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一线生机
少年在脑海中的森林里游走着，以灵魂姿态出现，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可他却并没有感到一丝丝的厌倦，因为他不知道，时间已经悄然走过了十多个小时。
艾露儿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坐着，还有时候在周围的几棵树之间奔腾跳跃，一天就在这样无趣的时光中过去了。
夜幕降临，她已经在用十几只箭矢搭起的魔法摇篮中躺了很长时间，其实从她传授法术开始，那种极度的疲惫就已经悄悄消失掉了，之后人类双脚离地，轻轻飘了起来，进入了深度冥想的状态。而精灵，则度过了极其无聊、每一秒都好像被无限拉长的一天。
她好几次都忍不住蹑手蹑脚走过去，但每次人类都是完全相同的状态，闭着眼睛，双手自然下垂，整个身体十分松弛，唯一发力的脖颈让他半抬着头，似乎在感受着穿透树叶，洒在身上的阳光。同时身边还围绕这一圈散发着自然力量和奥术魔法的能量光环，这个光环颜色每隔一段时间就在青绿和淡紫之间变换一下，有时候则是两种颜色交融在一起，形成深浅不一，颜色也各不相同的色带，看上去就像是一道绚丽的彩虹。
围绕在身边的还有从小就陪伴着他的长剑，剑身中的火焰也悄悄收了回去，生怕打扰到主人的冥想，只留下一层夹杂着微风的剑气。事实上此时人类的身体和睡眠时候一模一样，除了大脑之外的所有器官都进入了各自的梦乡，他们是剑客最好的伙伴，既希望主人能给予他们更多的生灵之息，同时也怀揣着各不相同的理想。
看着人类这样沉醉的状态，艾露儿好几次都压回了心底的念头。深度冥想对武士来说并不罕见，类似卢卡斯这些痴迷于奥术魔法的大佬们，经常会在魔法世界中遨游很长时间，甚至能够持续半年之久。
身为暗夜精灵，艾露儿更是对“深度睡眠”见怪不怪，族群中追求极致自然之力的德鲁伊，都会经过一段持续数年的“熟睡”，算是一种传统，但其实是每个德鲁伊突破瓶颈的必经之路。他们往往会预先感知到自己何时应当进入冥想，在这段准备时间里找到一片最适合自己的自然之地，当然，前提是绝对安全，然后然后开始漫长的灵魂游荡。
这期间一旦有人故意破坏了周围的自然平衡，或者直接发动攻击，后果没有悬念，德鲁伊游离在各个位面，各个世界中的灵魂将会立即被拉回到艾泽拉斯上的身体中，然后和身体一起，灰飞烟灭。也就是说，即使一个宗神级的王者德鲁伊，只要被外界能量影响到，结果就是没有挣扎余地的魂飞魄散，而一般的幻圣，都能爆发出这种程度的能量。因此，死于冥想状态中的德鲁伊不计其数，身边的例子让艾露儿意识到这个过程究竟有多么危险。
尽管十分无聊，艾露儿也非常清楚，她千万不能打扰到枕风，而且还要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变化，处在陌生的环境中，她一定要保护好冥想者不被其他人干扰，等待着枕风将这个法术完全吸收。
慢慢上浮的月亮带给暗夜精灵强大的力量，同时也让精灵的身体自然而然地消失在夜色之中，与生俱来的潜藏法术可以躲过绝大多数的探测和感知，除非实力差距十分悬殊，而且对方有意细细地探察周围的能量波动，才有可能发现暗夜精灵的存在。
长弓发散出只有艾露儿才看得到的紫色光晕，暗夜精灵意念微动，六个透明的蓝色符文出现在距离枕风三四米的位置上，围成一个旁人看不到的圆形法阵。各不相同的魔法符文散发着六种不同的能量，通过法阵中独特的流转方式最终汇聚到中央一点，在人类周围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魔法屏障。
为了不对人类产生任何影响，这一层保护罩此刻并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当艾露儿发出召唤时就可以瞬间成型，保护正在深度冥想的剑客。
闲来无事，暗夜精灵又在枕风旁边构筑起了一个个防御型法术，里三层外三层将人类包裹得严严实实，一层层的法阵和魔法结界叠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蕴含着强大力量的魔法间域。
看着自己的杰作，艾露儿满意地拍拍手。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她一共施放了九种不同的魔法，而这些都是她很少用到的防御魔法，虽然并不常用，但她还是对这些数年前就了如指掌的法术十分熟悉。
行云流水的施法快速消耗着体内的生灵之息，她原本想借此过程消磨时间，生灵之息的大量使用也能顺便吸引注意力，以便快速度过这极其无聊的时光。
事与愿违，月亮的存在不仅让暗夜精灵在很短的时间内将九种法术顺利施放，而且生灵之息也在月光的抚慰下快速恢复，法阵全部完成之后的一分钟之内，她就又回到了最佳状态。
这些魔法结界足以抵挡至圣甚至幻魔的全力一击，有它们在，料想这森林中也没有谁能威胁到人类的安全。艾露儿紧握长弓站在枕风身边，静静等待着冥想结束。
枕风对外界的变化依然毫不知情，充满生机的森林让年幼的灵魂仿佛看到了最终的归宿，他依然痴迷其中无法自拔，倘若他能冲出森林之外，就会立即发现，这片梦境中的生命天堂正悄然内缩，大地和天空向中心弯曲，最终合二为一，边缘完全相接，形成一个小小的圆球，而身处其中的幼年灵魂，则会被永远囚禁。
梦境蜷曲的速度越来越快，枕风已经看到了远处天地相接的情形，大地向上伸手，而天空则向下触碰，无边无际的幻境世界此刻正迅速缩小，按照这样的趋势，几分钟之内，整个世界就会最终坍缩为只容得下他一个人的狭小囚笼。
当脚下的地面开始颤动时，枕风才终于发现了周围的异样，先前看到的天地相接的景象在脑海中闪现出来。空气越来越稀薄，整个世界似乎被一只巨手紧紧握住，并且它还在持续用力，将手中的玩物压缩为尽可能小的圆球。
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使恐惧从心底升腾而起，巨大的危机感让少年完全清醒了过来，他慌忙地向外面猛冲，却发现没有实体的灵魂态非但不遵从自己的意愿，反而传递给他一种安稳轻松的情绪，仿佛在反过来安慰它的主人：“这是很正常的现象，不会有事儿的。”
灵魂的低语甚至一度让枕风放弃挣扎，不过下一瞬间，对死亡的恐惧盖过了一切思绪，再这样下去，要么被卷曲的世界彻底粉碎，要么灵魂被永远困在幻境世界，无法回到身体之中。无论哪一种，对身体和灵魂组成的生命体来说，都是死亡。
枕风大叫，却发现自己竟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远在艾泽拉斯，而幻境中的灵魂又不听从命令，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以什么样的状态活着，亦或者是，已经死去。
好在他很快发现，意识所能操控的还有生灵之息，他依然可以在这里使用魔法。少年紧紧抓着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意念微动，生灵之息喷薄而出，魔法力量让被蛊惑的灵魂重新回到他的意识之中。
奥术魔法召唤出风元素，同时在灵魂周围形成一圈浑厚的法术护盾，他要冲出去！元素之力和奥术魔法附加在一起，枕风卯足力气直直冲上天际，灵魂状态并没有实体和重量，意味着飞行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林地世界中，一个被魔法能量包裹的灵魂体狠狠撞上了正飞速坍缩的天空，结果是枕风召唤出的所有能量都在接触到世界边缘的一刹那完全消散，并不是撞上了一面无法冲破的墙壁，也不是碰到了另一股维护秩序的强大力量。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心底的恐惧愈加强烈，似乎刚刚触碰到的世界边缘是一处没有能量的区域，或者是，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虚无境域，他所有的力量在世界边缘中全部消失，甚至灵魂也不再具备飞行的能力，虚无之境不允许任何物体通过，当然包括灵魂。
他并没有落回地面，因为地面和天空之间，只剩下一个灵魂的空间，在他召唤魔法试图冲破结界这几秒钟的时间里，幻境世界又加快了蜷曲的速度，此刻周围的天空和大地完全接壤，他只要伸手就能触碰到世界边缘，也就是说，他被困在这个小世界里了！
只留下一个灵魂的空间，幻境世界停止收缩，所有的森林、花草以及其他一切景象，都已经完全消失，世界变成了一个乳白色的狭小胶囊。
艾泽拉斯上枕风的身体依然没有任何变化，闭着眼睛，保持着祥和安宁的神情，身体仍漂浮在空中，散发着让艾露儿都吃惊的自然力量，一切都保持着已经持续了十几个小时的状态。精灵还在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周围的环境，九重法术足以看做是一道铜墙铁壁。
可精灵却没有想到，这片森林足够安全，没有任何能影响到冥想的生物，最致命的，是处在法阵中央，被保护的那个人。
窒息和死亡带来的恐惧将精神之海完全笼罩，枕风被困在了一个伸手就能触碰到边缘的密闭空间，此刻他没有心思去想为什么，脑海中的惊惧和惶恐让人类几近失去理智。
“啊！”
枕风大吼一声，幻圣的所有力量充斥在灵魂周围，即使先前的试验已经让他明白，囚牢边缘是一处诡异的虚无之境，任何能量和事物都会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被死亡环绕着的少年根本没有心思去理会这些，他现在只能做一件事情，那就是用所有的能量，做一次最后的挣扎。
“我还有力量，我还有力量。”灵魂周围涌动着的生灵之息给了少年一点点安慰，他一遍遍小声重复着这五个字，同时不断召唤出更多的能量。
他一直想看看自己现在的极限，究竟在哪里。几次呼吸的时间，急速的生灵之息消耗让枕风的灵魂变得十分虚弱，从没有质量的似实体状态，变成了半透明的似虚无态。
由内而外的虚弱使得停止施法的念头一次次在心底涌起，可下一瞬，本能的求生欲望盖过了一切的犹豫。即使只有一线希望，那也是一线机会，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有万分之一的生机。
他继续压榨着灵魂深处仅剩的，维持生命状态的能量，与此同时，缺失生灵之息的精神之海也完全瘫痪，进入了休眠状态。此刻近乎虚无的灵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同时也失去了任何的犹豫。
只有生命体最深处的求生欲望，鼓励着几近完全消失的灵魂，冲破极限，在萤火般微弱的希望中，寻找那一分生机。
蜷缩为狭小囚牢的幻境世界也近乎变成了虚无之态，丢掉了梦境森林中的勃勃生机，丢掉了奥术魔法和所有元素力量，意味着少年只能使用生命最本源的力量，为生命最后的倔强买单。
幻圣的生灵之息充斥在囚牢的每一寸空间，艾泽拉斯最本源的纯净力量让虚无之境内部变成了一个极其不稳定的能量体。召唤出最后一份能量，灵魂连最后的求生欲望也感应不到了，他的世界一片漆黑，半透明的灵魂变得完全透明。
失去了主人的操控，召唤出的生灵之息喷涌而出，在狭小的空间里释放着最后的疯狂，透明的灵魂失去了一切感知，被自己的能量冲成碎片。
枕风永远也不会知道，处在幻境位面和艾泽拉斯世界之间的另一个灵魂，正在囚牢外面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但并不打算出手干涉，因为下一瞬发生的景象，让存在了千百年的他，大吃一惊。
第九十三章 生命能量带来的绝对毁灭
蜷缩为狭小囚牢的世界失去了奥术魔法以及元素能量，这虽然让少年的力量大打折扣，但同时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缩小到最终态之前，枕风用奥术魔法触碰到了世界边缘的虚无之境，纯粹的虚无一瞬间让他身旁的魔法屏障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此刻，幻圣所能召唤出的极限生灵之息正疯狂地冲击着可怕的灵魂监狱，宇宙间的本源力量甚至进入到了那层湮灭一切的虚无空间。
意料之外的景象让囚牢之外的观察者顿时来了精神，他慢慢靠过去，想更近距离观察生灵之息与虚无之境交锋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
生命灵魂倾尽所有的绝命一击，激发出了生灵之息的另一层境界，临界与生命和死亡之间、由恐惧催生出的决绝为幻圣本不庞大的生灵之息赋予了新的力量，一种连观察者都从未见识过的力量。
对已经在两个位面之间生活了数百年的观察者来说，小小幻圣的力量微不足道，一万个枕风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威胁，事实确实如此，但也同时让意料之外的结果更加惊人——生灵之息已经突破了虚无之境！
生命没有极限，因为没有人知道，生命与死亡之间有着怎样的距离。
升华之后的生灵之息成为了超越虚无的存在，准确的说，是超越了幻境世界虚无之境的能量存在。两个层次之间的对决没有任何的观赏性，虚无空间被完全冲散，枕风用自己的力量，成功打破了囚牢的最后一层墙壁，也打破了翡翠梦境和幻境位面之间的界限。
人类透明的灵魂被强大的生灵之息吞没，虚无屏障被摧毁，为人类特意定制的梦境世界也消失不见，幻境位面重归一片黑暗，只剩下观察者的灵魂，意犹未尽地看着囚牢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纯粹的本源力量冲破了虚无之境，顺利回到了艾泽拉斯，又卷起另一股摧毁一切的能量风暴。
艾露儿察觉到了人类周围出现变化的魔法气息，意识到用不了多久，冥想状态就会结束，而她要做的，就是继续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守护好最后的一段旅程。九种防御法术的存在给她为了一颗定心丸，因此艾露儿将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外围的风吹草动上。
马上她就会发现，法阵一方面提供了确实坚实的保障，可另一方面，它让精灵没有注意到枕风身体上出现的微小变化，也因此而忽略了最强大的敌人。
精灵的感知的确敏锐，几分钟之后，枕风漂浮着的身体就缓缓落了下来，双脚接触到地面，艾露儿第一时间发现了人类的变化，欣喜地转过头，既想早点结束这无聊透顶的时光，又期待着看到同伴冥想之后的全新容貌。
转过头，艾露儿看到了少年骨灰色的面容。
不安和危机感从心底升腾，艾露儿下意识地将长弓抵在胸前，但冲破虚无的力量可没有给精灵更多的时间。
从幻境位面冲来的生灵之息放肆地破坏着遇到的一切，首当其冲，存在于人类身体周围的九层法术是第一轮受害者。
覆盖在身体上的第一层结界瞬间破碎，超高阶的生灵之息飞速地摧毁着一层又一层的魔法，暗月屏障、月夜结界、森林庇佑……
暗夜精灵施放出的九种法术在一秒钟之内全部破碎，最外围，也是最强大的法阵——艾露恩的祝福，现在看起来效果一样——被瞬间摧毁。
当所向披靡的生灵之息冲到艾露儿眼前时，她只能紧紧握着长弓，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秒钟之内发生的这一切。
升华之后的本源力量继续毁灭着它所碰到的一切，没有了幻境世界各种规则的束缚，无意识的生灵之息将沿路的一切尽数摧毁，空气中蕴含着的各种元素能量也和艾露儿一样，在极短的时间内没能做出任何有效的行为，当更高阶的能量出现在面前时，结果只有一个。
以枕风为中心的毁灭力量如洪水猛兽一般四散侵袭，形成一个还在不断扩张的荒芜之境。回到艾泽拉斯的一秒钟之后，强大的能量来到了暗夜精灵面前。
尽管这只是所有能量的一点点，艾露儿仍没能坚持过一次眨眼的时间，生灵之息瞬间将精灵冲的倒飞出去，长弓上的奥术魔法拼命抵挡着还在不断侵蚀的能量，巨剑也在半空中出现，圣器的自我意识催促着巨剑倾尽自己所有力量，保护着跟随了十几年的主人。
即使被月光赐福，她的力量仍远不足以抵挡生灵之息的降维打击，一秒之后巨剑和长弓纷纷黯淡失色，回到了无意识的休眠状态，难以逆转的损伤让武器需要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才能恢复到正常状态。
暗夜精灵在向后倒飞出去的一瞬间就失去了意识，远不在一个维度的力量差距让艾露儿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对之后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毫不知情。
一个高大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法阵中央，也就是枕风身体旁边，如果此刻少年睁开眼，他一定会被面前的这个幻影震惊。——这是一个巨大的生物，五个他叠成一串才可能到达它的高度，最令人惊奇的是，它是一种奇怪的组合体，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是鹿形，头上还生长着一对硕大的鹿角，全身散发着神一般的超界力量。
鹿人巨怪微微扬手，顿时形成一个无形的能量力场，将仍在向前冲锋的生灵之息尽数化解，同时迅速恢复着空间中原有的一切。即使法师联盟最优秀的法师，看到此刻的情形也会惊讶地说不出话。巨大的鹿人用一己之力，硬生生在荒芜之境中创造出各种元素、奥术魔法，和森林中不可或缺的勃勃生机，与其说他在一点点重构空间，倒不如认为鹿人让时间倒流，回到了几秒钟之前的状态。
生灵之息的破坏速度和鹿人的恢复速度几乎一模一样，做完这些之后，鹿人又扬起手，倒飞在远处的暗夜精灵瞬间被传送到了身旁，而后几片树叶在半空凭空出现，缓缓落到精灵身上。
幻影消失，一切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第九十四章 次位面的枕风
——世界一片漆黑。
‘我这是算，死了吗？’
少年仍以没有重量的灵魂状态存在着，精神之海无比清澈，这也直接导致他的思维变得十分清晰。手上涌动着熟悉的生灵之息，除了周围无边无际的黑暗，似乎一切都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之前通过暗夜精灵远古法术，进入梦境森林的状态。
一天中的过往在脑海中清晰地出现，让人流连忘返的生命之森，宛若天堂的场景历历在目，但很快，急速蜷缩的世界最终形成了一个狭小的灵魂监牢。
他想起自己拼尽所有力量，将幻圣承载的全部生灵之息毫无保留地召唤出来，试图用最后的力量做一次最后的尝试。至于结果，只剩下一丝丝生命迹象的灵魂自然没能亲眼见证。
一束光忽然照了进来。
“魔法世界万千神奇，很多事情都无法解释，你要做的，只是适应并掌握它。”
大祭司的教诲让枕风决定暂时不再去想刚刚发生的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此刻的他，有着完整清晰的回忆，也拥有着幻圣该有的生灵之息，学到过的所有法术都在脑海中完好无损的保存着，似乎，只缺少远在艾泽拉斯的身体。
所有的这些和之前完全一样的感受让枕风有充分的理由认为，自己还活着。
随着第一束光的临幸，世界渐渐明亮起来。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让他永远无法忘记的可怕生物——一颗硕大的眼球。
恐惧从心底升腾而起，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怪物的目光，却猛然发现灵魂状态的他竟然被剥夺了所有自由的权利。
无法移动，无法使用生灵之息，即使手上充满力量，但某种奇怪的规则让他失去了对魔法的掌控，甚至，无法移开视线。
下一瞬少年意识到，他以灵魂状态、以一个观察者的身份，进入到了另一具躯体之中。
还没等他消化完此刻的情形，那颗恐怖的大眼睛突然暴射出了一束紫黑色的魔法射线，直直冲了过来。
他什么也做不了。
发现这一点之后，枕风只能强忍着无法回避的恐惧，默默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熟悉的感觉让他大为震惊，他虽然无法干涉剧情的走向，但这具躯体中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完全复刻了一样，在他脑海中产生了一模一样的感受。
‘怎么会？！’
他张大嘴感受着躯体中生灵之息的流转轨迹，世界上再没有人对这样的魔法轨迹更熟悉了，因为此刻这个身体中的魔法力量，和他使用生灵之息时完全一样！
在魔法射线即将撞过来的一刹那，一面深紫的的魔法结界及时出现在身前，与紫黑光束缠斗在了一起。
清晰的大脑让枕风的分析能力提升到了巅峰，他下意识地将身体主人刚刚施放的魔法屏障记了下来。
虽然生灵之息的流转轨迹和他完全相同，但最后施放的法术却展现出了一种十分诡异的魔法矩阵。从未见过并不稀奇，最古怪的是，按照书中描述的矩阵规则，奥术魔法不可能按照这样的矩阵运行，也就是说，这个法术根本无法实现！
所有的一切又消失了，但最后，枕风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那个人就是自己！
枕风慢慢摇头，这一切他无法理解，也只能选择被迫接受。只是，这毫无规律的景象让他不由得猜想，似乎有人在故意捉弄他，又或许，只是自己杞人忧天的梦罢了。
生命的气息扑面而来，重新回到艾泽拉斯的感觉让少年长出一口气，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慢慢落了下去。
灵魂终于回到了身体之中，睁开眼睛，看到的景象和记忆中的没有太大差别。枕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肆意地呼吸着生命星球上的新鲜空气。
太阳才刚刚升起，枕风猜测这应该已经是第二天了。
挥挥手臂，迈开腿向前走两步，再三确认这具身体是不是真的属于自己，以及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
枕风内心一惊，体内涌动着的生灵之息似乎有了一些异样的变化。意念微动，燃烧着火焰的长剑出现在手中，奥术魔法催生出的剑气和火元素顿时让周围的空间中的其他能量四散而逃。
扬起长剑，强大的能量从人类的身体中轰然爆发，幻境中的极限挣扎竟然突破了体内的能量瓶颈，二十一阶的幻圣在死亡的边缘迸发出了远超想象的力量，生命与死亡的界限状态让人类的灵魂突破了原有的能量帷幕，同时为艾泽拉斯上的身体赋予了庞大的生灵之息。
从未体验过的力量形成一股猛烈的狂风，轻轻挥剑，狂风向四周席卷而去，最终消失在森林深处。
意料之外的生灵之息让少年忍不住跳了起来，魔法能量质的飞跃冲破了幻圣的极限，升华到了一个新的状态。
“这就二十六了？”枕风不可思议地看着长剑上跳动着的火焰，九十九的欣喜之外，难免有一丝丝的疑虑。
连尼采和卢卡斯都不敢这么玩，一天一夜的冥想竟然直接晋升了四阶，这种操作对被誉为天才武器大师的尼采而言，也同样不可思议。
虽然只过去了一天一夜，但幻境世界毫无规律的景象让时间的概念变得非常模糊，不断缩小的梦境森林和那一颗硕大恐怖的眼球仍让他心有余悸，一连突破四阶的的欣喜并没有让他忘记另一件重要的事。
环顾四周，没有发现脑海中出现的身影，少年意念微动，无形的奥术魔法向着四周飞速扩散，与此同时一个个画面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很快，他发现了重要的线索——一个正对着他的小圆点。
下一秒，一支魔法箭矢直冲冲地奔了过来，纯净的魔法力量为箭矢赋予了惊人的速度和强大的破坏力。枕风瞬间召唤出一个魔法结界，与疾冲过来的羽箭狠狠撞在一起。
一秒钟之后，羽箭失去了支撑它的所有力量，从毫发无伤的屏障上滑落下来，掉在地上。
“我说，这样的开场老没劲了。”人类收回魔法，苦笑着对不远处的暗夜精灵说道。
艾露儿身形一闪，瞬间消失，而后出现在半空中，长弓散发着鬼魅的紫黑色光芒。看到中间一点又汇聚出熟悉的能量光晕，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暗夜精灵，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之后，人类皱了皱眉头，眼神中满是疑惑和不解。
一支支魔法箭矢如瓢泼大雨般无情地倾泻下来，暗夜精灵尽情地释放着心底的怨气和怒火，为了保护他辛辛苦苦召唤出九种法术，而且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围可能发生的异样。最关键的是，度过了一段极其非常很是无聊的时光，最后换来的却是一道直接让她昏迷的强大力量，而且还是从费尽心思保护的那个人身上发出来的。
一想到这些艾露儿就气不打一处来，手指在弯弓上跳舞，无数被奥术魔法强化了的羽箭疾冲而去，一轮接着一轮，将人类死死锁住。
扬起长剑，烈焰和狂风凝聚成一面更大更强的法力屏障。暗夜精灵的眼睛依旧清澈如水，这让人类无条件地相信她没有被邪能侵蚀，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些奇怪的光芒。
‘一定是刚刚发生了什么意外的事情。’枕风一边想着，一边加强结界，抵御着无穷无尽的羽箭大军。
一连串密集的爆炸声响彻在森林中，而且魔法箭的能量越来越强大，意味着枕风的防守形势也随之越来越严峻。看样子精灵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枕风无奈地摇摇头，同时一缕缕轻盈但却无比坚硬的剑气从火焰长剑上喷薄而出，在屏障外围将一个个冲上来的羽箭瓦解。
至圣的力量让枕风心头一喜，质的突破带来了全面升华的直观感受，周围空间中的风火元素不约而同地主动涌了过来，自然元素力量的召唤在剑客的精神之海中又有了一层新的理解。
此起彼伏的爆炸就这样持续了一分钟之久，双方谁都不肯让步，都在燃烧着体内的生灵之息，企图把对方力量耗尽。
‘我倒要看看你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意识到这样的较量并不会有什么满意的结果之后，枕风忽然计上心头。
下一秒，人类的无死角防线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了结界的阻挡，空中尚未接触到魔法屏障的羽箭以及刚刚召唤出的魔法箭矢一股脑儿地涌了进去，最终汇聚在地面上一点，轰然爆炸。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让艾露儿心头一惊，魔法屏障突然消失，爆炸的冲击力使暗夜精灵浑身一颤，来不及去想稳固的奥术结界为什么瞬间消散，艾露儿一跃而下，落到被紫色雾气所笼罩的地面上。
