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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赫霖     贝纳颂txt下载     贝纳颂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35.亭园鬼怪

    清代咸丰年间,一个农民遭天灾人祸,在家难以度日,只得外出讨饭。几个月之后,流浪到湖北,在武昌街头乞讨糊口。

    到了秋天收割之际,他在田间捉了十几只蝈蝈儿叫卖街头。走着走着,碰上四个阔家子弟,看到这人卖的蝈蝈儿,喜上心头,围着想买,但又不愿给钱。

    这人靠卖蝈蝈儿的钱糊口,怎能舍得叫人白白抢走呢。三说两说,争吵起来,一争吵,不免动手抬脚,围着看的人虽多,却无一人出面评理。双方拉拉扯扯成了官司。

    真是巧,武昌道台正是这人的乡邻王东槐。王东槐祖籍滕县望家乡盖村,出身清贫,自幼苦读,后来考取翰林,曾教过咸丰皇帝。

    王东槐为民除害,为国除奸,本参亲洋派的首领穆彰阿,得罪了皇帝,由京理大臣降为武昌道。

    王东槐升堂细问,得知卖蝈蝈的是自己的乡邻。便灵机一动,声威满堂地问这人:

    “你这乡民为何给这四个少爷争吵相斗?如不实讲,定动大刑。“

    这人向前跪半步说:“小人在街头卖给这几位少爷十几个山草驴(蝈蝈),他们不给钱硬抢,请老爷明察。“

    王东槐将惊堂木猛拍一下,高声喝道:“被告听真,你们是不是想买山草驴?“

    几个阔家子弟异口同声地说:“是,老爷“。

    王东槐紧接着问:“是否给钱?“

    阔家子弟说:“未曾给钱“。

    王东槐怒不可遏地说:“买驴付钱,理所当然,驴子按匹付钱,限期一天交齐。“

    几个阔家少爷,跪爬半步,头一磕到地:“老爷,小人冤枉。“

    王东槐再一次猛拍惊堂木:

    “买物交钱,理所当然,所谓冤枉,无非在街上乡民打了你们几下,虽没伤筋动骨,亦是对人身的侵犯,理应处罚。“

    说着挥笔批示:“驴钱当日交齐。卖驴者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打人,国法难容,充军至荒凉边远之域的黑风口,龙马道。明日一早由官军一百名押送,风雨不阻,违者治罪。“

    一声“退堂“,众人散去。

    几个买山草驴的少爷,亲眼看到乞者治充军之罪,再也不为把蝈蝈儿当毛驴来卖鸣冤叫屈,只得怏怏而退。

    这黑风口、龙马道,所处何地?凡邹、滕一带人无不知晓,黑风口、龙马道都是凫山山脉的山口要道,即在这人的村庄附近。

    武昌道台把这人判充军之罪,有两个原因:

    一是为了压服买蝈蝈儿阔家子弟的屈。

    二是道路不宁,携带重资,跋泼千里,不但金银会遭劫,连性命也难保住。名是押送充军,实为护送乡邻回家。

    这人安全回到家,用卖蝈蝈儿的钱,置田建房,过上了好日子。

    民间故事:亭园鬼怪

    安徽歙县有一座亭园,极为宏伟宽敞,但是没有敢进去住宿的人,因为在里面过夜的都会死。

    有一个豪客,擅长拳脚功夫,他在里面游览了半天,最后独宿在其中一间楼里。这是一栋高楼,下面靠着深池,围墙回环围绕,还有树木遮蔽。

    当时正值十五的晚上,月光明亮得如白昼一般。他躺在楼上,不动声色地耐心等待,看有什么变动。但是久久都没有声息,正要睡去。

    楼下突然扑通一声,有一个赤身裸体,披散着头发的人走出门,越墙走了。

    豪客心想:“一直在害人的,一定就是这东西了。”

    于是下楼寻找那人形怪物的踪迹,就看到楼下停放着一口棺材,棺盖已经打开。

    他于是抬来巨石填满棺材,又将棺盖丢进池塘。依然上楼,关上楼板静心等待。

    到了五更多一点,就听到风声拂动,那怪物越墙回来了。手里抓着一个小孩,很是心喜的样子,走进楼里,发现棺材被填了石块,大怒不已,瞪着眼睛望向楼上。

    来到屋檐下,向上一跃,差点就够到了楼上的窗扇,但是撞到屋檐掉了下去。

    于是又进楼找楼梯上楼,用头顶撞楼板,撞得砰砰直响。

    豪客担心不能抵挡,于是找机会跳下楼,跌进了池子里。那怪物站在水边恶狠狠地看着,却不敢下水。

    等到天即将明亮,尸怪于是抱着树僵直不动了,豪客仔细审视之后,这才上岸离开。

136.古寺女鬼

    南方出了一名画师叫孙一清,绘画技艺高超,下笔如有神助,所画之物栩栩如生。

    尤其在人物造型之上,更是造诣深厚,不仔细看都难辨真假,一时之间名声大噪,其画备受世人追捧,当时的街边巷口都流传着一句话叫“千金易得,清画难求”。

    而孙一清呢,自觉画遍了南方诸地的山水以及花鸟人物,很难再有新的突破,于是他纵马北上,想到北方去游玩采风,寻找创作的灵感。

    这一日,孙一清来到了山东青州的一座大山之中,一路游玩一路欣赏美景,直到夕阳西下他才依依不舍地往山下赶,可日落之后,天黑得很快,山中又没有客栈可以投宿,直赶到半山腰时,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古寺,便决定在寺中借宿一夜,明早再出发赶路。

    孙一清借宿的寺庙名为金光寺,寺中有僧众十余人,一个小沙弥将他领入了一处空房,又送来了斋饭,孙一清游玩了一天,吃过一次饭之后顿感身心乏累,于是躺在床板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半夜时分,孙一清起夜解手,那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墙壁之上有如白昼一般,而在月光的照射下,孙一清竟发现了一名女子站在了墙边处。

    在月光的照耀下,那女子就如那下凡的仙女一般,一时间把个孙一清看得是如痴如醉,那雪白的皮肤,绝美的容颜,精致的五官再配上一袭粉色的长裙,女子站在那就如同在翩翩起舞一般。

    孙一清自认走过无数的地方,见过无数的美女,像这样绝美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孙一清是越看越欣喜,越看越痴狂,于是也不管为什么一个女子会在夜里出现在这佛门净地,而且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忙拱手说道:

    “小姐有礼了,在下孙一清。”

    他这忙着自报家门,可那漂亮的女子却如没听见一样,两眼迷茫地环顾四处。姑娘对他不理不睬,孙一清略显尴尬,于是再次抱拳拱手,提高声音道:

    “在下孙一清,请问小姐为何看上去如此的迷茫?”

    那女子这次更绝,不到没有搭理他,还转过了脸侧对着孙一清,孙一清的老脸不由得是一阵滚烫,姑娘的不理不睬让他心里这个着急啊。

    这一急,孙一清猛地就醒了过来,发现外面已经是蒙蒙亮了,山间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孙一清一拍脑门,心想:

    “原来是一场梦啊,可这梦里的女子也太漂亮了。”

    睡醒了的孙一清脑海里不停地闪现着梦中女子的身影,于是他赶紧找来自己的行囊,拿出笔墨画纸,将这脑海里的身影给画了出来。

    梦中美女图画好了之后,孙一清端着画纸不停地打量,一边看一边摇头,一边摇头还一边的自言自语:

    “恐怕这是我这辈子画的最精妙的一幅人物画了,往后定难再有突破了!”

    吃过早斋,孙一清告别了寺中僧众便下山去了,就这样他又往北走了十多天,来到了一个县城之中。

    可刚一进城,还没来得及投店,那随身的包裹就被人给偷走了,孙一清丢了包裹心里很是着急,他并不是心疼包裹中的银钱,而是那包裹之中有他最得意的画作《梦中娇娘图》。

    不过心疼归心疼,那些毕竟是缥缈的东西,吃喝住行才是最关键的,

    无奈之下,孙一清拿出怀中寥寥无几的碎银子,投了一家便宜的小店,又用剩下的钱买了笔墨画纸,在闹市区摆了小摊沿街作画。

    可他孙一清在南方出名,在北方没人认识他啊,连着两天竟连一张画也没卖出去,眼瞅着吃饭都成问题了,这回他是真的着急了。

    到了第三天,他决定降低作画的价格来吸引顾客,可画摊还没摆起就有两个官差压着一个犯人来到了他身边,那两个官差指着孙一清问那个犯人:

    “你偷的可是他的东西?”

    犯人点了点头,官差又指着一个包裹问孙一清:“这包裹可是你丢的?”

    孙一清没想到自己的东西还能失而复得,欣喜地连忙点头:“是是,正是在下的。”

    两名官差互望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人说道:“那好,跟我们到衙门有一趟吧!”

    孙一清一听这话,有些恼怒,说道:

    “没有王法了吗?包裹是我丢失的,我是失主,竟然还要把我当犯人一般对待?”

    那两个官差也懒得跟他废话,上前就把孙一清给捆了,压着他往衙门去了。

    到了县衙,县令坐在大堂之上,令人呈上包裹然后问道:“此包裹是何人的?”

    孙一清挺了挺胸膛说道:“在下的!”

