晕笼罩，而弓箭手显然有些意犹未尽，再次催动生灵之息，召唤出更加壮观的魔法箭雨。只见艾露儿将长弓高高举起，天空中顿时出现无数支召唤出的魔法箭，虽然没有先前的那样发散出耀眼的光芒，但在数量上远远胜出，密密麻麻的箭矢将天空遮蔽，成百上千的小卫士一齐向着邪兽俯冲而下。
枕风耳边回荡着持续密集的轰鸣声，强大的能量冲击波让少年不禁恍惚。怪物被爆炸产生的强烈光波所笼罩，当空中的所有魔法箭矢全部坠下之后，暗夜精灵意念微动，手中的紫色长弓四散为无数个围绕在身旁的魔法光点，将它们的主人包裹起来，形成一团耀眼的魔法光球。
箭矢产生的爆炸还在持续着，邪兽此刻也许正为它刚刚作出的愚蠢的决定而暗自悔恨，而接下来，更直接的冲击即将降临。
枕风躲在大树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精灵化身为一个直直坠下的流星，相似的场景让他脑海中浮现出罗伊那同样极具破坏性的碎星枪。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生灵之息的帮助让他能够透过外围的魔法光波，看到精灵的每一个或大或小的行动。
在流星即将与邪兽撞在一起的时候，围在身旁的魔法光点重新汇聚到一起，形成一柄澎湃着强盛力量的巨剑。也恰在此时，箭雨产生的最后一次爆炸结束了。透过尘雾，枕风看到了鲜血淋漓的邪兽，身体上的可怕增生大都燃烧着灼热的火焰，向怪物传递着全方位的疼痛。
艾露儿用尽所有力量将巨剑举过头顶，空气中的奥术魔法朝着巨剑中心的那个月牙徽记汇聚而去，枕风甚至感觉到周围的所有生灵都在为精灵祈祷，同时毫无保留地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一次呼吸的时间，月牙变成了满月，枕风恍然大悟，剑身上的月亮徽记不仅是暗夜精灵的精神图腾，更是巨剑的灵魂所在，而此刻剑身上的满月散发着神圣的光芒，为巨剑赐予了无穷的力量。
枕风屏住呼吸，周围的环境忽然变得十分寂静，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终于，巨剑狠狠劈下，带着庞大的力量和森林的赐福，剑身延伸出的，长达数米的魔法巨剑与怪物猛然撞在一起。
精灵在积蓄力量的同时，遍体鳞伤的邪兽忽然一动不动，周围空间中顿时出现了一种枕风从未遇见过的奇特力量，枕风第一时间意识到，这应该就是艾露儿嘱咐过的能量力场。
‘该我上场了。’
巨剑下劈的一刹那，躲在暗处的剑客清晰地感觉到，邪兽召唤出的力场也即将成型，早已经整装待发的火焰和剑气快速向怪物奔袭而去。果然如精灵所料，它将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了面前，全力抵挡着让它也为之瑟瑟发抖的庞大能量，而后方，则成为了枕风绝佳的突破口。
当两股势均力敌的力量完全成型，交织在一起时，被火焰包裹着的剑气作为第三股力量，加入了战场。
已经构筑完成的邪能力场在一瞬间破碎的那一刻，枕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抓到了一个多么不可思议的时机。邪兽的最后王牌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力量瞬间击碎，剩下的战斗也就没有任何悬念了，巨剑飞速地破坏着怪物表面一层又一层的防御屏障，而它最后的负隅反抗在前后两股力量的冲击下显得脆弱不堪。
剧烈的爆炸将枕风和艾露儿一同掀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不过对两人而言，这种纯物理性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站起身来，暗夜精灵和人类相对着走到邪兽的尸体面前，怪物用最后的力量激起的爆炸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却直接葬送掉了它的生命。
熟悉的生绿色气体从尸体上浮现出来，精灵赶紧抓住机会，用纯粹的生命之力将它们彻底净化，再之后，一个接一个的蓝色光点也漂浮出来，悬在半空。
这是灵兽体内最本源的生灵之息，它们聚集在一起，而后分别汇入到两人体内。
枕风放开身体中的所有屏障，敞开大门欢迎，熟悉但少见的感觉再次出现，生灵之息欢呼雀跃，兴高采烈地迎接着它们的新朋友，同时像海绵一样疯狂吸收着周围空间中的魔法力量，到达极值时，人类集中意念，调动自己能召唤出的所有能量，一同冲击着幻圣的承载瓶颈。
终于，人类身体爆发出一道数米高的冲天光柱，二十阶的瓶颈被完全突破，剑客又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恭喜啊，二十一阶的幻圣。”艾露儿笑着说道。
晋阶所带来的的能量充盈让枕风在刚刚战斗中消耗掉的生灵之息完全恢复，力量升华让他顿时神清气爽，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这样升级可太舒服了，我还以为这怪物能有多厉害呢。”
“可千万别小看它，我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就遇到了。当时不仅力量远远不够，而且一个人也没有办法面对它的邪能力场，被打得落荒而逃。”
“我猜它一定和幕后黑手有很大关系。”枕风收回长剑说道。
“当然，它是那个术士亲手培养出来的得力助手，要想击败他，就先要消灭他的这个可怕的宠物，不然到时候同时面对他们俩，打赢的几率就低很多了。”
艾露儿顿了顿，继续说道：“刚刚配合的不错，”
枕风伸出手和精灵击掌，为他们的第一次合作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第八十九章 恶魔之门
“话说，你上一次来这里都发现了什么啊？”枕风问。
两人又回到了森林中那条唯一的大路上，保持着正常的速度一点点前进。要不是因为精灵已经吃过一次大亏，她也不可能知道邪兽的王牌是什么，自然也不会想出破解之道，既然她数年前就造访过，或许能提供一些对人类而言十分关键的信息。
艾露儿将长弓背在身后，仔细想了一会儿，而后回答道：“你说上次啊，几年前我第一次进到这片森林的时候，一边向里探索，一边一点点净化身后的土地。那时候森林还远没有被腐化到现在的程度，净化起来也相对容易一些。”
暗夜精灵顿了顿，继续讲道：“就走到刚才那片空地，我遇到了被邪能完全侵蚀的猛虎，之后就是一场不可避免的大战了。没有现在这么厉害，也不知道它会释放出那么变态的力场，没过几分钟我就找了个机会赶紧跑掉了，这趟旅程也就这样半路夭折。”
“这么说，你没有见到那个操纵法术的兽人咯？”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当时连他的宠物都打不过，哪还可能继续往前走。”
感觉他是在暗喻自己落荒而逃，艾露儿扭过头来瞪了一眼，没好气地回答道。
“那看来你对我还挺有信心的嘛。”枕风笑着说。
“拜托您说话前打个草稿好吧，咋看出来的，本公主只对自己有信心。”
“你想啊，当初你连宠物也打不过，现在也不会有多大进步，能打过那个怪物已经是很大突破了。有我在你直接二话不说就往前走，不是对我有信心还能是啥？”
“……”