意念微动，大自然赐给一股清爽的微风，将魔法余波完全吹散，看着躺在地上伤痕累累的人类，艾露儿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喂，你没事吧？！”暗夜精灵轻声问道，声音小到她自己都差点听不到。
人类依然紧闭着眼睛，鲜红的血液从嘴边渗了出来，一动不动的身体让艾露儿顿时慌了起来。精灵双手合十，而后结出一个特殊的魔法印记，轻轻落到枕风身上。
生命力量被少年用一次眨眼的时间完全吸收，艾露儿立即察觉到了异样，不过一切都在少年的计划之中，吸收了生命能量之后的枕风，一次呼吸的时间就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一阵清风凭空出现，人类的身体忽然消失，出现在暗夜精灵身后，而后取下精灵背着长弓，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一共用了不到两秒钟的时间，让艾露儿毫无反应的机会。
意识到自己被捉弄之后，艾露儿气呼呼的转过身，意念微动，被枕风握在手中的长弓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盛的能量，将他震得连连后退，之后又回到了精灵手中。
“等一下！”眼看着魔法箭矢又凝聚成型，枕风赶紧大声叫喊。
“最起码让我知道究竟是咋回事吧，我一直在冥想，发生了什么完全不知情呀。”
少年趁着这个间隙立马开始解释，同时为了表示诚意，将长剑用力掷出，插在远处的土地里。
“你先说，梦境里你究竟遇到了什么？”艾露儿依然紧握着武器，将中央的蓝色光点对准枕风。
“你怎么知道我进入到了梦境里？”
枕风下意识地问道。他也不知道那个灵魂监牢究竟属于哪一个世界，依照法师联盟中的定义，梦境和幻境并不是同一种，它们又各自细分为不同的梦境和不同的幻境，而这其中的每一个大都占据着各自的位面。
听艾露儿的意思，枕风猜测她一定知道些什么，毕竟这个融灵法术也是她教授过来的。
“先回答我的问题。”
精灵的声音依然没有任何感情，不过感知一向敏锐的枕风还是听出了一些情绪上的转机，也印证了他最初的猜想，一定是冥想过程中发生的什么事情惹恼她了。
紧接着，枕风开始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位面旅行讲述出来，同时他也在细细回味着整个过程。少年心底产生了一种预感——冥想中遇到的疑惑可能要很长很长时间之后才能找到答案。
宛若天堂的生命之森，急速收缩最终变成只容得下一人的灵魂监牢，最外围没有任何物质和能量存在的虚无之境，命悬一线时最后的挣扎，灵魂被撕碎之后又被传送到的另一个位面，那个硕大恐怖的眼球，附身的那个生灵之息运行轨迹和他一模一样，甚至长相也完全相同的身体……
枕风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点点讲了出来，艾露儿也很快被他这些奇怪诡异的事情吸引了进去，收回长弓，在脑海中慢慢构建出人类经历过的境遇。
讲故事的过程总是显得那么短暂，实际上也确实没有过了多长时间，枕风极佳的节奏感将整件事情毫无疏漏地展现在艾露儿脑海中，同时也在这期间蹦出了不少的猜测和推断。
“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虽然生灵之息的使用方式几乎一模一样，但他却能做到让能量沿着一种十分特殊的矩阵运行，最终达到意料之外的效果，奥术魔法是绝不可能这样使用的。”
幻境世界的坍缩和蜷曲也在人类理解范畴之中，毕竟不同于艾泽拉斯的次位面，什么奇葩的场景都可能发生，冰域的那个巨型法阵就是将幻境和空间传送运用到极致的典型例子。
最让枕风想不通的是，生灵之息还能这么玩。还好他将魔法矩阵记了下来，讲述完之后他亲自尝试用生灵之息去实现那条诡异的路线，再次证明了板上钉钉的结果——这种魔法矩阵的存在完全不合理。
森林的寂静让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入耳，两人都没有说话，枕风百思不得其解，按照一贯的法术逻辑，这种矩阵完全不可能实现，作为法师联盟的优秀学徒，枕风对这种显而易见的结论深信不疑。
可他的确看到另一个自己面前形成了一扇魔法屏障，周围也的确涌动着能量气息，少年向来不相信空穴来风，虽然法术世界的规则千变万化，有很多事情难以解释，但幻境中的所有景象都不会是天方夜谭式地凭空出现。
‘一定还有什么没有发现的秘密。’枕风这样猜想。
少年将看到的景象毫无隐瞒地告诉了精灵，而对艾露儿来说，有截然不同的关注点。
‘人类怎么可以进入到翡翠梦境中呢？’艾露儿皱着眉头，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暗夜精灵虽然将法术的施放过程传授给了少年，但实际上根据这些也仅仅能学到一些皮毛，倒不是她不愿意，而是从古至今都只有暗夜精灵一族能进入到一个名叫“翡翠梦境”的幻境位面中。
那是一个已知的所有位面中生命力量最为丰富的存在，通过构筑起幻境与艾泽拉斯联系的桥梁，暗夜精灵才得以成为森林眼中生命的使者。
枕风的描述与翡翠梦境无比相似，甚至可以断定那里就是翡翠梦境所在的位面。但之后的世界坍缩、幻境扭曲，艾露儿却从来没有遇到过。
至于最后枕风的灵魂进入到另一个自己的身体中，以及那种不可思议的法术，还有硕大恐怖的眼球怪物，这些事情相较于翡翠梦境而言，对艾露儿来说显得并不重要。
两个人心里怀揣着各自的疑惑，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和对方说起。
“看在你差点丢了小命的份儿上，本姑娘原谅你了。”艾露儿将疑惑放在心底，微微弯起嘴角说道。
“那现在该去哪儿啊？”枕风一边随口一问，一边还在精神之海中细细观察着这个诡异的魔法矩阵。
站在无限时间和无穷空间的维度上，枕风一定会万分庆幸，自己记住了这个魔法矩阵的所有细节。
第九十五章 很多很多的兽人
“在这样几次我马上就完成世界旅行了。”枕风一边走一边无奈地抱怨。
被巨型法阵传送到诡异的火焰之森，紧接着又遇到了被邪能魔法侵蚀的远古森林，前脚还没站稳，后脚就又被传送到了另一片丛林。
“你没发现，你三次被传送的终点都是森林，说明你和大树们挺有缘的嘛。”
艾露儿并不是随口一说，刚刚枕风已经展示过了他惊人的天赋和与大自然惊人的亲和力。
艾露儿从未想到，一个人类竟然能将暗夜精灵的远古法术运用的如此熟练。
生命之息从他身体中一点点散发出来，而后又一点点进入到树干中。在人类的恳求下，大树挥动手臂，细长但韧度拉满的枝条轻轻地围绕在腰间，微微用力，枕风就被远远扔了出去，落地的时候旁边的大树又伸出枝条，让生命的使者得以平稳落地。
这种操作对暗夜精灵来说并不复杂，但是竟然发生在其他种族身上，而且还是第一次使用，就已经这样炉火纯青了，简直难以想象。
终于走出了树林，明媚的阳光尽情洒在两人身上，枕风张开双臂，肆意地伸展着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就连手边漂浮着的长剑似乎都膨胀了一圈。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吸收天地之灵气’？”看着人类闭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艾露儿忍不住笑着说道。
“你也试试，阳光这种东西啊，还是很舒服的。”
“切，你还真以为暗夜精灵真的只生活在夜里？”艾露儿听出了人类的言外意韵，立即反驳。
精灵挑起眉毛，也学着人类的样子张开双臂，温暖的阳光无孔不入一般在全身各处流淌，蓝紫色的精神之海此刻也点缀着点点金光。
艾露儿感受着光芒带来的奇妙变化，被枕风猜对了，暗夜精灵一族常年生活在永恒的月夜之下，即使外出游历，也大都是潜没在森林深处，与太阳的关系显得不那么亲近。
“信奉月神的精灵难道不应该对阳光比较反感嘛。”
要是罗伊站在旁边，一定会惊讶地发现枕风说话的习惯已经完全改变了。。。
轻轻吐出一口气，艾露儿睁开眼睛，角边闪烁着淡蓝色的丝线，不满地回复道：“月亮会增强，又没说太阳会削弱。”
‘月亮会增强，不意味着太阳会削弱。’
这句话似乎突然打开了枕风脑海中的另一扇不起眼的小门，甚至可能是小窗户。
他细细回味着精灵的话，不过他很快便发现，这个微弱的灵感即使并不脆弱，但却远不足以支撑他继续思考下去。
于是，刚刚被打开的小出口，又转瞬即逝地被关上了。
艾露儿察觉到了人类异样的表现，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这个名叫“枕风”的人类显然有很多难以解释的，“特点”。
一些可能你根本不会理会的小事情，都有可能引起他无边际的思考和想象。
有时候艾露儿真想进到他的大脑里，看看他究竟在想啥。
短暂的思考仅仅持续了不到两分钟，枕风就决定暂时放下这个毫无头绪的小线索。当然，暂时放下并不意味着放弃。
眼前又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原野，除了身后的森林，其他方向一毛一样，似乎又到了点公鸡的时候了。
“哎，你看前面！”枕风刚要问接下来的计划时，艾露儿惊喜的尖叫声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跟着走过去，枕风也看到了能让精灵稍稍惊喜的景象——简直不要太明显的车辙印。
俯下身子，无人并排而且厚度超过两寸的印记，让少校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熟悉的画面——部落大军。
艾露儿联想到的景象不能说不太一样，只能说毫不相干。看到车辙印，她瞬间想到不远处就可能有小镇子，谁能挡得住人间烟火的诱惑呢？
暗夜精灵的夜市虽然更加辉煌，更加庞大，但对艾露儿来说，人类的城镇却更让人念念不忘，说不出为什么，可能就是单纯的喜欢吧。
艾露儿眼中闪现出难以掩饰兴奋，脑海中已经想象在热闹的街市上肆意遨游了。
和精灵大不相同，枕风紧低着头，恨不得一头扎进土地里，他一边向侦探一样细细地察看着所有痕迹，一边尽心感受着周围空气中的别样气息。
“这是新的车辙印，他们一定才刚走没多久。”枕风的声音小到让艾露儿反应了好一会才搞明白。
“他们？”艾露儿也蹲下身子，除了几行深深的轨迹，就啥也没有了。
“这一定是兽人的毁灭战车，还有旁边的这些脚印。”
“哎，这些金色的小点儿是啥？”艾露儿指着地面上水晶般的光点问。
枕风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小块，金色粉末仍散发着“新鲜”的魔法能量。
“应该是灵魂术士的邪能锁链留下来的痕迹。”
“邪能锁链？”艾露儿虽然是暗夜精灵一族百年难遇的，喜欢扮成人形混迹到人族中的奇葩精灵，但却与兽人交集很少，对部落军队中的情形更是一无所知。
少校轻轻张手，金色粉末失去支持力，重新回到地面上。
“‘灵魂术士’是一种特殊的术士族群，他们掌握的邪能法术没有什么直接的攻击性，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召唤出邪能锁链，这些存在于兽人战士之间的无形的灵魂锁链可以在某种程度上大大提升他们的战斗力。至于具体的原理，据说可能是通过多个灵魂之间的羁绊来降低每个战士受到的伤害。”
已经离开军队很长时间，但枕风对部落的记忆早已扎根于心底，部落军队中的每个部族他都了如指掌，相关的职能和作用也是信手拈来。
少校抬起头，又宽又深的车辙印向视线之外的远方无尽延伸，脚下刚被碾压的泥土和空气中弥漫着的，尚存余温的魔法气息传递出一个明确的信号——部落军队也许就在前方不远处，而且规模很大。
“所以，你想追上去？”艾露儿轻声询问。
联盟与部落的战斗早已传遍整个大陆，这两个从诞生伊始就不断厮杀的种族，在千百年的延续中展开了数不胜数的战斗。做为暗夜精灵，她虽然不能亲身体会，但也理解这种深入骨髓的仇恨。
“想追啊，可是不知道该不该追。”枕风站起身轻轻叹了口气。连这里究竟是哪儿都一头雾水，贸然追上去，遇到部落大军只有死路一条。而且，他还有另一个顾虑。
“那就追吧！”艾露儿听出了枕风的弦外之音，手中紧握着长弓。
枕风看着暗夜精灵清澈而坚定的眼神，长剑上的火焰顿时冒出闪亮的光芒，他又想起了两天前那个满是狂暴和混乱的世界，以及那个掌握着毁灭之力的邪恶术士。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战斗让人类少校憋了一肚子火气，和久久无法褪去的无力感。
精灵意念微动，一层朦胧的魔法护罩覆盖在两人身上，使得身体变得完全透明。兽人大军一定不会走远，凭着两人的极限速度，应该用不了多会儿就能追得上。
这次枕风吸取教训，将周围散发出的魔法气息全部收了回来，虽然晋级为至圣，但对于一整支军队来说，也就和面包上的苍蝇一样，不值一提。
少校很清楚即使追到了也没啥用，正面冲突别说打过打不过了，能不能活着逃出来都是个问题。但机会摆在眼前，要么顺着车辙印追上去，要么就又是漫无目的的旅行，而少校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削减部落战力的机会，即使只有一点点可能性。
清晰的行军印记让两人追起来容易很多，至圣的突破带来了对元素力量新一层的领悟，风元素环绕在两人身旁，突破人眼极限的速度在身后产生了一串白色的残影，但因为法术屏障的存在，这些残影也变得完全透明。
十几分钟的时间，枕风就清晰地感受到了邪能魔法的气息，这股与奥术魔法格格不入的能量形态给少校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同时也证实了他的推测，兽人大军就在前方不远处。
保险起见，枕风的速度一点点慢了下来。他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只要别跟丢，紧紧追在他们背后就达成目的。
现在究竟身处何方，已经成为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兽人大军当然最有可能出现在南方的部落领地，但也可能是在阿化斯联邦南部的沦陷地带，甚至还有可能他们此刻正处在战斗前线，这支部落军队即将投入到与人类联盟的你死我活的战斗之中。
每一种情况都会对接下来的计划产生决定性的影响，枕风内心暗自期待这里是阿化斯联邦前线，这样一来作为潜伏在后方的武士，很有可能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终于，两人来到了一处小山丘，脚下的车辙印更加明显，金色砂砾也越来越多。
“你看那边！”艾露儿嘴唇嗡动，她的声音就清晰地出现在了枕风耳边。
站在山丘上，视野顿时开阔数倍，顺着精灵手指的方向，枕风看到了他预料之中的画面——数不胜数的兽人战士。
此刻他们距离大军只有数百米的距离，生灵之息的帮助足以让枕风看清大军中的任何细节。即使也算是一名沙场老将，看到浩浩荡荡数不胜数的大军依然忍不住地微微颤抖。
如此浩大的场面艾露儿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数以万计的兽人战士浩浩荡荡地前进，中间有几辆被士兵围住的巨型战车。枕风口中的“灵魂术士”在整个军队中非常显眼，全身散发着金绿色的雾气，每走一步都会掉下来几颗金色砂砾，他们的数量相比于普通战士来说少而又少，目测几百个兽人战士中间才会出现一个这样的灵魂术士。
仅仅是这一分钟的时间，艾露儿就见识到了部落军队中的所有单位，除了她熟悉的邪能术士之外，其他奇形怪状的生物让精灵顿时来了兴致。
反正也不着急，枕风为艾露儿一一讲解部落军队中的每个特殊战士，包括但不限于机动性强，战场冲击力大的狼骑兵掠夺者；手持长矛、原本体型高大但却永远弯曲着腿的巨魔；力量惊人，战斗力强悍的牛头人，上空盘旋着的，驾驭着双足飞龙的龙喉氏族兽人；还有那些不愿意接受邪能魔法，依然依托元素力量克敌制胜的萨满祭司。
此外还有其他的一些特殊的作战单位，枕风对他们十分了解，讲起来流畅又全面，这让艾露儿不禁刮目相看。
“真正的战争远比现在看到的还要壮观，但也更加残酷。”枕风猜出了艾露儿在想什么，就和他第一次与兽人战斗时候一样，体型魁梧面容狰狞的兽人战士总能让人心生恐惧。
“继续追上去？”艾露儿轻声问。
枕风还在观察着兽人大军的动向，他们的行军速度比普通军队快了不少，正中央那个战车上坐着一位上身疤痕累累的兽人战士，旁边的猩红长刀散发着妖异的光芒，这应该是这只军队的最高将领。
视线最远处依然是没有尽头的原野，天地相接之处是一道混沌的白光，与后面黑压压一片的大军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要不然我们分头行动，你从旁边绕过去，看看他们要去哪里，我继续在后面跟着他们。”枕风提议道。
“那万一前面什么也没有，他们要继续这样走好长时间呢？”
“应该不会，你看他们的速度越来越快，长途行军一般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证明前面不远处就是他们的大本营。”
枕风是联盟骑士团里一名很奇葩的少校，出其不意的战术好几次把部落打得落花流水，而且经常能事先预判到敌军的动向，提前布置战场，让战斗十分轻松，因此手下的将士们经常调侃他的一个绰号——战场预言家。
看到一支这样规模庞大的部落军队，枕风忍不住又回忆起军营中的生活，同时想象着如果现在他仍是少校，在这种情况下会怎样调兵遣将。
艾露儿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小声说道：“最好还是不要分头行动了吧，你想想，你自己跟在后面，人家那边的大BOSS也不是吃素的，万一被发现，你直接瞬间就没了，到时候我救都救不了你。”
艾露儿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内容都是枕风边猜边听的。
精灵知道，人类少校的分析一定有专业道理，但她总觉得分开走会出事儿，具体是什么意外，也说不清楚。
看枕风还在思考，艾露儿继续劝说起来：“而且你想啊，前面辣么大片，万一我走错了，啥也没看到，到时候回来又找不到你，你的计划不就全泡汤了？”
“那你的意思呢？”终于憋出一句话。艾露儿的担心也确实有些道理，人生地不熟，万一错过要再想见面反而更困难了，他可不想失去这样一位厉害又古灵精怪的精灵族搭档。
“就继续这样慢慢跟着呀，反正咱有的是时间，要是前面碰到你们的军队，咱俩就在后面搞搞事情，要是没有碰到，那迟早会碰到的。”
精灵的话直接了当，乍一听根本不能算是个决定，但仔细一想却有些无懈可击的感觉。
“我总觉得一直跟下去没啥变数，万一你能碰到联盟军队，里应外合打起架来会很舒服。”枕风依然想着能大干一票，甚至心底还存留着能光复原职的渺茫希望。
“听我的就好啦，你肯定打不过那个头领，有我在就不一样了，万一打的过，到时候群龙无首，打起来不是更舒服嘛。”艾露儿声音大了一些，似乎已经占据了主动权。
枕风还在低头考虑，总觉得还会有更好的办法。
“快追吧，你看他们都走远了。”艾露儿拉了拉枕风的衣襟，而后动身启程。
人类愣了一下，貌似他已经没有选择了，看着精灵冲下山坡的背影，也跟着追了上去。
熟悉的魔法结界再次出现，两人的身形也再次变得透明，凭空消失在大军身后。有了它的存在，他们不被发现的概率大大提高，普通兽人肉眼肯定发现不了，更何况还是在百米之外。而且根据枕风的观察，快速行军的过程中应该没人会细细探查周围区域的魔法波动，坐在中央战车上的将军看上去也没空搭理后面跟着的两只小蚂蚁。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艾露儿的决定是正确的。枕风没想到的是，这一追就是五六个小时，不仅连部落军营的影子都没看到，更让枕风没想到的是，一整支大军竟然能保持这么长时间的高速前进，而且他们的速度似乎还在一点点加快。
枕风不禁思考，如果是他手下的联盟士兵，能不能像他们这样半天时间不停歇地快速行军，缜密考虑之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要么不可以，要么可以，但肯定无法执行。
即使体力跟得上，目前为止也从未有将军会这样调兵遣将，至少他不会。面对部落步步紧逼的高压态势，曾经的少校很清楚，稳定军心是第一要务，军中本来就已经产生了怠惰情绪，如果让士兵半天的时间快速前进，只会让这种负面情绪不断滋生，真正交战的时候只能铩羽而归。
“前面什么情况？”艾露儿惊讶的声音把枕风从思考中拉回到现实。
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在前面不远处，世界似乎创造了一道分割线，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还一切正常，在兽人大军即将到达的区域之后，天空已经变的阴云密布，云层中还不时闪现出一道耀眼的闪电，除此之外，前面的世界一片阴暗。
极其明显的两极分化让两人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面前不可思议的景象。
“前面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场景？”艾露儿轻声问道。仿佛跨越了分割线，就进入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样，突兀又剧烈的反差让精灵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真实景象。
“哎对了，暗夜精灵族的领地不也是这样的情况吗，你应该知道一些吧。”枕风忽然想起书中提到的传说，暗夜精灵大本营的月之领域，是一片永恒月光的地域，和此刻的场景类似。
艾露儿愣了一下，不过这短暂的停顿并没有被枕风注意到。
“那和这里也很不一样啊，我们那里从外面看是完全正常的，只有当你跨过结界之后，才能看得清它的真实样貌。”
“明白了，这里的环境并不是靠魔法维持的，所以就直观地暴露在了我们面前。”
艾露儿虽然只说了一句话，但对枕风来讲已经足够了。暗夜精灵领域应该是类似幻境一样的存在，或者是用类似障眼法的法术将它真实的环境隐藏起来，这才导致外面的人无法看到它的庐山真面目。
看着眼前天地俱变的场面，枕风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上去了。部落大军依然在快速前进着，一旦他们进入，阴暗的环境无疑会成为一道有效的烟雾墙，再想不被发现跟在身后，就变得困难起来了。
还没过多长时间，他又陷入了两难的抉择境地，被阴云所笼罩的区域还涌动着触手可及的魔法波动。不用猜也知道这种诡异景象的背后一定潜藏着同样诡异且强大的能量体。
部落大军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黑暗之中，直到最后一个兽人消失在视野之中，枕风才忽然意识到，留给他选择的时间不多了。
艾露儿静静待在旁边，从她支持人类追赶兽人大军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定下了一个基本纲领——绝对不拖后腿。
抉择的过程十分艰难，尽管她眼下只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见证，但却十分清楚，她帮不上什么忙，而他最需要的，就是不被打扰，安静地思考。
“还追不追？”枕风忽然轻声问。
艾露儿愣了一下，而后同样轻声回答：“不用考虑我，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不论追还是不追，我都支持。”
第九十六章 以退为进
距离阴云密布的黑暗世界仅有百米距离，若隐若现的黑色迷雾将里面的一切都隐藏起来
透过迷雾，枕风似乎看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峰，峰顶与闪电近在咫尺，甚至可能已经连接在了一起，成为天空和大地之间的神秘使者。
朦胧又迷幻的景象让枕风更加困惑，艾泽拉斯上的奇观数不胜数，此刻看到的无疑也属于其中之一。
看了看身旁的精灵，她也同样对这种诡异的场景充满疑惑，清澈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空中不时出现的闪电和滚滚浓雾，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也仅仅是一点点无法延伸的印象罢了。
“走吧，我们回去。”枕风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
“回哪里？”
艾露儿微微扬起嘴角，虽然一直在望着奇异的阴云，但少年的叹息和眼神中的无奈都没能逃过精灵敏锐的感知。
她的微笑总有种无法言说的魅力，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枕风绝对不会把这样的笑容和凌厉的魔法箭矢联想在一起。
好像明明一无所有，却又拥有全世界;又好像即使明天是世界末日，她却笑着说几千年来没有一个人能像她这样，所有人为她陪葬。
总之，她的笑容瞬间将少年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当然是沿路返回啦。里面不知道隐藏着什么样的怪物，风险有点小大。”
枕风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往回走，顺着车辙印，找到他们上一个大本营，在那里也许能发现一些有用的线索。”
“你确定不在这里仔细看看了？”
艾露儿虽然嘴上提出疑问，身体却很诚实地率先向后走了出去。
不用偷偷摸摸在后面追着，两人的速度又提升了一个档次，很快便回到了之前的那个森林出口。
“法师联盟里最厉害的是谁啊？”
“据说上一任统帅，凯尔–劳伦斯达到了四十七阶的王者高度，而后辞去法师联盟统帅的职务，回到冰域专心修炼，现在应该突破到极神了吧。”
至圣庞大的生灵之息储量让枕风能在极速奔跑的情况下，和身边的精灵肆意聊天。
一开始枕风还出于艾露儿特殊的身份，对一些“秘密”有所保留。但很快他就发现，艾露儿对他们人类世界知之甚多，包括四大王国的详细信息、法师联盟，还有一些大宗门大家族。在这些大的方面，她知道的一点也不少。
除了军队上的一些事情，枕风决定对她有问必答，毕竟相较而言，艾露儿告诉他的有关暗夜精灵的知识要多的多，也算是信息互补了。
“那个‘剑魔’，你认识不？”
“你怕不是在搞笑，人家是极神哎，我要认识就好了。”
枕风翻了个白眼，剑魔罗修的传说他已经看到，听到好多次了，虽然每个版本不尽相同，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未尝一败的剑之帝王。
“不就是极神嘛，我看你资质也不错，未来肯定也是。”
艾露儿的语气自然轻松自然，就好像她和她身边的人都是半神一样，对四十八阶表示没什么难度。