    孙一清答完这句话,却发现县令的两眼泛红,似是要落泪一般,心里倍感好奇,心想:

    “什么情况啊,我的一个包裹能把县令给感动哭了?”

    县令不理会孙一清等人是怎么想的,继续问道:“这包裹中有一幅画卷,是你画的?”

    “正是,在下是一名画师,名为孙一清!”孙一清一提自己的名字,又挺了挺胸膛。

    “本官没问你是孙一清还是孙二清,你既然画了这幅画,那想必画中女子你是见过的,她现在身在何处啊?”

    县令这样一问,倒是把孙一清问得一愣,他回道:“画中女子乃是我梦中人物,她在哪,我怎知道?”

    县令一听,大声喝道:“一派胡言,看来不吃点苦头你是不会招了,来人,大刑伺候!”

    孙一清一听要用刑,头皮都麻了,急忙喊道:

    “大人且慢,莫要冤枉了好人,且听我细细道来!”

    站在县令一旁的师爷俯下身子,对着县令低声说道:

    “大人,您切莫着急,我看此人言吐和气度不凡,想是念过书的人,倒不像那大奸大恶之人,应该让他把事情详细的说个清楚。”

    县令点了点头,冲师爷使了个眼色后,便起身回后堂了,那小偷被打入牢房,而孙一清则被人带去了后堂之中。

    县令见到孙一清到来,坐在一张圆桌旁说道:

    “孙先生,请坐下喝口茶,您可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询问画中女子的下落吗?”

    还没等孙一清猜测,县令接着说道:

    “你画中女子,和我十三年前失踪的小女长得一摸一样,就连耳珠头钗都一摸一样,你说,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巧合之事。那时我还在青州苦读诗书,为了考取功名,可小女却在那时失踪了,我整整找了她十三年了,一直没有音讯,此时见到先生的画,总算让我抓到了一丝的线索,所以还请先生把知道的事情都告知与我吧。”

    孙一清一听,原来还有这般因缘,看来那天晚上在金光寺的奇遇并不单单只是一场梦那么简单,于是他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县令和师爷听了孙一清的描述之后,心里越发的不安,看来小姐已是遭遇了不测了,但是事情总该有个头绪结尾,于是县令问道:

    “你说的金光寺,可是青州小峰山上的金光寺?”

    “山名我不知道,我是一个南方来的游客,只知道是在青州,借宿的寺庙名为金光寺。”孙一清答道。

    经过孙一清的述说,县令和师爷都觉得这金光寺有蹊跷,于是马上差人前去金光寺寻找线索,孙一清觉得自己是局中人,不能脱了干系,于是自告奋勇的要和两名官差一起去找线索,这让县令好一阵感激,连番道谢。

    后来两名官差乔装成了商旅,赶往青州借宿于金光寺中,孙一清则还是那个游玩的画师,经过他们一番探查,在孙一清最开始住的那个空房中挖出了一具尸骸,尸骸身上的穿着正与那晚孙一清所见女子一摸一样。

    再后来,经过细细地探查审问,这件冤案终于告破,县令的千金之死也终于大白于世。

    原来,十三年前,县令的妻子体弱多病,县令的小女在去镇子抓药的途中路过金光寺,便决定到寺庙里烧香为自己的娘祈福,而那天,寺里的僧众都下山去给一个过世的财主超度,寺庙里只有一个小沙弥。

    那小沙弥见县令的女儿生得漂亮,便起了歹心,在一番挣扎中县令的女儿咬断了小沙弥的一根手指,小沙弥一气之下就把县令女儿给杀了,然后埋尸于这个空房之中,随后不到两个月,那个沙弥就还俗下山了。

    查清了案情的真相,县令发令即刻捉人,此时那个小沙弥已经娶妻生子,恢复了原名叫刘二,见官差找上门来,他奋力拒捕,当官差拿出那县令女儿尸骨嘴中的一节指骨之后,刘二当场就瘫坐在了地上。

    正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做下恶事又岂有让恶人逍遥法外之理,在案情的审理过程中,刘二把自己的恶行交代得清清楚楚,最后他被打入大牢判了个秋后问斩!

137.躲鬼差

    张家场有个财主,名叫张守仁,尽管家财万贯,却总是想尽办法捞取不义之财,人送外号“张不仁”。

    这天夜里,张守仁正睡得香,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他穿衣起身,来到院子里,生气地喊道:

    “谁呀?大半夜地敲啥敲!”

    话音刚落,一阵阴风吹过,院门竟开了,张守仁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抬头一看,只见两个身影站在门外:一个又瘦又高,脸白得像窗户纸;另一个又黑又矮,手里还拿着条铁链子。

    这不是黑白无常嘛!

    张守仁吓得两腿一软,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说:

    “小民不知是二位爷驾到,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白无常开口说:“你也莫怕,我们是来跟你打听个人的。”

    原来,他们是奉阎王之命,到张家场来索一个叫“张不仁”的命的,可他们在村里转了两个时辰,也没找到张不仁,所以来问问。

    张守仁听完,吓得浑身发抖,他的外号就是“张不仁”,难道黑白无常是来索他的命的?

    他强装镇定,赔着笑脸说:

    “二位爷一定是弄错了,我打小在村里长大,我们村并没有叫张不仁的。”

    黑无常不耐烦地说:“阎王爷交代下来的差事,怎么会错?他说张不仁为富不仁,就住在张家场最阔气的房子里。我看,这里就是!你是不是张不仁呀?”

    张守仁哆嗦着说:“小民名叫张守仁,不是张不仁。我只是借住在这里。二位爷不如回去问问清楚吧。”

    白无常和黑无常嘀咕了一下,转身走了。

    张守仁连滚带爬地回到屋里,摇醒了老婆,说:

    “快走!”他老婆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他拉着出了门。

    就在张守仁家这栋十分阔气的房子隔壁,还有一间老屋,虽年久失修,但尚可住人。

    进了老屋,张守仁心里才踏实了些,跟老婆把刚才的事讲了。

    俩人都不敢回家了,打算暂时住在老屋里。

    第二天夜里,张守仁又被敲门声惊醒了。他心惊胆战地去开了门,果然又是黑白无常站在门外。

    看到是他,黑白无常也吃了一惊,白无常问:

    “怎么又是你呀?”张守仁忙说:“这才是我家。”

    白无常说,他们回去请阎王爷查过了,没有勾错,那个该死的人就是张家场的张不仁。

    可他们在村里转了好久,还是没找到,这才又来打听。张守仁还是咬紧牙关说:

    “二位爷,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我真没听说过张不仁这个人。”

    白无常也犯了难:“不可能啊,张家场的张不仁,咱们听得清清楚楚,这到底是咋回事呀?”

    黑无常也急得上火:“再找不到这个人,黑白无常的颜面何在呀!”

    白无常转了转眼珠,说:“有了。咱再回去问问阎王爷,这张不仁的老婆叫什么,再来找,就错不了了!”

    说完,两个人又一阵风似的走了。

    张守仁两腿一软,跌坐在地。要是黑白无常问清了他老婆的名字,那就锁定是他了,再也别想跑了。

    这时,他老婆也跌跌撞撞地跑出来,一个劲地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张守仁盯着老婆半天,突然一拍脑门:“有了!”

    说着,他回屋简单收拾了点东西,拉起老婆就往外走。

    老婆问他去哪里,张守仁小声地跟老婆说起了自己的主意:

    黑白无常一再说是要找张家场的张不仁,那夫妇二人现在就离开张家场,去别的地方,这样黑白无常就找不到他们了。

    老婆迟疑地问:“黑白无常会那么傻吗?”

    张守仁说:“他们两回都问到我了,却不知道我就是张不仁,一看就不聪明。听我的吧,没错!”

    于是,两人一路向北,走了一天一夜,总算离开了张家场的地界,来到了邻乡,见天色已晚,便寻了个破庙住下来。

    但两人心里还是不踏实,怕黑白无常会追来,心惊胆战地坐着,不敢睡觉。

    生生等了一宿,直到天亮,黑白无常也没来,张守仁心花怒放,兴奋地跳起来说:

    “看看,我的主意好吧?还黑白无常呢,我看该叫他们黑白双傻!”

    接下来,两人寻到附近的村子,在村中租下一个闲置的小屋,隐姓埋名地过起了日子。

    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

    这天,张守仁去赶集,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守仁叔——”

    他扭头一看,竟是堂侄大宝。大宝追上他,惊讶地问:

    “守仁叔,你和婶咋忽然就走了?我们还以为出啥事了呢!”

    张守仁不想多说,摆摆手说:“这事儿一两句话说不清楚。哎,你咋到这儿来了?”

    大宝说村里的二黑死了,二黑就住在这附近,他是来送信的。

    张守仁心中一惊,忙问:“二黑?他才四十多岁,身子骨一向很棒,怎么说死就死了呢?”

    大宝说:“这事儿说来也蹊跷。据二黑的老婆说,那天夜里,她睡得香,二黑啥时候出的门都不知道,等到天亮,就见二黑死在了院门前,估计是半夜出去小解时不当心摔了一跤,脑袋磕到了石头上。”

    张守仁转着眼珠想了想,赶紧跑回家,高兴地对老婆说:“咱可以回去啦!”