艾露儿感觉自己的逻辑碎了一地，心里别提有多想怼回去了，但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他的迷之自恋有什么破绽，只得无奈地加快了脚步。
“哎对了，看样子你的巨剑明明更厉害一些，咋平时只喜欢用长弓呢？”枕风紧跟在身后接着问。
精灵本不打算回答这十万个为什么，可没过多久就忍不住说了起来：“巨剑厉害，我用弓箭更厉害，没有最开始一波的狂轰滥炸，怎么可能有后来的一击得手？”
说罢，艾露儿突然灵光一现，紧接着说道：“我看你挺厉害的，我也知道法术的源头在哪儿，要不然待会你自己打吧，我在后面给你加油助威，月神的祝福可是很舒服的哟。”
“那我要是直接把他给秒了，显得多不给面子，还没有给你实战的机会。”
“行行，别说你能秒了，但凡你自己能打得过，我就送你个宝物。”艾露儿又弯起嘴角，只不过这次笑容显然有些其他韵味。
“你说的昂，准备好东西，待会我就让你见识一下。”
森林霸主的死亡似乎让那些邪恶的生物对两人更加忌惮，周围变回了森林中该有的寂静，只不过静谧之上隐隐加了几分惶恐和杀机。
“我突然想起件事儿来。”艾露儿忽然停下来，若有所思地说。
“洗耳恭听。”枕风微微弯腰，双目注视艾露儿，左手放于腰后，右手由右胸向左下方摆动，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
艾露儿欲言又止，仔细打量这眼前的这个少年，眼神中满是疑惑，更像是在观察着一只傻憨憨的猴子。
“双子座你懂得，就喜欢给你意想不到的惊喜，有啥事赶紧说吧。”
精灵轻轻摇头，说道：“那头邪兽虽然是一个很大的威胁，但你也见到了，森林中还存在着更多他的小喽啰。”
“你的意思是？”
“这里应该离源头不远了，我们要不然先找几个小家伙练练手？”艾露儿从背后拿起长弓，眼神中闪现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听你的。不过身为暗夜精灵，怎么这么喜欢打架呢？”
“我还听说双子座不会给别人贴标签呢，你咋不一样？”艾露儿反问。
“还有一句话你不知道，双子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
枕风确实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有了这个想法，这么长时间，森林中一定已经存在了无数个被邪能控制的野兽，一个个杀迟早得累死，而且他也并不认为这些乌合之众能有多大影响，不过嘛，既然带头大哥都说话了，跟上就是。
日后枕风会渐渐发现，这种奇妙的感觉只有和她在一起时才会出现。从小经历杀戮和战斗洗练的军人，有着常人难以达到的精准的判断力和明确的目标，而世上只有这一个人能让他心甘情愿的跟在后面，不想为什么，也不想会怎样，之前心中的无数个标准似乎都消失不见，只剩眼前的她的背影。
暗夜精灵再次施展出纯净的魔法力量，而且在更庞大生灵之息的支撑下，净化的范围又整整扩大了一倍之多，每棵大树都在由衷感激着这位代表自然和生命的救命恩人，纷纷向艾露儿传递着自己看到的信息。
一时间无数个画面在精灵脑海中浮现出来，她半蹲在地上，用心感受着大树们传递过来的图像，在精神之海中快速分类筛选。
有了森林的帮助，方圆数里之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在艾露儿眼中，自然，那些刻意躲了起来的怪物们也无所遁形。
两人开始了“轻松愉快”的猎杀环节。虽然样貌可怕，但奈何实力差距太大，那些腐化野兽在两人面前显得不堪一击，而且也都像邪兽那样，在死亡之后主动贡献出自己的本源力量，对被恐惧支配的灵魂来说，死亡似乎是最好的解脱。
除了那些长满增生的怪物之外，两人还遇到了森林中巡视的兽人，二话不说，人类和精灵联手将那些被邪能魔法改造成战斗机器的兽人打得落花流水，在这个过程中枕风发现，艾露儿果然更擅长使用长弓，巨剑虽然力量很大，但却没办法和她完全融入起来。
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艾露儿和曾经的罗伊一样，不得不承认和枕风比起来，对剑器的领悟差了一个大档次，看着少年行云流水的身法，火焰和剑气像是左膀右臂一样使用的游刃有余，艾露儿眼神中露出了一丝丝羡慕。
傍晚，两人坐在地上，经过一天的努力，森林中很大面积已经被完全净化，消灭邪能怪物之后吸收的生灵之息刚好被艾露儿用于净化法术，以战养战的方式让她高效率地拯救着一片片被腐化的土地，枕风也轻轻呼吸，感受着森林中久违的自然和生机。
这是纯粹的生命力量，大树们虽然失去了从前的记忆，但生活了几百上千年的灵魂仍然拥有着近乎恐怖的生命力，没有恐惧和侵蚀，它们欢呼雀跃地向森林贡献着自己的力量，一边净化着长久以来污浊的空气，将那些讨厌的绿雾赶出他们的家园；另一边让它们深埋于地下的根须再次变大变强，尽自己所能将大地的腐蚀一点点驱逐出去。
“看到什么了？”枕风问。
精灵闭着眼睛靠在树干上，以自然和生命在与森林中的无数棵树木交流着。须臾，艾露儿扬起嘴角，又露出了那个无比纯净的笑容，仍闭着眼，轻轻说道：“他们在一点点夺回自己的领地。”
真正与暗夜精灵相处之后，枕风发现书中关于他们能力的描述显然有些拘谨了，如果说，奥术和能量是法师的专长，元素之力是萨满的核心力量，邪能是术士唯一的依靠，那么对暗夜精灵来说，月光和生命就是永远绕不开的话题。
和精灵相比，枕风学到的意识法术简直不是一个级别的，他只能通过魔法注入和其他一些手段尽可能地取得信任，然后再一步步深入到精神之海中，获取需要的信息，这种法术不仅对被恐惧占领了的树木毫无办法，而且存在着很大的不确定性，一旦没能取得信任，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艾露儿和大树之间的交流就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森林选择无条件相信这个暗夜精灵，被腐蚀了的灵魂仍然能拼命挣扎，穷尽所有力量只为了能帮助到这位生命天使，来自灵魂深处的信任和枕风千方百计，一步步建立起来的关系当然有着天壤之别。
艾露儿将自己看到的画面传给身边的人类，无数个画面在后者脑海中一股脑的浮现出来，枕风这才领会到她的目的所在，光靠他们两人，要想把邪恶的怪物赶紧杀绝显然很不现实，但他们只需要起到一个引燃的作用，将树木们憋在心底的怒火激发出来，然后用净化法术让它们重获力量，接下来就是它们自己的舞台了。
“那些怪物为什么会害怕没有攻击力的大树呢？”看着画面中怪物们落荒而逃的背影，枕风不解地问。
“哦，是吗？”
艾露儿睁开眼睛，站起身，双手一上一下，结成一个奇怪的图案，生灵之息召唤出魔法能量，在图案上产生了一个个堆叠在一起的魔法光圈。
枕风仍坐在地上，好奇地看着精灵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当他看到精灵又露出那一种诡异笑容的时候，莫名的危机感忽然从心底升腾而起，但绝对想不到的危险让他没法做出任何有效的挣扎。
人类忽然感觉到有东西缠上了腰，下意识地将视线下移，看到的竟然是一根粗壮的枝条！紧接着，他被巨大的力量卷到半空，生灵之息在体内疯狂涌动，但越是挣扎它就缠得越紧，腰部传来的剧痛让他赶紧停下一切动作，任由树枝将他在空中甩来甩去。
“姐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救救救！”枕风在空中挥舞双臂大声呼喊着，精灵这才施展法术，对大树低声轻语，将枕风慢慢放了下来。
