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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几蒲团     宫蔷txt下载     宫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三章 凰族秘辛(二)

    在五凰之中,年纪比较老的,应该就是朱凤,雪凰,墨凰三个人了,而青凰跟炽凰都还是小姑娘,是最近才跻身于五凰之列的,算得上是新人,至于修为,也是她们两个排在最后。

    而在朱凤,雪凰,墨凰三人中,比较年轻的一个,则是雪凰,她除去五凰雪凰的身份,还有着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凤凰一族族长的唯一女儿,从小基本就没受过什么挫折高跟委屈,除去她那个身份,再者凭借的就是她强横的实力。

    五凰之中,朱凤为最,然而朱凤的性格却对他这个人的实力有很大的影响,一般情况下,他是显现不出真正实力的,怎么说呢,朱凤这个人,很多老人都说他很有故事,但是大多数人并不知道他身上有甚么故事,只觉得他的性格转变很突兀也很奇怪。

    实际上朱凤还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心肠很软,有时候即使是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可能都觉得不是那么重要,但是他之所以能成为五凰之首,则是因为很多年前,发生在凤凰一族的大战,敌方不知怎的,竟打到了朱凤的住所,似是毁坏了甚么东西,朱凤一改常态,是发怒斩杀了在场所有人。

    虽然他时候修养了足足二十年有余,但是那一战算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很多人包括凤凰族的很多人都不知道朱凤原来是这么强的一个人。

    在朱凤之后,五凰之中修为最高,杀伤力最强的人,就是剩下唯一的那个女性,也是如今剩下的三凰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雪凰。

    听起来很像是血凰,虽不是这种在凤凰一族看来极不详的血脉,雪凰的实力可一点也不低,在一些人心中,也是可以跟血凰相比拟的,这个年轻的女子,在上一代雪凰死去后,跟雪灼之炎第一次见面,就得到了雪灼之炎的认可,而且是极度相配的融合性,很多人都猜测,这一代雪凰,怕就是雪灼之炎最倾心的拥有者了。

    因为父亲就是凤凰一族的族长,所以雪凰很有可能就是下一任族长,既是如此,族中在她身上所倾注的力量,绝对是无法想象的,在朱凤不真正出手的时候,一般人默认的五凰之首,其实是雪凰。

    朱凤似是感应到甚么,紧皱的眉头稍稍松了松,苦笑道:“你可终于赶来了。”

    在他这句话的话音还未落下的时候,空中突然飘下点点莹白色雪花,但是现在还不到冬季,分明是不可能自然降雪,加之刚刚朱凤所说的那句话,苏璃他们也不会傻到以为真的天生异象,而那些看似雪花的美丽生物,在触及地面,或者是触碰到什么东西的时候,会悄然化作点点白色焰火,然后散于空中。

    慕修眉头一皱,他突然感知到一股很是强大的妖气,是极寒,此人所露出来的妖气波动,跟朱凤竟是不相上下,而朱凤还有留手,只是不知道为何刚才他不使全力。

    直到看到身周那些莹白色的美丽雪花,慕修猛然想起,凤凰一族中奇火很多,但是最为厉害的,就是一种极寒之炎,即雪灼之炎,明明是火焰,却似冰雪般寒冷,是凤凰族世代相传的奇火,甚至于比朱凤的朱莲,墨凰的墨意,都要强上许多。

    而稍过片刻,周遭的气息似乎变得越发寒冷,那些空中飘散的“雪花”突然开始朝朱凤身旁汇聚,慢慢汇聚成一个人的模样,最终泛起淡淡白光,待得白光消散,才显现出那女子的容貌。

    令人惊奇的是,雪凰掌控的火焰,是雪灼之炎,呈白色,就连她释放妖气施展术法的时候,也多呈现白色,但她本人却着一袭赤红长衫,乌色长发高高束起,虽面相长得柔美,却不自觉散发出淡淡的潇洒气息,就是在眉心处,有一朵小小的白色花朵印记,添了几分娇柔。

    她跟朱凤两个人很奇怪,所操纵火焰的颜色跟自身衣衫的主色竟然是完全相反,倒也不是说必须相符,但是一般情况下,大部分人穿衣服就挑顺心的穿,妖力术法带着颜色的大多也愿意选择跟那颜色相近的衣衫,很多人见到朱凤雪凰同时出现,大多数情况下都会忍不住问出“你们是不是穿错了衣服”这样的话。

    而且两个人的气息,怎么说,这是一男一女,可是从表面上来看,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也更像是一男一女,但这此一男一女非彼一男一女......

    雪凰现身后,则是转身,定定看着朱凤。

    即使是慕修,初见这雪凰真颜,也不由得稍稍怔住,此人确实如传闻中,长得特别好看,最重要的是那种独特的气质,不过这也不是说慕修就喜欢她,这雪凰的年纪比他还要大一些,而且两方毕竟还是敌人呢。

    他瞧了那雪凰一眼,就是扭头看苏璃,凝声成线:“这个人修为深不可测,在百年之前就是要比我高出一筹,如今百年过去,她定然长进更多。”

    苏璃听得他如此说,则是道:“你可是有甚么办法?”

    慕修笑笑,继续道:“雪灼之炎虽然强大,却终不及邪凰真焰,此刻被压制,只是因为你的修为不及她,而且你的血脉刚刚觉醒,尚不稳定,一会儿若是打起来,你记得保护好自己,只要邪凰真焰出现,他们就无法杀你。”

    苏璃诧异道:“这火这样厉害?”

    慕修道:“邪凰真焰出现的几率很低很低,只有在远古的时候出现过,在幽冥猫跟血凰两种血脉的交融下,才会出现,而且只会出现在血凰一脉的女子身上,条件极其苛刻,先前我也没有想到误打误撞,居然会激发出你血脉中隐藏的邪凰真焰。”

    “这种火焰很神秘,也很难缠,它不是最佳的进攻型火焰,但是在防御力与禁锢力上,怕是世上的奇火找不出多少个比它强的,虽然你修为低,但是有我在,自保足以。”

    苏璃道:“你可是有了逃跑的法子?”

    慕修沉吟片刻,道:“我不知道能否成功,在现在的情况下,朱凤血凰在此,我与你拼尽全力,也只能与他们打成平手,但是此番凤凰一族必然是派出了五凰全部,青凰炽凰已死,朱凤雪凰就在眼前,那么......”

    苏璃道:“还剩下一个墨凰。”

    慕修道:“不错,墨凰的实力虽不如血凰朱凤,却也不容小觑,但是此人在很多年前,与我相识,算得上是忘年交......”说到此处的时候,慕修的面色变得有些怪异。

    苏璃挑眉:“哦?”

    事情突然变得有意思起来。

    至于苏璃跟慕修在雪凰现身后还能聊这么久的原因,除了如慕修所说,雪凰他们在邪凰真焰出现后,真的是没办法再要苏璃的命,只能将之带回族中另想办法,而且,更加重要的是,她现身之后并没有注意到或者是并没有先去理会一旁的苏璃慕修二人,而是先看着身旁的朱凤,眸中带怒色。

    她声音似是压抑着怒火:“你刚刚,为什么放弃了抵抗?”

    朱凤身子一僵,随即他脸上露出浅浅笑意:“因为我知道你会赶来啊。”

    雪凰眸色怒色更盛几分:“那时候你分明没感受到我的气息,你是自己放弃的抵抗,你见那小凤凰给人挡下攻击,想起她了是不是?!你还是放不下她是不是?!”

    说到最后,雪凰的声音竟是变重了几分,然而丝毫不影响一旁慕修苏璃的心灵交流。

    朱凤眸中微微闪过一丝不明情绪,他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的笑意,道:“阿颜,不是说过了吗,不再提她,当初我说过,只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好好保护凤凰一族,毕竟那个地方是她的家。”

    雪凰怒道:“可是你明明能躲得开,你为什么不躲?!”

    朱凤一怔,随即面上透出几分无奈之色,这小丫头对他还是如此的盲目信任,他该如何解释,刚刚的慕修,是真的差点杀了他呢?他还不知道怎么开口的事情就是,当年的事情,他早就放下了,那个人在他心中虽依旧无法抹去,可他已经忘记了那个人的名字,只留下一份执念。

    见朱凤不说话,雪凰则是以为他默许了她的话,心头怒火更盛,这个家伙,他就真的这么不把自己跟他所定下的约定当回事?而心中依旧想着那个早就已经死去的人?!

    一时间,雪凰脑海中闪现过无数的画面,越想越觉得委屈,鼻头一酸,说话声音竟是哽咽起来:“父亲从不让我外出活动,也不让我去完成族中甚么事务,只是要我专心修炼接替他的位置好叫他能跟母亲早日外出游山玩水,我不恨血凤凰,杀不杀她我根本不介意,此番出行......我只是想能够跟你......一同走一走......”

    此话一出,在一旁心灵交流的苏璃慕修不由得都是一怔。

    啥?

    不打算杀?

    那他们还讨论甚么?

    苏璃低低道:“你说墨凰当年与青凰姐姐相识?”

    慕修道:“不错,当年的墨凰与我说过,他喜欢青凰,但是哪知佳人心已有所属,他自不是那种强取之人,即使知道当年青凰喜欢的人是龙族之人,也在竭力帮她,哪知后来他们还是无法逃过两族恩怨的囚笼,并成为之的牺牲品。”

    苏璃轻轻闭上眼睛,她想起当年,在很小的时候,青凰就给她讲过很多很多故事,那个故事中有她,还有一个大哥哥,从青凰姐姐所讲的故事里来看,那个大哥哥特别好,只是她到底也没有再见到那个活在故事里很好的大哥哥,直到后来,连青凰她也见不到了。

    如今再见青焰,却已非故人。

    她轻轻道:“我想这个墨凰,我该是认得的。”

    慕修挑眉:“哦?”

    苏璃道:“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去看过我,还给过我一个小木牌,说是原本打算给青凰姐姐,但是她已经不需要了,后来我游历四方,去到当初青凰姐姐他们跳下去的悬崖,还是把那小木牌也一起丢了下去,那个时候我想,或许那个穿黑衣服的大哥哥,更愿意这样呢。”

    因为那边的雪凰跟朱凤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苏璃跟慕修说话也就不再用妖力凝声成线,而是真实得说话,哪知苏璃说完这句话,她身后就是传来一淡淡笑声。

    “我道这血凰气息如此熟悉,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我说为何没有感受到你身上那属于我当初留在那木牌上的神念,原来你竟是把它送给了她......”

    慕修蓦然抬头,此人隐蔽气息的能力好强,他竟是没有发现此人甚么时候出现的。

    其实也是因为雪凰所散发出来的妖气以及苏璃抑制不住散发出来的血凰气息太过于强烈,墨凰自身的气息倒显得不那么容易分辨,加之墨意本就是隐蔽的上等助力,慕修没有发现,也在情理之中。

    墨凰衣衫就显得有些简朴,只着白色内衫,外披玄色长袍,长发编成长辫松散搭在身后,额前垂下的一缕发倒更衬得他潇洒,他笑眯眯看着苏璃,在慕修抬起头之后,墨凰眸色微怔,又仔细瞧了慕修片刻,惊道:“琴色小弟?”

    苏璃一怔,而慕修则是无奈应道:“恩。”

    墨凰眸中闪过几丝兴奋:“我只听得这血凰似是跟宫邀那家伙有些关系,我念着青凰跟宫邀关系不薄,打算前来相助,没想到你竟是也在这里?而且这血凤凰......”他扭头看苏璃,笑道:“原来就是你这小丫头啊。”

    苏璃笑笑:“墨叔叔好。”

    慕修轻咳一声:“墨兄。”

    墨凰笑了笑,看着苏璃语气有几分责怪:“你这丫头,唤青凰是姐姐,唤我就变作叔叔了?这甚么辈分,你还是改口唤我哥哥,听得我舒心,而且这小子唤我一声兄弟,你唤我叔叔,岂不是乱了辈分?实是不妥。”

    苏璃一怔,她眨了眨眼,不知想到什么,双颊蹿上几分微红。

    慕修浅声道:“你若是助我们,回族要如何交代?”

    墨凰道:“无妨,族长不敢把我怎么样,在短时间以内,他找不出能够与墨意融合的人来接替五凰的位置,而且青焰炽火如今再次变作无主状态,已经够他忙的了。”

    苏璃道:“那雪凰......”

    墨凰笑笑,他朝那边瞧了瞧,语气竟是变得有些许无奈,他道:“这丫头不会伤害你们,她小时候跟青凰关系极密切,连带着对宫邀也谈不上讨厌,其实族长本意不是对血凤凰的斩草除根,而是族中长老们的不依不饶。”

    苏璃慕修皆是惊讶,没想到其中竟还有原委?

    墨凰道:“阿颜自幼被他父亲母亲保护得很好,没有被那些长老们的思维所影响,她的世界很单纯,我跟朱凤,是看着她长大的,不过她这个小家伙成长的速度,却是叫我们叹为观止,如今已经是比我都强了。”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并无苦笑,而是淡淡的欣慰。

    而那边的雪凰和朱凤,竟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墨凰的出现。

    见雪凰双眸通红,朱凤眸中闪过几丝痛色,他低低道:“阿颜......你何苦如此......”

    一般来说,像是妖界四妖尊,凤凰族五凰这样的存在,都是没有自己的名字的,然而雪凰不一样,她的身份比较特殊,总不能族长在叫自己的女儿的时候,也叫雪凰,未免显得古怪,而且雪凰原本是不会成为雪凰的,五凰之一竟是凤凰一族的族长,这还是从未发生过的事,但是雪灼之炎跟雪凰十分匹配,她不做雪凰特别可惜,就破了例。

    所以雪凰还是有自己的名字的,凤凰一族族长姓凤,雪凰单名一个颜字,全名凤颜,一般她很亲近的人,还是会唤她的名字,而不是雪凰,上一代的雪凰跟墨凰朱凤一样,是看着凤颜长大,而炽凰则是因为任务繁多而并没有很多跟凤颜相处的机会。

    凤颜在很小的时候,青凰还在,炽凰常年在外,五凰其中四凰就是留在族中,教导凤颜,青凰脾气温和,又是五凰之中唯一的女性,自然更得凤颜喜欢,甚么知心话都跟她讲,墨凰雪凰的性格都比较柔一些,比直来直去且很少回来的炽凰好多了。

    但是墨凰喜欢青凰,青凰喜欢龙族的公子,更别提后来那些事情兜不住,青凰还逃出去在花海给宫邀看孩子实则是避难,凤颜就跟朱凤相处的时间最多。

    而她的父亲母亲整日要处理族中事务非常忙碌,很少有时间陪她玩,她就经常赖在朱凤那边,久而久之,凤颜长大,正是情窦初开,况且朱凤也不是彻底娘里娘气,只是说话声音很柔,长相有点娘而已(......)性格上,还是很男性的。

    加之他长得也好看,凤颜自幼活得单纯,也没见过更多的人,自然对身边朝夕相处的朱凤产生了情愫,但是那个时候本朦胧的情愫之所以最后能发展到那样激烈的地步,并不是因为凤颜爱得深沉,而是因为朱凤。

    墨凰轻声道:“朱凤他是个可怜人,当年他差点崩溃随她而去,是老族长向他跪下,求他活着,继续保护凤凰一族,他才逐渐清醒,只是后来却也性情大变,也压抑住了自己的妖力,不再长进,他说要活到寿元尽的时候,修为长进,那活的就会更长,他受不了。”

    苏璃眉头微皱,道:“可是......当年他的心上人为他而死?”

    墨凰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苏璃摇摇头:“我猜得,五凰除去特殊情况,皆是无父无母无亲之人,能够令得自身崩溃,甚至产生随之一起去这样的念头,想了想必然该是心上人罢,他肯定很喜欢那个人。”

    墨凰却是笑笑,轻轻摇头:“非也,朱凤此生并没有爱过人,或者说,这个人生性凉薄,根本不知道情为何物,他无牵无挂,所以当年才能有那般高的造诣,无情道本身就更加容易修炼。”

    慕修挑眉,他似是想到甚么,握着苏璃的手轻微一颤。

    苏璃感受到他的异常,却也没有出声询问,她伸手轻轻拍了拍慕修的手,又是道:“那当年之事......”

    墨凰长长叹了口气,道:“是造化弄人,当年朱凤也是极为意气风发,他的天赋极高,修炼很快,与朱莲融合的时候,也差不多是无痛得融合,不过这个人有个毛病,就喜欢清净,而且有洁癖,从来不许人靠近他所居住的那块地皮,就连从上空飞过,都不行,非得把人家给揪下来仔细清扫......”

    凤凰一族中当年的人基本都知道朱凤这个毛病,但是因为已经过去很久,所以记得的人也就少之又少,而记得的人又知道当年所发生的事情,本也不愿再提,若不是墨凰跟苏璃慕修二人相熟,也不会告知他们此事。

    朱凤性格怪癖,除了五凰中人,就连族长见他都要提前洗澡换新衣服,不然绝对不出山洞,而五凰中人因为掌管着火焰的缘故,本就干净。

    偏偏那个时候他的地盘上闯进来一只被凤凰一族中人当做宠物养着玩的鲤鱼精,至于鲤鱼精为什么能在地上跑,因为她不是普通的鲤鱼精,她被人抓到凤凰一族中来的时候,就已经修炼出神智,在那户人家的池塘中,她也就活得更久,而且吸纳凤凰一族中的灵气,也使得她得以修炼。

    那户人家其实养鲤鱼,是为了吃的,龙族跟凤凰一族一直不对门,鲤鱼跃龙门可以化身为龙,其实要求比较严格,第一必须得是龙鲤这个品种,第二就是她必须可以找得到龙门,第三就是跳过龙门了,但是凤族不考虑这些呀,他们很多人都是把鲤鱼看成是食物的。

    当然也有很多人不屑如此。

    而那只鲤鱼精所在的人家,养着鲤鱼,就是为了吃的,而那只鲤鱼精能够留到最后,是因为她来的时候,就生出了灵智,占据着优势,但是到最后,那池塘中剩下的就只剩几尾鱼了,偏偏不好的是那天她修炼走岔了气,扑腾上了岸,不小心化出了人身。

    她修炼本不精,即使是化形,也只能化一半而已,虽然只有半身,却也身材窈窕,加之鱼尾摇摆,反倒有别样的美丽。

    而更不巧的是,她躺在岸边极虚弱的时候,却正好遇上那家男主人半夜起来去嘘嘘,突然发现自家院子里出现了一只十分美艳的鲤鱼精。

第二百零四章 凰族秘辛(三)

    突然发现自家院中出现一只没有穿衣服的美艳女子,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想必就不用我细说了,鲤鱼精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受到侮辱然后还是要被吃掉,就拼尽全力使蛮力撞晕了那人,慢慢用双臂爬着逃离了那里。

    而她一路也不知道爬了多久,干渴之极,见到前方有水池,当即凑过去扑进池中化身鲤鱼本体,游得欢快,哪知那块水池就是朱凤家里的水池,而朱凤在睡觉的时候总觉得不对劲,浑身上下难受,就走出山洞去看,一看可不得了,自己池塘里可没养过这么大的鲤鱼。

    自身有洁癖的朱凤见到这条浑身脏兮兮的鲤鱼在他池中洗澡,不觉想到自己日后可要怎么洗澡,当即非常生气,要把那鲤鱼精给抓出来问罪,而那鲤鱼精机灵得很,在水中左逃右窜,朱凤如何也逮不住她。

    后来实在是不耐烦,朱凤手掌一红,满池水就是立时被朵朵红莲覆盖,池中水也很快就被烧干,朱凤跃进池底,轻而易举抓住那尾不断挺身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的鲤鱼,他之前觉得自己被这小鲤鱼戏弄,很是不高兴,抓着她的力气就大了些,还带着妖力。

    那小鲤鱼承受不了,竟是化作并不完全的半人半妖状,而朱凤的手,正是紧紧捏住她很是纤细的脖颈,鲤鱼精面色痛苦,双手握着朱凤的手,极力想要把那只阻碍她呼吸的手掰开,却一切不过徒劳。

    见此朱凤微微皱起眉头,见这女子化形不完整,顺着视线就不自主往下看,而这鲤鱼精尚未学会幻化衣衫,全身还是裸露着,朱凤这一看,也顾不上生气了,吓得一怔,手一抖就是把那小鲤鱼精给甩了出去。

    “鲤鱼精?”

    那只小鲤鱼精趴在地上,一直觉得胸闷喉咙很痒,不停咳嗽,咳着咳着竟是咳出血来,这下更不得了,朱凤看到那血,脸色立刻变得非常臭,他那个时候的脾气可不怎么好,当下即是恶狠狠道:“你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是想要我拿你去炖汤喝?”

    那小鲤鱼听他这话,鬼使神差竟是说出:“你要炖就赶紧炖!反正我活不成了,被长得好看一点的人吃了,说不定下一世我就能变得更好看。”这样的话来。

    朱凤听得这话,也是一怔,他也没想到这鲤鱼精会蹦出这样的话。

    那小鲤鱼恨恨道:“反正你们杀了我的父母,我的亲人,把我捉来这里养着,还不是看我的鳞片好看,养着有面子,等池塘里的鱼吃完,最终还是要吃我的。”

    朱凤越听越糊涂,他打断她:“你说甚么呢?你怎么就快死了?我瞧你除了吐出几口血,说话挺神气得,而且谁说我杀了你的父母?还养着你?吃掉你?”

    小鲤鱼重重拍了一下身前的手头,却把自己震得顿了顿,她继续道:“若不是我机灵,早就被你们这些坏鸟给吃了。”

    “坏......坏鸟......”朱凤听她如此说,竟是不觉得生气,反倒是从未听过如此话语,觉得新奇,他猛然想起族中有些人,会专门去捕食鲤鱼,或者圈养在院中池塘,当做备用食物,他一向对此很不屑一顾,此刻再看看这只小鲤鱼,难道是从族人口中活下来的?

    当时的朱凤没有杀那鲤鱼精,是因为他觉得着眼前这样弱小的妖精,能如此顽强得活下来,也很是不容易,这般轻易就杀了,好像太过于残忍,而除了这个之外,他觉得这只鲤鱼精很具有研究价值。

    因为朱凤本身并没有怎么离开过凤凰一族,对于外界的世界,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他原本强忍着嫌弃这小鲤鱼脏还将她留在这里,是想从她身上知道她的家乡到底是甚么样的,也不是说朱凤不想出去,是他一直被禁锢在族中,长老们不许他离开凤凰一族,除非他的实力突破那个境界。

    朱莲虽不是最强的火焰,但是却对凤凰一族的人好处极大,朱莲与朱凤相融合,如果朱凤离开凤凰一族,那么凤凰族中的朱莲火焰也会消失,影响很大,除非朱凤修为突破天元境,能够将朱莲火种割离出来。

    而那只小鲤鱼也不笨,知道面前之人想要捏死她很容易,见到一线生机自然会好好把握,她原本不过是江流湖泊中的一尾极普通的小鲤鱼,有着自己的家族,而这个家族中却只有她一个人,能修炼,有灵识,这是因为她以前误吞食过一颗白色圆珠,后来莫名就能修炼,而且身体也变得十分强健。

    她因此就离开了原本的家,顺着水流,周游世界,见过很多的美景,也认识很多朋友,鲤鱼本不能生活在大海中,但是这只小鲤鱼因为可修炼的缘故,也可以在大海中短暂生活,然而那大海对于她来说,简直是险象环生,而且看不到头,没有安全感。

    而等到她玩够了再回到自己原本住着的那片江流中时,却见到有人在肆意捕杀鲤鱼一族,她能看到自己的亲人在那巨大的网中挣扎,却无力挽救,最后她也被人抓了去,不过侥幸没有死,就被带回了凤凰一族中。

    朱凤听过这小鲤鱼的故事,心中并无太大感触,就算是听到她讲起当初眼睁睁看着亲人被抓走,干涸而死,被人煮成汤或者是烧着吃,也没有感到多么忧伤,他自小没见过自己的父母,也没有亲人,从小就被族人进行着封闭培养训练,一开始就是为朱凤这个位置,所培养的。

    他只道:“你去过那么多地方?”

    那小鲤鱼擦了擦眼睛,点头:“恩。”

    朱凤继续道:“你叫甚么名字?”

    那小鲤鱼吸吸鼻子,显然讲到伤心人让她很难平复心情,可是现在的处境又不能让她安安静静平复心情,即使心中讨厌死了这个人,也还是得心平气和道:“我叫幽幽。”

    “幽幽?”

    见到朱凤面色愕然,幽幽有些恼道:“怎么了?虽然简单了点,这可是我父母给我起的!”

    朱凤却是在此时在幽幽面前第一次露出笑意:“没甚么,很好听。”

    那个时候幽幽看着他的笑,不由得还是呆了呆,心想这个人很讨厌,但是他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幽幽自然不知道朱凤年幼的时候经历过甚么。

    苏璃微微皱眉,低声道:“既是被凤凰一族找回,作为朱凤培养,这般重视如何会找不到他的家世?”

    墨凰却是苦笑:“因为朱凤这个人,潜能很大,却不能为情所困,不然就会染上瑕疵,长老们始终相信无情道更甚有情道,决计要杜绝朱凤在情这一脉上的任何可能,他的父母是为了断绝他的情,使得他能够成为更加完美的朱凤,逼得他亲手杀了他们,在面临崩溃的时候,长老们找到他,再将那些记忆所尘封。”

    他又是摇摇头,显然对这样的做法很不理解:“相比之下我们就要好得多,虽然父母亦是在幼时死去,却总是拥有极好的回忆,或者压根就是被父母遗弃,长老们当初那般做,是为了彻底激发出潜藏在朱凤体内的潜质,使之能够跟朱莲更好得融合。”

    慕修听得墨凰的话,却是若有所思,不过这次却再没表现在身体上,苏璃瞧不见,不会晓得,墨凰却看到他面色的变化,道:“你那酒鬼师父,当初也跟你讲的是无情道吧?”

    苏璃一怔,见慕修不说话默认,这才晓得刚刚慕修的手指颤动,是为何故。

    慕修道:“不过师父跟你们凤凰族的长老不同,他倾向于无情道,却也尊重我的选择。”

    墨凰哈哈大笑:“我一百年前就跟你说过,不要信那老酒鬼的话,他自己过不去有情道,就想要你走无情道,哪知生为人者孰能无情?无情道本就是一个噱头,真正能够练就者,少得很。”

    慕修轻声笑笑:“不错,每个人有自己的道,如今我已找到那条路,我相信它不再会是错的了。”

    即使看不到,苏璃依旧能感觉到慕修是瞧了自己一眼的,心中一时间不知道该想些甚么,当年他或许本身所修就是无情道,可是她的出现,使得他出现了动摇,无法延续无情道的修炼,只能转变道路。

    墨凰道:“真正的大能者,不止修为是一等,精神境界与领悟也是更加得彻底,而我已经无法更进一步,我想如今之后朱凤也如此,阿颜她还小,日子还长,总会超过我们,而你们两个......”

    苏慕二人都没有说话,墨凰则是笑笑:“你们的未来我看不透。”

    不知为何,慕修苏璃二人心中此时出现的,竟然都是疆域这个地方。

    慕修是因为之前那么多人跟他提到过疆域的危险,再三嘱托要他小心,而苏璃则是总觉得疆域有古怪,是因为之前被包裹在朱莲火焰中时所见到的那些幻象,虽然清醒过来已经记不清,却总觉得心底心事重重,仿佛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而在另一边的凤颜朱凤二人,却是陷入了短暂沉默,气氛有些尴尬。

    他们两个人跟那边的三个人之间,似乎是隔着一道屏障,是凤颜所为,她不想让他们听到自己后面想要说的事情,不过也没想到就此,隔绝掉了墨凰所说出的那些真相,这些事情,族中人知道的很多,只有朱凤跟凤颜不知道,他们不敢告诉他们两个人。

    凤颜面上竟全是泪水,她死死盯着朱凤,而朱凤却低头瞧着地面,似是不敢看她,凤颜声色颤抖:“你一直说我太小了不懂事,分不清楚情感,可你知道就连不常见我的父亲母亲,都能看得出我对你究竟是如何,他们曾问过我,若是真如此,就需要做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我说我会去做。”

    凤凰族的族长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当他发现自己女儿竟是对这被长老们寄托重望的朱凤产生了情谊,第一反应其实是想断绝这念想,他一开始所想,也跟朱凤所想一样,这丫头年纪太小,分不清依赖跟喜欢,直到后来在凤凰一族的大敌临门,激烈交战,朱凤最后腹背受敌,凤颜这孩子竟是不要命得打算冲上去替他挡那些攻击。

    那个时候也就是朱凤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暴露自己真正实力的时候,若不是凤于天拉着凤颜,她挡下那些攻击,决计没有生还可能。

    所以他艰难得发现,似乎事情变得很难阻止了。

    但是喜欢上朱凤,这本就是注定的单相思,族中喜欢朱凤的人很多,因此伤情的人也不少,但是因为没有人真正跟朱凤近距离相处,这单相思也不是很浓烈,最甚者不过就是很多年前那只被朱凤偷偷藏在自己住所池塘中的那尾小鲤鱼了。

    朱凤自己是知道长老们对自己寄托着重望,所以也很努力在修炼,能够早日达到长老们所希望他达到的地步,对于幽幽,他只是抱着一种从她身上了解他想知道的这一方小天地之外所发生的事。

    他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能够出去,去看看那个世界。

    朱凤本身修炼无情道,除了在极力克制自己生情,本身也就极难产生情愫,他没甚么特别看重的东西,觉得那些都可有可无,幽幽在他的心里,或许有些不同,因为这些不同,他在她身上设下了禁制,偷偷藏在自己的住处,不叫她被长老们发觉。

    而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修炼结束,或者跟长老们研习功法技法结束,去池边,听幽幽讲述她以前的所见所闻,以及她所见过那些奇怪的朋友,听过的奇怪的故事,他觉得这些很有趣,更加能够激发他修炼的动力。

    但是幽幽不行,长时间下来,她越能看到朱凤的好,朝夕相处,如何不生情?不过她自己倒也晓得,自己能够在这里一直陪着他,却也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可事情哪能这么简单,长老们到底比朱凤城府要深,或者说,朱凤看清了自己在长老们心中的地位,他可是长老们费尽心思,培养出来的最完美的朱凤啊。

    在幽幽进入朱凤领地的时候,长老们就知道了,但是他们没有出手,是想看朱凤会如何做,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没有能下得了手杀她,无奈同时本打算处理掉那只小鲤鱼,没想到突然发现这小鲤鱼体内有着一种奇宝玉珍珠,这种东西只会出现在江流中,而且隐藏极好,很难被人发现,有洗精伐髓,强化体质的功效。

    最重要的是其中蕴含灵气十足,对于朱凤来说是最好的补品,长老们也在那时发觉,朱凤对于这个小鲤鱼,似乎有一种极为不同的情感,他们第一次感到恐慌,不过又很快镇定下来,因为他们想到了另一种更为有效的法子,就像当年他们逼迫朱凤的父母一样,极为卑劣,残忍,却有效的法子。

    不过他们没有成功。

    或者说是,结局如他们所料,而过程很不理想。

    长老们专门安排朱凤去做了一项任务,那任务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即使朱凤竭力而为,却依旧重伤而归,饶是如此,长老们还安排了刑法,不过这刑法地点,却选择在朱凤的领地中,也就是为了让幽幽全部看到。

    而他们在走之前,告诉朱凤,他的身体很破旧了,如果无法度过这一劫,就只能淘汰,而度过这一劫他们无法帮助他,却说若是能找到玉珍珠,或许有救,还仔细描述了一下那玉珍珠的长相。

    先前幽幽就跟朱凤讲过她当年吞食那小白珠的事情,所以他立时晓得幽幽体内的那珠子,就是玉珍珠。

    长老们想,朱凤不会愿意淘汰的,因为淘汰意味着他将失去他所拥有的的一切,甚至于是他的生命,若是他对着小鲤鱼没有情感,那么杀了她夺取玉珍珠就理所应当,若是他当真对那小鲤鱼产生了不该产生的感情,那么长老们附加在他体内的另一道禁制会立时扰乱他的神智,他还是会亲手杀了那小鲤鱼。

    而事后,长老们会说,这鲤鱼一开始就不安好心,是打算诱惑他,来增长自己的修为。

    只是他们却不知道朱凤自己也根本看不懂自己的情,他只在自己洞中修炼,没有表示要杀幽幽,也没有表示不杀,等到他伤势稍稍恢复,可以去接受那刑法惩戒的时候,他走到池塘边,道:“如果你听得到,在我没改变主意前,离开吧。”

    朱凤不喜欢幽幽,他知道的,可是他没办法做到亲手杀了她取出那玉珍珠,而且这刑法本身就该他承受,他有把握,可以承受得过去,而长老们隐藏的禁制,也需要他在那刑法中,才会激活。

    哪知在朱凤还未踏进刑法法阵中的时候,池塘里突然跃出一道身影,在朱凤之前,扑进了那法阵之中,刑法启动,朱凤站在法阵边缘,眼睁睁瞧着法阵中那带着鱼尾的女子被刑法所折磨,她不会幻化衣服,是他将自己的衣服给了她,她就一直穿着,而那衣服却被血染透。

    幽幽喜欢朱凤,在听到长老们的话的时候,她也是猛然心惊,若是朱凤当真杀了她呢?长老们走前,瞒着朱凤另外跟她说了些话,意思就是,他们早就知道她在这里了,也知道玉珍珠在她身上。

    他们说:“朱凤一直想出去走走,但是修为境界不到要求,若是吞噬了玉珍珠,说不定就达到要求,可以不再听人讲述,而是自己亲自出去走走了。”

    长老们还告诉了幽幽,朱凤早就将她的存在告诉给了他们,声称她只是他用来了解外界世界的一个东西,并不是很看重。

    可是在朱凤和长老之间,幽幽会信谁?