    老婆担心地问:“黑白无常不会再找咱麻烦啦?”

    张守仁得意地说:“那两个糊涂虫,寻不到我,把二黑索走交差了!”

    老婆惊讶极了:“这也行?”

    张守仁摆摆手说:“阴曹地府里冤死的人多了去了,阎王爷可曾管过?人收来了,也就不计较了。”

    夫妇俩也过够了这种清苦日子,赶紧收拾了一下,雇了輛车,回到了张家场。

    到了家,张守仁打开屋门,却见屋角被人挖了几个大坑,他藏在墙里的几箱银子,全被挖走了。

    张守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这是中了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呀!

    那黑白无常分明是贼人假扮的,目的就是把他们夫妇吓跑。张守仁捶打着自己的脑袋,呼天抢地地哭喊着……

138.鬼架人

    这是一件真实发生过的事情,这是我哥遇到的灵异事件。

    我家住在一个小村子里面,我的哥哥比我大两岁。

    前几年,我哥哥二十岁的时候,邻村有一个老头忽然病死了。

    老头的儿女们也算孝顺,他们花钱请来了一个戏班子,在村子里搭台唱戏。

    附近村庄的村民们得知后,都在夜里赶去看戏,看到半夜方才散场,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左右。

    我的哥哥虽然胆大,但是毕竟两个村庄相距有二里之遥,哥哥当时拉了两个堂弟一起看戏去了。

    看完戏后,三人又结伴往回走去。彼时,夜色如水,月明如昼。

    三个人走到半途,路过一片树林子,大家说说笑笑,倒也并不觉得害怕。

    我哥走得快了几步,忽然感觉身后走上来两个男人。

    那两个男人并不言语,一人身穿白衣,一人身穿黑衣,他们很熟悉地拍了一下我哥的肩膀。

    天上虽然也有月亮,毕竟是月色朦胧,也看不清人脸。

    我哥也没有在意,心道,多两个人作伴更好,当下便夹在了两个人的中间,随着二人信步朝前走去。

    那二人越走越快,我哥有些跟不上步伐,想要走慢些吧,却发现那两个人用胳膊架起了他的双臂,竟然拖拽着他往前走去,以至于我哥感到脚不踏地一般。

    我哥感到事有蹊跷,想要大声呼喊,却又喊不出声来,吓得我哥满头大汗,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此时,我的两个堂弟发现了蹊跷,他们看见我哥一个人越走越快,竟然有甩掉他们之势。

    二人皆心中生疑,连忙在后面大喊:

    “哥,你怎么回事?等等我们!”

    我哥并不回头,也没有放慢脚步,两个堂弟越想越怕,当即往前疾步追了上去。

    我哥听到喊声,仿佛从梦中醒来一般,他拼命地挣扎,脚下忽然停住了。再看左右,那两个人却早已消失不见。

    我哥惊魂未定,在原地停了下来。

    等两个堂弟走近了,他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一把抓住二人的手,一边哆嗦着,一边气喘吁吁地将刚才的遭遇细细地说了。

    两个堂弟听得心惊肉跳,都以为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吓得三人紧拉着手,一起向村子飞奔而回。

    回到家里,我哥就病倒了,夜里就发起烧来,我娘以为哥哥只是简单的发烧,带哥哥去了医院看病,吃药输液都不见好转。

    最后,在邻居的建议之下,我娘找到了村子里的半仙,半仙问了我哥当夜的经历,让我娘去我哥经过的路上烧了些纸钱,念叨了半晌。

    回来之后,我哥哥的病就好了。三天之后,邻村的一个人死了,那人和我哥哥同名同姓,真是令人恐怖啊!

    消息传开后,村民们议论纷纷,都说我哥当夜遇到了鬼差,他们抓错了人,差点将我哥抓去,真是惊险万分啊!此后,我哥再也不敢夜里去邻村看戏了。

139.阴阳宅

    明末横塘一带富庶繁华,出产的鱼米茶叶,瓷器丝绸远近驰名。尤其瓷器烧制工艺炉火纯青,巧夺天工。各地客商贸易往来非常频繁,大小商号林立。

    其中冯记商号的冯天魁手段了得,迅速壮大。恰逢负责御用贡品的叶家商号犯了事,冯天魁趁机谋了这个优差,着实挣了银子。

    冯天魁财大气粗,嫌老宅不足以和他的身份匹配,就在城南新建了一所大宅。

    门前碧波荡漾,西南遥对一峰。可谓山明水秀,一看就是纳财进宝的所在。择了个黄道吉日,冯天魁带着家眷连同下人仆从百余口搬进新居。

    没想到冯老太太体弱经不住劳顿,居然犯了痰症,当天夜里就去世了。乔迁之喜的宴席改成了送殡的丧宴,冯天魁感到大大的晦气。

    这时,商号里却做成了一笔史无前例的大生意,京里新上任的买办陈大人匆匆赶来,为太后寿诞采购。

    陈大人面如美玉,仪容丰美,虽然年少,却甚是懂得为官敛财之道,与冯天魁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单这一笔生意足以挣回新宅院的花费,冯天魁转悲为喜。

    然而,冯天魁没想到这仅仅是个开始,后面的事越发离奇。

    过了几天,小妾玉翠好端端的无故疯了。

    冯夫人只生养了一个女儿,眼见女儿都招了夫婿,却再也不见有孕。冯天魁为了开枝散叶,延续子嗣,这才花了五十两银子买了玉翠。没想到天不从人愿,玉翠偏偏又得了失心疯。

    玉翠疯疯癫癫,大晚上一个人在院子里摆酒赏月,对着空座位频频劝酒,好像坐着看不见的人似的。

    冯天魁问她与何人喝酒,玉翠笑嘻嘻地说:“和地府判官,还有一众鬼差。他们就住在家里啊,天天在这里升堂办案。”

    冯天魁不放心,私下找风水先生相看。没想到请遍了横塘的风水先生,众口一词都说这里藏风聚气,是个纳财进宝的吉宅。既然是吉宅,怎么会接连出事?玉翠口口声声说的判官鬼差又是怎么回事?冯天魁百思不得其解。

    这日刚到内宅,就听见玉翠房里忙乱吵闹不已。冯天魁进去一看,原来是玉翠狂性大发,口口声声说判官拿着生死簿,勾去了小姐姑爷的名字,怕是活不成了。冯夫人听得胆战心惊,央告道:

    “老爷,旧宅虽然浅窄,倒也住得下。自搬到这里就频繁出事,我们还是搬回去吧!”

    冯天魁听了,脸色一沉,道:“这里是难得的风水吉宅,你不要信口胡说。玉翠已经疯了,一个疯子的话如何信得?”

    冯天魁自有他的打算,自从搬到这里,冯记商号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其他商号望尘莫及。他怎么舍得搬离这里?

    正闹哄哄的没个开交,家丁鬼催着一样跑进来,气喘吁吁道:

    “老爷,夫人,不好……不好了!小姐和姑爷去法华寺上香,路上遇到劫匪,被歹人劫了去。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冯夫人一听,立刻晕了过去。玉翠恐惧地抱住头,大叫:“死了,一定是死了!判官又来拿人了,不要拿我,不要拿我!”

    冯天魁三伏天如置身冰窖一样,浑身战栗。

    冯府正在人仰马翻之际,陈大人却从京城赶来。一见冯天魁就大声道喜,原来皇上要广选秀女,充实后宫。

    不消说动用之物也要大肆买办,这可是个搂钱的绝好机会。冯天魁闻之大喜,但一想到家里人口不宁,女儿女婿生死未卜,喜气就打消了大半。

    陈大人见他愁眉不展,笑道:“冯兄的商号可谓日进斗金,不消三五年,不怕没有石崇之富,怎么郁闷不乐?”

    冯天魁将缘故一说,苦笑道:“短短几个月,家母病逝,贱妾疯癫,女儿女婿生死未卜。三五年之后,焉知我冯家还有没有人在?”

    陈大人听了,纳罕道:“居然有这样怪事!京中有个铁口神算石半仙,凭着祖上传下来的宅局葬经为人看宅相地,神算百出,何不请来看看?”

    冯天魁如得了救命稻草,连忙央告陈大人周全此事。陈大人满口答应,即日差人回京,务必将石半仙接过来。

    御用贡品尚未筹办停当,石半仙就赶来了。这石半仙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照例在冯府走了一圈。看完点头道:“吉宅,是个难得的纳财进宝地。”

    冯天魁一听,急忙道:“老神仙,这宅子聚财是端的了得,只是人口不宁,它纵能聚得天下钱财,我也无福消受啊!”

    “宅院并无不妥之处,我们去外面看看吧!”石半仙捻须道。

    冯天魁连忙带路,一行人找了个登高望远之处。放眼望去,独峰入云,水环玉带。

    冯府新宅正在明山秀水之间,怎么看都是风水宝地。石半仙细细查看,忽然脸色大变,骇然道:

    “原来是判官聚财阴阳宅,我只在宅经上看到过,没想到世上竟然真有这种风水!”

    这话正对上玉翠提到的判官,冯天魁知道石半仙找到了关键所在,连忙追问怎么回事。

    “你们仔细看,那座山峰像什么?”石半仙先不说怎么回事,只让他们看西南的山峰。冯天魁仔细一看,不禁脸色大变,惊诧不已道:“帽子!地府判官的帽子!”

