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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以墨沁心     凡墨绘仙txt下载     凡墨绘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又见白鹿,妖?

    “季尘,你生好火了没?”“快了快了。”“你好没用哦。”

    季尘翻了翻眼,这大雨从开始下就一直没有停过,这些柴火可真是找的不容易,就算是这样也都是发潮,那这么容易生起火。

    终于经过不懈努力,他还是在浓烟下,点起了火光,将早就剥好的野鸡放上去,开始烤了起来。

    之前,在西平城,他知道了事情原委之后,便带着沁墨离开了守城。

    临行时,还向师伯母厚着脸皮,卖起了自己的字画,来赚些盘缠。不过师母见了他的字画,倒也十分喜欢连买了不少,让季尘连叫了好几声师伯母。

    倒也不是他穷的吃不上饭了,只是他想给沁墨买些零食带在身上,路上吃。他怎样都是无所谓,可不想让沁墨受苦。

    买了不少可以久放的零食,又买了几套女孩子的衣服,就向着西面继续走。

    师伯只现了一面,之后便再未管他,也没问他之后的打算,所以他只是带着沁墨向西。

    “烤好了没?”沁墨盯着已经开始冒油,外皮金黄的烤鸡,嘴里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小馋虫!快了,马上就可以吃了。”

    “你才是小馋虫,我只是随口问问。”沁墨头发都已齐耳,也没了之前灰不溜秋的样子,眉毛依旧柳叶一般,穿着季尘买的衣服虽少了几分仙气,不过还是之前的纯灵。

    撒了些调料精盐,香味瞬间挥发出来,这些都是之前在城里买的。沁墨迫不及待去撕一条鸡腿。

    “嘶,好烫好烫。”

    “着什么急,来我看看烫到没有。”拉着她的小手,手指都被烫红了,季尘没好气的瞅了她一眼。

    “我替你吹吹。”

    沁墨看着季尘的侧脸,看着季尘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嫣然一笑,俯身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怎么了?突然亲我?”季尘有些莫名。

    “没什么,这是奖励你的。”

    “那我也给你点奖励。”说着季尘撕下一条鸡腿,又吹了吹递给沁墨。

    “嗯,手艺有长进,这只是奖励你的。”撕下另一只鸡腿塞到了季尘手里。

    “必须吃,不然我也不吃了!”

    看她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季尘只得笑道“谢小姐赏赐。”还弯着腰学那些个奴才的架势双手接住。

    “哈哈哈,你学的真像。”夜里,季尘还是那般抱着她入睡,雨水哗哗落在树枝上,里头沁墨则是睡的香甜,季尘却是留了心神,怕像之前蟒妖那般。

    “哒哒哒”一串蹄声,将本就处于半醒状态的季尘惊醒。

    没有打扰沁墨,他轻轻披上蓑衣戴上斗笠出去查看。一道白影吸引了他的目光,头生四角,周身雪白,眼中则带着柔情夹着悲悯,是那头白鹿!

    “季尘怎么了?”她本来睡得正香,可却突然没了身后的温暖,才揉着惺忪睡眼出来看看。季尘见沁墨醒了,连忙为她披上蓑衣,戴好斗笠。

    “没什么,只是一只不太寻常的白鹿。”

    “白鹿?!在哪?”本睡意朦胧沁墨一下清醒,呀然出声。

    季尘不知道她为何有反应这么大,不过还是朝那白鹿指了指。“对!就是她,我和父亲母亲还有一众叔伯要找的妖就是她!”

    听她这话,季尘倒是有些惊讶,他初见便已知这鹿不凡。

    只是,他观这鹿性情柔和,不像是害人的妖。甚至,他还从这鹿身上看见了轻舞的影子,所以他未逃未伤。

    “你确定是她吗?不过我之前遇到过她一次,也未见她伤人,怎么就是妖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问过父亲,他说我们这次要降的妖,是长着四只角周身雪白的鹿。性情温柔爱洁净,喜欢四处角戏,想来便是这只了,不过后来我们就走散了...”

    季尘见她心情有些低落,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沁墨看了看季尘忽然展笑“不过我遇到了你。”

    季尘也是柔笑“还好我遇到了你。”两人对视一笑,一切都已不必多言。

    回头打量着这鹿,他心里却是浮现出轻舞容颜“不知你是否过得可好?”我会去找你的!消了杂绪。

    他有些奇怪的问道“既然她性情温柔,想来应当不会伤人,那为什么要除掉它?”

    “我之前也是这么问的,我父亲说她虽性格温顺,可却是天地间诞生的灾兽每逢乱世便会出现,所到之处便会兴洪,所以哪怕非她所愿,可依旧会荼毒百姓。”

    “嗯?兴洪,所以这雨跟她有关?”他回想了一下这雨和这白鹿出现的时间,刚好对的上。“嗯...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是的吧。”

    季尘并非圣人,舍己为人什么的绝无可能。不过若是随手之举,可救无数人,他也乐的去做。因此他此刻有些犹豫,要不要出手。

    然而那白鹿看着他,本是渐渐接近季尘,可在他生出杀意之时,竟好似提前察觉一般,脚步一顿,又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也罢,既然是天生地养,实力绝不会低,我这点微末道行,谁杀谁可还不一定。”他见白鹿离去,也未去追击,事不可为那便不为。

    “季尘,你不把他留下吗?”季尘翻了翻白眼,无奈道。

    “我才沸血境,且不能修道,你父母尚且需要带上你诸位师伯,我出手不是找死吗?”

    “咦...你实力好低啊。”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忿忿不平。“还不是救了你?”沁墨吐了吐舌头没再嘲笑他,怕被再来一个暴栗。

    季尘背着沁墨晃晃悠悠走着,也不急赶路,在她背上的小丫头则是拿着一根狗尾草搔着他耳朵。

    “再弄我要敲你脑袋了昂。”

    “略略略...你敲不到!”其实小丫头是可以自己走的,不过她就愿意让他背着,而季尘也不舍的让她玉足再被草鞋磨到。所以也就由了她,反正也不重,一直背着也不觉得累。

    “哎,季尘前面有一个村子唉。”

    “走去看看,估计快要到晚上了,看看能不能借宿一晚。”

    村子不大,建在山脚有些是用青砖建的外面涂了白灰,但更多则是用山石堆砌的,有些简陋。到了村子前,并没有看见什么人,反是村口那棵槐树较为惹眼,估计有不少年岁了。

    “你们是那来的?!”

    两人正打量着村子,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

    季尘转过身,便见一位背着箩筐,手里握了把柴刀的黝黑少年,正警惕的打量着二人,看这年纪,应当比季尘还要小上一些。

    “我俩路过此处,正巧看见这村子,且天色已晚,便想借宿一晚。”

    也许是看季尘谈吐儒雅,相貌也是不凡,不像是险恶之人。且背上沁墨,更是生的如那初成的谪仙,所以稍稍放下了些戒备。

    而这山间少年,那里见过沁墨,这般人儿,一时竟有些呆住。

    “咳咳,这位小兄弟,不知借宿一晚可否方便?”季尘见他一直愣神,只能轻咳了一下。

    “啊...我我问问我奶奶。”

    那少年被季尘拽回了神,有些不知所错,黝黑的脸上,肉眼可见的升起一片酡红,哪怕是在这雨天也是看的真切,他又呆立了一会,这才跑回村里。

    季尘暗暗好笑,这孩子倒是朴实、憨厚。不一会那少年又跑了回来,身上的箩筐和柴刀已是不见。

    “大哥哥,还有这位小妹妹,我奶奶说最近不太平,不能在山里过夜的。正好家里还有间房空着,可以在我们家住上一晚。”

    “哼!你才是小妹妹呢,我都十三了!叫姐!”沁墨被人叫做小妹妹,仰起骄傲的小脑袋,生气的说道。

    “啊...这个...姐?”少年显的有些尴尬,不知该说什么。

    “哈哈哈,人家明显比你大嘛,你怎么还占人家便宜呢。”

    “明明是他自己笨嘛。”沁墨显然是不认同季尘的说法,也想做一次姐姐。

    季尘也没有再说什么,跟着那少年朝村里走去。来到一座有些破败的石屋前停下,那房子上的瓦都是缺了几块,也不知道这下雨天怎么办。

    “到了,这就是我家。”少年也知道自己家破旧的很,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奶奶,我带着可人来了。”

    “小虎啊,来来快带客人进来。”屋里传来一声有些年迈的声音,很慈祥,让季尘想起了谭镇的张奶奶,她的声音也是这般。

    跟着这叫小虎的少年进了屋,便看到一位年纪花甲的老人坐在床前。

    “我退脚不太方便。小虎,给可人倒杯茶。”老人家有些歉意,挥手让那小虎招呼客人。

    “不用了老人家,我们不渴。”不过那少年却已倒了两杯,递了过来。

    茶杯是粗陶做的,说精致差的远,不过在这寒雨里握在手中暖和的很。

    “两位年纪都不大,怎么跑到这来了?周围都是深山,最近的镇子都要走几十里地。”

    “老人家,我俩是因洪水逃难的,只是之前慌乱我兄妹俩跟家里人走散了,又迷了路,所以...”

    季尘不是有心欺骗这位老人家,不过他们俩确实是不好细说。说自己是来游山玩水来得?

    “唉,这老天真是造孽啊,你们还是快些到镇上吧,说不定你们父母正在找你呢,不过今天就在这安心住下吧,正好有间空房。”

    老人家不疑有他,面上升起同情,开口朝说老天爷的不是。

    “谢谢老人家。”

    又聊了一会,他了解到。之前那叫小虎的少年,是她孙子。至于他的父母,前年一起进山采药时,遇到大虫,双双葬在了这山里。

    如今都靠这少年采药,维持生计,而之前那把柴刀则是防身用的。村里人靠山吃山,这野林里种啥都不成气候,可一些性旱的药材还算不少,所以村子里,大多都是靠挖草药过活。

    晚上,她叫小虎将仅剩的半只野兔炖了炖,不停往他三人碗里夹,自己却是一块没吃。

    入夜,小虎跟他奶奶睡在一起,他则是和沁墨睡在另一间房里。习惯的抱着沁墨,他则是思考着接下来的路程。

    这里已经离神教疆域很近了,再有不用几日的路程就能到边界。只是他若是独自一人,寻了那呼唤入到西冥也是不怕,可如今多了沁墨...

    罢了,到时候到了边界就走,权当是观了风景,阔了心胸。

    一夜无话,季尘是被身旁沁墨焦急的呼唤声叫起的。季尘见沁墨面色有些苍白,神色有些惊恐,不由得焦急问道。

    “怎么了?!”

    “季...季尘,我是不是要死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我...我流血了...”

    “哪里?!”季尘赶紧抱起她查看起来。

    “这...这里...”她面色有些发红,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指向了自己的私密处。季尘见她所指之处虽是着急,可却有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突然他脑袋里一闪,忽然想到了之前马婶、李嫂谈些悄悄话时,可能是嫌他小,便没有避讳他,所以被他听了些,其中就有月事一项。

    想及此处,他又详细问了问沁墨,越发觉得是她来了月事,至此他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又看沁墨,一脸自己马上要死掉的样子,顿觉好笑,也生了逗一逗她的心思。

    此时他摆出一脸的悲伤,却又假意安慰的样子来。

    “没事的你不会死的...”说着还抱了抱她,结果小丫头见他这幅样子,哭的愈发伤心。

    “呜呜...季尘你是不是骗我的,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季尘见她哭的这么伤心,也不忍心再骗她,将事情告诉了她。

    “呜呜...你没有再骗我吧?”之后,又是连连做了几番保证,没有骗她,沁墨这才相信。

    她估计是觉得自己这幅哭鼻子的样子太丢脸,抹了抹鼻子,扑到了季尘身上。

    “臭季尘,坏季尘咬死你!”

    说着便一口咬在了季尘肩膀上。“嘶...疼疼疼,你怎么还属小狗的吗?!”

    “哼!你才属小狗的呢,谁让你吓我!”

    似乎是觉得自己真的咬的有点重,又可怜兮兮的问季尘。“疼吗,要不我给你揉揉?”

    “不疼啊,肯定不疼,只是你今天的零食没了。”

    “不要嘛,不要嘛,季尘你最好了,是不是...”

    沁墨自己处理了一下月事,却是季尘在旁指点,她未经人事什么都不懂,没办法只能季尘告诉她该怎么做了。虽然是背着身,他也是尴尬的很。

    两人又在床上打闹了一会,直到小虎来喊两人吃饭,这才起来。

    只是普通的家常菜而已,不过两人也都不嫌弃。

    “老人家,谢谢你的招待,我们也该走了,这些钱你留着。”说着季尘拿出一纹散银。

    “不用,不用,我们也没怎么招待,收不得钱。”

    季尘见她一直不收,无奈道。“老人家,这些钱不算什么,您可以不要。可小虎还在长身体,也要为他考虑不是?”

    她犹豫许久,还是深叹一声。

    “我老婆子谢过了。”

    告别了这位老人家,两人重新上路。之前他并不是不想多给些,只是他身上也剩的不多了。

    “季尘,我们再去哪啊?”往西走。“嗯。”季尘说往西,她便应着。

    他俩朝西继续走着,恰好那村子靠西山而建,所以两人朝山顶走着,倒不是不能绕路。只是他俩都不以赶路为目的,所以绕不绕都是无碍。

    正当两人不急不缓的走着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惊到了他们。

    季尘反应最快,拉住沁墨便向左侧跑去,沁墨这才看清,右侧滚滚石流倾泻而下。好在那滑坡离二人较远,也算是有惊无险,稍做避让,便不会再受到波及。

    只是...两人站在半山腰视野开阔,刚好可以看见那石流朝村子滚去。季尘有心想要提醒,可却离得太远只能鼓足气力大喊“小虎小心!走山了!”

    沁墨此时也是面露焦急,跟着喊。不知是不是他俩声音,还是走山声响,终于还是有人注意到了。接着便是村子里的人,都纷纷跑了出来。

    季尘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两人。小虎正背着他的奶奶吃力的跑着,他年纪终究小了些,渐渐落在了人后。而且,已是有一些人,被卷入洪流之中。

    在季尘眼中,人群如同那蝼蚁奔逃,却依旧被无情的吞没,生命在这天怒面前,是如此的脆弱。

    他有心,却又无能为力。洪流渐渐接近两人,季尘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虽只与两人有留宿一夜的缘分。可还是对这少年的坚毅,老人的慈爱极有好感。

    突然,一副让季尘永生难忘的画面,在季尘眼前发生。老人家突然挣扎起来,从小虎脱下身来。

    小虎躬身,想要再次将她背起,却被她一把推开。季尘可以从她眼中看见决绝,也可以从小虎眼中看见狰狞。

    他耳中没了声音,洪流冲击之势渐渐耗尽。只是那位,昨夜还与季尘闲聊的老奶奶,却消失在了这泥沙之下。

    季尘、沁墨也终于赶了过去,静静的看着小虎拼命的刨着沙石,双手渗出献血染红了一把把沙土。

    “小虎,小虎!”季尘轻声叫着他,可他恍若未觉,依旧拼命的刨,嘴里重复的说着“都怪我,都怪我...”

    季尘一把拉住了他,看着他那张本来憨厚的脸,此刻却是无神至极,他也是泛起一抹心痛。

    “小虎小虎,你听我说...”他摇晃这小虎的肩膀,而他眼神也终于开始渐渐聚敛,当看清面前的季尘时一把抱住了他。“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季尘抚着他的后背,轻声安慰。

    “小虎,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面对天灾我们都我能为力,而你奶奶,只是将生的希望给了你,她希望你活着!希望你开开心心的活着!而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对得起你奶奶的牺牲!?”

    这话响在了小虎心里,他希望自己能够活成奶奶心里的样子。“好好,我不哭,不哭...”他用满是鲜血!泥浆的手擦了擦眼泪,只是,那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滑落下来...

    最后,三人为这位平凡的老人建了一座墓,没有墓碑,也不需要。他和沁墨站在小虎身后,看着他磕了一个又一个,都是沉默,沁墨眼眶也是通红。

    临走,他将身上银两都塞到了小虎手里,没容他拒绝。

    “季尘,你说那老奶奶怎么会这般选择?”“不知道,不过若是你我也会这般!”路上,两人声音渐渐传来,不像是承诺,只道平常...

第十六章 雨停

    两人路上都有些沉默,为那生死间的决绝而震撼。不过,逝去的已无法追回,眼前的却可以被珍惜。

    “季尘,我们以后都不分开好不好?”“嗯!不论什么都不分开!”季尘说的并不坚定,因为他只像是在说一个事实。

    “这雨什么时候停啊?都下了一个多月了。”“你应该庆幸是在西凉下的,若是在其他州,估计已经是民不聊生了。”两人都是有些厌恶了这雨,所以都是诉着不满。

    “二位,可否见过一只白鹿?”突然一声犹如广寒仙子的铃音传来,季尘闻声向右看去。

    一袭白裙,撑一把朱红油伞,不施粉黛却媚众生。一双狐媚丹眼勾魂摄魄,长发及腰黑如斗墨。于清幽,惊鸿间得二者之精。

    季尘微微失神,不过随后拉住沁墨向后退去。他之前可没发现有人在这,何况是在这深山密林之中,说是寻常女子谁信?

    “我对你们俩没有恶意,你只需告诉我是否见过便可。”不过她忽的看见季尘身后的沁墨,眼睛一亮,缓步走来。步姿婀娜却又清泠,着实矛盾。

    季尘见她走了过来,想要后退。可突然发现自己竟难以动弹,仿佛有一种无形之力将他束缚。

    “好生俊俏的丫头,要不跟我走,离这些臭男人远点,姐姐带你去赏人间花月,一赴惊鸿之宴?”

    相比于季尘的待遇,沁墨却没有感受到束缚,此刻看着那人甜甜笑道。

    “大姐姐好漂亮,不过我不能跟你走哦,我要和他一直在一起,我们约好的呢。”

    听见沁墨的话,那女子面色陡然转冷。“哼,这些男人有什么好的,不是百般借口就是花言巧语,没一个好东西!”

    说着还狠狠撇了一眼季尘,仿佛他就是其中之一一般。

    季尘脑袋上冒汗,生怕她直接把自己拍死在这,对于她能否做到这一点,季尘是毫不怀疑的,于是赶紧趁着间隙说道。

    “见到过那鹿,前几天在路上遇到过。”

    “哦?在那?”那女子听见季尘说见过,连忙问道。季尘这才发现自己又可以动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他其实大概是看出这人并没有多少恶意的,可不露分毫间将他定住,他也怕哪里惹得这女子不快,遭了醉。

    于是连忙向之前白鹿跑的地方指了一指。那女子也没了再交谈的意思,撑着朱伞向季尘指的地方走去。

    可正当季尘长舒一口气的时候,那女子却又突然转过头来,目光巡视着季尘,红唇微动。“你身上有糖?”

    “啊?有...有!”

    季尘听见这毫不相干的一问,初是呆了呆,然后便连忙将,给沁墨准备的麦芽糖拿出来,递了上去。

    那女子不动声色的接了过去,青葱玉手微微划过了季尘手心,但季尘可是没有分毫心思。

    可她余光一扫,看到了沁墨一脸不满的小脸。估计现在她心里,漂亮的大姐姐也是不美了。

    所以她此刻显得有些囧意,知道这糖估计是这丫头的,不过还是故作平静的说道。

    “以后有事可以来找我,我可以为你出手一次,我叫苏月婵...”

    声音未落,她却已是不见了身影。

    之后季尘,在答应给沁墨买好多麦芽糖后,才松了口气。

    “这山涧密林,怎么会遇见个如此恐怖的女子?!”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被定在那,生死全然不受掌控的滋味。

    不过,这问题自然是没人能回答他了。

    “只是,不知那女子找白鹿为何?”季尘心里虽有疑问,却也没有深究,那般人物的心思可不是自己能猜得的。

    甩了甩头,没再多想,一路游走全然凭了两人性子。

    然而,半响的功夫,走了不过几里,竟有一阵“哒哒”声在身旁响起。这声音分外熟悉,二人惊觉回头,果然又是那白鹿。短短时间便再次相遇,当真是缘分。

    不过此刻它显得有些狼狈,雪白的皮毛染上了血迹,背上一处伤口还有血液流下。

    季尘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不出所料应是之前那女子所为。

    不过他没有丝毫插手的意思,这白鹿虽是无伤人之意,可它的存在,却使得不知多少人无家可归,多少人妻离子散。他相信之前小村的那一幕绝不是唯一,在这凉州,绝对每时每刻都在上演。

    那鹿似是真的受到了惊吓,察觉到有人后慌忙转头,一看是季尘,却又放下警惕。就连之前的惊意都是松了几分。

    然而,这却让季尘更加疑惑。从第一次看见这白鹿,它便想要亲近自己,如今受到惊吓,见到自己也是毫无警惕,这一切,他都是不知为何。

    不过,就在他们遇见白鹿后片刻,“嗖”一道白光,在那鹿脚下炸裂开来,所及之处尽皆染上白霜。随之而至的,便是之前的那名女子。

    那女子看见两人,也是有些诧异,不过随后又将目光投向白鹿,开口道。

    “我知你无害人之意,甚至为使更少人受到伤害,而特意跑来这西凉旱地,只是...你终究是灾兽,无法逃脱命运的安排,为昊天所驱使,夫诸,放弃吧...”

    “你也为妖,同样与我一同不为人间所容,又何苦为难我?”那声音自白鹿口中传出,柔和悲悯。

    而一旁季尘,听到二者对话心中一惊,这白鹿是传说中的水灾之兽夫诸?!而这女子竟也是妖?!还有这白鹿竟可口出人言?!

    季尘感觉自己脑袋有些转不过来了,妖为了黎民而要除妖?!该是说荒谬?还是可笑?

    那女子则是不为所动,再度开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向那人证明妖...也不比人少一份情!他缔造了这世间,我便守护!”听见那女子这番话,夫诸并未嗤笑,只是有些感叹道。

    “谁可以让你这千年白狐,言情之一字?”

    那女子闻言,似是陷入回忆,不知是想起什么美妙之事,嘴角微扬,掩了世间百媚。可又忽然色变,面露不干、怨恨,惹人怜惜。

    “我会等到他的,不需与你多言!”

    她神色渐冷,掌间寒气汇聚,不再多言,直接欺身而上。白鹿也是身形矫健,几招下来都是未被击中。二者几番争斗,却都是谁也没能奈何的了谁。

    似是察觉到这般不行,如此下去,且不说能不能留住夫诸,胜负都是两说。忽然,那女子不经意间望见了季尘背上长剑,眸间一亮。

    “借你剑一用!”未等季尘反应,腰间长剑已经飞出落在那女子手中。季尘背上长剑本是被布包着的,可之前为了给沁墨挡雨,破布被用来添了蓑衣,所以此刻才被这白狐掠走。

    “我乃天地所生,道之所化,本就不是轻易可杀的,何况我见你不善攻伐,还是不要再做纠缠。”

    白鹿从容不迫,望向一直纠缠不休的千年白狐,于躲闪之间说道。

    “不善攻伐?那我便让你见识一下剑道!”那女子,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可笑之事,面上露出嗤笑之意。只见她素手握住剑柄,于长空一划,一道剑光闪过。

    却见,之前还与白狐平分秋色的白鹿,身上又添新伤。

    那女子得势不饶人,不给白鹿丝毫喘息的余地,再度抬手挥剑。元气汇聚剑刃,凝练成锋,在空中不住划过。一时间,季尘只觉剑气纵横,连这雨滴都似被削成两半。

    “怎么之前,在我手里只当做是杀鸡刀的长剑,如今就有可这般威势?”季尘心里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而白鹿面对这漫天剑雨,也是不复之前姿态,慌乱躲闪。

    “你非要逼我出手吗?!”那白鹿像是被逼的急了,声音里透着三分无奈,三分凄厉。还有四分,哪怕是在这时候,也依旧是温和。

    “逼你,又待如何?!”回答她的依旧是道道剑光。那雪白剑刃,不比雷电慢上半分,如那湖中掠影,于鹿肩擦过,一时间血液飞溅,鹿身也不复之前圣洁。

    此时白鹿像是决定了什么,那四分温和被决绝替代。鹿角竟是升起圣洁白光,照的这昏暗的天,犹如白昼。

    “我本不想用昊天之力,何苦你这般相逼!”

    季尘连忙拉住沁墨,飞速后退,这般威势,他不用想也知道威力如何,他可不想两人受到波及。

    而此刻白鹿,在那白光升起之后,伤势竟是奇迹般恢复过来,鲜血也是被白光洗涤,不见落红。

    二者对峙间,白鹿身形一闪,已是到了那女子身侧,“锵”的一声,洁白鹿角却被长剑所挡,剑式一划顺势斩向白鹿。而白鹿却身子一退,不在先前位置。

    那女子一招招一式式之间,剑道中正浩大,隐有皇者之风,一挥一挑,自有韵道显现,暗合道迹。

    季尘观此,不禁有些好奇。她一介女子,怎么会有如此剑道,且见她也不似是有着王者之风的样子,当真奇怪。

    不过这般剑道,竟也无法奈何的了那白鹿,且不说它一进一退之间自如肆意,就是被剑光击中,不一会便愈合了伤口。

    战斗波及甚广,周围山石蹦毁,树木被剑气折断,方圆十里之间,寸草不生遍布寒霜,剑光满天。

    也幸好,季尘早已拉着沁墨退去了极远,不然怕是也要像那树木一般了。他此刻也是暗自咂舌,幸亏他之前没有对那白鹿出手,不然当真是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了。

    而他观两者争斗,才明白这些强者的实力,当真如那陆地神明,断山倒海不在话下。

    这般声势持续了很久,而那女子像是有些不支,攻势落了下来。

    “我说了,你奈何不了我的,俗世兵刃本就难伤我身,那怕你仗着剑道伤了我,也是无用,我诞于天地乃昊天之意,这天地元气都会修补我身,所以放弃吧...”

    听见白鹿所述,那女子不知为何却有些耻笑的意味,只听她长笑一声。“哈哈哈...天地所生?!你为道存,那我便也用道斩你!”

    说罢,她周身升起难明之意,似有似无,难以言说。而那长剑身负青光,这一刻没了锋锐,却有了不摧之意。

    “怎么可能?!!你为妖族,得天所弃怎么可能身负道息!你究竟是谁?!”

    那白鹿在剑身升起难言道韵之时,仿佛是见了什么不可置信只事,就连周身白光都暗了一些。

    “哼!杀你之人!”一剑斩落,如那天威降临惩戒众生,就连十里外的季尘,都被那气浪击倒,不得不扑在沁墨身上为她挡住剑浪。场中白鹿无可躲闪,只能用鹿角相抗。

    “咔嚓一声”竟是那鹿角被斩断开来。随后又是一阵“轰隆”白鹿横落出去,恰巧落在了季尘与沁墨身前,溅起了无数泥浆。

    季尘看着那挣扎,想要起身的白鹿,此时四只鹿角已是断了三根,血流如注。而她本是洁白的身躯,也被泥水浸染变得污浊,他心里也升起了几分不忍。

    可它的出生也许便是错误,季尘哪怕不忍,也不会做出什么怜悯的举动。

    “季尘,她好可怜,也没有做什么坏事。”季尘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

    “很多时候,本就没有对错,可她死了,才能让更多人活着,不是吗?”

    季尘安慰沁墨时,那女子已是踏空飞来,只不过此时却也是面色苍白,嘴角还有一丝鲜血,步伐有些蹒跚。不过仍是右手持剑,坚定的走来。

    “我虽不知你是怎么可以动用道息的,可你依旧是妖身,于你反噬必定难以承受,付出如此代价真的值得吗?”

    那白鹿伏与地上,仿佛认命般也不再挣扎,只是,看向那白狐眸间,却有几抹莫名和同情。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我不能踏破轮回,便只能用尽气力,在他回归之前证明...妖,也可长情!”

    听见白狐所言,白鹿却是将目光投向天际,口中呢喃,似是在质问昊天,又或是在询问自己。

    “妖啊...又做错了什么,这天道又真的公平吗?当年妖族盛世可否再临?”

    然而,此时“噗”一声,那女子一口鲜血喷出,已是有些握不住剑,她呼出一口气,攒了些许气力,望向白鹿。

    “准备好了吗?我送你上路...”

    “你应该知道,我只是昊天所具象出来,杀死也依旧会再度出现。”

    “知道,唯行而已...”

    可是,她刚走两步,又是一口鲜血涌出,这次她再难站立,侧倒在地难以起身,想来如夫诸所言,是动用道息付出了代价极大。

    季尘望着两者,都是倒在地上,伤势极重,他一时也是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子,过来,拿剑杀了她!”

    那女子有些虚弱的声音传来,可言语间依旧杀意凛然。季尘思考一会还是照着她的话走到她身边,拿起了长剑。

    不过,在他拿起长剑时,那女子却已是晕倒。

    他持着长剑,慢慢走到了白鹿身边,而那白鹿仿佛是认命了一般,一直到季尘走到她身边都未发一言。

    他望了望手中之剑,又看了看倒地的白鹿,闪过一抹犹豫,可随后他便坚定起来。

    正如他之前安慰沁墨所说,杀她一个可救千万人,已经不只是对于错的角逐,而是无数百姓的生死。

    “不要怨我,有些事,非我所能改变。”他举起长剑就要斩下。

    “也许你可以改变...”白鹿有些奇异的声音自季尘耳边响起。

    长剑也立在她脖颈上方停下,他并不认为她会骗自己,夫诸虽为灾兽,可心念却善,古典有之。

    而若是可以的话,他愿意一试,不为别的,只因她眸间印着的是轻舞的影子。

    “你将手割破,放在我头顶,也许命运会给我不一样的安排...”季尘稍作犹豫,还是按照她所说的做了。

    “季尘...”沁墨拉住了他的衣角,小脸上布满了担心。

    “放心,之前几次相遇,她都对我没有恶意,我相信这次也一样...”