    在朱凤说出那句话之前,幽幽想不明白,而在他说出“离开吧”这三个字的时候,幽幽觉得,自己之前所付出的情感,不是没有回应的。

    可是她走?她如何走的了?长老们知道她的行踪,是必然要把那已经跟她身体融合的玉珍珠取出来,给朱凤的,而且,她在外界已没有什么亲人,也没有家,无处可去,她看到朱凤朝那法阵走去,心头不知为何竟生出莫大勇气,代替他进入了那法阵。

    幽幽不知道自己在朱凤心中到底是如何的,可是她知道她是特别的存在。

    这样她就很开心了。

    即使真的把自己炖成汤给他喝,也很愿意呢。

    长老们也说过,那法阵跟朱凤是相连的,所以刑法对于朱凤来说,是最难承受的,而幽幽则是利用这一点,来将自己体内属于玉珍珠的力量,一点一点,过给朱凤。

    而玉珍珠的灵力被激发,幽幽终于如愿以偿长出了双腿,圆润白皙,很漂亮的两条腿,她被折磨得遍体鳞伤,趴在地上,颤抖着伸手去摸了摸那两条腿,挣扎露出开心的笑,她之前特别希望自己可以化形,她觉得自己化形之后,一定很好看。

    说不定完全化形之后,她就能想出跟多法子,来主动接近朱凤了呢?

    幽幽是个有志气的姑娘,可是跟长老们比起来,跟法阵比起来,太过弱小,她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她长出了两条十分好看的腿,可是她的生命,也很快就要终结了,法阵中的刑法还在继续,可是她已经没有起身强撑的力气。

    刑法尚未结束,她也无法死去,总要吊着一口气撑着,此时头顶却传来朱凤的声音:“我本以为你与我相处久一些,会变得聪明些,没想到还是这么笨。”

    朱凤的声音十分冰凉,幽幽一动不动躺着,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灵力在不断流逝,而通过法阵,在慢慢流到朱凤的体内。

    她笨吗?

    幽幽笑笑,她可一点都不笨。

    朱凤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她被这阵法折磨,冷着脸,手中幻化出一柄长剑,反手朝那阵法中推射而去,从后背,狠狠钉在幽幽的心脏部位,她猛然喷出一口血,蓦然脱力,倒在地上,心中竟是觉得解脱。

    幻化出的长剑化作羽毛消失,幽幽挣扎着翻了个身,她抬眼看着越来越模糊的天空,轻轻道:“我......我要死了......你可以......自己去......去......”

    你可以自己去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好玩了。

    只是她没办法说出来了。

第二百零五章 凰族秘辛(四)

    幽幽一点儿也不笨,她用一个自己必然会经历的结局,却换来她在朱凤心中永远不可磨灭的地位,即使朱凤并不喜欢她,可却无论如何忘不了她,并且会因此而深受影响。

    她有多想活下去,可无论如何,她在这凤凰一族,也只有死路一条而已。

    这件事,只有凤凰一族的族长凤于天跟那几个长老知道,其他人,谁也不知道,别人都只知道朱凤养了一只小鲤鱼,很是可爱,不过那只小鲤鱼却喜欢上了朱凤,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死去了,自此再没几个人敢去打朱凤的主意。

    而朱凤在这件事情之后,却也没有如当初幽幽所说的那样,可以自己出去,去看看他一直想要去看的那个世界,反倒是一直待在凤凰一族,再没怎么出去过。

    而原因并不是他在吸收了玉珍珠的灵力之后,境界没有提升,反之,他的修为与境界是暴涨,超出了长老们原本的估算,但是他们总觉得在那只鲤鱼精死去之后,朱凤似乎变得不同了,也不知道是哪里不一样,总归来说,可能是他们觉得现在的朱凤,不再像以前那样,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罢。

    不只是长老,就连其余的四凰,都发现了朱凤的不同之处,他变得比之前更加沉稳,话也变得更少,经常一个人坐在自家石洞洞口,看着那一片池塘整日也不知道在想些甚么。

    但是他们都知道的事情就是那只小鲤鱼还是对朱凤造成了一定的影响的,这确实也让长老们很是有些后悔,他们原本是打算磨砺朱凤的心智,就像在他小时候那样,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一套方法对于如今的朱凤来说,已经不适用了。

    小时候甚么也不动,心中善就是善,恶就是恶,做事从来不会计较后果,更不会多想,而朱凤虽然长这么大并没有接触过多的世界,却总归有自己的想法,很难再被人操控。

    长老们如果直接悄咪咪将幽幽斩杀,瞒着朱凤,他也只会以为这小鲤鱼居然有本事逃得出去,就再也不会想她,他们偏偏选择这样的方式,虽然帮助朱凤的修为境界提升了一大截,但是他心中有了困扰与迟疑,修为就很难再精进。

    最让他们有愧疚感的地方就是,朱凤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这些事情以及他小时候所经历的事情与长老们有关系,反而一直对他们抱着很浓烈的感激之情,也正是因为他从来都不会怀疑长老们,那些原本很容易看出来的事情,他却一直被蒙在鼓中。

    在某种意义上,那些长老们使得朱凤自幼家破,就是用他们自认为的“好处”,摧毁了他的一切,有几个长老看到朱凤的变化之后,不觉意识到这一点,心中很不是滋味,心肠软了,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直到他们发现了另一个更加完美的体质,那就是凤颜,她或许会成为比朱凤还要完美的存在,上一代雪凰的死亡,其实终究也是一个谜,任谁都知道当初那雪凰的伤势是绝对不可能死去的,但是他却死了,而且在雪凰死后,长老们就推荐凤颜去试着吸收雪灼之炎,在有心人眼中,不难看出甚么猫腻的存在。

    但是因为凤颜的身世问题,凤于天才不会允许那些长老们用当初对待朱凤的方式对待凤颜,只是也无法阻止雪凰一位的交替,他虽是族长,却仍旧得听长老席的意思,那个时候长老席中好几个强硬派,硬拉着别人跟他们持一观点,凤于天力争到底,也不过是将教导凤颜的职责,交给了朱凤。

    而凤颜性子燥,哪能受得了整日待在山中,之前被五凰所教导,她其实就对外界的世界很是好奇了,在她陪着朱凤在族中养好伤,就一直在缠着他要出去看看,朱凤拗不过她,就带着她出去了,哪里知道他也不曾外出,两个人在外游历,是处处新奇,一去就是很久。

    原本朱凤出行的原因是想起了当初幽幽跟他所说过的那些地方,也想去查一查雪凰死亡的真实原因,但是有凤颜陪着,他却也觉得此番出行非常有趣,渐渐他想幽幽的时候,也少了些,自从那尾小鲤鱼死去,他就很难忘记在她临死的时候,抬眼看天际的眼神。

    凤颜喜欢朱凤,这件事情她自己也是在回族之后,被母亲点醒才终于知道的,而那个时候她也从母亲那里听到了当初关于幽幽的事情,即使知道朱凤的过去,她也无法克制自己,因为朝夕相伴,情深已入骨。

    朱凤看到凤颜对自己的感情变化,心中竟莫名的慌乱,已做不到当初面对幽幽时的从容,他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甚么样子的,但是他觉得在幽幽死后他一直在想着她,该是喜欢上她了吧?凤颜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就会明明白白说出来,这倒叫朱凤开始沉默,莫名想要开始逃避。

    所以他开始不停找事,外出游历,此番出行,他必然也是跟来了,哪知凤颜也是跟着过来了,先前所说那句“你终于赶来了”看似随意,却不过也是故作镇定。

    朱凤听得凤颜的话,不由得陷入沉思,良久,他长叹一声,道:“如你所说,我依旧是忘记不了幽幽,虽然后来想她的次数越来越少,在之前那小凤凰替慕修挡下那攻击时,我脑海中却满是当年她死的时候,那张脸,还有那双眼睛,我这才晓得,我是忘不了她的。”

    他见到凤颜会莫名慌乱,事事都想做好,在她难过的时候心里会很难受,朱凤也越来越发觉自己对凤颜的情感,再不似那般单纯得师徒情,凤颜从未唤过他师父,他也不止一次想过,那是否就是代表着喜欢。

    可是如果真的喜欢,他如何能在自己还未完全放下上一段不清楚的情感之前,接受凤颜?这于她,不公平。

    凤颜道:“你还甚么都没有搞清楚,阿雪师父的死,还有青姐姐的死,炽师父的死,他们当初为什么在出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你竟是一点都不想去弄清楚?你心中是一直装着那只小鲤鱼,我心中也装了很多人,父亲母亲,还有其他四位师父,还有很多很多,我都放不下他们,在遇到很多事情的时候,我也会想到他们。”

    朱凤一怔。

    凤颜则是继续道:“我听母亲说过一些事情,是关于你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可是母亲总不肯将那些事情全部告诉我,我总觉得当年的许多事,都很奇怪,或许你从来都不知道那些事情,你为何从不肯听我说,跟我回去好好问一问父亲母亲呢?”

    凤后自然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吃苦,发生在朱凤身上的事情,凤于天知道,自然也不会瞒着自己的妻子,只是凤后却还不敢将那些事情全部告诉凤颜,生怕凤颜一个忍不住,就去对朱凤全部说出来,无人可以压制他,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抗长老席。

    凤于天对于长老席中那几个强硬派也很是头疼,那几人不除,凤凰族的权永远不会掌握在他的手中,就会永远被动,但是他确实是无法对付那几个人,因为原本支持他的五凰,如今也之剩下了两个,墨凰为情所伤,甚么事都提不起干劲,而朱凤本身就与那几个长老关系密切,根本看不到那几个长老的不好。

    虽然他们不敢把那些事情跟凤颜说,但是凤颜自己仔细琢磨了很久,觉着这事后肯定有很多隐情,可是无论她怎么磨,父亲母亲也决不再多跟她说,她后来想想,可能是为了防止她知道了什么事情去告诉朱凤。

    是什么事情不能让朱凤知道的?

    凤颜猜测可能是与朱凤关系很大的事情,她后来为此事找过墨凰,墨凰看来也是晓得的,只是不知为何却跟她父母一样,依旧是收口如瓶。

    朱凤猛然间想起很久之前,族长凤于天曾悄咪咪找他谈过话,还不让他将那次谈话的事在长老们面前提起,他虽然对长老们很敬重,却依旧保持着对凤于天的忠诚与尊敬,自然从未让长老们知道。

    他记得当初凤于天似乎是提及他幼时的事,却一直在犹豫,他那时候心中正乱,也没想过问个清楚,现在想想,自己小时候的事情竟是丝毫想不起来,以前想到此事,觉得想不起来就算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越觉得奇怪,心中似乎有甚么东西被深深尘封,呼之欲出。

    凤颜见他神色,觉得有戏,继续道:“能让父亲母亲都忌惮的事情,我想他们也不敢轻易动作,你知道当年站在我父母这边的五凰,死去了三个,可是三个人都死得很奇怪,就连墨师父,当初若不是你在身旁,也差点死去,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朱凤这么一想,心头猛然震惊起来,如此想一想,却是觉得很是怪异,雪凰跟炽凰都是在外出的时候,莫名受伤,也莫名死去,青凰虽是因为和龙族的事,但是当初他们都表明愿意辞去职务,远离两族,却还是不知为何,突然就双双跳崖自尽了。

    而墨凰......

    当初他跟墨凰两个人其实是去过一次东海,那时候却是为了去见宫邀,是墨凰要去见他的,朱凤只是正好外出与他相遇,就陪着他去,那次东海之上突然发生变动,原本以为是冲着宫邀去的,哪知却是朝着墨凰去的,若不是他也在旁边,墨凰猝不及防,怕是也落得如雪凰炽凰一般的下场。

    如此想来......

    朱凤脸色猛然间变得很难看。

    凤颜被他的脸色变化吓了一跳,她怔了好一会,才轻轻道:“你想到甚么了?”

    此时身后却传来墨凰温和的声音:“这些事情你早该发觉,可是你却一直没有发觉,是因为你从来没有去怀疑过他们,今日阿颜与你说这么多,你却开始怀疑,想必你即使一直对自己说,他们是没有错的,可也还是对他们的做法有所异言罢?”

    她扭头看去,却是墨凰缓步朝他们这边走来,还有被慕修扶着的苏璃,也跟着一起过来。

    凤颜诧异道:“你们怎么会?!”

    墨凰笑笑:“傻丫头,你忘记你这结界屏障是谁交给你的了?就算你的修为再高,我也可以破开,不过是费些时间而已,若是我不来,万一他跑了怎么办?”

    他们三个人在屏障之外的时候,墨凰就把凤凰一族的事仔仔细细给慕修和苏璃二人说了一遍,他也不是个傻子,即使觉得这俩人很熟,就把族中秘事都说出来,如此做自然有他自己的深意。

    凤于天跟那几个强硬派长老之间,总有一天矛盾会爆发,可是族中现在的情势很不容乐观,真正站在族长这边的人,也只是为数不多的人而已,原本墨凰没打算把慕修跟苏璃掺和进来,却发现这血凰竟就是苏璃,心中不由得想到此法。

    血凰到底是从凤凰族传出来的血脉,真正的提升法还是藏在凤凰族中的藏书阁,不过只能算作是禁区罢了,凤于天并不仇恨血凤凰,不像那几个长老般强硬,而且只要那几个长老存于世,苏璃在这世上,就绝不会少了追杀。

    所以他告诉他们这些事情,也明确告诉他们不除去那些人,凤凰族永远会追杀他们二人,下次派来的人,也许就不会放过他们了。

    于情于理,苏璃都没有拒绝的这个选项。

    其实更重要的是她心中莫名在听到那藏书阁时,掀起波澜,是一种极度的渴望。

    “去......藏书阁......绝对要去......”

    她心中出现得,也始终就是这句话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句话,苏璃莫名觉得这很重要,是关系到他们未来,那么去一次也无妨,到底宫邀也算是凤凰族的人,除了他,还有青凰,青凰当初的死,苏璃伤心了很久。

    慕修自然也听出墨凰的意思,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苏璃的手,表面自己的态度,可以去也可以不去,全看她,若是凤凰一族执意追杀,他大不了将苏璃带回妖界,有四妖尊在,就算那些长老们如何拒绝,他们也会让他们同意,在妖界,除妖皇之外,四妖尊才是王道。

    既然如此,那苏璃肯定是选择去了,血凰血脉的提升,还有其他的许多东西,答案都在凤凰一族,何况她对于那个藏书阁的莫名渴望心理呢。

    凤颜听得墨凰的话,稍稍怔了怔,随即笑道:“谢谢墨师父。”

    墨凰伸手拍拍她的脑袋,转而看朱凤,脸上笑意微微收了些:“当年的事情,我知道一些,雪凰他们也都知道一些,我们却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是怕你承受不来,而来就是那时候他们几个人还没有那么放肆,所以放松懈怠,换来的却是昔日好友的离世。”

    他眸中冷色一闪,继续道:“但我依旧不会强迫你,你如果想知道,我会将当年我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全都告诉你,而剩下的事情,我想族长会很清楚,而他也会很乐意告诉你,但如果你依旧信任他们,我不会告诉你,说不定日后,就是敌人。”

    朱凤猛然瞪大眼看着墨凰,他怔然道:“敌人?怎么会是敌人?”

    墨凰笑笑:“难道到了现在,你还那么相信他们吗?你可知道当初的阿颜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就如同当年的你一般,但是阿颜比你幸运,族长竭力将她夺了回来,却也不能用自己的法子来教导她,而是交给你,你就不想想,为何他舍得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那么放心得交给你?那是被逼无奈。”

    凤颜却在一旁小声道:“被逼无奈却也做了一件很对的事情呢。”说着脸就是微红。

    墨凰:“......”

    朱凤:“......”

    苏璃:“......”

    慕修:“......”

    朱凤沉思良久,终是道:“当年之事......可是当真与他们有关?”

    墨凰点头:“你想知道了?”

    朱凤闭上双眸,道:“告诉我罢,这么多年来,我强行压制着心中那股怀疑,是不肯将他们在我心中的形象改变,可是饶是如此,我也依旧想知道真相。”

    墨凰笑笑:“那你要保证,听了之后不要暴走,若是你暴动,那就是打乱了我们的计划,也会害了我们很多人。”

    朱凤再次睁开眼,眸中满满都是震惊。

    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念头。

    慕修此时却轻声道:“将你妖魂释放出来。”

    朱凤眉头一皱,他扭头看慕修,却见慕修只淡淡瞧着他,继续道:“我不认为你具有接受那些事情的能力,把你妖魂释放出来,由我来压制。”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墨凰却道:“你既已经知道他就是当初的琴色,还有何不放心的?不止他,连我也不觉得你会接受的了。”

    凤颜在一旁瞧得目瞪口呆,她看看那慕修,又看看墨凰,她只是知道琴色这个人,却不曾见过,也不识得,怎的墨师父对他竟是如此信任?

    朱凤深深看了墨凰一眼,却没再说更多,听话得将自己的妖魂释放了出来。

    苏璃在此时道:“我要在你的妖魂上,烙下一道火符,在你情绪剧烈动荡的时候,可以强行压制朱莲之火的能力,会使得你无法使用妖力,你不要抗拒。”

    朱凤看着苏璃的眼神就要温柔得多,这个小姑娘先前的举动,让他生不出厌恶感,反倒是还有一些好感,他控制着自己的妖魂飞到苏璃身前,轻声道:“麻烦了。”

    苏璃笑笑,慕修就是握着她的手,放到了那妖魂上,苏璃闭上双眸,开始运转体内的妖力与邪凰真焰,开始在朱凤的妖魂上勾画火符,用火焰的压制性来压制,却是不受修为影响,不过这火符如果不是对方自愿,就很难划而已。

    朱凤见此,轻声道:“她当真是失明了,可为何血脉觉醒,会是失明?”

    墨凰轻声道:“她说许是跟之前在地蟒一族中服下的一种蛇血有关,不过我检查过并无甚么大的影响,回族后也许会有办法,治好她的眼睛。”

    凤颜却挤过来,低低道:“如今炽凰青凰已死,回族怎么办?”

    朱凤扭头瞟了那边的两只死凤凰,和飘散在尸体上空的火焰,漠声道:“回去先告诉族长,看他的意思罢,这两个人,是他们选出来的,我不是很喜欢。”

    墨凰却是笑了笑:“你这个人越来越有意思了。”

    朱凤看他:“怎么?”

    墨凰摇摇头:“没甚么,我只是想起了当年他们三个还在的时候了。”

    他们那一代的五凰,才是最完整的五凰,也只有他们五个,关系最为亲密。

    苏璃在勾画完火符之后,轻声道:“可以了。”

    朱凤就收回自己的妖魂,转而看着墨凰:“现在可以说了?”

    墨凰笑了笑,随即就是把他刚才给苏璃跟慕修二人所讲的那些事情,更加仔细详细得给朱凤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尤其是关于朱凤小时候的事情。

    他原本只是凤凰一族中一家很普通的人家中的孩子,若不是被长老偶然发现,也不会看出他身上的血脉特殊天赋奇特,也正是因为如此,那些长老才生出这种计划,他们一直在给朱凤的父母洗脑,令得他们最终相信自己的孩子可以变得更好,而他们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所以他们照着长老们的话,开始对朱凤很不好,让他对他们产生厌恶,憎恨,甚至于是最后的杀意,而且直到最后,朱凤原本也终是无法下手杀了他们,是他们抓住朱凤的手,杀死了自己,还要朱凤牢牢记住,是他杀死的父母。

    正是在这样极度的刺激之下,朱凤潜藏在血脉中那股被长老们当初看上的力量,完全爆发,早就准备好的长老们适时出现,将他打晕带走,封印了他的记忆,又给他编造出了一个故事,开始全力栽培他。

    这种事,是当初凤于天跟四凰说的,他怕这事对朱凤影响太大,从不敢对他说。

    事事证明当初他们的顾虑是对的,苏璃先前的做法也是对的。

    朱凤在听墨凰讲述那些事情的时候,情绪已经是变得越来越不稳定,他强行压制自己,听墨凰一一说完,还有当初其他三凰之死的疑点,直到最后,他脑袋突然变得昏昏沉沉,往昔的画面,幼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他看到他的父母,浑身是血,握着他不停颤抖的手,大声在他耳边喊叫:“你杀死了自己的父母!你杀死了你的父母!是你杀死的!就是你杀死的!”

    他猛然弯下腰,双手抱住脑袋,发出一声极度压抑的长啸。

    “啊——”

第二百零六章 凤族之乱(一)

    难怪在他跟那些几位长老偶尔提起关于自己年幼时候的事情或者是关于自己的家人,他们都说他们捡到他的时候他就是孤身一人,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亲人,而亲人又是谁。

    朱凤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既然自己如今都如此出色,要是想找,不可能找不到,可是他在长老们告诉他的那个当初他们找到他的地方,并未有丝毫的发现,要不就是那地方是错的,可是当初那么小的自己如何独自远离自己的家?

    而另一种可能,就是当初那里发生过什么,后来所有人的气息都被人给抹除去了,所以无法追寻,朱凤自然不会怀疑长老们会欺骗自己,所以他想,或许他年幼的时候,家中遭遇大变,他心中留下极大创伤才会因此而失去记忆。

    可他哪里能够想得到,长老们不告诉他,是因为当年那事,本就是他们所一手策划,他们又如何会将之告诉朱凤来扰乱他的神智?

    在墨凰将那些事情慢慢说完之后,朱凤只觉得全身躁动难耐,心中似有甚么事情尘封,却无论如何他想不起来当年那事的具体,只能偶尔闪现几个片段,是封印,长老们的封印。

    好在烙印在朱凤妖魂上的邪凰真焰及时发挥作用,在朱凤情绪极剧动荡得时候,也正是因为这烙印,他的妖力无法施展,当初长老们在他身上所施加的那道封印也就没有松动,否则即使远在凤凰一族中,长老们也能够察觉。

    见到朱凤如此神色,即使是凤颜,也是立时怔住不敢上前,她也从来不知道原来朱凤年幼的时候居然是这样的,族中那几个长老,她原本只是以为那几个人只不过是说话有些不好听,实际上原本的意思还是为朱凤好的。

    哪里知道他们竟是在一开始安着那样的心思。

    凤颜瞧着朱凤紧皱的眉头和剧烈颤抖的身躯,不觉心头一痛,可不知道为何,见他如此,自己却莫名觉得,她帮不了他,只能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痛苦难受。

    墨凰看着朱凤,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可知道为什么你后来曾去的那块地方搜查不到任何气息?他们没有欺骗你,那个地方,在很久之前,的确是你的家,但是在你杀死双亲的当晚,也就是在长老们带你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将那里清理干净了。”

    他继续道:“这几个人十分固执,且狠辣,虽然始终是为族着想,可是他们的心思却已经朝一条偏路行去,你和你的父母是第一个批牺牲品,而青凰他们和幽幽,则是后一批,如今的阿颜,还有族长他们,正在与他们做抗争,试图将他们的想法扭转过来。”

    苏璃却道:“他们既是当初那般对待朱凤,后而将五凰之中的三凰残忍杀害,却还一直隐瞒从未告知,就知道他们早就将心中的那些观念认为是真理,而且他们既然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得去做,是绝不会因为旁人的劝告而停手或者转变思想。”

    墨凰轻叹道:“当初在我历险逃生回到族中后,族长曾急忙来寻我,问我如何,我与他细细说过之后,他却沉默许久,后而告诉我一些我不曾晓得的事情,他说,要我多多提防那几个人,甚至于说在你的立场没有明确之前,也不要将你我之间的情谊看得太重。”

    朱凤面色一变,他抬眼看墨凰,眸中竟是满满痛色:“族长他......”

    墨凰眸色坚定,道:“你该晓得,在那个位置上,就不能时常依靠着情感来判断一些事情,他必须细细思索权衡利弊,将感情置之度外,他背负得可是整整一个族群的兴衰荣败,你身为五凰,对族长保持着忠心的同时,却还对另外的人保持着同样的态度,恰巧这两方关系开始逐渐紧张......”

    他抬眼看朱凤,却没有再说下去。

    朱凤却怔了许久,才终于苦笑道:“我晓得......”

    站在一旁的凤颜见到那朱凤如此,不觉轻呼出声,忍不住想要上前去抱抱他,自与朱凤接触以来,她从未见过这人展现出如此痛苦脆弱的神色,即使是当初在那池塘被人摧毁他爆发之后,也不过如往日般嬉皮笑脸,丝毫没有变化。

    而不等她走动,手臂却被人拉住,她扭头一瞧,却是之前那个瞎了眼的姑娘,苏璃拉着她,轻声道:“这事儿啊要靠他自己想明白,旁人帮不得,也帮不了。”

    凤颜扭头又看了朱凤一眼,声音渐渐带了点微弱哭腔,她低低道:“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神色,我怕他接受不了......”

    苏璃却笑笑,道:“你要知道这可是当年的五凰之首,这个位置意味着的可不只是修为高低,在其他的许多方面,他都比别人要强上很多,只是他被瞒了这么久,反差太大,震撼太深,总需要时间来慢慢恢复。”

    她微微顿了顿,还是继续道:“你要是想安慰他,可以等到我们返回凤凰一族的路上,慢慢安慰他,那个时候他全部想通,是最需要一个人跟他说话的时候。”苏璃微微低头,也不知在想些甚么:“亲手杀死至亲所爱,必然是一件永久难以平复的伤痛。”

    说到此处,她感觉到紧握着她的手的那只手微微颤了颤。

    凤颜一怔,她抹抹眼泪,看着苏璃真心一笑:“谢谢你,苏姐姐,墨师父说你姓苏,我想我应该可以这样唤你,你真的是很聪明,让我感觉到跟之前的青凰姐姐一样,你们都有一种极为相似的地方,却都叫人安心。”

    苏璃笑笑:“你自然可以唤我苏姐姐,至于你所说的青凰姐姐,我曾经与她也十分相熟,她交给了我许多,至今都十分受用,当初听闻她的死讯,我难过之极,只可恨自己不能帮助到她。”

    凤颜听她竟是跟青凰也曾相识不觉又是一怔,随即道:“这事儿我现在也拿捏不定注意了,不过我想我父亲母亲他们应该会知道得很清楚,此番回去,我一定将苏姐姐你和琴色叔引荐给他们。”

    慕修却是眉头一皱,低低道:“你唤她姐姐,却唤我叔,这辈分可是乱了。”

    凤颜老早就认识琴色,不过那个时候她还小,喊叔叔喊习惯了,此时再相见,即使与记忆中的琴色有了几分不一样之处,却还是极为熟悉,她笑道:“怎的,大叔,我喜欢这样喊你,有甚么问题吗?”

    慕修眉头皱着,却不曾说甚么。

    而苏璃却低声道:“我想你们还有很多话要说,朱凤一定还有很多事情想知道,我们二人中非凤凰族中人,你们谈论好了,唤我们一声就是。”

    她轻轻扯了扯慕修的手,慕修会意,随即抬头看凤颜:“凤凰一族的事情,妖界暂且不会插手,我现在,还并非琴色,而是慕修,血凰之事,我们也有求于凤凰一族,你不必担心我们会妨碍到你们族中事务。”

    凤颜却摆摆手道:“我信你们,而且现在族中情势很不好,与我父亲站在一块的人很少很少,大多数人保持中立,不敢站队,而那几个长老拉帮结派也有不少人,我想父亲一直隐忍,必然是有他的苦衷,你们去了,定能给他解些烦忧。”

    苏璃笑笑,道:“我必然会全力相助,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

    凤颜拍手道:“苏姐姐能这么说就太好不过了,不过......”她稍稍朝苏璃那边凑了凑,低声道:“我跟你说,我这琴色叔他虽然在百年之前曾有过一个心上人,不过他人很好的,苏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因此与他生气。”

    苏璃“噗嗤”一声笑出来,她道:“不会不会,我不会与他生气。”因为那个人就是她自己,她为什么要因为一百年前的自己而跟慕修生气呢?

    慕修自然也听到了凤颜的话,脸一黑,他拉着苏璃转身就走,这凤颜脾气古怪精灵得很,他向来是应付不来,可不能叫苏璃与她待得太久。

    这片地域上的赤火也全部被邪凰真焰吞噬干净,剩下一片光秃秃的地皮,是一派荒凉,慕修拉着苏璃走了很久,在基本已经看不到那三个人之后,他才停下来,却突然将苏璃抱起。

    苏璃猝不及防失重一下子抱住了慕修的脖子,轻呼了一声,她低低道:“你干嘛?”

    慕修轻声笑了笑,他的鼻息近在咫尺,苏璃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流:“我抱你去上边的石头上坐一会,你不累吗?”

    一下子经历那么多事情,虽说这些事情挨过之后有着莫大的好处,可能挨过来,又何尝不是一种极好的运气还有承受的勇气耐力?

    苏璃原本一直没有感觉到累,却在慕修说出这句话之后,她突然才感觉到全身乏力,确实很累,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的心才逐渐安定下来,她低低道:“你如此一说,确实是有些累,我如今想想,也不知道当初是甚么使得我支撑下来。”

    慕修抱着苏璃蹿上一旁巨大的石块,将她轻轻放下,自己坐在她身旁,支着她,道:“你本来就很坚强,一定能坚持下来。”

    苏璃哑然失笑,这个时候她想如果他说一些类似于“因为还有我在等你。”“我会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下次不会叫你一个人承受这么多了。”等等等等这样的话,她心中会更加感动一些。

    谁知慕修只是实实在在得说,她原本就很坚强,不可能会坚持不下来。

    不过慕修这么说,苏璃心中也不觉暖暖得,她歪了歪脑袋,靠在慕修肩窝处,闭上眼睛,身周的感觉就更加细致,她能感受到微微拂过的凉风,能感受到慕修的呼吸,甚至还能感觉到他的心跳。

    苏璃道:“万一我坚持不下来呢?你知道,那感觉有多难受,还有,我一直觉得我如你所说,承受能力很好,上一世即使不得与你长相厮守,算得上是被人赶出妖界,又被焚毁了家,我都没有埋怨甚么。”

    慕修身子一僵,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

    苏璃自然感受到慕修身体的微微变化,她笑了笑,道:“说吧,当年花海被焚毁,你做了什么?我可不会觉得你们妖界中的那几个顽固长老会自己跑来救我。”

    慕修迟疑片刻,还是低声道:“我在自己房中也到处燃起了那种火,设了禁制,他们进不来,他们那样做,我很生气,可是在那个时候我怎么敢去见你,只想着,若我与你感同身受,心里会好一些。”

    苏璃轻笑出声,良久没有说话。

    慕修却不觉慌了,他又道:“我知道他们会拿我没办法,去救你出来的,他们还要利用附着在你身上的妖息来感受仙界的事情,不可能会真的要你死。”

    他还想说什么,苏璃却道:“好了,我都知道,你从来都是如此,什么都只在自己心里想,也不告诉我,只要我不问,你就从来都不说,与你相处这样久,我早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又如何会怪你?”

    她嘴角微扬,继续道:“上辈子把命都给你了。”

    慕修身子又是一僵,他眸中浮现出几抹痛色,那件事,他永远也无法忘记,更加无法释怀,而境界突破最难过的心魔一关,他始终无法战胜,他亲手要了她的命,无论她到底介意不介意,做过就是做过了,他每每到升阶的时候,就会想起当初那一幕,想起当初宫蔷的满面泪痕以及那错愕的神色。

    苏璃声色平淡,继续道:“慕修,如果有一天你会死在我的手里,怎么办?”

    慕修轻轻道:“死就死,我愿意。”

    苏璃又道:“你因我而死,我即使能恢复冷静,不随你而去,却无法忘却你的死是因我而造成的,自此形成执念,无法释怀,甚至于是无法提升境界,又怎么办?”

    慕修:“......阿璃......”

    苏璃道:“我们重活一次,你不是琴色,我不是宫蔷,你叫慕修,我唤苏璃,这是全新的人生,若是另说,调转过来,你觉得你死在我手中很畅快,你愿意,可是独留我一个又怎么办?”

    慕修没有说话,好看的晶紫双瞳中闪过浓浓的复杂之色。

    苏璃继续道:“宫邀当初还是下意识得心软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偷偷将那禁制松动了些,叫我可以脱身而去,不受他控制,可是最后我还是出现在战场上,朝你而去,你觉得我想不到,他的目的就是要你杀死我而保全战场吗?”

    慕修一怔,那当初......

    “若是我突然消失,他会找其他的人,做出同样的事情,若是换了其他人,你可以毫无顾虑下手,可是那一战妖界必输,即使你保全了战场上的人,如何抵挡接下来宫邀的反击。”

    “他早就认出我了,所以舍不得我死,还是在我冲上战场的时候,将我的七魄悄悄还给了我,还注入了一些他自己的妖力,即使那时候的他癫狂不受控制,却敌不过下意识的关心,我若身死,宫邀会受到重创,他就无法进行后续的举动,而因此,他也会变得冷静下来。”

    慕修瞪大双眸:“你那个时候就......”