    那座山峰上窄下丰,高出两峰相对耸立,锥子一般。平时并不注意,但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和戏文里地府判官戴的帽子极为相似。

    石半仙点头,道:“这座山峰酷似判官帽,山形又避阳取阴。冯府宅院刚好在其笼罩之下,就相当是森罗殿前判官收冥钱的地方,这在风水上叫做判官聚财。你在阴宅冥府上建宅院,这就成了聚财阴阳宅,是个能得天下富贵的地方。所以你们冯记商号才会财源滚滚,势不可挡。但凡事有得有失,你活人住阴宅,纵然敛尽天下之财,可惜无福消受啊!”

    “先生真乃神人,请救救我们一家老少!”冯天魁心服口服,连连央告。

    石半仙道:“这个不难,另择一处宅院,舍弃这里不住,也就是了。”

    冯天魁哪里舍得这天大富贵,不禁面色赧然:“请活神仙周全个法子,怎么能两全才好。”

    陈大人也在一旁附和:“人生在世,名利当先,岂有愿意拱手相让这天大富贵的?石神仙你好歹想个法子,帮人帮到底。”

    石半仙为难道:“办法倒也有一个,只是终究是逆天而为,怕是不妥。”冯天魁听了大喜,立刻许诺黄金百两相酬。石半仙想了想,掐指一算,道:

    “三天之后是冥府点检鬼卒的日子,你速准备五千瓷人,须得神态各异,烧制上姓名八字。我替你点穴深葬,这就顶得上你冯家世世代代的子孙后人了。记住,一定得是瓷人,木人腐烂,铁人锈渍,惟有瓷人才能长存。”

    冯天魁如得了救命符一般,连连点头。

    陈大人担忧道:“进贡的瓷器还没烧制出来,这五千瓷人既要神态各异,又要烧制上姓名八字,工程浩大。只有三天时间,来得及吗?”

    冯天魁笑道:“这个却不难,我一定如期赶制出来。”原来冯天魁除了日常供货的瓷器烧制厂,私下还另有一队工艺高超的工匠。

    三天很快过去,陈大人早早来到冯府,冯天魁准备的瓷人尚有一部分没有运到。石半仙准备好黄纸、朱砂、罗盘等器具,单等着五千瓷人到齐。不一会儿,最后十盒罗列整齐的瓷人运到了。

    这些瓷人虽然高不过尺许,却是男女老幼都有,形态逼真,背后各有烧制上的姓名八字。石半仙并不急于点穴下葬,而是逐个看那些瓷人背后的姓名八字。

    冯天魁道:“老神仙请放心,这些瓷人的姓名八字虽然是胡乱起的,却绝对没有重复。我一家性命在此,岂敢儿戏?”

    石半仙但笑不语,让冯天魁摸不着头脑。石半仙仔细翻检,不时挑出一个瓷人放在一旁。又挑出几个,一并呈给陈大人。陈大人接过来,这时随从呈上一片花瓶碎瓷。陈大人仔细比较,脸色越来越凝重。冯天魁暗叫不好,但是已经晚了。

    “冯天魁,这片如意瓶残片你应当眼熟吧?瓷人上的字迹居然与残片上的字迹一致,你有何话说?”陈大人冷冷道。

    那片碎瓷正是如意瓶残片,由前不久犯事的叶家商号经办。这种如意瓶以男女合欢的春宫图为造型,多是供皇上在寝宫把玩。有次侍寝的妃子无意中打破了,没想到内壁上居然有字。皇上一看,竟是他与皇后的名讳,被以巫术恶毒诅咒。

    皇上吃一惊,将另外几只如意瓶摔碎查看,果然又找到两只有字的。皇上龙颜大怒,将负责采购的买办王大人连同叶家一族,满门抄斩。

    瓷人上出现了与如意瓶相同的笔迹,冯天魁心底忐忑,面上却佯装镇静自若:“笔迹相仿也是有的,大人此举岂不是疑我吗?”

    “那瓷人神态逼真,与如意瓶上的合欢男女颇为神似,你又怎么解释?”陈大人逼问。

    “匠人手笔,多是类似的。”冯天魁冷汗直下,兀自强撑道。

    陈大人冷笑一声,道:“把人带上来!”

    这时差役押着一队烧瓷工匠进来,其中一个瘦小的男子被打得皮开肉绽。差役一松手,立刻扑倒在地上。冯天魁一惊,陈大人居然派人暗中跟踪他的家丁,找到了那个烧制作坊。

    这男子正是当地妙手制瓷的一脉传人,擅长利坯。利坯是将定型的坯磨精心打磨,瓷壁越是光滑纤薄,就越珍贵难得。这在瓷器烧制工是最见功夫的一道工艺,须得拿捏精准,不然过薄的没出窑就成了残品。

    这男子气息微弱,供认不讳,那些带字的如意瓶正是冯天魁让他烧制的。他依照冯天魁的吩咐,在利坯时将如意瓶打磨得很薄。

    尤其瓶上美人腰肢与手肘处,更是薄如蝉翼。这样烧制出来的如意瓶看似没有问题,但极易破损,拿在手里反复把玩就会碎裂。冯天魁将这几只如意瓶混入贡品里,以此陷害叶家商号,好取而代之。

    冯天魁听了,一时面如死灰,知道铁证如山,再也无法狡辩了。

    这时玉翠从内宅出来,服饰整洁,神智清醒地参拜陈大人。冯天魁指着她,愕然道:“你,你……”

    “她是京城万花楼的小玉姑娘。”陈大人看他一眼,冷冷道。

    原来这一切都是陈大人一手安排。得知冯天魁要纳妾,就让小玉混进冯府。他筹集大量银两,以各种手段让冯天魁的商号赚去,然后让小玉装疯,散布关于判官的说辞,同时调遣差役,乔装成劫匪掳走冯天魁的女儿女婿。他处心积虑营造这种状况,然后就是石半仙出场,借化解阴阳宅为由,引出五千瓷人,这才找到证据,洞悉如意瓶的真相。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冯天魁不解地问,“哪一笔交易,我不是让你赚得盆满钵溢?你为什么要和真金白银过不去?”

    陈大人看他一眼,道:“现在不妨告诉你,前任被满门抄斩的买办王大人,正是在下的恩师。我深知恩师与叶家都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之事,后来见你极力取代叶家,就疑心是你做的手脚。事实果然如我所料,说起来还得感谢你的贪婪成性,这才让我的计划得以顺利完成。”

    “这么说,阴阳宅,五千瓷人都是假的?”冯天魁瞠目结舌,悔恨道,“我被你们骗了,我的宅院本来就没有问题,是个纳财进宝的所在!”

    “世人都迷信风水,哪里知道风水其实是人与天地的感应。无论造坟建宅,都应以积德为本,相互潜移默化,绝对不是随便找块地建宅埋骨那么简单。”

    石半仙面色戚然,长叹道,“你心里只有钱财二字,就是住在龙脉仙境的风水宝地上,也只能是不得安宁的阴阳宅啊!”

140.泣血的红灯笼

    墩子跟着城里一个姓孙的老板打工。

    这天,墩子找到孙老板:“孙总,咱们公司还缺人吗?我一个本家二叔想来打工。”

    孙老板开的是家政公司,平时最缺的就是人手,只要有一技之长,都能来上班。孙老板问墩子:

    “你二叔会干啥?厨师?保安?司机?”

    墩子的脸有些发红:“这些他都不会。”

    孙老板有些不高兴:“啥都不会还来打工?我招聘的是干活儿的,不是吃闲饭的。”

    墩子忙说:“虽然我二叔啥都不会,可是他为人实诚,绝对不会干违背良心的事。”

    孙老板想了想说:“那好吧,你把你二叔叫来我瞧瞧。”

    不久,墩子领来一个憨厚的山里人。孙老板问了他几句话,感觉他人很老实。孙老板告诉墩子,公司还缺一个仓库保管,就让他二叔干这个吧,工资每月800块,管吃管住。墩子一听,忙不迭地道谢。

    甭说,二叔还真是尽职尽责,整天呆在仓库里,寸步不离,进货出货时,哪怕是一根钉子,他都仔仔细细地记录在本子上。

    一次,一个工人家里缺胶带,就顺手从仓库里拿了一卷,结果被二叔发觉,不但当场扣留了胶带,还把那人揪到了孙老板那里。为此,那个工人被罚了半个月工资。

    有人埋怨二叔,说不就是一卷胶带嘛,三块五块的小事儿,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吗?二叔却说:“事情虽然不大,但是他偷东西,就是不对。”

    以前,时间一长,仓库里经常积下一些下脚料,什么废铜烂铁啦,塑料水管啦,几个保管就会叫来收破烂的老头,把这些下脚料卖掉,然后把钱私分了。

    自从二叔来了,他把这些下脚料看得紧紧的,谁都不能动,到了月底,他把下脚料收集起来统统上交。

    其他保管想动这些下脚料,没门!眼见财路被断,几个保管都恨得牙根痒痒,连收破烂的老头都气得骂娘,说从没见过这么死脑筋的人。

    可二叔听后,仍旧我行我素。用他的话说就是:不是自己的东西,不动一分一毫。

    这天,一个叫黑眼的工人来仓库,说是要开走一辆货车。

    二叔一伸手:“条子呢?”孙老板的公司有个规矩,员工要取仓库里的东西,必须有孙老板的签字纸条。

    黑眼一边掏烟,一边赔笑,说自己手头的活儿很急,匆忙之下忘记让孙老板签字了,都是熟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让二叔通融一下。