身后的大树游刃有余地将自己的手臂收回去，甚至还极其自然地在空中挥舞示威，似乎在大声嘲讽着眼前渺小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
“我去，它们怎么还会动的？！”
枕风不可思议地看着正“张牙舞爪”向自己示威的大树，脑海中一万个mmp奔过。
“千万别小看自然的力量，人家活了几千年，消灭个你还不是简简单单，拿捏。”艾露儿中断法术，得意地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枕风看到艾露儿额头上的汗珠，猜想这个法术一定消耗了不少生灵之息。
“算是我们的基本功吧，你听说过德鲁伊吗？”艾露儿坐在地上歇息，抬头看着繁星闪烁的夜空。
枕风摇摇头。
“就和你们有法师，战士，牧师，圣骑士这些派别一样，我们内部也有这些划分，德鲁伊就是一种完全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族群。”
艾露儿清了清嗓子，枕风赶紧召唤出一杯清水，递到手中。
清凉的泉水从嗓中直直入腹，艾露儿忍不住夸赞：“挺不错的嘛，孺子可教。”
“您继续。”
枕风收回杯子，类似造餐术这种比较低级的法术，他早已经烂熟于心了，又不会耗费太多魔法，关键还有着很大的扩展空间，无数次的施法过程中，他渐渐发现可以通过改变施法节奏来制造出口味不同的饮品和食物，于是小小的造餐术成为他平日里消磨时间最好的方法。
“德鲁伊可以随心所欲切换为包括虎狼豹狮甚至树木在内的各种生物，是大自然最好的朋友，可以和任何生物敞开心扉交流，也能像我刚才那样，无条件得到大自然的帮助。”
“我只了解了德鲁伊法术的一些皮毛，强大的德鲁伊不仅可以动用周围其他生物的力量，也能像你们所认识的萨满那样，召唤大自然中的各种元素来帮助战斗，他们才是大自然真正的化身。”
艾露儿的讲述让枕风的好奇心被无限的激发出来，他脑海中想象着那些被称作“德鲁伊”的生物，任意变换为各种形态，呼风唤雨的场景。
“对了，你是怎么知道战士，牧师这些我们人族才有的族群呢，暗夜精灵不是从来不干预其它种族的生活嘛？”枕风忽然从艾露儿刚刚的介绍中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疑点，阅读过的那些书籍告诉他，人类对暗夜精灵的了解微乎其微，可现在看来，艾露儿似乎对人类知之甚多。
“你说的没错，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可是常年混迹于你们的圈子里呀。”
枕风正想追问下去，看到艾露儿竖起手指放在嘴边，识趣地将即将说出口的话收了回去。短暂时间的相处之后，枕风已经大致猜到了精灵的行动规律，往往出现这种情况，意味着她准备日后再解开答案，而且是通过他想象不到的方法解开谜题。
“你累不？”艾露儿忽然转过头来问。
虽然莫名其妙，但枕风还是第一时间做出了回答：“当然不累了，我甚至感觉再来一会儿还能升一级。”
“嗯嗯，那就好。”透过月光，枕风看到艾露儿点了点头，同时隐约间又露出了那种异样的笑容。
“喂喂，看不起谁呢？”
“没有啦，别想太多。我在考虑要不要趁着夜色直接突袭一波，肯定打他个措手不及。”艾露儿解释道。
“给几个理由呗。”枕风不紧不慢地说，同时心里暗暗猜想着精灵脑子里正在想些什么。
精灵半蹲在地上，背着的长弓在夜色的衬托下发出幽暗深邃的紫光，艾露儿的眼睛也随着呼吸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让枕风不禁想起小时候在村子里看到过的一本志怪书籍，书上有这样一句话——紫色代表着优雅和尊贵，漫步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代替上帝行使权力。
“月亮能给我提供数倍的额外力量，这是最关键的一点；而且我的隐身法术在夜间能有更奇妙的效果，他那些又笨又蠢的走狗应该发现不了。”
“明白了，意思就是一到晚上你直接就超进化了呗？”对暗夜精灵的这种特殊的情况，枕风之前略有耳闻，不过还没有亲眼见到过月亮究竟能带给她们多么强大的能量。
“bingo！”艾露儿又点点头。
“那既然这样的话，冲就冲吧。”枕风幻出长剑，火光在主人的控制下一闪而逝，澎湃而出的剑气也顺势被完全收了回去。
征得伙伴的同意，艾露儿紧握住长弓，另一只手在面前快速挥舞，催动着暗夜精灵族古老的隐匿法术。
果然如她所说，精灵身边涌动着强大的魔法力量，能量的纯度相比白天有了质的提升，更让人类惊讶的是，周围忽然变得黑暗起来，而与之相反的是，艾露儿施法的那只手变得愈发明亮，枕风抬头看着天空中的一轮圆月，得出了唯一的合理解释——暗夜精灵吸收了周围的月光。
两人在森林中飞奔着，黑暗的环境提供了一层针对肉眼的隐蔽效果，而艾露儿释放出的古老法术则让两人彻底融入在黑暗之中，同时将爆发出的魔法气息完全与外界阻隔，月黑风高的夜晚，寂静无比的森林，两位冒险家正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朝着森林最核心最危险的区域进发。
夜晚并不会对枕风的视野造成很大的影响，生灵之息可以让双眼看清黑暗之中的任何事物，当然，对月光下的暗夜精灵来说，这就更不是什么问题了。
眼前的景象在极速的奔跑下很快便有了明显的变化，周围树木的颜色正由绿变灰，意料之外的是，越靠近邪术源头，那些嚣张又讨厌的绿雾非但没有加深，枕风也并没有感受到森林中的腐化气息，空间里反而多出了一种极其诡异，他似曾相识却又一时间想不起什么线索的能量气息。
艾露儿和枕风已经建立起了一种初步的默契，作为自然之力的化身，艾露儿当然也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周围的异样，随着这种诡异感觉的加深，她渐渐停了下来。
“难道是我们被发现了？”艾露儿嘴唇嗡动，声音清晰地出现在枕风耳边。
隐匿法术仍在持续着，他们依然处于绝对透明的状态，枕风召唤出的风元素使得两人几乎是以双脚离地的状态前进，并没有在地面上留下任何痕迹，他们脚边的蚂蚁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自己身旁居然站着两个看不到的巨人。
“发现应该不至于，而且看这样子我们应该马上就到达目的地了。”枕风也用同样的小法术回应着，身边异样的景象在他心底加重了那个从一开始就存在的预感——最后的结果一定会让他大吃一惊。
艾露儿小心翼翼地散发出一点点魔法力量，探测着周围的能量波动，再三确定没有什么危险之后，她决定放慢速度继续前进。
很快，森林中唯一的这一条路，走到了尽头。
眼前意料之外的景象让两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可以肯定这里就是法术的源头，但却并不是预想中的一片空地，或者是一个祭坛之类的环境，而是——
“一个传送门？”枕风语气中的惊讶之情很是明显。
面前矗立着一个三人高的魔法圆面，和法师联盟中的传送门形状相似，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颜色上的冲突，法师联盟里的传送门外围一圈流转着金色光晕，在最高点汇聚，之后金光向下流动，在最中央一点四散为术无数条细小的光线，又回到外围，周而复始地循环。