    长剑划破手掌,鲜血滴落下来,他将手掌印在她的额上,然而神奇的一幕发生了,二者鲜血交汇竟发出耀眼白光。

    那白鹿看见这白光,眸间闪出了不一样的光彩。

    “果然...我的猜测是对的...是这样吗...”她此刻眼神复杂的看着季尘,其中有着释怀,也夹着感激与解脱。

    “感谢您为我解脱,从此,我将化身白鹿,伴君而行...”柔和的声音落下,她周身白光爆闪让季尘与沁墨不得不用手挡住。

    “哒哒哒”

    之前那周身白光已消失不见,一只头顶双角的白鹿立在季尘面前,而天空中,月余未停的大雨也随着那白光消散,而骤然停止。多日未放晴的天空,乌云消散骄阳再现。

    而西凉各地百姓跪地谢恩,感谢昊天饶恕。

    也许从今以后世间再无夫诸,只剩君侧白鹿。

    “季尘,她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过,雨停了哎。”

    季尘自然也是注意到大雨初停,他知道也许夫诸将再不会现世。可他心中,却多了更多疑惑,他究竟是何身份...为何可以将这灾兽身上昊天伟力驱散。

    不过他眼下,还有一件事要处理,就是这名女子。此刻她倒在地上洁,白裙衣布满泥斑,玉臂也是染了俗物。

    “季尘她怎么办?”看沁墨一脸嫌弃的看着那女子季尘有些好笑。

    “你之前不是还夸人家漂亮,叫人家姐姐吗?怎么现在一脸嫌弃的样子。”

    “哼!我也是很聪明的好吧,她一看就超级厉害,我当然要叫姐姐了,可她竟然抢我糖吃!讨厌死了。”沁墨理所当然的说道。

    “哈哈哈,我家沁墨最聪明了。”季尘见她一脸骄傲也是笑着夸了夸她。

    一日后,一个山洞里,那女子脸色依旧显得有些苍白,此刻躺在地上,身上则披着季尘的衣服。至于她那衣裙则,是正挂在篝火旁烤着火。

    当然,她的衣服不是季尘脱得,而是沁墨一脸不情愿的帮忙脱得。季尘也是付出了一些零食为代价,才请得她动手。

    而在这洞里,除了三人外,还有一头白鹿伏在一侧,虽然看起来依旧不似凡物,可也没了之前的神圣,似乎还因之前一幕失了灵智,此刻只与季尘亲近,就连沁墨都是难以接近。

    “咳咳...”一阵轻咳声响起季尘、沁墨皆是将目光投到了那女子身上。

    她缓缓睁开双眼,可入眼的却是洞顶。她心中一惊迅速起身,可随之而来的却是虚弱感,眼前一黑又倒了下去。

    随着她的动作,身上披的衣服也随之滑落,露出玉凝的香肩,锁骨如刻,亵衣之下饱满丰润。

    季尘自然是不小心看见的,绝对是没看真切,那红色亵衣的金丝纹路,就没能记下来。

    “你...你!咳咳...”那女子拉住身上衣服,遮住了肌肤,不过此刻一脸寒霜的盯着季尘。他毫不怀疑,若是她实力还在,绝对会毫不犹疑的一掌将季尘拍死。

    “啊...哪个...不是我帮你脱的衣服,是沁墨帮你脱得,我可绝对没有偷看昂...”

    听此她面色稍缓,可季尘下一句,却让她刚缓下来的面色,瞬间再度充斥杀意。

    “再说...你是自己不注意,才让衣服滑下来的我...”季尘话还没说完,便看见了她要杀人的目光,顿时咽了咽唾沫,闭上了嘴不再去刺激她了。

    “哎,你伤的重不重?提前说好了,我可不会疗伤的,你要是不治身亡,可不要怨我。”

    苏月婵被气的半死,她此番落难,现在竟被这臭小子在这调侃,还被他占了便宜。打定了主意,等伤好了定要让他好看。

    季尘见她不再搭理自己,也不在意,朝沁墨千求万求,又答应了诸多条件这才要了颗糖,至于答应了多少条件就不知道了。

    那糖本来是给了那女子的,只是又被沁墨给她脱衣服的时候,给拿了过来,美名曰“她受伤了不能吃糖,这是为她好。”

    “给我一颗...”季尘没有搭理她,那命令的语气,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反正现在她也拿自己没办法。

    他不搭理,沁墨缺朝她皱了皱琼鼻,吐了吐舌头,一脸嫌弃。给季尘一颗她都是心疼,这个讨厌的阿姨想的美!

    苏月婵此刻心中悲愤,先是被季尘调侃,又被这个小姑娘嫌弃,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还有这小姑娘,之前不还是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吗?

    怎么现在却这般讨厌,一定是被这臭小子教坏的!一定是!所以她充满怨念的直直盯着他看。

    半晌,季尘实在是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倒也不是怕她恢复过来把自己拍死,她伤的应当极重,自己照顾她一段时间便留下点吃的,自行离去,机会都不给她!

    料想她也再难找到自己,可被这样一位美人,这般一直盯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负心汉呢!

    因此,他不由得轻咳一声,说道“你别这么盯着我啊,你看,还是我把你给捡回来的,要不然,若是有什么猛虎野兽,你还不被叼走啊。所以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都不为过。”

    “捡回来?!!这说的是人话??自己不成了阿猫阿狗?!!等我好了,定要让你好瞧!!”

    其实现在苏月婵心里有些惊疑,她确实是伤的极重的。之前使用的天道之息,其实就是她的本源之力,不得轻易动用。然而她也没想到这白鹿这般难杀,不得已才动用本源,这才才失算,被季尘所救。

    至于她一介妖身,却身负天道之息作为本源,则是她的秘密。千年前的过往她已不想提起。

    而她惊疑的则是,此刻身体恢复极快,一般伤及本源绝非是一般的伤,尤其对于妖族而言。

    可如今在季尘身上,却散发着一些莫名熟悉的气息,使得她体内本源被快速恢复。

    也许用不了半个月,她便可以恢复五成左右的功力,到时候...哼!

第十七章 手持众生,却挽不住你

    “喂,臭小子你烤好了没,怎么这么没用。”听了这话,季尘直翻白眼,怎么听起来和沁墨这么像呢?

    看着旁边一大一小,眼睛都直盯着火上的烤鸡,就差留口水了。可却全程都没有动一下手,全都是季尘一个人忙活。

    “你这种境界,神仙般的人物,还吃人间俗物啊?”

    “第一:我是妖狐,第二:我这种境界怎么了,生在人间,怎么就不能吃东西了,最后:我比你大要叫姐!知道不?”苏月婵听见季尘的询问,眼睛都没眨一下,还是直勾勾盯着烤鸡。

    季尘摇了摇头,没说话,跟她一只千年之狐比年纪,那不是自讨没趣?

    其实,在他的想法里。像苏月婵这种陆地凡仙,不说垂緌饮清露,可人间俗物大概也得不屑一顾才对,哪里像她,每次烤的都不够她一个人吃的。

    “先说好了,野鸡就一只,待会平均分,不准抢!”季尘看她俩这样子,有种预感,自己待会估计是一口都捞不着的,所以先声明了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些烤。”

    终于,野鸡在调料的香气里冒了热油,香气一时塞满了山洞。

    可是,之前说好的平均分,简直是多余的话。因为没等他尝上一口,整只烤鸡便被两个小吃货一抢而空,只剩他大眼瞪小眼,咂了咂嘴啥也没抢到。

    最后,还是沁墨见他可怜,才分了一口。

    自从苏月婵吃过季尘烤的野味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整天让他去烤。而她实力,经过半月修养,也是恢复了不少。

    最初季尘也想反抗,坚决不做苦力。可现实教会了他做人,最终,他还是面带笑意,的顶着满头包,伺候起了二人,不说话成了他唯一的倔强。

    “要不把那白鹿烤了把?”听苏月婵这话,他是懒得搭理,自从她知道,这白鹿便是之前的夫诸,便一直想着烤了她。

    不过,其实凭借她的实力,早便可以杀了她了。只是她并非滥杀无辜之人,知道白鹿已摆脱灾兽身份后,早已没了杀意。

    只是依旧不平她之前伤得那么重罢了,所以才一只提议烤了她。至多也就是吓吓她,而白鹿则是懒洋洋的趴在地上,眼皮都未抬一下。

    “人间除了糖,原来还有烤肉啊。”

    “其实人间除了这些还有许多美食,只是你从未尝过罢了。”

    “是吗?那我今后入了俗世你请我吃。”

    “好。”

    此番话后,无言。气氛显得有些沉默,其实经过半月相处,季尘对这看似不食人间烟火,犹如广寒仙子般。二事实上却是未历过凡尘,天性纯白的苏月婵有些好感。

    只是相逢便是相离的开始,之前她便说过今日要离开了,季尘其实是有着不舍的,只是无法挽留,也没有理由去挽留。

    而苏月婵,从刚开始想要教训这少年,也渐渐对这神奇的少年产生了兴趣。更是因他身上那熟悉的气息,而产生好感。

    她也疑惑过,他是否便是他,那个她等了千年的人。只是他的身上虽有着他的身影,却又不似他那般,纵横无匹,掌心三寸便是人间。

    有时她也会盯着他看,希望他在千年的轮回中,能与她再次相遇。她要向他证明,妖...也可为人。

    只是她要走了,她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他曾经的痕迹,只能再次上路,去等那无期的相遇...

    “好啦,不要再伤心你那些糖了”看着沁墨一脸悲伤的眺望着苏月婵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愿离开,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伤感呢。而季尘则是知道,她只是舍不得送给苏月婵的那些糖而已。

    沁墨坐在白鹿身上,手里偷偷摸摸的不知道摆弄着什么,还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季尘。其实季尘早就知道了她的小动作,只是一直当做没发现罢了。

    “季尘,你看。”此刻她手里拿着两根红绳,各自穿着一枚椭圆木珠。季尘拿过一只,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一个尘字。

    他心里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原来她这两天都在做这个,不过他还是故意打趣道。

    “这字刻的好丑啊。”

    “臭季尘,这可是人家辛辛苦苦做了好久才做出来的,珠子是自己刻的,绳子是自己编的,这字也是人家想了好久才想到的,我们俩一人戴一个就可以永远不分开啦。”

    说着,她将另一只手串戴在了季尘左手手腕,只见上面是一个墨字。

    “季尘,你替我戴上去。”季尘将刻着尘字的手串替她戴了上去,又用力抱住了她。

    “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

    山脉横断,远远望去,立于朦胧之中,覆于积雪,万壑之间苍茫于云海之中。

    这里几乎已经到了大夏边境,跨上那边境第一绝巅,释岖山便可俯瞰西冥,眺望人间风景。

    “哇,季尘我们登上去好吗?”“嗯,我带你登上去。”

    季尘不知这山有多高,不过若不是白鹿他估计是难以登上的。

    两人走到一半就已是难行,季尘还好,有着沸血的底子。可沁墨未曾修行,加之年纪还小,所以之后都是由白鹿背着的。

    都说立于山顶可窥人间,季尘初是不信的。不过当那一轮红日照耀了天地,映红了山尖白雪,濛濛雾霭如堕仙境,他算信了几分。

    西方...他如今立于绝巅之上,遥望那片天地,终是察觉到那呼唤便是来自西方,不过如今他也不甚在意了。因眼前就是他需要守护的人!

    那呼唤,便做云烟消散吧。

    然而,就在季尘登上山巅之上时。

    在那西冥神都,整个西冥权利中心的神殿之中。那曾经象征着至高神权,如今却被视为禁地的光明神殿之中。一把插在神座上的剑却在抖动。

    那剑如镇世间,当护众生。可却在抖动之间向东方飞去。

    与此同时,整个神殿震动,一道威严神圣的声音于神都响彻,只是那声音却有着难掩的激动,同时也夹杂着无尽的惊惧。

    “恶魔再现人间,我教神明也当复苏,神明荣光也必将挥洒每一处大地!”

    而与此同时,数道身影朝东方飞腾而来,不过,此时两人一鹿却是丝毫未觉,依旧在欣赏美景。

    “季尘,好美啊,我们若是一直在这该多好啊。”

    “在这可是吃不到糖的哦。”

    “那算了,还是不要在这了吧。”

    “哈哈哈,小馋猫,我们该走了...”

    突然“噌”的一声让两人不自觉转头,只见西方一道光影冲破云雾,划破长空向着这边而来。

    “季尘,那是什么?”季尘没有回答,因为他也是不知道。不过,那种莫名的血脉相连之感,却使得他知道,之前呼唤他的便是这飞速而来的光影。

    “铮”的一声,一柄长剑立到了季尘身前。此刻似是有灵似的,正欢快的绕着季尘飞舞。他仔细打量着这长剑。

    玄黑剑身三指宽度,其剑柄以凤为形,如有翼展,又似将鸣。剑刃雕龙,如真龙相绕,似腾似卧。刹那间似有镇世气魄迸发而出,惊神摄魄。

    然而让季尘更加注目的则是,其侧镌刻两只小字“众生”两字虽小,却是龙飞凤舞,散发着无穷气势。

    “季尘,这...”沁墨话语未落,季尘竟一把抓住剑柄。一时间,天地都似在震颤。

    而此时在季尘心中,似是映出一道人影。一道持着这众生剑,立于天地之间的身影,左手天道,右手人间,当镇众生!

    可他却对那人影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又有一种莫名的陌生。

    “季尘,季尘,你没事吧?!”好一会儿,他神智渐渐聚拢,身边沁墨声音变得清晰。

    他心中闪过无穷震惊,对那身影有着好奇与疑惑,不过还是强笑道。

    “没事。”

    “那...这把剑...”只是沁墨声音未落,西方又有几道破空之声传来。

    “咻咻”一道道,身披五道金纹黑袍的身影落了下来。一共三道人影,皆是眉毛花白鹤发鸡皮,三人目光搜索之间也注意到了两人一鹿。

    突然,目光一炬,都是震惊的看着季尘手中玄黑长剑。

    在看到三人黑色长袍时,季尘便心道不好。不管三人因何而来,此处见到,都不是好消息。

    “季尘,这些人穿的衣服,和当时偷袭伤了我的那人,一样!”沁墨心中急切,所以声音未掩。

    听了此语,三人又看了一眼沁墨、白鹿。不过随即又目含杀意的看着季尘。

    “一起杀!”

    为首一人,厉声喝到。季尘拉住沁墨跨上白露,而白鹿也似知道凶险夺步向峰下奔去。

    只是一道白光闪过,白鹿脚下冰雪山石崩碎,两人皆是跌落下来。季尘护着沁墨摔在地上。

    三人毫不留情剑光接迥而至,“锵”一声。季尘将沁墨压在身下,那数道剑光却被玄黑长剑所挡。季尘见此,知道此刻必须取舍!

    这些人的目标应当是这玄黑长剑,以及自己。沁墨和白鹿只是次要,于是她将沁墨放到了白鹿背上。

    “沁墨,听话,你先走我待会去找你...”

    “季尘...”

    “听话!你留在这我反而缚肘...”

    “可是...”没等她说完,季尘再次急切道。

    “沁墨...相信我...”

    看着他的眼睛,沁墨里面看见了自己。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那你一定要来找我...”她在他面颊留下一道唇印。

    “白鹿,带着她离开...”一人一鹿皆是担忧不舍,可却只能离开。

    不错,哪怕二者留下也帮不了季尘。在沁墨离开时,那三人没有阻拦,此行目的只有季尘,其他所有都只算末节。

    季尘手持长剑,独自面对三人。他知道次此必将凶多吉少,可他答应过沁墨会去找她!哪怕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握住!

    “你们为何要杀我?”季尘有些疑惑的问道。

    “魔子...当死!”苍老之音传来却是杀意凛然。

    “我怎么便是魔子了?”

    “持魔剑着便是魔子!必将斩杀!”季尘无言,自己是不是魔子,他自己也是不知。自己自有意识以来,周身便围绕着诸多谜团。就算是魔子,好像也说的过去。

    只是,他从未做过为魔之事,却要被诛杀,何其不公!不过天下便没有公平可言,他也不想去控诉他们的行径,唯行而已!

    “多说无益,我今日若是不死,自会讨回公道...”

    “你不会再有机会的,今日便屠了你这魔!”

    三人持剑上前,攻伐而来,连空气都未流转,便已是来到季尘身前挥剑而下。

    季尘还未反应过来。三道剑光已然落下。不过关键时刻,玄黑长剑再一次替他挡下了这一击。

    季尘也是松了口气,他赌对了!

    没错,他就是在赌,赌长剑有灵,自动护主,不然他这微末道行哪里能博这万分之一?

    而如今看来他赌对了。三位手持雪白长剑之人,身形闪烁于季尘周身之间攻伐。

    可那一道玄黑,皆是接下,全然不落分毫,如黑幕一般不透分毫。季尘随着黑剑舞动,眼前是眼花缭乱。若非黑剑,凭他的境界,剑道,怕是不知要死上多少回了。

    不过他虽然未被他们伤到,可那剑中却自有一种道韵流转,使得他的经脉难以承受,嘴角已有鲜血溢出。

    三人久攻不下,剑气、元劲都尽皆被黑剑挡下,不让季尘受损分毫。

    可越是这般,杀季尘之心便愈发浓烈。刚持魔剑,便已可敌三名神教护法,若是这魔子再修炼些时日,还有何人可治?!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三人已经有些心急了。虽然观季尘也难支撑多久,可这里毕竟是大夏与神教交界处,引来那位布衣侯的话,三人生死是小,魔子不除是大。

    为首之人眼神一变,目光变得冷厉阴沉,朝着身后一人使了使眼色,那人初是不解,后也同样目光冷厉几分,悄悄退出了战局,朝着沁墨离开方向飞去。

    季尘借着自己得剑之境,加之黑剑握在自己手中,如臂使指勉强撑到了现在。

    他到是对这黑剑剑式有些领悟,只是不知为何,那招招式式间,竟有着苏月婵剑道的影子。或者说,是苏月婵的剑道,有着这黑剑剑道的影子。

    正想着,却突然发现三人围攻之势,少了一人。可季尘丝毫高兴不起来,只因那人竟朝着沁墨离开方向飞驰。哪怕季尘如今心急如焚,可却没有一点办法。

    他可以于三人围攻之下无伤,靠的不是实力,而是这黑剑。虽可以感觉到他与这剑的血脉羁绊,却依旧难以驾驭,抵御攻势也是黑剑自己自动护主而已,非他之功。

    在他寻求破局方法之时,先前离去一人已是回来,只是手上多了一人,正是沁墨!

    “放下剑!”那人掐住沁墨脖颈立于绝巅之上,松手便是坠入深渊尸骨无存。沁墨也在挣扎,可都是徒劳,她面色也开始胀红。

    “不要伤害她!我放下!”他本就再难支撑,周身经脉几乎破碎一半。此时慌乱之间,一口鲜血喷出。

    季尘从不认为,他可以为了自己而放弃沁墨,甚至,连一丝如此的念头都未曾有过。所以,他将黑剑弃于雪中。

    “我生死皆不在意,只求你放过她...”季尘目露决绝,哪怕是一丝一毫让沁墨活下去的机会他都愿意去争取!

    当一个人无力之时所想的,只会是保住自己最在乎的,而季尘最在乎的,便是沁墨!

    他从未如此无力过,所念之人的生死,皆由别人掌控。

    “哼,你倒是多情!将那魔剑踢过来。”季尘没有犹豫,黑剑自他弃于地上后,便像失了灵再无动作。他看着沁墨在拼命摇头,也看见那人屈指为爪,置于她脖颈之上。心中便只余她的生死,再无其他。

    长剑于雪中滑过长痕,到了那三人脚下。也许季尘是自己断送了希望,他也知道自己是那般无用。

    他第一次如此渴望力量,渴望自己能够修行,渴望能够护自己所爱。可他同样也知道...此刻沁墨身下,便是生死!

    他再无之前赌命的胆量,因为这次的命是沁墨的...

    见季尘自己将长剑送上,可三人都未敢去拿那墨剑。这剑于西冥,于神殿留下那道传说,名声太盛。当年,持这剑的人更是禁忌,神明可弑。他们又怎敢触碰,可掌此剑的唯有季尘!

    不过此刻三人皆是激动,诛杀魔子之功,当是弥天!

    “嘿嘿,给你!”那人将沁墨向季尘一侧悬崖丢去,随后又趁着季尘去接沁墨的功夫,快速用一黄金剑匣,小心翼翼将黑剑装起。

    季尘毫不理会其他扑了过去,于山崖边全力接住了沁墨。可随之而来一股暗劲涌于季尘体内,使得季尘经脉再次受创,鲜血再次自他口中喷出。

    而与此同时,随着黑剑被放入匣中。他也已感应不到黑剑的存在,最后的希望,也于这一刻断送。他知道自己再无反抗之力,也许今日便将葬身于这雪山之巅了。

    “沁墨,抱歉我没能保护好你...”沁墨看着此刻满眼愧意的季尘,却是展颜一笑。

    “季尘已经保护的我很好了,那日我心间一剑,便应当死了,是你救了我。而这月余以来,是我最开心的日子,所以你不用愧疚。沁墨能陪你一起死是开心的,只是以后不能吃糖葫芦了...”

    季尘听了她这话也是一笑,只是那笑容苦涩明晦。

    “你俩到是郎有情,妾有意,既然这样一起死吧!”

    一道剑气飞速而来,季尘闭上了双眼,怀里轻抱着沁墨。

    “季尘不会死的,而沁墨要走了,不然他们会用我逼你跳下去的,沁墨很聪明对吧?不过,不要忘了我...好吗?”

    此间细语,手中已被塞入一块温玉,不过此刻却是已经两半。

    季尘猛然睁开双眼,怀中沁墨却已挣脱,注视着他,眸间尽是不舍。季尘有些愣住,可突然,碎玉之中白光翻涌,环绕于他周身,沁墨也被推开。

    之前那剑气落在其上皆是四散开来,没了威势。

    “护身符篆!”神教三人惊呼出声。

    而季尘心中却突然惊惧起来,这番情形,让他想明白了一切,他知道了沁墨所说离去是何意思了!

    “沁墨不要!”可当他反应过来,沁墨已是退到崖边,身上厚衣已经褪下。

    初续的长发,随风舞动,映白雪,衬红霞。纯白长裙与云雾相融。他还记得,那裙子,初时他还不愿她买,山路崎岖白裙易浊。可现在,真的好美好美...

    只是那倩影,如今却如此决绝,纵身跃下。

    “不要...”强忍经脉破碎之痛,他还是于最后一刻抓住了她的手腕。左手右手之间,两根红绳子贴于一起。

    “听我的好吗...抓住我...”两滴泪水无声滑落,一滴叫做彻骨,一滴叫做不舍。

    “我一直都听你的,可这一次,不行哦...季尘我漂亮吗?”沁墨看着此刻季尘,忽然展颜一笑。

    “漂亮,漂亮,抓住我好吗...抓住我...”

    “季尘...我改变主意了呢,记住我现在的样子,然后...忘了我...”

    两颗木珠划过,一者为尘,一者为墨...

    “不不不...不!”沁墨看着季尘,看见了他的痛彻心扉。她笑了,朱口微张,却是无声...

    一袭白衣,一根红绳,一别相离...

    季尘看着她从自己手中滑落,看着她最后欣慰的笑,看着她嘴中的无声是...忘了我!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痛不痛,因为一同坠落的,还有他心口的空洞。

    相遇、相戏、相知、相离...一切那般短暂,却又那般刻骨。他从未言爱,只是他以为可以相伴永远...而如今,一切已逝。

    他...做错了什么?魔子吗?可这一切的罪孽又从何而来?他好恨,恨自己不能修道,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执意西行,恨自己不能挽住那玉手,恨...那神教!

    “魔吗?那便是了...”季尘木然而立,他此刻心中唯有恨!

    然而当他心中执念,尽乎化魔之时,他乎然闭上了双眼,眉间似有一抹猩红一闪而逝。

    神教三人仍在尝试如何破除季尘周身符篆之力,可不论如何,那白光皆是纹丝未动。

    “咚咚咚”一声声撞击声传来,三人循声望去却是那黄金剑匣此刻竟是在抖动,三人瞬间色变“合力镇压!”

    “好!”

    三人将周身功体尽数倾泻于剑匣之中,一时间神辉漫天。

    不过片刻...“不行了,压制不住了!”

    “先杀他!”

    “好!”三人放弃压制黑剑,转而向季尘攻来。

    那黑剑立于神殿千年而不变,如今也是一样,只要杀了季尘,黑剑便只是一把剑,弑过神的剑!

    只是三人失算了,之前没有打破,现在依旧不行。

    “嘭”黄金剑匣破碎,黑剑飞射而来,三连忙躲开。之前三人都未能破开的符篆,却被黑剑瞬间洞穿无一丝阻碍。

    季尘手持黑剑,长发乱舞,周身元气流转,霞光万道。自黑剑之上,好似有莫名道息被季尘纳入体内,霞光愈盛,他似是沐浴在这道韵之中。

    而那黑剑却似是在变得残破,本是玄黑剑身竟多了古意,染了几分锈迹。终于在黑剑之上,半数都布满了锈迹之时,他停止了吸纳。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天地震颤,季尘周身炸响,本是一窍未通的气穴,竟在此刻尽数贯通,而受伤经脉也是皆被这道韵修复。

    双目缓缓睁开,只是却无一丝情感,无悲无喜,唯有死寂。

    挥剑,“咔咔咔”符篆之力彻底破碎。

    “我是魔子?”三人被先前一幕震慑了心神,可却依旧色厉内荏道“不错,你这魔子,我神教自当除之!”季尘沉默,不在多言。

    一剑划过虚空,道息所至,神魔避退。三人大惊失色,纷纷使出全身解数隔挡此击。

    “噗”三人喋血。

    “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快便能真正的动用魔剑?!”季尘没有兴趣回答,剑光所及,群山横断,山海蹦裂。

    不知多少久,不知多少剑,不知周身经脉再次崩碎...他似魔一般,他们口中的魔一般,血液染满了衣衫,而眉间血纹也逐渐显现。

    “季尘!”一声大喝自身后传来,季尘毫无所觉,依旧挥着剑,一只大手拍在他肩头。

    回身一剑,布衣候挥手挡住道息所化剑气,却也倒退数步。

    “季尘,你醒醒!”看着季尘眸间血色愈加凝实,他内心焦急,可回应他的仍是一剑。

    躲闪开来,却是不敢再近身,看着季尘血液迸溅,眉间血纹渐渐凝练,无奈,只得高喊“季尘,沁墨没死!”

    剑光戛然而止,季尘沙哑的声音,中夹杂着希冀。

    “真的吗?”

    “真的!”

    季尘血眸之间,终于有了一分神采,看向他这位师伯。而布衣侯见他恢复神智,连忙说道“其实我之前便到了,只是没有出手罢了。”

    “为什么?!”不知为何,当他看着季尘眼中的杀意,竟有些慌乱,不知该如何做答。

    “我来告诉你吧!”

    一声苍老之声传来,犹若龙钟。一名头发花白,身着儒服的老人,自空中缓缓走下,好似已是在空中矗立良久。而那位大夏最有权势的侯爷,则是低头行礼,跟在其身后。

    看着季尘依旧布满杀意的目光,他微微一笑,

    “算起来我应当是你师公,你家先生便这般教你的吗?”季尘杀意不减,目光咄咄。

    “怪不得你拜师只有一拜,这性子...当真是不尊老啊。”似看见了季尘眼中不耐,他淡淡一笑。

    “既然师公你不在意,那我还是沁墨的爷爷呢?”季尘眸光一闪,心中杀意略消,而看他这幅样子,那白发老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点头是因为很满意他对沁墨的重视,摇头是也只对沁墨重视。

    “此处非是交谈之地还是去别处吧,至于那三人,现应是找不到整块的了。还有...”

    他话音未落,手臂轻挥,自云端之中一身白裙之人飘出,正是沁墨!虽是昏睡,可却也未损丝毫。

第十八章 离别,为了相聚

    庭院里,季尘坐于石凳之上,此刻眼中清明,没了之前的魔意。不过身上血迹,与脸上稍显的冷厉,依旧未除。

    身边则是黑剑,不过此刻剑身一半都布满锈迹,灵智似乎都有损伤,不复之前。

    “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看您想说什么。”“怎么现在用您了,之前你可不是这般的。”老者微微打趣到。

    知道沁墨无碍后,季尘此刻神智清醒,也是有些尴尬。不仅是因为这老者是自己师公,更是因为他竟是沁墨的爷爷。

    且好似,已经跟随他和沁墨有一段时间了,若只是在山巅之时才来,那还好。但若是早已有很长时间了的话,那他与沁墨亲密嬉戏,岂不是一直在人家爷爷眼皮子底下?

    似是看到了季尘眼里的埋怨,他哈哈笑了起来。“怎么,想当我孙女婿?”

    季尘脸色再也绷不住了,脸上尴尬之色难掩,不由得挠了挠头。这话从沁墨爷爷嘴里说出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而且,他现在算是知道自己家先生那性子,是随谁了。这绝对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经自己这位师祖一闹,自己倒是没了先前的心境,不由得神色探寻得,看着这位老爷子。

    “这才对嘛,别活的跟要修仙似的,累!之前你在伯庸那里,我就差点把你提出来。好在之后出镇后,还算不错,有点人气了。所以现在,就别板着个脸了嘛。”

    季尘大概是知道,伯庸便是自己家先生。他倒是第一次听到自己家先生的名字,之前他从未问过。

    也没听人说过,而他更加感兴趣的则是,为何感觉所有人都很了解他,可他却什么人都不认识呢?

    看着季尘一脸疑惑,老爷子则是轻笑。

    “其实自你踏入檀镇时起,我们便有察觉。伯庸收你为第子,我们也是知道的。你应当知道自己,于常人有所不同吧?”

    说罢,老爷子看了看季尘。季尘当然是知道这个的,所以点了点头。

    见此,老爷子继续道。“檀镇其实是个很特殊的地方,而伯庸一直待在檀镇,也是这个原因。

    至于有何特殊,现在却是不能告诉你。况且伯庸不让你对他冠以师称,也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些。

    所以,还是来谈你吧。你身具天道气息,若是寻常时,除非境界脱俗,不然也是难以察觉你的不同。

    不过又因檀镇的存在,使得我们可以探查到这些,因此,伯庸这才收你为徒。”

    “那师公可否知道我的身世?”令季尘惊讶的是,他竟缓缓摇了摇头。

    “你的身世,我虽有些猜测,却也不敢确定。自你出现时,我便查阅古籍,终于在千年前儒门开创者,也就是我等祖师,道祖大弟子的一本手札上寻到了一些线索。

    手札上记载,大道无情却孕有昊天。昊天俯瞰人间,是为仙,仙者治世,掌控众生生死。而人,也只是众生之一。几千年前人族式微,妖魔当道,人族只是血食。而昊天,不喜妖性贪婪,魔性嗜血,反而喜欢人性善良团结。

    因而将人间气运划给了人族,使得人族渐渐壮大。不过,人族经过无数年繁衍后,世间繁荣,人性中的丑恶,也开始显现。反而比之妖魔,更加丑陋。

    因此,昊天大怒,降使者灭世。而那使者,便可能是传说中的道祖。可道祖降临人间,反被人性吸引。不错,人性丑恶,可也有真善之美。

    道祖于人间游历,体悟红尘之时,更是诞生了人之七情六欲。于是道祖最终背叛了昊天,违背了昊天意志。

    反而帮助太祖建立大夏,开创修道之路。而道祖最终也受昊天惩罚,永堕于轮回之中...”