    苏璃道:“我在那个时候就猜到他的身份了,因为青凰姐姐与我讲过很多故事,而宫邀的事,不是个谜,随便打听打听就知道了,结合一下,还有他对我怪异的态度,不难猜测,只不过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当初晓得那事,直到他将我的那一魄还给我,我觉得十分熟悉,这才记起当年之事。”

    慕修低低道:“你的演技真的特别好,骗过了我。”

    苏璃笑笑:“我不演得像一点,如何激发你心中那股拼劲,也无法真的伤害到宫邀,你这个人,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的,即使事后会让你痛不欲生,但是你有一点特别好,我很羡慕,那就是即使有些事情再到绝境,你都会去拼命想办法做出挽回。”

    她顿了顿,轻轻道:“你也真的成功挽回了。”

    慕修莫名双颊微红,他有些慌乱道:“那是很久之前我师父留给我的,那个法子是以前的前辈写下,是要给自己用的,可是他没有机会使用,我也不知道那到底有用没有用......”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是低了下来,良久,苏璃笑出声来:“我也不知道今天跟你说这些话到底对你有用没有用,也就像我跟凤颜说的那般,很多事情,是要靠自己去想明白的,你不能长久停滞不前,有些东西,总要去面对。”

    她说:“你总是对于亲手杀了我那事耿耿于怀,又可知那是我自愿设好的一个圈套。”

    慕修伸手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声色有些微微发抖:“有用的,阿璃,很有用,只是下次不要这样了。”

    苏璃也伸手抱紧他:“没有下次了。”

    有的事情经历一遍就够了。

    而在凤凰一族中,原本正在闭关的林长老林鸠突然觉得心绪不稳,竟是差点练茬功法,呕出一口血来,他猛烈咳嗽了几声,眉头紧紧皱起,为何会如此心慌?

    与此同时,门外的禁制传来浅浅波动,是有人唤他。

    林鸠起身走到一旁的石案上拿起早就摆放好的白色手帕,擦去嘴角的血迹,又喝了几口茶水,吐了出去,这才看向门口,那气息波动竟不见停,反倒是越发急切起来。

    与他相熟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在闭关入定的时候最讨厌有人来找他,一般强行将他唤出去,如果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即使是凤于天来了,也会吃他一顿教训,所以一般没什么人乐意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

    不过林鸠此刻因为刚刚的心绪波动,心情反倒没有那么烦躁,反而瞧着那股气息波动,联想到了刚刚自己的心绪不稳,外边之人到底是谁,可否是与自己刚刚有所关联?

    他打开禁制,走了出去,一出门却见到平日里与他交好的几位长老,他们面色有些严肃,见林鸠出来,都是围了上来。

    林鸠见他们面色,不由得眉头皱的更紧:“你们这是怎么了?”

    一个赤瞳长老瞧了瞧身旁的人,率先开口道:“方才不知道林长老可曾感觉到,有那么一丝的心绪不稳,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冲击一般。”

    不等林鸠回答,其他几个长老皆是开口道:“我们所要说的与秦凉长老所要说的话皆是相同。”还有一个有着长长白色眉毛的长老,低低道:“我仔细想了想,会不是当初我们几个联手在朱凤身上设下的那道封印,有了松动?”

    林鸠面色微变,他闭眸仔细感受了一下,再次睁眼时,就已经是松了下来,还带了几丝微笑,他道:“鹿昀,是你多虑了,不说朱凤这孩子从来都不会怀疑我们,即使他试图去回想那些事情,封印受到冲击就会立刻反噬,他目前的修为还无法与我们几个人联手设下的禁制来相抗衡。”

    鹿昀怔了怔,随即道:“既然林长老这么说,想必是没甚么问题了,只不过刚刚我们几个都曾有心绪不稳的症状,也很难不联想到这件事情上。”

    林鸠笑了笑,道:“想来该是那凤于天,又在计划这甚么事情,不叫我们知道了罢。”

    秦凉思虑片刻,道:“我们那计划,真的要一直瞒下去吗?朱凤这孩子......是真的对我们一直抱着感激之情,当年的事情......毕竟是我们对不住他。”

    林鸠扭头看着他,认真道:“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些事情的,还有,那个计划关系到凤凰一族的兴亡,甚至于关系到我们族以后能否培育出一个神,这件事情只能我们知道,凤于天那个家伙,注定成不了大器。”

    秦凉貌似还想说什么,鹿昀却伸手扯了他的袖子一下,秦凉就扭头看他,他轻轻摇了摇头,秦凉微微皱了皱眉头,也没再说话。

    而此时朱凤已然恢复平静,并且已经开始跟墨凰讨论回到凤凰一族之后该如何如何云云,不过话语间仍旧是有些许迟疑,他信了那些长老将近几百年的时间,一时间被猛然推翻,实在是接受不能,立刻就要他对付他们,他无法做到。

    只是那些事情,他觉得他有必要知道,他们不该瞒着他。

第二百零七章 凤族之乱(二)

    慕修会答应墨凰,跟着他一块去凤凰一族,掺和他们族内的事,其实除了凤凰一族中也许会有关于血凤凰的记载,对苏璃会有一些帮助,其次就是他也想去那凤族禁地藏书阁中瞧一瞧。

    之前雪眸曾透过那赤火向他传递过一些信息,血凤凰的出现是始料未及的,它的出现会打乱之后的一些已经定好的命格,所以之前他本想告诉慕修的一些事情,也变得越发不可捉摸,未来的事情,竟已是他的能力无法确定的。

    雪眸也曾说过,凤凰一族虽不曾有预知的能力,可是却得一宝地,即族中禁地藏书阁,那里除了一些古书秘籍,还藏着很多的秘密,就连凤族自己都没有完全探知明白,虽说凤族很大可能要追杀他们,雪眸还是道,若是有机会,一定要进去看一看,虽然无法预测,可是他仍能感受到,在未来,他们仍旧有一场大劫。

    至于妖界的人会如何想,他却也不会考虑那般多,而且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提升自己的实力,凤族是宝地,想必那里会有利于自己的修炼,如果能够参透血凰之谜自然是最好。

    而苏璃,她想不起来之前在朱莲火中所看到的那些情景了,可总觉得自己去那藏书阁一趟,是极为必要的事,而且毕竟未来是要回妖界的,能多一个朋友,就绝对不将之变成自己的敌人,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但是苏璃也好,慕修也好,他们在此之前都没有去过凤凰一族,就是慕修在百年之前,还是琴色的时候,他识得凤颜,也是在妖界之中,身为四大妖尊,不可随意离开妖界领地,而且还有着自己需要守护的地方。

    当他们两个跟着墨凰三人到了凤族界碑前,看着那界碑之后的翠绿色山林,只觉此处生命气息浓郁,与外界的气息相较来说强得不是一点半点,苏璃如今可以凝气聚气,自然可以感受到此处的灵气浓郁,就连在她怀中沉睡多时的颐鹤,也被这股灵气所滋润,清醒过来。

    不过在颐鹤从苏璃怀中探出脑袋飞出来的时候,却是十分讶异:“这是凤族领地。”

    苏璃伸手让颐鹤好在她手指上落脚,笑道:“不错,我倒忘记了你也算得上是鸟儿的一种,凤凰自有百鸟之王的声名,凤凰聚集之地灵气浓郁,对于你的修炼必然也是十分有益。”

    颐鹤点点头:“可是我们为何会来到这里?”

    苏璃笑笑,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道:“来这边耍一耍。”

    之前在她身上那股血凰之力隐隐约约开始闪现的时候,逸散出的邪气使得颐鹤不由得陷入沉睡,她也不知道如今这世上又出现了一只血凤凰而这只血凤凰就是她面前之人。

    凤颜扭头看着苏璃和慕修,轻声道:“我先回去见父亲母亲,苏姐姐你们跟着我墨师父他们到处走一走,等我跟父亲说明了情况,再来请你们。”

    墨凰笑道:“去罢,这凤族里边有甚么好玩的好吃的,我自然比你要清楚多了。”

    凤颜一噎,瞪了他一眼,做了个鬼脸,随即转身离去。

    至于朱凤,他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面色十分深沉,一直在想着自己的事情,其他的人也就自然不会去打扰他,而在墨凰跟苏璃二人讨论该去哪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朱凤突然开口道:“去五凰池罢,那里集市最热闹住人却少,凤族有意思的东西,大多都聚在那边了。”

    其实更重要的是因为在五凰池附近,人多声砸,而且虽然名唤五凰池五凰却不常去,所以那边没有长老们的眼线,长老们也不会怀疑他会去那里。

    墨凰微微一怔,他扭头看了朱凤一眼,眸中带淡淡疑惑。

    这五凰池虽然在族中是十分普通的地方,可是大部分人不知道的事情,就是历代五凰的尸骨都被掩埋在五凰池下面,才因此唤作五凰池,五凰池下有一座水宫,里面安放着许多棺椁,在那些棺椁中,便是躺着历代五凰的尸骨,或者是佩剑服饰之类。

    大多数人知道这里名唤五凰池,只是因为五凰皆会在此地接受册封,凰族五奇火在无主的时候,也都是睡在这五凰池中。

    那五凰池里,可是藏了不少东西啊。

    墨凰看着朱凤,似是十分疑惑,而朱凤却轻轻一笑,道:“五凰池中,可还躺着一位身份特殊的人,他是凤族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能以那种身份,成为五凰又被埋葬在五凰池中的人。”

    听得朱凤的话,苏璃慕修并无太大的反应,墨凰却是脸色大变:“你是说那一位......可是五凰池水宫可是族中另一禁地,而且那一位的棺椁,也从来没有人敢动......”

    朱凤扭头看了苏璃一眼,道:“如今不同了,我想那位前辈,会对苏姑娘身上这种特别的血凰之脉,很有兴趣,而且我们这边还带了一只十分奇特的幽冥猫,那位前辈原本就一直在研究这些东西,想必他会给出许多建议,或许会对我们凤族有所帮助。”

    墨凰微微皱眉,道:“若是族长事后问起......”

    朱凤轻声道:“就说是我放的。”

    苏璃听了片刻,却有些听不懂,他们说在五凰池中会有一位前辈,对她身上的血凰之脉有兴趣,既是血凰,难道不是该抱着仇恨或者鄙夷的态度吗?

    而慕修却浅声道:“多谢。”

    朱凤转而看他,笑笑:“不必谢我,水宫的钥匙,我有一把,却也只是一次性的,用完出来,就没了,我可以将之给你们,让你们去那水宫禁地查看,但是每次只可进去两个人,只有你们两个可以进去。”

    苏璃微微皱眉:“那水宫......中有甚么吗?”

    墨凰接口道:“那水宫之中向来都是安葬我族历代五凰的,其中不乏几位实力高深之辈,留下一点顽强的神魂意识,尚存于世,而在这些前辈之中,曾有一位特殊的存在,那位前辈,他也是血凰血脉,可他却硬生生凭借自己的努力与强硬的实力,获取了族人的认可,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族中有些人对血凰不是那么的排斥。”

    朱凤又道:“水宫之中危险重重,那些历代五凰,有些神魂散乱,已是没了神智,十分凶狠,会攻击人,尤其是苏姑娘身上的血凰气息,还有琴色身上的外族气息,更容易使得他们暴躁。”

    他话锋一转,道:“但是那位血凰前辈当年的实力确实很强悍,而且他一生都在致力于研究血凰这一血脉,只是那些书跟言论都没有人看,技法秘籍也都没有人可以学,因为除他之外,再无血凰,我想你若是能得到他的认可,那么不说别的,藏书阁的门派,可是已经有的了。”

    朱凤自然知道苏璃慕修二人来这凤凰一族最大的目的是什么,他自然不会蠢到以为他们就是专门来帮助他们处理凤族内乱的事情。

    说到底,朱凤对于族长凤于天的尊敬,还是在长老们之上的,若是真的打起来,他会对长老们心怀愧疚,却仍会站在凤于天这一边,可他没想到他的沉默,居然会让凤于天彷徨不安,甚至于几近放弃他。

    自小的时候,他就被封闭在族中进行训练,那时候的凤于天还很年轻,不比他大多少,曾给过他许许多多的帮助,甚至于说很久之前,还有过救命之恩,他如何会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

    那把水宫钥匙,是长老们偷偷给他的,说那水宫中有一颗天阶上品的丹药,据说是当年的一位医术造诣极高的人炼制,吃了会有极大的好处,他们仿制出这把钥匙,是为了让朱凤在感觉到快要突破的时候,去那水宫中,取出那颗丹药。

    长老们摧毁了他的一切,却又给了他新生,朱凤无论如何,即使在知道真相之后对他们恨之入骨,却也无法真正得恨起来,但是那颗丹药他不会再去用了,无情道这条路他已经无法再走下去,当初幽幽的死,留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他无论如何,再不能做到不被情感所阻挠所影响。

    倒不如用这个,来换取苏璃慕修二人的全力相助,要知道如果凤族之事不了解,他们也无法安心去水宫中历险,朱凤也没有跟他们说那上品丹药的事,能否找得到,就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墨凰沉默片刻,长叹一声,道:“我没你想得深远,不过我也猜得到那把钥匙的来历,此事对你来说,却是太过残忍艰难,我会尽力劝族长,到时候,若是我们为生者,会将时间留给你,你与他们好好谈一谈,将那些你想问的,全部问清楚。若是我们失败,那就没甚么好说的了。”

    朱凤身子猛得一颤,他猛然闭上双眸,片刻后才恢复平静。

    苏璃扯了扯慕修的袖子,慕修见她如此,即附身凑过去,苏璃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慕修眸中带了几分讶异,随即苏璃面色有些许不自然,还捏了慕修的胳膊一下,慕修笑笑,低低道:“好。”

    这在墨凰跟朱凤看来,两有情人之间如此,再正常不过,倒也是笑笑即罢,也没有多询问甚么,而随后他们二人就是带着苏璃与慕修,去了那五凰池。

    五凰池果然名不虚传,是凤凰一族最热闹的地段,而五凰池心处,修着一座小小的凉亭,自凉亭附近处,有几块凸起的石头,逐渐蔓延到岸边,这五凰池的水不是凡物,任何人进去都会被抑制十分之七的法力,只余下三成,而且无法使用飞行诀或者是风诀从上空飞过。

    墨凰带着苏璃在集市上大吃一同,苏璃自是没见过这凤族的风土人情,只可惜自己看不家,无法瞧到美妙景色,不过或许是因为眼睛瞧不见,舌头就十分灵敏,能够细细品尝那些小吃菜式的味道。

    因为打了注意要吃遍街道,墨凰每样东西都要得少,边走边吃,苏璃竟也快吃完了一条街,而慕修则是跟着苏璃身旁,拉着她以防她摔跤,有时候苏璃喂他吃些小吃,他也会吃一些,不过他素来没怎么在食物上下过功夫,也分辨不出食物的精细与否,只有好吃难吃之分,倒也不如苏璃那般兴奋。

    至于朱凤,他也得跟着,一是尽地主之谊,而是因为墨凰没带钱,总不能叫慕修出钱,他只得跟着在后边付钱,好在他身上时常揣着钱袋,这附近的人也识得他,即使钱不够了,还可以赊账,朱凤赊账,没人会觉得会被赖账不还。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苏璃早便是走得腿酸脚疼,她拉着慕修的胳膊,步伐是变得逐渐慢下来,慕修察觉到她的乏力,轻声笑了笑,抓住她的双手搭在自己的脖颈上,稍稍矮身,道:“上来。”

    苏璃摸着他的肩膀,感觉到他蹲下身,诧异道:“啊?”

    慕修笑笑:“你不是走不动了,背着你呀。”

    一旁的墨凰随即轻笑出声,而朱凤也不觉是露出浅浅笑意,这俩人说严一点,可都是没谈过对象的人,不过此刻见慕修苏璃如此,竟也不觉得扎眼,反倒是觉得很有趣。

    苏璃听得他这话,不由得一羞,而听到墨凰的笑声,她脸颊上泛起了丝丝红晕:“不......不用了罢......在大街上......”

    慕修低低道:“你要是不上来,我腿可就麻了。”

    苏璃立刻跳上他的背:“上上上,我的脚早就走疼了,你能背着我,正好......啊!你慢一点!”

    她趴在慕修背上,是仗着自己看不到周围人的神色,也就不羞,哪知慕修猛然直起身,突然升高叫苏璃不觉有些许慌乱,她失措叫出声,却听到耳边慕修的低笑,不由得也是跟着傻笑起来。

    街市上的人很多,大多是凤凰一族的原住民,他们不认识苏璃慕修是不是本族人,不过见得如此俊俏得两个青年男女在街市上如此打闹恩爱,路过也是不由得多看两眼,嘴角莫名其妙带起笑容,更不提那两人都在笑,更是被感染愉快的情绪。

    墨凰笑笑道:“先下还是白天,这集市上好玩得东西可不多,等到晚上的时候,卖灯耍灯得人出来,那才热闹呢,咱们先去吃个够,晚上啊,我在带你们出来玩。”

    苏璃趴在慕修背上,挑眉道:“听起来似乎与在人界时,夜市很像,不过都很热闹就是了。”

    墨凰道:“天下都一般热闹,把戏也就那么多,我们这里也有猜灯谜,也有面具,在晚上的时候,这里的妖力会更加浓郁起来,因为除了凤凰一族的人,其他界的人也会来此游玩,这里的灯谜很有趣,奖励也很丰盛,不如晚上带你们来?”

    苏璃摆摆手道:“不了不了,我和他,皆是不太喜热闹的人,而且我也瞧不见这灯火,白天黑夜,于我确实没有太大的分别。”

    墨凰笑笑:“倒是忘记这一点了。”

    四人又在集市中逛了许久,直到后来,苏璃吃撑了,再也吃不下,趴在慕修肩头睡着了,而墨凰见此则是轻声笑笑,却又像是想起了谁:“跟她真的很像。”

    朱凤却突然道:“你们定然是要在凤族呆一段时间的,五凰池这边环境比较好,就替你们在这边找一间客栈如何,不论是我的山洞,还是墨凰的住处,都离此甚远,不好赶路,事情未了之前,我们也都住在这里。”

    慕修点点头:“我猜,晚上的时候妖界会有人来到这边。”

    朱凤一怔,随即笑道:“另外三尊吗?”

    慕修笑笑:“恩。”

    朱凤突然怅然道:“真羡慕你们妖界四尊,即使不在一起,也总有法子相互联系,不像我们,连对方是否活着,又是如何死的,都不清楚。”

    他低头,眸中带了点点黯然之色,炽凰,雪凰,青凰,他昔日最好的伙伴,他不知道他们当初究竟是被甚么所夺去性命,就连尸骨都是找不回来,五凰池底属于他们三人的棺椁中,只是端正摆放着他们素来常用的贴身物事。

    听得此话,墨凰面色也不觉黯淡下来。

    慕修可不是个会安慰人的人,若是苏璃醒着说不定还能说些什么,而他向来话不多,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就不说话。

    朱凤却是又道:“若是日后你们进入那水宫,真能见到他们三个的残魂,请代我问候,传说五凰池有一种十分神奇的力量,即使尸骨无存,只要有气息留存,总能将之牵引得慢慢归来,我想他们不至于连气息都是被磨灭。”

    墨凰没有说话,他抬眼怔怔瞧着这人来人往的大街。

    是啊,他何尝不想念昔日的好友。

    在以往的时候,一同出行,在这集市上吃吃喝喝,打闹戏耍,晚上结伴出行,猜灯谜赏灯会放花灯的,一直都是五个人一起啊,而如今他依旧在这集市上,可身边只剩下朱凤一个人了,其他人早早都离开了他们,就连朱凤,也不再是当年的朱凤。

    甚至于他,也早已不是当初的他了。

    朱凤所说,墨凰心中却是苦笑,水宫确实有这样的力量,可是希望却微乎其微,他敢肯定当年对雪凰三人出手的人,就是那几位长老,因为在那个时候,凤于天跟长老们的意见就已经开始有了不一,而且关系十分紧张。

    墨凰原本不信身为长老,竟敢谋逆,但是后来在知道朱凤年幼时的事情之后,他再也无法相信那几个长老,他们打着为族着想的旗号,实则也只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而不惜破坏其他人的生活与幸福。

    如果可以,他会毫不犹豫,亲手杀了他们。

    慕修抬眼看了朱凤一眼,又看到墨凰的神色,他轻叹一声,道:“我会的。”

    在把慕修和苏璃安顿好之后,朱凤和墨凰就离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因为苏璃眼睛不方便,所以慕修跟她是在一间房中。

    苏璃睡得很熟,也不知道梦到什么,出了一头的汗,慕修见此,要了干手帕蹲坐在床榻旁,给苏璃轻轻擦拭脸上和脖颈上的薄汗。

    “我可不知道,百年之前连饭菜都懒得自己做要去其他人家蹭饭的琴色大人,如今也会照顾人了呢,看来是我这苏苏姐姐,真的很厉害。”

    身后突然有一女子声音传来,声腔中带着些许笑意与戏谑,慕修面上却未出现丝毫疑惑,他伸手给苏璃擦完汗,替她将被子盖好,又在她耳朵上施了小法术叫她听不到他们说话,可以好好睡觉,这才起身转过身来,看身后之人。

    原本关着的窗不知何时被打开,窗棱上坐着一个绯衣女子,肤色极白,一双红唇显得极为诱人,而她的双眸呈现出淡淡橙金色,乌黑长发在窗外微微飘扬,带一雕刻精细得银质蛇形抹额,一腿弯曲踩在窗棱上,另一条腿则摆在窗外。

    慕湘看着慕修微微一笑:“怎么,我说的可是实话。”

    说罢她就是收回摆在窗外的腿,翻身跳了进来,还转身关闭了窗户,窗外似是有甚么东西撞了上去,慕修没有去管,只是低声道:“画姐,莫要再调笑我了。”

    慕湘笑笑:“今世我唤了你十几年的哥哥,百年前你却还唤我姐姐,如今不知为何,听你再唤我姐姐,竟是有些许不自在了。”

    慕修拖出一把椅子,慕湘即很自然得走过去坐下,慕修则是提起一旁的茶壶倒了一杯茶,却送到自己的嘴边,慕湘伸手拿过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我们此次前来,长老们是知道的。”

    慕修抬眼看她,道:“长老们怎么说?”

    慕湘道:“他们挺生气你恢复记忆不回去看他们的,当年因为这丫头的事情,他们一直以为你很讨厌他们,这么多年一直以为咱们死了,心里愧疚得不行,突然知道我们还没有死,不知道有多开心,可是却只有我跟慕淮回去了,苏绝也是前段时间才回去,而你,打算甚么时候回去看一看长老们呢?”

    她笑笑:“好歹你小的时候,长老们一直看着你呢。”

    慕修一怔,随即无奈道:“还要再去一次疆域,等到阿璃拿到那蔷薇玉玉魂再说,也不迟这一时半时,对于凤凰族一事,长老们怎么看?”

    门外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那声音似是有些瓮声瓮气:“他们自然不会阻止。”

    慕修去打开门一瞧,却是捂着鼻子,双眸中带着淡淡泪水的慕淮。

第二百零八章 凤族之乱(三)

    因为苏绝带着云啾啾,这小丫头见到集市就跑不动,她直直就扑着那集市上的各色小吃而去,苏绝没办法,只得跟着她去,在她身后付钱,还得帮她提着东西,此行醒烛跟巳祈也一起来了,不过醒烛却是一离开仙界就不知道去了哪,看方向似乎并不是来凤凰一族,倒像是去了昆仑,而巳祈就是跟着苏绝两个人,一起看着云啾啾了。

    谈及血凤凰一事,醒烛再沉浸在云涣的事中也不由得是一怔,而这件事情又不能给轩辕祸知道,但是他又怕苏璃出事,只得悄悄赶过来,没想到巳祈也跟着过来了,不过他却是跟着苏绝一起的,两个男人,带个小孩子,很般配。

    而慕淮是跟在慕湘之后,之所以没有同一时间赶来,是因为他曾经尝试着去寻找苏绝几人,只是没有找到,就嗅着气息赶来,没想到被慕湘察觉及时关上了窗户,倒是令得他一不小心撞在那窗户上,撞到了鼻子,眼泪是止不住往下流。

    慕修开门看到慕淮如此模样,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慕淮则是瞪了他一眼,道:“笑甚么笑?要是你被撞了鼻子,也是这么一个样。”

    慕湘却道:“慕修可不会像你一样,蠢到一头撞在窗户上。”

    慕淮还待说些甚么,却生生忍下来,而在他走近屋子之后,见到躺在床榻上睡得正熟的苏璃,面色微变,声音变得轻了些:“我们说话会影响到她?”

    慕修摇摇头:“我使了法诀,她听不到。”

    慕淮拉出一把椅子坐下:“那就好,我听说这凤凰一族最近可能会很热闹,就想过来瞧一瞧,你给我讲讲呗。”

    慕湘伸手敲了他的脑袋一下,道:“讲个锤子,我们来是做正事的。”

    慕淮伸手摸摸脑袋,觉得自己很委屈,毕竟慕湘进了这屋子之后,也没有提到过正事,一直在跟慕修瞎聊侃其他的一些有的没的事情。

    慕修自是见惯了他们两个人这样的相处方式,不论是百年之前的翎画跟砚棋,还是今生的慕湘跟慕淮,也不说话打扰,只等他们两个人争论结束,才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给他们讲了讲。

    慕淮微微皱起眉头:“听你这么说,这凤凰一族现在是在闹内乱,不过凤于天却是处在劣势,所以他们要你们来帮助他们。”

    慕修点点头:“不错。”

    慕湘低低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慕修道:“凤凰一族有些东西,我跟阿璃都会需要,有求于人,还是得帮忙,不过我并未回到妖界,我只代表自己,没有代表妖界。”

    慕淮却是笑笑:“你想得简单,我们回去之后,长老们会不知道你就是当年的琴色吗?”

    慕修笑笑:“若是出了什么事,妖界不会被牵扯进来,他们没办法因为我的存在而借助妖界的力量或者是要求妖界去做些甚么。”

    慕淮道:“利益相连罢了,你如今可以放心大胆得去做,因为我们来此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你,长老们同意这件事情,即使苏璃是血凰之身,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对于宫邀的芥蒂已经消失了,而且他们也察觉到当年之事太过于奇怪。”

    慕湘笑着道:“我们三个前来,就是长老所允许得,他们要我们来帮助你,而且,妖界中如今也十分平和,妖皇之位无人敢觊觎,等着苏苏获得玉魂激活当年妖皇留给她的妖皇之力,她就可以回去继承妖皇之位了。”

    慕淮补充道:“当然,在此之前要有绝对的实力,可以服众才行,不过我觉得有血凰血脉,她想修炼得慢了都不成。”

    既是如此,慕修也逐渐放下心来,当初他没有选择跟着回去妖界走一趟,其实也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那几个长老,如果想要回去,其实还是可以回去看看的,如今听得长老们的态度,他心中不觉是一阵轻松。

    这样一来,之前他所担心的那些事情,起码也不会发生。

    而与此同时,之前跟苏绝他们一起出了仙界却又突然消失不知道去了哪里的醒烛,却突然出现在昆仑山,白泽的昆墟大殿之前,他立在门口,还未出声喊白泽,就是见到大门打开,一身着白色衣衫的小女孩探出半个身子来看。

    醒烛认得的,那个是苏心,苏璃的妹妹,虽然之前只是见过一次,却也记住了这张脸,没想到白泽居然真的收徒弟了,他还以为当初那白泽这般说,只是随意说说,唬人的,他那个懒散个性,又如何去真的教导人?不误人子弟就算是好的了。

    但是在醒烛见到苏醒的时候,能瞧得出,这丫头修为在这个年纪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虽说当初看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天赋不凡,却也并不是十分出众,以他了解的白泽,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就已经很厉害了,至少在醒烛看来,这样就非常厉害了。

    苏心当年也不过是见过醒烛一面,她那时候还小,自然是不识得他了,不过却在这昆仑山从未见过此人,就知道应该是来找白泽的,她走下台阶,朝着醒烛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你可是来找我师父的?”

    醒烛笑笑:“对,我是来找白泽的,他不在吗?”

    苏心摇摇头,她扭头瞧了瞧殿里边,低低道:“师父在闭关,不过我很不放心,可是我不敢进去看,大哥哥你来找师父,你能不能帮我看一下,看他身上的伤好了没有。”

    醒烛挑眉,惊讶道:“他身上的伤?他怎会受伤了?”

    以白泽的神通和地位,在这昆仑山中,怕是没人能够伤得了他罢。

    苏心眉头紧紧皱着,眉间似是带了些许自责与悔意:“这昆仑宗上的人不太喜欢我,有时候会给我使绊子,师父总是教我不要与他们计较,可我实在忍不住,那一日我刚换上新衣裳,结果被他们设计掉进水里,全身湿透还脏兮兮的,我很生气,就使术法,将他们也全都丢进了水池。”

    “我不知道那几个人其中有一个人是副掌门的亲传弟子,他回去与副掌门说了,副掌门就要责罚我,可到底要责罚甚么,我也不知道,只是师父后来将我留在这昆墟殿内罚站,他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到后来我站够了时辰,实在撑不住就去睡觉。”

    “谁知做了噩梦突然醒来,我在昆墟殿内找遍也没见着师父,就去门口想看看他在不在外边,哪知去了门口却发现师父全身是血晕倒在台阶上......”

    醒烛听着,眉头紧紧锁起,他大概也是知道为何这昆仑山上有人会不喜欢苏心,还会给她使绊子,当年昆仑出过一个女子,那女子喜欢极了白泽,哪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白泽活了多少年了,不是个会轻易动情的人,那女子最终也只得失落离去的下场,可是她终究走不出那牛角尖,最后好像是自杀了。

    他还知道,那个女子就是现在这昆仑宗副掌门曾经最得意的弟子,只可惜对不该动情的人动了情,最后倒是毁了自己。

    而苏心天赋不如那女子,身份地位背景也全都不如那女子,副掌门自然会心里不平衡,他见到苏心与白泽在一块,甚至于是看到苏心身上日益增长的修为,都会想起自己的弟子,会想到,如果自己的弟子当初也被白泽这么用心教导,如今可也该是一个叱咤仙界的强者了。

    他哪里想得到,他的小弟子一厢情愿,想要的却不仅仅是白泽的教导,而是白泽这个人以及他的情,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捉摸不透,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要的有些太多了,原本白泽欣赏她,乐意教导她,谁知她却要一直想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醒烛瞧着面前苏心眉宇间的担忧与自责,不由得对这个小丫头生出了几分怜悯,这一切本就不是她应该承受了,可是却莫名其妙要承受这些。

    苏心没有注意到醒烛的变化,只是继续道:“我将师父扶回殿中软榻上躺下,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都怪我不肯好好学习医理,姐姐当初那么厉害,我却对之半点也不精通,最后实在没办法,我想上昆仑山去找长老们帮忙,师父却醒了。”

    她还记得当初在看到白泽全身是血面色苍白倒在昆墟殿门口时她顿时呆住,心底渐渐蔓延开的,竟是止不住的惊慌和害怕,她害怕他闭着眼睛永远睁不开,不能对她严厉不能对她笑,她如今在世上还能依靠的人,除了姐姐,就只有白哥哥了啊。

    苏心年纪小,个子倒是窜得很快,比她姐姐苏璃要好上不少,她反应过来就急忙去将白泽扶起来,朝殿内走去,好在正厅中就安置着一个软塌,不然苏心怕是要把白泽扶到他自己的寝殿中去,要累死。

    白泽先前回到殿中的时候,是唤了新衣服,还细细调息过的,谁知他低估了自己这具身躯的承受能力,只是在外面多想了片刻,伤口又是复发,刚刚换好的衣服又是染上了血,人还昏了过去,原本不想叫苏心看到怕吓到她,结果却造成了最大的惊吓......

    白泽如果醒着,他也会很无奈。

    因为昆仑宗人的不待见,苏心并没有什么朋友,在这种时候,她急起来,心中能够想到的居然只有苏璃,可是苏璃如今在哪里她都不知道,如果要去那昆仑宗里找人来看看,必然要遇到那些人,他们定然会嘲弄自己,说不定还要借上次的事情发挥,可是看着白泽的惨白脸色,苏心心一横。

    倒也顾不得那些了,被嘲讽就被嘲讽,若是白泽真的有甚么意外,她以后会恨死今天如此迟疑的自己的,然而就在她转身出门的时候,身后却响起来一个略显无力的声音:“回来。”

    苏心立刻转身扑到白泽躺着的那软塌跟前,见他面色依旧苍白,却已然是醒来,不由得鼻尖一酸:“师父你怎么了。”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鼻头会酸酸的很想哭。

    白泽见她如此,也想到了自己之前的错误估计,不由得叹了口气,他伸手拍拍苏心,低低一笑,道:“我没事,只是太久没承受过那劫雷,一时间躯体无法适应,多流了些血罢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能跟你说话吗?”

    苏心擦擦眼睛,低声道:“是不是他们为难你了,这事儿是我不对,我不该不听你的话,硬要跟他们逞威风,本该由我自己来承担的,师父对不起。”

    白泽却失笑道:“何必要与我说对不起,你小时候,做过的缺德事儿可多了,却从来没与我说过对不起。”

    苏心嚷嚷道:“那不是还小吗?!”