可眼前的圆盘通体紫黑，最外一圈也并不是规整的圆形，而是如波浪形凹凸不平；也并没有那么复杂的运转流程，整个圆盘不停地波动着紫黑色的魔法光波，似乎是一扇正向他们招手的深渊之门。
“这后面一定就是那个术士的老家了。”艾露儿盯着面前散发着诡异魔力的传送门，低声说。
“所以我们是进，还是不进？”
“那要取决于你敢不敢了。”
“呵呵呵，又来，我敢不敢也是主要取决于你胆量够不够大。”
艾露儿半蹲下，手中的长弓忽然散发出明亮的光芒，脚下随之产生了一个诡异的图形，枕风猜测她应该是召唤出了一个法阵，至于有什么作用，她会自己解释的。
看着眼前正全神贯注召唤魔法的暗夜精灵，枕风一时间似乎听到了森林的低语，似乎看到了身后所有的大树以及其他一切的生灵，都在为她，或者说他们，虔诚祈祷着，又似乎感受到整个森林的生命力量正朝着精灵脚下的法阵涌动。
事实上他经常会遇到这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觉，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甚至怀疑每次的这个时候，精神之海可能遨游到了另一个位面，带回来了看似真实但在现实世界中却无法解释的感受。
施法的过程转瞬即逝，一个圆形的小型图案已经成型，中间闪烁着三个枕风完全不认识的远古符文。
“有了它，我们最起码打不过还能跑回来。”艾露儿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杰作，自豪地说道。
“你是说，这玩意儿能把我们从门后拽回来？”枕风不可思议地问。
犹豫了两秒钟，精灵回答道：“能把我弄回来当然没问题，至于你嘛，就有点悬了。”
“啊？！”
“嘻嘻，开个玩笑啦，看把你吓得。这个法阵足以把我们一瞬间传送回来，万一打不过，还能改日再战，不至于一棵树上吊死。”
“……”
倒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两人都处在最佳状态，似乎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枕风感觉到剑身上的火焰又变得迫不及待起来。
‘嘿，这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儿！’枕风在心底对跃跃欲试的火焰说。
“进去看看？”站在诡异的传送门面前，艾露儿看向身旁的少年，轻声说。
对视一眼，枕风点点头，无形的剑气环绕在周围。发现传送门周围并没有什么埋伏之后，艾露儿早早就驱散了隐匿法术，强大的魔法力量毫无保留地散发出来。
暗夜精灵一个接一个的“底牌”让枕风对她的身份越来越感兴趣，也曾正面问起过，但当时她的回答是——我现在告诉你多没劲，探索的过程更让人着迷。
其实枕风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并不怎么看好，有能力将这么大一片森林腐化，想必那术士的实力一定不容小觑，最起码应该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幻圣能搞得过的。艾露儿一定心里也对大BOSS的实力有个基本的预估，可她总是给枕风一种比他还自信的感觉，似乎就算面对幻神大佬也不会太过震惊，无论面对什么对手，她貌似总会有奇葩但有效的应对办法，这样的奇怪表现让暗夜精灵的真实实力越来越扑朔迷离，也不断激发着少年按捺不住的好奇心。
三，二，一。枕风比划着手势，最后一秒，两人同时向前迈出，进入到传送门的血盆大口中。
这扇名为“恶魔之门”的传送装置，一端连接着艾泽拉斯大陆，另一端，与深渊相接。
第九十章 死而复生的恶魔术士
“已经等候多时了。”
极其沙哑的嗓音出现在两人耳边，似乎喉咙已经遭遇了持续数年的大旱，尽管这声音让人十分反感，但却有着非同一般的魔力，一遍遍地在脑海中回荡，像是要将这句话深深刻在每一个造访者的灵魂深处。
空间传送枕风之前已经切身体验过了，与以往相比的话，这扇诡异的传送门并没有带来什么特殊的感觉，稍纵即逝的传送过程甚至正常的有点不正常。
门后的世界无限宽广，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几条明亮的能量光线点缀着漆黑的天空，同时代替太阳，为这个世界带来些许光亮。脚下是枕风从未见到过的，血红色的土地，似乎是用一颗颗硕大的心脏堆砌而成。但空气中并没有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事实上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也没有讨厌的绿雾。
没有味道并不意味着一切正常，从落地开始，长剑上的火焰丝线就不受控制地轰然爆发，一道炽热的火焰光柱随机冲天而起，好在枕风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立即催动奥术魔法，一边安抚着失控的火元素，一边将冲出的火焰慢慢压了回去。
——周围充斥着无形的火焰之灵！
枕风为这个发现欣喜不已，无穷的元素之力毫无疑问可以带给他极其强大的额外能量，但下一瞬，一种不祥的预感随即在心底升腾而起，这样庞大的火元素能量，一旦将它们激发，很可能会产生枕风完全无法控制的能量喷发，后果不堪想象。
接着，他们就听到了那个沙哑的声音。
门后的世界毫无规律可言，所见之处甚至找不到一片开阔的平地，猩红色的大地跌宕起伏，他们站在山丘之下，而声音的主人，傲立于头顶的制高点。
果然是兽人术士。
枕风对古尔丹手下的这一群兽人再熟悉不过了，即使背对着，他也能凭借背影第一时间认出他们的身份。邪能之力让兽人术士的肩膀上生长出四只额外的长角，浑身散发着混乱的绿色雾气，眼中则永远燃烧着生绿色的邪能火焰。
战场上的场景仍记忆犹新，邪恶的术士召唤出一团团硕大的火焰陨石，不分敌我地将数平方米区域上的所有生物化为灰烬，他们还能召唤出各种各样可怕的地狱恶魔，这些来自未知世界的怪物像发了疯一样冲进战场，横扫着联盟的军队。
不知何时已经握紧了拳头，枕风恨不得现在就一跃而上，将长剑狠狠刺进兽人体内。
看着少年额头冒出的汗珠，艾露儿轻轻拽了拽枕风的衣襟。
兽人缓缓转过身，两人耳边随即传来同样反感的桀桀笑声。当斗篷下的面容完全出现在枕风眼中时，少年顿时感觉脑海中一道天雷狠狠炸裂，将精神之海震得汹涌澎湃，空洞的眼神折射出他此刻失去意识的灵魂。
“怎么了？”艾露儿很快便发现了人类异样的表现，轻声问道。
枕风机械式地转过头，当艾露儿看到他的眼睛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少年一向似乎吹拂着轻风的眼眸，此刻竟然变得十分怪异。不阴沉，也不灰暗，就好像，他的世界忽然变得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回应。
艾露儿第一次看到他这样诡异的状态，魔法能量在掌心涌动，月神听到了信徒的呼唤，带来了绝对纯粹的净化力量，一点点滋润到失去意识的人类体内。
这个过程也同样十分短暂，精灵一族最本源的法术召唤出了艾泽拉斯上最纯净的魔法能量，人类眼眸中又重新焕发出光芒，沸腾的精神之海也在这股润物细无声的力量中渐渐平息下来。
“另一个空间，另一个时间，再次见到我，是不是很不可思议啊。”