    季尘敬仰道祖风采,可却依旧没能明白这些于自己身世有什么关系,只能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师公。

    而师祖也是继续开口道“道祖诞生于昊天意志,可却拥有了人的七情六欲,这几乎可以说是有背天道。

    所以我们推测,昊天便降下了第二位使者,一探究竟。而你可能便那第二位使者...”

    季尘沉默良久,提出了一些解释不通的地方“第一,昊天诞于天道,手持众生,万物于她眼中不过蝼蚁。

    哪怕昊天后来厌恶人族,那散去人族气运便是,又何必派遣使者行灭世之举?

    第二,我若是第二位使者,按照您之前所说,那我应当没有人的七情六欲,可现在...”季尘重新看向自家师公。

    “唉,你所说的,我也有想过,先不说先祖手札,多半记载的也只是其猜测,就连你是第二位使者也只是我的猜测。正如你所说,昊天手持众生,又岂是我等可以测度。”

    季尘无言,原来说了半天都只是猜测。

    “不过,不论你究竟是何身世,你都想要保护沁墨不是吗?可要保护沁墨,凭你的实力可是不够。”

    季尘对于之前所有话,都可以不在意,但这一句却听进了心里。

    “去剑庭吧,儒门不适合你,切勿浪费了你的剑道天赋。”

    “之前未替你俩解围,也是因为你随了你师傅的性子,随遇而安,没些个上进心。

    不经历这些你是决计要浪费了这天赋的,所以我与你师伯,都未出手,只是想激一激你...至于为何让你照顾沁墨,则是我的私心。

    我不愿她知道她父母的事,不过...我终究不能太过自私,让她一直蒙在鼓。,以后的路,还是让她自己选择吧。”

    当老爷子说完这些的时候,突然眸光落在了他身上。季尘顿时感觉虚空都被凝固,自己犹如被神魔注视。他虽有些疑惑,不过却并不害怕。

    “我知道你与沁墨感情,不过她如今是我唯一牵挂,所以我绝不愿她受到一丝委屈。因此,你若负她,别怪我清理门户!”

    这声音,犹如在季尘耳边炸响,使得他神魂震动,不过季尘却是强忍不适,郑重的开口道。

    “我季尘在此立誓,绝不辜负沁墨,绝不再让沁墨受一丝一毫伤害,如有违背,愿永堕轮回,不得超生!”

    听见季尘发了如此毒誓,他眼神不再凌厉,满意的看着季尘。

    “再去看一看沁墨吧,我要带她走了,等你有实力保护她时,再来找她吧。”

    听此,季尘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吐出一口浊气。“我会快速达到那要求的!”

    “嗯。”师公没有反驳,他天赋绝佳,此刻也是能够修道了,再加剑道天赋异禀有资格说这话了。

    然而季尘走后,布衣候来到院中“师尊,你为何不告诉他,他可能是道祖传人?毕竟那剑是道祖佩剑。”

    听这话,师公白了他一眼说道。

    “怎么说?先不说究竟是不是,若是是的话,要告诉他,他其实不知高了我这师公多少辈,是我师祖?!”

    这话明显让那布衣候始料未及。“额...”略显尴尬,好像是这个道理。说了还不如不说,让他自己去找答案,岂不是更好?

    “那您为何让他去剑庭,我止戈院又不是不能教他剑道?”师公抬头,望了眼墨州的方向,叹了一声。

    “我们欠他师傅的,还要再欠他的吗?”布衣侯沉默不语,最后长叹一声。

    “这样也好...不过,师尊,他之前头顶血纹,和眼里的猩红,恐怕是...”没等他说完,师公抬手制止了他。

    “魔是失心人,何必多究?”

    “那夫诸呢?哪怕此刻灾祸不显,也是灾兽啊!”

    师公似是有些愠怒,看着这个脑袋里只有大夏子民的大弟子,怒道。

    “她也算是救了我孙女,你侄女,你去杀吧!让我也看看,你是怎么下的去手的!你是不是这些带兵带傻了?自己的情债还完了吗?就操心这个操心那个?没事赶紧一边去!哪凉快哪待着!”

    堂堂布衣候,杀得西冥,丢盔弃甲的西凉驻军大将军,此刻被自己家的师尊,骂的狗血淋头。关键是还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是灰溜溜得,离开了自己家院子。

    待所有人都走后,师公却是独自仰头眺望天际。

    “好大的局啊,还要再死多少人?执棋的又是谁呢?神明复苏,乱世将至,我们也顶不了多久了,小子,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希望你真的可以助大夏度过此劫...”

    房中,沁墨依旧躺在床上昏迷。季尘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你哪里聪明,明明傻的要死。”他将她发髻扶顺,握住了她的柔荑。语气上的埋怨,盖不住眸间的不舍。

    “我要走了,不过,我很快便会去找你,很快...”

    季尘走了,没有再留恋,因为他相信,自己可以很快就能有保护她的实力。

    “师伯,我走了。”季尘来与师伯告别。

    “嗯,走吧。对了,记住,我和你师公都是不会给你提供帮助的,强者需要独立成长。”

    师伯坐在院落里,正品着茶。不过看他囫囵吞枣的架势,怕是没能品出味道。

    “好的,师伯,我知道了。”季尘随口应下,没在意这话,因为他本就没有靠长辈的意思。

    西平城,季尘望向那巍峨城门,有些恍如隔世之感。上次他来时,是与沁墨小心翼翼。

    而如今离开,却是白鹿伴侧。没错,白鹿未死,那时找到她时已在血泊之中,不过好在一息尚存。也算是没让季尘愧疚终生。

    “如今,只剩你与我一道了。”白鹿似是察觉到季尘心情有些低落,歪着头轻蹭了一下他的面颊,口中微微低鸣似是安慰。

    “好啦,我会很快就会,把你的小女主人接回来的,放心吧。”季尘拨弄了一下的那蹭过来的额头,轻笑道。

    周遭路人指指点点,都是稀奇这白鹿。不过,同样也好奇,这身上背着两柄长剑,面容俊秀的少年。

    季尘骑在白鹿身上悠哉哉的走在路上。武道境界到了沸血小成,再加上气穴已通。此番西行倒还是赚了,虽然黑剑似是有所损伤,不能动用,可他也知足了。

    之前总是下意识的认为这黑剑本就是自己的,倒是因此忘记问师公这剑的来历了。就像你不会问别人自己的手,为什么长在自己身上一样,不过下次再问也是一样。

    此刻京城...

    “爷爷我要吃糖葫芦!”

    “哈哈哈,好好好,给你买。”吃着糖葫芦,她小脸上又有了一抹担忧。

    “爷爷,季尘真的没事吗?”

    “真的没事,爷爷什么时候骗过沁墨了?怎么我家沁墨,有了心上人就不要爷爷了?”沁墨红着脸,跳起来,拔了把他的雪白长胡子。

    “啊呦,再拔,爷爷的胡子可就没了,以后想抓都抓不着了。”

    “哼!就拔,就拔,谁让爷爷笑话我!”

    “好了好了,爷爷不笑话了,不笑话了。”

    忽然,一人出现在她面前,是位算命的。穿着破烂,手里拿着一把黄布旗子,上面写着。

    “遗天策,算千秋”

    口里一嘴烟黄横牙,脸上褶子都可以夹死蚊子。此刻却笑的像是菊花,直盯着沁墨手里剩下的两颗糖葫芦。

    “小姑娘,算不算命?什么都可以算哦,算的可准了,只要两颗糖葫芦。”

    沁墨被突然出现的这人,吓退一步,可听他说算的准,又有些心动。

    不过她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却是有些犹豫,忽然她大眼咕噜一转,快速将剩下的两个糖葫芦,吃掉一颗,嘴里咕哝不清的说道。

    “嘻嘻嘻,只剩一颗了,还能算吗?”那算命的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做,楞了下神,随即笑道。

    “可以,当然可以,你想算什么?”

    “我想算一算,我以后都可以见到季尘吗?”

    “让我算一算昂。”

    那算命的,假意闭上了眼,嘴里念念有词,说些什么也听不真切,不过大底都是陈词滥调罢了。忽然他双眼一睁,笑吟吟的看着沁墨说道。

    “你们有缘啊,你以后可以天天看见他!”

    “嘻嘻,给,虽然我知道你们都是骗人的,不过我很高兴呢。”她有些不舍,可还是将最后一颗递给了那算命的。

    “沁墨,楞什么神啊,走了。”

    “来了,来了。”

    那算命的,拿着那颗糖葫芦,立在原地,看着远去的沁墨,脸上有些莫测。

    “缘是缘,分是分,有缘却无分啊...红尘路,凡世仙,万般皆是缘。案香牍,刀剑负,冷暖皆不顾。”

    他自语之声缥缈,人群之中却是已然无踪。

    “咦,对了爷爷,我爹和我娘呢?”那挽住沁墨的手一僵...

    也许命运的轨迹自此偏移...

    西平城郊区...“喂,兄弟,你这白鹿好生神俊,可比我们的这些凡马威风多了,你看有没有割爱的意思,多少钱我都照付。”季尘坐在那,眼皮都未抬一下,淡淡道。

    “没有。”

    “别嘛,兄台,我看你也是准备进京的,大家同路交个朋友多个照应嘛。”

    “你怎么知道我要进京?”季尘转头看了看身旁骑马的少年,说是少年,长得却是有些老成。

    西凉人的络腮胡,在他不过十八左右的脸上,早早的安了家。眉目倒是不丑,浓浓得像是刷上去的一般。

    西凉特有的微黑肤色,配着一双虎目,路见不平一声吼,说的大底上就是他了,不过可惜的是,他那一股子贼头鼠脑的气质,把先前的形象毁的一干二净。

    “嘿嘿,咱武艺不行,可眼力劲还是有的。且不说这方向是朝着京都的,再者三月后,便是剑庭每三年一度的收徒大典。

    天下练剑的,那个不想入得剑庭?所以路上背着剑的,大体都是想入剑庭的,最不济也是想去凑合热闹,长长见识。

    更何况我观兄弟,器宇不凡,周身剑气环绕,当是人中龙凤,所以自然是想去参加剑庭收徒大典的。”

    季尘开始还听的煞有其事,可最后则是满脸黑线。

    “你才周身环绕剑气呢!”

    “额...”这人也是没想到自己拍了个马蹄子,闹了个尴尬。

    “兄弟,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是在夸你剑道有成。”季尘没理他,拿出那本《修道真解》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那人一看季尘拿着本烂大街的货色在那研读,却也没啥鄙夷的念头,反而是暗道机会来了。

    “兄弟,我跟你说,你看的这都是烂大街的修道功法,里面都太过浅薄,更多的是在阐述修道,而非教人修道。”

    “我就是在看它阐述修道的那些。”

    “额...”那人又是面色一僵。

    两人在这路上,结伴而行。说是结伴而行,其实是那人一直在跟着季尘。一直找着法子,问季尘怎么抓的这白鹿。

    而白鹿本温驯的性子,也是被这人烦的不行,所以鹿角一歪,将他别下了马,摔了个屁股蹲,可那人又马上屁颠颠的,爬上了马,对白鹿更加垂涎。

    时不时看白鹿一眼,看的季尘都是心里发寒,还以为有啥嗜好。

    不过季尘到是也没赶他,两人同行,总好过一人独行,路上也能解解闷不是。

    天色渐晚,立了冬的傍晚,还是冷的很的,季尘也是从包袱里拿了件袍子披上。

    虽说,沸血境就是正月最冷的节气,脱光在外待上一晚都冻不死。可也没说,感觉不到冷啊。所以季尘,还是实实在在的穿了一件。

    捡了一些干柴,用火折子升了火,倚着白鹿坐在火旁开始烤起了干粮。而那人正啃着硬邦邦的干粮,可看季尘披了袍子,升了火,烤的干粮都香了起来,则是傻了眼。

    自己这边,除了带了点干粮,包袱里便全是银票,哪里见过季尘这种常年在外漂泊的人。

    “额...那个兄弟,准备的挺全活啊,你看咱俩都是一个人,也没个伴,所以我来陪陪你,凑合伴。”

    那人嘴里语气满是为季尘着想,可坐下去的速度,那叫一个顺溜。只留下他的那匹棕马,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无良主人。

    “兄弟,正式介绍一下,我叫林龙凤。”季尘本来也没在意他坐过来,自顾自的烤着干粮。可听了他自介叫“林龙凤”也是嘴角一抽。

    “你也别笑话我,这名字是爹妈起的,我也没辙,我爸说,这是希望我能成为人中龙凤,所以特地起的名字。

    为了改这破名字,我可是挨了不少揍,可我爸就是不同意。关键是,他还每次都得意洋洋向他那些战友炫耀自己起的名字,闹得我在同辈都抬不起头来。”

    季尘还没说什么,林龙凤自己倒是愤懑起来,控诉起自己老爹的罪行。季尘强忍着没笑,保持着高冷的范,淡淡回了句。

    “季尘。”

    “季尘兄,我跟你说...”林龙凤又数落起了自家老爹的种种罪行,那委屈的样子,那忿忿的表情。

    若不是他动作麻利的穿起干粮,放在火上烤了起来,季尘差点就信了。

    两者都为少年,最是容易亲近,聊了一会便熟络起来。

    林龙凤,父亲恰巧是季尘师伯布衣侯,手下一位将军,职务应当不低。母亲则是凉城一位富家女,也算名门。

    次此去京城,也是去参加剑庭收徒大典,只不过不是自愿。而是他那父亲,拿着皮鞭给赶出了家门,就给了一匹马,连点盘缠都没给。

    美名曰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可林龙凤却是知道自家老爹肚子里,有多少墨汁,这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了背了下来,就等这时朝他炫耀。

    所以他估计,自家老爹就是不舍的那些盘缠。幸亏他有个富家女的母亲,偷偷给他塞了一包袱的银票。

    不然,他此刻怕是得饿着肚子。季尘也是感叹他那奇葩老爹,抿了抿嘴,想了一下自家先生,还是没再嘲笑。

第十九章 修道第一境

    “喂,季尘,你现在什么境界?我看你一直在看那《修行真解》,怎么不换本其它的功法?”

    在江湖行走,询问别人境界是大忌,只是现在两人,皆是入世未深,所以也都不觉得什么。

    “没有境界,还没开始修道呢。”林龙凤“...”

    “你现在还没开始修道?!那你去参加剑庭收徒大典?!我养玄境都只打算是去看个热闹,你还没修道就去?!”林龙凤算是没了脾气,感情之前拍的马屁都是空气。

    “没境界就不能去了?境界修一修不就好了。”

    “修一修?!不就好了?!”

    林龙凤感觉自己是真的没话说了。该说他是年轻气盛,不知修道艰辛,还是该说,他信心满满,只道修道是寻常。

    “唉,季兄,你知道我修到这养玄境,用了多少年吗?”他抬眼瞅了一眼季尘,见季尘都没理他,也不觉没趣,还是开口道。

    “我七岁开始,被我爹逼着修道。虽然前几年大多都是在打基础,可也算是修道了。就这样,我才初入养玄境,小成都不是。

    武道倒是还不错,和道修一样都是第二境。当然了,我说这些不是打击你,而是让你知道,修道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也不知道季尘听还是没听,依旧耸了耸肩面上尽是无所谓。

    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些,但他对自己,有着绝对的自信。先不说,他第一次就可以感知到元气的存在,神魂天赋强大。

    再者就是,他如今周身气穴全通,肉身天赋强大。二者中,光是一者,天下便是少有,更不用提二者兼备了。

    反正他是没听说过有谁可以做到,所以也不是他自傲,这些都是事实,他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见季尘没在意他说的话,林龙凤也不好再说什么。说一遍是善意,说两遍是关心,两人非亲非故,若是说的多了,只会让人觉得讨厌。

    所以,他情愿只停留在善意这一点上。等到季尘开始修道,自然就会知道其中难处了。

    关于修道这一点上,两人都没再说些什么,等到了夜里,季尘寻着之前修炼的步子,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修炼。

    闭目打坐,意识渐渐沉入混沌,周身元气开始汇聚。而这一次,季尘没有再体会到那种溺水感,元气终于从气穴之中,进入到经脉。

    犹如久旱逢甘霖,他感觉自己经脉像是被寸寸浸润。初时还有些刺痛,之后便是只剩温润。

    而且,当元气于经脉中行走之时,竟与其中一些残存的莫明气息融汇,更加快速得行走在了经脉周天。季尘觉得经脉微微有些胀痛。

    也幸亏他的经脉经过两次破碎修复,且是被黑剑中的道息强化,不然他估计得赶紧停下修炼,不然经脉受损是小,若是再度破碎,那他就真的欲哭无泪了,

    要知道,他虽是破碎过两次,但那都是被道息修复,若是常人破碎了经脉,可就是连废人都不如了。除非是灵丹妙药,不然恢复无望,再与修行无缘。

    元气一次次行于周天,哪怕是季尘的经脉,如今都有些承受不住了。正在考虑要不要停下时,忽觉脑中一阵清明,体内似有枷锁破碎,连身体都觉得轻松了几分。

    缓缓睁开双眼,入眼的却是两只圆瞪大眼,顶着一片乌黑眼眶,就在季尘前方几分处。而此时天色却是已经大亮。

    季尘惊了一跳,慌忙后退,眼里充满审视的味道,看着林龙凤。

    “你干嘛?!”林龙凤眼里带着惊疑,不平,还有些气愤。

    “你是不是骗我?!”

    “什么啊?”季尘被问的莫名其妙。

    “你是不是早就修炼过了?还有,为什么你修炼,周身可以凝聚这么多元气,你是不是什么世家第子,入世修行来的?”

    “什么跟什么呀,我算起来确实是第一次修炼,还有,我也不是什么世家子弟,最多算个乡野书生。”林龙凤依旧不依不饶,打算套出季尘的真实身份,季尘则是一直在体悟初探境没理他。

    “好了,你一直跟个蚊子似的,都说了,我就是个书生,我家先生也就是个小镇书匠,哪来的这么多古怪身份。”

    林龙凤又瞪着眼瞅了他一会,见他丝毫没有透露的意思这才罢休。

    “哼,你不想说就直说,还书生?书生背两把剑?”

    “还有!我跟你说,你得赔偿我。我昨晚可是被你闹得一宿没睡,又是凝聚天地元气,又是破镜的,你都不知道找个保险的地方再来吗?

    破镜时最是不能被打扰,若是我有歹意,稍微施点手段,就能让你元气紊乱经脉逆行,万劫不复!”

    季尘还是第一次知道其中的凶险,看着他的黑眼圈,也是知道,他估计是为自己护法了一整夜,心下微微有些感动,不过还是嘴上不饶道。

    “行啦行啦,知道了,我看你这一副马上快要归西的样子,怕不是虚吧?”

    “你你...你是在侮辱我的尊严!昨天晚上,你不知道。因为你把方圆几十里的元气,都给吸了过来。周围那些毒虫蛇鼠也因此都围了过来,要不是我给你守了一晚,你早给啃没了!”

    季尘听了这话,到是有些好奇,他吸元气,关那些乱七八糟什么事。

    “我修炼,跟毒虫有什么关系?”这话一出,林龙凤瞬间眼神怪异的看着他。

    “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的?这些常识都不知道?”季尘奇怪,他干嘛非得知道。

    “我为什么要知道?还有你比我老好吧。”林龙凤撇了他一眼,没爱说啥,反而围着他又仔细打量了一番。

    “你真不是装的?不过你确实是没那些,所谓的世家子弟的纨绔气质。”

    “都说了,我就一书生。”“行吧,爷勉强信你。”季尘瞬间转头,打量了他一会,摇摇头没说话。

    “你这么看我干啥?”林龙凤缩了缩。“你这脸皮,是真的不一般,刚刚还叫哥呢,现在就自称爷了?”

    林龙凤到是丝毫不觉得尴尬,理直气壮道。“哎,之前是以为你是那些大族子弟,自然要抱一抱大腿。现在嘛,叫声哥,哥以后罩着你。”

    季尘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没再理他。

    季尘趁着突破练了会剑,他已经有不少时间没练剑了。之前没遇到沁墨时,还时常练一练,遇到沁墨之后就没怎么练了。他又非剑痴,有天赋,也不一定就一定要痴迷于剑不是。

    剑气横扫,落叶煽动,随剑而舞,晨光闪动落茫,以祭寒风。

    “季尘,你这剑舞的怎么像个女子似的?”季尘笑笑没说话,因为这确实是一位女子所舞,秋月为证。

    两人走了十来天,终于算是遇到了一座城。身上干粮都不剩多少了,若是再不补充些那,这山间野兔,野鸡怕是又要遭殃了。

    进了城,季尘坐下白鹿,还引起了不少人围观,不过他们都是累的紧。

    挤开人群,赶紧找了个客栈美美的睡了一晚,又一起泡了个澡,自然不是两人有啥癖好,实在是客栈条件有限,也只能将就一下了。还好桶不算小,两人一起也不算挤。

    “季尘,这凉州哪都好,就是城池镇子太少。不过也是,这荒凉的地方,还时不时打上一场仗,建了也没用。”

    “有你怎么说自己家乡的吗?”

    “唉,你懂什么,我其实早就想去那繁华京都,瞅上一眼了。西凉这穷地方,要啥啥没有。走在街上,打底了眼尽是些糙汉子。

    哎,我听说,京城的女人都是水做的,柔的很。还有那大夏闻名的绮烟阁,也在京都。里面那些女子,千娇百媚,曲舞技艺,更是一绝。

    咱西平城的那些富商,都以去过为荣呢,每逢聚事,都要吹上一通。”林龙凤双臂耷拉在木桶上,仰着脑袋一脸向往。

    “你又没去过,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就是对的。”季尘无情的提出异议。

    “你怎么老是打诨呢?那你也没去过,怎么就知道我说的不对?”

    “呵呵,你还要跟我搞子非鱼那一出啊,大不了到时去一趟便是。”听见季尘说到时要一起去,林龙凤猛的扎起了身子。

    “嘿嘿,你是不是早就想去,故意借着由头想去云雨一番?”看着林龙凤一脸猥琐像,看透你的表情,他无语道。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那不去便是。”

    “别别别,说好了咱俩一起,到时候我请你,就这么定了,到时候你可不准怂昂。”

    睡也睡了,澡也泡了,就差填饱肚子了。季尘本来是囊中羞涩,想随便弄点吃的,对付对付。可林龙凤哪肯,拍着肚皮一脸骄傲道。

    “咱啥都缺,就是不缺钱!”那兄弟不差银票的样儿,让季尘好生羡慕,所以...他决定要吃穷他!

    两人问了问客栈老板,知道城里最好的酒楼,叫满客楼,去吃的非富即贵。林龙凤直接拍板,就去满客楼!说是缺啥,也不能缺了嘴。

    两人直奔酒楼,选了个靠窗的位子。

    “小二,这里的大菜都上一波,再来壶你们店里最好的酒。”林龙凤喊来小二,直接好酒好菜伺候上。“好哩,客官慢等,马上就到。”

    待小二走后,许是嫌等菜来的难耐,他兴呼呼的朝季尘炫耀。

    “你是不知道,咱在西平城时,吃的那都是山珍海味,什么熊掌,鲍鱼都是吃到撑...”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有些嚣张的声音传来。

    “哎吆吆,我道是谁这么大口气,原来咱们林家少爷,怎么不在西平城当你那入赘老爹的人中龙凤,跑来这些小地方啊。不会也是去参加剑庭收徒大典的吧?怎么现在剑庭什么人都收吗?”说到最后,来人哈哈笑了起来。

    季尘抬头看去,三位华袍少年并肩而立,为首一人神态桀骜,长得到是颇为英俊。

    只是那鹰钩一般的鼻子坏了气质,显得整个人都有些阴狠,此刻背手而立连看都未看他们一眼。

    而说话的则是他右手边一人,不过显然也是受他授意。看着这三人显然是朝着林龙凤而来,他又转头看了看龙凤。

    只见他此时面色阴晴不定,双拳紧握,面上也是青筋暴起,不过最后却是不知为何忍了下来,丢下一锭银子,拉住季尘转身就走。

    季尘有些疑惑,看他也不似怯懦之人,这般退却想来应当是另有隐情。

    “哈哈哈,咱们的林大公子,怎么跟个丧家之犬一样?什么龙凤,土鸡还差不多...哈哈哈”见他这般模样,之前开口之人愈发嚣张。

    而林龙凤步子一顿,季尘感觉握着他胳膊的手,都是稍微一紧。可最终他却又身子一软,有些泄气的拉着季尘继续向前。

    而季尘也是无奈,龙凤自己都不反击,他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见人家不爽就打一顿吧,师出无名啊。

    “两条土狗,您慢走嘞...”“嚓”剑光一闪,于开口那人肩头落了缕头发,而他的声音也是如扼脖颈,面色惊惧。

    许是觉得丢了面子,虽然脸色依旧发白,可还是强声道“你你...你做什么?!!我可是...”然而没等那人说完,为首青年举手打断了他,神色颇为凝重的看着季尘。

    “不知阁下何人,可否给在下个面子,权当交个朋友。”不过季尘没有理他,神色平静的看着落发那人。

    “没有下次。”之后便转身离去。

    也许最大的侮辱便是无视,为首青年见季尘看都没看他一眼神,色瞬间阴沉。看着季尘离开的方向,微微握了握拳,嘴里轻声说道。

    “大典时再见,希望你还是这般姿态!”

    “云公子,为何不教训教训那嚣张的小子?”听见那人询问,那为首青年猛然转头,不善的看着他。

    “哼!教训?!你去吗?那人剑道已至得剑,连我都不敢说可以力压,在这里争斗,不值得。白白让别人占了便宜。”

    “啊,公子说的是。”那人被为首青年训斥了一顿,却是不敢有丝毫反驳,反而是低着脑袋,连连称是。全然没了之前的嚣张姿态。

    这时,一直未曾开口的那人,徐徐说道。“公子明智,这种天资纵横之辈,自当是到了公子的地盘再收拾,且要让他无翻身之地!”

    为首青年稍显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看自己选的智囊,觉得此行西凉也算聊有收获。自己只是不想在这便费力气,而他则是连下一步都想好了。

    不错不错,又看了看另一人,摇了摇头,心里暗道“算了,笨也有笨的用处。”

    客栈里,林龙凤让店家随便上了些菜,又要了两壶酒。季尘见他心情不佳,也没有提之前的事。

    杯筹之间,林龙凤已是多了几分醉意,这时才看着季尘,神色有些颓废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季尘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吃着菜,此事他不好评议,若无掣肘,谁又愿意认怂?

    “别人都骂到我老子了,我都不敢还手,我是不是个废物?”又是一杯下肚,面色更红了。“可是,不是老子怂!是不能不怂啊,前面那人你看见了没?就是鼻子像个锄头似的那个。

    人家老爹是京城里兵部大员,就管着军里的事。咱家侯爷虽然护短,可有些事不是护短可以解决的,那帮子读书人墨水没喝几口,鸡鸣狗盗的混蛋点子,倒是学的不少。

    当然,兄弟我这不是说你昂。所以没办法,我是不怕什么,可不能连累我爹娘啊,怂点好啊,不然老爹得被穿小鞋...”

    看着两壶见底的酒,他到是没喝一点,全下了林龙凤的肚子。又看了看醉倒在桌子上的林龙凤,季尘微叹。

    第二天清晨,林龙凤捂着脑袋下了楼,见季尘正坐在那吃早点,似是回忆到了点什么,眼神有些飘忽。

    胳膊搭在季尘肩膀上,脸上堆满了笑意。“兄弟,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帮你买点?”季尘自顾吃着,皱着眉说。

    “好像还真有点不够,听说这里有一家蟹黄汤包味道不错,就是远了点,可惜了。”

    “什么远了点?!作为自家兄弟,当然是义不容辞的去为兄弟服务了,等一下,我马上来。”

    听见季尘这说说,林龙凤立马是拍起了胸脯,比亲兄弟还亲。

    一刻钟之后,林龙凤手里拿着用油纸包着的蟹黄汤包走了进来。

    “兄弟,你看我够意思吧?咱俩是不是兄弟?”季尘剥开油纸,用勺子微微挑起一个先吮了口汤汁,

    “嘶”“嗯,挺鲜的,你刚刚说什么?”“咳咳,呢个我说咱俩是不是兄弟?”

    “是啊,怎么了?”

    “呢个...我昨天喝醉了,有没有,嗯...说些什么?”

    “没说什么呀。”听见这话,林龙凤明显松了口气,马上就要翻脸。

    “也就说自己是个怂包。”一时间他方才的笑意与嗔怒都是僵在了脸上,显得有几分滑稽。

    “那就是全说了喽?”他耷拉着个脑袋,悔恨万分,自己怎么就喝多了呢?

    “算了,既然你都知道了,就和你再说说吧。其实我跟那三个人没啥大仇,最先开口的那个,就是骂我的那个。

    他叫杨成虎,他爹和我爹平级。所为同行是冤家,这职位一样了也是要斗的。他爹和我爹,谁也不服谁。而且我怀疑,我这名字也跟他这名字有关什么成虎,龙凤的,真是要命!

    而那个为首的,是京城来的,他爹是兵部侍郎,叫云厉。至于他为什么会在西平城,纯属是他爹让他来镀金的,守城打仗啥的,都没他什么事。

    还有最后那个,他叫吕策机,别看在那不说话,我最想揍的就是他。他爹是军营参谋,而他也跟他那老爹一样,坏的流脓,肚子里全是些阴谋诡计。

    至于那三人怎么搞到一块的,是那两人想攀上大腿结交权贵,而那云厉想培养自己的班底。

    至于他们为啥针对我,是因为那云厉之前找我想让我为他效力,我拒接了,再加上杨成虎的原因...”

    季尘没想到这之间这么复杂,不禁想到京城这权利集中之地,难罄宗贵酒肉池啊。

第二十章 剑者的剑

    大夏的山河,还是那般波澜壮阔。

    初是西凉荒古般的苍凉壮阔,无际黄土托浮起天蓝,块块白云恰到好处的装饰,组成了这幅孤烟之景。

    再是云州地势的逶迤,千崎之间,岖道纵横,那一处处褶皱似是大地于人间所留创伤,苍毅虬结。

    凉州处大夏最西,入京还需再过两州。分别是云州和泉州。而他与林龙凤已过凉州,正行于那千秋万壑之间。时间也已过了将近一月。

    他俩算是不慢了,林龙凤,换了都有五匹马了。倒不是说他虐待了自家坐骑,实在是山路太过崎岖,能侥幸不死不伤,也走不了多长时间。

    季尘则是一直稳坐在白鹿身上,不管山路如何都是没有大碍。这也惹得林龙凤眼热,老想换过来骑。不过在被白鹿顶过几次后,便老实了。

    两人顶着风沙,行着险道。满天的沙土,为白鹿附上了一层微黄。身子一抖黄土散开,便又是雪白。

    季尘坐在她背上,用围巾裹住了口鼻,睫毛眉毛上却已濛濛的泛黄。

    而林龙凤,也是这般,不过不同的是,他坐下棕马此刻有些病恹恹的,而他也是强提着个神,生怕一个不小心跌了下来。

    “季尘,你说咱还有多久走出这云州?”他语气郁闷到,神色抱怨。

    季尘抬头看了看无尽的戈壁,纵横的沟壑,有些不确定道。“我们十多天少进了这云州,虽然路是难走了些,不过还算不慢,应该再有个十来天就差不多了。”

    一听还有十来天,他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可嘴里游进了些沙子只得。“呸呸”几声。

    看季尘依旧坐在白鹿身上,悠哉悠哉,没点迫切劲,他有些羡慕也有些抱怨道。

    “季尘,你这是什么鹿啊?脚力比马还好不说,怎么这耐旱耐饿的本事,骆驼都比不上?”