    白泽又道:“如今也不见得你长大多少,年纪不大,骨架倒是长得快,都快到我肩膀了。”

    他说话的口气,还有神色,都跟没有受伤一般,十分室自然,可苏心依旧觉得他是故意如此,为了不叫她担心,刚刚扶着他的时候,即使晕了过去,身躯也在微微发颤,令得苏心不由得对着昆仑宗的好感又是低了许多。

    后来白泽就要她外出去采些蘑菇自己熬汤喝,等到苏心回来的时候,却不见白泽的踪影,跑到他惯常打坐修炼的房间去瞧,才发现那边有着禁制,是白泽开始闭关了。

    只有在受伤极重或者是要突破的时候,才会闭长关。

    苏心不敢去打扰白泽,怕反而使他伤得更重,可是如此一来,心头就是越来越焦虑,如今感受到外边的强烈灵力波动,她就知道有人来此,却从未感知过如此气息,想来该是没见过的人。

    醒烛听苏心如此说道一番,则是陷入沉思。

    他听闻血凰现世的消息,原本很震惊,却又听到那血凰竟是苏璃,变得更震惊了,醒烛原本想去找诸颜,怎奈这个人平日里就行踪无定,只能等他来找你,你要是想找他,就只能看缘分,最后想了想,还是觉定来找白泽,毕竟大家当年都是四方城里出来的。

    当初诸颜曾跟他讲过,他有时候看着慕修和苏璃两个人的时候,总会觉得这两个人身上隐隐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诸颜可以隐隐约约感受得到,两个人今后可能会另有一番大劫难,却并不能清晰感知。

    醒烛猜测这大劫难会不会就是如今在苏璃身上所觉醒的血凰血脉,但是找不到诸颜,想想白泽对此事应该也有所察觉才是,就来找他。

    哪知白泽竟是开始闭死关,就算是他也无法干扰,而且他能感受得到这昆墟殿周围都笼罩了一层禁制,想必他要是想闯进去,都很难,除了昆墟殿,就连苏心身上有笼着一层淡淡的屏障,瞧来白泽是要闭关很长时间了,不然不会将保护措施做的这么好。

    可是如此,他就不知道这世上还能找谁了。

    别说宫邀行踪比诸颜都更难琢磨,就是他知道宫邀的去向,也不会去找宫邀的。

    不过虽然是见不到白泽,醒烛瞧着苏心微皱的眉头,却是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不然此行未免白来一趟,他低头看着苏心,笑笑道:“你师父没事,他虽然受了那雷刑,受了伤,却因此而得到了一个突破的契机,想必他闭死关,也是因此,你要待在这殿中,尽量不要跑出大殿的范围,不要叫你师父担心。”

    苏心瞪大眼睛:“师父他真的没事吗?我记得他流了很多的血。”

    醒烛笑道:“没事的,等你再长几岁,就会知道人有时候多流点血其实也没甚么关系,你师父流的血多一些,就会越深得激发他身体的潜能,也就越容易突破,不然你看那些强者,往往谈起过往的时候,哪回重伤不死之后不是突破?”

    苏心仔细想了想,好像在戏折子和书本典籍上看到的确实如此,心中的担忧也不由得是减轻了一些,她又抬眼看醒烛,道:“你又是谁?”

    醒烛一怔,道:“我是你苏姐姐的朋友,上次你去你苏姐姐的医馆中时,我们还见过的,你师父他,也一样是我的朋友。”

    被他这么一手,苏心又仔细瞧了瞧醒烛的脸,虽然还是很陌生,却也慢慢接受了他的说辞,她又道:“你知道我姐姐现在在哪吗?她还好吗?还有那个在她身边长得很好看的哥哥。”

    醒烛笑道:“他们都很好,说不定等到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就来这昆仑看你了。”

    苏心双眸亮了亮:“这样的吗?!那我要开始期待他们来找我的那一天了。”她突然想起甚么似的,又道:“你能见到他们吗?我做了些东西想要送给姐姐和那个哥哥,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找他们,师父又说他现在不能再去见他们了。”

    醒烛点点头:“我就打算走了,不打扰你师父了,我离开此处就会去找他们,你做了甚么东西要送给他们?我倒是可以帮你捎过去。”

    苏心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盒,递给醒烛,道:“这是我没事的时候,拿小刀自己刻得,可能不太好看,但是我在里面包了四叶草,会带来好运,那四叶草我翻遍山头,也就找到那么两朵。”

    醒烛一怔,随即大笑:“好好好,我定然会将你的话带到。”

    说罢他就是转身拂袖离去,苏心站在原地看着他下山的身影,双手握住,眨了眨眼,一直听白泽说过关于苏璃跟慕修两个人的事情,而且听起来情况不怎么好,苏心有心无力,白泽也不愿意告诉她,她在山上没事闲逛时,看到一丛三叶草,就想起当初在浣花坊中那戏班子中的人告诉她的话。

    三叶草中会生有四叶草,四叶草极难得,会给人带去幸运,苏心就想到了苏璃和慕修,就在满山头到处乱跑寻找四叶草,不过也只找到两朵,她原本还想给自己跟白泽各做一个的,但是想想,他们两个会一直在一起,也不用这种小东西护身了。

    护身符早就做好了,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送出去。

    苏心看着醒烛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云层薄雾中,抿嘴笑了笑,转身回了殿中。

    姐姐,你们一定要没事,然后来看我啊。

    至于苏璃睡得舒舒服服终于醒来,却发现自己的耳朵周围似乎有甚么东西,她运气才发现是两团灵力,似是堵着她的耳朵,她运转体内灵力,两团紫火自空中燃起,一闪即逝,那两团灵气也是随之焚毁。

    慕修察觉到自己法诀的消失,想到是苏璃醒了,赶紧走过去掀开帘子,见她睁着双眸,虽然眸中黯淡无光,却也是醒了,他伸手握住苏璃的手,轻声道:“睡得舒服吗?”

    苏璃稍稍挣扎,慕修就是坐到床榻边,扶着她坐起来,苏璃轻声道:“睡得还不错,只是我怎么感觉这屋中有些不对劲?好像不止你我。”

    她突然听到不远处响起了笑声,那些声音有些耳熟,可是因为瞧不见却又不敢确认。

    云啾啾率先蹦过来,她扑到苏璃怀里,道:“苏姐姐,你可醒啦,之前我在那集市上见到好多好玩的东西,给你带回来不少呢,还有很多好吃的!就是慕修不让我乱动,怕吵醒你。”

    紧接着苏绝凉凉的声音也是响起:“你可别说了,你买回来的那些吃的,全被自己一个人无聊吃光了,哪里还有你苏姐姐的份?”

    苏璃不觉笑了笑,她感觉到云啾啾离开自己的怀抱,似是跑到另一处,狠狠跺了一脚,随即苏绝有些压抑的闷哼声响起,显然是被云啾啾踩了一脚。

    这时又有另一个陌生的声音道:“啾啾是小孩子,你得让着她。”

    然后她还听到似乎是慕淮的声音:“不错不错,你可得让着她,哪能这么说话,应该说,吃完了咱们就再去买,不差钱,对不对呀,啾啾?”

    云啾啾似是很满意得“恩”了一声。

    后而响起慕湘的笑声,她低低道:“苏苏可是吃饱了才睡的,这醒了也不一定就有胃口,啾啾被慕修制住不能乱动不能大声说话,一无聊自然是去吃东西了。”

    说着几人又是笑了笑,就剩苏绝委委屈屈道:“好嘛,这小祖宗出现,你们居然都站到他那一边去了,这小祖宗谁都不怕,就怕慕修,最不怕的就是我。”

    苏璃不觉听着笑了笑,就连她身旁的慕修,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又是响起一陌生男子的声音。

    “好生热闹啊,不知道现在在下是否方便进去呢?”

第二百零九章 凤族之乱(四)

    凤颜在回到族中的时候,就立刻跑回去见凤于天,之前墨凰所说的那些事情,她原本其实是有一些不相信,因为她一直觉得那几个长老虽然是有些古板,而且很多意见都跟自己的父亲不同,甚至于还争吵过很多次,却总该是为了凤凰一族,不会安甚么坏心。

    哪知在见到凤于天将在那地蟒一族中所发生的事情,在凤于天听过之后,略一思索,就是将当年的事情又给凤颜讲了一遍,而那些事中很多事,是连墨凰都不知道的,直到此刻凤颜才终于相信,朱凤年幼时的那些事情,真的是那几个人所为。

    凤于天叹口气,道:“在那只小鲤鱼死后,朱凤的修炼进度就变得越来越慢,林鸠他们本就是打算要朱凤走无情道,无情道更容易走到升神的那一步,他们几个人就是想做这样的实验,已然朱凤当真走到那一步,就证明他们的言论和想法是正确的。”

    “而这个就意味着族中会有更多的人,会遭遇跟朱凤一般的下场。”

    凤颜面上是浓浓震惊:“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可我记得林鸠长老他们对我很好,曾经一直在给我指导修炼方面的疑惑,即使他们很忙,也会来解答我的疑惑,而且他们还将我送到朱凤那里,要他来教导我。”

    凤于天道:“墨凰应该与你说过,这是我和你母亲力争的结果,朱凤因为幽幽的死,无法再继续在那无情道那一条路上走下去,这就说明他很大可能不会完成长老们的心愿,所以他们已经把目标转移到你的身上。”

    凤颜瞪大双眼,竟是说不出话来,墨凰说出那些事情,因为十分颠覆她之前的认知,所以即使她十分相信墨凰,却也无法完全相信,直到现在凤于天如此郑重得与她说出来,她才不得不相信。

    在她的映像里边,林鸠其实是个很慈祥的人,即使他有点固执,有时候还很古板,但是经常会把很多好东西都给她,她喜欢出去玩,他就带着她到处去游玩,凤颜其实是还很喜欢那个长老的。

    凤于天则是继续道:“因为你的体质特殊,所以他们觉得你这个体质比朱凤要更加合适他们的想法与计划,原本是打算将你要过去,交给他们培养,可是既然已经知道当初朱凤的悲剧,我如何会允许将你也变成那个样子?”

    他长长叹了口气:“我与你母亲,都不愿意你变成那个样子,哪怕你一生都平庸,我们也会让你过的快快乐乐的。在这个方面,我们绝不会退让,但是他们的态度同样坚决,直到后来,僵持不下,就提出将你交给朱凤来教导的意见,我们双方都不得干涉。”

    凤颜从没想过自己当初居然还在长老跟父母之间引发了这样的一种争执,也不知道她之所以会被五凰来教导,是因为这个。

    凤于天继续道:“朱凤是他们所教导出来的弟子,是五凰之首,因为你出生时,曾与雪灼之炎有过轻度的共鸣反应,所以我们觉得由五凰来教导你,会更加合适,而之后我们两方,也没有做出过越矩之事,从来没有干涉过他们对你的教导。”

    正如这个消息对于朱凤的震撼巨大,对于凤颜的震惊,也不会轻到哪里去,她原本只是以为长老们只是有些固执,实际上却是不会真的做出那些事情的。

    后来凤于天原本还想问问她关于那血凰和幽冥猫的问题,但是见凤颜的模样,他也知道她心中复杂,需要静一静好好想想,就将她独自留在寝殿中,自己来到五凰池,寻找他们了。

    慕淮前去开门,却见门口站着的居然是凤凰一族的族长凤于天,不由得是一怔。

    凤于天身着一袭紫红色锦袍,配珠玉抹额,满身华贵气息,却总让人觉得有一种天生的王者之气,他见到慕淮稍稍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当初的妖界四尊他是没见过的,不过却听凤颜曾说过慕修是妖界四妖尊之一琴色,那么在这里的自然也该是妖界中其他几个了。

    他朝里边走了几步,扭头看到慕修,笑笑道:“你可就是琴色?”

    慕修点点头:“正是。”

    凤于天又扭头看苏璃:“这就是那只刚刚觉醒的血凤凰了?”

    苏璃听得他的话,稍稍一怔,不过却也是点点头,道:“是我。”

    凤于天又扭头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转而笑道:“我听阿颜说,诸位都是从妖界而来,而且似乎都是为了我们凤族一些事情,我这就巴巴赶过来,与你们谈论一番,不过看似你们还未相聚痛快?”

    慕淮笑笑,道:“凤王来此即是给我们最大的惊喜了,实不相瞒,凤族的一些事也是传到了妖界中,原本我们只是为血凤凰的事而来,却没想到凤族也遇到了如此问题,自然是能帮则帮,毕竟妖界与凤族的关系不算是太差呢。”

    凤于天转而看慕淮,还未问他,慕淮就是道:“我即是妖界四尊之一,书枳。”然后他又将苏绝和慕湘给凤于天介绍了一下,而云啾啾跟巳祈两人,则是说成是一起前来相助的友人,云啾啾的身份不便于外传,而巳祈是仙界中人,他是悄悄出来的,不能跟仙界扯上关系。

    见慕淮如此说,凤于天倒也没有细问,毕竟这妖界四尊能齐聚凤凰一族,已经很让他惊喜了,至于那不知姓名的两人,他同样也能感受到这两人的强大,虽不知姓名与身份,却也能给予他极大的帮助了。

    慕修扶着苏璃下了床榻,走到桌前,又扶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转而看凤于天:“其实我们来此原本只是因为我这未婚妻身上莫名觉醒的血凰血脉,先前凤族曾派出人去追杀,却不曾想竟是熟人,与我们讲述了凤族如今的尴尬处境,我们有求于凤族,还请凤王可以允许我们的请求。”

    凤于天倒没想到慕修如此坦诚直接将这些全部说出来,不过微微一怔之后,却也是笑笑,如此爽快倒也好,不必费心思去说那么些有的没的,倒也是爽快道:“血凰一事,是族中最大的分歧,我是不反对血凰的存在,但是族中却也不乏一些觉得血凰必须死的人,而这些人一直占据着主导,所以此次在感知到血凰现世,凤凰一族才会派人去追杀。”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这事儿,我想也不是你主要想要与我说的事罢?”

    慕修点点头,道:“听闻凤族有一禁地,名为藏书阁,其中有许多记载古时事的古籍,想必血凰之谜定然也会在其中得到解答。”

    凤于天有些微诧异:“你们是想要去那藏书阁中?”

    慕修点头,苏璃轻声道:“当初我的父亲宫邀自小就被驱逐出族,没有得到血凰正确的修炼方式,以至于后来被那股狂躁的力量模糊了心智,而做出许多让他极度后悔的事情,我怕今后我也会因着血凰血脉,而做出那些事情。”

    凤于天低头仔细瞧了瞧苏璃,轻笑一声,道:“原来那宫邀就是你的父亲,我道当年那事为何总觉得有些奇怪,既然如此,那么他应该会对血凰之脉有所感悟与研究才对。”

    苏璃却苦笑道:“当初他见我的时候,血凰血脉还未觉醒,那时候我身上所显现出来的只有凤凰一族的血脉,后来血脉突然觉醒,但是那时候他已经离去,他应当是去寻我母亲,很有可能也跟着一起投入了轮回,不然这血凰觉醒如此强烈的反应,他该是会察觉到的才对。”

    凤于天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他转而又道:“我倒是不介意你们去那藏书阁中,不过那藏书阁十分凶险,就连我,也不过能够闯到第四层而已,藏书阁一共十二层,可是每一层能否进入,却全凭缘分,根本没有关卡考核,所以即使我同意,你们也不一定会能够进入。”

    慕修挑挑眉,随即仔细思索片刻便是道:“无妨,只要凤王你答应就可以,能否进入,就看我们两个缘分是否到了,若是当真无缘,也不强求了。”

    凤于天点点头,道:“不过在此之前,你们倒是可以去那五凰池底瞧一瞧,五凰池底埋着一只血凰的骸骨,那人当年修为境界极高,几乎要到达神位,只是他却自己放弃,不过想必他的神智还有留存,我想你们可以去试着找一找他,或许他会给你一些指导。”

    苏璃笑笑:“朱凤之前也跟我如此说过,他还给了我一把钥匙。”

    凤于天脸色一变,他细细思索片刻,终是叹了口气:“怪不得他总是不肯相信林鸠他们之前对他做过那种事情,原来林鸠原来还给过他这种东西,墨凰将那事告诉给他,想必他心中如今必然是极为纠结的罢......”

    慕修眨了眨眼,也没有说什么,这朱凤,他与之并不相熟,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却总能感觉到他有些理解朱凤的心理,或许是因为当年幽冥猫一族是被妖猫一族所灭,但是他在尚懵懂的时候,曾遇到过妖猫一族的人,或许那时候是因为他师父的缘故,才会对他那么好。

    但毕竟是在他最为落魄的时候,给了他很大的帮助,即使后来知道当年幽冥猫一族跟妖猫一族之间的纠葛,他犹豫再三,却也没有对妖猫一族做甚么,虽说幽冥猫一族并没有给过他甚么,但至少那种种族的荣耀感还在。

    那几位长老一开始就是有计划得接近朱凤,甚至破坏了他的家庭肆意改变了他的整个人生,可是在朱凤懵懂的年纪,他们也给予了朱凤很多很多宝贵的东西,即使在后来朱凤知道当年的事情,也无法忽略掉那些他们曾经对他的好,虽说那些好是有目的的,可是对于朱凤来说,那些东西很宝贵。

    甚至于说,朱凤内心的纠结与难受,要比当初的慕修要更严重一些,毕竟慕修自小对于亲情这种东西,是很凉薄的,因为他自小就被族中封闭起来,进行特殊的教导训练。

    而苏璃却也不好说甚么,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凤凰一族内部的事情,他们是来帮忙的,说甚么都觉得不合适,而且她的身份还这么尴尬,若不是因为她身周的高手多,而且她身上的血凰气息可以被邪凰真焰所掩饰,现在她恐怕不会如此安逸在这边坐着,会被这凤凰一族中的许多憎恶血凰的人给追杀罢。

    苏绝突然道:“不知道这几位长老们究竟是在哪一方面与凤王有所争执?”

    凤于天稍稍想了片刻,道:“最主要的问题有两个,其一就是关于血凰血脉的事情,其二就是关于他们的那个‘造神’计划。”

    周围人都不觉讶异道:“‘造神’?”

    凤于天点点头,眉头紧皱:“不错,造神,你们也晓得,这世上真正能修成神位的人其实并不多,因为成神不只需要修为境界达到,还需要精神上的感悟,还有的,就是凭借一丝丝的运气和机缘,但是林鸠他们认为,这是偏属有情道的定律,无情道则不会有这么多的限制。”

    慕淮微微皱眉,低声道:“可是无情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这也不是没人尝试过,都几乎以失败而告终,以为在人的一生中终是避免不了得要生情,无法再无情道这一道路上坚守,这条路是走不通的。”

    凤于天长轻叹一声,道:“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可是长老们却对此深信不疑,甚至已经是开始着手研究如何来使得人在无情道上修炼的时间更加长久,只要多加限制,必然能够达到目的,他们几个,其实一开始只是觉得凤族没有出过神,比其他三大神兽附属族矮了一截,是拼命想要为族群挽回颜面。”

    他抬眼看了周围人一眼,低声道:“但是后来他们做得越来越过分,拿了许多年轻人甚至是孩子去做实验,族中人对他们的信仰极高,竟有许多人都觉得将自己的子女用来做如此研究是十分值得也十分荣幸的事情。”

    慕湘忍不住道:“但是你可是族长啊,你的威信难道还比不过那几个长老吗?”

    凤于天脸色又是变得苦了一些,他道:“长老们比我年纪要大得多,在我还没有做上族长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长老了,而且他们几个是在很久之前就一直意见统一,仿佛一体,不管什么事情,都是会一个观点,族人对于他们几个的信仰,远远超越过我。”

    苏璃皱着眉头,道:“可是那毕竟是他们的亲人,在这样的事情上丢了性命或者是失去了前途,岂不是会很可惜?一个两个可以,数量多了,难道也受得了?”

    凤于天道:“当然也有些人心有怨言,他们是想要自己的亲人变得更强的,而不是要他们去做试验品,在死去或者精神状态出问题的人越来越多之后,许多人也都不愿意再提供人手给长老们研究,却也碍于长老们在他们心中的威信,而不会多说什么。”

    “但是长老们没有就此罢手,他们没有了试验品,但是他们觉得自己研究出了许多头绪,于是就开始在暗中寻找各种更加适合研究的体质,而朱凤就是其中一个,他是最成功的一个试验品。”

    他眸色突然变得很复杂:“我觉得他们到了这种地步,已经不再是初衷的为了凤凰一族,而是单单为了那一个‘造神’的目的,变得不择手段,甚至于是有些丧心病狂,我即使想要救出那些青年,却发现他们即使受伤严重,也不会真的对长老们产生怨恨心里,就如朱凤。”

    慕修犹豫片刻,问道:“是因为长老们在培养那个人的时候,总是会尽心竭力得去培养他吗?就比如那一把五凰池底的钥匙,还有朱凤如今能有如此成就,却也与长老们的教导所离不开。”

    凤于天点了点头:“确实是如此,我想阻止他,却也无法阻止,因为他们虽然毁掉的是那些孩子们的未来和心灵,但是又因为他们的真诚,那些孩子又无法真正得恨起他们来。”

    他脸色微微一沉:“若不是他们将注意打到颜儿身上,我也不会与他们真正撕破脸皮,但是如今族中真正归属于我的力量,其实并不多,完全归属于长老们的力量,也非常少,大部分人都处于中立的状态。”

    苏璃沉吟片刻,道:“但是长老们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定然还是会让一些人心中不舒服,只是因为不至于将自己的一生搭进去,但是如果能够展现出一些优势,拥护你的人必然会更多一些。”

    慕修想了想,道:“在这事上朱凤想必是无法给予你们更多的帮助了,但是我们在这边,你若是有甚么想法,不如说出来,如果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们必然会相助。”

    慕淮也是点头道:“长老们虽然不反对我们来此地,却也说过不能代表妖界前来,所以说我们今日并非是妖界四妖尊,只不过是为了来帮助兄弟和他未过门的妻子而已。”

    说着周围人不觉又是笑笑,苏璃脸颊稍稍红了一下,也就随着众人一起笑。

    而凤于天瞧瞧苏璃,则是慨叹道:“我自然晓得你们的意思,如今凤族虽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平和,但是实则已经开始动乱,五凰之中的青凰炽凰,原本是五长老选出来的人,但是却被你们杀死,五凰原本永远是忠于凤王的,但是之前的五凰,除去朱凤跟墨凰,其余三人都莫名死去,死因也无法查明。”

    苏璃面色微变,她道:“不知道当年三凰之死,凤王如今可是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我只记得当年的青凰,是因为与龙族之人相爱,两族世代交仇,无法原谅两人的结合,但是他们都自愿脱去族籍,远离尘世,可最后还是莫名其妙死在那悬崖下。我记得当时的凤族与龙族,都没有再出手过多干涉。”

    她跟青凰最熟,而且青凰是在她年幼的时候,一直陪着她的人,感情是最深的,当年她突然离去再也没有回来,苏璃还曾想去找她,结果却听到她早就和意中人双双死在悬崖下的惨文,当初只是觉得是因为凤族龙族两族的压迫与不依不饶,直到前不久她才知道当年之事另有蹊跷。

    对于青凰的死,她可以算得上是迫不及待想要了解了。

    凤于天沉声道:“我暗中调查多年,也只不过调查出当年长老们所记录的三凰死亡讯息并不属实,但是苦于无法寻找到他们的尸骨,至于留存在族中的验生石也没有显示出甚么讯息,我曾经去问过林鸠,他却对此避之不谈,后来又极力在扶持新的人来代替五凰,因为他们的动作实在很奇怪,我才将当初三凰死亡的事联系到他们身上。”

    他又道:“当年三凰之死,到如今最清晰的一个,就是青凰了,因为当初青凰是跟龙族的公子一起死的,因为两个人在凤族与龙族的地位皆不低,而且人脉也不错,才会在出了当年那事之后,没有立刻被两族的人封杀,还留有犹豫和想办法的余地,当年其实两边都是有心放过他们,青凰还曾外出一段时间去避风头。”

    “本来事情都快结束了,谁知道她突然又回来了,不止是她,还有那当初跟她一样,外出去避风头的龙族公子也是一样,两个人不约而同都又回到族中,似乎是知道了甚么了不得的事情,而在此之后,两个人也都消失不见,最后出现,却是在那片悬崖前,两人跃下悬崖,验生石全部崩碎,可是下崖去寻找,也没有找到他们的尸骨。”

    凤于天面色严肃起来:“后来我曾经在五凰惯常居住的地方,发现了湖底似是有些不同寻常,后来因为长老们在,多了个心眼没有去瞧,后来悄悄去看,竟发现那湖底躺着青凰原先的佩剑上所挂的吊坠,在我摸到那玉坠的时候,觉得有几丝不寻常,试过各种办法后,滴了些血上去,才看到玉坠上有字迹显现。”

    苏璃原本闭着的双眸一下子睁开,眸中尽是一片黯淡,她道:“可是青凰留下的讯息?”

    凤于天缓缓点头:“叛逆终现,凰族动乱,吾等无能,望卿慎行。”

第二百一十章 惨烈相证(一)

    叛逆终现,凰族动乱,吾等无能,望卿慎行。

    这是青凰留给凤于天的话,但是在之前她在族中的时候,不可能完全没有时间去见凤于天,她当初的时候没有仔细跟凤于天说那些话,想必是因为当初族中似乎是有什么人在威胁着她,使得她不能够将自己所知道的说出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青凰一直都没有真正晓得当初三凰的死到底是为什么,知直到她自己被逼离开凤族的时候才知道一些什么,但是后来她就与龙族的公子一起跳下悬崖,没有办法再将她所知道的事情告诉凤于天或者是凤族中人。

    但是她最终也还是留下这样的一句话在五凰往常所常去的池塘底部,那个地方除了五凰和凤于天,基本没有外人知道,她只来得及留下这一句话,是想要告诉五凰中人或者是凤于天,不过在当初她离去之前,雪凰跟炽凰就已经死去,或者说是她在两个人死后,才再次回到族中。

    “叛逆终现,凰族动乱,吾等无能,望卿慎行。”

    苏璃又重新念了一遍这句话。很显然的是凤凰族中定然是出了叛族之人,而且当年雪凰炽凰死去的原因想必青凰定然很清楚,或者也必然是有些头绪,可是她没有将这些告诉其他人,甚至于是自己都没有把握她自己也能逃过去。

    她确实也是没有逃过自己的那一劫,但是她却又比炽凰雪凰幸福一些,起码在她生命中最后的时光里,有心上人相陪,而且她也知道得更多,很有可能青凰在最后已经知道了当年伙伴的经历,而她就是下一个目标,即使如此她最后也没有逃过那一劫。

    凤于天声色有些许低沉:“这句话是用青凰自己的本源魂力去留下的,我想必然有所禁制,除非是我和五凰中的其他人,否则必然都不可能打开那玉中的禁制,看到那一句话,但是她能够留下的也只有这一句话而已。”

    慕修想了想,又道:“若我记得不错,能够用本源魂力去刻下字迹在任何事物上,一般都是极为危急的时刻或者是非常需要隐蔽的东西,因为本源魂力其实并没有办法去修炼增长,可以离体一段时间再回归,但是如果离开躯体的时间过长,或者是消耗掉了,是没办法补充补足的。”

    慕淮听得慕修的话,他也是突然间想起什么来,道:“我也想起来了,我记得在很小的时候,师父就说过,本源魂力十分重要,在修为不到的时候不能轻易分离出去,即使修为到了,也不能使之离开躯体过久,那东西是生来就有,有的人多一些有的人少一些,它可以随着人修为的提升而愈发的强大,却没办法再生或增加。”

    凤于天点点头:“不错,确实如此那个时候其实青凰已经死去很久了,若不是本源魂力,想必也不会一直存在到我发现它。”

    慕修道:“使用本源魂力来刻字,留下讯息,是为了不让其他人轻易得到它,其实也算得上是燃烧自己的生命,来换取一些更强更厉害的方式,去达到自己原本想要达到的目的。”

    凤于天道:“确实,而且现在我见你修为虽高,面色却不是很好,此刻日提起了,却突然想到,莫不是你当年动用了本源魂力,还用得不少?”

    苏璃面色一变,握着慕修的手紧了紧。

    慕修伸手拍拍苏璃的手,转而抬眼看凤于天,笑道:“如今说说其实也没什么,当年仙妖大战,凤凰一族并没有参与,但是想必当年的事情,凤王也不会太过于寡闻。”

    凤于天接口道:“当年之事,我族身份尴尬,无法参战,而且一开始我只当是宫邀在跟风紫吵架,是没有过多担心的,当年青凰去帮助宫邀看孩子,我就知道这事儿并没有坏到那种地步,哪里知道后来会发生成那样,不过他们的事我倒也不太想多去了解,我倒是十分好奇当初失踪多年的四妖尊,是如何存活下来的,活下来,为何又不回妖界去。”

    慕修低头看了看苏璃,随即笑笑,道:“当年之事,却是有些无法说出口了,那个时候我被迫做出了一个选择,保全了妖界中大部分人,而我却也同时失去了一样很珍贵的宝贝,为了做出挽救,我使用了当年师父离开前留给我的秘法,同时动用了自己的本源魂力,他们三个却在那时强行介入,我们四个人后来因为那秘法缘故,重新投入了轮回中,用来修补消耗的本源魂力。”

    本源魂力确实在人的一生中没办法弥补,但是可以通过轮回来慢慢修复,但是为什么本源魂力还如此珍贵,那就是因为投入轮回需要一定的修为支撑,除此之外,一旦投身轮回,那全身的修为很有可能就会被全盘封印,一旦在轮回中被仇人寻到,或者说是遭遇什大不测,轻者损耗更多的本源魂力并且重伤离开轮回,重者魂飞魄散再不存在于世间。

    而且轮回这种东西,玄得很,所有人都身处轮回中,只有修道之人修为高了,可以暂时脱离轮回,但是最终还是需要回到轮回中,去寻求更加珍贵的东西,还有寻求更加强大的力量。

    凤于天注意到在慕修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苏绝慕淮以及慕湘三人面色发生了微微的变化,仿佛有种名为不爽的情绪,清清楚楚写在他们的脸上。

    他不知道的是,当年苏绝三人是料定慕修做了那事之后,不会就此认命,他们知道当初的琴色离开之前,留给慕修一本书,那本书里记载的东西他们虽不清楚,却知道那绝不简单,在他们三个人终于找到慕修和已经死去的苏璃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一种秘法,可以使人起死回生,却从慕修惨白的脸色上来看,那代价很大。

    如果不是慕修当机立断做出那些事,那么妖界损失可能会更大,苏绝他们三人能不能完好活下来,都很难说,而且他们三个比慕修大,很难接受自己被他救了这样的事,而且那代价那样大。

    所以他们三人替慕修分担了那部分本源魂力,也因此慕修不至于因此而死去,也得以投身轮回,但是正如凤于天所说,慕修的气色还是有些不稳,是因为当初他自己一声不吭拖着重伤之躯,去实行那秘术,本源魂力消耗得太厉害,即使身在轮回中,也无法完全恢复,或者说在他还没有回复完全,没有到他该清醒的时候其他人就已经恢复完全了,他被迫跟着清醒过来。

    而幽冥猫血脉的觉醒,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将慕修的本源魂力所补足了一些,血脉觉醒,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算作是一种新生,在他血脉完全觉醒的时候,也就是他本源魂力真正恢复的时候,在那个时候的慕修,应该才是最强的时候罢。

    他们不爽,是因为当初的慕修居然敢瞒着他们三个人,独自去做那些事情,当初宫蔷的死,与他们每个人都脱不开干系,如果他们事后知道自己的命竟然是当初因为宫蔷的死,才得以保留的,该有多后悔,修道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心路不畅,尤其是修为越高的人,对这个要求就越高,境界高了很多时候都很难求一个突破,那个时候心境的突破与感悟,甚至比修为的提高都要重要的多。

    但这些事情他们可不会告诉凤于天,凤于天倒也没有开口去询问,他跟这妖界的四尊还没有熟悉到那种地步,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这族长也不是白做的,自然是晓得的。

    不过苏璃却是从来没有想到过,当初慕修为了救她居然是燃烧得自己的本源魂力,她原本的感知能力虽然很强,却因为无法修炼的缘故也无法感受到本源魂力这种东西,只是觉得慕修似乎一直是缺少了甚么东西,一开始只是以为血脉觉醒,才会显现出来缺少的东西,如今想想那该是本源魂力的不足。

    慕修则是继续道:“虽然那个时候因为本身伤势的缘故,一旦开始就无法控制自己对于本源魂力输出的掌控,那个时候的本源魂力消耗过多,本在那时我无法阻止魂力流逝,却突然出现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不仅切断了我本源魂力的输出,还用他自己的力量补足了那部分空缺,不然我们几个人,怕是也都在那时,死在那秘法中了。”

    凤于天挑了挑眉,奇道:“居然还有此际遇,想来是各位的命不该绝,命中注定在那时给你们续命啊。”

    慕修笑笑,又继续道:“后来也是因为那股力量,我们就能够重新投身入轮回中,得以重生,在这期间他们几个原本因为那秘术曾丢失的本源魂力都已经补充完整,而我可能是当初因为伤得过重,所以恢复得没有他们快,而且当初在那件东西出现的时候,我们都在慢慢觉醒。”

    “一开始因为本源魂力的不足,所以在使用妖术的时候会有一些力不从心,只能释放幽冥真身,而且要休息很久,不过后来因为幽冥猫血脉的再次觉醒,似乎对于那本源魂力有所补足,现在已经在慢慢好转,只不过血脉没有完全觉醒,你瞧起来自然也会觉得有些气色不好了。”

    慕修是见凤于天谈到了那本源魂力的事情,生怕苏璃会因此而乱想什么,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又无法跟她解释甚么,只得将那些事情如此说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让苏璃不要乱想。

    凤于天点点头:“原来如此,我倒是也听颜儿跟我说过你这幽冥猫的事情,不过如今我瞧来,你这身上的幽冥猫血脉似乎是有些不同寻常,当年我与幽冥猫一族曾交情也不错,我记得那时候族中有一个极出色的小孩子,不过就是一直被族中的人给看得很严实,都没有怎么见过他。”

    慕修眸色微微一变,笑道:“看起来那个小孩子小时候的生活一定过得很单调。”

    听得他这么说,苏璃心底微微一紧,当年幽冥猫一族最重视的人是谁,不就是慕修吗?他这是......在说自己?