术士并未开口，但他独特的嗓音却无比清晰地出现在耳边，紧接着又是阴险狡诈的笑声。
人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意识，愤怒和仇恨在心底升腾而起，眼睛死死盯着山丘上的兽人。
“死过一次还不甘心，那就让你再死一次！”枕风的话毫不留情，这张脸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而记忆中的死人再次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这才让他无比震惊。
兽人咧开嘴，残缺破碎的獠牙也跟着上下浮动，让艾露儿不禁怀疑它们马上就要脱落下来。
“知道这是哪儿吗？”沙哑的声音再次回荡。
枕风没有回答，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古尔丹大人的邪能之力赐予了我无穷的力量，不仅让我获得重生，而且有幸窥探到了这样一个充满力量的世界。”
“我很高兴你们能走到这一步，一举一动都在我面前一览无遗，我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把你们也变成那些死心塌地为我服务的邪能造物，但我发现，似乎让你们在生前亲眼见识我的伟大力量，要更加有意思。”
枕风一字一句地解读着兽人说出的话。亲手杀死他的那一幕清晰地出现在脑海中，回忆告诉他，当时他和罗伊配合上校，将名为“萨维托克”的这位臭名昭著的术士彻底杀死。可现在，身处这样一个诡异的世界，他又看到了这幅面容。
“死而复生，还是我与你过去的尸体在另一个时空相遇？”人类紧握着长剑，冷冷问道。
“这个问题并没有答案，或者说，没有唯一的答案。很难确定这个艾泽拉斯之外的世界，究竟是同一时间下的平行位面，还是不同时空中的另一个界域。”
术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将两人团团围住。枕风轻轻按着艾露儿的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他获得了新生，看样子也获得了新的力量，我想他很乐意向我们解释清楚。”人类用法术向精灵说。
“那次你们确实杀死了我，灵魂在世界各处游荡，也许是巧合，也许是我用虔诚打动了伟大的邪能天神，一种奇妙的能量将我引入到了这里，紧接着，死去的躯体也随之被召唤过来，我才得以重生。”
“只有我自己来到了这片充斥着混乱力量的世界，它远在艾泽拉斯之外，而且有着截然相反的能量构造。最奇怪的是，它与艾泽拉斯的联系十分紧密，我只需要稍稍挥手，就能再次回到你们口中，原本的世界中去。”
“你们那个十恶不赦的大酋长，应该不会允许手下的走狗将这些事情瞒着他吧？”
枕风冰冷的语气中充满了仇恨和杀意，艾露儿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他，一个被早已融入骨髓中的千年仇恨所统治的剑客。
“呵呵呵，忘了我亲爱的古尔丹大人吧。他只是个运气好的蠢材而已，艾泽拉斯上第一个接触到邪能力量，但却将这样巨大的优势完全浪费，除了‘愚蠢’，我想不到其他更合适词的来形容了。”
萨维托克又得意地笑了起来，诡异的笑容出现在记忆中已经死亡的兽人身上，枕风仍感觉十分别扭。
“你就不怕古尔丹兴师问罪？这样的行为在部落只有死路一条。”
他太想冲上去将那副丑恶的嘴脸斩得稀碎，可理智再一次轻声低语——兽人还掌握着很多对他，甚至对整个联盟都很重要的信息。少校尽力从巨大的震惊中找回状态，事实上除了无尽的愤怒和恨意，他确实做到了。
“弱小的人类，你想的太多了，直到死他都永远也不会发现这个邪能之力的最终源头，因为不久的将来，我将亲手杀死他，成为部落真正的大酋长！”
术士仰天大笑，手中凝聚出一团墨绿色的硕大光球，接着将它用力扔上头顶，光球脱离手掌之后加速上升，并且越来越大。一次呼吸的时间，它已经覆盖了大半个天空，枕风明显地感觉到，空间中包括火元素在内的混乱力量，正朝着天空疯狂聚集。
“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邪能力量吧！”
术士大吼一声，脚下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将他如炮弹一般直直推上天空，永远驼背的术士本就比枕风没高出多少，极快的上升速度让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头顶上的光球很快便涌动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绿色漩涡，周围的空间也因这股强大力量的出现而变得躁动不安，身处的这个异世界，本就蕴含着非常复杂的能量体系，而术士的这一举动，则成为了最直接的导火索，将混乱的力量彻底点燃。
漩涡卷起的狂风呼啸而过，精灵急忙召唤出一个严密的保护屏障，才得以继续站在地面上。
两人怔怔地望着头顶上的巨型能量体，和两年前风暴之都的人们一样，不可思议地看着从未见到过的壮观景象，从前不会遇见，今后也不会再遇见，因为数百万人，没有未来。
“保护好我，咱们先撤吧！”
看着身旁一动不动的同伴，艾露儿张开嘴大喊。术士爆发出的能量远不是他们能承受得了的，在他的地盘击败他，现在看来是一件绝不可能的事情，暗夜精灵第一时间想到了她布置在传送门外的法阵，只需要几秒钟的施法时间，她们就能安全的回到艾泽拉斯。
“好，好，我尽力！”
枕风被精灵的喊声惊醒，他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关键时候精神恍惚了，毁灭天地的能量漩涡在出现的一瞬间就将他的灵魂吸了进去，剑客一边为自己危机时候的愚蠢表现而懊悔，一边同样大喊着回应，才勉强能在剧烈的暴风中发出一点声音。
头顶上的邪能风暴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张着，暴风将精灵的披风吹得猎猎作响，在被毁灭充斥着的世界中，枕风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再去想术士究竟是怎么做到死而复生的，疑虑、困惑、愤怒，仇恨，所有的这些都在生存本能面前烟消云散，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也只能做一件事——保护好这唯一的救命稻草。
生灵之息在体内疯狂涌动，枕风将自己能召唤出的所有能量全部释放出来，这种时候没必要保留，况且，在毁天灭地的巨型法术面前，他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也没有保留的意义。
纯净的奥术魔法瞬间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能量结界，火焰和剑气附着其上，成为防线最外围的战士。这样用生灵之息直接召唤出的奥术能量是最最基础的法术形式，没有魔法矩阵，也没有任何的施法技巧，因此也是生灵之息消耗速度最快的方式，所谓“最笨的办法”。经历过法师联盟系统性的训练，枕风内心其实是比较讨厌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做法的，可他别无选择，因为纯净的奥术魔法才能最安全的保护他们，没有弱点，也没有任何突破口，即使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