    “秘密!”季尘可不会告诉他这白鹿可是夫诸所化,骑着灾兽有些惊世骇俗了点。

    “驾驾驾,呜嗷,呜嗷...”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随后又是一阵马蹄声。两人都是警惕,因进云州时,便有长者提醒他们。

    这云州近来马匪猖獗,要小心些。不过两人都是只是谢过,没太在意。他们都有修为傍身,想来马匪应当也不会有多高实力。

    且这十多天也没遇到,所以两人都是忘了这茬,可现在倒是遇到了。

    茫茫黄沙被风一瓣瓣剥了开来,人影渐渐显出身形。

    一群衣着杂乱身骑高马,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大刀,不住的舞着,嘴里还乱喊着,向这边冲过来。

    “吁...”一群十几个人将季尘两人围了起来,都是模样凶狠。

    为首一人光头立眉,戴着面巾,看不见脸,不过眼角一道伤疤配着一双鹰目倒是有些杀人如麻的味道。

    “啐,他奶奶的,原以为是票肥羊,没想到是两个毛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小子,挺会玩啊,还骑着头白鹿,看来今晚要加餐了,断奶了没,就敢往这戈壁上走?”

    季尘还没说话,林龙凤就忍不住了,怒眉瞪眼的指着那人骂道。“你大爷我毛不比你多,就你那秃头百十里外都能闪瞎你爷爷的眼!”

    不得不说,林龙凤这嘴上的本事让季尘都有些惊讶。那为首马匪更是怒不可遏,大刀直指林龙凤。

    “草,我看你是找死!给老子把他砍成肉泥!”

    周围十几个人得了令,便要上前。

    “老子怕你们不成!”说着林龙凤抽出了腰间长剑。

    然而季尘目光一凝,遥看东面。只听“嗖”一声一抹剑光闪过,其中一人脖间鲜血喷涌。剩下所有人,这才看见东面一男一女,徐徐走来。

    为首那马匪,见自己一名手下被杀,脸上瞬间怒火中烧。可看见那长剑又自主飞回到那男子手中,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不过还是强忍怒火抱拳道。

    “不知阁下何人,为何无故杀我兄弟?!”

    “当杀!”那男子面色冷酷,手持长剑入松而立。

    那马匪头子,听了他这话脸色胀红,心里暗骂。不过还是开口道。“阁下非要这般不留情面吗?!”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道剑气。那马匪头子一惊,身子一侧才堪堪躲了过去,险些摔下马来。他知道,恐是无法善了了,高喝一声“兄弟们!杀了他们!”自己也冲杀向那男子。

    一时间刀剑之音不绝,鲜血于这戈壁四撒开来。

    这些马匪,大多身上都傍了些武艺,只是境界不高,沸血境的都只有寥寥两三个人。

    林龙凤武道炼体,修道养玄,天赋决计不弱,说是天才也不为过。

    之前说参加剑庭大典是去看热闹,大底是自谦之语,若是这般还不得进剑庭,那其眼光未免太高了些吧?

    而季尘武道、修道境界都差他一境,可他剑道境界却已得剑,论起杀伐手段,还真不一定要比他弱。

    事实证明,剑道确实是攻伐第一。

    此刻于季尘身旁,已是躺了五六个人。且大多都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再被封喉,反正没个全活的。

    当最后一人也被林龙凤斩杀,可他看了看季尘身边,一地的残肢断臂。不由得咽了咽唾沫,声音有些诡异道。

    “尘哥,以后你的话,我是一句也不信了。就你这还书生?!有你这样的书生?!我可是上阵杀过敌的,都没你狠!以后我就叫你哥了,前面的事就忘了吧。”

    季尘耸了耸肩,他也没骗他呀,他就是一书生,只是耍了几月剑而已。

    其实季尘心里,还是有着戾气的,正如先生所言。

    那马匪头子此刻还在和那男子糜战,不过却是被压着打,身上都多了好几处伤口,汩汩往外冒着。

    看他武道境界倒也不弱,也有炼体境小成了。挥刀时还夹杂着元气,修道境界也有初探了。可还是被那人压着,剑式之间不得不退。

    其实他心里苦啊,本来就不想招惹这人,若是这人之前语气稍缓一些,他都会就坡下驴。可偏偏这人摆明了不想放过他,若是怂了,那还怎么带自己的弟兄,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硬上了。

    本想着凭借自己炼体境界,与对方周旋,等自己小弟,杀完了那两个毛头小子来帮自己。可谁能想到这人会是如此厉害。

    明明未修武道,可一剑之间,他都难以招架。养玄的境界,不是说都被同境武者压着打吗。何况自己也小有修道,虽然低了点,可也是初探了,。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反了过来?

    唉,只希望自己小弟快些解决了,不然这人边上还有个女人,也不知实力,要是也和这人一样,自己决计是顶不住的。

    正想着,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身后刀剑之声怎么没了?

    回头看了一眼,这一下可是亡魂皆冒,自己小弟躺了满地,就没个全尸的!

    而那两人则站在那,对他指指点点,一脸看热闹的样子。

    “嚓”肩头又是一道伤口,血液飙射。可他却没了纠缠的心情,只想着赶紧远离这群人。

    按理来说,这些白脸公子哥,虽身上会有些修为,可都是温室花朵,禁不起摧残。

    自己之前也有遇到过,都是开头喊的响。什么“为民除害,替天行道。”最后还不是被这黄沙埋的结实,怎么今天这几人,处处不一样呢?

    其实也不怪他这般想,这些都是公子哥的通病,外强中干,金玉其外败絮其内。

    可在场几人呢?林龙凤虽身无军职,可借着他爹的身份也是上过战场的。

    季尘呢,经过生死,又是天赋异禀。

    那用剑男子,明显也不是个花架,是名剑者。

    只能是怪他运气不好,遇上了他们。

    那马匪头子目光躲闪,左右瞟着。忽然瞅准时机,纵身上马,便要逃走。可刚跑没两步,被那剑者一道剑气斩下马来,背上血肉模糊,生死不知。

    季尘和林龙凤也走上前去,看着躺在地上装死的马匪头子有些好笑。之前他看的真切,那剑者这一剑斩到他背上便散了开来,只伤了皮肉。

    虽看上去是有些凄惨,其实凭借炼体的体质,根本就没有大碍,明显是想要留他一命,至于为何他也不好多问。

    “带我去你寨子!”那剑者将剑抵在他脖子上,剑尖刺破肌肤鲜血溢出。

    而马匪头子,眼见装死不得了,咕噜爬起来跪在地上。

    “各位少侠,是我有眼无珠,放过小人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就当我是个屁,放了吧。我把所有钱财都给你们。”

    季尘看着跪在地上,以头抢地痛哭流涕的汉子,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可听了这话,却又忍不住道。“你们是不是都是统一说辞了,怎么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

    “少侠,少侠,我是真的啊。”季尘摇摇头没说话,这话也统一,都说自己是真的!

    “带我去你寨子!”那剑者又是开口,语气还是那般冰冷。

    “好好好,我带你去,带你去!”季尘不知道他为何非要去他寨子,莫不是真的贪图他抢来的钱财?

    四人结伴,跟在马匪头子后面。他本来是不欲多事的,不过这人也算是帮了自己。虽然大概是不用他出手的,不过也算是承了情不是。所以还是一起跟去看看吧。

    转头看了林龙凤一眼,却发现他此刻一脸留着口水的样子,看着那和剑者同行的女子。

    不过那女子确实长得挺漂亮,鹅蛋脸,丹凤眼,一直在那剑者身旁从不多言。此时,也是注意到林龙凤一直在瞧她,不过却是没有生气。反而对他微微一笑,便不再理会。之后却一脸好奇的看着白鹿,眼里都是喜爱。倒也很克制,随后朝季尘歉意一笑。

    “看到没有,她对我笑哎。”季尘捂了把脸,真想装作不认识他。

    匪寨不算远,半刻时间就到了。

    寨子不大,依着山岩建的。一扇简陋大门,上面还我几人在巡逻。里头房子,大多都是木头加着黄泥垒的,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个土墩。被围在里面,跟抱窝的鸡蛋似的。

    “眼瞎是不是,还不快开门!”那匪头子朝大门上巡逻的人骂了句,而上头的人,虽有些奇怪怎么就老大一个人和几个不认识的人回来,可看见是老大不错,就下去打开了门。

    “少侠到了。”他满脸堆笑,恭敬的朝剑者说道。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剑气横飞,他便看见自己无头的身体缓缓倒下,甚至死前都是一满脸笑容。

    季尘和林龙凤有些惊讶,而那女子却是好像早就知晓一般。而那几个开门的马匪,却是愣神瞬间,随后便大骂着提刀冲了过来。

    不过迎接他们的,则是剑者手中长剑。

    一时间血液四溅,那几人不一会,便横肢断臂撒了一地。之后闻声赶来的一些马匪,也都步了后尘。

    “进去。”依旧言简意赅,不过季尘也是略微了解了这人一些,也就没在意。反而是林龙凤有些不爽道“装什么!”那人撇了他一眼却没说话。

    反而扫过季尘背上两把长剑时,面露不屑,季尘有些莫名其妙,话又不是他说的,自己也没招惹他,怎么就看自己不爽了?

    三人走进了寨子,没剩下多少马匪了,陆续看见几个,都被剑者随手一剑击杀。

    看这人杀性这么重,林龙凤有些缩头,拍了拍季尘肩膀说道。

    “季尘,要不咱走啊,你看那面瘫,杀起人来比你都狠,还是离他远点的好。”季尘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怂了就直说。

    忽然一间房子,引起四人注意,里面有不少响动,而那剑者,则是像鲨鱼嗅了腥,一头扎了进入。

    三人也随后跟上。

    进到里面地方不大,简陋就不说,还很脏乱。可在角落里,却缩着好几个女眷,一脸惊恐,衣着也很破旧,抱头蹲在那。

    剑者长剑未动,神色有些犹豫。可下一刻便坚定起来,挥剑斩去。

    “锵”一声,没有鲜血横飞。因为季尘执剑挡在了身前。

    “让开!”那剑者冷漠的看着季尘,丝毫不留情面。

    “这些女子,估计大多可能都是被掳来的,你何苦为难她们?”

    “助纣为虐当杀!”

    “她们也是受马匪荼毒,又怎么称的上,助纣为虐呢?!”

    “哪怕手无缚鸡,也有反抗之道,此刻在此便是该死!”季尘无语,这人怎么这般不近人情。

    “你就愿持剑杀这些手无寸铁的女子吗?那你和那些马匪又有何分别?”“除恶务尽,我等剑者自当替天行道!”季尘面色渐渐也冷厉起来,这人先不论对错,如此视人命为草芥就不对!

    “你非王法,也非天道,有什么资格除恶?!”

    “就凭我是剑者!当斩世间不平事,当挑天下魍魉人。自有横眉傲骨,以佐道伦。怎可以利害而驱,世道而阻。不以杀戮为始,名利为终。以剑刚直,证我之心。”

    “证你之心,那凭什么要用别人的命?!”

    “我不想再与你这等负多剑之人多言,剑者以剑立命,当证一剑!怎可负两剑而行!”季尘听了一时气急,这他娘的是什么狗屁道理?!

    这番争论,最后还是无果。那剑者向前跨出,而季尘又是挡在身前。

    未再多言,两剑相交。那剑者长剑挑动,直探季尘面门,而季尘立剑于前,挑开寒锋。

    两人皆是未曾留手,那剑者境界高些,可季尘剑道高些,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可这本就不大的房屋,却因两人剑气激荡被掀飞开来。

    “你得剑了!”那剑者面露讶然,盯着季尘,有些不可置信。

    “与你何干?!”季尘懒得跟他废话。

    “怎么可能,我修剑十载,朝夕与剑相伴,便是希望一朝参悟剑道,得剑于心,你怎么可能比我还快?!”

    “那这就说明你的剑是错的!”

    “不可能!我的剑不会错!”那剑者似是有些乱了剑心,有些癫狂,出手欲发狠辣,招招致命。

    而就在两人愈打愈烈,有些难以自持,非死即伤时。那名与剑者同行的女子,突然纵身跳到两人之间,接下两人剑式。

    而季尘这才发觉,这名女子修为竟也不低。武道沸血,修道养玄。

    “十三,别再打了。别忘了我们是要去做什么的,难道你忘了自己的目的,要在这与人分生死?”

    那女子声音柔和,看向那名十三的剑者。十三看见那女子插手,神色也渐渐缓了下来。收了长剑,不过还是神色冰冷的看向季尘。

    “你虽剑道暂时超我,可你称不上剑者!”

    季尘也松了口气,他也不想在这戈壁上,与人争狠斗恶,这般结果还算不错。

    此刻听了那十三的话,微微一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意道,

    “我也没说我是剑者啊,随便练练。”

    而这话,却让那十三,差点再度拔剑。随便练练便已得剑?那岂不是说,他是废物,练剑十余载还未得剑。

    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哼了一声转头离去,技不如人没什么可说的。

    “我会超过你的!”

    “欢迎你超过我。”

第二十一章 戈壁的篝火

    最终,十三还是未杀那些可怜之人。倒不是说他认同了季尘的说法,而是哪名知性女子,轻声劝慰才让这位脑子里全是剑的人,放下长剑。

    “季尘,我感觉自己没机会了。”季尘白了他一眼,扭头权当没听见。

    这女子满眼都是这位,名十三的剑者。而那剑者,也只有这女子才能让其放下长剑。林龙凤若是有机会,才是有鬼了。

    戈壁的夜很美,也很寂寥。

    漫天星辰,点缀夜空,却是映得这无际空洞的戈壁,像是藏尽了魑魅魍魉。而那骤降的温度,也是让人难以忍受。

    季尘、林龙凤和那女子还好,气血鼓荡之下寒意自是驱散。可那十三的剑者,却是冻得哆嗦。

    戈壁的柴火,是有些难找的,还好遇到一棵死木枯树,季尘长剑又是当了次柴刀。

    一抹火光,自那无尽黄沙中升起,映出了四人围坐的倒影。

    林龙凤有些吃味,因为那女子,此刻正抱着十三取暖,满目星河,皆是不及怀中之人。待篝火升起,她才将剑者拉的离火堆近些,不再抱着他。

    那女子朝季尘他们,羞赧一笑,却不多说什么。

    “让你做作,还不修武道,独修剑道,这下冻懵了吧。”林龙凤有些幸灾乐祸。

    修道之人,在敛神之前还是畏寒的,因神念未成,难以将元气真正化为己用。而十三则是养玄大成,虽只差一步便是敛神,可不还是差着一步呢吗。

    “哎哎哎,说说而已,不用动剑啊,怎么动不动就拔剑?!”林龙凤朝季尘身后缩了缩,看着十三已将手,放在了剑柄之上。

    一双柔荑也握在了他放在剑柄上的手上,那女子笑着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哼”他被那女子劝住冷哼一声,便闭目端坐不再理会众人。

    这时那女子才自介起来。

    “小女子叶心婉,这位是我师兄,剑十三。梵州人士,此去京城参加剑庭收徒大典。倒是本不必路过云州,不过,师兄嫉恶如仇,听闻云州近日马匪泛滥,百姓荼毒,才绕了些远路,由云州穿行。”

    季尘和林龙凤都是有些暗自咂舌,这人得是多恨马匪啊,还特地绕远路来杀人家。

    篝火,映得四人身后影子晃动,给这夜添了几分诡异色彩。

    四人都未再说什么,不过初识,哪里来的彻夜长谈。

    清冷的夜,清冷了气氛。

    一夜无话,清晨寒意未退,之前四人虽都是各自睡去,却也留着心神?出门在外,没人敢只是相识一天,便把背后交给别人的。所以,他们也都是两两防备彼此。

    “同行?”

    季尘收拾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剑十三。不过看他一脸冷酷的样子,就是暗骂自己。跟这一根筋的人说啥?于是又把头转向了叶心婉,眼神示意询问了一下。

    叶心婉此刻,也在收拾两人东西,至于指望剑十三能帮忙,不提也罢!

    她低头思忖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剑十三,见他还是冷着脸没有答话的意思,于是看向季尘微微一笑。

    “承蒙不弃,自然是可以的。”“哼”一声不合时宜的冷哼传来,三人转头看过去,只见剑十三一脸傲然,鼻子眼的对着季尘。“是我不嫌弃你!”

    “叶心婉,你是怎么喜欢上他的?”季尘是真的有些好奇,这种人简直是让人无法呼吸,怎么会有这么个知性妩媚的女子去喜欢。

    不过,叶心婉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就这般,四人一同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路长路短,人多人寡,是个伴。

    “尘哥,那是不是界碑啊,咱是不是到了泉州了?”季尘自然也是看见了,那块谈不上多气派的石碑,上面泉州两个字他还是看的见得。

    “不识字啊!”

    “啊...终于算是走出云州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云州了,那地儿比凉州还破,连鸟都不拉屎。”林龙凤没理季尘的话,反而是精神焕发起来。

    “云州地理奇特,云雨不兴,常年黄沙漫天沟壑纵横,确实不是个好地方。”说话的是叶心婉。

    经过这几日同行,季尘两人,也是发现她博学多才,心有兰惠。

    涉及到一些知识,连季尘都是要差上一筹。不像剑十三,除了剑啥都不懂,还傲的很,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估计离了叶心婉,过个几天就得饿死。

    京城位于三州交汇之处,分别是最北泉州,东北界州和南边墨州。而他们此行便是已经到了泉州,只需再走上个二十来天,便可望一望这天下第一雄城,人间最过繁华之都。

    终于,进了泉州底阶,总算是见了几分绿意。那戈壁的夜虽很美,可终归苍凉了点,哪有这绿色养眼。

    四人一路风尘,实在难受,一眼望去,除了黄沙便是风吹石,罕有人迹。所以都是一个个,脏兮兮的。他们这些男的还好,叶心婉本就爱干净,此刻已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找个地儿,收拾收拾了。

    还好,不过半日,他们便遇到了城镇。城里也有不少是像他们这般,风尘仆仆的,想来也都是赶路来的。不过,各行其道,他也没心思探究。

    找了个客栈,四人都是钻进了厢房。

    男子就一条好处,是泥做的,所以也不用怎么清理,因此很快便出来了。

    三个男人,此刻坐在堂前,只能是大眼瞪小眼,都等着叶心婉。

    好一会儿,她才从后堂走出来,此刻真个是出水芙蓉,两颊桃红,犹若三春。头发湿漉漉的也未扎起,散落下来,浸的两肩有些水渍,罗裙轻晃,真道是谁家的蕙兰女子。

    看三人都在盯着自己,她也是羞赧一笑。这下,堂中所有男子都是差点流出口水。

    “哼!”一声冷哼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只见那剑十三,正一脸不满的看着他们。

    “怎么,看看还不行了?”“不行!”林龙凤气的牙根痒痒,这人是真的欠揍,可惜自己打不过他,看来还得尘小哥来。

    “尘哥,这要是我,我可忍不了,你看他那副欠踹的样子,去跟他练练!”季尘也没想到林龙凤拿他来挑事,看见剑十三已经急不可耐的把手放在剑柄上了,他连忙摇头。

    “我不看了,不看了。”说着连忙把头转了过去。林龙凤一脸鄙夷,这怎么还怂上了,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可季尘心里苦啊,这几天里,这剑十三各种由头的找他来切磋。后来更是干脆,连理由都懒得找了,直接拔剑就上。摆明了是看上了自己,得剑的境界,来拿自己当磨刀石。

    他是高兴了,如今离得剑就差临门一脚。可季尘则是累的不行,虽然两人剑道相互应证之下也是突飞猛进,但这般没日没夜的来,谁也顶不住啊!

    不对,剑十三顶的住,还很乐意!

    见季尘转过脸去,剑十三面露可惜之色,他虽说只差临门一脚,可这一脚却是要天赋,要对手的。

    就是需要和季尘这等剑道奇才一同,才能境界飞进。没错,他如今已是知道,季尘在剑道上的天赋了,当真是为剑而生。

    可越是这般他越是气愤,他以剑为命,却奈何天赋有限,而季尘明明只是为练剑而练剑,却有着旷古烁今的剑道天资。

    更可气的是,他竟然不日日练剑,荒废天赋,所以他便日日来找他来练剑,不能白看了这一份天赋平白落了,这也算是他不断来找季尘切磋的原因之一。

    “好了,别再闹了,还是打听一下接下来行程的消息吧。”叶心婉坐了下来,一股幽兰香味四散开来。

    季尘还好,他虽然欣赏这位冰兰惠心的女子,可也只是欣赏,而林龙凤则是一脸色咪咪样子。看的季尘都为他心惊,没瞅见吗剑十三的手又落在剑柄上了吗?

    四人已是较为熟悉了,所以也都知道他就是这般,有色心没色胆,叶心婉也没太过生气,反而是风情万种的白了他一眼。

    “口水流出来了!”季尘拍了他脑袋一下。“哪有?”他反而抹了抹嘴,发现没有,有些疑惑的看着季尘。“没救了!”季尘放弃了。

    “去酒馆吧,消息最广,而且之前在戈壁上都之吃干粮,现在当然要酒足饭饱了。”季尘的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认同,哪怕剑十三都不做反驳。

    话不多说,来到了一座名叫清雅苑的酒馆。名字很不错,可也就是个普通小酒馆,里面坐满了客人。

    谈不上清净,装潢也是平平无奇,更谈不上雅致了。

    不过他们除了吃饭,还要打探打探现在江湖上的消息,因此,此间正是合适。

    “小二,都有什么拿手的菜式?”开口的自然是林龙凤,这里坐的,数他财大气粗。

    “哎,客官,咱店拿手菜式可就多了,葫芦鸡、紫阳蒸盆子、海参烀蹄子。这些都是本店招牌菜,客官要尝尝吗?”那小二连忙报了菜市。不得不说,这小店看着平平无奇,招牌菜还挺多。别的不说,就那海参在这内陆都是不大好弄到。

    “呦,招牌菜还挺多。”

    “那是,要没点手艺,也招不来这么多客人不是?”这店里头的,都是来自五湖四海,小二这话说的不错。

    “那行,招牌菜都给我来一份,再家几个小菜,对了,再来两壶好酒。”

    “得嘞,您几位稍等,马上到。”听他点的这么全乎,小二也是笑的更加拢不上嘴。

    店里嘈杂了些,不过他们也都不在意,就只有剑十三皱着张脸,跟谁欠了他钱似的。

    小二有些忙,招呼这个,忙乎那个的,倒是先给他们上了两壶酒,两碟小菜。

    “几位,这可是本店上好的桂花酿,城里都是有名,您个尝尝。这小菜算是送的。”林龙凤笑着抱起一坛,闻了闻香气很纯,刚要开封却是眼咕噜一转,扫了眼季尘三人,坏笑道。

    “各位,这酒要是拆了,可都是不准跑的,季尘你说呢?还有你这剑者,应该不会怕这点酒吧?”剑十三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一贯冷酷的脸上带了点犹豫。

    而这些,都被林龙凤看在眼里,目光一亮,再激道。

    “呦呦呦,不是说剑道无畏吗,怎么害怕酒不成,练剑也不需要练不成个男人吧?”

    剑十三被这话一激,果然怒上眉头,长剑往桌上一放冷声道。

    “喝便喝!”林龙凤一看他上钩,朝季尘挤了挤眉,示意和他一起去灌十三,而季尘则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旁边叶心婉自是将一切看在眼里,有些担忧的看着剑十三,可却也没有插话。和以往一样,剑十三做的决定她都会支持,只因他是她的十三,一切还有她。

    三碗佳酿于桌上溢出,撒了一些,可更挥发了它的香醇。

    桂花之香浓郁,却不熏人,恰到好处的溶于酒中,泉香而酒洌大底如此。

    “不错,果然生意兴隆不是没有道理,有些门道。”林龙凤轻赞了一句。

    四人中,最有资格品酒的便是林龙凤,其他四人都是极少饮酒。所以虽知道这酒应当不错,却也不知道究竟如何不错。

    “虽然没有西凉烈酒来的爽快,可也另有一番风味,算的上是佳酿。来!剑兄,这碗我敬你,谢过你之前仗义出手!”一碗饮尽,他也是吸了口气,忙吃了几口小菜压了压酒劲。

    剑十三见他一口饮尽,也是呼了口气,学他的样子仰头便饮。

    “咳咳咳...”哪成想,见林龙凤喝得爽快,到了自己差点呛死。那脸上胀红,也不知真是呛得,还是咋滴。

    “哈哈哈,剑兄,你这不行啊!”林龙凤一见他这幅模样,捻着筷梢不住嘲笑。

    叶心婉连忙拍了拍他后背,他有些胀红的脸色也终于逐渐缓了过来。

    “谁不行!”又拿起碗来,一口将酒饮尽。

    而他刚是缓过劲来的脸,再次布上了烫红,就连一直握剑的手都是松开,转而扶住了桌角。

    “兄弟,还行不行啊?!别是一碗倒吧?”林龙凤又是适时的送上了嘲讽,不过这一次剑十三却是没有回答,因为还没缓过劲来。不过好在,这时小二适时来到替他解了围。

    “来喽,客官,您点的菜来喽。”端上来的葫芦鸡。

    “尝尝。”林龙凤先是吃了一块。“嗯,不错,色泽金黄,形似葫芦,皮酥肉嫩,香烂味醇。”不用他说,季尘几个光是闻到就已经食指大动。

    动了动筷子,也是称赞。

    后面菜陆续上来,都是色香味俱全,就连叶心婉也是忍不住,贪吃了几口。

    而正在填肚子的季尘,忽然看到林龙凤朝他一个劲的使眼色,便知道他是让季尘向十三敬上一杯。不过他想想也是,之前他出手相助,虽说可能只是他性子使然,可毕竟是承了情,敬上一杯也无妨。

    “剑兄,敬你一杯!”不同的是,此刻剑十三神色庄重,起座而立,平端酒碗,饮了下去。季尘知道,他敬的是他的剑道,不过,都一样。

    “噗通”一声,一向站定如松,坐定如龙的剑十三,此刻却是趴倒在了桌子上。

    季尘有些好笑,看来这实力跟酒量还真是没啥关系。

    歉意的看了叶心婉一眼,毕竟他可不是故意要灌他的。

    她则是轻笑,示意没事。

    没办法,开了两坛酒只去了三碗,他们也没劝叶心婉喝上一杯,总归是个女子。而见她的样子,也非爱酒之人。

    不过,她还是颇为豪气的喝了一碗,算是尽意,之后便去照顾剑十三了。之后剩下的,都是季尘和林龙凤喝的。

    酒水肆意,觥筹交错。

    林龙凤总想着灌醉季尘,可最后却是自己先倒了下来,反观季尘脸都没红一下。其实季尘自己也是有些奇怪,自己一点醉意都是未曾有,不过他身上异处本就多,也不缺这一点。

    叶心婉此刻却是真的有些惊讶。面前这位男子,面容俊美,学识过人,自己几番试探都未能见其底。身上总像是笼罩着谜团一般,让人忍不住想去一探究竟。可又忍不住的,被他深深迷住。

    随和的性子也让人不住的想要亲近,可离得近了,又有几分冷意。

    极致的剑道天赋修为,千杯不醉的酒力,当真是神秘莫测。她对他的评价,便是一位可怕的男子。

    季尘自是不知道,叶心婉已经在心里给他打上了可怕的标签,不过就算知道了,怕也是微微一笑,不甚在意,。

    怕?也许吧,他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只是一直走在实现诺言的路上罢了。若是无法,倒也不介意杀戮。

    那二人已经醉倒,最后打探消息的任务,自然是季尘和叶心婉完成的,只是消息却是有些不容乐观。

第二十二章 天下英雄我辈出

    四人回到客栈,叶心婉架着剑十三,他则是架着龙凤,都是浑身酒气。

    架到客栈,季尘直接把他扔在床上,便不再管他。可看着隔壁,叶心婉又是热水毛巾,又是醒酒汤剂。一趟趟的往外跑,他也是有点感叹,龙凤啊,你生不逢时啊...

    次日清晨,季尘和叶心婉买来早点,放在堂前吃了起来。先醒来的是龙凤,揉着眼,脚步还有点虚浮,见两人已经坐在那开始吃了起来,便自顾自的坐在季尘身旁,倒了杯水。

    “啊”一杯水下肚,他这才稍微舒服了一些。

    “尘哥,你这是什么酒量,怎么练的啊?我打小就偷我家老头子酒喝,也没这酒量。”林龙凤回忆起昨天作死灌季尘六,就有点不住的想捂额头。

    “天生的。”

    “你这天生的地儿可真够多的。”龙凤就怕季尘说天生的。这天生的法,实在是让人没法活了。

    三人吃的差不多了,十三才起来,发现三人都在,本还有几分酒意的脸,瞬间清醒。有些强装镇定的走下楼,可那抓得实实在在的楼梯,却是暴露了一切。

    “呦,一杯倒,早啊。”龙凤一脸贱笑的朝十三挥了挥手,生怕他看不见似的。剑十三听了脸色一黑,瞪了林龙凤一眼,坐在了叶心婉身边。

    “十三,这是蜂蜜水,能醒酒,我向店家要的。”剑十三点了点头,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喂喂,心婉妹子,伤心了啊。我也喝醉了呀,怎么没我的份?”林龙凤见剑十三刚醒就有人递上蜂蜜水,瞬间有些心里不平衡起来。

    “这里还有,想喝的话我去帮你倒。”

    “算了算了,我的心都伤透了。”

    “好了,谈谈正事吧。”听季尘这么说,龙凤也是收起了正形,剑十三也扭过头看了过来。

    季尘扫了众人一眼,望向叶心婉,“我来说?”她点了点头。

    “好吧,那就让我来说一下昨天我们打听到的消息。”顿了一下,想了下说辞,才徐徐开口。

    “大夏九州,英杰辈出,而今更是初遭乱世,天骄奇才纷纷现世,其中甚至听说有敛神大成剑者。”说着,他看向剑十三,这里他修为最高,可也离敛神有些距离。

    “我辈中敛神剑者不多,你说的是京城白倚剑吧。”季尘点头,其实在场四人同辈中皆是顶尖之辈。

    林龙凤,军旅出身,虽不是大族,难习高妙剑诀,可也是上过战场,剑上染了鲜血的,杀敌经验丰富。

    剑十三与叶心婉,不必多说。虽不知出自何处,想来也是有名师教导,剑法精妙,善御剑。只是境界不高,还难发挥其威力。

    也就季尘,剑法没学过。师傅也是除了文的,啥也没教,出门在外,全靠自己,不过天赋没得说不是。

    所以,其实他们几人进剑庭,大概都是没啥问题。

    可天才都有些毛病,眼里往往只有其他天才。说是年轻气傲也好,目中无人也罢,年轻就是有这底气,不然怎么说是年轻气盛?