    凤于天深以为然,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其实我很不赞同这种培养方式,但是毕竟我不是幽冥猫一族的人,也无法与他们提意见,不过当初在幽冥猫一族灭族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那个小孩子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活下来,如今又怎么样。”

    慕修笑笑,他轻声道:“若是活下来了,没有族人的约束跟强迫,他可以去看看外面的大千世界,会有很多朋友,也会遇到他特别喜欢的那个人,想必会过得非常开心。”

    苏璃手又是一紧,她却也不知道是该说些甚么,之前一直在谈青凰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居然谈到了这边来,那个小孩子一定就是小时候的慕修,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单调吗?

    现在......现在他觉得自己过得很开心吗?

    除了苏璃,苏绝他们三个也晓得慕修的真正身份,也知道他小时候到底都是经历过什么,听得慕修这般说,他们都不自觉瞧了瞧慕修脸上的神色,却惊奇得发现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慕修如此笑过,但是却知道,他很开心,是真的。

    如今在此处的人中,也只有他们三个知道这孩子小时候就不喜欢向外人透露自己的心思,高兴不说,不开心也不说,全都自己埋在心里,好在相处了许久之后,他才算得上是开朗了一点。

    在当初琴色将他捡回来的时候,他还非常小,苏绝他们也很小,也都是跟着师父在修炼,那时候因为四尊经常在一起,所以他们是自小就玩熟的。

    对于比他们年纪小很多的慕修,苏绝三人自然是关照有加,那个时候的慕修第一次见到有人会如此关心自己,会想知道自己的心理感受,会问他喜不喜欢现在的生活,不论做什么都喜欢拉着他一起,带他去各种地方玩,做各种稀奇古怪却又十分好玩的事情。

    如果说慕修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候,他当初被琴色捡到,算是一个,后来与苏绝慕淮慕湘三个人相见,则又能算作是一个,而另一个,自然是那次受伤,在花海歇脚,遇到了苏璃,他从未有过那般庆幸自己当初选择在那处花海中歇脚而不是早一点支撑不住,或者是一直撑到回到妖界。

    慕修低低一笑,是转移了话题,道:“说了这么许多,却是偏题了,我倒是突然想起,若是用本源魂力留下讯息,又是在那灵物上刻下字迹,想必留下的不会只是一句话,定然还会有其他的一些东西,比如......她无法说出的那些事。”

    这一句话拉回了众人的思绪,却也叫众人都心头一震,是啊,以那种燃烧生命的方式来留下讯息,怎么可能只留下那一句?想必当初那玉石中还存留了其他的话。

    凤于天却是摇头苦笑:“这一点当时我自然也想到了,也反反复复查看了那玉石,却没发现丝毫有其他气息的可能,许是当初青凰来不及留下更多的东西,但是为了那句话不被人发觉,也用了本源魂力来保存。”

    苏璃仔细想了想,还是道:“若是当初在你发现那课玉石之前,就有人发现了那玉石呢?”

    众人一惊。

    凤于天低头看着苏璃,定定道:“可是那个地方只有五凰跟我知道。”

    苏璃低低道:“但是你也说过了,朱凤对于长老们的感情十分深厚,若是长老们很关心他想知道他平日里在甚么地方修炼,又是如何修炼,朱凤岂会不说?想必那地方知道的人不止你们,只不过会去那里的,只有你们罢了。”

    慕修伸手摸摸下巴,道:“若是那人目标是除去五凰,必然会对五凰摸得十分清楚,既然要斩草除根,而且前两个人的修为不一定就弱于青凰,想要留下讯息也不会比她艰难,但是他们却没有,而青凰将消息留在此处,那人必然会在她死后仔细搜寻。”

    慕淮也是道:“如此说来,之前青凰留下的话,也说了逆贼终现,说不准真的是有内贼,但是那个人如果真的发现了青凰留下来的讯息,为何又会将之留下来?”

    几人沉默片刻,苏璃突然轻呼一声,道:“说不定,当初做了那些事的人,并非是长老们呢。”

    凤于天吓了一大跳,他紧接着问道:“何以见得?”

    苏璃道:“你们想,如果真是长老们所为,必然不会留下蛛丝马迹,而且青凰将讯息留在那种地方,写下那样的话,如果真的人发现,会怀疑的人是谁?定然是长老们,而且朱凤也会一起被怀疑,但是我想这并不是长老们所愿意见到的。但是如今却如此,指不定背后还有着甚么人,要借此事,嫁祸给长老们?”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一时间众人也想不出谁会有这样做的实力与动机,在苏璃的话没有得到证实之前,大家的主要怀疑对象还是在长老们身上的,其实也是因为先入为主,长老们做的事情确实很让人怀疑。

    慕修沉吟片刻,转而看着凤于天道:“不知那玉石可否还在?”

    凤于天摇摇头:“在是在,不过不在我身上,而是在我夫人的身上,我记性不好总是丢三落四,许多东西都是交给她来保管的,如今想来,再去我倒是有了再去瞧一瞧的打算,不知道各位可愿意随我一同前去?”

    诸人还没有说话,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人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下扑到凤于天身前,眼眶通红:“父亲!你快回去!母亲她......母亲她......”

    却是凤颜匆匆忙忙跑进来,神色甚是慌张,而且眸中全是泪水,是哭了一路。

    见此,凤于天面色大变,他极力压制语气:“颜儿,慢慢说,你母亲怎么了?”

    凤颜抬头,声色颤抖,话都没办法好好说:“母亲,,,,,,她来看我......可是没......没一会儿......没一会儿......突然晕倒了......”说出这些话似乎用尽了她的力气,她的声音又是提高了一些,她道:“我怎么也唤不醒她,后来她的皮肤竟然开始慢慢变成黑红色,似是有点像是在腐烂......”

    话未说完,凤于天已经是拉着她转身朝门外走去,转眼间就是消失了身影。

    剩下的几人相视,也全都跟了上去。

    凤后居然在这个时候出事了,凤于天之前说那玉石一直是被凤后保管着,此刻凤后的突然出事,可否就是预示着苏璃所说的话,很有可能是真的?

    而在此之前,门口不远处依旧有个人,站了不久,原本是打算进来的,却在听到他们里面的谈话后,顿住了脚步,沉默片刻,就是离去。

    朱凤对于长老们的感情十分深厚,若是长老们很关心他想知道他平日里在甚么地方修炼,又是如何修炼,朱凤岂会不说?

    当真......是长老们?

    朱凤只身走在街道上,在来之前,他曾与凤后相见过一面,凤后告诉了他当年幽幽死亡的真相,还问他对于凤颜究竟是如何心思,却并没有急着要他下决心,毕竟现在的朱凤,甚么都想不进去。

    他告别凤后,本来只是想来此处与众人相聚,谈一谈,没想到却听到这样的话,而且听着他们的谈话,似乎已经完全确定那些事情就是长老们所为了。

    想起年幼的时候,几位长老一把年纪对自己是照顾之极,有甚么好东西自己都舍不得用全部给他留着,让他在那个时候感受到温暖,感受到自己虽然不知道父母在甚么地方,却也有人心疼有人关爱,过得也十分开心。

    如今却对他说,是他们害死的自己父母,他们还想要除掉五凰,与凤王相对抗。

    既然要除掉五凰,为什么不先除掉他?

    他的修为最高,他对他们最为信任,他们说甚么他都会相信,当初林鸠问他五凰日常修炼的地方在哪里,他们都在那里做甚么,他也全部不加隐瞒与林鸠说了,难道那些事情真的是他们做的?

    是他害死了自己的伙伴?还是亲手帮助着自己的杀父杀母仇人,杀死了自己昔日的好伙伴?

    不......

    他跌跌撞撞走着,也不知道走到哪里,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这才猛然间清醒过来,他爬起身一瞧,四周荒无人烟,却只有一片湖泊,他踩到了湖水周围的稀泥才会摔倒。

    这场景,似是五凰池......

    可是为何会没人?还如此灰暗?

第二百一十一章 惨烈相证(二)

    等到凤于天拉着凤颜回到寝殿中时,只能见到一堆乌黑骨头和一大滩刺目猩红,苏璃慕修他们在凤于天走后就追了上去,所以也不跟他们差多少的距离,凤于天刚刚走进房门,慕修就是抱着苏璃走进来。

    看着那一堆甚至于是散发着恶臭味的枯骨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华贵衣衫,即使是慕修,也不觉皱起眉头,明显是受不了得偏了偏头,他此刻心中想的竟是,好在苏璃双眼在此时是瞧不见的,不至于瞧见这些东西。

    苏璃虽然是看不见,却也能闻到这股不寻常的恶臭刺鼻的气味,加之之前听得凤颜的语气,仔细一想也晓得这凤后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在慕修苏璃之后,就是慕湘和慕淮二人,两人快步走进来,也是不觉僵住脚步,愣在原地愣是没有发出声音。

    因为带着云啾啾,苏绝和巳祈倒是最后才赶来的,在门口就闻到恶臭味的苏绝心头泛起淡淡不安,先一步走进屋中,见到那一堆东西之后就是立刻回身捂住了云啾啾的眼睛,云啾啾双手握住他的手,不满道:“怎么!”随即就是闻到那股气味。

    巳祈随后进来,脸色也刷得变了,他低低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对啊,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没有人能够把面前这一堆散架的腐骨跟雍容华贵的凤后相提并论,即使他们几人没有见过凤后到底是个甚么模样,从凤颜的面容上完全可以瞧得出来,她跟父亲相像的地方并不多,由此可见得必然是跟母亲长得很像了。

    凤于天脸色很难看,他在看到那些东西之后,身子竟是刹那间一软,好在身边的凤颜虽然一样受到惊吓,却好在是第二次见到了,也不如其他人第一次见到的震撼,还勉强可以扶住凤于天。

    这么被凤于天带着一路走,凤颜也是稍稍恢复了几丝理智,但是还是不忍看着地上那堆枯骨,她尽量保持着冷静,语气平静:“之前我在这屋中想那些事情,母亲突然来了,回来之后却是还没见过母亲,她今天穿得特别漂亮,而且,有一些......奇怪......”

    周围的人听得凤颜的话,皆是面色一变。

    现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一个词语的不同完全可以决定事情走向的不同,那“奇怪”一词被全部的人听在耳朵里,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凤于天。

    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女儿凤颜扶住了他,在他身边说话。

    凤于天和凤后是自幼就一直在一起,他们是青梅竹马,也是是娃娃亲,从小被人羡慕,直到长大后凤于天继承凤王之位,凤后也就变成了凤后,凤王身边唯一的女子,她确实也是脾性温和,处事很有一套,是凤于天不小的助力。

    其实和人间帝王一样,这些妖兽们中的领袖者,有的虽不说明说,暗地里谁没几个长得好看的额小相好?然而凤于天却当真是除了凤后一人,再没找过其他的人。

    除去凤后原本就足够好,还因为他们二人自结亲开始就开始修习两家相传的双修之法,这两家很久之前就一直在结亲,每一代都会选出血脉气息融合最好的一对,来好好培养,两家代代相传的双修秘法是天地间最纯粹也最好的双修之法。

    一人修习速度是永远比不上两个人一起的修炼,何况这两个人都是天赋绝顶之辈,又是夫妻,不论是精神还是妖气,又或者是躯体的交融与交流,都是堪称上品,或许用事半功倍来形容,也有些许不足。

    凤后原名已经很少人知道了,就像很多人也同样不知道凤王凤于天的名字一样,如今世上也只有凤于天会唤她一声:“阿夜。”

    凤于天身子剧烈颤抖一下,他有些不敢相信,就在早上,还与他在一起说笑,一起说话,一起吃饭的人,如今就在这里化成一堆散着恶臭被人嫌弃的腐臭烂骨。

    凤颜感受到凤于天的不寻常,她怔怔抬头看着凤于天,被凤于天红红的眼眶被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父亲哭,震惊之下,不知觉松开了扶着凤于天的手。

    凤于天颤颤巍巍朝前走了几步,他微皱眉头,轻轻唤道:“......阿夜?”

    苏璃缩在慕修怀里,扯了扯慕修的衣襟,慕修低头看她,随即了然,转而看了身周几人一眼,随即朝门外走去。

    如此即使是个人也知道跟着他出去,就算不知道见到凤于天的神色,也知道该回避一下,看那个样子,凤后必然是绝无生还的可能,是惨死,很有可能就与那块当初凤于天在池底找到的那块玉石有关。

    只是没想到最后,受害者居然会是凤后。

    几个人接连走出房去,去了院中站着,慕湘在走之前,还拉着凤颜一同出来。

    早就听闻凤王痴情,跟凤后可是一对璧人,他们之间的感情为五界中的人广为称颂。

    在这种时候,即使是个路人都不觉为之惋惜,何况是与凤后朝夕相处几百年情感深厚的凤于天?他如今心中必然是最难受的,可是旁人也没办法给予他甚么帮助,只能叫他自己慢慢从那种悲痛中走出来。

    毕竟也是一代王者,再怎么不会因此而寻短见。

    凤颜跟着慕湘走出来,眼睛红红的,她从小到大,没经历过这些,一直都是在凤王凤后还有五凰的呵护之中长大,无忧无虑,甚至是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没有遇到多少,亲眼见证了自己母亲的死亡,这事对她的刺激必然不小。

    她看着慕湘,愣愣道:“翎画姐姐......”

    慕湘拉着凤颜走到院中,听得她唤她是回头看去,却见凤颜满脸泪痕,不觉心生疼惜之意,她脸上心疼之色十分浓郁,赶紧走近,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叫你父亲他一个人在里面呆一呆,等他出来,就好了。”

    这种时候,又能有甚么安慰?

    苏璃从慕修怀中下来,站在地上,虽然是瞧不见了,她的双眸依旧是惯性得睁大,她轻声道:“阿颜,你之前在屋中说过,你母亲来见你的时候,有一些奇怪,现在不如与我们说一说,她到底是哪里叫你感觉会有一些不一样?”

    其实跟慕修一样,苏璃也不太会安慰人,如果有人在她面前哭,翻来覆去,她也就只能憋出那么几句话,但是她能做的最多的就是陪着那人,做一个倾听者,但显然此刻一个倾听者并不该出现,更应该做的就是如此。

    之前在酒楼之中众人所聊,虽然苏璃说过幕后之人很有可能是其他人,想要将那些事情嫁祸给长老们,而正好长老们正处于那种状态中,很容易接过这个锅,而且他们自己还甚么都不知道。

    可是刚刚提出这个事情,凤后却在这个时候出了事,那就显然无法再将之前的推论继续下去,凤于天必然会陷入沉痛的悲伤之中,可是他不可能一直悲伤下去,总要走出来,然后继续下去。

    继续干什么?

    给凤后报仇。

    那么如何给凤后报仇?

    凤于天必然会把一切归咎到那一枚玉石上。

    而关于那块玉石。

    他心中一直有着一个怀疑,跟那玉石有关。

    在被震惊悲痛侵袭之后,凤于天很自然会失去一些本该有的冷静与理智,那么他会更加容易得按照自己心中一直所猜测的去做。

    做甚么?

    给凤后报仇。

    找长老们给凤后报仇。

    苏璃就是想到了这里,若是再凤族,他们这些人还真不好管着凤王不要他发疯,于情,他们不该阻止一个看到妻子惨死之后要去报仇的举动,于礼,他们是外人,始终不能够插手人家凤族族内的事情。

    可是怎么想都会想不通,凤于天不该这么草率得去找长老们报仇,但是于情于理居然还真的很顺溜得说明了他们都不能去阻止凤于天。

    那么只能在凤于天还没有暴走之前,理清凤后死亡的真相。

    在苏璃出声之后,众人一愣,也是随之想到了这个可能,即使见到凤颜面色凄凉,也不好阻止苏璃,再说他们确实也是没有甚么法子去安慰凤颜。

    凤颜虽被惊吓,却好歹存留些理智,她听得苏璃问起之前被凤于天打断的话,她面色又是一变,抬头看着众人,道:“母亲与我说了很多以前都没有与我说过的事情,她反反复复要我好好照顾自己,还要看好父亲,她说父亲吃饭向来挑剔,要仔细做,父亲吃什么不吃什么,她都清清楚楚说给我听,还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

    为什么一个人以前从不跟你说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一天她突然出现突然拉着你反复说,原因不外乎,一,她可能要离开你很久,或者是她寿命不久,有太多太多的话要叮嘱你,生怕说不完,也生怕你记不住,才会反复说明,还说那么多那么细,二,她突然做出以前不会做的事情,是要暗示你一些什么东西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苏璃低低对慕修道:“既然能够感知到是本源魂力,那么当初那话却是是青凰姐姐留下来的没错了,但是她为何要说那句话,却不留下其他的东西?若是她自己想留下的,定然会将事情说清楚,就算时间紧迫,也会记录下当时的那段景象,可凤于天却甚么都没有见到。”

    慕修道:“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她是被迫的。有人抽离她的神魂之力,刻下那些话。”

    苏璃又道:“青凰姐姐当初已经离开了凤族,本是可以避开那些劫难的,可是她却又自己回到了族中,这一切显然也很怪异。”她思索片刻,又道:“还有其他的甚么吗?”

    他们两个人的话,周围的人自然也听到了,尤其是凤颜,当年青凰的事,她也听凤于天与她说过了,此刻听到自己的母亲很有可能与当年那事也有一些联系,不由得脸色发白。

    她又道:“我问母亲为何与我说这些,母亲却与我笑笑,说她一直站在我们身后太久,事事做好,害怕我们自己做不好了,我以为母亲要离开凤族一段时间,就问母亲要去哪里,结果母亲脸色却变得十分怪异起来。”

    凤颜似乎又是见到当时的场景,她的双眸瞪得很大,其中竟是布满了惊恐之意。

    “母亲似乎想要与我说甚么,可是她张嘴竟是没有发出声音,她起初只是皱着眉头,与我摇了摇头,说没甚么,她不会去哪里,会一直留在凤族,陪着我们,她还说小厨房中她蒸了包子,记得叫父亲去尝一尝。”

    “母亲的手原本是握着我的手,我突然感觉到手上似乎有些冰凉,像是有什么东西流过,我就低头去看,却见那是血,从母亲的袖子里,流出来的,黑红色的血,我被吓到,立刻抬头去看母亲,哪知之前还在与我笑的母亲,她的脸竟是出现淡淡血纹,还在变大,等它变大我才知道,那不是什么血纹,是裂缝。”

    “她的脸在裂开!”

    凤颜的声音不觉变得有些尖细,她想象着当时的那种场景,继续描述着:“我被吓了一大跳,赶紧起身,没想到母亲一把甩开我的手,她自己却跌到在地,在地上滚了几滚,我喊了一声母亲,她挣扎朝我道,要我去找父亲,要我一定要告诉父亲,勿冲动,要仔细看族中到底有没有少什么。”

    族中有没有少什么。

    凤后显然跟当初的青凰一样,知道了什么,可是她们却都没办法将之清楚的说出来。

    听凤颜说,凤后真正的变化,是出现在她问她是不是要离开,凤后尝试着与她说却没有办法之后,在那之后她是立刻就死去了,而且显然是受到甚么诅咒而死,死状极惨。

    那么可不可以说是,她跟青凰当初都是受到了那幕后之人的甚么咒术,无法说出一些事情,只能尝试着从边缘来说明,启示众人,但是她们显然也是必须要死的,所以如果无法要众人知道哪些事,她们就要死去。

    众人面色一变,这族中有没有少什么一句话,能够看出很多了。

    如果这少了的,是人,那么就绝不可能是长老们了,若是物的话,就得慢慢找了,可是如今已然瞧出了幕后之人手段的残忍,凤后都因此而惨死,谁又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受害者?而那个人又是谁?

    凤族定然是惹上了什么事。

    而在屋中的凤于天自然是听不到屋外几人的谈话,他也听不到凤颜原本想要告诉他的话,更别说听到凤后要凤颜给他转达的那句话了。

    他只是蹲在地上,双手颤抖,按在地上的那摊血上,微微闭眼,仔细感受了一番,他们早就血脉相融,神魂相融,对方发生了甚么,另一方必然不会不知道,可是凤后死亡这件事情,他居然没有任何反应,很让他怀疑这摊尸骨到底是不是凤后的。

    然而也说了,早就神魂相融血脉相融,而且也是极为熟悉的人,只凭气息,或者是直觉,就能得到答案,在见到这堆骸骨的时候,凤于天就能感受到血脉中那另一股力量的逐渐枯竭,明显是那股力量的主人遭遇了不测,因此他之前才会那般表现。

    只是他仍旧不愿意相信,他的妻子,已经死了,还是惨死,无法保留尸骨。

    那堆腐骨已经散架,堆在地上,头骨都被腐蚀掉了一半脑壳,两颗空洞洞的眼窝似是盯着凤于天,是浓烈的不舍与不屈,却仍旧敌不过腐蚀的强烈。

    “阿夜......今天早上你还说要给我蒸包子的。”

    凤于天睁开眼,显然他的尝试已经有了答案,他看着那颗被腐蚀掉一半脑壳的头骨,声色平淡,就好像面前的还是他那个温柔的妻子,瞧着他的也不是那一双空洞的眼窝,而是一对漂亮的瞳孔。

    他真的极近崩溃。

    从小到大,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此刻全部如潮水般在闹海中涌现,一点一滴,他们一起长大,后来成亲,再后来他接受了凤王之位的传承,她成为了凤后,他们有了一个很漂亮天赋很好的女儿,叫凤颜,甚至于是他们的女儿都已经有了意中人,虽然成全他们有一点困难,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还在为了女儿今后的婚姻大事而考虑呢。

    为何就只是离开那么半天,回来之后就只能见到一地枯骨了呢?

    林鸠闭关刚刚出来,在院中活动筋骨,却是见到远处笼着极浅的猩红色暗光,他眉头一紧,仔细想了下,面色大变,那边估摸着该是五凰池的位置,却为何会出现那般景象?

    他闭上双眸,全身笼上一层淡金色光芒,林鸠猛然睁开双眼,两颗瞳孔已是变作金色,他盯着那远处瞧了片刻,却突然被甚么刺到双目,闭上双眼朝后退了几步,双手按在眼睛上揉了好一会才能勉强睁开双眼。

    而睁开双眼之后,林鸠脸上却是浓浓的震惊。

    那一处,有着朱凤的气息,朱凤为什么会在那个地方?而且他的气息似乎变得有些难以捉摸,似乎跟另一种气息纠缠在一起,而那另一股气息......

    林鸠仔细想了想,身子一僵。

    因为他想到了几百年之前,被迫离开凤族的那个人,那个人曾经也是他最为得意的弟子。

    他没死。

    他出现了。

    朱凤这孩子有危险了。

    心中猛然闪现出这几个年头,林鸠面色大变,转身赶紧回到屋中去,他要赶紧召集其他人,若是稍有闪失,朱凤这个孩子,就是真的毁了,当年那个人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但是那种力量他无法与之相抗。

    可如今......

    林鸠面色一凛,走得步子又快了一些。

    就算他再强又怎么样?不该存在的就不该存在,当年的网开一面,居然会给今日埋下如此严重的祸患。

    凤颜突然想起甚么似的,腿一软,好在被慕湘扶住,她大声道:“我母亲当初似乎还说了一句,朱凤有危险,不要让他去五凰池,只是当时我已经朝门外跑去,母亲的声音也变得很微弱,记得不是太清楚......”

    慕修听得此话,却是面色轻微一变,苏璃离得他最近,听得出他的气息变化了一下,轻声道:“怎么了?”

    见苏璃问,慕修仔细想了想,面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之前在那酒楼中谈话时,我曾感受到门外有一股气息停顿,后又离去,但是因为我并不熟悉朱凤的气息,酒楼中又气息混杂,我道只是路人,如今她提到朱凤,我就想到当初的那个人。”

    苏璃面色也是一变:“那个人若是朱凤,他万一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没有听完全部,可就糟糕了,但是他没有选择进来,而是离去......”

    她突然没了声音。

    周围人也是沉默。

    朱凤一定是听到了。

    他的处境本来就很尴尬了,还让他听到他们那么多人那般讨论,心中不想歪也奇怪。

    他离开后去了哪?

    没人知道。

    凤颜脸色惨白,她大声道:“五凰池!五凰池!”

    她简直是怕了那股邪恶的力量了,雪凰,炽凰,青凰,母亲......如今,竟是又轮到朱凤了吗?!她不想再失去什么人了!

    几乎就是在凤颜说出五凰池的同时,原本平静的屋里突然想起一阵清亮得凤鸣长啸,极为悲壮,还带着浓烈的愤怒。

    即使院中众人修为不低,却也被震得面色大变,运起全身灵气护着耳朵和身躯,院中的甚么花花草草和木雕摆饰,皆是被打翻凌乱,一声长啸,竟是有如此威力。

    那长啸声逐渐变大,又逐渐消失,紧接着众人突然感觉到有甚么人从屋中离去,朝着远处而去,速度极快。

    但是凤鸣虽息,回响不绝,众人等了片刻,才敢稍稍撤回那些灵力。

    苏璃脸色大变,她道:“赶紧跟着他去,他一定是去找长老们了!”

    凤颜瞪大眼睛,道:“父亲去的方向是......五凰池......”

    慕修一把抱起苏璃,浑身紫光一闪,整个人就是化作浅紫色流光,追着凤于天之前离去的方向而去。

    朱凤不能出现在五凰池,但是他当时离五凰池最近,走到五凰池附近的可能很大。

    凤于天定然是去找长老们,可是他也是朝着五凰池靠近,那么说明长老们也在五凰池。

    这下所有人都在五凰池了。

    那幕后之人,终究是忍不住要出现了吗?

第二百一十二章 惨烈相证(三)

    鹿昀跟秦凉还有其他几个长老见到林鸠发出的讯息之后,就是立即朝着五凰池那边快速行去,能够让他们都为之焦虑的,是因为林鸠给他们所发过来的那个消息。

    那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图案,却令得所有人都不觉是大变脸色,因为那张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图案,是一只极小的红色简笔,是一笔勾勒而出,却依旧可以清晰看出来,那是一只只有一边翅膀却在展翅的凤凰,普通的凤凰确实不会让他们如此惊慌。

    那是用血勾画出的凤凰简笔画,是血凰。

    只是血凰的话或许还不足以叫他们那般反应,苏璃也是一只血凰,他们对她只是单纯的厌恶,想要将之铲除,却是因为在很早之前血凰这个词语在他们的心中留下过很深的不好映像。

    令得林鸠跟其他几位长老们惊慌失措的是,那只血凰不是其他人,正是他们所熟悉的那一只,林鸠是通过灵眸瞧见的,却也被之灼伤,其他人则是通过林鸠传给他们的那副血凰简笔画上看出来的。

    六百年之前,凤凰族还出现过一只血凰,那个血凰的运气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他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被族人中追星捧月般对待,从来都得到的是最好的,单单是因为他那独一无二的天赋,所有人都把他当做是一族人的希望,可以说他是当时长老们和全族人最看重的人。

    但是就是这么一个人,他是被当做下一代族长来培育的,可是后来在即将接受传承的时候,被那强大的力量所刺激到体内沉睡着的血凰血脉,蓦然爆发,当时那片广场上的人山人海,霎时间被血色覆盖。

    那一次凤族死伤惨重,是凤于天和凤夜儿两个人在那个时候站了出来,联合反应过来的长老们将他制服关押起来,后来因为此事,凤于天被民众推选成为凤族族长,但是大长老林鸠却有些异议,说他这个人虽然天赋奇佳,却不适合作为一个王者。

    只是当初他是那个血凰的师父,那只血凰原本是要做凤王的,只是因为血脉觉醒得不是时候,而且凤于天的声望在那个时候无疑是最高的,又怎么会又人在乎他的异议,还有的人会认为那只血凰造成的死伤与林鸠也脱不开干系。

    而那只血凰在那之后就消失了,凤于天说是长老们合力将之杀死,骸骨丢到了族外去,是为了给当时在风口浪尖的林鸠一些缓冲,经历过那事之后,林鸠似乎老了很多,他在那人身上倾注的心血确实很多,却一切毁于一旦,在处理完那事之后,他就开始闭死关,出关之后突破了更高的境界。

    而那个时候质疑埋怨他的人已经很少了,理所当然,他又成为了大长老。

    但是也只有他们几个人还有凤于天知道,那个人当初并没有死,他们在那个人身上倾注了那么多的心血,始终不忍心亲手杀死他,凤于天见长老们为难,又见那人在之前一战中筋脉断尽奄奄一息,提议道将他身上属于风族的功夫全都废了,然后将他送出风族罢。

    虽然就此变作一个凡人,但能好好过完一生也不错。

    于是他们废掉了那个人的修为,又砍掉了他的一只胳膊,因为当初就是在那只胳膊上倾注传承之力,引发血凰血脉觉醒的。

    那只缺了一边翅膀的血色凤凰,又是林鸠发出的,必然就是当年的那个人!

    他没有死!

    林鸠在那图案之后还加了一句五凰池,速。

    在看到这句话之后,长老们都行下意识窥探了一下五凰池的位置,却惊奇发现那边竟是死亡一般寂静,却又有两道气息纠缠在一起,一道气息很熟悉,另一道气息有些熟悉,加之之前林鸠传来的讯息,他们立刻就想到朱凤也在那边。

    难道是那人当初被他们挑断经脉逐出凤族,竟是心怀怨恨,不知从哪又修炼了一身邪功,终于是返回凤族来报仇了吗?

    至于朱凤,他在滑倒之后就只能瞧见眼前的一片灰暗,不论是五凰池,还是周围的楼房,或者是什么摆饰,皆是只有灰黑白三色,更加令他惊奇不安的是,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可是这里明明是五凰池,五凰池怎么可能什么也没有?

    五凰之首的名声不是摆着看的,他也不傻,自然知道有不对劲之处。可是任他到处寻找,探寻,却丝毫找不到甚么奇怪的东西,亦或是气息。

    “你在找什么?”

    耳边突然想起一道声音,这声音沙哑而低沉,仿佛就在耳边,却又似乎离得非常遥远,但是朱凤心底猛然一惊,果然是不对劲,只是不知这人究竟会是谁了。

    他站住,面色微凛:“你是何人?”

    那声音又道:“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当年之事,究竟是甚么,你心里相信你的师父,觉得他不会骗你,毕竟他当初还舍命救过你,他终生未有情爱之事,也没有后代,他把徒弟就当做自己的儿子一般好好疼爱,可是凤于天的话使得你变得犹豫了,是吗?”

    他为什么会知道?

    朱凤身子猛然一僵。

    不能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敌人,可是朱凤做不到。

    他本就在纠结这个,心中原本就无法想得透彻,一边是对自己疼爱有加甚至有过救命之恩的师父,另一边是他所需要效忠的凤王,他究竟该相信谁,是相信师父不会做出那样的事,还是相信凤王所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而不是为了拉拢他对付他的师父而编出来的话。

    那个声音,竟是能够如此准确说出他心中正在极力思考,又在极力回避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情。

    见朱凤没有回答,那声音又是轻轻道:“我可以让你看到当年所发生的事情,只是你需要为此而付出一些代价。”

    慕修身形极快,苏绝因为带着云啾啾,是以身形变得缓慢下来,而慕修抱着苏璃却因为两人之间的气息交融,非但没有成为阻碍,反倒变成了一种助力,使得他身形越发迅速起来,若是和全力施展身法的苏绝相比,也敢一拼。

    他们两人是最先动身的,竟然超过了凤于天率先赶到了五凰池。

    可是赶到五凰池之后,周围却静得可怕。

    苏璃抱着慕修的脖颈,微微皱眉:“我记得这边很热闹的,现在为什么这般安静?”

    慕修朝四周看了一圈,声色淡淡:“这边人确实很多,只不过他们都......睡着了。”

    五凰池周围的街道上,确实人很多,只不过他们都不是站着或者在走动,而是一动不动,或坐或躺,全部闭着眼睛,虽然气息微弱,却依旧有着呼吸,确实能够说是“睡着”了。

    他将苏璃轻轻放下来,却紧紧拉着她的手,眼睛在四周不停寻找,直到看到那躺在五凰池边上的那道身影,眸色微凛,慕修低声道:“朱凤确实在这里,不过他很奇怪,你拉紧我,不要离开我的气息范围。”

    顿了顿,他又是道:“对了,可以运转邪凰真焰,来包裹我们全身,我想这片地带,是被甚么奇怪的东西所包围了,如果想的不错的话......”