    谁知,二叔刚正不阿:“没有条子,车不能让你开走。”

    黑眼好说歹说,可二叔来来去去只有一句话:“没有条子,谁都不能动仓库里的东西。”黑眼说:“那好吧,你等着。”说完走了。

    不久,黑眼回来,把一张纸条往二叔的手里一塞:“条子有了,这下我能把车开走了吧?”可是看过纸条,二叔却摇头:“不行。”

    原来这张条子是其他负责人开的,上面没有孙老板的签名。黑眼向他解释说孙老板出门了。二叔说:“既然孙老板不在,这车就不能开走。”

    黑眼气急败坏,连恐吓带威胁,说这是厂里安排的,如果耽误了工作,他必须担负一切责任。二叔不为所动,黑眼没办法,只得悻悻地走了。

    过了半天,黑眼再次回来,笑嘻嘻地说:“这下我能把车开走了吧。”说着晃着条子上孙老板的签名。二叔拿过条子,只瞅了一眼,就说:“你还是不能开走车子。”

    黑眼一下子跳起来,瞪着眼问:“为啥?”二叔说:“因为条子上的签名是假的。”黑眼愣了:“你怎么知道?”

    二叔告诉他,孙老板的每个签名都有特殊的标记,一般人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黑眼这张纸条上的签名,少了那个标记,因此他断定是假的。

    果然,事后大家才知道,黑眼因为违纪,已经被孙老板开除。黑眼怀恨在心,想弄一张假条子,偷走厂里的车,没想到最后关头却被二叔识破了。

    孙老板知晓后,有些奇怪,他问二叔:“你说我的签名上有个特殊标记,你怎么知道的?”

    二叔憨笑着说,他无意中发现,孙老板的签名中央,总有一个指甲戳过的痕迹,而黑眼的签名上却没有,因此被他一眼看穿了。

    孙老板一愣,接着哈哈大笑,忍不住竖起拇指:“我这个把戏,你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从此,孙老板对二叔非常信任,公司很多贵重设备都交由他保管,而二叔也没有辜负孙老板,始终尽职尽责。

    这年冬天的一个夜晚,一伙窃贼翻墙进公司盗窃,结果被二叔发现,搏斗中二叔被贼用铁锤狠狠砸中了头部。

    昏迷了十几天后,二叔醒过来了,公司派了墩子在医院照顾他。墩子发现,二叔自从脑袋受伤后,变得有些不对劲。

    没人时,二叔经常傻呆呆地望着窗外马路上的路灯,一望就是几个小时,有时还会对着空墙壁喃喃自语,好像那里有个人,而且晚上睡觉,还不让关灯,墩子一关灯,他就大喊大叫。墩子心想,二叔该不会被铁锤砸成傻子了吧?

    这天晚上,墩子被尿憋醒,一睁眼,突然发现二叔没在床上。墩子打了个激灵,这大半夜的,二叔去哪里了?

    就在他纳闷时,病房门响了,二叔蹑手蹑脚走进来,他的怀里鼓鼓的,好像揣着什么东西。只见二叔把怀里的东西往床底一搁,爬上床去呼呼睡了起来。

    墩子很奇怪,等二叔睡熟,他悄悄掀开床单,拿出了床底下的东西一瞧,发现是一个大红灯笼。墩子想,这个灯笼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再一想,妈呀!这不是医院大门口挂的红灯笼吗?

    墩子跑到医院门口一看,果然,大门口的两只红灯笼,只剩下一只了。墩子哭笑不得,赶紧把灯笼放回原处,然后才睡下。

    第二天,墩子听到医院里的人议论纷纷,说大门口的灯笼少了一只。墩子奇怪,自己不是把二叔偷摘的灯笼还回去了吗?他疑惑地到大门口一瞧,果然只剩一只了。

    墩子心里一动,急忙返回病房,伸手到二叔床下一摸,差点把他气晕了:原来,自己睡熟后,二叔又把他还回去的灯笼偷回来了。

    墩子有些生气,摇醒还在熟睡的二叔:“二叔,你咋偷摘人家的灯笼呢?”“灯笼?啥灯笼?”

    二叔眼神迷茫,一副无辜的表情。墩子指着床底下的灯笼:“这不是你摘的吗?”

    二叔摇头,说不是。见二叔的表情不像撒谎,墩子一惊,难道二叔的脑袋真坏了?

    他急忙把二叔的状况告诉了医生,医生检查后,告诉他,二叔的头部受到猛烈击打,造成了创伤性失忆。

    这种病没有特殊治疗手段,只能靠自愈,症状就是,病人的病情时好时坏,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还伴随着抑郁、健忘、臆想等症状。看来他偷摘灯笼,就是犯病时的所作所为,清醒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久,二叔出院了,又回到了公司。由于大脑受伤,二叔的记忆力大不如前,经常丢三落四,仓库的工作又很繁琐,弄得错账、漏账百出,许多工人都向孙老板投诉,让公司辞退二叔。孙老板很为难。

    还有几天就是年关了,公司上上下下张灯结彩,发年货发奖金,一片喜气洋洋。就在这时,没想到二叔出事了。有人反映,公司门口的大红灯笼不见了。

    调出监控录像一瞧,发现偷灯笼的人,正是二叔。保卫科搜查了二叔的住处,不但从床底下搜出了公司丢的灯笼,还有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灯笼。

    这下好了,厂里被二叔得罪过的人一齐发难,要求开除二叔。孙老板左右为难,他问二叔:“你要为自己辩解一下吗?”

    二叔瞅着那一堆被自己“偷”来的灯笼,许久,却摇了摇头。

    第二天,墩子背着行李送二叔回家。一路上,二叔沉默不语。

    走着走着,二叔突然脚步慢下来。快过年了,街上的路灯都换成了喜气的红灯笼,瞅着这些灯笼,二叔的眼里突然落下了泪。

    墩子忙问他怎么了。二叔说,他没事,只是想上个厕所,然后把行李交给墩子。

    半个小时过去了,二叔还没有回来。墩子有些慌了,到处寻找,这时,突然听到有人喊:“有人跳河了”。

    墩子急忙冲到河边,就见水淋淋的二叔被人捞了起来。墩子冲过去,二叔勉强张开嘴,用尽力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不想背着一个贼名回家。”

    二叔死了!上过头七坟,爹告诉了墩子一件事:20年前,二叔有个儿子,叫顺子。由于山里穷,不通电,晚上走山路,都要打一个白纸灯笼,里面点一截蜡烛。

    那年,顺子从十几里外的学校回家,半路上,蜡烛被风吹灭了,顺子摸黑回家,结果一脚踏空,摔下了山沟,等找到时,顺子的尸体已经被野狼拖走,只剩下了一个被血染红的灯笼……

    墩子把这件事告诉了孙老板,孙老板听后,唏嘘不已。他问墩子:“现在山里都通电了吧?”

    墩子苦笑着摇头:“咱们国家还有四千多个村子没通电,我们村子就是其中一个。”

    他告诉孙老板,二叔常常絮叨,城里的灯那么多,那么亮,能分一盏给山里人该多好啊。

    孙老板许久没有说话。

    过了年,爹跑到城里来告诉墩子,说是有个姓孙的老板向村里捐赠了一百盏太阳能路灯,村里人走夜路时,再也不用打灯笼了。墩子去向孙老板道谢,孙老板却告诉他,已经有人向他道过谢了。

    墩子问是谁,孙老板说:“我昨晚做了个梦,你二叔亲口对我说了声谢谢。”

    墩子一愣:“梦里我二叔是不是打着个红灯笼?”孙老板也愣了:“你怎么知道?”