    “我此行最大的目的,便是入剑庭,习剑法,以证剑道,而另一个目的,便是会一会这位京城久负盛名的剑子,是不是当的起这份名声!”剑十三难得说了这么长一段。而季尘看着这位真正的剑者,也是有些佩服,为剑而生,以剑立命,当得剑者一称。只可惜与他理念不同。

    不过让季尘想说的不是这个,天不天才,对他来说都是没啥关系的,自己是不是天才,他自己都是不关心,所以也更不关心其他天才。他之所以关心这些,也只是防备前路险阻。

    “其实这些还早,我想说的是前路有人拦截。”

    “拦路?杀了便是!”剑十三还是那般杀意凛然。

    “是老一辈的。”听此,剑十三也是蹙眉。

    “有人阻击对手?”剑十三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时叶心婉也是开口。

    “不错,这些老一辈的,不会无缘无故的出手的,而且还专门拦截年轻一辈,阻而不杀,肯定是为自家小辈肃清前路。”

    “什么实力?”龙凤开口问出了关键。

    “具体不知,不过已经有很多年轻一辈高手被拦了。”

    “那要不绕路?”林龙凤有些迟疑,并非不自信,只是能少一事,便是一事。

    “绕路的话要花很多时间,而且还不知道其他路有没有被封死。”季尘那随遇而安的性子,自然也想过绕路,可绕路的话却有些得不偿失。

    “杀过去!吾辈修者自当破除执妄,勇往直前!”这话自然是剑十三说的。

    不过众人也没反驳,他们也都有着自己的高傲,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困难,就被吓得屁滚尿流。若真是这样,还是趁早回去的好,剑庭无缘。

    “那便这样,先去走上一遭,看看能不能冲杀过去。若是实力实在相差太大,事不可为,再另想办法。”季尘这话众人也都同意,此事暂且搁置。

    泉州风景秀丽,与一界相隔的云州简直是天差地别。

    此刻三人行在山间,遥望远方,只见连绵群山与明净的天空交相辉映,如诗如画。虽是严冬,可更像是一副水墨丹青,大夏山河之婀娜,便是说此的吧。

    四人走了两天,并未遇到拦路之人,不过想想也是,这山间野林怎么拦?要拦也是挑一些必经之路。

    不过历朝历代大底斗有一些人是杀不尽的,总有一些以武犯禁之人,给自己起了个美名,叫绿林好汉。

    说是好汉,当真是美誉,打着打家劫舍的勾当,说成是劫富济贫,倒也说的出口。

    不过这些人可真是倒了血霉,遇到了剑十三,甭管是不是好汉,是不是劫富济贫,都是跪在地上高喊爷爷,当然结局都一样,倒让叶心婉操劳了些,多替剑十三擦了几回剑。

    要过关了,衡宴关,立于泉州,算是入京前的的最后门户。

    当年神殿铁骑举世闻名,而从凉州到泉州再到京城。其间,若是在云州绕着路,便是一片平原,骑兵兵锋所指莫敢相敌,哪怕是太祖也要避退。

    所以太祖为防神殿以骑兵,直捣黄龙,便立了这泉州衡宴关,算是京城最后的防线。若是真到了兵锋直指衡宴关的那一天,也可以未迁都事宜做些准备不是。

    只不过到了当朝,神殿被压的连自家门都出不去,甚至还为大夏添了一耳。所以这衡宴关,自然也就成了摆设,功用自是小了很多。

    只是从西方来的人,大多都还是要走这里的。因此季尘和叶心婉都是推测,最有可能被截的便是此地。

    雄关漫道,大夏的气魄大底都是从这里显现的。巍峨城墙立于山巅,连绵千里而不绝,天下雄关雪渐深,烽台曾见雁来频。边墙近处掀髯望,山似英雄水美人。便是对这衡宴关最好的写照。

    入关的人排成了长龙,四人虽也都是桀骜之辈,可还是乖乖排在后头。这队伍里,大概还有不少如他们这般的。

    可大夏律法说是宽松,能行,说是严苛,也中。过了检,爱咋咋地,想让人管都不一定有人搭理。可若是想以武犯禁,那大多都是要用弓弩伺候的了。

    要知道,大夏的弓弩可是闻名于世的,不管是佛国还是神殿都是吃过不少苦头,所以甭管是不是英雄豪杰,乖乖排队就是了。

    从正午排到傍晚,才轮到他们,守关的兵卒也没多检查他们。见四人都是拿着长剑,样貌不凡,就知道应该是来参加剑庭大典的。这般,甚至神色都是崇敬了几分。

    在这大夏那个人没个剑庭,止戈的梦。上到背有官职司务之人,下到走卒商贩。年轻时都曾想过能入这两家,只是能进去的,终究还是那一小撮人。所以他们崇敬的其实是剑庭,而非是他们几人。

    不过季尘却是有了点麻烦,他的白鹿太过显眼,来来回回被那几名士卒打量了好几遍,有些狐疑道。

    “这是你养的,怎么还是白的?”季尘无奈笑道。“黑狗有时还会生个不一样的,落了点白。我这白鹿虽个稀奇,可也算是常物不是。”

    那几个兵卒也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便也没再深究,反看到了季尘背上裹着的黑剑。

    “小兄弟,这背上裹着的可方便打开看一眼?”语气算是客气,季尘也不好违了人家职务,便将黑剑亮了出来。他之所以裹着黑剑,是觉得黑剑来历决计不凡,再加上它也太过扎眼,所以便裹着从未动用过。

    黑剑现世,玄黑之芒耀得四方,普通人无觉。可练剑之人,只觉气息都受到了压迫,手中长剑将要拜伏,如同见王。

    剑十三第一次看见黑剑,此刻心中剑意激荡,如见毕生所求。他从前所练一招一式皆于眼前划过,剑在他眼中,不再是手中所持,而是化为了无形,此刻...得剑!

    以他的剑道天赋,也算的天娇,只是却算不得妖孽。可这十几日,与季尘切磋,外加观这黑剑,竟是让他在此突破。

    他呆立在那,脸上挂着笑意,可也有着一抹复杂。

    而一直在他身旁的叶心婉,则是注意到他的些许不同,看着他脸上的些许笑意,有些迟疑道。

    “你剑道有所突破?”不怪她这般想,能让这剑十三笑的除了剑道精进,还真找不到其它的来。

    “我得剑了!”“太好了。”叶心婉没了往日的素雅兰惠,一把抱住了剑十三,因为她知道,剑道得剑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全心的为他而高兴。

    而剑十三此刻却是脸上稍僵,竟露出了些羞意。不过,还是有些僵硬的搂住了她的腰肢。

    也许这便是叶心婉,倾心于他的原因,因为在他心里,除了剑,便只容得下她一人,再无其他!

    而这,也是季尘所比不了的,因他多了一份多情。不过好在他虽多情,可也用了“情”字的极致。

    “恭喜剑兄一朝得剑。”季尘已经过检走了过来,一眼便看出,剑十三已是得剑,不过他还是衷心抱拳道贺。虽两人在理念上,有所不合,可他的人品之刚直还是让季尘颇为钦佩的。

    剑十三也难得面上露着笑容,虽然僵硬可还算能看。

    “还要谢过季兄。”季尘知道他说的是这些天的切磋陪练,所以笑了笑,没有说话。

    “喂喂,你们说啥呢,老剑,你不会是得剑了吧?”见林龙凤凑了过来,剑十三脸上笑意敛去,又恢复他平日里的高傲,撇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见他这幅样子,林龙凤瞬间哀嚎起来。

    “没天理了,怎么一个个的都得剑了,不是说得剑是妖孽专属吗?看你俩也不像妖孽啊,不行,我也要抓紧练剑,争取超过你们!”

    他是有些被刺激到了,之前十三说差一步便是得剑,他还不觉得什么。没得剑的,都可以说自己差一点就能得剑不是?

    可他此刻竟把这临门一脚跨了过去,这就完全不一样了。三个男的,就自己没得剑了,看之前叶心婉出手,也知道她的剑道修为,决计不弱,绝对是比之自己要强的。若是她也得剑,那岂不是说自己连一个女子都不如?

    之后几天里,龙凤时常练剑,而叶心婉也会时不时指点他一下,季尘则表示爱莫能助,他连剑招都没学过,要是指点便是在害他。

    不过他天赋不弱,剑道境界提升的也快,之前全靠经验挥剑,现在也会一些基础剑招了。

    林龙凤学剑,季尘也是收获了一些,他只练过一些最基本的挥、刺、挑之类的,所以此番观剑也是小有收获。

    虽然他用剑,如臂使指,可总归不是系统的学习,破绽不少,也就全靠他的天赋顶着,才没出什么问题。

    可是该来的总归来了,过了衡宴关之后不久,他们便遇到了拦路之人。

    此刻,两名四十多岁的修士拦住了他们去路。

    “哪里来的,便哪里回去吧,我等不想伤人。”其中一人开口。身着青衣长袍,面目平静的看着眼前四位。

    “两位前辈,当真要阻拦我等吗?”叶心婉清音道。

    “唉,身不由己罢了。”那人轻叹一声,似也是有些不情愿。

    “哼!胜负犹未可知!”剑十三却已是拔剑,他刚得剑,正是最想试试锋刃的时候。

    “年轻人,我劝你们切莫锋芒太盛,过刚易折,老一辈的威严还不是你们可以挑衅的!”另一名修士厉声道,面目有些阴冷,消瘦的颧骨凸起,夹着两只眼珠,嘴角挂着几分冷意。

    “呵呵,好生奇怪,我等行自己的路,是二位非要相阻,怎么又成了我们锋芒太盛?”季尘有些好笑,说了半天,竟好像是他们的不是一般。

    “各位小友,多说无益,今日你们怕是过不去了。”之前开口那人再度说道。

    “也罢,看来只能是手底下见真章了,至于这刚是折还是不折,你们怕是说的不算!”季尘也不再废话,直接一剑刺出。身若游龙,剑刃划破长风直击面门。

    “尘哥,出手怎么也不说一声,早就看这两个老帮子不爽了,干他呀的!”林龙凤也是拔剑欺身而上,砍向另一名颧骨高凸的修士。

第二十三章 他日长安聚

    众人都是冲杀而上,季尘与叶心婉攻向青衣男子,一者攻面门,一者攻身侧。而林龙凤和剑十三则是杀向了另一人,争斗瞬起。

    “叮”季尘长剑被那人屈指弹开,叶心婉的攻势也被侧身躲开。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一波试探,只知是深不可测。

    而十三他们,更是被其挥鞘荡开,后退好几步才止住身形。

    “我说了,知善而行,各位还有机会,还是自行退去吧,莫伤了自己。”听了这话,四人都是一笑,互视一眼皆是无半分畏惧。

    “唯行而已!”季尘再度纵剑而上,其他三人也是再度冲杀。

    “也罢,今日便让你们知难而退!”剑气汇聚,斩于其身前,而那修士也是拔出剑来,是一柄青锋短剑,比之长剑要短上一些,不过二尺锋刃。可那短剑,轻轻一挥,却让他们剑气溃散,消散于其身前三寸。

    季尘眉头微皱,冲至他身侧,长剑斜劈,斩向他肩头。青袍男子青锋回转,挡在肩头,季尘长剑虚晃无形,划向其胸前,剑光百转,似龙非风。

    青衣男子似是也没想到季尘剑式这般厉害,眉目微挑,撤剑回防。“叮”一声脆音,那男子却是面色稍变,愕然的看着季尘。

    “你得剑了?!”他此时竟是被击退半步,虽有大意之嫌,可境界摆在那。入念的修为,且来自大族,本就比之寻常修士强上一分,可此刻竟被一位武修一重,修道一重的稚子击退,当真是惊世骇俗。

    “得不得剑,又与你何干?”季尘持剑矗立,他早已不是那个。毫无自保之力的吴下阿蒙,只能向往着修行者的世界。

    而如今,他境界是低了些,可一身剑技也算拿的出手不是。

    听他承认,青衣男子面上本来算平静的脸色,也是多了几分凌厉,若是季尘天赋一般,拦了也就拦了。哪怕后续有些事端,只要不伤其性命,自己家族便可全然挡下。

    最多少占了点理,可这世道,不就是实力决定的吗?少占点便少占点,算不得大事。

    可此番拦下的,竟是一名得剑天骄,先不提他身后势力,便是剑庭,今后知道了怕也是难以处理,除非...今日便将这四人斩杀!

    想至此处,凌厉化为杀意,手中短剑也是紧握了几分。

    然而,就在这时,与他同来的另一名也发出一声惊呼。“你也得剑了!”

    听得此声,他连忙转头,便见剑十三与林龙凤被击,飞退出去,可他同伴袖口,竟是也划开一道口子。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看见了双方眼中惊骇,随即却又都是双眼露出杀意。点了点头,像是心思达成了一致。

    剑十三此刻实力,其实要比之季尘还要强上一些。毕竟都是得剑,哪怕季尘剑境高上一些。可武、道两境的差距也是难以弥补。

    至于这两名修士心中所想,季尘大体有数,不过就是见他与十三惊才艳艳,起了杀意。不过,若是此关都过不去,那去京城有什么意义?

    不论是帮轻舞摆脱宿命,还是保护沁墨,若无实力,那便全然都是一纸空谈。

    见青衣男子此刻主动杀来,他哈哈一笑,也是主动欺身而上。

    兵刃相接,脆音不断,季尘主攻,叶心婉则是侧翼迂回。不过哪怕这般,也还是节节败退。季尘的每一剑都会被他轻松接下。可他的短剑划来,季尘却是要用十二分力气才能勉强接下。看那男子挥洒之间自有写意,应是还有余力。

    初时季尘还关注一下剑十三那边战局,可一寸短一寸险,算是让季尘深有体会。那青锋看似稍短,失了先机,可在那男子手中却是犹如青蛇,变幻莫测。

    不过也幸亏他有的只是剑招剑式,终归是差了意境。灵动之余,少了生气、神韵。不然若是也得了剑,怕季尘实难纠缠至今。

    不过由此也是可以看出,得剑不易。悟性、机缘、努力都需齐活,像季尘这般,全靠悟性顶上来的这世间着实不多。

    半刻之后,四人重聚,面上都是汗珠倒坠,呼吸急促,有些难以为继。他们也就是靠着全力之下,才勉强抵御,不然两名入念修士又不是纸糊的。

    而反观那两人,此刻虽气息也是有些凛乱,不过却是留有余力,杀心愈盛。

    如此年纪便走这等实力,若是为友自是欣喜,可此刻却是已经为敌,当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于是趁着四人都是缓力,袭杀而来。

    此刻四人,见那二人杀来,都是对视一眼,皆看见了对方眼中决绝。他们终究还是有些高估了自己,老一辈还是有些手段的,可旁人都是欺负到了头上,焉有不战之理?他们...无惧!

    季尘与林龙凤合力挡下那青衣男子一剑,皆是倒飞出去,口中喷出鲜血。可那男子在季尘刚一落地之时,又是欺身而来,季尘无奈,立剑身前。

    “叮”长剑脱手而出,与季尘一同倒飞出去。

    “噗”鲜血喷洒在身旁长剑上。而另一边叶心婉与剑十三也好不了多少,都是口中溢血,半跪在地。

    “我早便说过,此刻退去,还有机会,可你们非要这般,那便休怪我等了。”那青衣男子,此刻不见了儒意,杀气凛然。

    “呵,这话倒是说的冠冕堂皇,咳咳...你们不还是在为自家晚辈清扫前路吗?估计你家晚辈也是无能之辈!难成大器!”季尘毫不留情的出言嘲讽道,这青衣男子明显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那人却是毫不在意,在那颇为自得的笑,此刻卸下伪装,却是比之那阴冷男子还要恶心!

    “背后实力,也是实力的一种,怎么用不得?”他持着短剑缓缓走来。

    “那你又是归属那方势力?”

    “呵呵,怎么,怕我等身后势力你惹不起?不过确实,我等身后势力灭了你等不过弹指!”季尘这话倒不是想搬出身后势力来保全性命,只是想吓一下他而已。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若是真有势力又怎会没有长辈护持?”那男子嘴上不信,可面上却颇有几分迟疑。

    “那你怎么知道,我们就没有长辈护持了?说不定此刻就在一旁,只是你没发现罢了。”他脚步一顿,面上有些狐疑,季尘口中所说还是有些可信的。他这般实力必然是有名师教导,只是不知究竟跟没跟来。

    不过他旋即一笑,若是跟来,这番情形恐怕早已现身,哪里还等到现在。于是他眸光一厉,便要斩杀这名妖孽。

    而季尘跟他说这么多,也只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拖到缓过气来。

    在青锋刺向季尘心口之时,季尘终于还是掀开了自己的底牌,背上裹住的黑剑已经持在手中。

    于虚空一划,道息所化剑气飙射而出,直射其胸膛。而那青衣男子,却是未曾想到会是这般,他留了心神在周围,防的是他的师长,却未能想到季尘竟有这般手段,只来的急收剑挡在胸前。

    剑气撞在他胸膛之上,血液飞射而出,后退不知多少步才止住了身形,可没等站稳,却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胸前青衣炸裂,一道血痕刻在其上,竟是已可以看见白骨。

    不过好在他惊慌之下,还是用元气护住了心脉,虽是重伤,可还不算垂死。

    季尘暗道可惜,偷袭还算成功,不过黑剑受损,道息弱了些。况且他也没敢多动用,不然经脉再度受损,可不是小事。所以没能杀掉他,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自己经脉还是是受到了冲击,已经有了些许破裂的痕迹,喉间也有些猩红之物,强压了下来。这也是他一直不曾动用黑剑的原因,他还是太弱,黑剑的道息他还难以承受。

    而林龙凤他们三人,此刻却是有些目瞪口呆,愕然愣住。他们实在是没想到,季尘还有这等底牌。不过,接下来又是轮到了季尘和林龙凤有些呆住。

    就在季尘还在犹豫,要不要再给那阴冷男子也来一剑,创造逃生机会的时候,剑十三却已经率先出手。

    只见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此刻长剑白光四起,浩荡的气势自其上散发出来。

    “哗”白光自剑上随十三的剑气,飞射向那阴冷男子。

    那男子在感受到一股威胁时,便已微微回神。不过剑十三挑的时机确实不错,恰是其被季尘所摄时,那怕有了些防备,可也是和那人一样,只能来得及以剑护在胸前。

    “轰”白光也是撞在其胸前,几乎是相同的场景再次上演。

    “你你...噗...”又是一口鲜血。

    不过剑十三也如季尘一般,似乎也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此刻面容有些苍白,两人此时相视一笑,一起的尽在不言中。

    “可以啊,你俩还有这种手段?”

    “可以个屁!走!”季尘没好气的喊了一句。

    “啊?”没等林龙凤多说什么,季尘便拉着他飞跃而出,白鹿也是跟上。

    他与十三两人都动用了手段,可只能是让其重伤,战力还是有的,所以此刻不走更待何时?

    继续战斗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而那边,剑十三也是拉住叶心婉,向另一方向奔逃。

    那两位修士,此刻已是缓了口气,用元气封住了穴位,止住了血。见几人要逃,面露狞色追了上去。不过终究还是受到了伤势的影响,速度不快。

    “哈哈哈,今日各自散去,他日京城一聚,切勿缺席!”季尘经此一战,一直如那春风不皱的湖面的心,也被激起了几分豪意,高声向剑十三所逃方向喊道。

    “好!”一道声音遥遥传来,还是那般惜字如金。不过季尘却是知道,他已是郑重答应下来。

    季尘和林龙凤于林间奔跑,追过来的青衣男子则是一直紧跟身后。

    “季尘,怎么样?”林龙凤见他面色有些苍白,不由得问道。

    “小伤,无碍。”季尘摆了摆手。

    林龙凤此刻,看着季尘略显苍白,已经想过来了。知道是用出手段,也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所以问了一下季尘的状况。

    听到季尘回答他也松了口气,随即不由问道。

    “后面那老不死的还在追呢,怎么办?”季尘则是自信一笑,山间丛林一直都是他的主场,甩开这人自是不难。可他却是眼中寒芒一闪,怎么可以如此轻易便放过他。

    “你我分开,他的目标是我,肯定会跟着我走。”季尘看着林龙凤,轻声说道。

    “不行,我走了你怎么办?”林龙凤则是一口回绝,虽是相识不久,可也经过不少事端,已是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季尘心里微微感动,不过还是开口。“我经常行走在林间,比你熟的很,你我一起反而拖累了我。”

    “这...”林龙凤一时有些犹豫,不过看见季尘坚决的目光,只能点头同意。

    “那好,我便在前面路上等你。”

    “若是事不可为,切记快些找我。泥人还有三分气性,今日不让他染了血,我就不叫林龙凤!”

    “好。”

    两人也是就此分开,而身后青衣男子,见两人分开,微微一犹豫,还是向季尘奔去。

    季尘回头见一切都是如自己所算这般,微微一笑,有些事,总是要付出代价不是吗。

    两人一路追逐,青衣男子则是锲而不舍。季尘行至一处水潭,眸光一闪,随手丢了一颗石子到潭中。

    自己则是躲到一处草丛,将泥土草屑覆在自己身上,遮掩气息,又将呼吸放缓到极致,静静等待。

    一阵风声,那青衣男子也是追到此处,却没了季尘踪迹。四下望去,之见潭间涟漪未消,嘴角挂起一抹冷笑,短剑直射湖底。

    “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然而,并没有预想之中,季尘慌忙跳出水面的画面,反而是身后草丛一道寒芒飞射而出。

    “噗”青衣男子躲闪不及,被长剑插入右胸之间。拔出长剑,季尘飞速后退,不给其一丝可乘之机,也正如季尘所料,青衣男子强忍疼痛,挥剑斩向身后。

    “你可曾想过会有这般下场?”季尘一脸冷意,嘴不留德,出言嘲讽。

    青衣男子口溢鲜血,转身一脸狰狞的看着此刻浑身是泥的季尘,他怎么也没想到,像季尘这般天骄,竟如此不要脸面,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你妄为天骄!”季尘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挂着丝笑意,看着这之前看似温文尔雅,实则是更加险恶的男子,笑道。

    “我也没说自己是天骄啊,剑嘛...练着练着就这般了,不过,你还剩几分实力?”

    “斩你足够了!”

    “哈哈哈,斩我?之前入你体内的剑气应当压制不住了吧?”季尘毫不留情的点破了他此刻状况。

    那男子眸光一缩,他被伤之时,便察觉到破体的那道剑气有问题。犹如附骨之疽,不论他用何等方法都难以驱逐,只是他实力高了季尘不知一筹,所以硬生生凭借实力压制了下来。

    可这第二次重伤,却是让他再也压制不住那道剑气。此刻剑气于经脉之中肆意横行,一身经脉破碎了几乎一半,若是不及时医治,且不说实力不保,性命都要受到波及。

    而此刻也不过是色厉内荏,想要让季尘退走。

    “你那剑气不过尔尔,早已被我化去。”

    “是吗?”季尘冷笑,道息所化剑气是这般容易化去的?

    没再多说,趁他病,要他命!

    持剑欺身而上,刺向其心腹,那男子也是没想到季尘这般坚决,他本想拖些时间,好将那剑气再度压制,可谁知季尘竟连一丝机会都不给。

    “嚓”两剑相交火光四溅,只是现在却是季尘压着那男子打。

    季尘得势不饶人,招招很辣,快剑猛攻,却又周密,绝不给其反扑之机。一时间,在这山间密林之中,剑鸣不断,飞鸟野兽竞相奔逃。

    “噗”又是一口鲜血自其口中喷出,脸色也愈发惨白。“小友,我等本就无冤无仇,何必这般以死相杀,得饶人处且饶人,留一条路,日后好走。”

    “呵。”

    季尘实在懒得跟他废话,说的比唱的好听,无冤无仇追杀他至此?!

    那男子似乎也察觉到了季尘的杀心,面目狰狞,盯着季尘。

    “这是你逼我的!青云剑式死生相负!”这男子一直都未曾动用其剑道所学,想来便是不愿展露,怕被人认出了跟脚。甚至哪怕是之前搏命,都未曾动用,想来剑庭、朝廷等势力,对这等扼杀天才之事,也是惩罚极重。

    而他也是极其忠心于自己的势力,才能到此刻才动用剑式绝学。

    可季尘却是早就有了防备,此刻其动用绝死剑招。若是接了,怎么都像是划不来的。

    于是,季尘在他捏起剑诀之时,便后退几十步。

    一时间,落叶横飞,剑气于他周身环绕,青袍舞动,可抬头再看季尘,却是飞速后退,一时脸上无数表情都是展现出来,愤恨、不甘、后悔、惊愕。

    是啊,他早该想到,这人就没有脸皮!

    “噗”元气反噬,他为数不多的血液再次吐出一口,便倒在地上再难起身。季尘脸上有些怪异的走了过来,他也不担心他会临死反扑了,这血都要吐没了,还反扑?

    “你们大家族都这样?练剑练傻了?”

    “你你...”他手指想要抬一抬,却是颤抖的难以抬起。其实也不怪他。他一直都是生在京城,所遇到的也都是堂堂正正的战斗。

    赢了便是剑道高明,输了也是不落风骨。

    练剑,便是练了个堂堂正正,就如剑十三那般。若是遇上了这一剑,决计会以死接下,剑者相斗比的便是君子意,哪有季尘这般,又是偷袭又是跑开的,这那是剑者该有的样子?!

    当然,这也不能怪季尘,他自小便用尽气力,只为活下去。哪里管他什么风骨不风骨,能当饭吃?

    况且,他练剑至今,除了李老和轻舞教了他一些基本剑式之外,其余都是自己摸索。剑的风骨可是一点都没教,所以他也不知道啊。

    当然,哪怕他知道了,也大概不会理会。就如他知道剑是君子器,可君子也惜命不是?

    最终那青衣男子还是死了,死的口目圆瞪,那不甘都写在脸上了,还是季尘看他可怜,用手帮他合上了双眼。

    “唉,下辈子少练点剑吧,你看,都练傻了。”

    估计,若是泉下有知,听见这话,那刚合上的眼都要被气的再次睁开。

第二十四章 终见长安

    季尘随着林龙凤跑的方向找到了他,他倒是不怕季尘被那青衣斩杀,转头再朝他追来,没跑多远。

    “呼,尘哥,你没事吧?”林龙凤左看看右瞅瞅,转了一圈,也没看见季尘有没有受伤。

    “没事,仗着丛林之便,将他甩开了。”林龙凤倒是没有怀疑,不甩开难道杀了不成?

    “那就行,那就行,我就怕你甩不开他,所以我都没敢换道,你若是实在没办法了,也好与我汇合一起逃命不是。”

    季尘听他这般说辞,心里划过一股暖意,别看他平日里不着调,可遇到事了,还是靠的住的。

    “行了,继续赶路吧,估计剑十三他们问题也是不大。”季尘之所以做出这般猜测。

    一是,另一人实力要比这青衣男子,稍差上一截。再就是,剑十三也应是大势力出身,保命手段绝对不会少,况且,他也是和那青衣男子一样,都是从未动用过自身剑道绝学,这也说明他从未尽过全力。种种加起来,自然是不用季尘来操心了。

    “也好,到了京城再汇合吧。”林龙凤也是不傻,季尘看的出来,他自然也是能看出一些眉目,所以此刻也是不怎么担心的。

    两人继续上路,都是期待那盛世长安。

    “尘哥,有件小事跟你说。”季尘有些奇怪,小事还跟他说啥啊。

    可回头看了一眼林龙凤,将他下了一跳。只见他眼睛通红,跟死了爹似的,面目狰狞可怖,眼泪都是汪汪的可见,双手还在身上乱摸。

    “你这样子叫小事?!”

    “我钱丢了!”季尘也是无语,丢就丢了,活人能叫尿憋死不成,白了他一眼。

    “丢就丢了呗,应该是之前争斗落下了,放心,饿不死!”

    “不是,关键是,我听说长安绮烟楼的花费,高的很,这丢的不是钱,是我的梦想!”说着就要朝季尘抱过来。

    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梨花带雨的样子,季尘连忙推开了他。

    “去死吧你!”季尘是真的没话说了,原来他还一直都想着绮烟楼的姑娘呢。

    京城虎盘龙,居于大夏龙头之上。汇龙气而起,得龙运而生,人间繁华落尽,得孕长安。传言城里向来是灯火不熄,哪怕三,更依旧是阑珊尽意。

    次刻两人一鹿,经几日的路途,终是立在了这雄城之前。

    直连天际的城墙,因太过恢宏,就连那城门都是不似人间,倒像是落在凡世的南天门。

    青黑砖块透露出的,尽是威严肃穆,此城便是人间阙,不落凡尘反似仙。

    虽城门众多,光是这西城便有三座城门,可却也架不住其极尽繁华,进出之人,还是堵满了门前,排起了长龙。

    “尘哥,你说这京城,就是不一样啊,这这...”林龙凤有些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不知道怎么来形容这天下第一雄城。

    “岧峣太华俯咸京,天外三峰削不成。”季尘回答了他心中所想。

    “尘哥,你这肚子里还真有墨呢?”

    “说了,我是个书生。”林龙凤直白了他一眼,都不想搭话。书生要都像他这样,那止戈院的还读什么书。

    两人排了大半天,期间林龙凤都是发了好几次牢骚。不过,还不是得乖乖排队?

    所以季尘一直都是安安静,不然城墙上的士兵都是吃素的?还有那两架重型车弩,管你修不修士,没有化凡入圣,都得寒着胆子。

    临近傍晚,才算轮到两人,城门士兵见两人都是持着长剑,卓尔不群,脸色稍微绷紧了些,不过还是照例问道。

    “哪里来的?进城干嘛?”