    慕修看着静静躺在五凰池边,紧闭双眸,一袭雪白长衫身躯却泛着浓浓血光的朱凤,眼中紫光愈发浓烈:“怕是这里的所有人,都被梦魇所附身了,连朱凤也一样。”

    其他人身上的气息不是很浓烈,但是朱凤身上那浓浓的血光预示着缠绕在他身上的气息最为浓烈,这也是最棘手的问题,困在梦魇中的人极难唤醒,甚至有可能一不小心就被那背后操控梦魇的人所操控。

    而这股梦魇气息却又有些淡淡的熟悉,他低头瞧见苏璃,却才想到这梦魇的气息与苏璃身上的气息尤为相似,竟也是血凰气息。

    史上的血凰并不多,而那几个慕修几乎都知道,远古一些的就不用说了,即使还活着,也只剩一道神念,需要借助天地灵气,才能发挥威力,正如五凰池底的那一位,而近期的就三个,一个宫邀,一个苏璃,还有一个最早出现的血凰。

    前两者他都熟悉,不是这样的气息,那么有可能的只是那六百年前的那一位。

    苏璃听得慕修的话,也没有仔细问他为何,立刻运转体内妖力,催动邪凰真焰,严严实实包裹住两个人的身躯,只是她拥有修为的时间并不长,拥有邪凰真焰的时间也不长,无法做到精准得运转妖力,更无法精确操纵邪凰真焰,此刻的邪火护体依旧是可以看出来的。

    两人躯体外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紫红色光芒,那就是邪凰真焰,若是苏璃对于妖力和邪凰真焰的熟悉度再增加一些,再次附体的时候,就不会是如此模样,起码就会变得更加隐蔽一些,最高境界就连妖气波动都会随之隐匿,在必要的时候可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原来是邪凰真焰,怪不得他们没有杀了你,还将你带回了族中。”

    此时身后突然想起一道低沉而苍老的声音,慕修侧过身子,并没有完全转身去看身后,朱凤的情况尚且不明,他怎能轻易放下戒备。

    来者正是见到这边情形不对就立刻赶来的凤族大长老林鸠,他赶来时就看到满地晕倒的人,也认出了那些人身上所笼罩的究竟是属于甚么的气息,只是却意外得在此地感受到一股极炽热的气息。

    这梦魇是用血凰之力织就的,如果不是修为高深,还要全身灌注,提前做好防御,就必然会被之侵入体内,为人所操控,但是应对这梦魇的办法却也很简单,他本体就是用血凰血脉来织就的,邪凰真焰是专门克制血凰的邪火,拥有邪凰真焰的血凰,实际上就是某种意义上能够杜绝血脉暴动。

    用来克制血凰之力,自然是邪凰真焰最为轻松。

    林鸠原本以为六百年前他那徒弟的事情,对于血凰最为厌恶,所以当初在看到宫邀的出世,几乎在确定他身上的血脉之力就是血凰之力的时候,就差点杀死他,是风雨天在那个时候几乎是求他,放过那个孩子,就当是为当初他那个徒弟想一想。

    说实话当初林鸠对凤于天还是很有好感的,但是那件事之后,他对于凤于天能不能够好好得管理凤族事务产生了怀疑,以为那个时候他无可奈何,当年他弟子一事,确实是因为凤于天才能够做到的,所以宫邀活了下来,最后还立足于妖界,使得他无法再动心思。

    人心难测,却总有一处柔软,也怪不得林鸠两面派,面对自己的徒弟的时候竭力想要网开一面,却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要铁面无私,他也深知自己的不足,所以他从来没想过要做族长,只是要做一个长老,他看得出凤于天的感情用事与过于心软,却看不到凤于天比他强大的博爱与周全。

    慕修没有说话,只紧紧握住苏璃的手,一面注意着那林鸠,又一面注意着不远处躺着的朱凤,谁知道他被困在梦魇中如今是个甚么情况,会不会突然暴走做出一些甚么难测的事情。

    苏璃听得来者的声音,清声道:“他们不杀我,不是因为邪凰真焰,而是因为他们不像你一样,感情用事,他们更加懂得权衡族中的利弊,甚么事对于族中更为有利。”

    听得苏璃的话,林鸠脸刷得沉下来,他语气低沉:“你这只血凰,刚刚觉醒,修为不高,胆子却不小,不过是拥有一个邪凰真焰,就在此口出妄言,你道我真没办法对付你这初出茅庐的小血凰?”

    苏璃笑了几声,道:“不是我吹牛,你还真没法破除我这邪凰真焰,即使我还无法熟练得操控它,但是即使是如此状态的邪凰真焰,你也是没法对付的。”

    林鸠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你!”

    他气成这样是有原因的,他确实真的没办法对付那邪凰真焰,但是这一套说辞说出来,足够吓唬那些初出茅庐的小辈了,谁知道这眼前看起来很年轻的小丫头如此鬼灵。

    苏璃又道:“怎么,你说我之前说的话,有错?”

    林鸠哼了一声:“我尽心尽力,在族中做了几百年的长老,事事为凤凰一族操心,你居然说我感情用事,不懂得权衡利弊,血凰出世,人人得而诛之,你的话漏洞百出,何有不错?”

    苏璃轻笑道:“你尽心尽力,在族中做了几百年的长老,事事为凤凰一族操心,确实不错,你还培养出了许多名声远扬的弟子,可如今在世的,就只是一个朱凤,为什么?那些人都去了哪里?”

    林鸠一怔,他立即想起来自己来此处的原因,他有很多徒弟,但是最杰出的,不过就那两个而已,第一个......而其他的弟子,大多是他为了试验无情道的修炼方法,而挑选出来的牺牲品,但是那些人他也一直都好好对待,他们的家人也会得到更多的修炼资源与荣华富贵,是他们自愿换取的。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甚么都说不出来。

    苏璃又道:“其他人且不说,就说六百年前的那一位,长老可敢说你当初就没有感情用事?没有权衡利弊?扪心自问若是当初你做到了这些,如今是否会出现这些事情。”

    之前慕修所感受到的一切,都凝声成线,意念中将之告知给苏璃,所以苏璃也大致了解了当年的事,还有这里的这梦魇之劫,当然了,这些都是慕修的猜测,到底是不是真的,还需要求证,但是用来吓唬林鸠,却是够了的。

    林鸠面色大变:“你是谁?你为何会知道当年的事情......”

    都说人在情绪剧烈动荡的时候会做出很多不加大脑思索的问题,林鸠此刻显然也是如此,换做平常,他绝对不会如此激动,句句破绽,此时却是情况不同,之前来的时候他就心绪紊乱,加之苏璃所说的那些话,字字句句烙在他心上。

    那些事情,那些事情,他当年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即使再强迫自己,也无法做到亲手将自己一手培育出来的弟子,送上死路,当初看着他那小徒儿手脚筋脉尽断,摊在狱中手脚皆带着锁链,眼巴巴看着他的那一双含着热泪的眸子,还有那一句极微弱,包含着深深绝望后悔的:“师父,对不起。”

    他做不到。

    苏璃道:“既然长老都无法做到那一切,自己都无法成功走上无情道,为何又要逼迫其他的人去走那无情道?长老自己深知绝情之苦,又何苦逼迫别人去历此苦?那人是长老的徒弟,长老不忍心见他那般死去,心善放过了他,可长老可曾想过,朱凤也是长老最得意的弟子,他甚至比当初那个人还要出色,他还在你所为他规划的无情道的路上,走了那么久。”

    林鸠身子猛地一颤。

    苏璃的话又是幽幽响起:“可你却毁了他的一切,他的家人,他本来该拥有的那些亲情,甚至于是爱情,无情道的修炼,还有你的叮嘱,叫他不敢去生情,甚至不懂甚么为动情,你又毁掉了可能令他生情的一切,这何尝不是一种残忍,长老感情用事,因为当年的事而走上一条错误的路。”

    “你不懂得权衡利弊,此刻你的两个弟子都在此处,你为何却迟迟不肯做出甚么举动?”

    不是苏璃硬要如此逼迫,因为这林鸠确实是想法很歪,虽然苏璃也不能肯定自己的想法就是正确的,但是她若是能把林鸠搬到她的那个思想上,差不多就可以证明她是正确的,更何况她的思想在很多人看起来都很正确呢?

    林鸠身子猛地一颤,他立时扭头,看到那五凰池中逐渐开始翻腾的水,还有静静躺在五凰池边昏睡不醒的朱凤,他身上所笼罩的猩红色光芒愈发浓烈,而林鸠却突然喷出一口血,他满眼震惊,他很久之前,设在朱凤身上的那个封印......

    破了。

    朱凤在那梦魇之中,看到了他年幼的时候,所发生的一切,他因此知道,自己原来也曾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在那些事情发生之前,他甚至有了一个还未出世的小妹妹,父母对他非常好,可是在某一天之后却突然变了。

    母亲与父亲的脾气越来越差,更多的时候他们不是在吵架,就是在打架,朱凤几乎很难在家里看到他们和平的时候,他们似乎总因为同一个问题在争吵,可是意见却无法达成一致,不知为何,朱凤却隐隐约约知道,他们是因为自己。

    父母一吵架,他就独自跑出去,偷偷哭泣,他不知道为何家里会变成这个样子,他更加不知道如何去挽回父母的感情,他甚么都不懂,可是他总想做些甚么,那个时候他会开始遇到几个年纪有些大的人,经常与他来谈话,朱凤感觉他跟他们谈话,很开心。

    直到有一天,那老者说他可以尝试着做一些家务,或者帮父母分担一些活,或许他们就不会那么烦,他就兴冲冲回家去想要给父母做饭,哪知一个人在厨房里倒腾了半天,跑到父母房中去打算喊他们吃饭的时候,没想到他们正在争吵,而在那个时候他猛然间推开门,本想是给他们一个惊喜,哪想到会吓到自己的母亲。

    他母亲身怀有孕,又一直心中有事,一直争吵生气,身体本就不好,面色十分憔悴,争吵得激烈,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突然被打开的门撞了一下,竟是扑倒在地,偏偏不巧的是那时候地上是一片瓷瓦碎片,他们吵架摔了不少东西。

    又偏偏不巧,她倒在那堆东西上,朱凤只记得他看到母亲流了许多血,父亲也吓到,蹲下身去本想去抱着母亲,却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立时站起身来,看着他,脸色狰狞非常吓人。

    他说:“是你害死了你的母亲。”

    可是母亲在地上呻吟,她没有死,还有的救。

    “你害死了你的母亲!还有你未出世的妹妹!”

    他没有......他没有......他只是想要告诉他们他做了饭,他想要他们不要吵了,再好好的,像以前一样。

    朱凤开始慢慢后退,哪知他父亲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声喊道:“你为何要出世?!你为何要是那种体质?!为什么你要这个时候进来?!你害死了你母亲,你害死的!”

    他只记得手里一冰,不知道摸到什么东西,再次恢复清醒的时候,眼前是一片寂静,他感觉到脸上粘着什么东西,摸一把居然看到满手血迹。

    而地上,则是满身血窟窿早已断气的父亲,还有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母亲。

第二百一十三章 惨烈相证(四)

    “你以为真的是你杀了你自己的父母还有那未出世的妹妹?”

    朱凤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还看到,当时那个小小的自己,浑身是血,坐倒在血泊中,双目呆滞,似乎自己也回到了那个时候,脑袋里一直回响着父亲刚刚抓着他在他耳边大吼的声音。

    他的手里握着一柄匕首,上边沾满了血迹,可是他也不知道,这柄匕首是怎么到自己手上来的,到底是自己因为害怕慌乱而拿起了一旁的匕首,在父亲的身上连捅了数刀,还是父亲过来抓着他的时候,将那柄匕首塞进他的手里的。

    他想不起来......

    “你以为真的是你杀了你自己的父母还有那未出世的妹妹?”

    那个声音再次回响了一遍,朱凤身子猛然一怔,他声色颤抖:“难道......是......”

    那声音见他终于回答,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道:“你可知道当初为何你原本关系和谐日子过得十分和睦的父母亲,会突然转了性子,每天大吵大闹?”

    朱凤哑然无声,他不知道,他脑子里一团乱,根本什么都想不出来。

    那声音又道:“你可想起了当初你遇到的那几个老人?他们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突然出现,还莫名其妙偏偏对你有所青睐,你可知他们在见到你之前还见过了你的父母?”

    听到这话,朱凤猛然想起当初墨凰所说的话。

    “因为长老们给你父母洗了脑,他们为了你可以专心修炼,竟想出叫你杀了他们的法子。”

    当年之事,竟真的是师父他们所为?!

    “长老们将他们想要将你带回去的事告诉了你的父母,说你的体质特殊,最有可能成功,因为谈及无情道,你的父亲以为需要让你练就残忍无情的个性,但是你的母亲不同意,他们两个人起初只是友好交谈,但是看到你身上的许多征兆如长老们所说,不免担忧。”

    朱凤疑惑道:“担忧?”

    那声音答道:“不错,他们说你这体质必须走那一条路,不然必死无疑,实际上只是为了叫你父母相信,在见你的那些日子里,给你的身躯施了咒术,才会那般,后面的事情,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看到了。”

    “他们越来越纠结,到底该如何,你父亲想把你送走,你母亲却舍不得,渐渐这件事情影响到了他们的感情和睦,直到那最后一天,他见到你误将你母亲碰倒,她肚子里的孩子定然是保不住了,那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那样的办法,叫你杀了他,也要你相信,真的是你杀了他和你母亲。”

    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不是的,不该是这样的。

    朱凤很想反驳,可是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和话语,那人说的一切都那样完美。

    他突然想起幽幽死的那一天,正是长老们找过他之后,幽幽身上有玉珍珠,他是知道的,在她描述那珠子的模样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当初他还奇怪为何师父们还要在他的面前再次描述一遍那珠子的模样。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幽幽身上有玉珍珠,他们那样说,是说给幽幽听得。

    最后幽幽选择自己将她身上的玉珍珠的力量,献给自己,他不是感受不到幽幽对他的情谊已经在那段日子里有所变化,但是他时刻记着师父们的告诫,从来不敢妄动情念,只想着,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把幽幽放出去。

    只是他越来越贪图幽幽讲的那些外面世界,渐渐的他觉得心里想要外出的欲望减弱了,他更喜欢听着她手舞足蹈得讲述,所以他久久没有放她走,倒是最后害死了她。

    他依旧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对幽幽生情,但是他知道在幽幽死的时候,他心里其实很难过,非常舍不得,那一天他跪在幽幽冰凉的身体前很久很久。

    原来是他们。

    之前的神秘声音很久没有响起,不过此片空间却又是响起一道声音,在狂笑,笑的声嘶力竭,就算笑到最后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咳嗽着也还是在笑,好像遇到什么天大的好笑事一样,让人听了不寒而栗,但是朱凤似乎并不能听到这笑声。

    “你迷茫了,所以,在你想清楚之前,你的躯体,归我了。”

    慕修见到林鸠的反应,也是猜到可能是他之前设在朱凤身上的那道印记被破除了,不觉又是响起凤颜当初转述她母亲的话,不能叫朱凤来到五凰池,这五凰池中定然有鬼。

    林鸠喷出一口血之后感觉到喉咙特别干涩,止不住得咳嗽,终于停止咳嗽,他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双手,瞪大双眸:“怎么可能?!”

    苏璃自然也知道林鸠的反应,因为慕修皆会用神念告诉她,听得此话,她心底一凉,却突然听到一声清澈的凤鸣,在不远处响起,她面色大变,不由得说出了声:“不好,凤于天来了!”

    在苏璃慕修之后,凤于天也终于赶到了这里。

    只是他的模样却是变得有些可怕,双目猩红,全身都笼罩在金色烈火中,似是要燃尽身旁的一切,即使有邪凰真焰护体,苏璃也依旧能够感到身边的炽热。

    凤于天背后的金色双翼在他落地之后,缓缓开始收拢,化作偏偏金色光片,散落在地,而后消失,他猩红双目死死盯着林鸠,一步一步,朝着这边走来。

    林鸠见得凤于天的样子,不免有些惊讶,更加令他震惊的是他感受到了来自于凤于天对他极强烈的杀意,原本想要问出口的一句“你怎么了?”不知道为何却一直无法张嘴,他还从未感受到凤于天全力以赴的模样,此刻却觉得之前自己对他的看法,该全部推翻了。

    凤于天轻轻张嘴,声色冰凉到极致:“林鸠,我不会再忍,阿夜死了,你也跟着去。”

    随着这句话的逐渐散开,凤于天背后原本收拢的金色双翼突然再次展开,他猩红色的双眸顿时化作一片金光,不止如此,整个人都是被一阵强烈的金光所笼罩,周围突然开始刮起强风,伴随着的,是片片愈加凌厉锋锐的金色光羽,全部朝着林鸠的方向而去。

    苏璃感受到那股强烈的妖气,身子一颤,她拉着慕修的手一紧,急道:“阿修!救他!他不能死!”

    她知道,慕修可以做到,林鸠说话中气不足,明显带着伤,不然他不会见面后与她说那么多话,早就动手了,此刻若是承受暴怒之中的凤于天强势一击,必然无法存活,但是林鸠不能死,隐藏在暗中的那只血凰,还有被梦魇附体的朱凤,都跟他有关系,他死了,一切就都无法解开了。

    而且凤后死前的那些话,勿冲动,要看看族中有没有少什么。

    勿冲动。

    她与凤于天朝夕相处,自然知道自己若是死了,凤于天会首先想到谁,那句勿冲动,必然是为了叫凤于天不要冲动得去找长老。

    慕修即使不听到苏璃的话,也是要出手的,不过在他感受到那几道由远及近的强大妖气之后,就收回了自己刚刚释放出的妖力,而是抱着苏璃朝后面相对安全的地方跃去,远离了凤于天的强大气场,慕修却感到脊背一凉。

    在远处看起来,凤于天发起的那一击十分绚烂,金光笼罩,根本看不清里面到底发生了甚么,只知道那金光又闪烁了许久,才逐渐消散在空气中,而等到金光消散,笼罩在金光中的人才逐渐显现出来。

    原本只有林鸠和凤于天两个人的地方此刻多出了好几道身影,其中有几个还慕修苏璃很熟悉的人。

    苏绝慕淮他们几个人赶来的时候,只看到凤于天已经是朝林鸠发出的攻击,当即吓得赶紧在远处就释放了妖力,他们也知道,无论如何不能让林鸠因此而死,不仅太冤了,而且如果这一切背后真的有人在策划,那么让凤于天杀死林鸠,是不是就是那人计划中的一环呢。

    跟他们一起赶来的人还有之前接受到林鸠的消息而朝着这五凰池这边赶来的几个长老,他们同样也见到了那一幕,虽然心中有所疑惑,却也是不加犹豫出手相救,在林鸠跟凤于天之间,他们还是会相信林鸠,毕竟是多年的老伙伴了。

    不管怎么说,林鸠这条命至少是被救下来的,这么多人出手,若是救不下来,才显得好笑了,凤于天却是很强,在场的许多人都是大吃一惊,没有想到凤于天之前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居然会如此暴力,也没有想到凤于天原来全力以赴的时候,会这么强。

    林鸠被那几个人护在身后,秦凉跟鹿昀见那金光消散,赶紧过去将林鸠扶起来。

    秦凉见他嘴角有血迹,眉头微皱,道:“刚刚可是伤到你了?族长为何要这般对你?!你们两个以前即使吵架也没有过如此严重得动手。”

    听得秦凉的话,苏绝慕淮几人瞧着几位长老的眼神变得有些许奇怪,难道他们竟是还不知道凤后已死的消息?那为何会赶到这边来?

    林鸠挣扎咳了几声,低低道:“他刚刚说,凤夜儿死了。”

    此言一出,他身旁的几个长老全部变了脸色。

    为何他们不知道?

    此时凤于天见一击不中,脸上现了震惊之色,他很快冷静下来,一下子看到那么多人为了救林鸠而出手,他一下子有些接受不能,特别是在看到那群人里面,居然还有凤颜。

    凤于天厉声道:“颜儿,你为什么要救杀死你母亲的人?!”

    凤颜听到凤于天的话,转身看着他大声道:“父亲,母亲死前曾有话要我告诉你!”

    凤于天一怔,甚么,她居然还留了话给自己?当下不觉皱起眉头,看着凤颜,道:“你母亲她......说了甚么?”

    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显然直奔重点比较好,趁着凤于天心中震惊未消,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凤颜要赶紧把当初凤夜儿给她说的话全部说给凤于天听,而凤于天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好好听她说话。

    凤颜是不敢犹豫,赶紧将当初在院中给众人所说的话又重新给凤于天讲了一遍,当然是简略缩短过的,却包含了那些重点。

    凤于天自然也不是个傻的,此时冷静下来,他也能听得进去凤颜的那些话,他自然是相信女儿的,不然之前看到凤颜出手救林鸠,就不会多问那一声,会直接再次出手。

    他听到凤颜转述给他当初凤夜儿死前留下的话,不觉双眸微热,却是忍了又忍,终于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流下眼泪来。

    见凤于天冷静下来,林鸠也是稍稍恢复了些体力,站直身体,看着眼前那一堆人,面色冷峻,道:“所以,现在有人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苏绝他们不认识林鸠,林鸠也不认识他们,他们了解也不多,而且他们的话林鸠几人想必也不会相信,所以还是凤颜来转述,她将她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全都说了一遍,苏绝慕淮两人偶尔做补充,林鸠他们到底也是听懂了。

    “竟是妖界中人......”林鸠听罢,眉头一皱,看向凤于天,冷声道:“你是因为怀疑我杀了凤夜儿,才追随着我的气息赶到这里来,而不是因为朱凤?”

    在凤于天的心里,林鸠的嫌疑还没有洗清楚,自然也不会有甚么好脸色,他哼了一声道:“不错,你待如何?”

    林鸠厉声道:“荒唐!身为一族之长,居然如此感情用事,不知道轻重缓急,事情不搞清楚就自作主张,你可知道你还是凤凰一族的族长?”

    凤于天脸上竟是出现一丝笑意,他有些讥讽得道:“林鸠,你说我感情用事,难道你当年就做的一丝不苟没有感情用事过吗?当年骄越一事,你竟是全部忘记了吗?”

    听到这句话,林鸠的面色猛然一变,他霎时间不知道说甚么,除他之外,其他在场的几位长老也是面色一变,他们也都想起了那个人。

    骄越,正是六百年前那个在传承大典上突然觉醒血凰血脉的那一只血凰,他是林鸠最出色也最令得他满意的一个弟子,同时也是其他几个长老的弟子,是当时凤族最为出色的人,甚至都已经半只脚踩到了凤王宝座之上。

    却因为一次血脉觉醒而全部毁去。

    但是他却并没有再害死害残族中数人之后也受到应有的惩罚,而是留了一条命下来,最终生死不知,那时候他的这个下场是所有长老们共同努力和凤于天的帮助,才争取到的,不然管他曾经有多么光鲜,有多么有前途有天赋,凤族的尸山血海是他所创造的,那么多人家因此而散乱甚至于是被摧毁,他一死都不足以平复愤怒的民众。

    而长老么因为自己的不舍得,悄悄将他放掉了。

    所以之前在听到苏璃的质问的时候,林鸠无法反驳,在如今听到凤于天的讥嘲,极为长老也没法反驳,是哑口无言,当年之事,确实是他们做过的最错的事情。

    “现在似乎并不是你们扯旧账的时候。”

    慕修淡淡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他们不约而同扭转身体看过去,却见慕修抱着苏璃,轻飘飘从天上落下,却是背对着他们,而且落地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某种强大力量给推开的。

    在抱着苏璃远离了凤于天的攻击范围之后,慕修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来自身后的凉意,他扭头看去,却是见到原本安静躺在五凰池边闭着双眸的朱凤身子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竟是坐起了身,后而睁开双眸。

    但那双眸子其中却是一片漆黑,分不清眼珠眼白,只有一片无尽深邃的漆黑,他扭了扭脖子,慕修甚至觉得可以听到来自那边“咔咔”的骨头响声,朱凤此时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梦魇暂时在他的体内占据了上风,要小心,那梦魇的力量之中带着血凰之力,我的邪凰真焰有些不纯熟,还无法完全帮助你,尽量避开他的攻击,虽然他不是你的对手,但是这种邪化的血凰之力很难缠。”

    缩在他怀中的苏璃突然这般说道。

    慕修轻轻点头,道:“我晓得轻重。”随即轻笑一声:“阿璃刚刚唤我甚么?”

    苏璃一怔,想起刚刚情急之下唤他,不由得就是下意识说出口:“阿修啊。”

    随即就是听到耳边响起一丝轻笑,苏璃恼羞道:“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吗?你可知道邪化的血凰很难缠的,要全力以赴。”

    慕修笑道:“有阿璃在,我不会有事的。”

    随即就是感受到迎面扑来的一道凌厉妖气,不知何时朱凤已经站起了身,瞧着那边的苏璃慕修,直接就是扑了过来,这下他全身简直都是被笼罩在那股浓浓的血色薄烟中。

    苏璃自然也能感受到:“小心!”

    慕修却是抱紧她,纵然跃起身,以双脚接下了那朱凤袭来的两爪,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他眉头微微一皱,即刻运气狠狠将之弹开,自己也因为那股力量而猛然后搓,在这些发生的时候,他也没忘记留意那边的状况,见他们竟是开始纠结当年之事,不由得无奈出声提醒了一声。

    跟争论当年之事到底谁对谁错比起来,显然是眼前这个不怎么正常的朱凤更加难缠。

    他原本可以直接凭借身法躲开那朱凤的一击,却要去触碰一下他,感受那股邪化的血凰之力,苏璃自然也感受到,即可催动邪凰真焰,加剧了包裹在他脚上的妖力,不然这一下可能就要伤到慕修。

    落地之后,苏璃轻哼一声:“说了小心,你还偏要去试试。”

    慕修轻声笑笑:“是我大意了,不过我刚刚说过,有阿璃在,我不会有事。”

    邪化的血凰之力确实很强,也不是说修为强,论全力朱凤不如慕修,那股隐藏在暗中的血凰之力,也不如他,但是血凰这种神奇的生物确实很难缠,而且血凰的可变性太多,每一种变异都会令之有各自的难缠之处,就像苏璃身上的邪凰真焰,也正如那只血凰身上的梦魇之力。

    如果不是苏璃反应快加剧了他足上邪凰真焰的妖力,怕是他当时就得运起全力去接下那一击,避免不了要损耗妖力,但是也正是知道邪凰真焰的效用,慕修才敢冒险去试探那“朱凤”的深浅。

    苏璃锤了他的肩膀一下,再不说话。

    此刻众人却也是看到了不远处静静立着的“朱凤”。

    凤颜瞪大双目,看着显然很不正常的朱凤,险些就是跑过去,好在凤于天及时拉住她,厉声道:“你打算干嘛?!”

    被这么一吼,凤颜才稍稍恢复了些许理智,她扭头看着凤于天:“朱凤他......”

    林鸠几人此时也是转过身,看着朱凤,神色凝重,他低低道:“是他。”

    凤于天此刻也是收了之前讥嘲的脸色,脸色同样凝重,轻轻附和了一句:“骄越。”

    骄越。

    听得两个人的话,周围的人都是朝那“朱凤”的方向看去。

    那人显然也是听到了林鸠跟凤于天的话,他缓缓转身,浓黑的双眸似乎是在看着他们这一边,不过片刻,竟是咧开嘴角笑了起来:“哈哈哈哈”

    叫人不寒而栗。

    慕修转身看着他们,淡淡说了一句:“这股血凰之力,已经邪化了。”

    说罢就是跟苏绝慕淮他们站到了一起,显然是有种置身事外的打算。

    这确实也是他们凤凰一族的家务事了,他们无法管更多,只能在真正打起来的时候,意思意思,帮助他们将那只邪化的血凰彻底消灭,从而达到自己的利益罢了。

    骄越大声笑了许久,此片天地竟是只留下他一个人那令人可怖的笑声。

    也不知道他到底笑了多久,才终于慢慢止了笑,又是转头看着他们,轻轻开口,却已经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师父们,凤于天,我又见到你们了。”

    听到这句话,不论是林鸠还是凤于天,还有其他的长老们,都是不觉感觉到一寒。

    骄越低低道:“我回来了。”

    “当年我没有死。”

    “你们是不是很失望啊。”

    “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替代品?这个人啊,他可没有我的天赋高。”

    他漆黑的双眸中突然泛起一点血光。

    “凤于天,这凤族族长之位,你坐的爽吗?”

第二百一十四章 惨烈相证(五)

    如果当初的骄越不是血凰血脉,或者是说他并没有再传承大典上突然血脉觉醒,那么后来凤凰一族的族长,定然不会是当时还没甚么名声的凤于天。

    凤于天在那个时候还尚且年轻,凤夜儿与他二人只是在一片方圆有着自己的名声,他们所归属的那两个世家原本就是避世的家族,知道的人很少,毕竟拥有那种秘法,怎么敢将名声放出?世界上多的是杀人取财的人,也不说世界上了,凤凰一族中就有不少。

    在大多数人心中,自小就被长老们捧在手心,天赋卓越的骄越更加出色,更重要的是他长得还很好看,为人也很有礼貌,即使就是表面上做出来的礼貌,如此也能俘获一众人的喜欢,比起凤于天来说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但是后来因为骄越的血凰血脉觉醒爆发,在那传承大典上创下尸山血海,死了很多人,那一代族长原本可以将这位置安心交给骄越,然后他就能够跟家人一起去游山玩水,或者是隐居安享余年。

    因为血凰的爆发,上一代的族长为了抑制血凰血脉的破坏力,在那一战中以燃烧生命的代价,将血凰血脉的破坏降低到了最低点,但是他却也因此而死去,这是凤凰一族中人心中永远的痛。

    至于上一代族长,跟林鸠是从小长到大的好兄弟,知道了自己兄弟培养出了一个前景极好的小子,是高兴得很,就等着他成长到足以继承凤王之位。

    谁知道最后竟会变成那个样子?

    而他的妻子和一对儿女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无论是林鸠,还是凤于天,都没有再找到他们。

    看着附身于朱凤身上的骄越,凤于天和林鸠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在听到他嘴角噙着淡淡笑意说出那些话之后,凤于天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微微眯眼,竟也是笑道:“看来你是很想知道当初因为你身上那血脉缘故而失去的东西,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当年之事,怪不得谁,骄越除了血脉中还有血凰之力,而又在那个时候觉醒之外,他没有甚么错的地方,血凰血脉也不是他知道且愿意的,但是尸山血海如何就是一个不知情不愿意可以磨灭得去,不管如何,他就是凤族的罪人。

    凤于天当初只是凑巧与凤夜儿路过此处,听说凤族的下一代族长是要在此地接受传承,本想来看个热闹,没想到遇上了那种事,饶是他全力出手,助那上一代族长以及几位长老合力抑制并制服了那因血脉觉醒而失去理智的骄越。

    凤族族长在临死之前,将凤王之位转托给了凤于天,在场众人都听到了,因为是族长的承认,和亲自转交,还有凤于天在那一大劫中所付出的并不少,他之前在那片地域中所闻名的一些事迹也被人给挖了出来,他理所当然,代替骄越成为了凤王。

    其实他并不看好骄越这个人,以为在他体内些血凰血脉被压制恢复理智后,他心中所想竟不是对于造下尸山血海的愧疚和惶恐,而是想到自己还能不能继承凤王之位,自己能不能不死,那个时候凤于天是跟长老们一起去牢中看骄越的。

    林鸠本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可是那毕竟是自己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弟子,可以说他大半辈子都在为骄越而操心,且操碎了心,好不容易到了最终的一步,却出现了这样大的纰漏,仿佛开玩笑一般。

    骄越见凤于天如此,倒也是止住了笑,转而阴恻恻得瞧着凤于天,他道:“我不知道你有甚么资本在我面前骄傲,你坐着的那个位置,是我不要的位置,因为我不要了,所以才能轮到你来坐。”

    苏璃听得那骄越如此,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有些异样,不知为何竟觉得此人有些熟悉,可是她本应该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才是,想了片刻,脑壳竟是有些微发疼,她伸手揉了揉眉心。

    身旁的慕修注意到苏璃的异样,微微低头轻声道:“怎么了?”

    苏璃放下手摇摇头,想了片刻却又是道:“我总觉得我瞧着这骄越,有些眼熟,可是我不该见过他的,难道是因为他身上那血凰血脉?所以我才会觉得熟悉吗?”

    慕修听得苏璃的话,垂眸略略思索片刻,道:“许是没有直接见过,间接见到过也说不准,只是你不记得了,却仍旧觉得有些熟悉。”

    苏璃微微讶异:“间接?”

    慕修点头道:“不错,就好像有时候一些事情你做梦梦到过,然而现实并没有做过,有时候一旦遇到,总有一种莫名熟悉感,其实是梦到过。”他沉吟片刻,眸中紫芒一闪,又是道:“你见到他之后,可曾还有想到过甚么东西?”