“我谢谢您的鼓励。真到了极神，我第一个先欺负欺负你。”
每次提到这些似乎只生活在传说中的大佬，枕风总是会忍不住对未来进行一波漫无边际的幻想。
乘着清风，伴着长剑，飞过高山，横越大海，当然还要穿越最为神秘的极北荒原……
少年脑海中想象过无数个场景，但很快他就会意识到，实现这些羡煞旁人的宏伟旅程，首先需要的就是傲视群雄的硬实力。
这之间的距离，十年，二十年，或者是永远，又或者是永远也不可能。
“我还想再问一个问题。”
仅仅看了一下枕风的眼神，艾露儿就知道他一定又神游天外去了。
“你问。”
枕风用两个字的回复来表明自己回到了正常状态。
“就是，你们口中的守护者。既然他是半神级的大佬，为啥不出来和你们一起抵抗部落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好像到目前为止守护者只在战场上出现过一次，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枕风想了想，又补充道：“可能是闭关修炼什么更高阶的秘法了吧。”
艾露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了一声。
事实上有关守护者麦迪文，东艾泽拉斯上唯二的半神，枕风所知道的消息和艾露儿相差无几。
法师联盟中有些书籍上对守护者有比较详细的介绍。早在第一次人兽大战结束之后，联盟为了防范日后部落再次入侵，在刚成立的法师联盟的牵头下，人类四王国联手确立了“守护者计划”，旨在动用人类一切魔法资源，以此培养出一位实力逆天，无往不利的超级王者。
在随后和平发展的五百年中，法师联盟有数位守护者候选人，但结果却都不太理想，直到发现了一位名叫麦迪文的见习法师，这种尴尬的局面才得以改变。
之后的结果证明元老法师们的选择果然没错，麦迪文在各种高阶法师的倾心教导下，在短得惊人的时间内就学会了上百种各类法术，最终更是一举突破界限，成为人族历史上第一个真正的半神王者。
一时间守护者麦迪文风头无两，有关他的神奇传言在所有人类中肆意传播，“守护者”这三个字也才真正地达到家喻户晓的程度。
“要是他老人家出山，战争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了吧。”
“那是当然，半神的力量足以撼天动地，部落酋长古尔丹加上他心爱的五大兽将，也不会是守护者的对手。”
虽然已经闭关多时，一提到人族唯一的半神，枕风脸上不禁洋溢着些许自豪。
“那你觉得你们的半神和我们的半神，哪个更厉害一些？”
枕风愣了一下，而后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着暗夜精灵中那位名叫“塞纳留斯”的半神。
“让我一个至圣来评判两位半神，你这问题简直把我所有的台阶都给拆了。”
“猜猜看嘛。”艾露儿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而且貌似很想知道他的想法。
“那依我看，在哪里打很重要。”
枕风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是想说，有月亮的地方精灵厉害，有太阳的地方，人类厉害？”
艾露儿又读出了枕风心里的想法。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猜的。”
枕风仍不愿正面回答，但事实上他也只能这么猜。信奉月神的暗夜精灵在月光的加持下力量会有质的飞跃，同等级下理所应当更胜一筹。
“我觉得不论白天还是夜晚，塞纳留斯一定更强一些。”
艾露儿语气颇为自豪，而枕风对她无理的论断表示毫无兴趣，不再理会。
枕风当然不知道，艾露儿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事实其实更加夸张——她是艾泽拉斯上两位半神决斗的唯一目击者。
而那场惊天动地的决战，不仅没有留下任何记录，而且对艾泽拉斯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创伤，更可怕的是自那之后，人族强大的守护者彻底改变了对世界的看法。
聊天的时间每次都显得非常短暂，两人用眼花缭乱的速度奔袭在高低起伏的地面上，沿着深深的车辙印，很快便找到了兽人大军的出发点。
果然不出枕风所料，部队离开之后只剩下了一座空营。
两人轻轻走在一座座刚搭起不久的军帐之间，营地中的篝火还在倔强地燃起一簇簇小火苗，似乎在与即将熄灭的命运殊死抗争。
这虽然只是一座临时营地，但从规模和建筑方式上就能明显看出，刚刚离开的兽人大军是一支数量庞大，兵种繁多而且级别较高的军队。
营地外围的箭塔炮塔，占地面积最大的步兵兵营，用于临时防御的狭小地洞，萨满巫师的祭祀神坛，牛头人族群粗犷且不修边幅的图腾大厅，作为中军大帐、将军用以发号施令的庞大要塞……
这座临时军营几乎囊括了枕风所见过的部落所有的建筑，营地的表面景象让枕风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样一支标准庞大的军队，究竟有什么阴谋呢？古尔丹让他们进入到那样一片诡异恐怖的区域，又有什么目的呢？’
这两个最关键的问题让少校紧皱眉头，向来以狡猾奸诈著称的古尔丹，一定又在密谋着什么可怕的阴谋。
走过一个个形态各异的建筑，艾露儿脑海中想象着庞大军队的日常生活，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进入到一支军队的营地中，她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景象，恨不得一瞬间把这些全都装近脑子里。
“提高警惕，可能还有人没走！”
枕风嘴唇嗡动，他的声音回荡在精灵耳边。
生灵之息在体内加速流转，空间中的魔法波动精确地出现在枕风脑海里。整座营地出奇的安静，少校对危机的预知告诉他，周围可能还剩下一两个守卫营地的战士。
两人行走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了营地正中央的空地上，身旁插着一面足有五人高的部落战旗，周围矗立着四座大型的部落兵营，不知为什么，枕风忽然感觉他们似乎被包围了一样。
“为了部落！”
伴着震耳欲聋的呕吼，两个双眼猩红，裸露上身上布满伤痕的兽人战士从兵营后面一跃而出。
还好两人早有准备，虽然的确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惊了一下，但力量上的绝对碾压让轰轰烈烈出场的兽人战士仅仅风光了几秒钟。
精灵以肉眼无法分辨的速度从背后拿出武器，弯弓搭箭，被月神祝福的魔法箭矢瞬间将半空中的兽人穿透。灵魂尚未湮灭的死亡躯体远远倒飞出去，胸口处留下了一个燃烧着紫色火焰的细小空洞。
另一个兽人的下场也同样“悲壮”，长剑出现在枕风手中，挥剑横扫，一道耀眼的火焰剑气疾冲而去，兽人战士的躯体被瞬间炸碎，化为无数灰烬，散落在地上。
“喊这么凶，还以为多厉害呢。”艾露儿摆摆手，不堪一击的对手让她刚升起来的兴致又顿时熄灭下去。
“这下应该没人了。”
有些感觉既像是空穴来风，却又让人深信不疑。战斗的余波消散之后依然是一片死寂，但枕风却可以肯定，这两个兽人战士是最后的营地守卫者了。
走进将军营帐，里面除了排列在两边的十几只椅子和最高位的将椅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了。
兽人的体型普遍要比人类大上好几圈，将椅更是足以容纳五六个人并排坐下。
两人靠近将椅，靠背上除了部落的火焰之环徽标之外，下面还有一个代表着将军身份的标志。
“这是什么意思？”艾露儿指着那个奇怪的图案问道。
整个徽标由七个一层层嵌套的倒三角形组成，最后一个最小的三角形中，刻着一个五指弯曲的手掌图案。
“这应该是萨满部族的标志，中间的手掌代表着萨满法师所掌握的魔法力量，至于外面的倒三角形，就有些传奇了。”
枕风故意卖了个关子，想看看艾露儿的反应。
“赶快说！”
……
“萨满作为部落中除了这里面刚刚出现的邪能术士之外，擅长使用魔法的部族，在军队中有着比较高的威望。现在统帅萨满法师的有两位兽将，其中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空间撕裂者—洛蒙。”
“据说这个兽人萨满在空间法术上的造诣无可匹敌，甚至已经摸到了艾泽拉斯空间法术的天花板。之前的这个标志是没有这些三角形的，酋长古尔丹为了嘉奖洛蒙在战争中的出色表现，将萨满标志加上了这些倒三角。”
“已经摸到了空间法术天花板？这传言也太离谱了吧。”
就连他的酋长也不过是个极神，顶头老大上面还有两个半神大哥，艾露儿当然不相信他能有这么厉害。
“传言可信度虽然不高，但是从这里可以看出来，这个叫‘洛蒙’的兽将还是有两下子的。”
说到这里，枕风不禁想起了被尊称为“空间领主”的师公卢卡斯。虽然还没能突破为幻神，但联盟中的好多大佬都认可他的实力。也不知道当空间撕裂者和空间领主遇到时，会摩擦出怎样的火花。
“那既然这里有他的标志，也就是说这支军队是萨满法师控制的？”艾露儿问道。
“确切的说，首领是萨满部族的，至少暂时是。”
艾露儿歪着头表示对枕风的解释很是不解。
“据我所知在古尔丹接手部落之后，他们的军队体制发生了很大变化。古尔丹赐予了手下五大兽将极大的权力，他们几乎可以随意执掌任何一支军队。”
“现在看到的应该就是洛蒙正在领导的队伍，但是一般在完成各自被分配的任务之后，他们就会得到新的任务。因此丧失，或者说，主动放弃了之前所领导的军队。”即使早已经卸下铠甲，曾经优秀的联盟少校仍然对敌人的情况记忆犹新。
“你的意思是说，洛蒙只是负责把这支军队带到那个地方，之后可能就走开了？”枕风在重点强调暂时和丧失统治权，依靠这个小小的细节，艾露儿准确读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我靠，我怎么感觉你会读心术呢？”
凭着一天内的跟踪和观察以及对部落的了解，枕风推测他们的目的地应该就是那片被阴云笼罩的诡异区域，兽将洛蒙应该马上就会暂时离开，回到古尔丹身旁复命，或者是去执行下一项任务。
这些都是推测中的推测，连枕风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太跳跃了，没想到他身边的暗夜精灵一下子就悟到了最后一层，这让一向擅长推测别人心理的人类感到非常不可思议。
“不难啊，你是不是还想再追回去看看？”
艾露儿耸耸肩，似乎在对他说这些都是小kiss。
“洛蒙离开之后我感觉咱俩可以偷偷搞些小破坏。”
两人走到营帐里两人高的大地图前面，枕风像是发现宝贝一样开始对整幅地图详详细细地观察起来。
艾露儿第一次见到这样大的战争地图，远看只能发现它确实大的出奇，近看之后更惊讶的发现，地图上标注的各个区域和地形十分清晰，河流湖泊山脉平原森林高地一目了然。
“这个画圈的地方应该是他们进入的阴暗之地吧。”
艾露儿指着地图中央的一片区域，轻声说道。
……
“嗯。”
过了五分钟，枕风抬起头，若有所思地回答。
“你又有啥奇怪的发现了？”
看着人类对这巨型地图紧皱眉头，艾露儿猜到这副战场地图一定给了他什么重要的线索。
“这里是他们的目的地，而这里画着的是咱们现在所处的临时营地。”
枕风挥动长剑，在地图上一边指着，一边用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语气讲解，俨然成了一个负责又专业的沙场老将。
“这之间就是我们走过的那条路，大路旁边就是被传送过来的那片森林。”
“对呀，这些也没什么特殊的嘛。”
“你看这。”
剑尖一点指着的是一座看起来就规模非同一般的大城，距离现在的军营只有大概几万米的距离，以两人的速度很快就能到达。
地图上城市的下方写着四个醒目的红色大字，而除此之外整张地图上再没有其他红色字体了。
部落主城——“奥格瑞玛”
第九十七章 奥格瑞玛
这张地图帮了枕风大忙，解开了一直萦绕在心头的关键问题。之后两人还在营地临时仓库中，找到了被兽人大军遗弃的其他军事地图，有了这些“宝物”，即使仍然身处部落领地，甚至与部落主城近在咫尺，优秀的人族少校依然能快速找到摆在面前的最佳的办法。
夜幕悄悄降临，比起兽人主城，枕风心底其实觉得那片阴云密布的诡异领地更加可怕，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感觉缘从何处。如果按照风暴之都的标准来衡量的话，城墙外方圆数里都应该有巡逻队二十四小时待命。
虽然奥术塔是人类法师们自己研发出的大型防御装置，但枕风毫不怀疑部落也有着自己的防御工事，主城里类比着也应该有很多隐匿在城中各处的强大守护使，这些幻魔起步的武士在生灵之息的帮助下能迅速发现城中微小的异常波动，再之后，他们就会在神不知鬼不觉，尽量不影响城中群众生活的情况下，展开调查。
除此之外，即使处在草木皆兵的战争时期，作为部落最核心的大本营，奥格瑞玛也一定有大量的兽人留守，而且那些战争磨坊和冶炼工厂一定处于比平时更加紧张的高压状态。
总之，枕风暂时还想不到任何能活着进入到奥格瑞玛城中的方法，更别提打探消息甚至是搞些小偷袭了。
枕风意念微动，手中的火焰长剑轻轻飘起，将营帐内已经熄灭了的火把一一点燃，周围空间顿时明亮起来。
少年俯身蹲在地上，面前一共铺着三张内容各不相同的厚重牛皮纸，它们共同组成了一张几乎囊括部落和联盟所有领地的超大军事地图，也就是说，东艾泽拉斯上约五分之三的土地，都在这一张长宽各数米的整合大地图上。
看到人类死死盯着线条密密麻麻的地图，艾露儿知道，今天晚上他是只有这一件事情了。她起身走出将军大帐，除了一些地图上标明的显眼文字，第一次见到军事地图的精灵不仅啥也看不明白，而且也没有丝毫兴趣。
营地中一共有十几座大型建筑物，其他的地图就是她随便闲逛时发现的。
‘其他地方一定还有其他好玩的东西。’艾露儿心想。
这样庞大的一支军队，确实在这座同样庞大的临时营地中留下了很多的东西，艾露儿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极其认真又活力无限的宝物勘探家。
反正也闲来无事，她决定从一端开始，对每一个建筑物进行地毯式地全面搜索，就连最外围的箭塔炮塔也无一幸免。
这些建筑对经常在外游历的“异类”暗夜精灵来说，依然有着非一般的魅力，她也趁着这次机会，能更全面更直观地了解到部落军队的方方面面。
时间过得飞快，对生灵之息充裕的他们来说，连续一个月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不会感觉疲惫饥饿。一整夜的时间，艾露儿还没能将整座营地完全“搜刮干净”，直到艳阳高悬，炽热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撒到艾泽拉斯上时，她才意犹未尽地从最后一座牛头人营帐中走了出来。
又回到最中央最大的将军营帐，看起来枕风已经把这张巨型地图研究通透了，只见他坐在地图中央，深深低着头，可能是在绞尽脑汁思索，也可能闲来无事睡过去了。
“喂，喂。看看我淘了一晚上都找到了啥宝贝。”
艾露儿一蹦一跳的走进来，意念微动，魔法力量在指尖环绕，一件件奇形怪状的物品就这样凭空出现在施法者面前。
欢快清脆的声音把正在“闭目养神”的少校拉了回来，他站起身，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将一晚上低头工作积压的倦怠尽力扫开。
擦擦眼睛，目光从左往右一件件扫过，枕风本来并不期望她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堆在地上的这些奇形怪状，有些还散发着诡异光芒的物什，让枕风很快就改变了看法。
一件被绿色浓雾包围着的法器顿时引起了人类的注意，他大跨步走过去，双手泛起乳白色的醇厚光芒，这层能量结界足以给予他有效的保护，以防魔法器物发生不稳定的反应。
艾露儿虽然一整夜都在兴致勃勃地寻找着部落留下来的玩物，但同时身为对魔法力量极其敏感的暗夜精灵，她对这其中的某些法器没有贸然探查，只是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收起来，猜想对部落了如指掌的人类可能知道更多的信息。
果然不出所料，被浓雾包围、看不清真实面貌的魔法器物在奥术魔法接触到的一瞬间，产生了强烈的反应，两股能量的激烈冲击迸发出耀眼的光波，还好枕风早有准备，手掌上涌动着的奥术魔法第一时间排山倒海般冲了过去，将法器爆发出的力量团团围住，之后瓮中捉鳖一样，凭着力量上的绝对优势，将法器的能量一点点削弱，最后完全制服。
拨开迷雾，法器露出了它原本的样貌——半支法杖。
顶端的魔法圆球看起来还完好无损，但下面却只有手掌长的短短一截杖身，边缘处是参差不齐的豁口，有明显的断裂痕迹。
“这应该是部落法师在上次战斗中被打断的法杖吧。”艾露儿说道。
枕风点点头以示回应，确定它没有强烈敌对的魔法波动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半段法杖握在手中拿起来。
与奥术魔法格格不入的能量形式让枕风第一时间就确定，这应该是兽人术士使用的邪能法杖。顶端的生绿色魔法球还在一点点散发迷雾，不过枕风快刀斩乱麻，很快就将其中残存着的邪能魔法净化掉，只留下了一丝法杖最本源的能量根基，以便日后细细研究。
枕风伸手，将法杖向前递过去，似乎在询问艾露儿需不需要。精灵见状赶紧摇头，古尔丹掌握的邪能之力不仅与艾泽拉斯上最主流的奥术魔法格格不入，而且还是生命力量的死敌之一，对暗夜精灵来说，邪能这种诡异的魔法，离得越远越好。
意念微动，一层海蓝色的奥术结界围绕在半截法杖表面，有了这层结界，邪能法杖就无法得到邪能力量的充能，也就永远不可能再爆发出对他有威胁的能量了。
收起这半截法杖之后，枕风自然而然地将视线转移到了下一件器物上——一柄宽刀。
刀剑虽然是两种大不相同的武器，但枕风毫不怀疑，就算在路边找一个普通百姓也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刀具非但尚未开封，而且整体十分臃肿。他仍然慢慢伸出被乳白色光芒包围的手掌，轻轻握住刀柄。
‘怎么这么重？’意料之外的重量让枕风微微一惊，他加大力气，将宽刀举了起来。
尝试着四下挥舞，作为曾经的联盟军少校，现在又是法师联盟中的学徒高材生，枕风很快就发现手中的宽刀不仅做工粗糙，就连他当初的设计者也大概率是有什么大病。
在常见的刀类武器中，这种短而宽的类型事实上也并不罕见，它最大的优势在于出刀收刀都很快，相较之下轻盈的刀身提高了武者的速度上限，同时又因为整体长度较短，使用起来感觉就像是与手掌融为一体，因此获得了不少武者的青睐。
“这明显就是一把粗制滥造的武器，难道在你那里这也算是‘宝物’？”枕风将宽刀扔在地上，不解地问。
此刻的这把宽刀不仅十分笨重，舍弃了它最大的优势，而且整体的重量分布非常混乱，刀刃在整个武器中所占的比例也很不合理，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既没有了宽刀本身的轻盈易用，使用中也很难做到游刃有余，在枕风眼中完全是一件十分失败的作品。
“我当然也看出来了嘛，但你想想，兽人战士大都使用锋利沉重的战斧，那这种做工粗糙的宽刀怎么会出现在军营中呢？”
“你这个问题就好像是在问为什么军队营帐要做成这个样子。完全没有逻辑好吧，这么大个营地，那么多的兽人，有这样一件古怪的武器也可以理解吧。”
枕风对艾露儿的解释不以为然。
“行叭行叭，我承认刚才的理由有些牵强，昨天晚上在祭祀神坛上它确实很不起眼，但我第一时间就感觉它不太一般，可能有其他秘密之类的，所以才决定把它收回来的。”艾露儿耸耸肩说道。
“嗯？”
枕风敏锐的捕捉到了她话里隐藏的重要信息，开口问道：“你是说，这柄宽刀是在祭祀神坛上发现的？”
人类突然提高了声音，艾露儿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心想着在哪儿发现的应该并不重要。
“据我所知，萨满的神坛里应该是整个营地中最‘干净’的地方了，他们大都信奉着名为‘洛阿神灵’的传说生物。为了得到神灵的祝福，虔诚的祈祷必不可少，当然前提是一个没有任何杂物的神坛。”
枕风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大帐，在艾露儿的带领下来到了她所说的祭祀神坛。
精灵将手中的宽刀慢慢放在神坛上的贡品区域，示意昨天晚上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不应该啊，从没有听说过祭祀时用这样粗劣的刀具作为贡品的。”
枕风越想越感觉不可思议，要说宽刀在第二天行军时不小心掉落在神坛附近的地面上，还有一点可能，但它就正正好好被摆在神坛上面，这奇葩的景象怎么也解释不通。
他曾亲眼见过萨满祭司们用魔法力量祈祷神明的场景，数个萨满在魔法力量的帮助下悬空漂浮，口中吟诵着好似无穷无尽的咒语，之后他们会将各自擅长的元素力量召唤出来，各色光芒和各种能量汇聚在神坛前面，最终幻化成一个庞大的虚幻身影，也就是他们口中的“洛阿神灵”。
整个过程中就连族群中的其他人都严禁靠近神坛，同时他们还受部落中的多位强者保护，防止仪式遭到破坏。而这样一件怎么看也上不了台面的武器，竟然出现在了如此严肃的地方，枕风顿时感觉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魔法力量在指尖流淌，祭坛周围的能量波动很快便一五一十地出现在脑海中。大军刚刚离开不久，这里还残存着明显的法术痕迹，显然是萨满们施法之时所产生的。除了多种不同的元素力量之外，空间中还存在着一丝丝邪能魔法的印记。
‘难道术士也被允许参与祭祀了？’
萨满之道是兽人延续千年的法术根基，传说中无所不能的洛阿神灵也是远古时期就出现的信仰神明，与萨满之道格格不入的邪能竟然也出现在了神坛周围，意味着传统萨满和邪能术士之间的隔阂正在快速消散。
“现在知道本公主多有眼光了吧，一看就知道这玩意儿不简单。”
看到枕风又陷入了思维窘境，艾露儿将宽刀从神坛上取下，颇为自豪地说道。
“就很离谱。你先把它收好吧，现在看来你可能真误打误撞找到了一件有价值的东西。”
枕风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毕竟就算是与部落交手过多次，外族人还是很难理解一些特殊的习俗传统。
两人又回到将军大帐中，人类的目光从精灵淘来的其他物什上快速扫过，大都是一些没有什么实质用处的小玩具，枕风摆摆手，表示他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
“差不多该走了。”枕风将三张地图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这样他就能随时随地清楚他们身处何方了。
一晚上的“辛勤劳作”似乎并没有得到人类的多大关注，艾露儿有些不满，在背后扮了个鬼脸，走出了营帐。
“你不会真要去人家的老巢吧。”两人向着与来时相反的道路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最终还是艾露儿忍不住打断了尴尬的沉默。
“奥格瑞玛，和阴暗之地，要不然你选一个？”
速度不快不慢，艾露儿也猜不出枕风还在犹豫，或者是本来就并不着急。
“你不会是怕了吧？”
“明明是你有疑问，我怎么会怕呢？”
“那就走快点呀，还是和你比赛有点意思。”艾露儿可不想继续这样龟速前进了，人类看起来有些郁闷，对她来说，这样沉默无言地慢走还不如紧张刺激的赛跑。
枕风无声点点头，魔法力量悄无声息之间环绕在身旁。幻出长剑，空间中的风元素主动地涌上前来，独特的元素亲和力让剑客得到了风元素的鼎力支持。
用“脚下生风”这四个字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
身体变得十分轻盈，看起来上一秒和下一秒并没有太大区别，然而一次呼吸的时间之后，枕风的速度就已经达到了可以产生出白色虚幻残影的境界。
当人类展示出真正实力的时候，艾露儿才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类剑客已经不再是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了，至圣的突破让他有了突飞猛进难以想象的成长，而这个过程仅仅用了几天的时间。
暗夜精灵一边提速跟上，同时心里还在为人类不可思议的变化暗暗惊叹，而且越想越让她难以置信，之前还没特意关注过这一点，现在却忽然发现这可能才是最最关键的问题。
预感这种东西很奇妙，第一次与枕风对峙的时候，她就认定眼前手握长剑的少年很不一般，而现在，她越发坚信，他需要的只是时间，仅仅是时间而已。
地图上弹指之间的距离对枕风而言，在现实中也同样弹指之间。脑海中的小小暗影始终挥之不去，当他还在纠结于心中的许多困惑时，地平线上升起的黑色轮廓进入到视线中，枕风急忙停了下来。
高速飞奔之后却只有极其短暂的减速阶段，所产生的的恐怖惯性让人类猛地前倾，五脏六腑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好不容易才稳住身体。
“又犯老毛病了，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艾露儿紧跟着停下来，看着人类狼狈的样子，环抱手臂说道。
枕风及时催动生灵之息，刚学到的生命法术得以让紊乱的气血快速恢复正常，可惨白的脸色还是没逃过艾露儿的眼睛。
“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枕风无奈地摇摇头。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战场大忌的行为渐渐出现在优秀的少校身上，即使是在生与死的厮杀中，他也会被某种突然蹦出来的疑惑拉走思绪。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对他来说，这种失误，或者说错误，无法容忍。
诡谲异常的阴暗之地和部落主城奥格瑞玛，无论选哪一个，都将会是足以影响一生的选择。多年之后回想，枕风会为自己所做的决定庆幸不已。阴暗之地埋藏着惊天的绝密，可对至圣的他来说，却是没有可能生还的死亡之渊。
两人站在小山丘上，眺望着地平线远处的黑色轮廓。
——奥格瑞玛，他们到了。
第九十八章 学以致用
这是个比较好的位置。
站在小山坡上，虽然距离奥格瑞玛还是有不小一段距离，要是再近一点点就更好了。不过即使看不清城墙上的具体情形，生灵之息的帮助也足以让他搞清楚城外守备军的所有信息。
第一次来到部落主城，作为一个将战斗和荣誉放在第一位的种族（曾经如此，即使现在可能有些变化），不用想也知道偌大的城市对他一个人族士兵来说，处处充满杀机。
保险起见少校并没有莽撞行事，在小高坡上驻足远眺了一个多小时之后，那份摆放在城门旁营地中的巡逻时间表就已经差不多在他脑海中显现出来了。