    “军爷,咱这不是来参加剑庭大典呢吗,西边凉州来的。”林龙凤显然是较为擅长跟当兵的打交道,此刻堆着笑,姿态没放多高,不过也没丢了脸面。

    而那士卒见他这么上道,也是松了口气。他们这份差事,最烦遇到那些个心高气傲的修士,虽然手里有着杀生的权利,可人家是修士,先不说他有没有事,反正自己绝对是要先上路的。

    再加上这些天剑庭大典,天下剑修都汇聚在这京城,这更是要了老命。修士本就高傲,而这剑修更是修士里的硬茬,要谈高傲,怕是那些个自命不凡的文人墨客,都要低上一眉。

    没办法,秀才遇到兵,他有理说不清啊。

    所以,这士卒也是脸上挂起了笑意,面前的可是个剑客,这般客气对他,够他吹上几天的了。

    “兄弟,咱这京城不禁刀兵,可也不能一直拿在手上不是,所以...”那士卒,微微抬头示意了一下。

    “没事没事,我裹起来。”

    “那这位兄弟背上这把,是长剑了?”那士卒看了一眼季尘背上包裹着的黑剑,问道。

    “是的,他家师尊给的,平时宝贝的不行,所以裹着。”士卒点了点头,没再要求查看,剑者的剑,旁人最好勿动,这他还是有数的。

    “那行,二位过去吧。”

    没有大碍,两人都是轻松过了城门。至于白鹿,之前在那衡关的话又说了一遍,便是没事了。

    ......

    行在这长安街上,季尘心中有些唏嘘。他向往长安,向往这人间极尽繁华之地,向往如今在这长安之中的人。快了快了,等我...

    京城街道与其他城池的不同,是在方方面面。路是青石黑砖铺的,走在上头极为平整。来往之人络绎不绝,有的是穿着普通布衣,脸上洋溢额却是与边关百姓不同的喜意。

    偶有美貌姑娘路过,周围一群男人也都是道貌岸然的学着君子做派,头都不回一下。只是细看之下,却见那眼都要斜的歪了。

    而那些貌美女子也是不气恼,反而放慢了步子,乐得如此,脸上也是挂着喜意。女为悦己者容,倒是不错,不像其他地方女子。总是行色匆匆,长安的魅力由此倒是可以见得。

    又有商贩走卒,行在人群之中,吆喝之声老远便可以听到。若有中意,便会有人停下来问一问价格,一时间,便又多了些讨价之声。

    也有身着青衫的男子。手持着长剑飘然而行。长发飘飘,傲然颉世,一脸冷酷,倒是有几分十三的样子,卖相当真不错。也是常有少女,为其挪不开眸子。不过季尘却是看见,他那嘴角微微勾起,想来也是心中得意。

    有富商坐于茶楼,高谈阔论,指点江山。可细听之下却又净是些铜臭,偶尔来两句附庸文雅的句子,也是生硬的很。

    行人、商旅、走卒、剑客,好一幅繁华水墨,长安...有趣的很啊,季尘嘴角上扬。

    只是...轻舞和沁墨,同在一城,我却不能去找你,不过...很快了,很快了!

    “尘哥,饿了没?我可没钱了。”季尘面色一僵,刚升起的几分雄心,竟是被这低俗之语灭了不少。

    “饿什么饿,少吃一顿死不了!”其实他此刻也是有些前胸贴后背了,只是摸了摸怀里不剩多少的盘缠,还是决定先勒紧一下裤腰的好。

    “不行啊,这肚子不听话啊,你听,叫的比我都响。”林龙凤苦着脸,挺了挺肚子,不说,是挺响。

    “那就忍着,先去实现发财大计,不然,咱俩估计得饿死在这京城。”林龙凤撇了撇嘴,算是听明白了,感情是季尘也穷的叮当响。

    “尘哥,你不会出门都不带盘缠的吧?”

    “我辈修士,怎可贪恋那些恶浊之物!”季尘一脸义正言辞,仿佛是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脱俗书生。

    “行了,尘哥,没钱就直说。”林龙凤白了他一眼,还扯到我辈修士身上了。

    “咳咳...这个...确实是囊中羞涩了些,不过可以挣嘛。”季尘也是有点装不下去了。

    “怎么挣?”

    季尘笑了笑,神秘道?“跟我来,哥带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文人的事。”

    “行,您只要不带我刷盘子就行。”

    两人来到一处卖笔墨纸砚的店铺前停下,季尘数了数身上剩下的银两,估摸着算了一下,觉得够了,便岔步走了进去。

    “而位,您要些什么,咱这里笔墨纸砚都是顶好的玩意,好多大官都用咱这里的,像什么尚书、太史、太傅...”“行行行,可别说了,我就是来买些普通笔墨。”

    季尘可不敢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不然,估计满朝文武都得用了他家的笔墨,。除了御用。估计他家就是顶天的。

    “好嘞,您瞧瞧要些什么成色的?咱这里墨可都是廖州产的上等墨,纸笔,都是泉州上等的宣纸,毫笔。”被季尘打断这小厮依旧堆着笑,给季尘介绍起来。

    “不用多好,能写字便好。”

    最后季尘买了一支笔,一叠纸,一块墨,花了半两银子,本来林龙凤一听要半两,便想要还价,不过季尘抬手拦住了他,一脸傲气。

    “文人的事,是银子能算的吗?”

    “尘哥,你到底要干嘛,不会是要写字作画吧?”林龙凤有些狐疑,这赚银子和笔墨有什么关系。

    “怎么?不可以?”

    林龙凤眼神躲了躲,有些哼唧道。“这个,也不是不行。可是,这不太好卖吧?听说卖的好的都是大家作的,你一个剑客...”

    季尘听懂了,这是不信自己啊。不过,总归得露一手了。“你就等着吧。”

    季尘看向那店铺伙计,问道。“店家,可否借书桌、砚台一用?”

    “自然是可以的。”

    一般,这种笔墨店都是有试字的地方,专供来往客人,起了兴致,在此写作。当然,纸笔还是要买了才行的。

    季尘铺开宣纸,吸了口气,好久未曾写字作画了,倒是有些落下了。

    那伙计和林龙凤,则是站在一侧好奇观望。

    伙计是奇怪这人背着两把长剑,怎么还是个文人不成?

    林龙凤则是对季尘的话将信将疑,他虽一直说自己是个书生。可一路同行,一点书生的样子都是没有。

    而此刻季尘却是已经提笔,握笔瞬间,他心中陡然平静下来。

    自打离开檀镇之后的喧嚣,纷争,都是如那春冰,溶于笔尖。自己还是喜欢读书人的东西啊,果然,终究还是想做个与世无争的书生。

    他想要放下心绪,可心中却总有一丝东西,怎么也挥不去。轻舞、沁墨的容颜于他眼前浮现,那一舞动了情,那一跳舍了命。

    他楞在那,手中之笔却是迟迟难以落下。

    与轻舞不过同行月余,与沁墨不过相伴几月,可...命运已经纠缠,难偿是情,难还是命。什么书生,不做也罢!这红尘万般,俗世千转,不比书生来的畅快?!

    “哈哈哈...”

    季尘猛然笑起,心中畅快,这次...他选了那臭不可闻的臭豆腐!

    手中挥毫落墨,游若惊龙,翩若惊鸿,畅意而为,写的不是字,是意!红尘意!

    只见那纸上,笔墨染了白。

    一入凡尘便是仙,白衣胜雪不世颜。

    冷暖自知得流年,离别却已昨日天。

    轻舞漫纱是红颜,墨香沁血入心渊。

    长安落尽是人间,红尘杯酒醉梦边。

    字中,早已没了束缚,这字,饱占人间意境。道的是红尘,入的是凡间。

    宗师!一位十七岁的宗师,就在这小小笔墨店铺之中诞生,于这劣质宣纸之上诞生!

    季尘此刻才微微回神,嘴角挂上了一抹微笑。

    “先生,我差的便是这意吗?”他喃喃自语。

    “怎么,还愣着干嘛,走啊,这一副字便够了。”看着林龙凤和那伙计还在张大了嘴巴,一脸呆滞的看着这字。他有些好笑的拍了拍林龙凤的肩膀。

    “啊?不是...尘哥,我服了,你还有什么不会的?这字就是我这个粗人,都是知道绝不一般。我那老爹不知道从哪弄了张字帖,说是大家写的,平时宝贝的不行,连我看一眼不不行。可我看着还不如你写的好嘞。”

    季尘笑了笑,他此刻已是宗师,不如他不是正常?

    “只是都会一点。”

    “这位大师,可否为小店提个字?”

    那伙计此刻也回过神来,可比林龙凤识货的多,知道这位少年。看着面生却是位宗师级的人物,所以此刻躬着个身,态度恭敬的不行,几乎哀求的厚着脸皮向季尘要一副字。

    要知道,这汇集天下才人的京城,也是不过三四位书法宗师,而且现在大多都是不理世事,万金难求一字。

    若是可得一位宗师赐字,那他们这小店可算是名满长安了,自己可就算是立了大功,掌柜的还不得奖赏自己?

    然而季尘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拉着林龙凤转身离去。

    “大师大师...大师...”身后传来那伙计喊声,可他却没有心思再写一副,因为...肚子还饿着呢,弄点钱去吃饭才是正途。

    若是让那小厮知道他的想法,绝对是要哭死。如果是可以,就是将季尘供起来,天天好吃好喝都是愿意,只求一字。

    季尘走了,准备找个地方将这字卖掉,换点银两,而此刻那笔墨店里却是依旧未熄。

    “怎么了?怎么了?喊个什么劲啊?!”

    从后堂走出一位四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一脸不满。只见其身着黑色缎锦长衣,头上戴了顶绣花小帽,想来这便是此店掌柜的了。

    “哎呦,掌柜的,你可算出来了,我跟你说...”

    伙计将之前的事,全数告诉了那男人。

    “什么!你说的都是真的?!没认错?!”

    “哎呦,我干这行也有个几年了,这点眼里劲还没有吗?”

    “那你怎么不早点叫我!”那男子猛然怒道。

    听见这话,那伙计苦着张脸,委屈道。“我叫了啊。”

    那男人也是喘着粗气,不再理他,跑出店门四处张望,看看还能不能找到季尘。可一番找寻,却是没能看到早已走远的季尘。

    回到堂里,一副死了爹妈的样子,瘫坐下来,巴掌落在脸上,全是懊恼。

    “我怎么就偷懒没守着店门呢?!”巴掌印在脸上,都出了红印了。那伙计连忙拉住他。

    “掌柜的,掌柜的,别打了,别打了。”可他却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是拉住他。

    忽然,他眸子一转,连忙说道。“掌柜的,那人可能在桌子上印了字迹!”

    那男子这才晃过神,口里自语起来。“对,字迹,字迹...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扶我起来!”

    “啊,哦,是。”

    扶着那男子来到季尘写字的桌前,只见模糊间季尘字迹力透纸背,墨迹印在了桌子上。也幸亏季尘用的是劣质宣纸,而那桌子也是擦的十分干净,不然,哪里萌便宜了他。

    “哈哈哈,有有,是宗师!是宗师!”

    此刻那男子像是疯了般,大笑起来。刚想伸手去摸一下桌子,却是连忙止住,回头急切的对着那伙计喊道。“快拿个罩子来,把这桌子罩起来。”

    做完这些,又道。“把门关了。”

    “啊,不做生意了?”那小厮愣了愣。

    “啪”那男子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

    “做个屁!”可随即又笑了起来。

    “嘿嘿,这次你可是有功,等发了财,少不了你一份!”

    两人关着门在里面傻笑起来,路过的人听见笑声都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惊呼闹鬼了?

第二十五章 动了长安

    来到闹市,季尘随意找了个位子坐下。至于白鹿则是卧于他身后,虽然让得不少人新奇。可京城里的人,总比其他地方的要多些见识。更何况,京城里的人也觉得自己有见识。所以只是往来的人,看上一眼,便走了过去。

    季尘在旁边卖菜大婶,疑惑的眼神下,掏出那宣纸,放在身前。

    “哈哈哈,小伙子,你不会是要在这菜市卖字吧?”那大婶毫不留情的笑了起来,这菜市卖字,八字没一撇呢。

    “左右不过是个地方,哪里不一样?”季尘则是无所谓,俗话说的好,酒香不怕巷子深,真有想买的,哪里不一样?

    “这话说的倒也是,不过你怎么就卖这一张?”季尘笑了笑。“一张够了。”

    “这鹿是你的?长得好生神俊。”大婶不再纠结这小子了,而是看向白鹿,毕竟如此神俊,当真罕见。

    “一头凡鹿罢了。”

    大婶又瞅了白鹿几眼,过了稀奇劲,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些什么。

    ......

    “哎呦,张夫人来买菜了啊?”

    一位美妇人,身边跟了个丫鬟挎着和菜篮。身姿丰腴,不过四十左右的年纪,肌肤却是水嫩,若不是眼角尾纹,和那二十岁的丫鬟走在一起,倒像是姐妹一般。其此刻正在挑菜,正好来到季尘身旁。

    “是啊,家里老爷近日荤的吃腻了,想吃些素菜,这不是便来瞧瞧吗。”那美妇人穿着算不上华贵,却是十分得体。说起话来,和善的很,也不嫌弃这买菜大妈。

    “唉,你家老爷娶了你,是他的福分。不过啊,你嫁给你家老爷,那也是你的福分啊。”大妈看样子和他们挺熟,现在打起趣来。

    “福分什么啊,官不大,规矩倒是不少。”那妇人虽是嘴里不饶,可脸上笑意,却是止不住的露了出来。

    “今儿菜可真新鲜,得买点。”

    “那是,这些都是刚收进城的,不新鲜的可不能卖给你。”

    “那谢过张婶了,你帮我挑一些吧。”

    “好,我帮你挑些。”

    季尘隔壁大婶,帮着挑了一些,都是顶新鲜的。可以见得,这名美妇人,应当是有不小的威望。菜市里也有不少人都是主动问候,而那美妇人也是极有涵养的,都是带笑的回了句。

    不过,季尘也没在意,和林龙凤大眼瞪小眼的坐在那发着呆。

    “咦,小兄弟,你这字是要卖的吗?”那妇人似是注意到了一旁的季尘,毕竟他俩坐在这还是有些显眼的,何况还有后面的白鹿。

    “嗯。”

    季尘有气没力的回了句,他是真的有些饿了,能回一句,都是看在是位主顾的份上了。

    “你这人好生没礼貌,我家夫人问你话呢!”那美妇人倒是没说什么,反倒是那跟在夫人身后,之前一直盯着白鹿直瞅的丫鬟,瞪着一双眸子,气恼的朝季尘凶巴巴道。

    季尘懒得搭理,若是有眼光的,自然是万金也要买去,没那眼力劲的,季尘说啥都没用。

    “小倌,不得无理。”那妇人轻声责备了身边丫鬟一声,转而向季尘问道。

    “小兄弟,那你这幅字要多少钱?”季尘看了她一眼,随意说道。见她好像是有些意动的样子,微微犹豫,开了价码。

    “白银百两。”

    “你这人怕不是想钱想疯了吧?!就你这破字还百两,我看一文都不值!”还是那丫鬟在这叫唤,显然是觉得季尘想钱想疯了,一幅破字,百两银子,这怕是白日做了美梦!

    这次那妇人却是没有再呵斥那丫鬟什么,她此刻也是面露愠色,觉得季尘在戏耍她。一幅字而已,哪里能卖到百两,难道是大家所作不成。

    想到这,她有些狐疑,平日里的涵养还是让她又看了看这字。

    字写的确实不错,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可再看之下又看不出什么门道。更何况,这连落款都没有。

    摇了摇头,打消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走吧,小倌。”

    她唤了一声那丫鬟,摇着丰腴身姿,头也没回离开了。而那丫鬟,临走时,还不忘朝季尘耸耸鼻子。

    “我说尘哥,你这是要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这一百两要得也太狠了点吧?”林龙凤刚刚不好说什么,现在人走了,也是止不住的怨道起来。

    “你懂什么?文人的事,是银子的事吗?”

    林龙凤撇了撇嘴,捂了捂肚子,又想了一下自己赚钱的本事,还是选择再相信季尘一回。

    “我说小伙子,你这不地道了啊,一张破纸你要张夫人一百两?”

    之前还算和蔼的大婶,此刻却是面露不悦,皱着眉看着他。季尘倒是有些奇怪,看来这张夫人倒是真不一般。

    “大婶,这张夫人是有什么不一般吗?怎么看样子这些人都是很尊敬的样子?”

    那大婶抿了抿嘴,本来扭过头不想搭理季尘的,可是又把不住自个的嘴,还是没好气的开口道。

    “那是自然,这一片不知道张夫人和她家老爷,冯左丞的,还真没谁。看你就是外地来的,告诉你,他家老爷那是有名的清官,真个是为百姓谋福祉。

    官位那可是正四品的大官,叫什么尚书左丞,我是不懂这些。可人却是和善的很。那张夫人也是,名门闺秀,见到我们这些粗俗烂糟,也是没啥架子。所以,她家威望高着呢。”

    季尘算是知道了,他这也算是犯了众怒。若不是没多少人知道他卖一幅字,要这张夫人一百两,估计把他打出去都是可能。

    歪了歪脑袋,季尘没再多问。一百两,真个计较起来,便宜着呢。

    左丞府...

    那张夫人,此刻正在做饭。本是可以由手下厨子来做的,不过这张夫人,却是喜欢亲手来为自家老爷布置伙食。端着盘清炒油菜,走进膳厅。突然想起来刚刚遇见的季尘,不由得开起口来。

    “哎,老爷,你说奇不奇怪,今天我在那菜市里竟是看见个卖字的。”

    一旁一位比这张夫人要大上些,约摸五十来岁,蓄着胡子,面目清毅,此刻正在坐在那看着一本论策。听见夫人的话,不经意的说道。

    “人家在哪卖不是卖,地方是挑错了些,可也算是文雅人的事。”

    油菜放到了桌上,又是笑道。

    “不过那字写的倒是不错,挺受看的。”

    坐在那的男子倒是放下了书,调笑道。“你还懂字好坏?”

    张夫人白了他一眼。“好坏我是不懂,不过那字倒是写的,比你挂在书房的那幅还要好嘞。”

    “哈哈哈,那你肯定是看错了,我那幅可是百般求人,才让程大家写的,比我这还好,总不可能是宗师所作吧?”那位老爷捋了把胡子,笑了起来。

    “骗你不成,那字我先前便是觉得可能是宗师留的,不过我又特意看了看,都没有落款。”

    “真这般好?”听自家妇人这般说,他不禁也是迟疑起来。

    “我你还不信吗?就你这样天天摆弄这些字画,还不都是我帮你整理。看了这么多年,好坏总是能分出来的吧。”

    三菜一汤,素的很,却是也有滋味。只是听了自家夫人先前所言,冯广晋却有点没滋味了,老想着那字到底是不是宗师所作。

    这想着想着,心里就像是百爪挠心。他不爱金银,不贪权势,能有这正四品的官位,也算是知足了,所以平日里和善的紧。

    可人总得有点爱好不是,所以啊,他这个文人自然是要挑些文人该有的雅玩,字画。

    而今天,哪怕只是有可能是一副宗师提笔,他也是连吃饭都没了滋味。

    “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着,便放下了碗筷,快步走出了膳厅。

    “不是,你要去看啥啊?!这饭吃的好好的,走什么啊。”那张夫人虽然是不满,可还是跟着走了出去。

    “夫人,是这个菜市吗?”张夫人则是撇了他一眼,头一扭,不理他。

    “哎呦,夫人,我的贤惠夫人,我就好这字画,不去看一眼睡不着啊!”那张夫人则是伸出手,点了他脑门一下。“我就不该告诉你!是这里!”

    来到菜市,已是天色昏暗,菜市上已经没多少人了,旁边大婶早就走了。而季尘和林龙凤,则是蹲在那打起了盹。

    “呶,就是那小子。”那冯左丞来到季尘身前,却是没看蹲坐在那的两人,反而拿起了随意放在地上的字。

    天色是晚了些,不过借着余光,还是可以看得清的。

    只见纸上龙飞凤舞,入木三分,不似凡间,却又充满凡间尘意。

    “哈哈哈,是宗师所作,是宗师所做啊!”

    这大笑是把那张夫人,和季尘两人都吓了一跳。而看他这幅欣喜若狂,又是摇头,又是甩手的样子,张夫人撇着脸,拽了拽他衣袖,当真是丢人!

    “哦,对对对,小兄弟,你是要卖这字?”季尘早便发现两人了,不过见他拿起了自己的字,也没管,识货的自然识货,不识货的也不稀罕。

    “嗯。”

    “一百两?!”

    “嗯。”

    “夫人,快些拿钱来!”

    “你疯啦,一副破字,还没落款就要一百两!”

    “没疯没疯,哈哈哈,这字要是我拿去朝我那些老朋友炫耀,说是一百两买的,他们得羡慕死!”

    “真买?”

    “付钱!”

    “唉,真拿你没办法。”

    虽然满脸不情愿,可还是付了钱,在外头,总不能落了自家老爷的面子不是。要真是不值,回去再理会他。

    见自家夫人付了钱,他这才松了口气,手里拿这宣纸像是怕折喽,便这般拿着了。

    又想起这字确实是没有落款,而且还不知道写了些什么,像是首诗,可又看不太懂。

    季尘本来拿了银票,便要拉着都蹲在那都要流口水林龙凤去饱餐一顿,可却是被那冯左丞拉住。

    “小兄弟,你可知这字是何人所留,为何没有落款?”季尘点了点头。

    “我给你加上?”

    “小兄弟修要说胡话!你加上算是什么事。”

    季尘看着这昏暗的天,都被黑夜盖了住,他是真的饿的不行了。要不是他拉着,旁边林龙凤都要敲这老头脑壳了,管他是不是大员,脸都饿青了,还管你?

    “那算了,我也不知道是谁写的。”

    季尘撒了个谎,实在是他不想再耽搁吃饭了。挣了他拉着的手,直朝饭馆奔去,不再理会那站在那里一脸惋惜的冯左丞。

    “尘哥,可以啊,还真卖了百两。”林龙凤现在还跟做梦似的,感觉自己这盹还没醒呢。

    “都说了,肯定能。”

    “说好了,我要吃酱香肘子!”

    看着已经流口水的林龙凤,他拍了他一下脑门。

    “你就这点出息!肯是什么好吃都要来上一份阿!”

    林龙凤满脸幸福,好像都闻到菜香了。

    “对,尘哥说的对,都来一份!”

    一家酒馆,“小二,各式菜色都上一份!”“再要一坛酒!”季尘回头看了看他,酒是林龙凤喊的,每次都喝醉,还喝。

    而那小二也是看了季尘一眼,显然是看出来得季尘付钱,在这寸金寸土的京城,当个小二都得是会擦眼观色,知道哪位是金主。

    “听他的,来坛好酒。”

    “好嘞,不过客官,咱这菜色都上怕是有些贵,您...都要?”这算是委婉的说这酒钱贵了,怕季尘付不起,不过他也难得豪气,百两银票往桌上一拍。

    那小二立马满脸堆笑,小小年纪,可这皱纹怕是可以挤死蚊子了。

    “好嘞,您稍候着,马上来!”

    京城繁华,这酒钱也是贵的很,一顿酒便花了季尘二十多两。当然,这菜也是美味,不说山珍海味,可大菜足有六道。

    还有,到底是不同小地方,菜量是不多,可吃起来当真是满口生津,色香味俱全。

    两人像是十几天没吃饭似的,整整一桌菜都被两人填下了肚子,撑得像是小鼓。

    不过,让季尘有些后悔的是点了那坛酒,此刻林龙凤趴在桌子上,又重现了往日辉煌。

    自然,季尘也是依旧待他那般,随意找了家客栈便将他丢在了床上。

    不过,两人不知道的是,那冯左丞此刻早已拿着季尘那幅字跑到了他各位老友家中,挨个炫耀。倒也不嫌天色晚了,这平日里腰酸腿疼得早些休息的毛病,也是不见了。

    “哈哈哈,老程,你看着字怎样。”

    “就你还能有什么好字不成?白瞎了你玩字这么些年”那被冯左丞唤做老程的比他年纪大些,头发半白,此刻坐在书房喝着茶,一脸不屑。

    “嘿嘿嘿,你看看就是!”虽然不屑,可还是有些好奇,放下茶水凑了上去。

    可这一看之下,立马哆嗦起来。“这这...这难道是...”

    没等他把话说完,便一把将那字帖夺去,一脸得意的抢了话茬。

    “不错,就是宗师所作!哈哈哈,怎么样,还说不说我眼瞎,就这幅字,我只用了一百两!还是在那菜市场上!”

    这一幕,不知在多上达官贵人府上上演,也不知道多少人对这走了狗屎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冯左丞咬牙切齿。

    总之,这菜市上买到宗师真迹的奇事,却是传了开来,惊动了长安这一圈子。

    翌日清晨...

    “喂,季尘,要不你在多卖些字?这一百两不够啊,剑庭收徒大典还有半月呢。”

    季尘喝着客栈的茶,味道不错,可季尘还是有些喝不习惯,吹了口泛在面上的茶叶,又呷了口。

    “嘶...啊,读书人的字,是用来卖的吗?那都是风骨!”他这话,说的是当真不会脸红。

    “那也得吃饭不是?卖几幅,不碍事。”

    林龙凤坐在那,屁股歪着板凳,靠到季尘这边,苦苦劝慰。

    “没说卖钱便不是风骨了不是?卖钱那是身不由己,生活所迫,你看,咱还要去绮烟楼一趟的,不整点钱怎么实现,再说...”

    林龙凤一直坐在那,嘴里叨叨个不停,唾沫星都要崩过来了,惹得嫌弃的往边上靠了靠。

    而林龙凤当真是苦口婆心,又不想打击了季尘作为读书人的风骨意气,又要考虑接下来两人的吃住,当真是操碎了心。

    半响,他总算是说的有些渴了,自己也倒了杯茶,而季尘见他总算是不再说了,这才慢慢悠悠的又喝了口。

    “嗯,你说的对,有道理,那你到我房里把我桌子上的几幅字拿来吧,写的都是些诗文,得买贵些。”

    林龙凤当场呆愣,敢情我在这说了半天,还顾及你的风骨,而你却是连字都已经写好了,还说要卖贵点!文人的风骨,就这?!

第二十六章 无名宗师

    这次,林龙凤一人来到了菜市,手里拿着五幅书笔,还是昨天那最次的宣纸。至于季尘,则是没来,和白鹿依旧等在客栈。因为也不需要他,卖个字而已,谁来不一样?

    学着季尘的样子,往那一坐,摊开五幅字迹。都不算大,横摊在身前,倒也放的开。

    “尘哥说了,第一幅卖二百两,第二幅就卖三百两,这几幅卖下去,钱绝对算是够用了。只是这读书人的心,倒是黑的很,几个字就要百两来算。”

    摇了摇头,没再多想,继续打起盹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下一个冤大头呢,尘哥也不来,就留他在这受罪。

    “哎呦,小伙子,怎么又来了?这里就不是卖字画的地儿,还有那个长得俊俏的小伙子没来吗?”

    这大婶都没问过卖没卖出去,按她想的,能卖出去才有鬼了。林龙凤抬了下眼皮,又没精打采的,耷拉下了脑袋。

    “嘿,长得没人家俊,这脾气倒是比人家大!”瞪了林龙凤一眼,懒得再理他,继续卖起了自己的菜。

    上过早朝,烟雨楼...

    “老程啊,你听说老冯得了幅字吗?”

    正在品茶的官服老者,拿茶盖刮着茶叶的手一顿,有些怪异的看着旁边一人。

    “老冯不会昨个,也去搁你那炫耀了吧?”

    听的他这话,正在饮茶的几人都是一愣,相互对视了几眼。看他们这样子,老程眼色愈发怪异。

    “昨夜他挨个去了?”

    其他几人也是脸色怪异,可还是纷纷点了点头。那老程见周围几人一个不漏,都是点头,他面色噌的红了起来,嘴皮都哆嗦了。

    “冯广晋当真是...当真是不要老脸!挨个登门炫耀,竖子不足与谋!”说着杯子一放。

    “老程啊,你那不是也藏着幅吗?平时藏着掖着也就算了,现在咱得挣点脸面啊,拿出来给他比下来。不然咱这群人,就数他最不识货,可就他弄了幅宗师笔墨,咱这脸没地放啊。”

    其中一人这般说道,头发白了大半,也是官服,不过却是浅绯色,官位要低上一些。

    被别人说破,那老程脸倒是没变化,可随即眉毛一挑。“我那幅字,是秦老晋升宗师之前所提,名气价值都是大的很,可奈何还没到宗师啊。”

    听了此言,众人纷纷恭喜称赞。“想不到程御史竟有一幅秦老的字,秦老这些年,自从晋了宗师可就极少亲笔挥毫了。”那程御史则是连忙摆手。

    “一幅字而已,当不得什么,当不得什么。”嘴里这样说,只是那脸上的得意却是怎么都掩不下。

    然而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却是不知从谁嘴里传了来。“不过,可惜了,怎么就被那冯老小子得了幅宗师笔墨!”

    此言一出,道贺声晃的一寂,所有人都是脸上一僵。对啊,那冯老儿都有幅宗师笔墨了,他们还在这为一幅大家作品夸赞。虽然这价值上兴许差不多,可总归还是大家不是。

    而那程御史呼吸一滞,瞬间也觉得自己这花了天大的代价弄来的字不香了。况且,冯老儿还说只花了一百两,还是在菜市上,当真...等一下,菜市!

    他心思一提,说不定还有呢?万一还有呢?就算没有去看看也没啥不是?

    “各位,菜市!”他猛的起身。可这话刚一说出口,他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而在座的都是心思玲珑之辈,不然也居不了高位,这里最低的都是从五品,所以,众人都是马上想通了关键。

    气氛一寂...

    “各位,我突然想起来,家中还有急事,下次再聚,下次再聚!”最先想通的,是与程御史坐的最近,也是一直与他搭话的刘大人。看官服,也是个正四品,这话一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

    而其他几人也是反应不慢,都是纷纷辞去,想来都是知道菜市之事。

    “唉呀,我怎么就非要多一嘴呢!”程御史一脸懊悔,也是赶紧朝菜市奔去。

    “让一让,让一让!”一名随从在那菜市大声喊了起来,逛菜市的人都四散开来。不过,随后又有几道声音传来。

    “哎呦,程御史巧遇,巧遇。”

    “刘大人,巧遇,巧遇。”

    “李大夫,巧遇,巧遇。”

    一群刚从茶楼走出,又在菜市遇上的人,此刻都是一脸偶遇寒暄堆笑的模样,心里却是都在暗骂。这群老贼,闻着了腥味都跑的这么快,平时求着办点事怎么不见这般利索。

    可面上都是说笑,暗里却是早已吩咐自家随从看看有没有卖字画的。

    “嘿,今天倒是奇了怪了,这破菜市怎么还来了这么多大人物。”

    旁边大婶在那自个捣鼓,缩着个头,两眼乱瞟。林龙凤自然也早注意到了,不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除了绮烟楼姑娘,其他的关他鸟事。

    不过当有几个随从打扮的人,看见他卖的字帖之后,便一路小跑的转头回去。同一时间,各位正在互相牵制的老友,都是有随从趴在耳旁小声低语了几句。一时间,众人都是眼前一亮,面上泛红,恨不得立马跑过去一探究竟。

    可一看旁边还有这么多和尚,等着粥喝,明显就是僧多粥少。于是,又眼轱辘一转。

    “咦,刘大人,你家夫人在四处找你,你不知道吗?刚刚我来的时候,还向我问起你了呢。说要是知道你是去了花楼,绝计要打断你的狗腿!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

    “哎,梁大人,我刚刚好像看见你家那边走水了,你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对了,章大人...”