    墩子流下了眼泪:昨晚他也做了同样的梦,梦里的二叔打着一盏红灯笼,微笑着朝他走来……

141.聚宝袋

    某县南边有个村子,村子里有有一位书生,叫刘良士,自幼丧父,靠母亲养大。

    好在刘良士父亲之前是商人,虽然去世,但给家里赚了很多钱。

    由于家庭条件还不错,所以刘良士从小没受过罪,长大了还能读书。

    到了弱冠之年,刘良士美姿仪,有才学,非常聪明,过目不忘,是个读书的材料。

    为了学业更上一层楼,刘良士开始到县城中住,因为那里有名师,他可以跟着名师学习。

    当然,他把母亲也带着了,毕竟母亲一个人在家不方便。

    这一日,刘良士学习之余,在街上玩耍。他看到一位女子,大约十六岁,穿着红色薄纱裙,青丝飘飘,容颜不能说倾国倾城,绝代佳人,但也十分美丽动人,看了她之后,刘良士不禁心中激荡。

    他被女孩子吸引了,一直盯着看,这很不礼貌,女孩儿察觉到后,脸都红了,遮面走了。

    刘良士失魂落魄回到了家,从此再也没心思看书了,茶饭不思,睡卧不安,每天都想着那个女孩,他天天去街市溜达,期待再遇到她,但没能如愿。很快,刘良士瘦了,整个人也变得憔悴了。

    一天晚上,他在租住的房子里,想着女孩。正想着呢,传来一阵敲门声,刘良士起来开门一看,居然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孩儿,他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忙请女孩子进屋里来。

    女孩到了屋里,坐在板凳上,靠着灯火,一言不发,羞涩地脸红了。

    刘良士出门一看,母亲已经睡着了,于是回屋里把门关上,开始和女孩儿说话。女孩儿吐气如兰,浑身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刘良士很快就沦陷在女孩儿的温柔乡里。虽然没有花烛,但也是洞房花烛夜,刘良士心中万分高兴,只觉得女孩儿胜过世间万物。

    天不亮的时候,女孩儿起床离开了。刘良士激动之余,也没问她家在哪里,姓甚名谁。

    其实,女孩儿是狐狸精的女儿,名字叫樊英,虽然年纪轻,但是道行深,颇有法术,还修炼成了一件法宝呢。她修成人身,也就有了人的感情,那天看到书生后,虽然觉得书生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很没礼貌,但看到书生很俊朗,又有才华,于是也很心动。动物修成人,依然有动物的本性,不像人类复杂,喜欢就来表白,所以才运起神通,找到刘良士。

    如此过了一个月,樊英每天晚上都来找刘良士,天快亮的时候再离开。

    刘良士问过她的家世、姓名等,但樊英只肯说名字,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刘良士真心爱她,也就不勉强。两人都是真心,故而琴瑟和鸣,伉俪情深,俨然就是神仙伴侣。

    有一回,刘良士半夜饿了,想找点吃的。樊英笑着说:

    相公不必着急,看我的,我能给你好吃的。说完,她立马从袖子里拿出了鸡鱼肉美食,水果以及一壶美酒。

    后来,不论刘良士是需要书,笔墨,衣服还是银子,樊英总是能从袖子里拿出来他想要的东西。

    刘良士知道了,樊英肯定不是人类,大概率是狐狸精,因为只有狐妖才如此魅惑人。

    不过,虽然猜出来樊英的身份,但他没有去找人来对付她,他觉得樊英对自己很不错,就算被她吃了,自己也心甘情愿。

    母亲后来为刘良士说亲,刘良士不肯,宁死不愿意。

    母亲觉得奇怪,几次偷偷看他房间,这才发现原来儿子早已经有了红颜少女。

    母亲不知道樊英是狐狸精,只是觉得她来路不正,所以阻止儿子跟她交往,但刘良士不肯。

    后来,他干脆把樊英带出来,见母亲,见朋友,只是没举办婚礼。

    几年之后,刘良士染病,一直吐血,病情很严重。樊英没有离去,饮食起居,一直细心照顾刘良士,母亲和左右邻居都被她感动了,觉得这女孩不容易,很难得,于是都称呼她娘子。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樊英还会用自己的内丹给书生治病,如此刘良士得以多活一年。

    刘良士最终还是没能救过来,他死后,樊英披麻戴孝,以未亡人的身份给他主持葬礼,为他看守棺材,她哭得很伤心,几次晕倒在地上,婆婆过来安慰她,她磕头说:母亲,您不用担心,以后我会好好照顾您,这也是我的责任。

    没多久,樊英走了,临走之前,把一个大布袋交给婆婆,说:

    母亲如果需要什么,就到这个大布袋里拿就行。婆婆以为她出去办事,晚上就会回来,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早上,她起来做饭,想着取米,就伸手到大布袋里拿,果然取到了米。婆婆觉得神奇,想着再取点钱出来,伸手一拿,果然有钱。

    好家伙,这原来是个聚宝袋,想啥来啥,要啥有啥。

    过了好多天,樊英也没回来,婆婆心想:到底还是没留住啊,果然跟别人走了。可怜我老婆子,以后就一个人了。好在有聚宝袋在,她要啥有啥,倒是也不愁吃喝。她家里有钱,也就不需要钱,每次都是从聚宝袋里取衣服、食物、水等。

    有一天,婆婆正在晒太阳,听到附近村子里的小伙子结婚了,邻居们都在议论,说那女孩十分漂亮,柳叶眉樱桃口,鹅蛋脸颊,又高又苗条。婆婆觉得女孩很像樊英,跑过去一看,果然就是樊英。她气得大骂,说樊英不守贞洁,还把樊英跟自己的儿子故事说出来。

    樊英哭着说:母亲,我在您家做了多年儿媳妇,从来没有失德,也没有亏待您,您为何如此说我呢?刘相公已经走了,我再嫁人也没有错误。再说了,那个布袋还在您那里,我还养着您呢啊!婆婆听说后,一言不发,气得掉头就走。

    回到家后,婆婆有些后悔,樊英说得没错:她虽然曾经和刘良士好过,但儿子已经去世了,樊英也没有正式嫁过来,人家再嫁人也确实没毛病。现在,自己和她闹僵了,恐怕她就不会养着自己了。

    想到这里,婆婆去屋里看那个聚宝袋,居然还在,她想着从里面拿些钱,手伸进去后果然又拿到了钱。

    原来,樊英并没有取走聚宝袋,婆婆很欣慰,很高兴,又带些内疚。后来,婆婆病了,樊英还经常来照顾她。

    直到婆婆也去世了,樊英为她安葬后,才收了聚宝袋。

142.复活

    古时,有一个男子,名叫汤聘,他的家中很贫穷,侍奉着母亲一起生活。

    一日,汤聘忽然生起病来,而且病重得快要死了。有小鬼数人将他拘捕到了东岳庙。

    汤聘哀呼道:“家里老母在堂,无人侍养。如果我死了,那么老母便不能孤独地继续活下去。而且读书至今,还未获得显亲扬名,怎么可以即刻死去?希望得到东岳大帝您能怜惜而借我一些寿数。”

    东岳帝说道:“你命中只能到秀才,阳寿也到此为止。冥法森严,不能曲从你的意愿而随便加增功名和寿数。”

    汤聘听了,拍着案桌哀声号哭,声音响彻殿堂阶外。

    东岳大帝道:“你既是儒家弟子,将你送往孔圣人处去,让他去裁夺。”

    于是命小鬼将他押解到孔圣人处。

    孔圣人说道:“生死之事,属于东岳大帝管。功名之事,属于文昌帝君管。我是不能插手去管的。”

    回来的时候,路上遇到观音大士,汤聘又把先前哀求的话说了一遍,观音大士说道:

    “好一片孝心呵,何不应允了,以便去劝导世上的人!”

    小鬼说道:“他死去已数日了,尸体早已腐烂,这该怎么办?”

    观音大士于是命善财童子往西天去取牟尼泥来,以便补好他的尸体。

    过了三天,善财童子包着一包牟尼泥回来。泥的颜色与檀木一样,香气味很重。

    汤聘的魂灵于是便与善财童子一同回到了家里,尸体果然已经腐烂,苍蝇蚊子在身上叮咬,蛆虫在体内游动。

    只见床头点着灯,其光荧然不灭,老母坐在旁边,涕泪满面。

    虽然他已死了七天,但还没有钱为儿子入殓。善财童子用牟尼泥在尸体周围裏了三圈。

    一会儿,臭秽的气味消除了。苍蝇蚊子也都四散飞去,腐烂部位变得完好如常,于是尸体渐渐有了生气。

    善财童子叫汤聘的魂灵归还体内,那魂灵便从口中进去了。童子这时说道:

    “我回去向观音大士复命去了。”

    这时,尸体便蠕动起来,汤聘睁眼看见母亲在旁哭泣,也止不住哭了起来。

    母亲见状,惊惧狂叫,邻居都聚集前来。

    汤聘这时已从床上坐起,说道:

    “母亲,你不要害怕,孩儿已重新活过来了。”

    于是,就详细讲了遇到观音大士得以再生的缘故,并说:

    “孩儿本来是没有功名的,寿命也已到了。因力求要报父母之恩,观音大士命我守住贪、淫、荤、酒这几种戒律,给了我功名寿数。观音大士答应让孩儿成为进士,但命中没有官职,也告诫我不要出仕做官。”

    说罢,再一次对母亲说道:

    “你不要害怕,孩儿实在是重新活转来了。”

    后来汤聘于戊成年中了进士,出任真定县令,后来死在了任上。

143.夜鬼愚人

    教官吴耀廷,年轻时到京城求学,住在徽州会馆。

    馆内前厅有三间屋最为宽敞,两旁是东西厢房,也很清洁,后面还有几间房屋,一并栽了不少树。

    有一位李守备,先住在前厅,吴耀廷因为随从较少,就住在东厢房。李守备有一把刀,挂在厅内的柱子上。

    这一天,那把刀忽然出鞘,吴耀廷听说后,大吃一惊,急忙前去看刀。

    李守备说:“我曾经带这把刀出征西藏,杀人很多,所以这把刀很有灵气。每次这刀出鞘,一定会出事。今天,我们得祭祭这把刀。”

    于是便叫他的仆人杀鸡取血,买来烧酒,洒在刀上,祭了一番。

    正午时分,吴耀廷看见后屋有蓝衣人跳墙进入馆内,心中怀疑是盗贼,就过去查看,却不见人影。他自愧眼睛发花,笑道:

    “我还没到四十岁,难道眼就花了?”