“发现什么了？”
一旁的暗夜精灵可没闲工夫一动不动观察一个多小时，对她来说还不如像现在这样逗一逗地上爬来爬去的小蚂蚁呢，至于结果嘛，直接问就好了。
“看上去没我想象中的严密。到目前为止一共出现了七支巡逻队，其中六个都是由一位长官和两名部下组成的，剩下一个似乎只有四位军官。”
枕风离开最高点，从他的表情里艾露儿可以读出来，他已经有想法了，而且应该会比较稳妥，起码比她稳妥的多。
“所以呢？”
“七支小队组成了奥格瑞玛城外的全部兵力，每支小队会在固定的一个巡逻区域中停留九分钟左右。”
“你想趁着两支小队交替的时间段之内冲过去？”艾露儿不经意间打断了他的“演讲”，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除非你能在十秒钟之内冲过去，而且还不能留下可见的残影，绕过守卫之后你就会发现城门上的士兵将武器齐刷刷的对着你。”
‘这家伙又要秀了。’艾露儿摇摇头，心里对人类欲扬先抑的说话方式轻声抱怨。
“直接冲过去肯定是不可能了。地图显示奥格瑞玛有三个大城门，我们正对着的就是其中之一。”
顺着人类手指的方向，艾露儿极目远眺，除了城墙的黑色轮廓之外，依稀能看到地面上还有一串不停蠕动着的黑色阴影，按照他的说法，那应该就是出入主城，络绎不绝的行客。
“你的意思是跟在在人群中混过去？”有了上次的经验，艾露儿声音小了很多。
枕风点点头，表示这次她猜对了。
“可我们这样，只要眼睛不瞎，谁都看得出来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啊。”
虽然看不清那些黑影的具体形态，不过不久前见到的兽人军队几乎已经囊括了部落中所有的族群了，在样貌上和他们不能说不一样，只能说完全不一样，想要混进去根本不可能。
“这样当然不行了，所以我们需要稍稍包装一下。”枕风只说了半句话，然后微微扬起嘴角，似乎在等着精灵一脸好奇地提问。
现在人类脸上几乎已经看不到一小时前还很明显的阴郁了，不过艾露儿仍然能感觉到，他心里的疑问和困惑还是没有解开，只是他有时候不会刻意隐藏，而一旦他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喜怒不形于色应该不会是一件难事。
“在听。”艾露儿用两个字不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向人类请教。
“我在书中看到过一个伪装法术，可以通过魔法大幅度改变形体和样貌。”枕风一边说着，一边示意精灵后退几步。
“但只是在当时看到的时候按着书中描述的方式尝试了几次，成功之后就再没使用过了。”
人类缓缓闭上眼睛，燃烧着火焰丝线的长剑环绕在身边，奥术魔法从体内悄无声息地涌动出来，直至充满周围空间的每个角落。
艾露儿瞪大眼睛看着人类法师的施法过程，生灵之息可以防止，或者更精确地说，减缓衰老速度。简单来说就是，生灵之息越强大，面部容貌随着时间的变化就越不明显，可能你看到的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其实他已经是活了一百多年的老前辈了。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魔法可以改变容貌。但艾露儿却从未听说过可以使用法术来实现形体上的变化，她仔细感受着空间中的奥术波动，同时强烈的好奇心让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正施放法术的人类。
整个过程并不漫长，或者说，实际上仅仅过了两分钟左右而已。除了看不见的奥术魔法在周围“无规律”的浮动，中央施法者的形态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艾露儿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早就忘了那个神奇的法术，又或者这种奇葩的法术根本不存在。
直到最后的半分钟，人类法师才开始有了明显的变化。最开始出现变化的是皮肤，当艾露儿发现肤色的改变时，他包括脸颊和脖颈，以及一切裸露出来的皮肤，都已经变成了独属于兽人的棕色。
这样的改变让暗夜精灵顿时兴致又起，一次呼吸之后，人类整体形态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同时空间中的奥术能量加快了运转速度，似乎要进行最后的步骤了。
就发生在艾露儿目不转睛的注视之下，人类的身体向各个方向快速膨胀，与此同时身上的衣服也随之一圈一圈地增大。几秒钟之后，施法者的身体就已经在大小上完全变成了普通兽人的规格。
“噗。”当眼前的生物睁开眼睛的时候，艾露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的确拥有了兽人的肤色的体型，但脑袋却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小小的头颅下面却是这样一副大大的身躯，这诡异的场景让她顿时破防。
精灵越来越控制不住的笑声让枕风意识到，还有一些地方没有弄好。他再次催动法术，很快就发现与身体格格不入的脑袋是唯一的败笔。
找到问题所在，枕风意念微动，兽人的样貌他再熟悉不过了，伪装起来也就自然比较容易。除了变大一级之外，从他嘴里还长出了一对滴着鲜血的獠牙。
新形态的伪兽人让艾露儿的笑意瞬间消失，脸上出现的瘆人伤痕，被破损盔甲替代的人类衣服，眼睛里散发出的暴戾凶狠以及悄然改变了的诸多细节，让精灵不禁恍惚，下意识地将背后的长弓握在了手中。
“让你再笑，这下像了吧。”从艾露儿戛然而止的笑容中他就能看出来，自己的伪装已经可以以假乱真了。
粗犷低沉的声音告诉不可思议的精灵，站在面前的，的确是那个名叫“枕风”的人族少年。
整个过程虽然只用了不到三分钟，但对枕风来说这段时间可并不短暂。
这个甚至没有名字的伪装法术在书中也仅仅只有两页的记录，回忆起来并不困难，重要的是他必须要把所有细节都一一设置精确。
其实说白了这个法术就是把施法者脑海中的形象，通过魔法的帮助，以另一种方式在施法者本体上复原。脑海中的模型越精细，法术的效果也就相应的越逼真。最低级的伪装法术只能改变视觉上的形态，也就是说改变的那一部分并没有实体，只是奥术能量产生的一种障眼法罢了。
当然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极大概率通过不了守备森严的主城城门，因此枕风在它的魔法矩阵中添加了实物元素，并且施加了多出一倍的生灵之息，最终的结果就是，当艾露儿慢慢走近，踮起脚尖，伸手触碰到他宽大的手掌时，感受到了和真实世界近乎一模一样的触感。
如此奇葩的法术让艾露儿大开眼界，肤色、体型、声音，真实的触感以及面部诸多的细节刻画，让枕风的伪装法术绝对能以假乱真。
艾露儿为法术的效果打出了九十分，得到了暗夜精灵的肯定，枕风心里的一块小石头轻轻落了下去，不说别的，起码第一步——进入主城，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第一次成功之后，“兽人”枕风开始为艾露儿施放同样的法术。
为了让精灵能适应改变后的躯体，枕风把女兽人的形态样貌传输给了艾露儿。得到完整的模型之后，精灵才真正意识到，人族少校对兽人有多么了解，容易忽略的很多细节绝不会是单单见过几面就能记得清楚的。
当然，除了精神之海中浮现出的兽人模型，艾露儿还敏锐地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情绪——跨越时空的仇恨。
有了经验之后，第二次施法就更加迅速了，为了让枕风施法顺利，精灵将体内的魔法围栏尽数解除。除了明显的体积膨胀之外，整个过程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了，一两口茶的时间，一位女兽人出现了。
一开始的确很不适应，新的身体为大脑增添了很多的工作负担，甚至连正常的走路也必须专心致志，稍不留神就会摔倒在地上。
“我怎么感觉咱俩就像是小孩子学走路一样呢。”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又踉跄着走了回来，艾露儿哭笑不得地说。
“真的是，我已经怀念我原来那完美的身体了。”
枕风也同样不好受，大幅度膨胀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四肢很难跟得上大脑的节奏，明明想着抬腿，前脚却总是反应迟钝，而后脚已经在执行下一步命令了。
“没办法，无论如何也得练好，进城之后我们还要一直保持着这种形态呢。”
连续摔倒几次之后，枕风非但没放弃，反而更加投入到“走路”上去。
儿时的记忆是脑海中最模糊的一段，两人这才意识到小时候学会走路和跑步究竟有多么困难，要想在另一幅躯体中掌握日常生活中最最基础，最最简单的动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而易举。
犯错的代价大到枕风无法接受，混进城去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要想在奥格瑞玛中扮演一个真正的兽人，这些最起码的动作就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不过好在，主城就在那里，而留给两人的时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并不短暂，或者说，足够漫长。
夜幕降临，一天的“行走训练”也算是告一段落，到现在为止，起码能像个普通兽人一样正常走路了，也算是学有所成。
“我们进城之后能干嘛啊。”艾露儿总算找到个舒服的姿势，坐在地上问道。
对眼睛来说，站得高看得远；对整个身体来说，长得高看得远。就算是伸展腿坐在地上，大不相同的视角也让枕风惊喜不已。
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身体竟然这么难以驾驭，一天的时间两人只做了一件事，虽然听上去很枯燥，但对枕风而言，实际的学习过程并不感到漫长。每次摔倒之后，他都会自然而然地回想刚刚究竟哪一步出了问题，然后在下次迈开腿的时候尽力注意。
即使这样，看似吸取了经验，实际上仍然会频繁失去平衡，身体的协调性与大脑下达指令的速度完全不在一个层面，经历了多次的事与愿违之后，枕风才渐渐找到一个平衡点，一个让身体和大脑将就着相互配合的节奏。
意念微动，一个简单的法术瞬间成型，两片淡蓝色的面包凭空出现在兽人掌中。
这是他最“喜欢”的一种魔法了，虽然非常简单，但枕风第一次学会之后就发现，造餐术其实有着无穷的变化，属于那种下限低，上限低，但中间非常宽广的法术。
稍稍改变一点点生灵之息强度，或者偏离一丝丝的施法轨迹，就可能产生出乎意料的结果。对枕风而言，这种奇妙的变化简直有着无穷的魅力，因此在学会的诸多入门法术之中，造餐术是他最喜欢，也是使用最频繁的一个了。
“你竟然还用魔法储藏食物？”艾露儿接过面包，哭笑不得地问。
“这不是存起来的，使用法术召唤出来的，你吃一口试试？”枕风对自己的“厨艺”似乎很有信心，颇为自豪地解释道。
“蓝莓面包，还是蓝色面包？”
“你尝一口不就知道了嘛。”
看着兽人咧开嘴的诡异笑容，艾露儿小心翼翼地把面包放在嘴边，小小啄了一口。
不出所料，第一口的尝试顿时打开了暗夜精灵的味蕾，蓝莓的香味和舒爽的口感让饥饿升腾而起，女兽人一口将面包整片吞下，一边享受着香味在口中肆意飘散，一边眼睛里发着光，看向枕风，示意再来一片。
成百上千次的施法早已让枕风积累了很多不同种类的食物，除了数十种不同风味的面包之外，枕风还召唤出了鱼羊牛猪等等各种肉片。
在不同口味的各色美食面前，艾露儿平生第一次像这样大快朵颐，直到最后一杯椰汁入口，她才心满意足地结束了这一次食物旅行。
“我说，你这法术也太奇葩了吧。”吃完之后她才有时间回头去思考食物的来源，这么多的美食竟然都是使用魔法召唤出来的，艾露儿现在还理解不了。
“这是最简单的一个法术了，怎么样，这些东西还挺好吃的吧。”枕风也吃了一些，不过对他来说，现在能召唤出来的食物已经没什么稀奇的了，他相信简单的造餐术一定还有更多的秘密等待着他去发掘。
“你们竟然已经发明出了这样的法术，就不再需要庄稼了吧。你一个人就能轻松制造出来这么多食物，算上你们那么多法师，足够养活所有百姓了吧。”
“哪有你想的那么好。通过魔法制作出来的食物，只对同样会使用魔法的人来说，才有效果。”
枕风看艾露儿似乎还没有理解，便继续解释道：“面包看上去挺正常，但实际上它没有任何正常食物该有的原料，和原料里蕴含着的能量。本质上其实就是一个召唤出的能量球，只不过对你来说，能够接受并消化魔法能量，所以才会有饱腹感，那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吃了这玩意儿就和吃了一口空气是一样的效果。”
这样一说，艾露儿顿时明白了其中的奥秘，哭笑不得地说道：“也就是说，我的胃自动把吃进去的魔法能量转化为食物了，所以大脑才会相应发出吃饱的感觉。”
“答对了。”枕风稍稍用力，双指击打出清脆的响声。
不需要休息，并不意味着讨厌休息。柔和的月光总是会让人联想起无数个其妙的梦境，即使并不疲惫，大脑依然希望它的主人能进入梦乡，这样顺便它也能稍稍放松一下。
兽人枕风躺在斜坡上，这才好尽量接收到更多的月光。他现在渐渐明白一个道理，对一个极其庞大的系统来说，其中的每个元素只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整个系统就会安然无恙地完美运行，你会觉得有某种神奇的力量在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维护着世界的平衡。
也许真的有，又或许真的没有。
学徒在法师联盟学到的入门法术，看上去既简单又无用，但当时的学徒不会想到，时间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
曾经学到的每一项能力，过往所留下的每一个脚印，即使已经消失，但却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送上寒冷刺骨中的唯一一盆炭火。
第九十九章 城与瓜
太阳从远处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枕风很喜欢站在制高点，远远望着城墙勾勒出的线条和与视线相对的明媚阳光。每次战役结束之后，他总会继续留在战场上，看着四周七横八竖的尸体，鼻腔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周围是数不胜数的、沾满了血液的夺命利器，还有躯体已经死去，但迟迟不愿离开的灵魂残迹。
他也像现在这样，等待着太阳的出现，等待阳光一点点洒满大地，等待将士们的灵魂恋恋不舍地离开，他才会一步一步离开战场，走回营地。
运气还算不错，前面的山丘刚好挡住城外巡逻队的视线，如果此时有其他人在身后不远处，一定会看到两名兽人，连续五天在同一片区域，做着很诡异的动作。
走过来再走过去，时不时向着更远的地方加速奔跑，笨拙的动作让兽人短短半天之内与大地多次亲密接触。好不容易能正常走路，却发现还有更多的困难在等待着他们，昔日如身体一部分的长剑，现在就连普通的扬剑挥斩，似乎也成为了一件难以做到的事情。
经过三天的基础篇训练，两位“新生”的兽人已经掌握了大部分日常生活中的动作，万事开头难，学会走路和奔跑之后，其他的动作相较之下就比较简单了。
除了这些之外，枕风还决定用一部分时间来练习基本的战斗，但三天下来的枯燥训练早就让暗夜精灵积攒了一肚子的怨气，在枕风说出这个提议之后，艾露儿第一时间不满地反驳。
“不会吧，在主城里又不会打架，练这个没啥用呀。就算真打起来，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练了之后也和废柴没什么区别好吧。”
“万一进城之后有一些不长眼的兽人，偏偏出来找事，到时候一个普通的对手都打不过，那得多尴尬。起码能应付得了最基本的冲突吧。”
奥格瑞玛是部落的中心，是每个兽人的精神之源，但对联盟的人类来说，和无尽的死亡深渊没什么两样。枕风希望做到万无一失，完美地潜伏进去，打探战争消息的同时，尽可能的干扰部落的行动。现在外貌上没什么问题了，要是进城之后被别人欺负，他可不敢保证能忍住不使用魔法力量。
“可我们都已经练了三天了，无聊死了。”艾露儿声音降下来一些，一对一的协商谈判似乎已经变成了单方面的乞求。
“emm，这样吧，我们先各自训练一天，之后你要是能打得过我，那就结束练习，正式入城，进城之后也都听你安排。”
枕风开出的条件让艾露儿第一时间妥协。其实对她来说，枯燥乏味的练习还可以接受，但作为部落主城，这么大的城市一定有超级多好玩的东西，最后一句话在天秤中的分量足以让艾露儿当即接受。
艾露儿走出几步之后，枕风咧开嘴，露出了“狡诈”的笑容，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和精灵谈判的小技巧，轻松争取到了最少一天的准备时间。
现在枕风逐渐理解，为什么兽人战士百分之九十九都用的是短斧，又长又细的剑器对这样庞大笨重的躯体来说，远没有战斧这样既容易上手又破坏力巨大的武器更讨人喜欢。
艾露儿看起来要轻松一些，粗大的手掌虽然没办法像之前那样，能精准把控发力点，用最小的力发射出最大力量的箭矢，但最起码正常的弯弓搭箭，没什么大问题。
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为了能轻松击败枕风，这可能是艾露儿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训练。不论是暗夜精灵的远古法术，还是法师联盟的奥术魔法，都和部落兽人的能量状态有很大的区别，在遍地是兽人的奥格瑞玛中，一旦不小心使出法术力量，就很有可能被当即发现，那样的话一切伪装就都宣告失败。
虽然不能使用法术，但生灵之息还是能大大强化艾露儿的手臂力量，没有魔法赋予的普通箭矢也同样能爆发出惊人的破坏力。
最开始枕风还一次次试着用这具庞大的躯体掌握长剑的使用，但很快，考虑到部落中使用剑器的战士少而又少，而对两人来说，任何细小的差池都会让他们陷入万劫不复的死亡。
为了尽可能避免被发现，枕风召唤出一把部落中最常见的短斧，第一次使用第二种武器，而且是在另一幅大不相同的躯体中，他的训练之路相比之下可谓是困难重重。
好在枕风第一时间决定从大方向上改变自己，短斧放弃了长剑的灵活性和更长的攻击距离，要求曾经的剑客也随之作出相应的变化，不再依赖于身法和速度，他尝试着将生灵之息全部加持到双手的力量上去。
这种改变对以剑为魂的人类武士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性的重生。还好，还好，他不需要多么精通，甚至不需要达到普通战斧者的程度，至圣的生灵之息足以让他一拳轻松打穿大理石墙壁，也足以让大多数的普通兽人大吃一惊，他要做的仅仅是让挥舞短斧的动作，不那么尴尬而已。
之后，他不出所料地凭借一拳也打不穿的脸皮，又争取到了一天的练习时间。当艾露儿回过头来“观赏”他训练的时候，女兽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再给他一次机会——给一个还在与身躯战斗的笨拙武士，一个机会。
弓箭对女兽人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第一天夜晚，她幻出了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使用过的巨剑，意念微动，如月光般无暇的银色剑身忽然生长出了很多纵横交错的斩痕，变成了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这样看上去才不会显得与部落粗犷狂野的风格格格不入。
近身武器意味着需要更多的运动和整个身体更强的协调性，艾露儿终于意识到为什么枕风一天也还显得像个没入门的学徒一样，在另一幅身躯中使用需要身体各个部位通力合作的武器，看来确实不简单。
除了长弓和巨剑之外，匕首也是她的一大利器，只是因为前者使用起来更加舒服，才导致天生与月色融为一体的暗夜精灵，渐渐放弃了它。一双短小的匕首在艾露儿手中像是被施了魔咒一样，欢快的舞动。
巨剑长剑短斧，小短刀和它们都不一样。艾露儿很快就找到了新身体和老朋友的一个平衡点，这个舒服的状态能够让她轻松地突破速度的限制，成为让枕风目瞪口呆的兽人刺客，同时也让枕风了解到了暗夜精灵的另一面——月夜中唯一的猎手。
“OKOK，我们进城吧。”
第三天一大早，枕风叫醒了又完成了一次深度睡眠的艾露儿，天边现出了一抹熟悉的鱼肚白，亮光不仅大大延长了可视距离，同时也为沉睡着的世界带来又一天的新生。
女兽人慢慢站起身来，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不情愿地挣开惺忪的睡眼，一副完全没睡醒的样子让枕风不禁怀疑她是不是还需要一整天的休息时间。
艾露儿点点头，又把眼睛闭了上去，歪着头缓缓动身，跟在枕风身后，一步步走下了小山丘。
退而求其次，为了不露出任何破绽，两人从距离奥格瑞玛还有不小一段距离的藏身处，以正常走路的速度斜着走到主城外的大路上。
越来越炽热的阳光让半睡半醒的女兽人不得不睁开眼睛，全身各处都向大脑传达着愤愤不满的情绪，似乎在指责主人现在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意念微动，生灵之息在体内加速流转，很快便冲刷掉所有的酥麻和疲惫，同时带来一股纯净清透的微风，让额头上显现出的汗珠加速消失。
“喂，不是说好不随便用魔法能量的嘛。”周围忽然出现的法术气息让枕风下意识地回过头，这样明显的能量波动可是潜伏者的大忌，要是因为这样的小事情前功尽弃，他一定会死不瞑目的。
“哦哦对对对，这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了。”享受过清爽的微风之后，艾露儿顿时明白了枕风眼神中传达出来的信息，赶紧连连道歉，同时为自己愚不可及的行为暗暗自责。
“相信我，从现在开始我一定不会再滥用魔法了，我保证。”看前面走着的兽人依然不为所动，艾露儿举起右手，五指向上，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人族少校的计算十分准确，从藏身处走到此刻刚好进入巡逻队视线范围的位置，足足用了小半天的时间，而现在，正是兽人主城人流量最大的时候，跟着身后络绎不绝的行人，混进城的几率指数倍的增加。
两个骑着巨型战狼的兽人骑士从大路的左右两侧呼啸而过，迅捷的速度激起了无数片飞舞起来的尘土。
“抢着去吃包子啊，真的是。”艾露儿被突如其来的疾行者吓了一跳，小声抱怨道。
枕风故意把速度放慢，自然而然地混进到身后数不胜数的兽人大潮中。
“他们应该是回来送信的斥候部队，看这样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消息，需要尽快向主城中的上级禀报。”
微眯双眼，看着已经走出好远的传令兵，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头。
“哎哎，你仔细闻闻，是不是有一股独特的香味？”艾露儿忽然戳了戳魁梧兽人背后的钢铁铠甲，轻轻说道。
“是后面卖西瓜的。”枕风面无表情的说道。
艾露儿赶紧扭过头，在后面一长串的行人队伍中，第一时间将视角锁定到了果香味的源头——一个满载着嫩绿色大西瓜的车队。
女兽人下意识的停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马车上的鲜嫩水果，‘不让用魔法，我吃个西瓜解解暑总行了吧。’
枕风也随着停下脚步，后面的兽人平民从两侧越过他们，走向前去。
“这么热的夏天，你觉得他们的水果还能像正常状态那样新鲜可口吗？”
同伴的“善意”提醒让艾露儿不得不抽出空来思考他说的话，头顶烈日当空，而奥格瑞玛附近又没有其他的小镇，想必他们也是从很远的地方驾车来主城的。炽热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泼洒在每一个人身上，当然还有那满满三车的西瓜上。
即使不刻意地去使用生灵之息，这股生命最本源的力量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身体的状况，除了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一小会儿，这种温度对两人来说其实完全可以接受。
艾露儿看着驾车兽人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脑海中想象着那一车西瓜切开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况。
“就算最上面那几个有些问题，下面的应该还是好的吧。”卖瓜车队离两人越来越近，西瓜清爽的香味也陆陆续续地窜进鼻孔里，艾露儿小声反驳，同时在心底留下一丝丝美好的念想。
“当然是好的啦，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香味呢？”枕风刚说完，还没等艾露儿反应过来，就自顾自地向着卖瓜车队走去。
意识到又被他捉弄之后，艾露儿不自觉的攥紧比平常大一倍的拳头，不过烈阳下这小小的怒气，远比不上一口饱满多汁的西瓜，她也赶紧兴冲冲地跟了上去。
这是枕风第一次与兽人面对面，以同类的身份交谈。他努力遏制住心中一次次升起的情绪波动，在脑海中搜索着男性兽人的声音，企图让即将开口的自己看上去更加“逼真”。
看到两人走了过来，第一个马车上的两个兽人从车上迈下，连带着后面的两辆马车也停了下来。
“两位是来品尝水果的吗？”车夫佝偻着上前问候，声音中已经全然没有了兽人的粗狂，反而被低沉的沙哑完全取代。脸上的皱纹和仅剩的皮肤共同造就了一个和煦的微笑，似乎让所有人都无法拒绝它的邀请。
与千年宿敌这样近距离接触，枕风还是忍不住的微微颤抖，好在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仍然保持着店家的标志性微笑。
额头纵深的皱纹和脸上凝固的伤痕点缀着马夫曾经的过往，豆大的汗珠似乎都不愿去打扰老兽人的微笑，枕风一时间不禁恍惚，这样的笑容他从未在嗜杀如命的兽人战士身上看到过，时间在年老的身躯上刻下不可磨灭的印记，时刻提醒着老人，也时刻提醒着其他人。
身后跟着的是一位完全不同的兽人，魁梧的身躯和炯炯有神的眼眸尽显出年少的张扬，他跟在老人身后一言不发，只是将目光锁定在两人身上，似乎在等待着陌生客官和老人接下来的对话。