暗夜精灵意念微动，长弓从手中脱离出来，漂浮在半空中，同时向下洒出点点星光，在她脚下形成一个同样刻着三个远古符文的小型法阵，企图在两个世界中建立一个暂时的传送隧道。
枕风不知道的是，这个法术原本是两个完全相同的法阵，但现在艾露儿脚下出现的符文却和传送门前召唤出的完全不同。如果可以的话，它也同样可以帮助他们逃离这个混乱的深渊，当然，她还借由这三个不同的符文，向艾泽拉斯大陆传达了另一个信息，一张在任何情况下都能保证他们安全的底牌。
邪能风暴不断侵蚀着能量结界，当他真正全力释放出魔法的时候，才最真切的感受到了此刻所处的这个世界，究竟有多么混乱。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奥术能量瞬间成为了众矢之的，在术士的召唤下，枕风感觉他们已经成为了整个世界统一的敌人。
“看着你们狼狈不堪的样子，真应该留条生路，可你们犯下了一个无法容忍的错误。所以，就当是为我的爱宠报仇了，再见！”
兽人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沙哑的嗓音如今变成了一声声震耳欲聋的怒吼，从各个方位，进入到两人耳中，而后不断回响。
枕风咬紧牙关，长剑上的火焰顿时冲了出来，虽然大部分力量都被术士召唤过去，周围仍残留着一些元素力量，而这股火焰则瞬间得到了它们的认可，于是空气中剩余的火元素纷纷涌了过来。
“对它们而言，并不存在投靠哪一方，或者背叛哪一方，元素力量只追寻自己喜欢的方向，至于能不能打动他们，就靠你对元素的领悟了。”在这充斥着邪能和混乱的世界中，火元素依然回应了他的召唤，这让枕风忽然想起卢卡斯曾说过的这句话。
元素的加入让枕风的魔法结界顿时有了质的飞越，屏障围上了一圈汹涌燃烧着的烈焰，将周围的混乱能量彻底烧尽。
头顶上的能量漩涡扩张到极点，所见之处的天空尽数被这股强大的混乱风暴占据，即使是在晶之源脉矿的强者大战，也远没有此刻这般震撼人心，枕风从未见到过这种覆盖天地的法术，整个世界似乎已经与漩涡融为一体，而施法者，则成为了世界的主人。
巨大的墨绿色光球再次出现，从漩涡中央，带着强大的能量俯冲而下，狠狠砸在看似脆弱不堪的能量结界上。
“轰！”剧烈的颤动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枕风紧握着长剑，疯狂燃烧着体内的生灵之息，维持着奥术屏障与混乱光波的拼死厮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空中的能量漩涡又降下两颗同样的光球，术士的身体早已消失在能量风暴之中，这是两年来第一次有人闯入这个异世界，这个他的世界。他并不急于消灭难能可贵的陌生人，相反，兽人享受这种能量上绝对压制的快感。
枕风从未想过，恶魔之门的另一边竟然会是这样的场景，他看到了亲手被他杀死的兽人，死而复生的术士还获得了极其强大的力量。遮天蔽日的能量漩涡将漆黑的天空填满，世界末日般的景象瞬间将仇恨和愤怒压了下去，在这样的巨大力量面前，他一个小小的幻圣没有丝毫还手之力，无法接近高高在上的邪能术士，更别提打败他了。
天空中不断坠下一股股混乱能量，强大的冲击力和毁灭一切的能量爆炸让奥术屏障不断缩小，最终达到能容下两人的极限状态。退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步，剑客额头青筋暴起，武器上的火焰不安地躁动着，它和它的主人都在拼命压榨着最后的力量，再缩小一点，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灰飞烟灭。
鲜红的血液从人类嘴角渗了出来，仅仅过了一两分钟，超负荷地动用生灵之息就已经触碰到了人类的灵魂力量，身体各处都在毫无保留的贡献着自己的力量，而强烈的冲击则让他痛苦不堪，没有生灵之息的保护，枕风的五脏六腑和普通人无异，在魔法力量面前十分脆弱。
双目充血，求生欲望让腥红的液体纷纷扎破头想要逃离出这具生存了二十多年的躯体，五官成了它们逃生的出口，瞬间的失血让人类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他把所有力量都灌注到了只有一指之隔的魔法结界上，只在心底留下唯一的信念——
保护好眼前的暗夜精灵，为了他，也为了她。
第九十一章 融灵之术
一幅幅画面从脑海中飞速闪过，混乱不堪的回忆和全身各处传来的钻心剧痛让少年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片草地，还有旁边只能看到的半部分树干。
腹部和后背传来硬邦邦的触感，少年用尽全力稍稍扭了扭头，终于，仅剩下的一些些的分析能力让他大致猜到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我竟然被挂在了树上？！’
而且背上好像还坐着个别的生物。
强烈的痛觉从骨骼内部传到精神之海，一时间将这些不可思议的猜测全都赶出脑海。而他很快发现，自己曾经灵活的四肢此刻竟然毫无知觉，也就是说，他只能绷直神经，忍受着无法回避的痛苦。
感觉身体被劈裂为一个个碎片，而每一个都在向大脑哭诉着自己的痛苦。保持着这样诡异的姿势，他只能忍受着痛苦，尽力回忆在他昏迷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生灵之息对枕风无奈又绝望的呼喊没有任何回应，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心底——
‘我不会永远丧失魔法了吧？！’
这种心念让枕风顿时不寒而栗，还好新一阵的刺痛及时将他飞进深渊的思绪拉了回来。
“好困啊。”
头顶上传出慵懒的声音，瞬间认出这是暗夜精灵的嗓音之后，枕风赶紧扭头，可没想到这一扭，脖颈又发出了让枕风生不如死的疼痛，他咬着牙慢慢将脑袋转回原位，看着地面，用力从口出憋出几个字：“大姐，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艾露儿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第一时间发现她竟然是在一个树枝上，人类的声音传到耳边，她又惊奇地发现自己正悬着双腿，坐在他背上。
轻轻用力，暗夜精灵腾空跃起，而后落到地面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也在回忆着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无孔不入的疲惫就好像是她已经十年没有休息过，要不是听到枕风的声音，她猜想自己一定会再睡一会儿，毕竟，坐在他上面也挺舒服的。
“你很享受被挂在树上的感觉吗？”看着一动不动的枕风，艾露儿好奇地问道。
“但凡，我，能下来，早就下来了。”人类口中发出垂死者的呻吟，似乎说出这句话都耗尽了所有力气。
艾露儿看着只有眼珠子在动的人类，总是想说些什么，但却一时间不知道想说啥。