    一众官员刚刚还在那边嘘寒问暖,现在便开始相互坑骗起来。

    几人扯了会皮,可一个个都是精明的很,嘴皮子也利索,不愧是朝堂肱骨之臣。

    “算了,咱也别在这扯了,先去看看再说,到底是不是还未可知呢,别待会让外人占了便宜,到时候以价格取胜,谁也别怨谁。”

    官位最大的程御史,看这架势,再扯下去午饭都要吃不成了,只能提议道。

    “可以。”

    “可以。”

    众人也都是纷纷点头,再扯下去也落不着好处。于是一行人朝着林龙凤这边走来。

    “小子,你是不是昨天在这卖了幅字出去?”

    林龙凤抬头看了一眼,一群人都是官服齐整。

    不过那几人只问了一下,便被地上五幅字帖引了注目。为首的程御史拿起一幅,刚一看便是一惊,正是这笔迹,满附红尘。

    “是宗师,是宗师!”说着便要再抓向地下剩下几幅,可谁知,几道枯木般的苍手,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四幅瓜分。

    程鸿昌只恨自己刚刚怎么不多拿两幅来看,竟被这群老贼抢了去。

    “哈哈哈,果然是,宗师亲笔啊!”那几个抢到的人,也是狂笑起来。

    没抢到的,则是急的抓耳挠腮,伸手就去抢别人手上的,只是平日里动一下老胳膊老腿都费劲的大臣,今个却是身形矫健的很,左闪右躲,连个衣角都是没摸到。

    “不是说公平竞争吗?!”

    “对,就是!”

    没拿到的几个胀红着脸,纷纷抗议。可见没人理他们,只得是拉住资历最老的程御史,苦哈哈着脸。

    “程御史,你官职最高,可不能不讲信用啊,你给评评理,主持主持公道!”

    “咳咳,这个,我在这年纪最大,官职最高,要上一幅不过分吧?”

    什么评不评理,先把自己的那份定下来再说。不过,他这话刚一出口,就是有人不服。

    “我呸,什么你年纪最大,是要跟我攀辈分吗!”

    程御史快速捋着胡子,瞪眼看了下说话的人。可这一看却是熄了火,说话的是正议大夫裴老,官职是小了自己一介,可年纪辈分,确实是比自己要大。

    更关键是,自己为官四十余年,前十年默默无闻,只当了个虚职,正是因为这位裴老举荐,自己才有了出头之日,其于自己可是有知遇之恩。

    若不是今几年年纪大了,不想理事,自己上奏要了个清闲的职务,那在朝堂也是威望极高。

    “裴老,您怎么也来了?”刚才还身形抖擞的程御史,现在像是打了霜的茄子,苦怂这个脸。

    “我怎么不能来!你小子是不是想贪图了这些宗师笔墨?我告诉你,你想的美!”

    他被这唾沫星子崩了一脸,贵为御史的程鸿昌却是只能陪笑,心里则是暗暗嘀咕。

    “不是说裴老最近身体愈发不行了吗,怎么骂起人来还是这般厉害,我还想寻个日子去探望一下呢,看来都是谣言啊。”

    众人一顿哄闹,谁也不服谁,将菜市上的人都是惊呆了。

    “哎,小子,你这纸上写了什么,怎么这么多人争着抢着要要啊?”

    旁边有点大婶坐不住了,向林龙凤歪着头,小声问道。

    “不知道。”林龙凤懒洋洋的回道,管他怎么争,都得付钱!大夏律法极严,哪怕是圣上寻花问柳,都得给钱,所以他也不急。再说了,他一直都是对这些文官不待见,所以...嗯,得加钱。

    “你这小子怎么还记仇呢?”

    林龙凤没搭理,他是真不知道,又不是他写的。

    “喂,别争了,先付钱!”他冲那群比这菜市上的市井小民吵的还凶的京城权贵喊了句。

    这一声倒是让这群权贵静了下来,看着这个粗衣少年竞对他们如此无礼,便要呵斥。可又突然想起这少年可是这字的主人,于是刚皱起来的额头,又被杨起来的笑脸堆平,显得十分滑稽。

    程御史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些。“小兄弟,这字怎么卖啊?还有没?”

    “没了,就这些,第一张二百...不,三百两,第二张四百两,依次加钱。”林龙凤一脸骄傲,眼都快斜歪了。

    “行行行,这是我的钱,给你,我要一张!”其中一人直接先下手为强。

    看着递过来的三百两银票,林龙凤窃喜,让你们平日里对我们这些武将趾高气昂,现在还不是低三下四的付钱!

    同时他也佩服自己的机智,临时多加了一百两。而程御史则是气愤的看着身旁那人,怎么每次都抢在我前头。不过转脸便又脸上挤满笑意。

    “这是我的钱。”林龙凤暗暗称奇,这变脸的功夫当真是有一手。

    “这是我的,我第三个!”

    “我才是第三个!”

    “放屁!我钱都递过去了!”众人顿时又是乱作一团。

    而那年纪最大的裴老却是慢了一步,没能挤在前头,正着急呢,可眼睛一撇看见正在一旁奸笑的程御史,眼睛一转。

    “哎呦,小程啊,你这字我拿回去帮你欣赏欣赏。”

    看见裴老挂着一脸善意的笑容走过来,程鸿昌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把字帖别在了身后。

    “不劳裴老费心了,您岁数也大了,我哪能劳驾您呢。”谁知裴老脸色一翻,眉头一横,怒声道“就问你拿不拿来!”

    “啊...”程御史被这一嗓子哄住了,下意识的将字帖递了上去,而裴老也是一把夺了过去,拍了拍他肩膀颇为和蔼道。

    “嗯,不错,不枉我提拔你。”

    不过,在字帖脱手的一刹,程御史便回过了神,可面着裴老,他又不能抢回去,只能哀声道。

    “裴老看完可记得还我。”

    “记得,记得。”

    看着裴老摊开字帖,自顾自的欣赏起来,他真的是欲哭无泪。自己怎么就被哄住了呢?

    “这字可不像那几位宗师级的人物,倒像是个年轻些的大师写的。不过没落款,可惜了,可惜了。”

    那裴老欣赏一番后自做了些猜测,便将那字收了起来,一脸悠然的走了,走前还不忘又拍了拍程御史肩膀,一脸杏林德高的模样。

    不过,这话程御史倒是记住了,觉得甚是有理,然后下一秒便又想去抢上一幅,可却是抢无可抢了。

    看着两手空空,只能是舔着嘴朝一位得了笔墨的人靠了过去。“老刘,你看...”

    不过,没等他把话说完,那人直接打诨道。

    “呦,是程大人啊,我家夫人正找我呢,我得赶紧回去,告辞,告辞,改日聚,改日聚,哈哈哈。”

    见没能弄到,连话都没能说全。刘老贼便跑了,他只能是又将目光投向了另一位手里拿着字画的。

    “老梁,你可不能不仗义啊...”

    然而...

    “完了,我家走火了,我得赶紧回去看看,告辞!”

    随后拿到字帖的几人,都是快马加鞭的纷纷告辞,只留下几个手慢的,在那苦哈哈的,两眼看着程御史。

    “看我干嘛,我的也没了!”他抖了抖袖子,一脸懊悔,自己怎么就被裴老哄住了呢!

    而一旁林龙凤则是不管这些,手里都是银票,比自家老娘给的还多的多,此刻脸上都是笑出了花。

    “绮烟楼有了!”

    于是转身便要走。

    “哎哎哎,小兄弟,先别急着走嘛。”

    “没空!”看着一脸堆笑的御史,林龙凤是光脚不怕穿鞋的,直接甩了脸。

    那程御史差点给噎死,他为官四十年,什么风雨没见过,什么人能让他这般低声下气?就连面驳圣上都是铿锵有力,可如今细声细气,却被一个毛头小子不搭理,当真是...得忍!

    “就耽搁你一会,你看,这是十两银子。”拿过银子,搁手里掂量掂量,林龙凤这才挑了挑眉,随意道。只是这态度嘛,有待商榷。

    “说吧,什么事?”

    还能忍,我十年隐忍都能,这也行!

    程御史咬着牙又忍了下来,脸上还是挂笑,不过细看之下却是有些僵硬。

    “这字还有没有?是哪位宗师所作?能否引荐一下?”

    “今天没了,之后就不知道了,名字不能说,还有引荐就不必了。”

    林龙凤知道季尘大概是不会见这些人的,所以便替季尘回拒了。

    然后,便不再理会剩下的这些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那菜市却留下了个传说。说是曾有一位文道圣人在那显化,挥洒文墨留下了几幅惊世之作,之后便再无踪迹。

    至于是不是那街上小贩合力炒作,就不知了。

    而在文人圈子里,却是传出,京城又舔了位书法宗师,且年纪不大,当是少而有成。

第二十七章 此城不夜

    回到客栈。

    “哈哈哈,尘哥,我都给卖出去了,还多卖了五百两。”

    看着林龙凤一脸得意的走进来,季尘喝着白开水,没理他。倒不是没茶喝了,而是总觉得喝不习惯。至于多卖五百两,他也没啥感觉。

    他跟随先生六年,先生便曾不止一次说过,宗师笔墨最为的难得,更是不止一次的向他夸耀,自己也是宗师。

    那时季尘还觉得是他吹嘘,可之后独自出了檀镇才知道,他所言不虚。所以对于这字能卖这么多,也是早有预料。

    谁让那帮文人都自诩雅致,非要给琴棋书画冠上个雅玩的名头,以此来彰显自己的风骨情操。这字卖的这般高也是他们自个愿意,怪不了谁。

    “尘哥,明天还卖不?”

    “不卖了,够用了,再说这东西整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对于季尘的决定,林龙凤是没啥不同意的,季尘的决定他从不反驳。再说,钱不钱对他来说也没啥。自己老娘是西平城巨富独女,他能缺了钱花?所以拿钱也是无所谓的紧。

    “那今夜去那绮烟楼见识一番?哎,不准不去昂,当时说好的。”看林龙凤一脸猥琐,季尘面露鄙夷,当然,嘴上还是百般不愿的无奈说道。

    “行行行,去还不成吗。”一边又是心里自我安慰。

    “嗯,只是去见识一下,我等文人自当是要多见识些的,权当是开阔了眼界。”

    下雪了,今年的雪总归是来的迟了些,不过好在足够大,似是要补上之前的亏损。这第一场雪便大的出奇,只见窗前那雪,柔得比女儿家的腰肢还要软些,白得比长安女子香肩还要嫩些。不消顷刻,便是于院落覆上了棉衣。

    向远方眺望些,一盏盏灯火,将那长安跌了雪的青砖路映的晃如白昼。不过,季尘大底是望不远的,京城巍峨耸立的雄伟建筑不知凡几,他也只得将近两条街的景色覆在眼底。

    可由此便可知长安繁华,雪儿在那黑夜中模模糊糊,却是在闯入那一盏盏灯火所笼时,变成了一位位含羞的白面人儿,就如京城的女子,乐于展现自己的秀色,盖住那街街巷巷,盖住了那杳无人迹的昏暗胡同,那京城一切藏污纳垢的肮脏处,此刻的京城最美...

    “尘哥,走啊,正好咱这也算是踏着雪色,玩的是文人雅兴。”

    季尘自然知道他说的是去哪,白天他连绮烟楼的位置都是问妥当了。对于绮烟楼,他当真是锲而不舍。

    “走吧。”季尘一脸羞与你为伍的样子,正人君子的高尚情操,一下便汹涌的漾了出来。昂首挺胸阔步得去开阔眼界,当是吾辈所行。

    白鹿自然得留在了客栈,只有季尘与林龙凤,一路上,已是戌时的京城却是依旧热闹。尤其是今夜落雪,街上林林总总的大人伴着自家小孩堆着雪人。

    胡萝卜和铜扣倒是没有,不过柴房里的柴火,挑根短的,地上石子,挑个圆些的,当了鼻子眼睛。只是那雪人的样子,却是惨不忍睹。

    这是孩子的乐趣,大人总是抹不开面子,可那眼神却是不停的目量着,看了自家孩子的作品一脸嫌弃。看样子,也是想施展以下身手,让自家孩子知道姜还是老的辣。

    楼上,一些商人权贵饮着热茶,坐在窗边,一脸惬意。街上还有些行迹鬼祟的人,不过却不用担心,那些大底都是不是偷鸡摸狗之辈。相反,白日里这些反而是衣着光鲜的名人大员,胡晋商贩。此刻只不过是在寻花问柳,却又自诩高雅,只得偷偷摸摸。

    半尺厚的雪在脚下吱吱呀呀,这座不夜之城添了雪衣更是锦上添了花,别有一番生动。

    季尘也是喜欢的紧,至于旁边林龙凤则是一脸急切,两只眼睛四处望着,紧盯着那些灯壁辉煌客人穿行的楼宇,就怕漏了绮烟两字。

    “粗鄙!”

    季尘心里不屑,目不斜视,气宇高昂,还道是谁家贵公子来踩雪景。只是那始终稳稳跟着林龙凤不落分毫的步子,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尘哥,别急,应该就再这左右了。”

    笑话,他怎么会急!只是却是悄悄将领衣理了理,使之遮住大半脸。

    “尘哥,绮烟楼!”

    季尘转头望去,周围楼宇不少,他看了这绮烟楼,才算是知道林龙凤为何可以这般快的准确找到这楼了。

    六条彩带凌空布下,于搂外飘动,楼内灯火通明透过这温色的帘子,暖昧难明。其间莺莺燕燕之音,伴着丝竹琴筝之声,靡靡奢惘。

    连楼门前小厮都是眉目清秀,招呼着来往客人。而进出的也大多都是一身华服。腰配绣金绸带,身挂温润白玉,都是寻常打扮。

    这地好似老少皆宜,老的都有六十的样子,小的却是嘴上绒毛都未褪去。可此时却都是统一的暖昧神色,笑眯眯的踏了进入其中。

    “客人,请进。”

    季尘与林龙凤也是同那些人一样,来到了门前。不过,相比于对那些衣着华贵,或是熟识的官人。这小厮对他俩则是没了太多热情。也是,像他们这等粗衣劲装的打扮,一眼便可瞧出非富非贵,大底只是外地人到了长安,来见识一番绮烟楼的风情。

    而对他们这类人,长安人虽是依旧热情,可藏在肚子里的傲气,却是掩不住地。毕竟,这天下的权贵大体都是聚集到了这长安城,所以自有傲气的资本。

    而季尘对此却也是不甚在意,若是对一领路小厮置气,那岂不是正落了下乘?

    进了门,季尘这才发觉,还是有些没有看清这绮烟楼。与门外的灯火辉煌不同,里头却是少了几分耀眼,多了几分阑珊。

    身着裤裙纱衣的姑娘晃动着身姿,摇摇曳曳的走着妩媚的步子穿行在其中。手里纸扇遮遮掩掩的盖住了皓齿,却怎么也遮不住那欲拒还羞的娇态。

    外面大雪落白,而屋内却也是雪白的肌肤,嫩滑的香肩明晃晃的从眼前划过。

    季尘与那林龙凤来前浩气回肠,到了这京城最为奢靡的绮烟楼反而拘谨起来。

    季尘倒是还好,脸上只是微微有些不自然,而一直心心念念着绮烟楼的林龙凤,却是红了脸,只是他本就黑些,刚好盖了住。再加上这灯火温晕,看不真切,季尘不由得有些狐疑。

    “龙凤,你不会还是个小纯情男儿郎吧?”

    看着季尘对他挑眉弄眼,一脸不可置信,他脸上泛红愈发明显。

    “怎么?不行吗!?”

    季尘看他说话都没有之前利索了,有些好笑。合着,一直拉他来,是因为自个没胆子啊?

    “呦,这位小弟弟,怎么来了这等地方啊,生的好生俊俏,是不是想让姐姐抱抱啊?”

    他正想着在嘲弄林龙凤几句时,一阵香风飘过,一位浓妆淡抹的女子,舞着腰肢来到了他俩面前,一脸调笑。

    白净的脸嫩的可以掐出水来,狐媚的眸子好似会说话,直道勾魂。露骨的纱衣难以遮住胸前的饱满,露出一道深沟,此刻看着季尘,正满脸有趣之色。

    之前那领路小厮将他们领了进来,便不再理会他俩。而两人却又没有经验,看着满堂的莺莺燕燕,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所以他们站在这有一会了。

    此刻面前来了人,却是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就连季尘也没见过这等架势,一时脸上也挂了些红晕。

    见季尘是一脸羞意,那女子笑的更甚,一时花枝招展。

    “姐妹们,这儿可是有个雏儿呢,还是位俊俏公子,怕是还未经了人事呢。快些过来,不然这公子啊,怕是要怪咱们招待不周喽。”

    此言一出,一群千娇百媚得女儿便嬉笑着走了出来,围在了他周围。一时间,季尘只觉得自己沉到了花海,双手不论放在那,都是一片柔嫩。

    在这绮烟楼,每日都有无数男子流连,只是大多都是来寻花问柳的,老手的很。像季尘这般生的不似凡物,却还害羞的雏儿则是稀罕。

    而她们这等风尘女子,私下里说着私密话。吹耀的可不是自己将哪个权贵迷的神魂颠倒,而是自己又遇到了几个尚且羞滴滴的少年郎。

    因在这风尘地待的久了,最初她们也曾幻想着自己会遇到一个身姿风雅的如意郎,两情相悦,得以长情。有朝一日可以为自己赎身,哪怕只是为个妾室也是愿意。

    只是时间久了,一次次失望,却又有无数甜言蜜语围在耳边,心累了,也死了。便知道这天下的男人都是臭的,靠不来。

    也就唯有那些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郎,还未染了俗欲,闻起来还算好闻些。

    也唯有同他这等少年才能谈谈心,让自己还觉得活着。当然了,至于为何不选一旁的林龙凤,这自然是有了季尘这等仙物,那还看得上林龙凤这等糙汉。

    于是一旁林龙凤,恨不得将季尘提着腿扔出去,同时自己暗自悲戚,容貌是爹妈赐的,差的怎么这般远。

    “哎呦,小弟弟这胸襟当真是宽厚。”

    “这龙腰也是当真伟阔。”

    “这皮子怎么比我们还要滑溜,你瞧这眉毛,这脸颊,怎么这般神俊。”

    季尘一时不察,竟是让自己遭了毒手,胸前腰后,竟是不知被谁揩了油。脸也是没有放过,就连那身下小弟都是惨遭蹂躏,不知被哪里伸出的手,给握了个正着,惹得他身子一颤。

    他今个算是知道了什么是如狼似虎,果然女人都是红粉骷髅!

    “公子,怎么会来这烟花之地,莫不是也来寻欢作乐来的?”

    之前最先调戏季尘的那名女子,此刻笑吟吟着问道。

    “就是,公子这般俊俏,莫不是也是寂寞?”

    “嘻嘻嘻,清儿姐姐,菊儿姐姐,莫再调笑了,可别把这位小弟弟吓跑了,不然今夜,咱们岂不是要少个知心人?”

    “哈哈哈”

    顿时,轻笑之声漫遍了阁楼,就连往来客人都是驻足停步。看见这边季尘,被一众女子团团围住,也是极为艳羡。同时都是暗暗猜测,是否是哪家公子,只是怎么这般面生,且是粗布衣衫?

    不过,同时,季尘也没发现,人群中一道饱含杀意饿眼睛正在死死地盯住他。

    而季尘此刻却是没空去猜测其他人的想法,他只觉得自己闷都要被闷死。呼进来的气都是香的,同时有些后悔,早知道这里的女人都是豺豹,便是说什么都不来了。

    “姐姐们,饶了我可好?”没办法,之前持剑可荡四方的季尘,面对这莺莺燕燕只能嘴上讨饶。

    “哈哈哈,还知道求饶,难道是我等招待不周?”

    说着,那位又将曼妙的身姿,往季尘身上凑了凑。而季尘感觉到身侧的饱满,面上愈发尴尬,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好在就在此时,一声高喊在这楼里响起。

    “俞书寓到!”

    季尘发现,之前缠住他的佳人,此刻竟是全都散了开来,恭敬站立,抬首望向三楼。

    一位丽人,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

    右侧有丫鬟搀扶,也是生的清秀可爱,十足的美人胚子。只是与那俞书寓一比,却又只道是米粒之华。

    此刻这绮烟楼,便只是她一人的绮烟楼,不论是这楼里艺伎,还是那些来寻欢的男子都是噤声,便是那台上的歌舞都停了下来。

    直到她走下台来,挥了挥手,那靡靡之音才再次响起。

    “这人是谁,怎么这般气派?”

    “嘘!噤声!俞书寓不得议论!”

    这疑问虽然季尘心里也有,可却不是出自他口,而是早已被挤到一旁的林龙凤说的。一经出口,便在这一时寂静的绮烟楼里显得突兀。

    而一旁恭敬站立的清儿也是在第一时间呵止。不过,这声音还是让楼里大多数人听了去,无数人都是转过头来,那眼神里分明写着“土包子”三个字。

    而季尘,也是第一时间离林龙凤更远了些,神态自若,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

    那从楼上下来的俞书寓,也似是听到了,目光淡淡投来看了林龙凤一眼便是移开。只是,在扫过季尘时却是目光一滞,在他身上流转一丝这才离开,虽然很短,可季尘还是察觉到了,他心里暗自奇怪,不会又是认识自己吧?

    怎么感觉别人都是认识自己,而自己却是不识他人,难道自己在檀镇,足不出户便已是人尽皆知的地步?

    当然季尘也还没自恋到那种地步,只是他遇到了好几位都是如此,由不得他不暗自腹诽。

    “今夜落雪,却无梅助兴。所以今夜便以梅为题目,出一首咏梅诗词。若是有人所作之词合我心意,那我便也为大家助一助兴,奏上一曲。”

    此言一出,众人这才有了动静,纷纷兴奋起来,交头接耳暗自摩拳擦掌。

    来这的自然也有那些自命不凡的书生,哪怕来着这,也是感觉自己是来寻雅的。

    读书人的事,自然都是高雅至极。

    而季尘则是有些好奇,趁着这绮烟楼又恢复了喧嚣小声向一边清儿姐问道。

    “好姐姐,这人是谁啊,怎么会有如此威望,这里权贵应当不少吧,怎么都是对她这般恭敬?”

第二十八章 俞书寓

    那清儿姐姐则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在这京城,怎会有人不识俞书寓?不过,随后却又是了然。

    确实,季尘虽然器宇不凡,可穿的却是毫无华贵,只是布衣。想来也不是出自什么大家族,口音也非京城人士,且又是第一次来这绮烟楼,没有听过俞书寓倒也是正常。

    “俞书寓虽有书寓之名,却是这绮烟楼的主人,而之所以有书寓的名声。则是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素有俞大家的称呼,是京城有名的才女。

    不知道有多少权贵想要拜倒在咱们俞书寓的裙下,只不过听说与朝中一位位高权臣有些渊源,不然也不能在这寸金寸土的京城,立起这绮烟楼来。所以不论那些个权贵多么厉害,都是不敢在这楼里造次的。

    因此啊,来往客人大多都是仰慕俞书寓来的。不过俞书寓已经很少露脸了,只是不知怎么今天来了兴致,竟让这群臭男人得以瞻仰了风采。”

    清儿姐姐嘴里如是说着,可却一脸崇拜的望着俞书寓。两只眼,都快长在了那台上身影的身上,说到那些臭男人时,嘴还往上撇了下。

    而季尘,也是知道了台上这位绝丽佳人的厉害,倒是有些期待起来。

    “唉,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运气,能够听到俞书寓弹奏一曲。我跟你说,在这京城,琴艺之上可比之俞书寓的,一手都是可以数过来。这还要算上宫里哪位风华绝代的皇后呢。”清儿又是补充道。

    而季尘也来了兴趣,琴棋书画他也是样样精通。没办法,自家先生是真的博学多才,算得上文雅的玩意,那是一样没漏,且都教给了他。

    不过也多亏了他的天资,不然那六年光景又怎能让一人可以使这些都是精通。

    至于皇后也是琴道大家,他倒是没在意,太过遥远,不想也罢。

    很快,台下那群才子,便已有人写好了词。一位相貌俊郎的白衣公子,走上了台去,手里一把折扇,于这楼中身伴百艳,倒是真有几分才子佳人之感。

    而一旁小厮,也是递上了墨宝。

    只见一首咏梅诗跃然而纸上。

    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盗用盗用,见怪了。)

    不得不说这位书生打扮的人,倒是真有几分本事。一首咏梅诗托物言志,以梅自况,借梅花的高洁来表达自己坚守情操,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高格远志。同时以混迹芳尘的桃李与冰雪林中的白梅对比,从而衬托出梅花的素雅高洁。

    此诗一出倒是让台下掌声四起。

    “好!”

    “不愧是止戈院莫大才子,此诗当于今世传唱。”

    不少人都是喝彩,而季尘也是多看了那人一眼,止戈院?有趣。

    伴着台下掌声,那白衣男子看向身旁俞书寓,神色说不上多么傲倨,可是得意之色却是掩不住。

    “不错,算的上是佳作,只是,我虽喜欢,却也算不上多么喜爱。”随即又转头看向台下。

    那莫才子没想到自己竟会得了这么一句,只是喜欢?他神色一变,看向身后其他人,眼神中嘲意一览无余。

    他贵为莫家才子,在止戈院都是小有名气他都不行,那还有谁可以?“不知哪位兄台可以一超我这首咏梅?”

    虽是疑问的语气,却说出了确凿无疑的态度,他确信绝无人可以超过他。

    实际上,事实也确是如此,随后上来的几人所作咏梅诗都是有些差强人意,算不上自取其辱,只是差了点意境,没能说出梅的风骨,反倒落了下乘,成了陪衬。

    而那莫才子却是更加得意,扇子轻轻挥动,吹起鬓角细发。

    此刻俞书寓眉眼陲了陲,似是有些失望,她今夜于楼上观落雪,却是没有自己最喜欢的红梅相衬,觉得失了些什么。随即便又想着楼下才子颇多,作上首诗词岂不是可以弥补上一些。

    当然以她的才智,作上一首咏梅诗绝不比那些才子差。可自己独作,总归只能自己评定。说不得楼下就有一风流人物,作了首绝唱,一如那人一般。

    所以,她这才下了楼。只是到了现在,所作诗词,于她来说,总是差了些意味。

    她喜梅的风骨不错,可更喜欢的却不在此。所以这些诗,只能算得是勉强喜欢。

    台上俞书寓面露失望之色,自是落在了台下一众人眼中。可也使得莫才子更加难堪,摇扇动作都是快了些。

    他是莫家有名才子,还入了儒家第一学院,止戈院。何时吟诗作赋不是受众人追捧,哪里会是在这被人视作一般。

    “哎,尘哥,你不是天天说自己是读书人吗?不如你也作上一首,打他一次脸!看那姓莫的的样子,摇这把扇子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其实季尘心里也想作上一首,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那自然是读书的谁都不服谁。

    而季尘自诩也是个读书人,所以手痒痒也是正常。只是他却看见了那俞书寓的神色,那神色中总是挂着丝哀怨,文人哀怨那叫怀才不遇,可女子哀怨那大多便是男女之情了。看来这位俞书寓也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啊。

    猜测到这,季尘便是大底猜到这位才女想要的咏梅诗词的格调了。又恰好林龙凤的话,也是说在了他的心上。这人穿着一身白衣,明明该是我来穿!哪里轮到一个不知是谁捧上来的小小才子来穿!

    他挤开人群走上台去,可心里却有些纳闷,之前那些登台做诗的人,都是被人空出一条道来,怎么轮到他就是需要自己来挤了?

    其实他那里知道,之前上台的,不是穿着华贵,便是衣衫青白,沾足了墨意,一看便是个书生。

    哪里像他,一身赶路劲装,身后还背了一把长剑,一个布包,想来也是柄长剑。不是个武夫便不错了,怎么还能是个书生不成?

    所以,都是以为他是想再向前挤些,以更好的一睹俞书寓的风采。直到他走上了台,人们才是知道原来也是要来作诗的。同时也是心里腹诽,穿成这样,识字吗?便作诗,怕是个哗众取宠之辈。

    而他走上台去,却是见那小厮迟迟不给他铺纸,反而愣神的看着他。

    “还能让我亲自铺纸不成,那多丢份啊!”暗自腹诽一句。无奈,只能朝那小厮招了招手,示意他铺纸。

    那小厮也是反应过来,这才快步将纸铺好。

    其实不怪小厮愣神,他这副打扮,说是上擂台打斗的所有人都信,哪里想到是来写诗的。

    不过季尘此刻却是不再多想,直接拿起了笔来,饱沾墨汁,于纸上龙飞凤舞起来。

    墙角红梅,落了春雪妩媚。

    捻一朵为绯,折一支却悱,惜其映雪不悔,道一声慕寒为谁?

    煞得春风百娇,却独为一人倾醉。

    风骨长情,不羡六月芳菲,一人独放,便是满园倾退。

    没错,季尘作了一首词。

    然而,大家此刻却都是呆若木鸡,不是因为他事写的好,而是他那宗师字迹。能来这的,自然都是有几分见识的,大体上还是可以看出这字的品级。

    少有几个眼力着实是差了些的,此刻见周围都是噤若寒蝉,也是焦急起来,摇晃着身旁熟识,想要询问,可却是怎么也摇不醒,只得又将眼神转向台上。

    “你书法宗师?!”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那俞书寓,此刻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季尘,她是实在没想到,不!应该是做梦都没想到,少年会是字道宗师。一如季尘这般年纪,能将字写的有模有样圆润得体便是不易。宗师,简直是在做梦。

    可眼前这一切,又由不得她不信,这字都是一笔一划自这少年手中写出,做不得假。

    “当真是英雄出少年,想不到你这般年纪竟能成就宗师!”

    俞书寓长叹一声,她书法一途也是略有成就,称的上是大家。可想到宗师境界,却还差些机缘,又或许这一生都是无缘宗师之境。

    “怎么可能?!你这山间野少年怎么可能会是字道宗师?!!”