“天气炎热，特地来您这儿收个瓜爽爽口。”枕风客气相互攀谈起来，老兽人的笑容驱散了心头的阴郁，也让他顺利进入自己的角色。
“想必二位也是要入城，不妨就坐在我这马车上，一来省的二位腿脚费力，二来进城之后找到荫蔽处，到时候再吃也不迟。”
枕风想都没想就接受了老人的盛情邀请，马车上虽然叠着一个金字塔的西瓜堆，不过也完全能提供两人的容身之处。
老人摆摆手，示意身后的小伙子做到另一驾马车上去，把前面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身后就是新鲜西瓜的海洋，坐在这么近的距离，清爽的果香味更加肆无忌惮地冲入鼻腔之中，挑逗着炎炎夏日人们焦躁烦闷的神经。
“二位是从哪里来呀？”车队重新上路，老人的声音从前面传到两人耳边。
枕风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回答，脑海中显现出那三幅囊括了部落大部分领土的详细地图，挑选了一个奥格瑞玛附近的小镇子。
“哦，我们住在附近的诺丁镇，这几日想着来见识见识主城的风光。”
“两位一定是刚回到诺丁镇不久吧。”
“您何出此言啊？”老人带着肯定语气的猜测让枕风顿时紧张起来，看来诺丁镇很可能有一些其他的事情他还完全不知。
“大督军前不久把这周围所有城镇的年轻人都拉去参军了，你这样年轻气盛的小伙子还比较幸运，今天又想着来奥格瑞玛玩一玩呐。”
老人呵呵一笑，声音虽然依然十分沙哑，但其中却似乎多了一些别样的情绪。
枕风用粗大的手掌拭去额头的汗珠，吃一堑长一智，他对部落的了解也仅仅是在战场上，其他的风俗传统几乎一无所知，入城之后还是要尽量少说话。好在老人背对着他们，看不到兽人慌张的神色。
‘幸运？兽人不应该以上阵杀敌，为部落贡献力量为荣吗，逃过征兵为什么说是幸运呢？’枕风敏锐地抓到了老人话里的关键信息，不过也只是一个词语而已，可能是随口一说，就算不是，他也没办法从这两个字上找出更多的含义了。
坐在车上果然舒服多了，没过多久，车队就来到了城门下。门口一共有二十多个巡逻战士，真正走近才知道奥格瑞玛的城门究竟有多大，如果按照人类的比例来算，这宽阔的大门足以容得下几十号人并排出入了。
“嘿，小伙子啊。当今这世道虽然不太平，不过奥格瑞玛可是很奇妙呐，下午带着斧头去竞技场，晚上在酒馆中和店家唠上一宿，好不快活！”
老人冲着两人哈哈大笑，将手里不知何时出现的酒囊一饮而尽。
第一百章 元素巨龙
原来他们在城里有固定的摊位，进城之后两人跟着车队来到了城门后不远的一处小屋子。后面的小伙子们熟练地在店门前架好竹子展台，然后将马车上的西瓜快速的摆放到不到半人高的架子上。
除了没有高耸入云的奥术塔，城门的布置和风暴之都几乎一模一样，当然最大的区别还在于颜色。黑石氏族作为部落的中坚力量，提供了整个族群大部分的矿石来源，特殊的提炼方式让他们能大量锻造出漆黑坚硬的黑钢石，所以和联盟喜用的白色大理石不同，在部落的石器设施中，黑色是永远绕不开的主色调。
老人将两人带到店中，回到熟悉的环境，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挥，空荡荡的店里顿时凭空出现了数张桌子，每张桌子旁还附加着四个凳子。
这样的召唤术让枕风大吃一惊，法术虽然是学徒人人都会的入门级别，但在刚刚的几秒钟，枕风竟然没有感受到一丝丝的魔法波动。这足以说明老人和法术之间无与伦比的协调性，魔法已经完全成为了他身体中的一部分，以至于整个过程不会对外界产生任何干扰，最起码是至圣感觉不到的干扰。
枕风一直以来都很擅长情绪控制，身为少校，喜怒不形于色是将领必须要有的基本素质，因此即使老人的法术非常不可思议，他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表情波动。
跟着店主坐在柜台前的一张桌子边，老人似乎看出了枕风心中的疑虑，笑着解释道：“魔法就和酒一样，几十年的陈酿总会有些不一样的。”
店主从背后的柜台上取过水壶，就这样在枕风面前对着空桌子倒了下来。
枕风下意识的向后仰身，壶中滚烫的热水斜着倾倒而出，落到桌子的一瞬间，忽然出现了一个灰色的柱面，随着水位的上升，柱体也越来越高，最终形成了一个盛着八成热水的陶瓷茶杯。
艾露儿也是一样，有了前面的经验，她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整个过程，水流落下的情形在她眼中被拆解成无数个碎片，这样她就能清晰地看到每一个细节。
第一课水滴落下，在桌面上溅起四散的无数个小液滴，但它们马上又被凭空出现的杯壁挡了回去，而杯壁也从最开始的白色，随着越来越多热水的涌入，最终变成暗灰色。
精彩的表演让两人对面前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老兽人崇拜有加，为了阻止水花飞到外面，杯壁永远比水面高出一点，直至变到最高处，同时仍然比水面高出一寸，这才有了最后的效果。
当然，整个过程依然没有让枕风感知到任何能量波动，而老人的表情似乎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普通人也能熟练完成。
“您不会是想告诉我您只是一个卖瓜的老人吧？”枕风为自己刚刚过激的表现有些懊悔，言语中故意强调卖瓜和老人，想要挑起对方的注意。
在一个受过法师联盟系统训练的法师眼中，不会使用生灵之息的普通人当然无法完成这样“惊人的表演”，事实上作为至圣，即使是简单的法术，这种没有能量波动的效果也成功得到了他的肯定——面前的兽人不仅能使用生灵之息，而且实力不俗！
“如果我的确是，你相信吗？”老人用干瘪衰老的手掌握住眼前的茶杯，轻轻递到嘴边，一口一口吹着气，可能是想要热水加速冷却，也可能仅仅是一种几十年的习惯，而已。
枕风摇摇头，期待着老人即将讲出的故事，同时心里暗暗决定，将这里作为这次兽人主城之旅的起点站。身边坐着的女兽人虽然也想继续听下去，不过对她来说，一箭双雕永远是最好的选择，而外面已经摆好的新鲜西瓜显然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她轻轻起身走出去，一手握着年轻人递过来的切瓜刀，另一只手臂轻松抱着一个大西瓜走进店里。为了不打扰两人的交谈，她在旁边另一张桌子坐下，一边将西瓜一牙一牙切开，一边侧耳听着旁边的谈话。
细若游丝的热气从老人面前飘过，为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模糊的雾。
枕风之前从未想到过，伪装成兽人混入主城奥格瑞玛，第一天竟然是在城门口一个小店中度过的，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老兽人滔滔不绝地讲述了几十年中经历过的传奇故事，年轻的人族少校，也就这样不知不觉融入进了兽族老人的一段段过去之中。
老人告诉他，这些西瓜足够连续摆上半个月了，因此他们往往会在店里住上些日子，等到西瓜全部卖完之后才会回到老家，采集新长出来的新鲜西瓜。
别说半个月了，普通的水果在这样炎热的环境中连三天也坚持不了，但店主展示出的魔法力量已经告诉艾露儿，只要他略施小计就能让西瓜永远保持新鲜。这时候她才意识到，枕风一定是一开始就发现了西瓜上覆盖着的魔力氤氲，才可能当时坚信每个西瓜都是绝对新鲜的。
“小伙子呀，白天和夜晚，对奥格瑞玛来说足以称得上是天差地别，趁着太阳还没有回家睡觉，去城里逛一逛吧，这样才能见到同一座城市，截然不同的风貌。”
走出小店，枕风长舒一口气，意料之外的交谈在他心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他之前从来不敢想象，会和一位兽人面对面聊上几个小时的天。比这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老人讲述的故事成功在联盟少校心中，种下了一颗别样的种子，兽人在枕风心中的印象，也从现在开始，正一点点发生着变化。
站在宽阔街道的正中央，两人这才有时间以陌生人的视角，一层层揭开部落主城奥格瑞玛的神秘面纱。
城门口和人类王国一样，大都是些排列并不整齐的小店，驿站，旅馆之类的房屋，直到走了很长时间，才到达了第二个关口，也就是郊区和城区的分界线。
经过半天的实战训练，两人已经表现得和正常兽人没有两样，自然顺利地通过了本就要求不严苛的第二次检查，进入到了奥格瑞玛最繁华的主城区。
“和风暴之都比起来，这里显得松散多了。”艾露儿小声嘟囔道。
城门口的几座防御工事看样子应该处于半休眠状态，巡逻队的检查也显得有些逢场作戏的样子，最外围的尚且如此，这第二道关卡就更离谱了，守卫员只是盯着看一眼，连身上携带的包裹都不打开细查，挥挥手就算是允许通行了。
就像是有魔力一样，一脚从守卫士兵身旁走过之后，各种热闹嘈杂的声音顿时回荡在耳边，眼前原本足够宽阔的街道两旁被各式各样的摊位和小店占据，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两人十分惊奇。
这种感觉的确十分奇妙，前一秒还身处在行人稀少的城郊区，没想到一跨过这分界线，热闹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尽管大街上到处都是长相和人类大不相同的生物，枕风还是明显感受到了那种熟悉又亲切的感觉。
‘我这算是融入到部落的生活中了么？’连枕风自己都对这种体验哭笑不得，没想到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竟然能带来这样奇妙的感受。
当然，商人旅客络绎不绝的商业大城，对艾露儿来说简直就是没有束缚的天堂一般，一看到小摊上发散着奇异光芒的各种小玩物，女兽人顿时来了兴致，拽着枕风粗壮的大手兴冲冲地涌入到繁华热闹的商业街中。
奥格瑞玛和人类城市最大的区别，应该就是形状各异，来自不同种族的平民百姓了吧。风暴之都中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人类，只有极少数的地精，矮人。而在这里，兽人的数量可能仅仅占了一半不到，枕风看到了部落军队中出现的各种种族的生物，兽人，地精，巨魔，牛头人，他们共同生活在这样一个巨型城市中，在枕风这样的外地人看来，非但没有那种冲突和矛盾的感觉，反而传达出了多种族和谐生活的别样图章。
“想玩什么自己去好了，拉着我干嘛，这些东西我早就玩腻了。”
仅仅过了半个小时，枕风就被艾露儿拉得晕头转向，两人穿梭在密密麻麻的人海中，再加上这么炎热的天气，本来多少会有些焦躁，可前面的这个女兽人仿佛突然间就有了无穷的动力，这边看看，那边逛逛，像个出生的孩子一样乐此不疲地探索着眼中的新世界。
“哇哇哇哇，你快看那边，好像是魔法表演哎！”艾露儿似乎没有听到枕风的抱怨，但却发现了不远处诡谲绚丽的表演，又拉着枕风硬生生从外面一圈一圈的观众中间，挤到了第一排。
在被上百位观众围住的场地中，两位身穿黑棕色长袍的兽人萨满站在左右两侧，最中间摆放着一个半人高的蓝水晶圆台。
从场地后面陈列着的一大堆奇形怪状的道具来看，这应该是一个专业的团队，除了两个施法的萨满之外，后面还间隔站着三个裸露着上身的大块头战士，应该会在接下来的表演中一一登场。
“那请您告诉我，人家接下来要干嘛？”艾露儿一边跟着其他观众不停鼓掌，一边质疑着同伴脸上大写的不屑。
“原来你听到了啊。”
“不光听到了，你心里想的什么本公主也知根知底。”
枕风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表演开始了。
左右两边的萨满兽人紧闭双眼，身体慢慢向上飘浮，最终停留在半空中。最开始两位萨满的双手分别出现了一团火焰和一个寒冰宝珠，而后随着烈焰和玄冰愈加强大，很快便将两人整个身体完全吞没，几次呼吸的时间，剧烈燃烧着的火焰和散发出阵阵寒风的八角冰锥取代了表演者的身体，漂浮在半空中，形成两股完全不同、互相抗衡的力量。
两人正好处在中间位置，导致的结果就是两种能量不仅没有交汇融合，反而疯狂冲击着身体的左右两侧，左半边脸感受着赤焰狂暴的热浪，右半边脸则不断被倾尽的寒风无情拍打。
至圣即使不刻意地使用生灵之息，体内蕴藏着的强大力量也一直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他的身体机能，连枕风都感受到了强烈的能量冲击，两侧被火焰和冰霜不断侵蚀，更别说站在旁边的普通观众了。
即使到了这种程度，两股截然相反的能量仍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着，让枕风更加意外的是，和他们一同站在最前一圈的兽人观众，就算是已经被炽热的火焰烫出明显的灼烧痕迹，或是被凛冽的冰霜冻得瑟瑟发抖，每一个人却都在不停地鼓掌欢呼，枕风甚至能看出他们眼中的兴奋和渴望。
至此枕风发现了奥格瑞玛中第二个大不相同的生活状态，既然连普通的兽人都能忍耐住寒风和赤焰，作为联盟少校，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输给对手，咬着牙忍耐着身体两侧强烈的冲击，同时为了更好的融入到真正的部落生活，他也跟着欢呼起来。
好在这个过程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当半空中的两股力量膨胀到足以和两头大象匹敌的时候，散发到每个观众身上的能量冲击也随之被完全收回，有了这些力量的加入，双方进入到了最后的升华阶段。
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燃烧着的火焰和巨大的八角冰锥终于在形状上发生变化。仅仅一次呼吸的时间，伴随着一声响彻天地的咆哮，两条元素巨龙腾空而起！
艾露儿自然也经历过了火焰和冰霜的双重侵蚀，但是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灼烧和寒冰带来的身体感知被大幅缩小，她从始至终死死盯着那两股绚丽的能量，巨龙成型之时，女兽人忍不住高声欢呼，上百位观众的高呼和巨龙的咆哮汇聚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股足以让这里变成所有人焦点的震撼之音。
观众的热情顿时被一飞冲天的元素巨龙完全点燃，而事实上这只是整个表演的一部分，接下来登场的就是那三位站在舞台上的兽人战士了。
只见三人没有穿戴任何盔甲，手中紧握着锋利的战斧。等到巨龙俯冲而下，回到半空中的时候，三人同时爆喝一声，腿部肌肉迸发出惊人的力量，将他们像炮弹一样推送到巨龙面前，看这样子，接下来应该是一场壮观绚丽的战斗了。
其中两位战士扬起手中的锋利战斧，高高跃起之后一左一右朝着脚下的巨龙狠狠下劈，而中间的兽人则挥舞着一根又粗又长的缰绳，准备找机会将两头桀骜不驯的猛兽彻底降服。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空中的战斗，兽人在巨龙面前渺如蝼蚁，似乎只需张开嘴就能将他们完全吞噬，更何况身体周围还充斥着火焰和冰霜的元素力量。就连枕风也不知不觉中攥紧了拳头，和其他所有观众一样，心里悬起了一块大石头，不禁为英勇的战士捏了一把汗。
元素巨龙在兽人的战斧之下不堪一击，斧刃硬生生斩入到巨龙的头颅之中，同时两人再次借力，一个漂亮的后空翻之后，成功骑在了巨龙脊背上，伴随着一声凄惨愤怒的咆哮，中间的兽人用双手同时向两侧扔出绳子，在接触到猛兽的下一瞬猛然收缩，死死缠住了巨龙的脖颈。
“啊！”只听见一声怒吼，健硕的肌肉轰然发力，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将两头巨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到中间。
整个表演的最终章，中间的兽人两只脚分别踩在两头巨龙的翅膀上，三人双龙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缓缓降落，被制服了的元素巨龙也没有了之前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热浪和寒风也都消失不见。
场地中央发散出一团耀眼的光芒，等到众人再睁开眼睛之后，宏伟可怕的巨龙也已经完全消失，两位萨满和三个兽人战士站成一排，向围着的观众鞠躬致谢。
几百人的掌声犹如涨潮的海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久久不息。精彩绝伦的表演将每一位观众都卷入到了舞台之中，巨龙诞生之时的惶恐不安，兽人战士英勇搏斗的紧张焦急，再到最后战胜猛兽的兴奋喜悦，尽管这种胜利没什么逻辑可言，强烈的视觉冲击和最终大快人心的结果已经俘获了所有人的掌声，赢得了所有人的称赞。
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淋漓尽致的表演让人们纷纷向场地中央的聚宝盆里献出了自己的一枚硬币，枕风和艾露儿相互对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赞扬和肯定，意念微动，两枚在阳光照耀下发散出明亮光芒的金币出现在枕风手中，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落到已经叠满钱币的大圆盆中。
‘其实兽族和人类并无大异。’
——连枕风自己都不知道，他心底里已经悄然种下了一颗这样的种子，虽不起眼，也畏惧于灵魂深处的愤怒和仇恨，但却会在之后的日子中一点点成长，直到潜移默化地改变少年对种族之敌的认知。
第一百零一章 战斧与烈酒
“你刚刚没看到那场表演，真是太可惜了。”
傍晚时分，走进闹市区的一家酒馆，枕风就听到了旁边一桌客人在讨论着下午壮观刺激的表演。一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这家酒馆门外特殊的装饰让枕风顿时来了兴趣，决定走进去看一看。
这是一个以木板为主体的三层建筑，硕大的圆筒酒杯几乎占据了墙面的主体区域，散发着的红色光晕在渐渐黯淡的夜色下格外引人注目，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到这个巨大的酒杯图案。走近之后就会更加惊叹于这个巨大的发光酒杯，还能在红色光芒的照耀下，发现酒杯下方一对交叉着的战斧。
门前木质牌匾上的五个大字自然而然地引起了枕风的注意——战斧与烈酒。
经过半天的观察游历，枕风对奥格瑞玛有了更多的了解。和人类城市相比，这里在整体建筑布局上大同小异，行人络绎不绝的商业街上各色餐馆旅店随处可见，一层门店旁往往还有陈列着各色小玩物的地摊商贩。
当然除了这些之外，铁匠铺和珠宝店也应有尽有，不过有一点不同，奥格瑞玛中似乎没有特定的锻造区，铁匠铺好像随机分布在城中各处，如果你的听力足够优秀，就能在白天喧闹的叫卖吆喝声中，听到一次次有节奏的捶打——钢与铁在融炎火焰中的激烈对抗。
建筑风格也是大同小异，除了基础建造原料不同而带来的颜色不同之外，枕风目前为止还没发现有哪些相较之下大不相同的房屋店铺，这样的发现让枕风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除了战争，几乎从没有过交际的两个不同种族，怎么会最终产生这样相似的建筑文明？’
不过在这里，枕风又发现了一个不同的地方——文字。
酒馆牌匾上的五个大字松散无规律，一大一小、上蹿下跳、左摇右摆，除了写在同一块木牌之上，在每个字之间似乎再找不到什么共同点了。相互之间完全是独立的个体，而且五个字各有自己的书写风格，透过深刻在牌匾上的大字，枕风仿佛能看到当时书写者制作这块牌匾的状态——随心所欲，无拘无束。
这和联盟王国的风格迥然不同，或者说，和人族大众推崇的书法有很大出入，枕风已经看到过很多种不同的书写风格，它们虽然因为书写力度，笔画顺序等等方面，看上去很不一样，但却都遵循着一个共同的规律。
也就是说，像这样写在一起的字，一定都具备同样的书写习惯，从而产生一种浑然一体的成熟气韵，可现在看到的这五个字给人的感觉完全相反，每个个体都有自己的风格，非但没有去迎合整体的书法构筑，而且似乎有意地脱离即将形成的体系，对它们来说，浑然一体更像是一种讨厌的束缚，一个人人都想逃离的锁链。
窥一斑而知全貌，这种大相径庭的书法状态让枕风又产生了新的思考，直到这时，直至见到完全不同的字体风格，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之前从未想到过，为什么人们喜欢这样那样的笔法，知道更喜欢什么，却不知道为什么喜欢。
而以上的种种，都是在看到牌匾的几秒钟内从脑海中闪现而过的思索，枕风多年的老伙计就曾经评价他说：“他的脑子里真的装得下整个世界。”
“还是那个鬼手魔术团？”另一位客人将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问道。
看得出下午的表演已经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当时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而且又发生在人群熙熙攘攘的闹市区中，这样一场令人叹为观止的法术表演自然成为了今天唯一的头条，而后就在无数个这样的酒馆中，一传十，十传百。
他们并不是酒馆中唯一一桌谈论法术表演的客人，事实上一层大厅几乎到处都是有关它的谈论，傍晚是酒馆最热闹的一段时间，十几张桌子座无虚席，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握着即将溢满出来的木质圆筒酒杯，大肆谈笑一天中的奇闻轶事。
酒馆内部的装饰充满了浓浓的“部落风”，四周墙壁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刀具，部落的火焰之环标志也随处可见。店中的风格和门外的五个大字如出一辙，没有约束，没有规则，屋子从外面看应该很大，事实上也的确不小，但在几十号客人的把酒言欢中，显得狭小而嘈杂。
“嘿，小伙子，来一杯吗？”柜台上穿着普通布袍的兽人冲着两人问道。
“当然。”
屋里已经没有多余的凳子了，实际上此时还有不少和他们一样来晚的客人，不过并不影响酒馆中的气氛，总会有人向熟人甚至陌生人吹嘘着自己那些子虚乌有的神奇事迹，总有人发出恨不得让所有人听到的大笑，也总有人只是饮下一杯又一杯，盯着墙上的战斧愣神发呆。
“今天的表演你们去看了吗，简直太棒了！”店家将两杯酒放在柜台上，热情地攀谈起来。
“当然。”枕风咧着嘴笑了笑，好让自己的回答看起来不那么生硬。
“当初我们的祖先就是这样靠着利刃和勇气，在恶劣的环境下一步步征服双足飞龙的，那场表演仿佛让我回到了那个蛮荒时代。”
说罢，他举起一条裸露的胳膊，亮出了刻在上面的双足飞龙标志。
这是龙喉氏族的标志，据说在远古时代兽人时常与凶猛残暴的双足飞龙展开激战，这样强大又具备飞行能力的野兽是当时所有兽人面临的大敌之一，而交战的结果往往是兽人被大肆破坏的营地和成为敌人口中美食的同伴。
直到有一位名叫普拉图姆的兽人出现，这种尴尬的局面才开始出现转机。他训练出了一支身体素质过硬，意志力强大的屠龙队伍，从一开始的被动防御，到之后慢慢主动出击，最终将聚居地附近的双足飞龙巢穴尽数攻破，普拉图姆自然成为了氏族中人人敬仰的英雄。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足飞龙早已不再是能和他们平起平坐的敌人，而普拉图姆后代继承了他精湛的身法技巧以及与飞龙死战到底的顽强精神，渐渐将这种强大的生物驯化成他们最亲密的伙伴，于是兽人族群中出现了这样一群骑着飞龙的强大群体，后来也就慢慢演变成了龙喉氏族。
“你说的没错，不过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店家听完枕风的讲述，微微一笑，眼神中流露出难以掩饰，或者说本来也不想掩饰的自豪和骄傲。
这些都是他在书籍中看到的历史故事，卢卡斯就曾说，在古尔丹就任部落大酋长之前，尤其是第一次大战结束之后的五百年间，联盟和部落的关系进入到了一个历史上最友善的阶段。
虽然有着千年来的深仇大恨，但第一次兽人大战让双方都深深意识到了战争带来的毁灭性灾难。没人会和钱过不去，战争结束之后人类和兽人中的商人群体开始互通往来，近乎完全隔绝的生活状态也因此开始慢慢交融，两族群众很快就对对方众多新奇的玩物和宝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直接导致当初第一批吃螃蟹的商人在短短的时间里赚得盆满钵满。
之后历史的走向就可以预见了，从风暴之都开始，人类王国各大城市中开始陆续出现跋山涉水前来贸易的兽人商人，部落那边也是同样的场景。也就是在那段时间里，联盟中出现了大量有关兽人和部落的书籍，这才给了枕风了解对方的机会。
“哦，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其他的传说？”店家的话成功引起了枕风的注意，他学着其它兽人的样子将面前的烈酒一饮而尽，当然，他并不喜欢这种辛辣又会让人头晕目眩的液体，因此悄悄用魔法力量换成了一杯普通的水。
“嘿，这故事就算是氏族中的其他人也大都不知道，碰到我算你走运咯。”
这家酒馆在每个桌子旁边都放好了一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战士们无比钟爱的烈酒，客人们大都热烈地交谈着，杯中无酒就自己在酒桶里盛满，因此店小二轻松不少，有大把的功夫和他这样没有座位没有熟人的客人闲聊。
“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认为我们祖先是靠驯服双足飞龙，才在氏族中扬名立万的，但其实并不是，或者说，并不全是。”
“连流传下来的标记都是双足飞龙，难道还有什么疑问吗？”店小二的第一句话就让枕风莫测高深，他也读过不少介绍部落历史的书籍，有关龙喉氏族的起源和发展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描述。
“那我问你，为啥今天他们不用双足飞龙来表演，而是召唤出了那两头冰火巨龙呢？”
“这很简单啊，萨满魔法召唤出冰火两种元素，相比于弄出一头双足飞龙应该容易很多吧。再说，绚丽的元素表演不是更加壮观么。”这样简单的问题枕风脱口而出，要是他，也会选择能让人惊叹不已的元素巨龙，效果才更加夸张。
“那你说为什么非要用冰火这两种元素呢？”
“也很简单啊，这样看起来场景才最惊人，其他魔法都达不到这样绚丽的程度。”
“哈哈，说对了一半。”小二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新的酒杯，给自己斟满之后一口饮下，然后哈哈大笑。
艾露儿也竖起耳朵听着，店家胸有成竹的样子看起来很可能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传奇故事。