    不一会儿,有参加乡试的范某携带行李和仆人,从大门进来,说:

    “我也是徽州人,到这儿找个歇脚的地方。”

    吴耀廷将他领到后房,说:

    “这里最好,但院墙低,外面就是集市,要提防盗贼,夜里更须小心谨慎!”

    范某看到李守备的刀,笑着说:

    “那就借李公的刀防贼吧!”李守备解下刀交给他。

    晚上,范某点着蜡烛就睡下了。

    不到二更,他看见墙外有一个蓝衣人开窗进屋,就赶紧把仆人叫起。仆人也看见了蓝衣人,随即拔刀就砍,两人好像格斗在一起。

    仆人使尽全力,拼命挥刀砍杀。过了好久,仆人觉得背后有人抱住他的腰,连连摇手喊道:

    “是我!是我!别砍了,别砍了!”

    听起来,像是主人范某的声音。仆人急忙放下刀,回头一看,只见烛光中,范某浑身是血,气息奄奄,倒在地上。

    吴、李听到呼救声,赶来一看,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二人大惊失色,说:

    “仆人杀主人,按刑律应当凌迟处死。范某的仆人因为救主,被鬼捉弄,这可怎么办?不如趁范某没死,让他留下亲笔信作证,才好宽免仆人的罪过。”

    于是,就急忙拿来纸笔,范某忍痛写下”奴误伤”三字,还没写完,已血流不止。

    吴耀廷的一个老仆人说:

    “墙下有一种草,名叫“血见愁”,为什么不赶快采一些,敷在他的伤口上呢?”

    众人急忙照着去做,范某流血才渐渐止住,终于保住了性命。吴、李念同乡之情,捐钱资助范某还乡。

    没过半个月,吴家那个老仆人到墙下小便,有人用大巴掌摘他耳光,说:

    “我来寻仇报冤,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卖弄什么血见愁!”

    老仆人定睛一看,正是那个蓝衣人。

144.掉包的新娘

    康熙年间,京城发生了一起案子。有一个守御所千总叫文涛的,他成亲不过一个月,就发现新娘被人调包了,于是一纸文书把岳父瑞六给告了。

    接案子的是顺天府尹吴令休,他立刻传来瑞六询问,可瑞六一口咬定,新娘就是自己的女儿!

    但是文涛的状子说得清清楚楚:新娘瑞小姐的两眼正中间,长了一颗朱砂痣,算命的说这颗痣叫“眉里珠”,是天生的贵夫人命。

    不幸的是,文家和瑞家结亲后,瑞六因受鳌拜之累,下了大狱。

    看到瑞家败落了,文家就想悔婚,但文涛死活不肯答应,最终还是和瑞小姐结了婚。

    奇怪的是:瑞小姐过门时带的不是从小跟着的仆妇金花,却是一个丫环叫宝珠。

    更令人震惊的是:文涛发现瑞小姐的“眉里珠”是用朱笔画出来的!文涛十二岁的时候去过瑞府,见过瑞小姐一面。六年多过去,这嫁过来的新娘子模样虽没大改,但从前的满腹才情却不见了。

    文涛越想疑点越多,于是认定岳家玩了掉包计,嫁过来的根本不是瑞小姐!

    因只有一面之词,顺天府尹吴令休也只好不了了之。

    文涛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里,穿过花园时他随手拨开茂密的枝叶,只觉得手背刺痛了一下,见一只朱红色的小虫子叮在手背上,他顺手甩掉虫子,身后却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叫:“老爷等等!”

    文涛一回头,却是陪嫁过来的丫头宝珠。

    宝珠袅袅婷婷跑过来,见文涛被虫咬,脸色大变,顾不得解释,抓住文涛的手,吮吸起那个流血的伤口来!

    好半天,宝珠才停了下来,她抬起头,一边擦去嘴角的血迹,一边说:

    “放了血就不会有事了,好险!”

    文涛觉得甚是奇怪,苦笑着说:“不就是一个小虫子嘛,你干吗这么紧张?”

    宝珠摇摇头,眼眶忽然红了:

    “老爷有所不知,我和亲娘原先都被这红虫子咬过,我侥幸活命,可我娘却中毒死了。”

    有了这次接触,文涛开始注意起宝珠,这宝珠虽是个汉女丫环,却是瑞小姐从小的伴读,两人的感情很亲密。

    宝珠虽说相貌有些丑,却能诗能画,善解人意,把文家老老少少都伺候得很周到。

    不久文涛有意收她做妾,瑞小姐倒是没反对,可老夫人说自古贤妻美妾,宝珠性格没的说,就是模样不行。

    文涛和瑞家的来往本来不多,经过上次对簿公堂的事后更不走动了,可这一天瑞家却来人禀告,说瑞小姐的继母死了,而且死状奇特,已经上报顺天府了。

    文涛夫妻赶紧带着宝珠奔丧,正好碰到吴令休来办案。

    此刻,那老夫人躺在床上,露在外面的皮肤紫黑溃烂,看着说不出的可怕。屋子里到处是郁郁葱葱的花草,花香扑鼻。

    吴令休询问老夫人发病的经过。瑞六悲伤地说:

    “两天前她让一种红虫子咬了,开始说是身上痛痒,后来找了郎中过来开药,谁想药还没吃完,人就不行了!”

    吴令休皱紧了眉头,说:

    “这样的情形我见过,起因是一种叫朱虱的小虫子。这种虫子闻香就扑,你这屋里到处是香花,自然容易招虫子。可被朱虱咬伤丧命的人却极少,你夫人死得有点不同寻常。”

    瑞六忽然跪下来磕头:

    “大人,我第一个夫人也是这样死的,我和女儿也被这虫咬过。不知为何单单我家人爱招惹这虫子?还请大人明断啊!”

    吴令休也在奇怪,这时,宝珠指着老夫人的脸一声尖叫,原来从老夫人的耳朵里爬出一只朱虱!吴令休心里一凛,隔着手帕轻轻捉住它,仔细一看,暗自心惊,这只朱虱看上去肥硕健壮,比平常的虫子大了三四倍,难怪毒性这么强烈!

    吴令休想起传说中朱虱的习性,便要了一根细针,刺瞎了那只朱虱的双眼,然后把它放在了地上。那朱虱蒙头蒙脑地转了一会圈子,就钻进西北的墙角落里。

    吴令休跑步来到隔壁房屋,一进屋又闻到扑鼻的浓香,还夹杂着微微的酒气。他紧盯着角落,很快,那只朱虱从墙角冒出了头,钻进了床角一个种满紫桂花的大木桶。

    吴令休命人把紫桂花拔下来,一股腥臭味立刻扑鼻而来,只见花下埋着一只大个的死海龟,上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色朱虱,这些小虫见了光就四处爬起来,众人惊叫着纷纷闪躲。

    吴令休笑道:“不用怕,这种虫子是不会胡乱咬人的!”

    吴令休一问才知道,这间屋子主人是瑞家仆妇金花。他一转头问金花:“这棵紫桂是你种的?”

    这时宝珠开口说:“金花喜欢养花,我记得这棵紫桂有十几年了。”

    那金花像是给这阵势吓坏了,哆嗦着回答:

    “紫桂是夫人让养的。海龟死了,我把它埋在花盆里沤烂了做花肥,我哪知道它会生虫子啊!”

    这话听上去也有理,可吴令休却一声冷笑,捻起一只朱虱大声说道:

    “这朱虱是腐烂的海物所生,养大以后本身虽有毒性,却也不能致命,尤其不会反噬主人。

    不过如果用酒泡过,就会变得好勇斗狠,毒性也猛烈了数倍,一旦遇上适合体质的人,就会致人惨死了!你们没闻到这只朱虱上有酒气吗,是因为有人浇花时水里掺了酒!”

    一旁的瑞六惊呆了,问道:“那为什么朱虱只咬我夫人?”

    吴令休又是一声冷笑:

    “你们注意没有,你夫人的被子上,衣服上,甚至沐浴的大桶里,都熏了紫桂的浓香,这就是朱虱只咬她的原因了!”

    瑞六在一旁听得脸色铁青,忽然扑上去抓着金花的肩膀摇晃着:

    “你这个贱人!我先前的夫人也是你害死的,是不是?”

    金花忽然尖声笑起来:

    “是!鳌拜是害死我全家的大仇人!你跟着他也没少干坏事,你们还逼着我当奴才,平日打骂我是家常便饭,我要报仇!哈哈,可惜你和你闺女体质不合,咬不死啊!”

    说到这,金花忽然转身一指瑞六,对吴令休喊着:

    “大人,民女有大案报官,别看他家瞒天过海,可我早就发现疑点了!就是他,他瑞六犯了欺君之罪,他家闺女……”

    没等金花说完,瑞六已经扑上去,两手死死掐住她的喉咙,金花拼命挣扎,忽然甩动双手,她袖子里爬出好多朱虱,都爬到了瑞六的身上。一直哭泣的宝珠一声惊叫,扑上去用帕子扑打那些朱虱。

    见情况突变,吴令休忙令衙差阻止,可已经晚了,瑞六武将出身,手劲何等的大,金花蹬了几下脚,就伸着舌头死去了。

    吴令休皱着眉头,死无对证,金花说的大案是什么?他看看一旁站立不动的瑞小姐,再看看眼睛哭得红肿的宝珠,突然喝问道:

    “姑娘,她又不是你亲娘,你怎么哭得如此伤心?”丫环宝珠张口就答:“是她把我养大的啊!”