    苏璃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片刻,还是摇摇头:“想不起来了,就是觉得这个人很熟悉,特别是他刚刚发出那笑声的时候,我的脑海中竟也出现一个身影,与他吻合,只是说的话却不是那样......”

    慕修沉默片刻,伸手拍拍她的脑袋,低声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它就会再次出现,还会更加清晰。”

    苏璃点点头,她转而又想到甚么似的,道:“对了,那五凰池底的钥匙,我记得你守着,刚才你与骄越交手,说不准他有所感知,他选择在此处现身,必然是有着甚么企图,你把那钥匙先给我。”

    慕修即是伸手紧紧握住苏璃的手,看起来倒像是有情人之间的常态,实则是已经将那把钥匙传到了苏璃的手中,苏璃悄无声息收起那钥匙,想了想,还是藏在了蔷薇玉中。

    这个骄越总是给她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

    听得骄越的话,凤于天倒是哈哈大笑起来,他笑罢看着骄越,眸中尽是嗤笑:“我当初是觉得你是林鸠长老费心费力培养出来的人,再怎么窝囊,也该是条好汉子,没想到竟是如此德行,你可知道你师父们此刻就在这里,在他们面前如此无赖,可曾觉得羞耻?”

    在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林鸠还有其他几个人的脸色就已经变得有些许不好看了。

    当时不觉得,哪知过了这几百年,虽然依旧存着回忆和牵挂,却莫名发现记忆中的那个人与面前这个人极不符合,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己当初费尽心力,挖空心思救出来的人,竟是丝毫不知悔改,心中是如此想的。

    林鸠面色更难看,他不觉又是想起当初自己在事后忍不住去牢中探望骄越的时候。

    那个时候骄越手脚被束缚,全身经脉都被妖力死死封住,不得大幅度动弹,全身是伤,其实林鸠当初是喜欢那一代凤王的妻子的,他们两个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同一个女子,他们同样优秀,也同样聪明,自然不会叫那个女子知晓,只要她自然选择。

    当然,最后如愿以偿,得到相伴白头的人的,并不是林鸠,但他忘不了那个女子,终生再没有过情爱之事,更没有子嗣,他是把骄越当做自己的儿子来对待,他又如何狠得下心?

    骄越在牢中,逐渐清醒过来,他也渐渐回想起了之前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情,在林鸠去看他的时候,他扯着林鸠的衣角,哭着求他给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他不想死,那些都不是他愿意的,他也不想那么做。

    可是他不愿意这么做,那些死去的人同样也不愿意死,他们在去那传承大典之前,也从未想到过会发生那样的事情,夺走他们的性命,有时候一些事情不是一句不愿意就可以掩盖过失,尤其是那般严重的情况。

    可是骄越不懂,或者说他很自私,虽说每个人都很自私,但是林鸠在那个时候也分不清轻重,就很过分了,不过对于他来说,对待骄越,确实是有他的无奈之处。

    当初骄越那般求林鸠,林鸠没有想到他所犯下的是大忌,是不可饶恕的死罪,反而是真的开始想法子为他谋求生路,那个时候其实凤于天也是在牢中看着的,他原本是打算处死骄越,以平众怒,但是见到林鸠如此,他不由得开始犹豫。

    毕竟林鸠是大长老,位高权重,话语也很有威势,他到底是从半途而出的人,虽然有上代族长的传承,却终究无法与林鸠心中那个骄越想必,他要是想要坐稳这个凤王之位,必须得到林鸠的支持。

    所以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提议帮助骄越离开凤族,使了其他的法子,强行压下了那件事,所以在后来即使林鸠依旧看不惯凤于天的做派,却也一直在扶持他。

    但是在今日看来,骄越竟是丝毫无法与他心中那个骄越相提并论。

    林鸠竟是开始怀疑,当初的自己为什么要心软,把这个人给放走了呢?

    他心中的不平,在听到骄越解下来的话之后,变得越发严重。

    骄越听得凤于天的话,面色没有丝毫变化,甚至微微弯起的嘴角还带了丝丝讥讽之色:“师父?他们如何能算的上是我的师父?”

    包括林鸠在内,所有的长老们都不觉身子一僵,很久之前他们也是为了培育出这么一个人而呕心沥血,而那个时候这个人也对他们尊敬的很,仿佛是真的将他们当做是父辈来尊敬。

    但是一切在此刻,全部都被碾为粉末。

    骄越依旧在继续说:“当初在传承大典的时候,明明一切都那么顺利,却全部被那一丝丝的血凰血脉而毁灭,当初他们在教导我的时候,为何从未发现潜藏在我体内的那一丝血凰血脉?他们为何给了我那么多,却又让我在顷刻之间全部丢失掉?”

    他情绪似乎有些许激动,声色都有些沙哑,他道:“你们给了我希望,为何又要将之全部摧毁?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没有人说话,一些人是权当做一场戏再看,比如苏璃慕修他们,还有一些人则是气到说不出话来,比如林鸠他们,剩下的人则是抱着嘲讽的态度在看,比如此刻的凤于天,在他看来,这眼前的一切,都是当年的林鸠一念之差所造成的。

    在凤于天的眼中,骄越跟林鸠他们,是一样的人,骄越在几百年前就该死去,而林鸠他们,则是在今日,必须要为凤夜儿的死而付出代价。

    都说处于生气之中的人无法保持绝对的冷静,最不适合考虑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凤于天没办法,他必须考虑,所以他就陷入了误区,显然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会想到当初苏璃所说的那件事,就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一切,想要嫁祸给长老们。

    林鸠在震怒的同时,也注意到凤于天的神色,不由得又是气得肝疼,在这种时候,居然被应该是自己这一方的人所不信任,他一共两个弟子,第一个如此不孝,第二个此刻正处于危险之中,已经足够使他头疼,偏偏在这个时候,凤于天这头猪还以为凤夜儿的死与自己有关。

    他想得果然没错,这个凤于天,一点儿也不成熟,根本不适合做一族之长。

    骄越似乎说累了,他站在原地,慢慢喘息,没有说话,因为他低着头,所以没有人看得清楚“骄越”原本猩红的双眸突然有一只紧紧闭着,后而微微睁开,竟是显现出银白之色,与原来的朱凤瞳仁颜色相像。

    朱凤沉浸在幼时那段回忆当中无法自拔,后而脑海中却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幽幽的笑颜,她似乎想要跟自己说些甚么,可是他却根本听不清楚。

    “相信......心!”

    幽幽,你要说甚么?

    朱凤不知道这个幽幽到底为何会出现,出现又是为何,但他知道幽幽的出现,定然是与他此刻的处境有关,而与此同时,他想起之前那道声音,他从未听过那股声音,而现在静下心来想,自己为什么要相信那人的一面之言?

    梦魇之术,对于修为低微的人来说就是一场足以致命的噩梦,但是对于修为高深的人来说,就变得十分有风险,骄越使用梦魇之术来操控朱凤,是因为他再没有时间挑选另一个合适的容身躯体,而朱凤内心足够纠结,他本身的实力足够强,还有他这个让骄越又爱又恨的身份。

    骄越原本想要勾起朱凤内心深处本该对于长老们所产生的怨恨,却并未想到朱凤本身跟他就是本质上的不同,而他心中“幽幽”的出现,正是朱凤心底里那种不甘被操控的意识在反抗。

    所以骄越受到了影响,他甚至无法维持对这具躯体的掌控。

    而在外界的人,皆是没有瞧清楚骄越的变化,只有苏璃她甚么都看不到,感官却变得更加灵敏,也或许是因为她本身感知能力足够强,又有邪凰真焰的存在,她能够清晰得感受到来自于那“骄越”躯体中强烈的争斗。

    是......原本的朱凤在和骄越的梦魇之术做抗争吗?

    慕修的声音突然低低响起在她耳畔:“若是想要帮助朱凤,就要在这个时候,要骄越身惹邪凰真焰,扰乱他本身的梦魇之术和血凰气息。”

    苏璃猛然一怔,慕修竟然也能感受到。

    似是感受到苏璃内心的疑惑,慕修轻声笑笑,道:“幽冥猫的血脉,似乎也带给了我许多惊喜。”他转而又道:“不过这种时候,骄越似乎并不好靠近。”

    苏璃袖中突然传来一阵低低的声音:“大人你把邪凰真焰得火种印在我的身躯上,我自有法子去将这邪凰真焰,带到那血凰的身上。”

    是颐鹤的声音。

    在来到这凤族之后,颐鹤似乎很少再次出面,也很少出生,苏璃都快要忘记她的存在了。

    “我并非是非要帮他不可,你可有十足把握?”苏璃微微皱眉,悄声问道。

    颐鹤却有那么片刻的沉默。

    苏璃确实不是必须要帮助朱凤不可,若是遭遇这件事情的是墨凰,她也许还会想办法尽力去帮忙,她并不是一个好心肠的人,没有交情的人,她没有理由去为了帮助他而丢失自己或者是自己亲友的性命。

    慕修见颐鹤沉默,眉头微微一皱,却并未说甚么。

    颐鹤又道:“大人放心吧,我有法子,我这个人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微颤抖:“大人帮了我那么多,我也该用我自己的法子来帮助大人。”

    苏璃总觉得颐鹤说话的语气有些许不一样,可是如何也想不出有哪里不一样,她突然感受到那“骄越”体内的两股气息争斗得愈发剧烈,也不再犹豫,当即照着颐鹤所说,将邪凰真焰的火种附着在颐鹤的纸鹤身躯上。

    似是突然飘起一阵风,一只红红的小纸鹤从苏璃袖中轻飘飘飞出来,飞出之后竟是片刻就消失了身影,而苏璃心却不由得揪起来。

    “你们有甚么资格在今日指责我,当初受到伤害最严重的......明明是我......”

    没想到骄越身子猛然一颤,他竟是缓缓直起身,抬起头看着远处的众人,此刻所有人都可以看到,“骄越”的双眸上那些异常,一边嗜血猩红,一边银如皎月,骄越,朱凤。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骄越并没有完全控制住朱凤,两人仍旧在不停得争斗。

    林鸠见得那无神的银色瞳孔,突然身子一怔。

    骄越明显挣扎的话再次响起在耳畔:“你们最出色......最喜欢......最有前途......的弟子......不应该是我吗?!你们为什么......要找这样一个替代品......他不如我......”他的身子开始剧烈颤抖。

    “他不如我啊!”

    这一声呐喊深深印在林鸠的脑海中,他必永生不会忘记,当年在骄越尚且年幼的时候,他捡到他,带回去教他识字,修炼,教他秘法,法诀,直到后来他的凤凰血脉觉醒,是至纯血脉,他注定是一生光耀,那一次不该来的血脉再次觉醒,毁了他。

    原来骄越没有变,是当初的自己太残忍,怪不得那个时候,他苦苦哀求,如果无法要自己完整得生,就要他痛痛快快死去就好,可林鸠还是选择斩断他的手脚经脉,将他逐出了凤凰一族,这几百年来他究竟过得是如何生活?

    而原本属于他的那些教导,师父,此刻全部都归属了另外的一个人。

    林鸠瞪大双眸,怔怔看着那个双手抱着脑袋,神色痛苦的“骄越”,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一个骄越,一个朱凤,哪一个死,他都无法接受。

    而朱凤在此刻却终于听清楚了幽幽的话,她笑颜如花,就如往常在池塘边坐着给他讲述外界的事情的时候一般神色,她看着他,轻声道:“相信自己的本心,你能走出去。”

    这是梦魇之术。

    与此同时,正在与躯体中属于朱凤的妖力进行搏斗的骄越,突然感受到妖力一阵不稳,就连那梦魇之术,似乎都是出现了些许破绽,而他的头顶,突然出现一只全身包裹在紫红色火焰之中的红色小纸鹤,那纸鹤躯体已经残缺不全,却依旧在狠狠朝着“骄越”的头顶扑去。

    凤于天瞧着这一切,不觉微微怔住,耳边却想起林鸠淡淡的声色。

    “小子,虽然你很不成熟,但是凤族的未来,要靠你了。”

    他猛然一怔,扭头看去,却已经不见林鸠的身躯,他能够看到的,是同样站在林鸠身边,同样满脸震惊的其他长老,而他的耳边还似乎回响着林鸠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我确实糟糕,所以你无法相信我,凤夜儿的死,你就且当做是我做的罢。”

    凤于天与长老们对视一眼,立刻看到对方的神色,随即扭过脸去看着那“骄越”所站的地方,那里却已经燃起一大片紫红色火焰,且开始愈燃愈烈。

    而在那火焰中,似乎站着两个人,有个人在拼命抱着另一个人,而这火焰中,还传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喊声,那声音,似乎是骄越的。

    苏璃却也在此刻听到了来自颐鹤的一句话:“大人,谢谢你,我此生无憾。”

    这下她终于明白之前为什么自己一直感觉到奇怪,原来这颐鹤本就没打算活着回来,她是有把握能够把那邪凰真焰带到骄越身上,却是以自己的性命来做交换。

    她身子猛地一颤,却被身后之人紧紧拥入怀中:“阿璃。”

    凤于天也终于在此刻猛然醒悟,想起当初苏璃在酒楼中的猜测,还有刚刚凤颜说的那些凤夜儿曾要她转达给他的话。

    原来杀死凤夜儿的,不是林鸠和长老们,而是这眼前情绪极度不稳定的骄越。

    他错怪了林鸠,可是这竟是林鸠用他的性命,所换来的解释,却还是在为保护那个人。

    憋了很久,凤于天终于骂出声来:“你这老货,为了他不值得。”

第二百一十五章 惨烈相证(六)

    在很久之前颐鹤就见过骄越了,那个时候她还没遇到苏璃,也没有走失,但是那个时候尚且年幼的她不巧遇到当初被逐出凤凰一族的骄越,心生怜悯,将他带回家中照顾疗伤。

    灵鹤一族向来与五界的交情都很好,它们更多都被五界中人雇佣来相互送信传达消息,或者送东西,而实际上除了快递和信使这两份工作,灵鹤一族的医术也算得上是闻名五界。

    但是之前也说过了颐鹤天赋不错,但是懒得很,对于修炼一途尚且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更不用提可以说是作为副业的医术了,她当时年纪又小,见到那个时候满身是血几乎是奄奄一息的骄越,颐鹤从未见过如此情形。

    本是害怕不敢靠近,却见那人身上的血流得实在吓人,终是鼓起勇气过去靠近他,哪知轻轻一触碰,那人就是猛然睁开双眸,被猩红色填满的双瞳更是让原本心中就害怕的颐鹤更加害怕,她本想缩回手,却被那人一把抓住。

    她下意识抬头,却见到那人猩红色双眸中流出的点点清泪,她能听到他挣扎着出声,虽然有些许沙哑,声音却意外很好听。

    “别......别害怕......”

    他只是这么说着,却没有丝毫动作,而刚刚抓住她的手那个动作,仿佛就已然耗尽他全部的力气,颐鹤不知为何听得他如此说,心底的害怕是消去了不少,只是那个人似乎全身力气也只够做出这样一个动作,然后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瞧了那人半晌,才颤颤巍巍将之扶到自己的背上,走走歇歇,也算是走回了家,她家中人并不多,只有父母二人还有她的一个姐姐,那个时候父母外出,只有姐姐颐萱在,而当颐萱看到自己的妹妹背着一个全身是血的人回到家中,也同样吓坏了。

    不过即使如此,她在听颐鹤口齿不清得讲述了事情经过,还是细心帮骄越接好了断骨,还请周围的人来帮他脱去衣服洗了药浴,换上了父亲的干净衣衫,而颐鹤因为对此可以说是一窍不通,只能在一旁看着,颐萱要她做甚么她就做甚么。

    在洗过药浴并清理了身上的伤口之后,这个原本浑身是血脏兮兮的人突然变得好看起来,令得颐鹤颐萱二人不由得一惊,救人乃医者天性,更何况这个人长得还这么好看,那就更要救一救。

    骄越就此在颐鹤家住下,她父母回来的时候骄越还没有醒,不过见自己的两个女儿对这个人如此用心,竟是连每天不学无术赖皮的小女儿颐鹤都开始钻研医术,父母觉得这个人在自己家住着实际上也没什么坏处。

    在一家人的悉心照顾下,骄越是慢慢醒转,不过却失去了全部的修为,只有一身妖骨还可以瞧得出之前此人的修为极高,只是不知道为何竟会被断去手脚经脉,而在骄越醒后,他的两只眼睛再也没有出现过哪怕是一丁点的红色光芒,颐鹤渐渐也就忘记了初见他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的骄越,不知道是因为断去手筋脚筋伤害太大,还是以为自己拥有血凰血脉而后又丢失了全部修为对他的伤害太大,总而言之,他醒来后,是记不得之前的一切,而抛开过去的那些权财,骄越也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的人。

    颐萱长得非常漂亮,脾气又好,修为还很不错,在灵鹤一族中很多人都喜欢她,她也不乏一众追求者,但是在外人眼中如此优秀的颐萱,却偏偏喜欢上了一个修为尽失,来历不明的小子,虽说那小子长得是不错,可比他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

    大家都很不平,也就背地里偷偷挤兑骄越,颐鹤每每见到,总要将那些人打跑,还要追着打,但是大家都知道颐鹤是颐萱的妹妹,修为不高,性子却泼辣赖皮,也从不与她计较,在她看不到的时候,还是会去欺负骄越。

    实际上颐鹤也喜欢骄越,只是她清楚看到姐姐在给骄越换纱布上药甚至是在熬药的时候那种神情就懂姐姐已经陷进去了,而且她确实也没办法为骄越做更多,这一段情在她心底刚刚萌芽,就被她轻轻压下,只当做一场梦境。

    颐萱自己也可以很好的在那些人的小手段中保护骄越,而骄越除了没修为,其他方面都很好,也很懂得照顾人,说话还很好听,颐鹤越发觉得他们般配,可是随着年龄增长,她无法克制自己对骄越的喜欢和对姐姐的嫉妒,就离开家去了灵鹤一族的深山中闭关。

    但是期望很不错,颐鹤在山中玩了五年,修为涨了些,却也没涨到哪里去,而最显著的变化就是她对于骄越的情淡了很多,这使得她很满意,心满意足打算回家,去见姐姐和骄越,心想说不定他们已然在这短时间里成亲。

    哪知回到那里却根本见不到自己的家在哪,甚至于原本是草地的地方此刻一片荒芜,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片本该是一片小村子,而那村子也全都不见了,颐鹤四处寻了许久,才终于见到一个眼熟的人,而那人的面前却是几座规整的坟墓。

    颐鹤心脏狂跳总觉得有甚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而在问过之后那人告诉她的真相却令的她几乎昏厥过去。

    就在颐鹤走后的不久,骄越的性子突然发生了大变化,不再温和宽容,而是变得有些阴沉刻薄,大家都明显能够感受到他对于颐萱态度的转变,两个人吵架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而在面对那些人的欺负,骄越却突然有了还手之力,只是那股力量十分奇怪,大家从未见过,就觉得他是不祥之人。

    连父母都有了疑心,只有颐萱还依旧相信他,只是相信又有什么用,骄越的记忆在一天天恢复,他想起过往的事,想起传承大典上发生的事,想起那尸山血海还有自己被斩断的手筋脚筋和废去的修为。

    他始终是放不下。

    骄越此生似乎运气并不是很好,一开始他野心勃勃想要接任凤王一位,有着很多的想法与壮志,却最终被自己身上所隐藏的血凰血脉所破坏,而在他这次人生大落之后他本遇到了一次可以要他重回光明的机会,他却因为放不下过去的黑暗而将之狠狠撕碎。

    颐萱误知道骄越身上的气息乃是血凰血脉,也苦心钻研到一种法子可以对之造成压制控制,但是在她满心欢喜以为终于解决问题,骄越可以变回原先模样的时候,血凰血脉却再次爆发,只是这个时候不是控制不了,而是骄越故意的。

    没人知道当初在那个小院子里发生了甚么,却只知道那片血色席卷了整个村子,而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个人,除了颐萱,还有她的父母,整个村子,就死了这么三个,这股力量惊动了灵鹤一族的长老族长,但是在他们赶来时,骄越已经消失不见,只能见到院中的三具尸体。

    而后来颐鹤跟随灵鹤一族迁徙的时候,心神不定,不慎掉队,却再也找不回去,后来在濒死之际遇到苏璃这才侥幸活下来,而她心中再无甚么牵挂,一心只有找到骄越,做个了结。

    颐鹤看着全身被包裹在邪凰真焰中神色痛苦的骄越,还是没有忍住,大喊了一句:“姐姐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姐姐?!”

    骄越听到颐鹤的话,猛然间怔住,他猩红色的一瞳光芒刹那间暗了下来,他很是不可置信,低低道:“颐......颐鹤......小家伙......”

    颐鹤道:“不要这么唤我,你不觉得如今你这么喊我,很讽刺吗?”

    当初她救了他,而他最后,杀了她的全家。

    这真是最讽刺的事情了。

    苏璃被慕修抱住,她不知为何两眼微微发痒,她声色颤抖低低道:“你早知道她会这样,是吗?”

    慕修沉默片刻,轻声道:“对不起。”

    苏璃吸吸鼻子,她道:“为什么?”

    慕修道:“她一辈子都只能以纸灵的形式存在,寄人篱下,无法修炼,无法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此刻她这般做,很畅快,也是她一直很想做,并且愿意做的事情。”

    实际上很久之前他就知道发生在颐鹤身上的事了,只是那个时候他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也没有把之当成一回事,却不知道颐鹤竟然最后被苏璃救了,之前才莫名觉得奇怪,知道颐鹤神念传话给他,他才想起那事。

    苏璃没有说话。

    其实她也不是特别伤心,之前救下颐鹤一命,是因为可惜她那般年纪就要离去,而后颐鹤一直缩在她的袖中,做她的代步工具,两人算得上是浅交,却从未问过对方什么更深的问题,只是此刻突然跟着自己的一个人,再也回不来了,如何不难过。

    而骄越算计好一切,唯独没有想到自己会最后栽在这个上面。

    邪凰真焰。

    还有......

    被邪恶心念尘封已久的记忆终于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骄越想起很久之前,自己被师父们放弃,挑断手筋脚筋,像是丢垃圾一般丢处凤凰一族,他知道,尸山血海是他不可饶恕的罪,可是他也很痛苦,那些都不是他自愿的。

    每一代血凰觉醒都会造成血腥和杀戮,为什么偏偏只有他一个人不能够得到原谅?连与他最亲密的师父们都无法原谅他,他们知道那不是他愿意的,他更痛苦啊,既然不能原谅为何不直接杀了他,而要那般折磨他?

    骄越无法接受自己已经是个废人的事实,在与颐萱相处的时候,他总觉得灵鹤一族身上有种特别的灵气波动,随着他记忆和血凰能力的逐渐恢复,他心底莫名出现一个答案,灵鹤一族的血与妖丹,可以助他修炼血凰血脉。

    但是他如何能够从自己的爱人身上获取灵力来谋求自己的强大?可若是他就这般下去,总给不了颐萱想要的一切,其实一切都不需要骄越的犹豫,因为血脉的不理智会侵占他的理智,他在一次与颐萱独处的时候失去理智。

    而等他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自己跟颐萱两个人衣衫褪尽躺在床榻上,自己压在她的身上,嘴里是浓浓血腥气,而身下躺着的颐萱已然是陷入昏迷中,她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淡淡咬痕和血口子,他失去理智,喝了她的血,还......

    在那之后骄越很惶恐,他害怕自己再次不受控制,伤害到颐萱,所以他开始抗拒跟颐萱的接近,颐萱却不介意,她想帮助他,两个人开始不断吵架,直到又一次骄越在面对那些来挑衅的人的时候,居然能够有反抗之力,甚至是差一点点就可以打败那些人。

    是颐萱血的灵力,滋养了他体内的血凰血脉。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骄越的理智随着时间流逝,在一点一点被血凰的暴虐所侵占,他在之后的日子里,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将为他端来药的颐萱狠狠按在墙壁上,褪去衣衫,肆意在她身上吸取血液,感受到体内灵力的充沛,他那仅剩的理智,也完全被快感所吞噬了。

    但是不巧,那次他们的动静太大,把颐萱的父母引了来,见到自己女儿被如此对待,气极,就是要杀了那骄越,哪知骄越已经喝了很多的血,颐萱失去骄越的支撑瘫倒在地,她已然是奄奄一息,却意外得保留了神智,或许是人之将死,不愿意就此死去罢了。

    两个人的力量完全对抗不过暴虐状态的血凰,骄越当着颐萱的面杀死了她的父母,还挖出了他们的妖丹吞下,而这一切,完全是骄越体内那股暴虐的血凰之力所渴望的,而它也全部付诸实践。

    但是那些骄越却都清楚得知道,他控制不住自己,他不想那么做的,他不想那么做的。

    倒是在他杀完了人,站在原地,浑身染血,骄越的理智慢慢恢复了一些,在这个时候他看着地上那两具被剖开惨不忍睹的尸体怔怔出神,却怎么也不敢去看倒在他身后的颐萱。

    而颐萱却在那个时候,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话。

    “阿越,你过来。”

    语气却意外得正常,骄越身子猛然一颤,他紧紧闭上双眸,却还是转身走了过去,半跪在颐萱身旁,解下自己的衣衫盖住了衣衫不整的她,将之轻轻抱起。

    颐萱却保持着绝对的清醒,她头枕着骄越的肩膀,却感受到额头上蓦然滑上一丝丝冰凉,那是骄越的眼泪,在这种时候,他才真正感受到后悔,却不知道自己为何后悔。

    她给了他救赎,他却最终把她推向了死亡。

    颐萱说话声音很轻很轻,骄越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小心翼翼听她的讲话。

    她说:“血凰本不是邪恶之物,除去血脉觉醒需要一人血祭,除此之外再不需要杀戮,尸山血海这样的罪孽,该是邪凰,你被人算计了,可我帮不了你了......”

    听到这话的骄越身子猛然一颤,一是为邪凰之事所震惊,极度想知道算计自己的人究竟是谁,又同时为颐萱最后一句话中的无奈而深深痛苦。

    “我后悔将你带回家中养伤,连累了父母。”

    骄越一动不动,甚么也没有说。

    “可我不后悔爱你,也不会怪你夺走我的命。”

    颐萱说了很多很多,她一直从意识清醒,说到意识模糊,又到瞳仁涣散,最后一动不动,身体逐渐变得冰凉,僵硬,耳后脖颈开始出现偏偏白色羽毛,慢慢开始化为本体。

    而骄越脑子却越来越混乱。

    颐萱说他要控制好自己,不要再次被那邪凰所掌控,一定要找到对抗这邪凰的法子。

    可是他似乎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后来骄越再次失去意识,之后就一直浑浑噩噩,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甚么,却总觉得似乎失去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而且心中原本没有恨,却莫名其妙对凤于天,林鸠他们恨之入骨。

    直到此刻颐鹤的出现,骄越才真正清醒一次。

    是邪凰,吞噬了他那些美好的记忆,又给他不断灌输仇恨的思想。

    颐鹤却没有再与他多说什么,她也不再想知道骄越的回答,因为她知道不论他回答什么,姐姐和父母都不会再回来,她还是会恨他,好在这个时候她的神魂之力也燃到了尽处,那只红色小纸鹤刹那间就在邪凰真焰之中失去了踪迹,焚毁殆尽。

    “找到你了。”

    朱凤面无表情,翻身跃上五凰池不远处一颗大树之上,伸手狠狠朝树干某处抓去,一片红光四散,他的身周盛开了朵朵朱莲,而那被他的手抓着的树干,开始渐渐泛白,逐渐变得透明,竟是显现出一颗黑色的圆珠来。

    不过很快,那树干再次长齐以树心开始朝外扩散出一圈黑色涟漪,将朱凤狠狠弹开,朱凤身旁的朱莲全部汇聚到他的身旁,他翻身踏在朱莲之上,卸除了后退的冲劲,牢牢踩着朱莲立在半空中,双眉微皱,瞧着那块树干。

    那块树干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却丝毫未觉身后在缓缓展开一朵与他身周的朱莲一模一样的莲花,只不过那莲花的颜色,却是通体漆黑。

    而此刻的骄越却猛然长啸一声,抱着脑袋狠狠弯下腰,片刻后又挣扎着直起身,再次睁开双眸之后其中又是呈现血红之色。他的身后也蓦然间出现了片巨大而深邃的黑色旋涡,从中伸出一只手来,缓缓抱住了骄越。

    远处的凤颜自然注意到这一点,她瞪大双眸大喊一声:“朱凤!”

    骄越自然无力反抗,可是又有一人冒着烈火冲进来,双手在那黑色旋涡中伸出的双手上各点一下,那双手吃痛缩了回去,而那黑色旋涡也消失不见。

    林鸠紧紧扶住因为失去那双手的支撑而身子软下来的骄越,大声道:“骄越!骄越!”他喊了一会,却怔了,他既觉得这个人是骄越,又觉得这个人是朱凤,看到他面上的痛苦之色,心又是猛然抽痛,他不假思索,直接一巴掌拍在自己胸口,随即掌变为爪,缓缓从胸口处抽取出一颗泛着淡淡白光的金色圆珠。

    随后他就将那颗圆珠也就是他自己的妖丹喂进“骄越”的嘴里。

    他对不起骄越,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替骄越这孩子仔细勘测一下血脉,也没有在他血脉爆发的时候,去帮助他,更没有在最后他最无助的时候,给他最需要的帮助,而他也对不起朱凤,朱凤年幼的时候,那些事情,确实是他做错了。

    他不能一错再错了。

    朱凤似乎猛然间听到凤颜的那声呼唤,身边不知为何出现了大片大片的金光,他蓦然转身,看着僵在自己身后的那朵黑色莲花,逐渐被身旁的金光给吞噬。

    紧接着他竟然是听到林鸠的声音。

    “孩子,我对不起你们......”

    朱凤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再次睁开眼时却看到自己身边紧紧搀扶着自己的林鸠,不觉大惊:“师父?!”

    听得这声音,林鸠知道这已经是朱凤的意识了,可是“朱凤”的双眸依旧是一红一银,这次红色的那边稍稍黯淡,想来是朱凤强行按下了那属于骄越的意识力量。

    林鸠身子猛然一颤,他失去妖丹,又身处邪凰真焰中,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他严肃道:“朱凤,你听着,你这具躯体此刻有着两个意识,一个是你,一个是我的另一个徒弟,他的名字唤作骄越,但是我觉得他不是个坏孩子,定然是被甚么所操控。”

    他眸色微微黯淡,低低道:“我此生对不住他也对不住你,我已经把自己的妖丹给你服下,希望你可以保留你的意识,好好运用那妖丹的力量,我希望到最后你们两个都能好好的。”

    朱凤还来不及询问林鸠关于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或者是其他还让他心存疑惑的事情,林鸠的身躯已然是开始变得有些许虚幻,他鼻尖一酸,往常相处的种种浮现在眼前,最后却都定格在面前这个苍老的人勉强挤出的笑容上。

    “师父!”

    一出口却是两个人的声音,除了朱凤的声音,却还有骄越的。

    林鸠闭上双眸,他可从来没在徒弟面前流过眼泪,但是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希望他的那颗妖丹,可以给他的徒弟争取足够多的时间罢。

    他再不能出口应答他任何一个徒弟一声,因为他的身体已经快速变得完全虚幻,甚至又很快消失在烈火中,让朱凤来不及反应。

    他怔怔看着眼前的一片虚幻,双眸突然都泛出极强烈的光芒,“朱凤”紧紧闭上双眸,仰头长啸一声,亦是双声同时而为之。

    “啊——”

第二百一十六章 池底残魂(一)

    对于之前在那幻境之中所见到的那些所谓是他年幼时期的那些记忆,因为觉得跟墨凰之前跟他讲得很相似,所以一开始其实是相信了的,但是后来在逐渐清醒之后,就变得有些许怀疑。

    他识破了那是梦魇之术,将他困在这梦魇之中,而那幕后操纵梦魇之人却是不知道要控制他的躯体去做甚么,既然他对于自己施展梦魇之术是有目的的,那么他之前的神念恍惚定是那人故意而为之的,如此便可削弱他的意志,从而控制他的躯体。

    那么那些所谓的“记忆”就很有可能都是假的,或者说是掺和了一些水分,是他故意要自己看到,要自己原本就纠结的内心更加难受纠结。

    朱凤在重新掌控身体的掌控权之后,第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要去问一问林鸠,当年之事到底是如何,他当年到底有没有做那些事情,他想要听到林鸠亲口对他说。

    可是在朱凤恢复了意识,却看到自己身处一片火海,似乎正是邪凰真焰,而自己的身旁,紧紧搀扶着自己的人,却正是他极为想要见到的林鸠,谁知林鸠却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只利用自己失去妖丹之后还残存的妖力可以为他争取到的时间,匆匆说了那些话,就是消失在大火之中。

    朱凤再也不能亲耳听林鸠给他讲述当年之事了。

    其实在林鸠身影消失在火中的那刹那间,朱凤才清晰感觉到自己并没有那么恨林鸠,他感觉,若是林鸠当真告诉他,他在梦魇中所看到的那些记忆都是真的,当年的他就是如此的一个人,朱凤想自己可能也不会怪他。

    是无法怪他。

    但他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仔细想那些,因为在林鸠消失后,他能够更加强烈得感受到自己的身躯之中,还容存着另一个十分强大的灵魂,若是猜得不错必然就是那梦魇之术的背后操纵者,也是刚刚林鸠所说的那个他的另一个徒弟。

    不过虽是两个不同的魂魄,却同时在见到林鸠消失之后,感受到相同的悲痛。

    凤于天也见到林鸠的消失,还有那不知道到底是朱凤还是骄越的人发出的悲痛长啸,他深深为林鸠所感觉到不值,在他的认知里,骄越其实就是一个满心权势,为人自私的天赋还不错的人罢了。

    所以他永远也不理解为何林鸠甘愿为这样的一个人犯下禁忌,又在几百年之后,同样为了这样的一个人,丢失自己的性命。

    他看着那烈火熊熊,低声喃喃道:“真的不值啊。”

    而鹿昀秦凉还有其他的几位长老,在看到这一幕的同时一样感受到悲痛与震惊,而他们却没有如凤于天一般的观点看法,反倒是觉得林鸠做的不错,只是却牺牲掉了自己的性命。

    当年凤于天对于骄越这个人,只存留着第一映像,所以他从来不会知道骄越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是长老们知道,林鸠知道,他们甚至觉得如果这样做,可以换回那两个人的平安,那么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苏璃见到颐鹤也消失在邪凰真焰的焚烧之中,不知为何心底一痛,她本该看淡生死,却因为一个交情不算太深的人的死亡而感受到难过,这样的感觉她似乎是第一次经历,却觉得难受极了,此生再不愿意如此经历一番。

    而尚在烈火之中的朱凤在发出那一声长啸之后就半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慕修低头看苏璃,轻声道:“阿璃,你可是想到了什么?”