“奥格瑞玛在两千多年前曾经是一片长满火焰的不毛之地，这你知道吧？”
枕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实际上这一点他完全不知道，众多书籍中有关奥格瑞玛的描述虽然有不少，但说白了就一个意思，是部落的主城，各方面都很是牛掰。
“那时候这里就是一个充斥着烈焰和死亡的荒芜地域，后来我们祖先来到了这个地方，发现这里的火焰并不是原本就有的，而是因为这里住着一头掌控火焰力量的元素巨龙。那时候祖先已经靠猎杀双足飞龙在氏族中有了不小的名气，为了征服这片土地，他们开始想尽办法消灭那头可怕的巨龙。”
“这其中的过程就有些模糊了，反正最终的结果就是祖先们靠着强壮的体魄和坚韧的意志，将火焰巨龙赶了出去。它的离开很快就让这里的环境得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才得以成为部落的主城。”
“你是说，下午的表演其实在某种程度上还原了两千多年前的场景？”枕风若有所思地问道。
“现在你明白了吧。那几个表演者里面一定有知道这段历史的人，其实要这样说起来，我们龙喉才是奥格瑞玛真正的主人。”
店小二说话的声音明显降了下来，但眼神中依然流露出了无比的自豪。
“那不是还有一条寒冰龙么，它是怎么回事？”枕风继续追问。
“那个应该单纯是为了表演效果吧，反正我没听说过还有另一条元素龙。”
接下来健谈的小二又海阔天空聊了一大堆，就好像他已经好几个月都没说过话一样，枕风初步推算了一下，如果他说的都是事实的话，猛虎雄狮鲸鲨飞龙对他而言应该就是小猫咪的程度。
某一刻枕风终于放弃一切幻想，意识到这家伙已经没有什么“价值”的时候，赶紧找了个机会溜了出去，尴尬又不失礼貌地让话痨的嘴停了下来。
再出去的时候已经完全入夜了，天空中无数的星星为了找到属于自己的存在感，一直不停地眨眼睛，尽管它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却很清楚在这个名为“艾泽拉斯”的蓝色星球上，每天晚上都会有人一动不动地望着夜空，和正眨眼睛的它们对视。
枕风不禁被这美丽的夜空深深吸引，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认真看过星星了，轻轻扭过头，身旁的女兽人也在盯着天空，看着那些黑色幕布上一闪一闪的小精灵。
“喂喂喂，你眼睛又发光了。”月夜将暗夜精灵的眼睛点缀成一个绚烂的海洋，但下一瞬枕风却意识到，他们即将成为酒馆门前最靓的仔。
“那当然，不发光，难道发黑啊。”艾露儿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仍然沉醉于遥远迷人的夜空，同时还不忘回怼一句。
“哦哦哦哦哦！”仅仅过了半秒钟，女兽人就连连抱歉，意念微动，这双海洋般的眼眸才回到了正常人该有的样子。
“咱接下来去哪儿啊？”艾露儿问道。
“你相信他讲的故事吗？奥格瑞玛曾经是一片火焰之地，龙喉氏族祖先曾经将一头火焰巨龙击退？”枕风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又抛给她一个问题。
艾露儿思考了一小会儿之后回答道：“应该不是真的吧。”
“理由呢？”枕风继续追问。
“你想啊，这里几千年前是什么样子我们不知道，也先不考虑那个时候的兽人是否真的打得过，就连这里曾经是不是有他说的那种元素巨龙，也不好说呀。”
枕风微微歪着头，等待着艾露儿接下来的分析，一副誓要刨根问底的样子。
“反正直到现在我都没听说过艾泽拉斯上真的有巨龙这样的生物，只听说过一些玄而又玄的故事，按理说如果真的存在龙族这样强大的物种，那它们一定是站在顶端的王者，怎么会到现在连一点影子都没有呢？”
看到枕风将信将疑的样子，她又接着补充道：“额，当然，我说的龙族是指那种能驾驭生灵之息的强大存在，双足飞龙和狮鹫这些不算。”
“对，说的有道理。我也从没听说过有人亲眼见到过这种生物，不过很多书上都或多或少的提到了一些，但却总是模棱两可，或者说，有点讳莫如深的意思。”
“嗯？”
“呃，这种感觉不太好表达。它们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承认巨龙的存在，但是从没有正面的描述，作者好像知道些什么，又因为某些原因不敢在书中明确的说出来。”
枕风一边皱着眉头，一边一点点措辞，最后才总算把这句话完全说了出来。
“那既然如此，应该就单纯是个普通的故事吧，他后面不是也一直在吹牛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我们需要自己寻找答案。”
听到这句话，艾露儿想也不想就提出了反对意见：“何必对一个故事上纲上线呢，况且再怎么样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去哪儿找线索啊。”
“我对部落的了解事实上少而又少，一个延续了几千年的种族，相信他们也一定有很多不为世人所知的秘密。如果他说的有迹可循，就意味着下午那场表演上的萨满祭司也一定知道这个古老的传说。”枕风似乎穿过了那片困扰着他的迷雾，或者说暂时避开它们，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
“你要去找他们问？人家表演完早不知道去哪儿了。”
“刚才小二说过，这是一个名叫‘鬼手魔术团’的组织，而他们在奥格瑞玛城里有固定的总部，我们去那里应该就能找到他们。”
“额，既然你有办法，那就听你的吧，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第一百零二章 进门
漆黑的夜空本想为世间所有角落蒙上一层阴影，但却总有人有意无意的避开，甚至有些脑洞大开的设计师，利用没有尽头的黑夜，和其中散发着微微光芒的月亮，创造出了一种别样的意境。
这又是一个不同之处，风暴之都会将最原始的夜色留给城中的每一个人，每个人都有权利沐浴阳光，当然也有权利享受黑夜，街道上当然也有零零散散的路灯，但设计者别用有心，路灯发出的光芒微弱到不会对即将进入睡梦的人有任何影响，但同时也明亮到足够行人看清前方的道路。
当然在一些举世瞩目的传统节日中，城中会将所有发光设施最大程度激发，同时城墙上高耸入云的奥术尖塔会发出足以照耀城中每个角落的极致光芒，此时暴风城国都尤如白昼，随处可见的欢呼和焰火将夜色无情的驱逐出去，取而代之的是将每个人捧在手心的温暖。
直到夜晚，商人小贩大都收起摊位回家休息的时候，枕风才能真正意识到奥格瑞玛的街道有多么宽广。和风暴之都很不一样，包括所有商业场所的绝大多数建筑，都会在墙壁上雕刻下一个特殊的发光标志。
从身后的酒馆中走出来，枕风知道这种光亮其实并不暗淡，但却会因距离的变长而迅速缩减，最终形成的效果就是，对像他们这样走在路上的行人而言，散发着不同光芒的图案足以让他们看得清清楚楚，但对眼睛来说，除了标志之外的所有，依然是无边的阴影和黑暗。
普通的夜晚大街上空无一人，不过类似于酒馆这种休闲场所却迎来了一天中的高光时刻，所以要找到那家魔术团的大本营在哪里，应该并不困难。
前面不远处的两层建筑物墙壁上有一个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熊爪图案，大门敞开着，留出了容纳得下四人并排进入的通道。枕风走了过去，他并不知道这个熊爪标志代表了什么，不过他此时只是想进去问个路而已。
走进店中，一层室内只有一个没有任何装饰的柜台，空荡荡的屋子意味着一楼应该只是用来接待客人的。
好在尽管已经入夜，柜台后仍坐着一个值班店员，短暂询问之后，枕风得知这是一家宠物商店，二楼的房间用来为宠物提供治疗或训练，而真正饲养各种动物野兽是在地下一层。
闲聊几句之后，店员告诉了他那个魔术团所在的位置，得知他进店的目的之后，店员仍热情的回答着他的每一个问题，最后目送两人走了出去。
“怎么还会有卖宠物的地方，我在你们那边也从没见到过这样的宠物商店。”艾露尔不解地问。
“联盟也有呀，不过的确少而又少，这可能是部落的特色之一吧。”
“是那些小猫小狗之类的吗？”
“可别被‘宠物’这两个字误导了，店员的意思应该是那些能协助战斗的猛兽，比如老虎狮子犀牛这类的。”
类似这种的宠物商店在人类王国中出现的概率不到十分之一，也就是说大约十几个城市里才会有这么一家，不过听罗伊说阿化斯联邦有些地方对他们很是欢迎。
“那你应该在战场上见过训练野兽战斗的兽人吧。”
“有是有，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出众的地方，我也记不太清了。”枕风在脑海中搜索着曾经和部落战斗中的那些驯兽师，不过也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比起那些能轻易用战斧掀起强大风暴的部落将领，他们的存在感确实不高。
“等我们有时间回来，带你进去看看？”
“呃，算了算了。我们作为自然之友，森林里的小动物都熟得很。”
生灵之息带给了枕风远超常人的记忆力，他们要找的地方距离这里并不很近，从店员的描述中就看得出他一定是本地人，左拐右拐十几次才能到达魔术团的大本营，而这些对店员来说就像是印在脑子里一样。
只需要听到一遍，店员描述的路线也就深深刻在了枕风脑海中，知道了目的地，接下来的旅程就快上很多了，各个建筑墙壁上的光亮标志足够将每一段街道都照亮，当然对于至圣来说，只需动用一点点生灵之息，夜晚和白天没什么差别。
不断向里走，视野中开始出现动辄五六层的高大建筑，而相应的，墙壁上的图标也成比例扩大好几倍，知道怎么走，枕风就不用再一个个进店询问了。
“那个亮绿色的特殊标志，我猜应该是和萨满有关系的地方吧。”艾露儿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除了个别几个之外，这些大楼上的图案还是可以见图知意的，因此一路上几乎没有出现什么分歧，直到出现了眼前的这座目测有十几层的高大建筑。
枕风停下来盯着艾露儿口中那个不远处的图案，乍一看像是一个圆盘，然后在边缘抠出了好几个不规则的形状，最终形成了长满了尖刺的特殊标志，而且这些尖刺大小粗细形状各不相同，看上去让人十分不适。
“我觉得更像是灵魂术士他们的修炼场。”事实上从这个图案本身来看读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但它上面闪耀着的亮绿色让枕风顿时想到了部落军队中的特殊魔法师，犹如呼吸般一亮一暗的光芒很像灵魂术士身体周围环绕着的金绿色雾气。
两人走到大楼门口，入口处的两扇门只留下了一个小缝，看上去似乎是上一个人走进去之后随手一甩造成的。这栋建筑物的位置也很特别，枕风环绕着外围走了一圈，发现它不仅很高，而且占地面积也很大，横竖的四条街道正好将它完全围了起来，而整个建筑能看到的也只有正面这一个入口。
和周围建筑群所不同的地理位置和墙壁上巨大的特殊图案一样，又为它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又像是街道对面其他的建筑物一齐将它围住，但又好像是它矗立在一栋栋房屋的核心区域，从上而下俯视着周围的一切。
为了搞清楚两人谁的猜测正确，枕风决定走进去问问，留下的一条缝应该代表里面至少应该还有人醒着，但却在刚走上台阶，摸到门把手的下一秒，枕风就赶紧退了下去。
“怎么了？”
“门上有一股明显的魔法力量，而且大概率是邪能之力。”枕风盯着那两扇木门，眼中仿佛看到了环绕在它周围的邪能力量。
“正常啊，之前我还在想古尔丹那老头子的大本营，怎么会没有邪能魔法呢。”
“如果这里面有几个强大的术士，很可能会识破我们的伪装。”枕风又向后退了几步，确定没有人发现，心跳才慢慢下降到正常水平。
“所以结果既不是萨满，也不是你说的灵魂术士，我们都错了？”
“灵魂术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术士，好歹有两个字一样呢，起码我的猜测更接近。”枕风转身向着原来的路线加快速度走了出去，想着尽快离开这个满是邪能之力的可怕建筑。
从开阔的主街道转进伸手不见五指，漆黑一片的狭窄小巷，之后又左拐右拐回到了主街道，本以为不会消耗太多时间的路程，没想到好像越走越长了。
“你确定你都记住人家说的了，或者你确定他说的没问题？”艾露儿忍不住抱怨道。
“我的记忆肯定没错，看他那么熟悉的样子，应该也不像是随口说出来的。”枕风左顾右盼带头向前走着，但后面的半句话声音明显下降了一个台阶。
又走进一道阴暗的小巷，前脚刚落地，前面黑洞洞的巷子里突然传出一阵窸窣声，似乎是他们的到来打破了这里原有的死寂。
枕风停了下来，等到这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声音消失之后，耳边又传来水滴与钢铁撞击形成的单调无限循环音乐。黑暗中的远处闪烁着几个幽暗的光点，脚下则是一串由凹凸不平的石砖组成的，最多容得下三人并排通过的狭窄小巷。
阴森的寒意从地面自下而上迅速传遍全身，被左右两边的两层建筑夹起来的这条小路，怎么看也像是十几年都没人来过的样子。
根据店员的指引，这段路的尽头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从热闹的商业街走到这里，原本三层以上的高楼随处可见，而此刻周围最多也只有两层高的小楼，而且更奇怪的是，不知道从之前走过的哪一段路开始，看到的建筑竟然全部都没有那些会发光的各色图案。
“应该是奥格瑞玛的郊区吧，这么冷清。”艾露儿耸耸肩，相比于连个鬼都没有的地方，她当然更喜欢白天热热闹闹的红火街道。
“这里这么黑暗诡异，你不感觉有一丝丝不舒服嘛。”枕风仍站在入口处，语气也入乡随俗一般变得阴森寒冷。
“切，你想多了吧。再黑对我来说也和白天没差，况且夜晚才是我最厉害的时候，我怕什么。你不会是不敢进去吧？”
“搞什么笑，我只是担心你待会走进去疑神疑鬼。”说罢，枕风又迈出另一条腿，进入到巷子之中。
店员的确没有骗他，一分钟不到两人就走到了小巷子的尽头。木门半开着，黯淡的昏黄光晕从两扇门之间穿过，反射到眼中，看这样子里面应该有人还没睡。
刚推开门走进院中，屋子里就走出来了一个接待人，然而对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微笑着将两人引进屋子之中，似乎已经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了，也可能他无权过问来访的客人。
枕风微微皱眉，犹豫了一秒钟，而后跟着对方走了进去。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们反应这么快，轻轻推门几乎没有产生任何声音，坐在屋子里的人更谈不上听到什么动静了，但没想到刚一迈进门就有人出来迎接，木门周围也没有什么魔法痕迹，即使是个小小的细节，也让枕风不由得打起精神，这个所谓的魔术团，应该不简单。
院子里几乎没有什么摆设，屋里也是一样。迎面靠墙放着一张桌子，旁边已经坐了两个兽人，他们一齐将目光聚在两人身上，这让枕风不禁感觉突然的拜访打搅了他们的交谈。
左侧坐着的那个兽人率先站了起来，枕风认出他就是下午的一位萨满表演者。将两人引进屋子之后，接待者的任务就完成了，笔直地站在屋子一角，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换成了一副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表情。
“二位深夜造访，是有什么急事吗？”萨满半弯着腰，微笑着问道。
“打扰您的清净了，只是想找您解惑而已。”枕风也同样微微弯腰表示尊敬，但却有意无意地把目光放在了右边坐着的兽人身上。他并不是表演者之一，奇怪的是这副陌生的面孔竟然在见到第一眼，就让枕风脑海中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没了魔法力量的映饰，枕风这才发现萨满脸上也被纵横交错的皱纹完全占领，和那个卖瓜老人一样，干枯苍老的容貌并不能遮掩住眼神中散发出的无形光亮。
轻轻挥手，靠着墙壁的八仙木桌突然凭空消失，而后又出现在屋子正中央，两人面前也同时出现了两张椅子，四个人刚好占据了桌子四角。
两人慢慢坐下，艾露儿非常清楚，这种情况下不是她表演的时候，因此乖乖待在椅子上，准备好耳朵，同时暂时扔掉嘴巴。
墙壁上挂着两支燃烧着的蜡烛，微弱的火光为整个屋子蒙上了一层半透明的黄昏面纱。坐下的一瞬间枕风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老人虽然始终面带微笑，但就是说不清楚为什么，这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房间却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不叨扰，不叨扰，我还正愁没人解闷呢。”
说罢，主人眼神示意一旁的弟子，为这两位客人盏来一杯茶。
第一百零三章 聊天
“知道我们刚才在聊什么吗？”
枕风摇摇头，他才刚进屋，和面前的萨满也只是在表演时有过一面之缘，而对方大概率才是第一次见到他，但他的微笑和卖瓜老人一样，总给枕风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似乎他什么都知道，深深浅浅纵横交错的皱纹写满了大大小小的故事。
“这个小伙子也才刚来不久，一上来就急冲冲地问我下午的表演，斟上一杯茶，好不容易才稳定住情绪。”说罢，老人又笑了起来。
他和另一位访客坐在桌子的对角方向，虽然也迎合着主人的笑容，不时拿起杯子喝上一口茶，但从进门开始，屋子里的两个兽人战士就在相互打量着对方，直到现在，也会延续到之后。
‘这肯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枕风礼貌地看着说话的人，但却用余光时时刻刻注意着对面的那个人。长着一张和普通部落士兵一毛一样的脸，上面躺着两三道似乎是故意展示出来的刀痕，粗壮的手臂和桌子上的小瓷杯显得极不相称，仿佛稍稍一用力就能完全捏碎。
容貌和体型都不是值得枕风关注的地方，眼睛才是最能暴露出原始信息的关键之处，用罗伊的话说，这也是他独特的天赋之一。一双眼睛就能传达出很多想要了解的故事，但前提是你具备读懂眼睛的能力，而枕风恰恰就有。
“我想，今天晚上应该没有别人了。那咱就从头开始慢慢说吧。”主人摆摆手，在房间角落处笔直站着的弟子轻轻关上门走了出去，声音小到不可思议。
不知道互相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也不知道互相都想知道什么，甚至不知道各自怎么称呼，但这并不影响故事的开始。
各自打着不同小算盘的三个人全都竖起耳朵，毕竟主人接下来要讲的故事才是他们能同一时间坐在这里最根本的原因。
此时已经完全入夜，当然城中的大多数酒馆仍然点着昏暗的灯光，尽心招待着越来越少的客人。屋子里的火光不知不觉间稍稍变亮，暗夜精灵，人类，兽人战士，萨满长着，完全不同的四个人围坐在桌子旁，不论主人决定故事从哪里开始，他们都会专心致志，企图将听到的每一个字都深深印在脑海里，不论主人的讲述是否解答了他们的疑惑，今晚的主角只有一个，那就是时间孕育出的过去。
“别嫌烦哈，就从部落诞生说起吧。”长者一句话将时间拉回到千年之前。
“兽人和人类一样，这两个艾泽拉斯上冲突最激烈的宿敌，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很久很久之前的兽人，远不像现在这样密集，往往一个几十甚至十几口人的家族，就形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族群。不同族群之间相距很远，没有坚硬的武器，也没有强大的魔法，那时候各个氏族都在专心应对着各自领土上的其他敌人，猛虎，雄狮，猎豹，鳄鱼，鲨鱼，飞鹰，雕鸮，金雕……”
“几乎和一切生物为敌，吃饱喝足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奢侈品。上万个小小家族就这样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这片大地上迎来第一个绝对霸主，好不容易形成的平衡瞬间被彻底打破，也完全改变了历史的发展方向。”
长者喝了一口茶，稍稍停顿。旁边侧耳倾听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兽人的历史将迎来第一个转折点，而他们想要知道的关键信息，很可能就会出现在这里。
“元素巨龙当然不是空穴来风，只不过没人能描述出它究竟长的什么样子。当一个被熊熊烈焰包围的强大生物从天而降时，生活在这片区域的所有生物，包括兽人在内，全部逃离到了其它地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对于才刚刚开始探索元素魔法的兽人来说，是和神明一样的无边存在，神明降世的传说，也就从那时候开始一代代流传下来，直到今日。”
“也就是说，其实我们的祖先并没有击败巨龙？”另一位兽人忍不住问道。
“当然没有。直到现在几乎所有的长老萨满仍然认为，千年前的烈焰神龙代表着无穷的力量，而且很多人坚信它是创世泰坦的造物，甚至就是其中一位泰坦化身，而现在的奥格瑞玛，也在当时被所有氏族列为永恒的禁忌之地。”
长者顿了顿，继续讲道：“又过了一段时间，当初亲眼目睹巨龙降临的兽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仍然对那个被奉为神明的存在念念不忘，而这个传说此时也已经在各个氏族之间流传开来，很多人都渴望着能亲眼目睹真正的神明。几乎是必然，这些人慢慢聚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规模庞大的，没有血缘关系的群落，当时人称‘朝圣者’。”
“他们应该就是现在龙喉氏族的祖先了吧。”兽人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眼睛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但心里对自己的分析有足够的信心。
“呵呵，没错，这其实就是龙喉真正的起源。”老人赞许地看着他，同时将杯中剩余的茶水饮尽。
“也就是说，这是唯一一个没有血缘的氏族！”他眼神里的惊讶更盛一分，同时枕风还捕捉到了一丝惶恐，仿佛他发现了什么足以毁灭世界的秘密。
‘没有血缘关系。’对方的神态告诉他，这句话中包含着十分重要的信息，但枕风还想不清其中隐藏的玄机。氏族说白了只是一个凝聚力比较强的群体而已，就像现在联盟的四个王国一样，抛开最初共同的祖先，王国中千百万人民也都算不上有血缘关系，本质只是在国王领导下的一个超大族群而已。
“我并没有这么说。”长者似笑非笑的说道。肯定，又好像否定。
兽人显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激动了，他赶紧低下头，悄悄聆听接下来的故事，同时心里还在消化着刚刚的惊天秘密。
“朝圣者们顶着家族长老的指责和阻止，很快便找到了那片禁忌之地，而结果是他们并没有看到火焰巨龙，只有一望无际被烈焰烧焦的土地。他们忍受着灼肤之痛经过了滚烫的大地和半燃烧着的空气，到头来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极度失望之余，他们认为应当处死那些撒布谣言的人。可这里地狱般的景象却告诉人们，第一批亲身经历的人们也许并没有说谎，巨龙也许真的来过，不然原本正常的草原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于是他们并没有惩罚那些人，一路上大家死的死伤的伤，两手空空回去只能受到族人无尽的数落和责备。最终朝圣者们一致决定，在这片烈焰之地周围筑建新的家园，而他们也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个新的族群。”
‘原来奥格瑞玛这里曾经还真是一片火海。’讲到这里，枕风想起了酒馆店员口中的故事，虽然有些出入，但很容易可以发现这两者中间有不少相似之处，当然，千年之前的过去，一代代口口相传到这里，能抓到一点皮毛就不错了。
“虽然生存环境恶劣，但这些人仍然相信这里曾是龙神降临的地方，所以坚持生存了下去。随着氏族规模不断扩大，他们中自然出现了不少研习元素之道的萨满祭司，萨满们从火焰之地外围，一点点用魔法能量消除掉火焰，就这样又过了很长时间，这片土地才回到正常轨迹上。”
说到这里，长者停了下来，似乎故事已经讲完了，又好像他在等着他们三个人的想法。坐在对角的兽人接着说道：“所以当其他氏族的人发现，当初的朝圣者并没有在禁区全部死亡，反而繁衍成为一个新的庞大族群，其他人自然就会认为他们获得了神明的眷顾，于是开始陆续迁徙到这里定居。”
长者又点点头，称赞道：“我现在越来越好奇你的身份了，你对部落各个氏族的整体把握很正确，能精准判断出大族群的演变方向，这种能力可不是一般人所具备的。”
兽人对长者的赞许回以微笑，但也正是这一刻，枕风从他眼神中捕捉到了短暂的慌张。
“再之后这片土地就被赋予了特别的意义，而那段时间兽人也已经发展到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大都不再需要报团取暖，氏族内部成员的联系也因此弱化。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朝圣者自诩为‘龙喉氏族’，以此向其他人表明身份。除此之外，之前萨满祭司施法净化火焰的时候，就陆续在烈焰之下发现了几十上百个金色的鳞片，人们自然而然地认为这一定是龙神留下的龙鳞，从烈火中产出的金色鳞片瞬间成为当时最宝贵的奢侈品，同时也证明龙神传说并非天方夜谭。”
“后来人们又无意中在地底下发掘出了其他的龙鳞，直到现在它仍然代表着尊贵和神圣，甚至据说还有强大的炼金术士发掘出了鳞片中蕴含着的魔法能量。”
“您觉得那条火焰巨龙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如果存在的话，他后来又去哪里了呢？”兽人和枕风一样，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那条传说中宛若神明的巨龙。
法师联盟里那么多各种各样的书籍，却没有一本直接提到龙族，连尼采在闲聊中也表示，这种生物要么仅仅是人们口中幻想出的传说，要么就是只生活在可能人类都没有诞生的远古时代。
“这些故事经过代代相传，我讲述的这些究竟与当时的真实情况有多大差距，谁也不知道。还没有人能活到上千年，巨龙有没有，奥格曾经是不是寸草不生的火焰之地，朝圣者是不是龙喉的祖先，以及那些金光闪闪的鳞片究竟是来自巨龙，还是有人故意散播谎言，这些问题都悬而未决。”