“我说，能不能，先把我救下来？”枕风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现在还被挂在树上，而她却像是在观察小动物一样，也仅仅是睁大眼睛看着。说完这句话，全身又传来银针刺入皮肤的痛感，他赶紧合住嘴，以蜗牛的速度一点点恢复着下次说话需要用的力气。
“哦哦不好意思，忘了这事儿了。”
……
精灵闭上眼睛，纯净的自然之力从体内散发出来，汇入到面前的这颗大树中，暗夜精灵与自然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让对方一瞬间就完全接纳了这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千年古树轻轻挥动手臂，旁边的另一个树枝靠近枕风，在腰部慢慢缠成一圈，在这个一次呼吸的过程中，枝条本身也变得很细，不仅让没有一处完好的人类感受不到被接触的痛苦，而且又没有影响它的坚韧和足以将枕风扔到天上的力气。
慢慢将人类放到地面上，又一个树枝伸过来轻轻托住他的后背，让他得以缓慢地靠坐在树干上。慈祥的前辈似乎觉得这些还不足以真正帮助到精灵的这位几乎只剩下意识的朋友，他轻轻摇动身体，几十上百片树叶随着轻风一个个降落到人类身体上，覆盖在表面。
凝聚在树叶中的千年的生命力量一点点汇入到精神之海中，而后蔓延到全身各处，碎裂的骨骼和变形的肌肉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迅速恢复，脆弱的五脏六腑也各自苏醒过来，开始行使自己的功能。
枕风不可思议地感受着身体各处这些让人十分惊喜的变化，干涸的生命机器被灌注了最纯净的能源，焕发出新的生机。而他最心心念念的生灵之息，也因树叶们的贡献而重新出现。
整个过程仅仅持续了两分钟，躺在身体上的树叶失去了力量，最终化为点点白光，汇入到脚下的大地中。而刚刚还只剩下一口气的枕风，已经获得了生命赐予他的新生。
他从未体会到这种神奇的力量，除了有着十分清晰的意识，他身体上的所有组织都遭受到了极其严重的破坏，而大树竟然只靠这些平平无奇的树叶就将他从无尽的痛苦中拯救出来，更何况还让生灵之息重新在他体内流转起来。妙手回春的功效就连联盟里最出色的牧师也相差甚远，圣光之力可以让将士们心中充满希望，也能极大地加快伤口的治愈速度，但却无法在几分钟内让一个将死之人恢复正常。
心生由衷的尊敬和感激，枕风站起来转过身，向着这棵参天大树深深鞠了一躬，又转回来，眼神中飘过一丝丝的犹豫，但下一秒，少年对着正聚精会神施放法术的暗夜精灵，也鞠了一躬。
“谢谢。”枕风轻声说。
艾露儿睁开眼睛，终止法术，微笑着回应道：“既然你这么虔诚，那就不客气啦。”
精灵的笑容似乎总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将少年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枕风看着对方清澈如水的眼眸，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昏迷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艾露儿打了个哈欠，靠着树干坐了下来。
“萨维托克！我只记得他不停地召唤出邪能魔法，最后魔法结界被完全摧毁。”一想起术士那个阴险的嘴脸，枕风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头。不再有干扰思绪的痛苦，大脑飞速运转，无数的疑问随着混乱不堪的回忆一股脑儿地浮现出来。
“在能量护罩破碎的最后关头，我终于找到了之前布置好的传送法阵，这才让我们回到了艾泽拉斯。”
“可这并不是传送门出现的地方啊，甚至我感觉，这片森林也和之前的大不一样了。”
生灵之息的流转让枕风能感应到周围空间中的能量波动，这和恶魔之门所处的那片被腐蚀了很长时间的森林很不一样，没有可恶的邪能法术，也没有那种被恐惧占据的压抑氛围，是一片很正常的林地。
“对。我虽然最后找到了在艾泽拉斯上布置好的法阵，但在传送过程中貌似发生了一点小意外。”艾露儿的声音永远元气满满，就好像这种事情十分正常，而且意料之中。
“那为什么是你在我上面？”枕风颇为不满地问。
“emmm，我也不知道为啥会是这样。”
“再说，可是我救了你一命，不然的话你早就被炸死了，在你身上坐一会也没什么不妥的吧？”
……
恢复了正常的活动能力之后，枕风赶紧催动力量，加速生灵之息的恢复。空气中的勃勃生机提供了绝佳的环境条件，而且他似乎感觉树叶散发出的力量并未完全消散，还在他体内发挥着余热。
“算了，看在你受了重伤的份儿上，本姑娘原谅你了。”
艾露儿接着说：“我问你个事儿，这种和自然沟通的魔法你想不想学呀？”
暗夜精灵的话瞬间勾起了人类百分之百的兴趣，法师联盟中学到的意识法术，虽然也能和大树交流，但和精灵族的相比，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一个是以陌生人的姿态慢慢建立桥梁，另一个是对方完全接受，主动欢迎，效果当然有本质上的差距。
“可这是你们一代代流传的法术，应该只有精灵能与大自然有这样的亲和力吧。”
虽然枕风下意识的点点头，但很快理智的分析就告诉他，这样的好事不太现实，他继续说道：“而且向外族人传授种族魔法，应该是禁忌的事情吧。”
人类王国中的各大宗门，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出奇一致，家族秘法绝不外传，这是门规中极其重要的一项，一旦违反，轻则逐出师门，更多的便是直接处死。
法师联盟也有类似的规定，分部本来就不允许外人进入，内部的图书馆自然也不对外开放，类似造餐术这种基础的法术，并没有禁止私自传授的规定，但稍微进阶一点的，也同样明确提到严禁外传。
对同种族的外人尚且如此，更别说和兽人、地精、甚至是生活在传说中的暗夜精灵了。
“我们可没有这样的条条框框，要不是看在你对自然比较虔诚，我才决定教教你，顺便体验一下做老师的感觉，你不想学的话就算咯。”艾露儿回答的很轻松，说话的过程中眼睛忽然向侧面瞟了一下，这微小的动作虽然被敏锐的少校捕捉到，但后者却并未在意。
枕风不知道的是，艾露儿虽然请求树前辈提供帮助，那些飘散下来的魔法树叶对她而言也见怪不怪。但却没想到，面前的这个人类之躯，竟然将树叶中的力量吸收得如此充分，她原本只认为大树的恩赐最多只能让枕风勉强站起来，而结果却是，他完全融合了所有能量，不仅所有伤口完全愈合，生灵之息也大大恢复，就连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有这样的吸收效果。枕风表现出的特殊能力让艾露儿发现了他身上的不同之处，也让精灵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当然，她还有另一个目的。
既然精灵都这么说了，枕风当然连连点头，眼中顿时燃起对魔法的无限憧憬。
法师联盟的多本魔法典籍中都提到，千变万化的法术是快速提升实力的一条捷径，但同时也是一条必然之路。生灵之息作为生命体中的本源力量，可以召唤出包括奥术、邪能在内的五大能量(理论上也包括虚无缥缈的湮灭能)，在这之后，如何使用这些能量，如何让有限的魔法发挥出更强大的效果，这些都是区别于强者和普通法师的重要因素。