    苏璃摇摇头,她低低道:“我与那颐鹤其实交情不深,我们都知道对方是有故事的人,却从来没有试图去了解过,她与我不过是两个相互帮助的人,我救她性命,她承载我带我去看遍万水千山,虽然相处这么久,也没什么深入的交情,却不知道为何在此刻,我却那般难过。”

    颐鹤唤她一声大人,在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与她做朋友,而是单纯一种上下属的关系,她觉得苏璃救了她一命,她就算一辈子都做苏璃的代步工具,也是值得了的,至于苏璃本就不是那种热情性子,对方不主动,她就永远不会主动去做甚么。

    几百年的交情,能够如此平淡的,估计也只有苏璃才做得到了。

    慕修一怔,却没想到苏璃想的竟是这个,他轻轻笑了笑,道:“你是为此难过?那灵鹤命本就该绝,被你续了这么久已经是十分可贵,如今她完成夙愿去投胎,本是好事,怎的被你一说就像是遇到什么大事一般难受。”

    苏璃听得他如此说,抿了抿嘴,低低道:“想想也是,想来是我这段时间有些敏感。”

    而心底却是有一道声音,在不停得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她似乎是忘记了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可是不论如何她也想不起来。

    慕修却是突然疑惑道:“却不知道墨凰去了哪里,他之前与朱凤小别,却也说了会来找我们,此刻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苏璃一听这话,眉头即是皱了起来,随即竟是不知为何想到之前凤后留下来的那话。

    想想看族里有没有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不是被梦魇之术所控制或者是修为不到感受不到,必然是会感受到这五凰池的不同寻常,这凤族的许多人都赶来了,其他修为达到却没来的人,大多是在闭死关,还有一些是觉得事不关己,可墨凰不论是修为还是与此事的关系,都不该在此刻消失不见。

    苏璃面色一变:“他不会......”

    凤凰一族中少了什么,在凤后死前说的话。

    少了的,是墨凰啊。

    她不知道为何竟是又想起当初宫邀所说的那些事,他当年在东海遭遇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墨凰当初遭受袭击,也是在东海,但是据说那个时候因为朱凤跟着他一起去,所以他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那是在原本大家都觉得陷害五凰之事是长老们所为的前提下。

    如今显而易见,林鸠跟那些事情没有关系,却恰恰如苏璃之前所说,有人在幕后操纵这一切,想要嫁祸给长老们,那么当年在东海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情,墨凰那个时候究竟有没有活下来,跟着朱凤一起回来的人还是不是墨凰?

    五凰之中三凰皆死,如今却又到了朱凤的身上,为何墨凰偏偏能够逃过那一劫?或者说是那暗中之人为何在墨凰逃过一劫之后,没有再想法子对付他,而是在这么久之后,跳过了他,而对朱凤下手?

    听到苏璃的声音,慕修同样也想到了这些,不过他却又想到另外的事情,在那邪凰真焰之中刚刚似乎发生了一些事情,但是因为邪凰真焰的阻隔,他不是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是那些事使得朱凤或者是骄越性情大变。

    慕修不清楚,但是苏璃清楚,在邪凰真焰之中发生的那些事情,全部都能够被她所感知到,她知道林鸠将自己的妖丹给朱凤服下,自己却因此而葬生烈火的事,也知道林鸠对朱凤说骄越是被人所操纵,身不由己的事。

    现在看来一切该是骄越所为,可是林鸠那般说,他是看透了甚么,为什么没有说出来呢?

    而在此时此刻,在那烈火中原本沉默的“朱凤”身躯突然猛地颤了一下,他缓缓起身,竟是丝毫不受邪凰真焰的困扰,身为血凰本该极为惧怕邪凰真焰,而若是邪凰反应应该比血凰更加剧烈才是。

    苏璃并不知道“朱凤”的动作,她却能感受到邪凰真焰所包裹的那个人身上越来越强大的妖气,却并不属于血凰,也不属于邪凰,竟是一身正气,能够给苏璃莫名的安全感。

    此时此刻,苏璃耳边响起一轻轻的声音:“请收回邪凰真焰,我的时间不多,希望可以告诉你们一些有用的东西,我的师父不能白死。”

    这声音却不像朱凤,却也跟之前骄越的声音有些不一样,苏璃稍稍一怔,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可以相信他,这个人是可信的,神使鬼差,她把那些邪凰真焰收回,火中之人原本的面目立时显现出来。

    跟大家心里想得不同,原本大家以为从火中重生,怎么的也该变个模样,哪知仍旧是之前的样子,只是衣衫破损了不少,而双眸依旧是一红一银,但他身上的气息却变得更加平稳了些不如之前那般暴虐。

    凤于天紧紧盯着这个人,此刻竟连他也不确定,这个人到底是朱凤,还是骄越。

    那个人缓缓朝人群这边走了几步,他抬眼看了看苏璃,突然笑了笑,清声道:“你可是刚刚觉醒的那一位血凰?”

    苏璃虽然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得到“朱凤”是在唤自己。

    她低低应了一声,听得这话,她心中才有些肯定,这个人或许才是真的那个骄越,她随即轻声应了一声:“不错,阁下可是......”

    “朱凤”笑笑,道:“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就是骄越。”

    而在场之人除了苏璃,几乎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十分奇怪,就连慕修也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皱起了眉头,之前占据朱凤身躯的人不就是骄越吗,何必再此时再次重复一下自己是骄越?而且苏璃就是血凰这件事情,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为何又要再问一遍?

    只有林鸠看出来了这一切,骄越被他的那种奇怪的血脉所控制,失去理智,他不知道自己所认识的那个骄越是否还活着或者说是是否还清醒着,但是他在想到这一点之后,无论如何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骄越再次在自己的眼前经历一次死亡。

    如果不是那一切都发生在邪凰真焰中,就连苏璃都不会知道这些。

    骄越身上的血脉并不是纯粹的血凰血脉,应该是在觉醒的时候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外力的介入从而导致了变异,而很显然这个变异是朝恶化的方向发展的,血凰血脉的觉醒虽说是需要血迹,但一般也只会伤害眼前人,却也只是一个人而已,绝对不会是那么多的人。

    但是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一点,他们认定血凰就是邪恶与弑杀的代名词,将那一切全都强行归罪在血凰血脉之上,而骄越从头到尾,也不过是受到了那暗中之人的算计,一个无辜的牺牲品而已,这种血脉比血凰血脉都要可怕,从骄越来看,它甚至会操控你的身心神智,做出很多你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去做的事情。

    苏璃也是笑笑,道:“我信,你才是骄越,你可是完全战胜了那股力量?”

    凤于天原本已然认定杀害凤夜儿的人就是骄越无疑,在骄越缓缓朝这边走过来的时候,他的眸色就是变得越发深沉,直到骄越对着苏璃说出那些奇怪的话,使得他不由得是微微诧异,更让他惊讶的是苏璃的反应。

    他对于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抱着十分重视的态度,总觉得这小丫头并非如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当然在如此年轻的时候遭遇血凰血脉觉醒还能保持着清醒,甚至催生出邪凰真焰,还能立刻操控它,本身就是一件很令人震惊的事情了。

    不过之前林就得举动在凤于天心中留下的震惊太大,他也冷静了不少,再不会凭借主观的意念去揣测,即使他不了解林鸠投身烈火中的具体原因,却也知道其中自己对他的不信任其实也是催动原因之一。

    这令得他十分懊悔,所以不敢再轻易做下甚么决定,林鸠说的不错,他确实太过感情用事,很不成熟,所以他并没有多说甚么,只站在原地,静静瞧着那边从未见过,却正在交谈仿佛知根知底的两个人。

    骄越听得苏璃的话,眸色微微黯淡,声色却仍波澜不惊,他低低道:“我无法战胜那股力量,不然当初阿萱的死就足够唤醒我,但是连她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我如今只不过是凭借着师父那颗妖丹的力量,还有我这小师弟所给我的帮助,才能暂时保留这么一段时间不受控制,将那些事情,告诉你们。”

    朱凤无法跟骄越交谈,却意外感知到他的心意,他想要说话,想要把他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把他看到的却无法说出来的那些事情,统统说出来,他不能让他的师父白死。

    当初林鸠把自己的妖丹给了他们,想必也是想到了如此罢。

    苏璃微微讶异,没想到那股力量竟是如此强大,她同样明白骄越的不甘与痛苦,可是他却无法反抗那股力量,或许在他将自己想要说的那些事情说完,或者是说不完,就会再次被那股力量所操控,而那个时候他的下场,在这么多人面前,不过一死。

    骄越则是转而面向众人,在看向那些长老时,眼神微微一顿,随即又是赶紧离开,道:“想必各位心中存有许多疑惑,你们想要问什么,可以在我讲述那些事情的时候,问出来,在我有限的时间内,我都会告诉你们我所知道的。”

    他稍微顿了顿,淡淡道:“骄越只有一个请求,若是我再次被那股力量所操控,请你们务必合力以雷霆之势将我杀死,不要给他留有机会,不过你们放心,我这小师弟不会有事,师父的妖丹之力与他的神魂所融合,他终会占据身体的主动权。”

    一众人都没有说话,显然是还处于震惊之中无法反应过来。

    而骄越则是又道:“我所还能记得的事情,大概就是当年偶然的一次清醒,那个时候我醒后,却看到面前是一具尸体,我能感受得到,那是凤凰一族的人,身上还有着炽火气息,该是五凰之一的炽凰,不过却是我所不认识的面孔。”

    凤于天与长老们面色微变,相互看了一眼,当初炽凰死在外面,果然有蹊跷。

    骄越仿若没有看到他们神色的变化,只是继续道:“那个时候我的脑袋很昏沉,唯一记得的事情,就是在灵鹤一族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可是之后发生了甚么我却是记不清,却总觉得有映像,而彻底清醒后却见到那具炽凰尸身,他是被抽干妖力而亡,身上多处创伤,想来在死前是经历了一番搏斗。”

    “而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心中却突然出现另一道声音,他要我将炽凰的妖丹剖出来,来增加自己的修为妖力,那股心念极为强烈,强烈到似乎可以操控我的神智,但最终我没有那般做,我凭借自己的意念,朝着所容身的山洞外走去,却发现外边竟是一片大海,正是夜间,而心中那声音烦得很,我直接跳进海中。”

    他当时只想到了因自己而死的颐萱,又知道自己的躯体是为人所掌控,了无生意,在见到炽凰的尸身之后他就知道他此生再与凤凰一族无缘,不如就此将那股邪恶的心念就此随自己一起毁灭,倒也算的上是做了自己所能够做的事情。

    却哪知他跳进海里却没有死,他再次恢复神念,却发现自己完全掌控不了自己的躯体,而他的体内似乎有着另一种力量,将他本身的神念排挤开来,从而占据他的躯体。

    骄越被困在自己的躯体内,甚么也做不了,有时候还会与那股神秘的力量打架,可他自己往往是战败的那一个,而越往后,他本身的意识却开始变得越发模糊,似乎与那股神秘力量融合,变得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甚么。

    但是他恍惚间,看到自己又杀了雪凰,是在他外出任务的时候,使计策将之斩杀,而雪凰的妖丹却是被他给剖出来吞下,至于青凰,他记得不是很清楚,因为是在后期发生的事情,那时候的他时醒时睡,只依稀记得自己似乎与那青凰和她身边的男子合力重创,身躯被毁,而空留魂魄。

    却不知为何如此情况他也没有死去,却是去寻回了当初保存在东海之上,炽凰的遗体,那遗体被他保存得很好,附体之后,他就去凤凰一族,也就在那时候,本已离族的青凰却再次出现,她假意与自己亲近,询问自己为何这般久不回族,又将他引诱到五凰时常去修炼的那个地方,那是青凰的试探。

    理所当然,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地方,青凰识破他的身份,却在那时候发现她一个人的力量无法与之对抗,却还被他所重创,她陷入自己的梦魇之术中,却在陷于梦魇之术中时,强行留下了一道讯息,还是以本源魂力留下的讯息。

    他在用梦魇之术将青凰引诱到那片山崖处的时候,却遇到前来寻找青凰的龙族公子,但是他似乎也身受重伤,没有瞧出青凰的不正常,正好一举两得,他操纵着青凰的身躯,骗得那龙族公子跟她一起跳下悬崖,而在那个时候以那两个人的状态,必死无疑。

    在他又回到凤凰一族的时候,不小心见到正在冥想修炼的朱凤,他见朱凤神色怪异,似乎是心念出了问题,心生疑惑就偷偷使了梦魇之术前去探知,哪知却不甚知道了朱凤脑中被另外一股妖力所尘封的记忆。

    也是因为那段记忆的存在,他觉得可以利用这一点,完美将青凰留下的东西用来嫁祸给其他人,而骄越也不知道自己如此做的原因是甚么,他思来想去,最终想到那股力量可能就是自己心里的阴暗之面,只是那变异的血脉将之扩大化也病态化了而已。

    其实总而言之,如果他心中不曾出现那些负面情绪,即使血脉变异,也不会出现那似乎是另一种人格一般的奇怪东西,但是普天之下,估计也没有人可以做到心中没有丝毫的负面情绪。

    在骄越讲到这里的时候,苏璃的心却猛然一抽,又是东海,炽凰当初死在东海,雪凰也死在东海,骄越被心中那邪凰之力侵占身躯之后,也一直住在东海......在骄越说罢,停顿得时候,苏璃突然道:“那墨凰呢?你可清楚墨凰最后如何了?他当初也是去了东海。”

    众人听得苏璃的话,不觉一怔。

    墨凰不是被朱凤救下来了吗?

    苏璃的声音又是响起:“既然当初之事是你做的,自然不会因为朱凤在,就手下留情。”

    众人的面色微变,他们心底有种莫名奇怪的感觉在缓慢升起。

    骄越沉默片刻,他突然轻笑一声:“墨凰,他自然是跟其他三个人一个下场,只不过他却跟其他人有些不一样而已。”

第二百一十七章 池底残魂(二)

    如果不是苏璃突然提起墨凰的名字,在这里的众人大概是不会想起此时此刻这里还少了一个人,是啊,身为五凰之一的墨凰,在朱凤出现危机的时候,他必然是能够感知到的,而且他也必然是离五凰池最近的人。

    而本该最先来到这里的人,此刻却不在这里。

    凤于天面色一变,听得骄越的那话,难道当年在东海之上遭遇袭击,朱凤并没有成功救下墨凰,墨凰还是在那里死去,就像其他的三凰一样,甚至于在之后还被人附体,还完美得欺骗了所有的人。

    他有些不可置信:“墨凰在那个时候就......死去......那么后来跟着朱凤一起回来的人是......”

    他的声音并不算是很大,但是骄越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没有人再说话,现场一片寂静,凤于天的声音可以很清晰得被每个人听到。

    骄越扭头去看骄越,轻轻一笑,道:“你就是在当年那事发生之后,被族长传承了凤王之力,又继承了凤王之位的人,凤于天罢?”

    凤于天瞧见骄越看他的眼神,竟不由自主怔住,他竟觉得眼前这个人跟他之前心中骄越的形象完全不符,如今他才蓦然发觉他竟是一点也不了解在血凰血脉觉醒之前的骄越,但是至少在他当年血脉觉醒之后,凤于天所见到的骄越,就是他心中所知道的那个样子的。

    听到骄越的话,凤于天说话居然还打了个哆嗦,不由得皱起眉头:“不错。”

    骄越仿佛能够看出凤于天的不自在,嘴角笑意微浓了些,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我能够感知到,是因为那个时候我突然清醒,竟发觉自己身处在墨凰的体内,还可以操控奇火,也是因为墨凰身躯的温养和妖气充沛,我才能那般快恢复罢。”

    他的面色变得严肃了些,又是道:“随后我能够记得起,当时的墨凰,他并非是被我杀死,而是自愿接受毁灭,让我接管他的身躯,至于原因,我无法探寻,那股邪恶的力量似乎已经自生神智,我无法从他那里得知到更多的东西,但是同样的,他也无法阻止我知道一些他不想要我知道的事情。”

    苏璃突然道:“所以说,墨凰那时候就已经死了,之后随着朱凤一同回来的人已经不再是墨凰,而是变成了那血凰之脉衍生出来的人格是吗?”

    骄越又转身看苏璃,点点头道:“不错,我能感受得到,属于墨凰的意识,就已经在东海之上消失,至于他的体内,再没有残存一丝属于他的气息,至于血凰之脉如何模仿得墨凰的气息,我就不知道了,他不肯告诉我。”

    苏璃眉头一皱,又是道:“那么现在你出现在朱凤的身上,墨凰又去了哪里?”

    骄越道:“虽然是假冒的,但是他似乎对于墨凰的记忆很是了解,我想这或许跟之前墨凰没有反抗而死亡有些关系,我猜测,或许是那种人格对墨凰提出了什么条件,或者是使用了梦魇之术,使得墨凰才不会对他产生反抗。”

    “而在凤凰一族中,也正是凭借那些记忆,才瞒过许多人,但是依旧被一些人看出了不一样的地方......”

    凤于天脸色突然大变,他瞪大双眸:“......阿......阿夜......”

    如果说有甚么人有机会知道墨凰并非是墨凰的话,那么那个人必然是五凰中的人,还有就是凤王凤后,因为只有他们才会对墨凰最为了解,但是除了朱凤,其他的三个人在墨凰之前就已经死去了,凤于天现在还好好站在这里,明显他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之处。

    那么几乎可以说是只剩下一个人了,那就是凤后,凤夜儿。

    正好凤夜儿在这个时候莫名死去,而在死前却似乎知道了很多事情的样子,还留下那样的话要凤于天不要莽撞做事,她看穿了那血凰之脉产生的人格所想要做的事情,还有他正在做的事情,但是不知为何不能说出来,只得给凤颜暗示。

    骄越扭头看凤于天,面色并无甚么变化:“是她,就在前不久,她找到墨凰,谈了很多,而那些事情如果不是墨凰本人,终究会露出马脚,但是她始终是莽撞了,因为以她的修为,根本不足以与我对抗,更何况她所修炼的路派,正好被梦魇之术所克制。”

    凤于天已经无法再说出话来。

    他们两个人双修的心法极为强大,却也是因此而付出了一些代价,那就是如果不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的精神力就不会变得与修为相匹配,反倒还会降低不少,不过两个人基本很少有不在一起然后还会遇到危险的情况,而因为心法的缘故他们两人之间还变得更加如胶似漆。

    却没想到最终凤夜儿的死,竟是栽在这一点上。

    他忍不住要去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如果凤夜儿并不是修炼得那种心法,拥有着正常程度的精神力,是不是就不会被那梦魇之术所控制,最后也不会死?

    显而易见,不可能。

    骄越还在继续说道:“虽然精神力不够强,但是修为足够强大确实也是十分难缠,梦魇之术并不能完全控制凤夜儿,但是却也能够牢牢管住她的嘴巴叫她不能将那些事情外传,只要她说出有关那事的话,或者是暗示,就会被那种梦魇之术中所隐藏的约束之力,很快杀死。”

    “一般在遭遇到这种情况之后,很多人都会选择就此收手,但是凤夜儿没有,因为她猜到我,也就是那血凰之脉所催生的人格想要做的事情。”

    他抬眼,看着凤于天,轻轻道:“因为那人格终究还是从我的人格中分裂出来,很多事情,都是基于我的情感之上,却会将之锐化,变得更加极端,他想要做的事情,与我当初被逐出凤凰一族之事,有些关系。”

    沉默许久的慕修突然开口道:“目标是夺走原本属于你的凤王之位的人,凤于天。”

    苏璃接口道:“因为的凤于天正好出现,才使得刚刚觉醒的血凰之脉被尘封,也使得骄越被完全压制,而凤王之位却再也不可能属于骄越,随后骄越又被逐出凤凰一族,想必那血脉催生的人格所想,就是找凤于天报仇,至于将仇恨引向长老们,想必是因为心中同样因为当年之事,也有些埋怨他们罢。”

    鹿昀和秦凉还有其他的几位长老在听到苏璃的话之后,不由得皆是陷入沉思之中。

    此时想来当初那孩子在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之后,虽然是求过他们他不想死,想要活下去,那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也同样在清醒之后,说过如果不能原谅他的罪孽,就请给他一个痛快,他绝对不想要那般痛苦得继续活下去。

    但是他们没有听骄越的话,只是想着,死了甚么都没有了,起码活着才会更加有希望,只是这样主观的想法,却是完全没有考虑到骄越的感受了,而他们也确实没办法真正了解当时的骄越心中所想以及心中的绝望。

    他们想,或许当初的骄越,真的很绝望吧。

    而在那种情况下衍生出来的人格,想必也是汇聚了骄越当时心中所有的阴暗一面以及负面情绪,这样的事情,着实是很伤脑筋却又很没办法的事情。

    因为再来一次,他们还是会做出当初那般的选择。

    骄越笑笑,随即微微垂眸,道:“当初的我心中确实是出现过很多仇恨,有很多恨的人呢,但是后来很幸运,我还能保持着当初的本心,那些阴恻一面,其实只是一闪而过,如果真的要说,其实我还是有些感谢那一个莫名出现的人格,他将我心中所有负面的情绪都吸附而去,却为我独留一片光明。”

    他轻声道:“不过也仅限与此罢了。”

    随即骄越又是抬头转而看向凤于天,继续道:“所以凤夜儿还是在想方设法想要将那些事情说出来,她想要告诉凤颜,却发现自己无法直接说出那些话,就想要从另外的方面将那些说出来,不过结果也是自然。”

    凤夜儿最终还是死了。

    凤颜听到这一切,突然一怔,她轻声道:“所以母亲当初说......仔细看看族中有没有少了什么......是指......墨凰师父......”

    她当然是无法接受墨凰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死去这一件事情,其他三位师父的死去已经是令得她十分难受,但是起码墨凰跟朱凤还活着,还是稍稍给了她一些安慰。

    但是在这种时候,居然告诉她,墨凰其实在很早之前也已经死去了,那么就只剩下朱凤一个人,而且这个仅剩下的朱凤,已经成为了那种邪恶力量的下一个目标。

    “过......过分......”

    骄越当然听到凤颜这声音,他笑了笑:“其实我也不喜欢他这样做,但是我也无法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凤夜儿说的那些话,信息量很大,但是你们却在这个时候才发现,因为在那个时候,墨凰的身躯已经不再安全,那么还可以被容身的人,除了跟你们一群人在一起的人,那就只有朱凤了。”

    不过他又是道:“因为朱凤一直在纠结,所以虽然他的修为最强,却反而是最好附身的人呢,梦魇之术很轻易就能将他困住,不过我总觉得,能够如此轻松,大概跟在五凰池这边很很大的关系罢,在凤凰一族中的时候,总觉得在五凰池这边附近站着,体内的妖力就会变得更加强大。”

    苏璃眉头微微一皱。

    五凰池吗?

    她不觉想到之前朱凤给他们的那把钥匙,据说是可以潜入五凰池底部的大殿之中。

    当年骄越的血脉觉醒,必然是被甚么东西掺和了进去,血凰之脉的觉醒从不会被轻易打断,而一旦被打断,那么这只血凰就不纯粹,无法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与天赋,甚至不会被列入血凰的名单。

    而骄越在那之后不但没有弱下来,反倒在那种恶劣的情况下,修为变得越来越强悍。

    苏璃也很难想象着到底是因为什么。

    凤于天此刻心中却是一阵空荡,他该怎么做?他该怎么做才好?为什么居然会是这样的?他一直在想凤夜儿到底为什么会死,没想到追究到底竟是因为他,她在担心他的安危,所以不顾性命也要拼死一试,而自己却仍旧那般莽撞,差点着了其他人的道,废了她的一番苦心。

    骄越又看向苏璃,他此刻才发觉苏璃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似乎从刚才开始,她的眼神就一直呆滞,眼珠也没有动过,就连在偏头跟慕修说话的时候,眼珠也是不带动的。

    他微微皱眉:“你的眼睛......”

    苏璃听到骄越的话,随即答道:“同样是在血脉觉醒的时候,出了一些小差错,瞧不见东西了。”

    虽然瞧不见了,她却一点也不担心,至少她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是一个人。

    骄越自然也听得出苏璃话语中的平淡意味着甚么,他更加能够清晰得感受到苏璃跟慕修之间的情,十分纯粹美好,甚至于不用话语交谈,就能够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这使得他不由得想到当初自己尚未完全恢复记忆的时候,与颐萱在一起的时光。

    那时候的生活也很开心,但是终究回不去,不过他在遭遇那般变化之后能够遇到那样一个对待她的女子,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与幸运。

    他朝前走了几步,似乎想要继续跟苏璃说些甚么,身子却猛地一颤,双瞳之中的颜色突然变得有些许灰暗,刹那间无神。

    慕修见骄越如此,朝前走了一步,将苏璃挡在身后,苏璃诧异道:“怎么了?”

    “啊——”

    还没有来得及听到慕修的回答,不远处响起来的长啸令得苏璃立刻明白发生了甚么事情。

    又是如同之前在那邪凰真焰之中一般,骄越似乎十分痛苦,抱着自己的脑袋仰头长啸,声色凄厉,结合之前他所讲的那些,还有他那第一句话,不只是苏璃,其他的人也几乎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

    骄越一开始是这样说的。

    之前好不容易被压制下去的那种血凰之脉,不,或者说是,邪凰,再次冲破封印,苏醒过来,再次跟骄越的意念在进行争斗,或者说,是跟朱凤和骄越两人的神念在进行争斗。

    可是没有人知道该用甚么法子去帮助他,几乎没有人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而就在这个时候,骄越突然站定身子,朝着苏璃大吼:“快!用邪凰真焰将他逼出来!不然朱凤的身躯将会像墨凰那般,被永久操控!不要让我们的努力白费!”

    此时的他双眸已不如之前的平静,竟是被满满的黑色所覆盖充盈,而漆黑的眼眶中却在缓慢留下两行血红色的液体,瞧起来十分可怖。

    苏璃听得这话立即再次催生出邪凰真焰,却不知为何总觉得笼罩在骄越身上那股妖气极为强大,她虽然是拥有着邪凰真焰,站在那人的面前,却像是飞翔在大海之上的一只小鸟般渺小。

    紫红色火焰刚刚靠近骄越就被周围一股没有形状的力量所弹开,不得侵入,只得在周围不停转圈,苏璃咬牙,却发现自己体内灵力的空虚,她能够修炼的时间并不长,体内储蓄的灵气也不多,也是因为从来不善于使用妖术,也不知道灵气也有枯竭的时候。

    她突然感觉到自己身前的人在她身旁翻了个身,走到自己身后,而后自己的背上贴上了一双手,有些微微发凉,浑厚的灵力不断涌入她的体内,比她之前能够运转使出的灵力要浑厚得多,似乎是得到支持,那先前在骄越身周不断环绕无法寻找侵入之法的邪凰真焰,突然燃得更加剧烈,猛然将那道挡在骄越身前的透明屏障撕开了一道口子,汹涌灌入。

    邪凰真焰是血凰的克星,自然也是邪凰的克星,操控着骄越的那种意念,既是血凰,又是邪凰,这般就被克制得更加明显,骄越说出那样的话,自然是有他自己的法子,能够将那股意念逼出朱凤的躯体。

    至于朱凤,之前的骄越能够和平操控他的躯体,跟他们说那么多话,想必就是得到了朱凤的支持,才能够做到的吧。

    紫红色火焰将骄越的身躯完全淹没,这次就连苏璃,都感觉不到那邪凰真焰之中所发生的一切,似乎那些东西全部都没有变化,但是她又能感受到邪凰真焰在与什么东西进行抗争。

    她自然不会晓得,因为此刻的邪凰真焰,乃是慕修在操控,他阅历高,见识得也多,对于操控之力自然是十分熟练,就算是操控邪凰真焰,有苏璃的帮助也变得不是那般艰难,此刻虽说苏璃才是最好的人选,但是她毕竟刚刚觉醒不久,加之之前并未修炼过,也无法使用妖术,定然会有不习惯。

    慕修本想给苏璃提供一些妖力供她使用,却意外发现自己居然也能与邪凰真焰产生共鸣,既是如此,那么他就可以操纵着邪凰真焰,给予朱凤跟骄越他们更多的帮助了。

    而此时此刻,在离凤凰一族不远的地方,一道青色身影蓦然闪现,那人长发散在身后,凌空而立,微眯双眸瞧着远处该是凤凰一族的地方,神色凝重。

    昆仑山太远了,醒烛紧赶慢赶,这才终于赶了来,本以为凤凰一族该不会有甚么事发生,最棘手的该是苏璃那莫名觉醒的血凰之脉,不想到了这里才蓦然发觉,这凤凰一族发生的事情,也不简单啊。

    居然是邪凰的气息,还有邪凰真焰的气息,除此之外......

    醒烛眉头一皱,发现事情真的不简单,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幽冥猫的气息?

    他自然晓得慕修本体就是幽冥猫,但是此刻感受到的气息,却又和他所熟悉的幽冥猫的气息不是很一样,醒烛不由得闭上眼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两个人还真不叫人省心啊,为了他们的事,他都把失去云涣这般重要的事情暂时放在脑后了。

    不过如此也好,这种时候,就是该找些事情,转移注意力才是。

    他正打算再加快些速度,赶到凤凰一族中时,身子猛然一颤,似乎从那里的某个位置,突然散出一股极为恐怖的妖力波动,而就连他在那股妖力波动面前,都显得那般渺小?

    那究竟是一股甚么样的力量?

    苏璃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的感觉就是不太好受,她第一次有了邪凰真焰不受自己控制的感觉,似乎是有了另外的思想,却也在做着她想要让它做的事情,但是总觉得有人在使用自己对邪凰真焰的操控权,驱使着邪凰真焰。

    她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今日这般的感受,正是她身后的那个人所搞出来的。

    之前即使是瞧不见,却因为邪凰真焰,她能够感受到在邪凰真焰之中所发生的一切,但是此刻她却是完全恢复了一个盲人的身份,甚么都看不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到身后的那双手微微一颤,随即耳边又是响起一声凄厉的长啸,只是这次似乎有着三个声音,混在一起,震耳欲聋。

    其他可以瞧得见的人却皆是可以瞧见,有一股漆黑的气团从那紫红色的邪凰真焰之中猛然冲出来,在黑色气团的头部,有着两个猩红色的光点,可以看成是一个抽象的眼睛。

    “为什么......要破坏我的计划......”

    在长啸缓缓消失之后,那团黑色的气团在空中不停翻腾,竟缓缓发出这样一句话。

    话音未落,那黑色气团就是又发出一声尖锐长啸,朝着苏璃与慕修所在的位置狠狠冲过去,慕修眸中紫光猛然闪烁一下,他迅速将苏璃拉开,自己挡在苏璃身前,去迎接那黑色气团的冲撞。

    却万万没想到此时原本平静的五凰池的池面开始剧烈翻腾,从中似乎翻腾起一道水柱,被慕修拉开的苏璃只感受到一股极为强烈的吸力,在拉扯着自己朝后边而去。

    与此同时那股黑色气团的冲撞也是赶到慕修身边,因为那股极强烈的妖力冲撞,还有五凰池中莫名出现的强烈吸力,苏璃慕修两人原本拉着的手,又是分开来去。

    至于苏璃,已是被那股拉力瞬间吸到从五凰池中升起的水柱之中。

    而那黑色气团在触及慕修的同时,瞬间逸散开来,将慕修重重包裹住,黑雾笼罩,密不透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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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蔷介绍:
本是天之骄女,却因一次失足落水而失去记忆,甚至险些丢掉性命。
父亲外出久久未归,母亲失踪,苏璃记忆全失,面对往昔熟悉的家门庭院,已是陌生一片,而她不知道她将会面对什么。
苏府久无主人,门庭深闺,许多人的目光,都暗暗集中在尚且一脸懵逼的苏璃身上……宫蔷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宫蔷,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宫蔷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