长者微微一笑，将目光依次在三人身上稍稍停留，似乎顿时就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他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不乏很多龙喉中的强者，穷极一生追寻祖先和巨龙的踪迹，甚至一度有人用各种手段收集到了多达三十六枚鳞片，企图根据它们找到一些有关巨龙的蛛丝马迹。至于结果，不了了之。”
这番话无疑给枕风浇了一盆冷水，虽然理智告诉他，一个小小的至圣怎么可能找到数千年前消失的，甚至存不存在都不知道的火焰巨龙，可似乎从酒馆出来的时候开始，心底就总有一个声音不断轻声低语，对他说巨龙不仅存在，而且并没有走远。
“那您的看法呢？”这是枕风第一次主动提问，凭着一张嘴当然不可能将脑海中的信息原封不动地讲述出来，长者一定还知道更多的传说和故事，他很想知道让人难以捉摸的老前辈，是怎么想的。
“哈哈哈，我并没有什么想法，这些问题的结果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可对你们就不一样了。”老人笑着伸手，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枕风肩膀。
“刚才的这些，对龙喉氏族来说是不小的打击，他们向来以高傲的驯龙血统自居，但其实连他们的祖先都只是各个氏族聚集起来形成的杂合体。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人拆穿，您又为什么会告诉我们三个陌生人呢？”对角的兽人再次发问，从语气和神态不难看出，他也同样早就了解到了很多的秘密，而再加上今天长者讲述的故事，中间产生的矛盾让他明白，两者之间至少有一方与事实不符。
长者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将面前的空杯子续满，不紧不慢地解释道：“为什么没人拆穿。答案很简单，就算我现在向所有人宣告，你觉得有人信吗？知道的人不少，但即使真的获得了所有人的信任，即使龙喉氏族也因此承认，又有什么用呢，还会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我想没人会蠢到这个地步吧。”
“至于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也很简单，因为你们来找我了。这些故事与我而言并不是秘密，我也只不过是承接两代人之间的传话人而已，换句话说，即使今天来的不是你们，我也一样会尽我所能解答别人的问题。”
故事讲完了，闲聊几句之后，对角的兽人率先离开，没过多久枕风也起身告辞。
长者目送两人离开，又露出和蔼的微笑，意念微动，桌子上瞬间铺满了金光闪闪的鳞片，一共三十六片。
第一百零四章 普林锡堡—唐书
“我们接下来去哪玩儿？”
走出幽暗的小巷子，艾露儿长舒一口气，似乎已经憋了好长时间，现在终于可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虽然故事的确引人入胜，屋子里也飘散着淡淡茶香，但艾露儿却从始至终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抑。
“去找找有没有图书馆，没有地图确实挺难受的。”
凭感觉也知道这里地处郊区，别说图书馆了，连个开门营业的小店都没有，两人原路返回，没过多久便回到了那个满是各色灯光的繁华地带。走进一家酒馆，随便攀谈几句之后店员告诉枕风，这附近不远处就是一家奥格瑞玛最大的图书馆，拥有上百年的历史，可以在里面找到任何你想知道的东西。
店员的话又给了枕风无穷的动力，如果以联盟作比较的话，相信奥格瑞玛的图书馆里也一定到处都是有关部落的历史故事，刚走出酒馆，枕风就忍不住加快脚步，期待能找到更多有价值的信息，再联系今天晚上长者讲述的秘辛，一定会有惊人的发现。
根据他的描述，从这里到图书馆只有几条街道的距离。“那是一栋很大的建筑，你们一定不会认错的。”
很快枕风发现了奥格瑞玛的另一个特点——酒馆巨多。行走在主城核心地带，基本上每走一段距离就能看到一家酒馆，而且他们的标志也大都十分相似，就是一个大大的圆筒酒杯，看来这里的人一定对“酒”这种液体十分钟爱。
午夜时分，即使是主干道上也基本看不到其他行人了，星光月光和各种各样的发光图案交织在一起，最终落到眼睛表面，汇聚组成了一种特殊的光芒，没有边界，也没有中心，恍惚之中会发现，混沌之中包含着彩虹一般的五颜六色，但回过神来却又只能看到说不出颜色的朦胧图景。
两人左看看右瞅瞅，似乎想把眼睛里出现的所有景物全都一丝不落地刻在脑海里。即使她是暗夜精灵的一个奇葩，已经去过不少人类城市，但毕竟从未真正体验过其他种族的生活，奥格瑞玛对她而言依然有着无穷的吸引力。
而对于一个远在异国他乡的联盟少校来说，映入眼帘的各个建筑都呈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风格，但他却总能在这其中找到相似之处，脑海中浮现出风暴之都洁白刚毅的大理石，再结合此刻周围被夜色包裹的别样建筑，奇妙的反差让简单的找不同小游戏都显得其乐无穷。
枕风拐进左手边一条巷子，城市中心的小巷都和郊区的大不相同，不仅宽敞，而且两边高楼墙壁上的发光标志足以照亮整条小街。按照店小二的指引，走出去之后再左拐就能看到目的地的那座大型建筑了。
不经意间放慢脚步，枕风轻轻碰了碰身边的女兽人，后者迟疑了一下之后随即会意。两人越走越慢，最后停在巷子中央，生灵之息汇聚到手中，虽然表面仍然感受不到任何能量波动，但只要他们愿意，蓄力已久的力量足以让身后鬼鬼祟祟的跟踪者“饱餐一顿”。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突然转身，无数的紫色光点在女兽人身旁疯狂涌动，右手后拉，顺势出现的长弓爆射出一支溢满能量的魔法箭矢。而枕风已经化为一团火焰，凭空出现的狂风让他下一秒就出现在对手面前。
挥剑横扫，充斥着烈焰和风暴的剑气狠狠劈到面前一层薄薄的魔法屏障上。箭矢也同时到达，像一头发疯的犀牛一样死死钻在一点，纯净的月光力量快速破坏着组成屏障的一条条奥术丝线。一次眨眼的时间，箭矢周围便开始出现一条条裂缝，而它们还在飞快地扩大增长，裂缝触碰到下面的烈焰剑气，顿时产生了摧枯拉朽的连锁力量。
一声巨响，魔法屏障在坚持了一秒多钟之后便轰然破碎。
潜伏在夜色中的跟踪者在两股力量的冲击下连连后退，两人下意识地准备继续追击，就在下一支箭矢即将破空而出之时，枕风的声音及时回荡在她耳边。
“他好像没有什么恶意。”两人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正大口喘气的兽人。
“哎，这不是刚刚屋子里的那个人嘛。”艾露儿看清样貌之后也顿时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一直在跟踪我们，究竟想干嘛呢？’从进门的时候枕风就感觉这个兽人身上有股不一样的气息，不过在长者讲述的过程中他也并没有露出其他破绽，离开房间之后这种难以描述的感觉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他竟然又一路跟踪到了这里。
枕风并没有着急发问，他在等着对方主动解释。
“两个人类竟然敢混进奥格瑞玛，你俩胆子不小啊。”
小巷一端传来的声音瞬间又让两人紧张起来，在兽人的主城中被发现真实身份，那结果就只能是必死无疑了。
枕风握紧长剑一跃而起，炽热的火焰顿时将整条小街照亮，轰然爆发的生灵之息扰乱了本就脆弱的伪装法术，导致他的身体此刻变成了一种介于兽人和人类的模糊状态，不过枕风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干掉他，重新施放法术就行了。艾露儿也凝聚心神，紫色光点再次汇聚在中央，一支魔法箭即将成型，头顶上的月光为暗夜精灵提供了额外的惊人力量，竟然一次攻击就打破了他的屏障，那这一次应该可以直接干掉他，总之，绝不能让他走出这条巷子。
“等等等等等，先听我说完好吧。”
枕风当然不会凭着一句话就给他机会，半空中剑客挥舞长剑，一股又一股剑气将敌人周围的空间封闭，狂暴炽热的火焰依附其中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斩杀网。
劝说无果，对方只能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的清白。面对再一次的凌厉攻击，兽人没有做出任何抵抗，任由剑气和月光狠狠倾泻下来。
魔法力量汇聚在一点剧烈爆炸，枕风下一瞬便意识到大事不妙，这样的冲击波起码会让周围的两栋建筑感受到明显的震动，一旦有人看到巷子里的场景，很可能会引来一系列麻烦的连锁反应。
想到这里，枕风低声示意同伴立即撤退，这样的攻击就算对方没被杀死，也肯定会受重伤，等离开这里之后两人再换一副面孔就可以继续安全留在奥格瑞玛。
“我说，你们能不能听，我说完，啊。”就在两人即将动身离开时，爆炸产生的烟雾中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听这语气他虽然活下来，但也不再是两人的对手了。
枕风这时才察觉到，墙壁周围早已经被施加了一层抵挡冲击的魔法结界，它的存在足以让刚刚的爆炸不对周围的建筑产生任何影响。结界不是他召唤的，艾露儿也摇摇头表示与她无关，意味着站在另一端的敌人，似乎也不希望其他人被惊扰。
这样的发现让枕风临时决定，看看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再结合在房间里的近距离观察，枕风隐隐觉得他一定有话要说。
硝烟散去，两人依然紧握着武器，能量波动平缓下来，枕风也回到了兽人模样。在部落的主城里，还被认出了真实身份，他们依然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旦事有变故，也可以第一时间解决掉相距不远处的敌人。
接下来的一幕让枕风瞪大了眼睛，两股能量汇合之后将地面炸出了一个大坑，而灰尘消去之后站在坑洞里的，竟然是一个人类！
他忍不住擦擦眼眶，生灵之息聚合到眼球之上，此刻他可以轻易识别出类似他使用过的伪装法术，确认这才是对方真正的本体之后，枕风顿时放下了戒备，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敌人的大本营里遇到一个同类有多么令人欣喜。
两人急忙走过去，搀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于是巷子里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两个高大的兽人一左一右扶着一位矮小瘦弱的人类。
他现在的样子一旦被人发现，又会是一个个接踵而至的麻烦，在他的指引下，三人沿着一条条黑暗的小街左拐右拐，走到了郊区他自己买下的房子。离开之前他还不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爆炸形成的大坑上施加了一个障眼法术，这层幻象虽然可能明天就会被发现，但至少可以帮他们拖延一点时间。
扶他躺好，艾露儿的眼睛又变成深邃纯净的海蓝色，月神和自然的力量在指尖流淌，枕风也跟着施展起刚学会不久的，独属于暗夜精灵的治愈法术。
在双重的治疗下，没过多久他就几乎恢复到了正常状态，短暂的治疗过程中枕风意识到，这是一位至圣级别的法师，而且生灵之息强度还在他之上，最关键的是他对魔法能量有着惊人的“吸引力”，周围空间中的生灵之息也随着治疗法术的进行，成群结队地涌入到他体内。
枕风脑海中一瞬间涌现出了太多太多的问题，以至于他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开口机会，只能等着对方自己解释。
法师左手轻挥，桌子上便出现了面包饼干奶酪各种食物，能量虽然恢复的差不多了，但身体仍传来了一阵阵饥饿感，因此他决定先把肚子填饱。可法术召唤出来的食物味道属实不怎么样，枕风看到他脸上略显苦涩的表情，意识到此刻正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
在魔法矩阵中稍加修改，枕风又召唤出了一堆新的魔法食物，法师看着这些样貌几乎差不多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和艾露儿第一次品尝一样，瞬间迷上了枕风做出来的美味佳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哇，凭什么你弄出来的东西这么好吃？”吃饱喝足之后，法师擦了擦嘴角，并对枕风的手艺大肆夸赞，同时心里暗暗想着，看来之后不用再吃部落那些个难以下咽的食物了。
“行了，既然吃也吃过，恢复的也差不多了，那就请你从头到尾解释一下吧。”
虽然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枕风就感觉到了那种难以描述的亲切感，现在他的人类样貌又直接证明了他的身份，但潜移默化养成的习惯让枕风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放下戒备，除非坐在面前的这个法师能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不然又会是一场殊死决战。
喝了口水，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的夜色，再过几个小时太阳就将照常升起，就算枕风不要求，他也会把自己的经历完完全全讲出来，在部落的地盘独自闯荡了好几年，今天竟然奇迹般地遇见了同类，数千年代代流传的人族血脉足以让他知无不言。
短暂的思考之后，他找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出发点，也趁着这个机会，他终于能将这几年的冒险历程和别人敞开心扉地说道说道。
“我叫唐书，是普林锡堡的初阶魔导士，二十九阶至圣。”简短的自我介绍之后，他伸手幻出了一枚闪耀着海蓝光芒的魔法令牌，上面的图案是一艘巨型战船，船的外围轮廓线闪烁着与海蓝底色相互辉映的灿金光芒。
看到令牌的第一眼，两人脑海中随即浮现出了一个勇敢无畏的探索者，枕风下一瞬便意识到了这块令牌所象征的意义。
“这是普林锡堡的国徽。”他向艾露儿解释道，同时示意对方继续讲述。从这块令牌开始，每一个信息都将作为一个个重量不等的筹码——增强相互信任的筹码。
魔导士点点头，接着说道：“大约六年前我就利用换型法术来到了部落的领地，那时候古尔丹才刚刚上任，联盟和部落的关系还处在一个相对和平的状态，况且凭着兽人的样貌，我自然成功混进到了部落北方的一个小城镇里。”
“刚刚的两三年里，我几乎走过了奥格瑞玛北边的所有城镇，一边从零开始尝试融入到部落的生活中，一边亲身感受艾泽拉斯上另一种大不相同的文化。随着足迹的慢慢南下，很快我便来到了这里，部落的主城奥格瑞玛。”
“但不巧的是，两年前风暴之都突然爆发骇人听闻的大灾难，随即古尔丹便向联盟各国下达战书，同时命令军队大举北上，向联盟发起全面进攻。那时候我就意识到，继续留在这里可能在日后会有更大的作用，为了避免被征入军队，我赶紧离开了奥格瑞玛，逃到南边一个小镇子里躲避风声，直到不久后古尔丹率军出征，我才又回到了这里。”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奥格瑞玛被我从头至尾一条街不落的走了个遍。我本想试着打探进部落高层，以此来获取一些对联盟有利的消息，虽然在这座城市我也已经认识了不少人，但部落似乎有一套很不一样的管理体系，不论我怎么尝试，结果都只是拿到了一个没有什么权利的小官，一旦触及到稍微重要的战略情报，所有的路都好像被封死了一样，没办法突破。”
“再然后就是今天发生的一些事情了，鬼手魔术团好几天前就发布表演预告，而他们的行事风格也比较特殊，表演频率低到离谱，但每次都能带来让所有人眼前一亮的效果。据说他们上一次在奥格瑞玛开场表演，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主城的图书档案馆里有着很多关于各个氏族的记载，但和人类王国中的历史文献又有一些不同之处，仅仅有关龙喉氏族的来历，我就找到了十几个不同的版本，它们中虽然大都提到祖先驯服双足飞龙的传说，但除此之外，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却呈现出了很多个不同的说词。”
“刚好下午鬼手魔术团来这里表演，我之前就了解到，他们组织的创始人，也就是刚刚跟我们谈话的那个老人，正是来自龙喉氏族。我想你应该和我一样，把这场表演和氏族起源联系到了一起，这才动身去找他请求解惑。”
讲到这里，唐书长出一口气，虽然这中间已经省略了很多的内容，但从头至尾把这些讲给别人听，感觉还是很舒服。
听完他的讲述，枕风对眼前这个陌生人的怀疑近乎为零，对方的讲述虽然解答了很多他想问的问题，但同时又引出了更多让枕风想不清楚的地方。
“据我了解，普林锡堡的魔导士是一个很受人尊敬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愿意让你化身兽人，千里迢迢来到艾泽拉斯南部的部落领地呢？”后面的事情唐书讲得很清楚，但枕风其实从一开始就惦记着整件事情的起因，但一直到最后他也没有作出解释，枕风只好第一时间提出来。
问出这个问题，唐书的眼神中出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犹豫，或者说拒绝，只不过他隐藏的很好，枕风和艾露儿都没有注意到。
唐书的出现让枕风看到了一丝新的曙光，同时也会让他的异国之旅变得更加轻松，更重要的是，为他们双方，打开了一个探索远古秘辛的入口。
第一百零五章 图书馆之行
剩下的半个晚上，唐书原地变身部落导游，在奥格瑞玛城郊的小屋子里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把这几年去过的地方统统说给两人听。正所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唐书越说越兴奋，越聊越起劲，太阳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带上工作证，开始换岗值班了。
第二天一大早，枕风就提议要去城里的图书馆看看，据唐书所说，奥格瑞玛中的图书档案馆是整个部落最大的信息聚集地，任何时间，所有氏族，历史上的每一位大酋长……只要有关部落的，都能在这里找到答案，只不过可能会得到很多种各不相同的解释。
唐书轻车熟路地带着两人来到了城中的唯一一座图书馆，这是一个十层高的建筑，相当于直接把周围三四层的小楼摁在地上锤，放眼望去，除了城中心的部落大殿之外，再没有比它更高的建筑了。
除了碾压式的高度之外，这栋方方正正的大楼最让人惊叹的，还要数外面墙壁上那个巨大的火焰之环了。炽热的火焰在墙壁上肆意燃烧，魔法力量构筑出的绚丽图案足以让每一个走过的路人惊叹不已，就好像是一个跳动着的火焰精灵。
“奥格瑞玛还真的是大啊，我们昨天来的时候竟然都没有发现这么一个别具一格的建筑。”站在大楼脚下，枕风忍不住赞叹。昨天他们也来来回回走过了不少街道，愣是一直都没发现，要不城市太大，不然就是这两个大活人眼睛不太好使。
“这么壮观的图案在晚上应该很醒目呀，就算是离得有点远，也应该看得到吧。”艾露儿不解地问。傍晚从酒馆出来，一路上两人大都在左顾右盼，竟然都没发现这么大的火焰之环，着实让她有点不太理解。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为了不打扰群众，到了晚上他们会把魔法亮光取消吧。”
唐书说完，带着两人迈上八层台阶，走进这栋被时光遗忘的大楼。
门口站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守卫，裹住全身的甲胄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绚丽的耀黑色。一看有客人走上台阶，两人立即后退一步，让出正中通向大门的道路。
黎明临出发时，唐书又重新为两人召唤出了一个奥术法阵，用一种更高级的塑型法术为两人套上了一层兽人的外皮。唐书之所以能一眼认出两人的身份，就是因为枕风学到的伪装法术他早就烂熟于心，而且说实话但凡来一个至圣以上的兽人萨满，只要有意识地探测一番，大概率都能识破他们的伪装。
用唐书的话说：“我这个魔导士的法术，不仅好用，而且效果持久，只要别被打成残废，都不会被人认出来。”
换上了这具新的“躯体”，两人顿时舒服了不少，更高阶的法术可以让他们不再去适应新形态的行动，只是看上去是兽人的样貌，但实际上还是自己的身体在执掌大权。
三人不紧不慢地从守卫眼前走过，身穿铠甲手持战刃的守卫全身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杀气，虽然主动让开，但枕风仍感觉但凡走错一步都会被立马大卸八块。
站在一楼大厅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一排又一排三人高的书架，左右两侧放置着十几张供人阅读的圆桌。抬头仰视，会发现仅仅是这一层，就足足有近十米的高度，顶部是一个更大的火焰之环图案。
清晨的阳光从四周墙壁上的窗户中透入进来，将整个大厅完全照亮。相比之下，大厅里并没有其他过多的装饰，而一般来讲联盟中大规格的图书馆都会有镶刻不少宝珠玉石，内部也会矗立着类似石柱石碑之类精心设计过的装饰物。
三人慢慢往里走去，第一排书架前的地面上也同样是一个部落徽标，而在往后，从中间分开，每一排书架被分成不同的两部分，相应地面上绘制的是代表着不同氏族的图案。由此看来，最起码大厅的前半部分，应该是按照部落氏族来划分的，在同一区域的书架上都会是有关本氏族的详细介绍，信息量以及历史完整度决定，描述不同氏族所需书籍各不相同，也就导致每一排书架的宽度有长有短。
这个十层建筑的第一层，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他们之外一个人都没有。被特殊设计过的窗户可以让阳光均匀的照射进来，既不刺眼，也不黯淡，在一种淡淡书香的环绕下，宁静的大厅无形中蒙上了一层悠远肃穆的氛围。
从正中两排书架中继续往前走，地面上不再有任何有象征意义的图案，也就是说从这里开始，各个氏族的专属介绍环节告一段落。从第一个开始算起，部落一共竟然有二十多个氏族，而枕风所知道的，或者说能认出图案的，也就只有五六个而已。
从书架的宽度来看，黑石、龙喉、战歌是当之无愧的部落三天王，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氏族，在数量上和他们不相上下。甚至还有几个仅仅只有一排书架的氏族，枕风猜测他们大概率已经灭亡，或者被其他氏族吞并。
“这一个怎么这么特殊？”枕风停下来，疑惑地问道。
走到最后一排，宽度直接拉满，左右两侧几乎顶到了墙壁，可以说是横贯大厅，但却与前一排书架有着相较之下很大很大的间隔，看起来像是自成一派，与前面诸多同类格格不入，但却异军突起，占据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单看一个横排，在没有比它更宽的了。
唐书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最近的一排书架前，随手拿出了一本厚厚的书籍，硬纸封面上的四个大字赫然醒目——邪能之力起源篇（一）。
枕风接过书籍，随手翻了几页，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和不时出现的插图彰显着这本书巨大的信息量，崭新的书页和封面则告诉枕风，它应该和其它历史悠远的古籍不同，是最近几年才刚刚出现的。
“你是说，这么宽的一排排书架，全都是关于邪能魔法的记录？”枕风将书放回原位，半信半疑地猜测到。
唐书点点头，对他的猜想表示肯定，看枕风欲言又止的神情，他主动开口解释道：“你是不是总感觉这一排书架有些不太舒服？”
枕风点点头说道：“虽然够多，但我总感觉它们和前面的有些格格不入。”
唐书带着两人走到角落处的一张桌子旁，确定四下无人之后，才开始一点点解释。
“先提个小醒，在人家地盘上千万不要乱讲话，可别露出啥破绽。”
“这些情况你们可能还不太清楚，虽然古尔丹继任了部落大酋长，但其实有些部落大族对诡异的邪能魔法颇有抵触。名义上是大酋长，也确实有掌控诸如黑石、战歌等氏族的权利，不过到目前为止，还远没有像历代酋长一样，有着独一无二，一呼百应的统治力。”
唐书的话让枕风皱起眉头，这些情况他几乎完全不知，身为联盟少校，他对部落气势汹汹的入侵大军了解不少，但除此之外，部落内部的政治关系是他的知识盲区，这也是他决定进入奥格瑞玛的一个主要原因之一。
“你的意思是说，部落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团结？”向来只做倾听者的艾露儿此时开口问道。
“实际情况可能更严重，我这几年虽然一直没办法进入到部落高层，但也打听到了不少消息。有些传统氏族不仅对古尔丹大肆使用邪能法术十分反感，甚至已经处于一个半脱离的状态，不听从古尔丹的命令，也并没有派兵参与正在进行的惨烈战争。”
听到这里，枕风突然想起了些什么，赶紧说道：“你说的是霜狼氏族？从一开始我就感觉很不对劲，霜狼作为部落的中流砥柱，竟然并没有出现在战场上，我也从没看到过他们的旗帜。”
“对，霜狼是反对派代表，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的确不再听命于古尔丹。还有影月氏族，作为公认的萨满起源地，他们强烈抵制来路不明的古怪魔法，并且对大酋长全力培养术士，甚至强行为萨满祭司传授邪能法术的行为更加不满，也是反对派主导之一。”
“啊，那部落现在到底啥状况？”唐书虽然故意压低声音，但传达出的信息却让枕风大吃一惊。
“额，我也说不清楚。就拿奥格瑞玛来举例吧，这座主城里仍然生活着各种氏族的兽人，互相之间也只是对领导人的立场不同，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矛盾了。”
“古尔丹现在不是也没在这里嘛，也就是说两派之间的普通民众还是正常生活，没啥变化？”艾露儿也同样疑惑地问道。
“虽然有点难以理解，但事实应该就是这样。不过由于古尔丹一直在源源不断地征兵，城市里现在生活的大多数都是反对派这边的。”
听完唐书的话，枕风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古尔丹仅凭着部落里的部分氏族，就已经在战场上大杀四方了。这样的结果让曾经的联盟少校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如果要是连霜狼和影月，都全力加入到人兽大战当中，后果简直无法想象。