    那莫家才子此刻一脸愕然,不可置信,那手中悠然自得的折扇也是停了下来,若不是下意识的抓住怕是已经落下了。

    台下众人也都是惊愕,其中一位猛然开口道。

    “听闻昨日西城菜市惊现一位宗师笔墨,可却不是已是有名姓的几位,现在想来,可能便是这位少年了。”

    季尘微微有些后悔,只是他拿起意识的便写了起来,没想那么多。他这般年纪便是宗师,确实是有些过分了,或许说是极其过分。

    所以他也是有意的不漏身份,那时让林龙凤一人卖字便有此意。

    可只是后悔了一瞬间便又释然,自己的本事又不是偷得,又不是抢得,也不用捂得这般严实。虽然之后怕是会有些麻烦,可自己不惧!

    “哼!此番比的是诗词,字好有什么用?!”

    那莫才子已经是从惊愕中缓了过来,有些气力不足的强言道?手里的折扇也是重新扇了起来,只是较之之前,却是快了不止一倍。

    不过台下也是回神的众人,却是有些不乐意。这莫家天才的这般模样,也着实是让很多人不爽。之前傲气也就算了,现在却又想三言两语便打去这宗师笔墨,哪怕是止戈院也不行!

    “嘿嘿,怎么?也没说不看诗词啊,人家字好是事实,你三言两语就想抹去不成?估计你这辈子都到不了这个境界呢!”

    莫才子,莫秦园此刻脸都青了,他也没说要抹去这字的好坏啊,这些人,怎么就歪嘴念邪经,浮词曲说起来了。他瞪着眼,想看看是谁搁那颠倒黑白,结果就看见赵家赵华祁在台下一脸不屑的看着他,仿佛已经是站到了道德的制高点。

    京城明面上的大家族有六家,分别是陆白莫赵朱风。这六家有开国时跟随太祖打天下的老牌家族,白莫风三家,也有之后新晋的陆赵朱三家。

    六大家族盘根错节,权势滔天,在这京城是绝对不可招惹的存在。那怕在朝堂之上,都有近一半的人属于六大家族,可见其权势。

    当然,这六大家族也并非是众虎同心,其中既有新老家族的矛盾,也有各自家族的恩恩怨怨,除非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不然是决计不会合作的。

    而这台下赵家之人,便与莫家矛盾不小,至于是怎么来的矛盾,却是外人难知的了。

    “你颠倒黑白!我什么时候说抹平这字的好坏了?!我只是说要先看诗词的内容!”

    台上莫秦园已经是收了折扇,此刻在手上拍的啪啪作响,朝那赵华祁喊到。

    “嘿嘿,你当台下众人都是眼睛瞎了不成,你这司马之心,已是昭然若揭,真当我们不知道呢?!”

    而台下也有其他看不惯这莫秦园,且又不怕莫家权势的也是附和。

    “对啊,就是,当我们眼瞎不成?”当然,也有与他交好的却是出言反驳。

    “莫兄只是想先看诗词,又怎会少得了要去赏一赏这位年纪如此之小的宗师之字呢?”

    季尘本来看他们互掐,也乐得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可这人却是又将众人目光引了回来,当真厌烦。

    “先赏诗。”

    这时,俞书寓总算开口,打断了这场闹剧。而那莫秦园看俞书寓也是这般说,则是挑衅的看了眼那赵华祁,而赵华祁则是撇了撇嘴,转脸没去看他。

    众人将注意力从字身上转到了内容上。

    “词?”

    莫秦园稍稍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又想起来词也是可以的。不过,当他看清词中内容时却是轻蔑一笑,这词全然没有写出梅的风骨,反而只重男女情爱,毫无志气。

    不能说写的不好,可也算不得佳作,至于后人咏唱估计更是没有可能。

    “俞书寓,您看这词您是否喜欢?”

    他心里已经是认定这词绝非佳作,反而放下心来,字好又能如何,今日比的可是诗词,于是转而向俞书寓问道。

    “甚是喜欢!”

    然而,不随他愿的却是俞书寓见了这幅词竟是眼睛都是移不开了。莫秦园见此,傻了眼,连忙道。

    “俞书寓,这词毫无风骨,梅之高洁傲气都是没有体现,这可绝非是佳作啊!”

    “梅的傲气高洁我自是欣赏,可却并非是我所喜欢的,而这幅作品,却是让我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不似前人都是只重气节。”俞书寓淡淡道。

    “可这词中都是些情情爱爱,有失君子之风啊。”

    “我一介小女,并非君子,情情爱爱也好,君子气节也罢,还挡不住我喜欢!反倒是莫公子一直贬低这词,怎么?我的喜好要由你莫公子来定不成!这绮烟楼太小放不下你莫大公子,还是早些离去吧!”

    俞书寓声音中颇具威严,周身散发着强大气场,不容侵犯。同时也透露着对莫秦园的不喜,她已是明确说了喜欢这词,可他还这般贬低这词,是看不起她俞书若不成?

    “你...!哼!”

    那莫秦园看着俞书寓眼睛想要瞪一下,可又想到了她的背景,于是只能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来此做客,却遭主人驱赶,大底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了。只是他临走时,却是狠狠的瞪了季尘一眼。

    季尘有些无语,又不是他让他走的,瞪我干嘛?然而,他没注意的是,三道身影也是随着那莫秦园稍稍离去了。

    “小兄弟,贵姓啊?”

    此刻俞书寓一改之前威严,反而是面容和蔼的看着季尘。季尘也是躬身回应。

    “山野少年,免贵姓季,名尘。”

    “这诗是你今日所作?为何只谈小情,不说梅的风骨?”俞书寓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错,是小子今日偶有所感所作,至于为何只谈小情...呵呵,眼界太小,只能容得下儿女情长!”

第二十九章 何为权势

    然而,让季尘没想到的却是,那俞书寓竟是大笑起来。

    “哈哈哈,好!好一个眼界太小,看不见天下!好啊!”

    季尘有些莫名其妙,他也没感觉自己有说错的地方啊,怎么惹的俞书寓这般大笑。不过为何这笑声里却是夹着一些哀怨、凄苦,还有一些不忿与恨意?

    “呃...俞书寓,您没事吧?”

    “没事,今日心情不错,便弹上一曲!”

    季尘心里嘀咕,这笑声他可是没听出多少高兴来。可台下众人却是欢呼起来,这等福分可是千载难逢,回去之后吹嘘都有资本。若是跟人说自己听过俞大家抚琴,不知得让多少人羡煞。

    要知道,曾经可是有权贵,曾豪掷千金只求俞大家奏上一曲。可却被其以身体不适挡了回去,却也是不敢强求。

    小厮端上一把琴来。

    两段似是玄玉雕琢刻有凤、凰,琴身却是不知什么材质,通体棕紫一如那俞书寓般华贵,全身也是依据凤凰之形而雕,玄妙异常。除宫、商、角、徵、羽五弦外还有文武各一弦,是把七弦琴。

    玉手拨动,琴声委婉连绵,犹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人们神怡心旷之际,耳边一阵微风忽起伏。

    远远传来缕缕琴声,悠悠扬扬,一种情韵却令人回肠荡气。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缓歌曼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

    本应喧嚣的绮烟楼,此刻却是只有俞书寓的琴声回荡,一曲《凤幽鸣》绝是当的起大家称呼。

    看那台下台上,众人都是沉浸在这悠扬之音中,如痴如醉,嘴角微微上扬,唯独季尘却是轻皱眉头。

    季尘这小小动作却是恰好被那俞书寓看在眼中,不过却又未说什么。

    曲终

    俞书寓没再看那依旧沉浸其中的众人,反而拿了季尘所写之词,转身对着他说了句。

    “跟我来。”便缓步上楼。

    季尘则是有些好奇,不知这位名满京城的俞大家为何叫他上楼。不过,他一个大男人还能怕了不成?不再多想,跟了上去。

    来到三楼一处房内,便见那俞书寓已是坐了下来,看他进门扬了扬眉,示意他坐下。

    “不用了,我站着就行。”

    季尘讪笑一下,却是不准备坐下,这俞大家怎么说也是长辈,他与其平坐实在不合适。

    而俞书寓也是没在意,将那首词平铺开来,看向站在那东望望西瞅瞅的季尘,轻声说道。

    “你这首词我很喜欢,可否送给我?”季尘转过头。

    “您若是喜欢,承蒙不弃自当拿去,一首词而已算不得什么。”

    俞书寓看向他眉毛微挑,嘴角勾了勾。

    “看你的样子倒是对自己的才华很自信喽?”

    季尘稍显尴尬,他是挺自信的,又不丢人,干嘛自谦,不过此刻被一位长辈,当面提起朝不是件美妙的事了。

    “呃...小有所成,算不得自信。”

    听他这话,俞书寓又是笑了笑。

    “我弹琴时便观你眉头紧蹙,怎么?你这小有所成,是不是觉得我哪里弹得不好?”

    季尘眉眼一低,他倒是没想到那时他只是皱了皱眉却被她看了去,好在她语气里倒是没有问罪,可现在也只能实话实说了。

    “俞书寓说笑了,您怎么可能弹得不好,我当时皱眉是听见了书寓那乐中的凄意,不自觉蹙了一下眉头。”

    这一下,俞书寓也来了兴致,有些讶然的说道。“哦?你识琴?”

    “小有所成。”

    “有趣,你这字也是小有所成?”

    季尘不知该怎么回答这话了,说是的话,反而会有些过度自谦讨人不喜,可若是说自己成就斐然,那又岂不是得了个傲气的印象?

    “好了,不难为你了,你不必回了。识琴,书法又是宗师境,真想不到你师承何处。”俞书寓摆了摆手,不再深究。

    季尘松了口气,连忙道。

    “我家先生不过是为边陲小镇的教书先生,算不得名门。”

    “嗯。”

    俞书寓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显然是认为季尘不愿道出师承,不过她也不愿在此多做纠缠。

    “知道我为何叫你来这吗?”

    “不知道。”

    季尘回答的很诚实,他确实是不知道的。见他回答的这般利索,俞书寓倒是笑了笑。

    “叫你上来,也是帮你免了麻烦,不然你这位少年宗师待会怕是要被围起来了。”

    季尘听了此言也是连连道谢。确实,若是他没上这三楼的话,此刻必然是要曝露在这京城之下了,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还有其二。”

    季尘看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你像我的一位故人,细看之下又有些不像,倒是让我想与你谈谈心。”

    俞书寓脸上闪过一抹缅怀之色,可随后又是怨恨与凄厉刻在了眸间。而季尘也是识相的没有做声,老老实实的站在那等着下文。

    过了好一会,她才回神,看着站在那一动不动的季尘,她笑道。“你俩倒是真的相似,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傲气淡漠,都是那般超然物外。”

    微微顿了一下,又说道。“还有就是不让人讨厌的油滑。”

    她静静的看着季尘,眉眼间似是有着那男人的身影,渐渐的有些陷进了回忆。

    “书若,这天地太狭隘,我想要寻一方独属于我的天地!”

    那个男人背对着她,目光望向远方,只是语气却是那般坚定。坚定到她不得不放手,不得不独守空闺十余年。如今眼角那纹路作证了时光飞逝,也刻下了你的冷漠。

    那人身影渐渐淡去,季尘那有些踌躇的面容又浮在面前。

    “呵呵,你虽与他相似,却又极为不同,他爱的是天下,而你爱的却是这美人。”

    季尘有些哑然,这不是变着法的说他胸无大志唯余好色吗?

    “那他现在...”

    季尘没敢再把话说完,因为他看见了俞书寓脸上的一抹黯然。也是,若是两者相携,又怎会就她一人神伤。

    “记住,你可以多情但不可以滥情!若是让我知道你今后伤了那个姑娘的心,我必叫你好看!好了,你走吧,从后门走,能少些麻烦。”

    “这...”

    季尘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怎么来了趟绮烟楼还给自己上了个金箍呢。不过料想她也是好意,因此倒是只能告辞,按她的话走了后门。

    到了后门,却是发现林龙凤已经等在了那。

    “喂,尘哥,你今天可真是涨了面子,你不知道你走了多少人问我你的来历呢,要不是那俞书寓侍女解围还让我在这等你,我到现在都还得给一群大老爷们又拉又扯呢。”

    季尘倒是没关心他怎么样,眉头皱了皱。“你说了?”

    林龙凤白了他一眼,“我倒是想说,可也不知道啊。”

    季尘一愣,还真是这样,他一直都说自己是个山间书生。他却是一直以为自己是不想说,可就是这样啊,他可没说谎。

    不再理他,低着脑袋开始回想起那位俞书寓。不过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便不再多费脑筋了。她与这位大家相遇是巧了些,可也不是人人都要害他不是,许是自己遇的事多了,也多疑了起来。

    不过,在那绮烟楼中,那位书寓此刻却是站在楼上,看着季尘背影,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眉头紧蹙,口中呢喃。

    “若是你当年也如他这般,眼中容不下天下,那你我是否有缘?”

    街尾长灯将季尘身影拉得老长,希望,你不是过客,是个归人。

    “喂,季尘你倒是说句话呀,你真是个书生?”

    季尘自打从绮烟楼走出来,耳根子就没得个清净,林龙凤一直在旁边叨叨个不停。季尘瞪了他一眼,有些咬牙的再一次回了这个问题。

    “我早说过了,我是个书生!”

    “你说你是个书生,关键是谁信啊。书生不都是奉止戈院为圣地的吗?那你怎么还跑来参加剑庭收徒大典呢。”

    “谁规定的书生就得去止戈院了?我偏爱剑道不行吗?!”季尘没好气道。

    “呃,也不是不行...”

    忽然,季尘心有所觉,打断了林龙凤,看向暗处。

    “别说话!”

    林龙凤一惊,随后也是警惕了起来,随着季尘目光看去。

    “啪啪啪”一阵鼓掌之声自暗处传来。

    “你当真是不错,可惜了,现在到了我的地盘,任你腾风也飞不起来!”

    四个身影缓缓走出,竟是那云厉三人,开口的便是那云厉。还有一人,却是刚刚灰头土脸溜出绮烟楼的莫家莫秦园。此刻面沉如水,面上挂满冷厉,折扇背在身后。

    “哼!初来京城却是不知天高地厚,便让我教教你怎么夹起尾巴做人!”

    季尘看着这脸上挂满嘲弄的三人,真是有些无语,这仇家倒是聚齐了。可这得是多小的鸡肠,才能谋划着半夜在这堵他。还有,莫不是感觉四人便可以斗得过他不成?

    “我道是谁,原来是四条灰狗,怎么?四条狗聚在一起便壮了胆子敢来寻我的事了?”

    季尘也是嘴下不留情,都被堵了,显然今日是不得善了了,那他还客气什么。

    不过这话一出口自己却是一愣,暗笑一声,感情这骂人的话还真不用人教。

    “就是!你们这是闲着没事来接你爷爷的?”

    一旁林龙凤也是适时补了一刀,直让那四人抓狂,今日他们图谋算计,本想让季尘与林龙凤跪地求饶可不曾想却是先被骂了一通,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哼!我倒是要看看你骨头是不是和那牙口一样硬!”

    莫秦园说着便踏步奔来,手中折扇展开划向季尘面门。

    气息一漏,季尘这才发现,这位儒道才子竟也是养玄小成的修为,武道也有炼体,当是不弱。比之林龙凤这等上战场厮杀过的,都是强上一筹。

    不过,这还不值得季尘退避。那青衣男子入念的修为他都不惧,这些修为,他又怎么会惧怕?

    长剑一闪,将折扇挡了下来,他这才发现,那折扇扇骨竟是玄铁所铸,难怪用来当武器。

    然而,在那莫秦园袭杀而上的时候,那云厉与杨成虎也是想要愤然出手,却被吕策机给挡了下来。

    “云公子,咱们的目的可不是与那小子斗上一场,能不出手便不要出手的好。”

    被吕策机一说,那云公子也是冷静了几分,先前被季尘激怒倒是忘了之前的计策。他望向那与莫秦园斗在一起的季尘,脸上又重新挂上了几分嘲弄。

    “哼,这次借用了莫家势力,还不信弄不死你!”

    “公子高明,这次定叫那小子万劫不复,等会您借了那莫秦园的手将他送进牢里,那他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是困兽,还不是任由您拿捏!”

    一旁吕策机适时恭维道,让那云厉面色都是缓上许多。而那赵成虎却是撇了撇嘴,直接上不就完了,哪来这么多弯弯道道。

    季尘依旧与那莫秦园缠斗,可心里却是蒙上了几分阴霾,他不相信这几人将他堵在这。只是为了和他斗上一场。更何况一旁那三人竟是都未出手,其中必定有他不知道的,尽快撤走才是上策。

    定下心来,一剑将那莫秦园逼退,他也退到了林龙凤身侧。

    “找机会,走!”

    “干嘛要走,咱又不是打不过。”季

    尘懒得跟他多解释,眉头紧皱。“让你找机会有便走,拿来这么多废话!”

    “啊,好吧。”林龙凤见季尘不似玩笑,边也答应下来。

    然而,不一会儿,有心算无心,季尘还是着了道,当一队京城负责治安的金吾卫,携刀出现时季尘便知道不好,想和林龙凤一起逃离,可这时一直没出手的云厉也是出手将季尘拦下。

    “哈哈哈,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是权势!这可不是你这等乡野刁民可以拥有的!”

    那莫秦园见金吾卫终于到了,也是嚣张大笑起来。

    “统领,我乃莫家之人,这两个歹徒竟欲对我行凶,却是被我缠住,还望大人将其拿下!”

    领头那人三十多岁不到四十的样子,颜跨宽刀,身披黑色甲胃,他不着痕迹的朝那莫秦园点了点头头,都不问原由,直接大喝一声。

    “将这两个歹徒拿下!竟敢在京城行凶反抗者杀!”

    这本应是英姿飒爽的金吾卫,此刻竟是显得如此丑恶,不问原由就要拿下季尘两人。显然是之前便串通好的,现在不过是一场演出,而这观众很不幸是季尘与林龙凤。

    季尘此刻面沉如水,寻找着可以破局的可能。他如今那里还不知道自己落了算计,只是现在却不是去想这些的时候,若是今日被抓到了牢里,那可便是生死皆不由自己来定了。

    他很讨厌这种命不由己的感觉,那时沁墨跳崖他便已体会到那种深深的绝望,而今他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哪怕是今日杀个人头滚滚,也不会再将命运交由其他人手上!

    “龙凤,今日之事怕是不得善了,落到牢里怕是生死皆不由己定,你有牵挂,待会先走!”季尘朝身旁林龙凤喊了声。

    “你开什么玩笑?!我是贪生怕死之辈?!”

    林龙凤脸都是胀红,朝季尘吼道。季尘一愣,之后便是欣慰一笑。

    “那今日便让这血染红了这雪?!”

    “好!”

    两人背对,都抽出了长剑。而那四人却是轻笑,若是他们反抗,那便更好,就地格杀更加省事。只可惜不能亲手折磨一下这位剑道天才和字道宗师了,不过也算是除了自己一大患。

    “负隅顽抗!听令!直接格杀!”那金吾卫首领喊道。

    大夏规定,一队守卫为六人,加一队长便是七人,而能当得上这金吾卫的,都是由军中层层选拔而来,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不然天子脚下,若是出了事端岂不是丢了皇家脸面?

    那六人杀来,领头的则是观望,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想来是没有看得起他两人。

    “莫公子,没有伤着吧?这等凶徒今日便将其拿下,安定京城秩序。

    ”那领头之人此刻却是凑到了那莫秦园身旁,有些馅谄道。

    “不错,京城就是需要孟统领这等竭诚为民的守卫,我自当向家父美言上几句。”那莫秦园折扇一展,颇有指点山河之势。

    “哈哈,都是为皇上办事,自当殚精竭虑。”

    两人旁若无人的恭维起来,听的那云厉三人都是一阵恶心。

    “莫公子当真是手眼通天,有本事有本事,以后还要多仰仗您了。”

    虽然云厉心里做呕,可还是凑上前去小小的拍了记马屁。

    他之前便在绮烟楼,而其中发生的事都是落在了他眼里,经吕策机谋划,才有了他搭上这莫秦园,共谋季尘的后事。

    虽然他为兵部侍郎之子,可也只是个兵部侍郎之子。而这些六大家族的人于朝堂之上势力甚大,若是付上点代价,他爹的官职都是可以轻松拿下,所以哪怕他心里不愿,可还是要巴结一下的。

    更何况,这计划只凭他却是难以实施,他的权势还没到可以指使的动金吾卫的地步,所以这莫秦园必不可少。

    听了云厉的恭维那莫秦园也是得意一笑,随后又是淡然道。

    “你很不错,往后有事倒是可以开找我。”

    听了莫秦园的话他面色一喜,便知道今天这艘大船算是搭上了,至于往后能不能更进一步,便再说吧。

    “多谢公子。”

    他们几人攀谈,而季尘这边却是血战。那六人,都是统一炼体境,不算高,可六人却自成阵法,攻守自如,进退有序。

    更何况,这几人都是真正见过血的精兵,刀法承自军中,一挥一砍都犹如千斤,只为杀,不为存。

    当然,季尘也非等闲,剑式之间守有余,攻却是不足,而林龙凤也和他一般,只能守。

    那五人谈的没了兴致,该说的都说完了,再说多了便是下乘,所以看向那边战斗。

    莫秦园见六位金吾卫都是没能拿下两人,观其步数显然是仍有余力,不由得眉头一皱。而那领头之人见莫秦园已是皱了眉头,也是对战果不满,犹豫一下还是亲自拔了刀冲了上来。既然是办事,那岂能不办的漂亮些?

    那领头一加入,局面瞬变,能当的上领队显然是有些本事的,他不光是炼体大成境,修道也是养玄境。更何况他一入战局,便是步步杀招,毫不留余地,誓要将两人斩于此处。

    “嚓”季尘躲闪不及肩头被砍中一刀,血液染红了脚下白雪,显得有几分妖冶。

    这领头人得压力,主要是被他承担了,更何况还有另外六人。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乱拳打死老师傅。他能顶到现在便是靠的得剑,若不是得剑,他怕是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噗”一口血液喷出,这次不是他,而是那林龙凤,被一刀斩在了胸前,而季尘也是赶忙帮他挡下了下一道挥来寒芒,可自己也是被逼退几步。

    “怎么样?”他顾不得那几人,连忙问道。

    “还可以!”林龙凤挣扎着又站了起来,可步子却是虚浮,胸前伤势更是露骨。

    “这金吾卫的实力当真不错。”

    见季尘两人都是带了伤势,莫秦园面色也是放了下来,此刻竟开始点评起来。听了他这话,那吕策机竟是罕有的评了一句。

    “不错,大夏用兵单兵不强,可若是几人成队,靠着军阵,则实力大涨,这也是大夏‘单兵不成队,成队不可敌。’的由来。”

    莫秦园也是点头,他倒是不知道这些。于是转头看了吕策机一眼,不过见他平平不出奇的样子,也便没在意,只当是恰逢其会。

    季尘此刻心急如焚,这阵法初看没什么出彩的地方,可真正领教的时候,却是发现它毫无破绽,除非以力破之,而他最缺的便是这个力字,除非...

    季尘全力一剑将几人逼退,眼中带上了决意,想不到初到京城便遭此劫,只能动用黑剑了,而动用黑剑之后却是生死无论了。

    他虽然不太愿意杀这些并无过错的六位将士,可事关生死,由不得他。

    手中被布裹着的黑剑缓缓露出,今日将要再绽锋芒。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却是,当季尘手中布条落了一半,一旁房顶竟传来声响。

    “喂,不仗义了吧?这么多人欺负两人?”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是一惊,之前季尘发现不对时不是没有环顾过四周,就算这人是后来的,那应当更引人注目才对。而如今,其能无声无息的到了这房顶之上,实力绝计不弱。

    而莫秦园几人也是心中震动,他不知道这人究竟看去了多少,是动手之后才来,还是从他们算计时就在了。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孟统领,此人妨碍公务,当一同逮捕!反抗者杀!”

    不用他说,那孟统领也是知道轻重,已是飞身上跃到房顶。

    “你是何人?!怎么在此?!”

    不过他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反而是问了一句,因为他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人竟也是身穿止戈院的儒服。

    “我?不过是个浪荡人罢了,不值提,不值提。”

    那人披散着头发,离季尘稍远了些,看不清面貌。可身形气质却是洒脱倜傥,若不是身上儒服,说是个江湖浪荡儿女,反倒相符。

    那统领心中暗自忖度,面上有些狐疑,可最后还是选择了出手。不出手不行,哪怕明知面前这男子不凡,可今日到了这般地步,不说为了前途,为了自己的官职都得出手。

    他与莫秦园勾结,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留罪证才最好!

    一刀斩向那儒袍男子,炼体大成之威显露无疑。

    “当”的一声,让所有人震惊的是,那刀刃止于他身前三寸便被青光所挡,难进分毫。而他却是依旧背手于身后,轻松写意,白雪洒落更添潇洒。

    “儒道浩气?!!!你是后院第子?!!!”

    那莫秦园此刻惊呼出声,他着实没想到,这人竟是神秘后院的第子。

    旁人只知有止戈院,却是不知止戈院分为前后两院,前院聚天下书生奇才,每届不过百十人,便是这般,出了学院都是受人尊敬。

    更何况出去之后,倘若从政那必然是仕途坦顺,而若从军,那一入伍便是百夫长,用不了多久便可上提。

    这便是止戈院,大夏基石之一。

    可为外人不知的是,止戈院还有个后院,甚至止戈院本院第子都是少有听闻。而那后院第子历来神秘,不知来历,不闻去处。只知每次不过寥寥几人,极少出世。

    而他莫秦园也是沾了莫家的福分,知道一些,可也仅限于一些,能认出这人为后院第子,完全是这儒道浩气。

    这儒道浩气在止戈院也是只听传说,不曾得见,每代止戈院第子皆是神往,可却又无一人修得。如今在这见到,不是后院又是哪里?

    其他人则是听的不明不白,什么后院前院,什么儒道浩气,云里雾里。

    “孟统领住手!”

    在他心中震动时,那孟统领竟是再次不信邪,凝聚全身力量又挥出一刀。而那莫秦园看见时已经晚了,不见儒服男子动作,那孟统领已是后飞出去,嘴中鲜血狂喷,落在地上几番挣扎都未能爬起。

    “这位师兄,不知您这是何意?”莫秦园虽心中惊惧,可还是咬牙开口。

    “哼,我可不是你师兄,你还不配!身为止戈院第子,却只知这些蝇营狗苟,当真是丢止戈院的脸!还不快滚!”

    “可...”那莫秦园刚要开口,却见那人眸子一竖,不敢再多说。

    “走!”咬牙喊了一声,那云厉三人虽然不明所以,可见那莫秦园都是不敢多言,自己便更惹不起了,于是也只能恭着脑袋随他一同离开,那孟统领也被架着跟了上去。

    走出老远,云厉才敢开口。“莫公子,咱们就这样算了?”

    “不算了,你去吗?!那人可是...算了,不能多说,今夜权当咱们没有见过。”说完不理众人转身便走。

    见莫秦园不再理自己,云厉有些尴尬,可也不敢发作,只能拱手对这那孟统领。

    “孟统领...”

    然而,没等他说下去,那孟统领竟是脸色苍白,阴晴不定。他此刻也已经想到了一些传闻,再加上莫秦园的反应,心里也是有了些猜测。

    知道今天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也不敢再多留,他还看不上这小小的侍郎之子。

    于是一声“告辞!”也学着莫秦园,转身带着六名士卒离开。一时间,云厉呆立在原地,他贵为侍郎之子,哪里受过这等气。

    紧攥拳头,咬牙切齿,面色胀红,心里恨不得将两人撕为万段。可他还有自知之明,知道斗不过两人,所以这恨意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季尘头上。

    那战斗之地...

    “呃,这位兄台,多谢相救。”

    季尘才刚刚从之前发生的事中醒过来,他没想到,这京城的第二晚,便发生这等曲折之事,当真是世事难料。可见了那立于房顶的儒服男子,又便立马躬身抱拳道谢。

    他未看到的是,那男子此刻却是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他,打量着这黑剑,可像是想不通似的又摇了摇头。

    “不必道谢,路见不平罢了,不过,你这初来长安便直奔青楼,倒是风流。啧啧...”

    “呃”季尘是真没想到他竟会来了这么一句,着实让他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可随即又是皱起了眉头,这人怎么知道他是初来,又去了绮烟楼。

    “不知您是怎么知道,我初来京城的?”

    “哈哈哈,我知道的还多着呢,不跟你说罢了。”说罢,又他大笑起来,可能是自觉自己这话回的有趣。

    可季尘却是有些无语,这人之前高手之气十足,可现在怎么倒像个少年。

    “好了,该你知道的不必我说,不该你知道的我也不能告诉你。你只需知道,在这京城,不必再理会那些权贵的鸡毛蒜皮的算计,只需记得不可拔你那黑剑便可。”

    话音刚落,季尘抬头去看,却见其已是踏空离去,说不尽的潇洒。

    季尘无言,无数谜团围绕着他,也不多这一个。

    “喂,尘哥,我还在这呢。”

    一旁林龙凤脸色都是有些苍白,见季尘还在那愣神,直翻白眼,有气无力道。

    “哦哦,。”季尘自觉理亏,连忙扶住了他。

    “你这伤该怎么弄?”

    “你问我?!!”林龙凤瞪着眼皮,有些无语。

    “我又不懂疗伤手段。”季尘颇为无辜,他不会是真的。

    “你...算了,我说你做。”

    二人忙活了好一会,林龙凤脸色才算好些,不过却是转头幽怨的看着季尘。

    “咳咳,第一次嘛,难免不熟,下次就好了。”

    然而听了他这番说辞,林龙凤脸色一变,还下次?那不如直接死了算了,还不熟?我看你比谁都熟络!

    之前,他指挥着季尘用元气帮他疗伤封住穴窍,以季尘的天资,自然是轻轻松松,可这天资可算是吓惨了林龙凤。他说的季尘都是可以举一反三,关键是还用他来验证。

    好几次,他一些其他穴窍被封,像气户、云门这样的穴位几乎都被他找了个遍。也就几处大穴没被研究,不然他就算是死在这都不稀奇。

    而季尘此刻不管林龙凤所想,他之前应证了一遍于先生那的所学,大体上知道了修士的医理,也算是补了一下自己的不足。

    同时,心中却是疑惑,先生几乎都是教过他的。像这人体穴位,他都曾学过,可先生却也只是让他背了下来,却未讲其用,也不知为何。

    罢了,不想这些,以后自己找答案。

    余波未起,他抬头望向远方。

    “权势吗?好像也算不得什么。”

    反而,他回想起了那儒服男子高深莫测的实力,心里倒是有了几分羡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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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路,凡世仙,万般皆是缘。
墨香牍,刀剑负,冷暖皆不顾。
初是明珠落凡尘,惊扰少年人。
再是红剑舞道空,一瞥惊鸿暮。
最是谪仙慕人间,此生不辜负。
当命运早已注定,所历是否长情?当抉择便是取舍,对与错又有谁可分辨?若失去是成长的旅途,愿我永为少年!凡墨绘仙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凡墨绘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凡墨绘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