法术，其实就是让魔法能量以特定的轨迹运行，然后产生各种各样的效果。每种法术都有各自的魔法矩阵，施法时需要严格地将奥术魔法汇入到矩阵中特定的轨道中。越强大的法术一般有着越复杂的魔法矩阵，当然它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用更少的能量爆发出更大的作用。自从人类领悟到魔法矩阵的存在之后，有关法术的研究很快就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如今法师联盟中记载的大小法术就多达万余种，类似造餐术这种基础法术，魔法矩阵十分简单，或者说一定程度上可以认为没有魔法矩阵，而像十大禁术，每一种都需要施法者对繁冗复杂的矩阵十分熟悉，能在战斗时用一两秒钟的时间召唤奥术魔法完成矩阵的运行，之后方能达到毁天灭地般的效果。
这些知识对枕风而言早已经烂熟于心了，半年的训练里他也学习了几十种日常实用的小法术，但真正一些战斗性的高阶法术，他目前只是托罗伊的福，学到了《疾风剑法》的一些皮毛。艾露儿两次施展出的神奇法术让枕风看到了暗夜精灵的强大之处，一棵大树就能表现出这样惊人的力量，如果能同时“操纵”森林中的几十上百棵，那结果就完全是两码事了。
枕风幻出长剑，火元素顿时喷薄而出，武器带在身边能额外提供魔法能量，同时也带给剑客信心和安全感。
“快把你的火焰收回去，不知道森林最讨厌火嘛？”看到长剑中间的火焰丝线，艾露儿赶紧制止。
剑客听到后赶紧照做，他可不想因此失去前辈们的青睐。
“其实这个魔法也很简单，你只需要按我说的做就行了，至于能不能学会，就看你的悟性了。记住，千万别有任何戒备。”
艾露儿摆摆手，示意枕风走近一点。接着，精灵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一股细若游丝的魔法能量从身体中散发出来，进入到面前人类的精神之海中。后者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然后将精神之海外围一层层的防线慢慢消除，将这股外来的力量接纳进来。
外来的客人在人类脑海中展示着法术的种种细节，暗夜精灵没有人类中魔法矩阵的概念，但法术的本质如出一辙，作为法师联盟的学徒，自然是第一时间寻找着最关键的魔法矩阵，掌握了它，就掌握了这个法术。
关于魔法符文，枕风罗伊在半年的专业训练中，花费了整整一个月学习，算是训练中关键模块之一。这是一种从某种程度上说没有逻辑的语言，魔法符文的创造与法术的诞生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在曾经法师们还没有认识到魔法矩阵的时候，这些形态各异的魔法文字就是记录法术施放方法的重要手段。赋予魔法力量的符文文字可以存在成百上千年，后辈法师可以通过与它们交流而参悟前辈留下的强大法术。
和魔法矩阵不同，矩阵是所有法术客观上最核心的秘密，也可以说是法术的灵魂；但魔法符文不一样，是法术创造者自主为法术赋予的主观属性，因此并不是所有法术都有代表它们的特定符文，而这完全取决于创造者的意愿。
至今为止，法师联盟一共收录了两万多个不同的符文，它们中有的可以完全代表一种法术，有的则是多个符文共同代表一种法术，只有将所有的符文完全理解之后，才能领悟到这个法术。在一代代法师的传承、研究之后，记录在册的大部分符文都被揭开了神秘的面纱，法师们发现了符文所代表的的奥术法术，从而构成了人类法术体系中重要的一环。但还有一些远古符文，迄今为止都没能发掘出它们隐藏的秘密，这些未被参透的法术，一旦彻底理解之后很可能一跃成为大陆上首屈一指的超级法术，因此，探究那些晦涩难懂的魔法符文，成为当今一些法师毕生追求的信仰。
法术的学习只有两种方式，一是真正见到能代表法术核心的魔法符文，在其他人的指引下参透其中的联系，进而掌握法术的施放；另一种就是近些年在法术领域中大红大紫的魔法矩阵，这种方法门槛比较高，但如果对矩阵理解达到一定程度之后，大部分魔法都可以用极短的时间完全掌握，而且会因魔法矩阵的存在而深深印在脑海里。
艾露儿要做的并不复杂，她只需要将整个法术的核心施放过程传达给对方，之后她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能不能领会，就要看学习者的悟性了。
枕风紧闭着眼，脑海中一遍遍回放着施法过程，生怕有一个细节的疏忽，任何不小心都可能会在将来的战斗中为他自己掘出坟墓。精灵没有提供法术的魔法符文，也可能是它本身就没有，因此枕风只能一点点寻找隐藏在最深处的魔法矩阵。
精灵在一边慢慢踱步，趁这点时间她想搞清楚现在究竟处在什么地方，可环顾四周，虽然暗夜精灵族分布在艾泽拉斯各处的森林中，但这片森林对她而言却十分陌生，她一边绞尽脑汁从记忆库中搜索有关的信息，一边为自己没有遍历过所有森林而稍稍后悔。
事实上这已经是一年来第七次她被自己传送到莫名的地方，暗夜精灵的远古空间法术已经成了艾露儿使用频率最高的法术之一了，那三个数次在关键时候把她从死神边缘拉回来的魔法符文也早已经烂熟于心，可她到现在也没想清楚，传送法术在她刚学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这样大的不确定性，每次都能成功回到第一个布置好的小法阵上。
可这个法术似乎变得越来越捉摸不透了，从东到西，从南到北，这样大跨度的空间旅行，第一二次还很新奇，但久而久之就让精灵十分恼火了。而且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她在战斗失败后通过传送法术成功逃跑，却发现传送到了一个更危险的地方，这次也是一样，仿佛有无数种可能的不确定性让她不得不好好反思一下，问题究竟出在了什么地方。
另一边，虽然人类就站在离她不足十米的地方，但枕风的灵魂已经飘向了另一个领域——一片鸟语花香的森林。
参透魔法矩阵的所用的时间并不漫长，对法术本就十分敏感的少年很快便弄清楚了施法过程中能量的流动方向和方式，之后他便开始了一次次的试验。与其它生灵灵魂融合的神奇法术让枕风情不自禁地沉迷其中，越向深发掘，玄妙的法术就越向枕风展示更多不可思议的场景。
枕风祥和地闭着眼睛，身体变得十分轻盈，甚至在微风的浮动下双脚离开地面，慢慢漂浮起来。沉浸在魔法世界中的他自然对身体的变化一无所知，生灵之息按照魔法矩阵的内部构造一遍遍的运行，相同的施法方式却每一次都能带来不同的效果，这让枕风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在冰域王国地下世界发现的超大法阵，两者在某种程度上大同小异，只不过这种法术代入感似乎并不强，他以虚无灵魂的形态游离在幻境森林中，空气中极具亲和力的能量氛围让他不由自主地放下戒备，完全接受此刻所处的极乐天堂。
但这个过程却十分漫长，艾露儿感受到从人类身体上散发出的自然之气，默默坐在旁边仔细观察着这个才刚刚认识几天的人类伙伴。直到现在她才有时间思考，或者说有时间将这种无法言说的感觉，放在脑海正中央。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内心深处就已经产生了连她自己也不愿相信的，对这个少年没有理由的信任，也许是第一次交手的时候，也许是人类要求她揭开面纱的时候，也许是两手相握的时候，也许是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