“嘿嘿，我知道你在想啥。别担心，古尔丹和霜狼影月的矛盾可能远比我们看到的要深得多。”唐书又似笑非笑地抛出了一个新的话题，看着他微微上扬的嘴角和胸有成竹的眼神，两人就知道他一定还有别的要讲。
“邪能魔法是主要的分歧所在，除此之外，古尔丹的种种表现也让人难以捉摸。和前几任大酋长不同，他的继任环节，或者说任职仪式十分简陋。按照传统，大酋长交接仪式是部落规模最大的活动之一，所有氏族都会派代表来参与仪式，一般都是氏族首领。”
“前任和现任简短的发言之后，就到了各个首领和手下将领的狂欢时间。继任大酋长必须接受其他氏族首领的挑战，不过据说都是那种娱乐性质的决斗，主要是为部落成员彰显他们的强大力量。双方一般都会保留实力，首领也会主动下场，为大酋长建立威信。”
说放这里，唐书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讲。看着两人好奇又期待的眼神，唐书连忙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
“额额，好像有点跑题了。”
“古尔丹就认的仪式，你在现场吗？”枕风问道。
“问得好。我当时怕被那么多强大的部落首领认出身份，就和其他普通兽人一样，待在会场外围，也完整见证到了古尔丹的就职仪式。”
唐书正愁找不到咋继续说，这个问题及时帮他找到了能和前文主题吻合的语言逻辑。
“之所以说两三年前他的那场仪式非常简陋，主要就在于刚刚提到的那些传统活动，都没有，甚至好几个氏族都没有派一个人来参加，最最关键的是，就连前任大酋长都没有到场，要不是提前收到通知，白痴才会相信现在上面的那个瘸腿老萨满就是他们的新酋长。”
“如果说这场草率的仪式表明了他相对微弱的统治力，那古尔丹的身份就更耐人寻味了。目前我还没看到过任何书籍中提到古尔丹的来历和过去，更关键的是竟然没人知道，这位平日不见面，征兵急红眼的大酋长，究竟是哪个氏族的，好像稀里糊涂就突然来了这么个大酋长。”
“怎么会这样？？”枕风已经记不得这是今天第几次不由得张大嘴巴了，就好像新来的联盟军大统帅，竟然没人知道他是哪个国家的，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唐书耸耸肩，颇为无奈的说道:“这我也想不通，一个三无产品就这样诡异地当上了部落老大。而且很奇怪，就拿霜狼和影月来说吧，虽然不听从古尔丹的调遣，但却像是心照不宣地默认了他大酋长的地位。”
这时，图书馆中终于又走进来一位客人，三人立马停止讨论这个话题，起身走到书架旁边，装模作样地阅览起来。
只见那人走到大厅末端的服务台前，与柜台后的工作人员说了几句之后，就从右手边的楼梯走了上去。
“哦对，这上面那么多层都是干嘛的？”看着一节节的石制楼梯，艾露儿好奇地问。
从外面看图书馆足足有十层，而现在他们所处的一层大厅里，就陈列着各种各样方方面面的书籍，几十上百的书架上满载着部落的前世今生，就算不能囊括所有信息，那也完全用不到上面九层来填补，其他的楼层房间一定有别的用处。
唐书下意识地想开口回答，但下一瞬就想到了一个更好解释的方式。他带着两人也同样来到柜台前，从最后一排邪能法术书架，到现在三人所处的位置，中间一片大空地上摆放着很多桌子供人使用。
柜台的材质让枕风眼前一亮，和部落大部分的石质材具不同，到他胸口处的白色柜台一看就基本是用大理石制成的，这几天终于在奥格瑞玛里见到大理石，格外的亲切感扑面而来。
经过这么多年的演变和传承，大理石作为建筑的主选材料似乎已经成为人类王国中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这是一种整体白色，还带有各种颜色花纹的石头。当一块块石头拼接起来的时候，看似无规律的花纹就会整体呈现出一种别样的美感，当然设计师也可以从材料库中挑选出一些带有特殊纹路的石头，有意排列之后，就能形成一幅完整的图案。
眼前的大理石柜台应该也是经过特意挑选的，他们把这几块大石头截开，留下没有花纹的那一块，然后拼接在一起，形成一面纯白色的石墙。正中央则闪烁着一个象征部落荣耀的火焰之环，魔法力量让整个图案外围燃烧着一圈烈焰，火光和洁白的大理石背景交相呼应，对比和冲突让图书馆中的柜台都展现出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图书管理员放下手中的书籍，面带微笑地向三人问道：“请问需要什么吗？”
这是一位女性巨魔，嘴边的两颗獠牙相比之下既不长也不锋利，看惯了部落战士，现在看到这样一个脸上没有任何伤痕和褶皱的巨魔，一时间还有些不太适应。
“这上面的房间都是干什么的？”唐书也没废话，直奔主题询问道。
管理员听完后从柜台下面随手取出了一副卷起来的牛皮长页，解开缠着的细绳之后，她将书卷展开，一副近两米长的图画就展现在三人面前。
图画上明显的标注告诉枕风，中间的一张刚好是他们现在所处的一层大厅，而左右两侧竟然对称排布着两个第二层，两个第三层，两个第四层……
看着两人云里雾里的神情，唐书笑着说道：“十层的大建筑，可不仅仅是图书馆这么简单呐。”
第一百零六章 《巨魔的荣耀》
这是一本足有十斤重的古老书籍，流沙一般的时光早已将封面上的很多印记冲刷下去，还好正中的几个大字依然可以辨认出来——巨魔的荣耀。
氏族区之后的第一排书架，就是有关部落中其他种族的介绍，因此这一排也被分为了几部分，有枕风熟悉的巨魔，牛头人，地精，还有一些枕风听都没听说过的名字，比如血鹰，赤蟒。而这其中，巨魔占据了最多的“地盘”，远远超过了其他族群，从这一点就不难看出，在以兽人为主导的部落中，巨魔就是稳居第二位的关键角色。
一本本因年代不同而导致内容不同，制作方式不同的书籍紧挨着陈列在书架上，而此刻手中的这本大厚书，因它惊人的宽度和位列第一的摆放位置，第一时间引起了枕风的注意。
从外观来看，这本年代久远又十分厚重的古籍应该记载了很长一段时间线。枕风轻轻拂去硬皮封面上的些许尘土，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在手中，走到大厅左侧的桌子旁，生怕自己冒昧的打扰会给这位经历过无数岁月的老人家带来一场不可逆转的灾难。
翻开第一页，枕风仿佛通过手中一张张泛黄的牛皮纸，踏入了时光隧道。数千年的时间就通过这种方式，与此刻看书人所在的时空相重合。谁也说不清这本书从诞生之日起，究竟被多少后人翻阅过，漫长的时间线中，写书人当初写下的每一笔，每一画，都会与不同看书人的精神之海所结合，在不同时空的大背景下，最终在看书人脑海中形成一个个可能截然不同的画面。
这样的思考几乎出现在枕风小时候的每一个晚上，可能正是因为诸如这些看似没有任何意义的胡思乱想，潜移默化中让他对书籍有了一种超脱现实的传奇感情。小镇子贫穷单调的生活让郊区那座古老破败的图书馆成为了一个无人问津的荒凉之地，同时也正因如此，成为了枕风儿时与时间握手的静谧乐园。
被书中稀奇古怪的鬼神传说深深吸引，晚上又不禁去想，数年前，甚至数十年前，上一个摸过这本书的人，当时的他会是什么想法。如果十年之后，当我再回到原点，再次从满是灰尘和蜘蛛网的书堆中翻出它来，脑海中浮现出的还会不会是当年的那幅图景。
类似这样的无序思绪承包了他童年全部的幻想和精神世界，如今再次见到这本时间长河中的古董，过往的回忆和那些穿越时空的想法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
历史不会重演，时间也永远不会回头，但身处其中的人们，总是可以通过某种方式，不小心触碰到遥远的过去。也许仅仅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念头，也能在时间隧道之外，构筑出一个连接过去现在和未来的虚幻桥梁，不存在，并不意味着没有意义，只是很多时候，我们不会意识到，原来这就是穿越时空的感觉，原来我们已经回到过去，已经幻到未来。
……
写在前面：
在艾泽拉斯时间长河中不断向上追溯，你就能发现，也许世界的发展框架并不是一直向前的，或者说，对于某一个具体的种族，也许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又会神奇般的回到原点。这并不是什么危言耸听的言论，也不是已经被完全证实的历史定律，同样一句话，它的解释完全取决于你如何理解。
那为什么我会用这样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作为巨魔一族生命周期的概述呢？
当我用毕生时间，走过千年来人们已知的每一个巨魔聚居地之后，脑海中原本还算清晰的时间线，因为这些遗迹的冲击，而彻底紊乱了。
记不清为了完全弄清楚“巨魔”这个种族的前世今生，我询问过了多少人，去过了多少地方，收集到了多少当时已经被历史掩埋，而又被我有意无意间重新让他重见天日的各种遗物。这个过程十分漫长，如果用我们习惯的计时方式来算的话，掐头去尾，五十八年。
当然在这其中，我并不是单一地研究巨魔的历史，如果那样的话生命的效率未免太低了。我也并不是单单对巨魔种族感兴趣，而是对艾泽拉斯的过去十分痴迷，也就是说，存在于艾泽拉斯上的所有事物，对我来说都有着难以想象的吸引力。
也许仅仅是因为在长时间的旅行中，巨魔种族给我的冲击最强，让我疑惑不解的地方最多，我才决定在心里把它放在默认比较重要的位置，仅此而已。
回想起来，连我自己也很难相信，曾经无数多个堪比登天的困难，竟然都在不知不觉中销声匿迹了，直到现在，我决定用这一生的最后一段时光，将五十八年中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悟，一点点写下来。
不完全主观地说，在这段倾尽一生的旅程中，发生过很多不幸的事情，这些都会在后面的部分详细展开。但我在这里关键要说的是，不幸中的万幸，我出生在3020年，可能你对这个时间并不敏感，但没有关系，我在这里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单单把这个时间拿出来强调。
3020，正是轰轰烈烈的第一次人兽大战结束的第二十个年头，特殊的时间催生出了特殊的时代背景，准确的说，二者其实是绑定在一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可能是从古至今两千多年来，兽人和人类关系最为“和谐”的一段时间了，也许在你生活的时代，双方关系更上一层楼，但那毕竟是之后的事情了。不一定后无来者，但的确前无古人。
部落和联盟之间的物理界限被打破，经过了二十年的休养生息，艾泽拉斯上最有代表性的两大种族，也渐渐开始了较为平和的沟通。奥格瑞玛里已经不时可以看到往来贸易的人类商人，而兽人，巨魔和牛头人的活动范围，也扩大到了北方的联盟境域。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了，最关键的是，这样的时代背景让我有机会，不再以水火不容的敌人的身份，出现在暴风城，阿化斯联邦等人类王国中，而这种现象在二十年甚至更久之前，都是无法想象的。
正是这段非凡的经历，让我有幸体会到艾泽拉斯另一端的风土人情，也让我意识到，“巨魔”这两个字背后，也许蕴含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很奇怪的一件事情是，尽管我们已经成为艾泽拉斯上最强大的力量之一，但好像从没有人研究过，所谓的“部落”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或者换句话说，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将部落诞生的始末缘由研究清楚。
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看上去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部落，愿意为了部落的荣耀死战不休，但可笑的是，我们连我们从哪里来都不知道。尽管还有些人，下定决心去填补这一个巨大的历史残缺，但没过多久，当初的满腔热血和曾经的雄心壮志，随着探究的愈加深入而在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时候迅速变淡，直至完全放弃这个念头。
幻神，萨满，影月大祭司……相比于这些受人尊敬的称谓，我更喜欢被我无法亲眼见到的后人，叫做“考古学家”。
研究历史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最起码从表面上看，时间在永不停歇地向前推进，没人能改变这个亘古不变的原初定律，这就意味着我们不可能真真实实地回到过去，一秒钟前的过去也不可能，数千年前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无法亲身经历，亲眼见证，直接导致时间车轮下的历史印记，在一代代人的口口相传下不可避免地发生了畸变，显而易见，间隔越长，畸变越严重。
假设我们现在正在面对面谈话，我可以以见证者的身份，告诉你几十年前奥格瑞玛发生的一些事情，但别说是观众了，即使我是某件事情的主导者，也不可能记得清楚整个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那当然，反应在此刻的这场谈话中，你就只能听到我记得住的那一部分。
道理很简单，但却很少有人能把这些人尽皆知的结论考虑到我们面临的问题当中。追溯历史的第一难点就在于此，残缺的记忆无疑会为前来找寻答案的探索者带来巨大的挑战，我们只能被迫把听到的一切，作为整件事情的所有经过，而那些被遗忘的，没有被当事人注意到的关键信息，要么在其他前辈口中获取，要么永远遗失在历史漩涡中。
除此之外，语言本身的缺陷造成了考古学家不得不面对的第二座大山。即使极限的语言描述，也无法完全复原出当时的场景。因此尽管我们前前后后咨询了成百上千的前辈，这种不可避免的传输缺陷仍会让我们无法搞清楚当时的真实情况。
在追溯历史的过程中，最最多变的是下面的第三个绊脚石——无法察觉到的主观意识。
举个容易理解的例子吧，我出生在第二次人兽大战结束后的第二十年，在这之后部落中又发生了很多事情。火刃氏族和牛头人中的一个部族，因为某个(或某些)原因，爆发了一场规模不小的冲突。当时我和我的一位好友，同时以半旁观者的身份，参与到他们的矛盾之中。
好在它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酋长的干预很快平息了双方首领的怒火，结果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有趣的是，多年之后曾有人问起我有关这件事情的诸多疑惑，而我作为亲历者，自然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为什么会发生冲突，中途双方又做出了什么行动，后来究竟怎样和解，以及之后双方又处在怎样的关系中。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游历时再次遇到了他，当我们海阔天空的聊天时，我发现关于火刃和牛头人的那场冲突，他现在的观点或者说他了解到的情况，和我当初讲述给他的很不一样。细问之下我才得知，那件事情他咨询过很多人，最后把得到的这些信息全部综合起来，就形成了他所理解的，事情的真相。
而其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就是我和我那位朋友的说辞。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我们虽然是同一件事情的亲历者，但关于这件事却各自有着并不完全相同，甚至大相径庭的理解。
这个发现对当时的我触动很大，慢慢我才不得不承认，每个生物都是可变的生命体，完全的客观也许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生命体中，而可笑的是，我们常常会自以为是地将自己视为绝对公正的天神。
时间流逝下的记忆畸变，不可避免的传输缺陷以及无法察觉的主观意识，成为了我在这五十八年中“形影不离”的三个对手。有意思的是，在游历人类王国的那段经历中，我认识了好几个睿智而强大的，被称作“法师”的人。
某些小研究让我受益匪浅，他们已经可以通过奥术魔法的力量，直接获取到当事人储存在脑海中的记忆，然后以他的视角，形成一个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到的画面。当时第一次见识到这种神奇的法术时，我兴奋地恨不得跳起来，不再让当事人用语言描述事情的经过，这意味着它能完美地解决传输的缺陷，大大有利于复原真实历史。
可还没等我高兴一会儿，那位法师就浇过来了一盆冷水。魔法的确可以越过转述阶段，而事实上，当事人脑海中的记忆也是把眼睛看到的场景，经过描述修饰之后形成的，因此仍然没法保证我们看到的画面，就是他当时看到的一切。
这三座大山既自成一体，又相互交融，主观意识在某种角度上造成了记忆畸变，因为人们在一件事情上总会关注于和自己有关或者感兴趣的那一部分，而剩下的，自然被遗忘了；主观意识同时也导致了这种难以克服的传输缺陷，这并不难理解，我们在谈话中总是有意无意地为对方输入自己的观点，即使我们可能意识不到。
其他两个也可以用同样的逻辑与另外的同伴产生联系，这种奇妙融合的结果就是，真正了解过去似乎成为了一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总之我想说的是，没人能回到过去，所以希望你明白，包括我在内的所有考古学家，甚至所有为你描述过去的人，都绝不会是当时的真正情况，不是他们不想，而是他们大都意识不到，原来这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那现在让我们回到正题，就算这本书能写到一个屋子那么大，也完全不足以描述一个五千多年种族的所有过往。事实上我们无法界定任何一个种族的起源时间，因为文明在不断发展，各个生命体都在随着时间而不断变化，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告诉我们，具体一个什么样子的个体，才能被定义为兽人，同样的道理，作用于人类，巨魔，以及现存的所有种族。
但现在已经可以肯定的是，相比于兽人和人类，巨魔形成一个较大型群体的时间，要更早一些，具体的话，大概一千多年。也就是说，早在兽人形成最初的氏族群体的一千多年前，巨魔的部族就已经出现了。
虽然不可否认的是，在当今部落中，兽人已经占据了绝对的统御地位，数量上也相较于巨魔和牛头人有碾压式的优势，但其实，巨魔远比大多数人想象中要强大得多。
可能我这句话会让很多人难以理解，不要着急，后面的内容会事无巨细地一点点分析。
先看看如今艾泽拉斯的总体格局吧。随便拿出一份世界地图，尽管部落和联盟因为意识形态的问题，多少会有些差异，不过总体轮廓相差无几。
众所周知，艾泽拉斯被分为东，西两半部分（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发现的），而在我们生活的东半球，到目前为止又被分为了四大势力范围。（为了方便描述，如果不做特殊说明，本书后续都会以艾泽拉斯来代替东艾泽拉斯。）
部落和联盟分别占据南北两大块，在一个蚂蚁大小就能代表一座大型城市的地图上，双方巨大的占地面积似乎已经向全世界宣告，谁才是艾泽拉斯真正的主人。
当然其实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在双方交界处的左侧，也就是艾泽拉斯中线的左端，还存在着一股被遗忘但绝不会被忽视的力量——暗夜精灵。但有关他们的一切似乎都埋藏在月光中的阴影下，包括领域面积，人口数量，文明形态等等。
在地图北方，也就是联盟势力的最北端，接壤着一块被命名为“地精研究所”的区域，那里被认为是艾泽拉斯地精的最大聚居地，也是散布在世界各地的每个地精的共同归宿。据我所知这块区域并不是很大，额，差不多是部落领土的十分之一吧。
当然除此之外，我们在地图上可以明显看到至少三块特殊区域，艾泽拉斯最北端的极北冰原，最南端的深渊漩涡，还有东西艾泽拉斯交界处的攫命裂隙。关于这些生命禁地的详细介绍，在本书中也会或多或少提到一些，这三个地方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少到可怜的足迹。
迄今为止貌似还没有人能完整地探索过其中一片区域，之所以提到它们，是因为我想告诉你，艾泽拉斯可能在你认知中已经很大了，但事实上它比你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不论是兽人还是人类，他们总以为自己是整个世界的霸主，几千年文明的发展和开拓，让一代代的世界地图不断完整，最终成为现在的版本。诚然，也许他们的地图已经能表述出艾泽拉斯的全貌，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即使很多地方在地图上有名有姓，它们却一直埋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也许看到这里，你的逻辑有些混乱，或者你会认为我的逻辑形如散沙，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接下来，我将在前言的最后一部分，交代第一个有关巨魔的惊人发现。
据了解，巨魔一族在2700年宣誓效忠部落。当你查阅历史资料之后，会发现这些书中的大部分，在描述巨魔加入部落的原因时，大致可以概括为一句话：巨魔与人类爆发冲突，而且愈演愈烈，最终迫不得已与兽人联手，成为部落的一员。
那实际上呢？
事实是巨魔并没有与人类发生大规模冲突，这一点通过分析他们的聚居地和活动范围，其实很容易发现，然而具体是什么原因，让这样一个古老的种族死心塌地地加入部落，尚待考究。
当然这并不让人难以置信，即使真正的原因也许确实颠覆认知，到目前为止我们也还没发现。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巨魔和兽人的聚集地相邻，而且在数百年前就加入了部落。前后存在着一定意义上的因果关系，但最最重要的，是前一句。
“巨魔和兽人的聚居地相邻。”看到这里你可能会感到疑惑，看完前面的讲述，你一定已经找到了我讲话的风格，单独把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挑出来，大概率意味着我接下来会拿出证据推翻它。可回过头来讲，巨魔和兽人的确是邻居啊，就拿巨魔一族最大的聚居地卡卡其里特姆来说吧，它与奥格瑞玛的直线距离仅仅只有五百公里，再慢再慢一个月也能走到了。
那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看似合理但难以理解的事实：联盟领土上也有巨魔的存在，而且规模并不亚于卡卡其里特姆。
此时我建议你停下来思考一下这句话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而这个结论，不论对什么人都会产生强烈的冲击。
人类王国，也就是艾泽拉斯北方，也存在着大量的巨魔活动痕迹，也就是说，现在加入部落的，其实只是巨魔种族的一部分而已，另一部分，甚至可能是更大一部分，生活在联盟领土上，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与人类有什么联系，当然更可能的是，双方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这个发现是有关巨魔种族的一次重大突破，但我并没有急于将它公之于众，从证实这一结论，直到此刻我开始执笔写书，我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但却总没有等到。
而现在我忽然发现，也许我以为的惊天秘密，其实对整个世界的发展和演变没有太大意义，这里你可能感到难以理解，不过我相信你会一点点从后文的讲述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也可能是因为年龄原因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似乎在逐渐放弃自己曾经追逐的一切。作为考古学家，我对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有着狂热的兴趣，但当回过头来审视自己的时候，会悲哀地发现这种兴趣其实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
我曾经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尽力找寻到过去发生的一切，然后将它们中或大或小的发现公之于众，让人们在震惊和疑惑中永远记住兽人考古学家，沙伯泰·弗里克。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我对曾经的自己失望透顶，经历过一段漫长且痛苦的自我反思后，我决定将一生中的所有发现，全部通过一个个写在纸上的字记载下来。通过这种方式，把我的毕生所获传承下去，传承到每一个愿意静下心来体味历史，愿意在不同地点，不同时间，听我滔滔不绝地唠叨。
至于后人会怎样看待这本《巨魔的荣耀》，怎样看待我写下的每一本书，怎样看待沙伯泰·弗里克，我相信每一位虔诚找寻过去的求学者，都会有一个合适的评判。
巨魔是我一生研究的主色调，我也不知道这本书会写多久，能写多少页，但希望能把我这一生的所见所闻，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也许我们都不会意识到，坐在书桌前的你，和可能早已离开艾泽拉斯的我，就通过这本书，形成了一个微弱但并不脆弱的联系，而艾泽拉斯千百年的过去，也因此在不同时代之间开辟出了一个时空隧道，介于此一代代流传。
我想，前言部分就到此为止吧。写书人和看书人总会逐渐形成一种难以置信的默契，我曾经看到过一句话：“生灵本通，默而知之。”
如果你此时能跳出来，以上帝视角俯视整个前言部分，会发现一段段写下来毫无逻辑可言，可能我前脚还停留在巨魔内部的争斗中，后一嘴已经说到地精和牛头人了。
但我相信，你一定会逐渐找到这种无法言说的默契，找到生灵之间的相通之处。即使我们相隔上百年，也能在一页页泛黄的纸张中看到彼此的身影。
融入到每一个字中，你就会得到我的眼睛，拨开迷雾，走进过去，看到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