    屋里的人都愣了,原来吴令休是用满语问的,情急之下,宝珠脱口而出的也是满语,说完才察觉不对,而那瑞六已经老脸煞白,跪了下去。

    一旁的文涛惊得目瞪口呆,道:“这是怎么回事?”

    吴令休呵呵一笑,说道:“文千总,听老夫给你讲一个故事你就明白了……”

    早年,有一个姓瑞的满族贵胄之家,他们有一个独生女儿,许配给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婿。

    当时满人刚刚坐稳龙廷,对汉人的一切都着迷效仿,贵族男人尤其迷恋女人的小脚。瑞家继母疼爱女儿,在仆妇的蛊惑下逼着女儿缠足。

    此时一家之主因为犯了事关在大牢,等到他出狱,女儿的小脚已经裹成,女婿家也来要求成亲了。

    一家之主大惊失色,因为清朝开国几代帝王对裹足害人之风深恶痛绝,一再严令禁止本族妇女缠足,当今皇上更是几次下诏,满人纵容妻女缠足的,父兄要处以极刑……

    文涛听出来了话外音,不由地颤抖着问:

    “大人的意思是,嫁给我的果然不是我的发妻?宝珠……宝珠才是?我岳父为了怕裹足的事暴露,才使人代嫁?”

    吴令休笑道:“我也只是猜测,你母亲一直打算悔婚另娶,这也是你岳父担忧惧怕的由来吧。你没注意吗?宝珠眉心间有一小块疤痕,想来是为了瞒天过海,除掉那颗‘眉里珠’落下的了!现在眼看自己的老父亲有了危难,做女儿的情急之下,才会暴露父女天性啊!”

    此刻宝珠已是泪流满面,哽咽着说出了实情。

    原来金花进瑞家,趁着瑞六下了大狱,就不断蛊惑继母为宝珠缠足。继母本来就迷恋女人的小脚,被金花一番游说就动了心,给宝珠缠了足。后来,瑞六被皇上大赦,他回到家发现此事已经覆水难收了。

    瑞六生怕自己罪上加罪,不敢把女儿嫁到文家去了。万般无奈之下,他想出了一个移花接木的计策。

    他想让女儿悄悄地远嫁外乡,又找到一个跟女儿容貌相似的远房侄女代替出嫁。

    代替出嫁的事,一说即成,而让宝珠悄悄远嫁外乡的事,宝珠怎么也不答应,居然以死抗争,没办法,瑞六才答应宝珠以丫环的身份陪嫁过来。

    听完这一切,文涛还是半信半疑,他仔细地看着宝珠,然后问:

    “可你……你又为什么改变了模样?”

    宝珠泪如雨下,说:

    “少年时匆匆一见,我已经认定你是我今生的依靠。为了不牵连父亲,我……我天天只能把自己弄成丑陋的样子,虽然你从不肯多看我一眼,可只要天天能看见你服侍你,我就是隐姓埋名做一辈子下人,也心甘情愿……”

    文涛再也忍不住,拥着宝珠痛哭起来。

    吴令休十分感慨,他当即把案子如实奏明了皇上,宝珠的重情守义让皇上既感动又佩服,连连称赞这位本族奇女子。

    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金花和那位继母,现在两人都已经死了,而瑞六并不知情,情急之下杀死仆妇也不算重罪,于是申斥了瑞六一番,又赐给宝珠很多厚礼,让她恢复身份,做了文涛的正室夫人。

    谕旨传来,一家人喜极而泣,文老夫人看宝珠给自家争足了面子,也高兴起来,张罗着要大摆筵席办婚事,宝珠做的第一件事却是拿出剪刀去剪掉裹脚布,又对着那双已经裹伤了的小脚发愁。

    这时,文涛在一旁动情地说:

    “其实无论是丑陋还是美貌,和你对我这份真情比起来,那实在是微不足道啊!”

145.不死之谜

    民国年间,离叙州城不远的灵木山上有一座道观,叫古木观。古木观的香火很旺,据说观主永木道人的“道行”很深,一些来找永木问道算命的富人、官员,常常一掷千金。

    但种种迹象表明,永木道人的身份十分可疑。不是吗,道行再高的人,也不可能一直不老呀!

    可多少年来,永木看上去却一直是七十来岁模样,警方怀疑,现在的永木,早已被“移花接木”,真正的永木道人,也许已经遇害。

    古木观的道人们,极有可能是一群打着幌子行骗的江湖盗匪。

    为了查明真相,年轻警察甘峻潜伏在古木观做杂工,暗中观察情况。

    几个月来,甘峻发现,永木的卧室里总会传出一种怪异的声响—“橐、橐、橐”。

    甘峻以为永木在里面敲什么法器,但又觉得不像。永木不让任何人进入他的卧室,甘峻无计可施。

    这天半夜时分,甘峻远远看见永木的卧室里隐隐透出红光,甘峻一惊:难道是卧室失火了?

    甘峻快步跑过去,拼命敲门,屋里却毫无动静。

    门从里面闩上了,甘峻只得用手指在纸糊的窗上捅开个洞,往里瞧,里面的情形,令他惊骇万分!

    卧室里,一东一西,竟然有两个永木盘腿而坐!东边的这个,两手互叠于丹田,身上正燃着熊熊烈火,而他却似乎没有反应,只是闭着眼念经;而西边那个,姿势动作,与东边那个完全一样,只是身上没有燃烧。

    甘峻想冲进去,但发现自己此时全身都动弹不了,似乎被施了“定身法”。

    等东边的永木化为了灰烬,西边的永木才停止念经,他缓缓起身。

    甘峻发现,这个永木目光呆滞,像一具毫无灵魂的躯干,动作也机械得如同木偶。

    只见他走到灰烬旁,伸手从里面摸起了什么,因永木是背对窗户的,甘峻只看见永木似乎把那个摸起来的东西放入了自己的怀中。

    刹那间,那木偶一般的永木,动作一下子灵活起来,他用拂尘把地上的灰烬扫成一堆,捧起,走到后窗,把骨灰撒向窗外……然后,永木宽衣脱鞋,上床安寝,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一只山蚊子“嗡嗡”飞来,盯得甘峻又痛又痒,忍耐不得,他抬手一拍,“啪”,蚊子被他拍死了。甘峻这才知道,自己全身可以动了。

    甘峻想,那个被火烧了的永木,应是真永木,可能他一直被施了什么邪术,软禁在卧室里,并且被逼着做着一件什么事,直到事做完了,失去了利用价值,假永木就放火把真永木烧了。刚才自己全身动弹不得,显然也是中了假永木的邪术。

    甘峻冷汗直冒,立刻趁夜赶回了警察局,并把所看到的情况报告给了局长。

    局长下令连夜封锁了灵木山的所有通道,等天亮,就动手把假永木及其同伙一网打尽。

    天亮后,局长带领甘峻和部分警察来到了道观前,却见永木已候在观门外,他说:

    “两位长官,我知道你们的来意了,请两位随贫道到内室一叙,我有要事相告。”

    说罢,他转身就走,毫不理会面面相觑的警察们。

    局长沉吟片刻,对甘峻说:“好,咱俩就去‘双刀赴会’!”

    他吩咐身边的副局长:“听到里面枪响,立即率众进攻。”

    甘峻和局长来到永木的卧室,永木开口说:“两位长官,请坐。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吧,贫道如实相告。”

    局长问:“请问,道长今年高寿?”

    永木不紧不慢地说:“一岁,准确地说,是一虚岁。”

    甘峻心想,这个老道,一定是在装疯卖傻,他忙说:“出家人不打诳语!”

    “贫道未打诳语。昨夜,甘长官你是亲眼所见的……”

    永木站起身说,“两位请随我来。”说着,他领着两人来到里屋一间密室。

    密室里有一张木台,台上,摆着一套雕刻工具;地上,有一大堆木屑和两段木头,那木头长约两米,直径约半米。永木指着那木头,说:“这是金丝楠木,通常可经数百年而不腐。”

    局长满脸疑惑,问:“这与你的年龄有关系吗?”

    永木说:“有,两位,请先听贫道念一段经文。”说罢,他“叽里咕噜”地吟诵起来。甘峻只听永木念了几句,神智就开始迷糊,他暗叫不妙……

    恍惚间,甘峻的眼前出现了这样一番情景:路边,躺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男孩头上留了一条辫子,似乎是清朝人的装束。他皮包骨头,显然是饿极了。

    这时,走来一位老道长,扶起男孩,喂了他水和干粮,男孩感激地立刻跪拜老道,说:“师父,我要跟着你当道士。”

    老道考虑良久,便带着男孩上了灵木山。灵木山的古木观中,原本只有老道一个人,现在多了个小道童,老道为小徒取法名“永木”。

    永木渐渐长大,老道却始终不见再老。这天,老道对永木说:“徒儿,为师要云游去了。如果你到四十岁时还无所‘悟’,那就还俗吧。”

    说罢,他飘然而去。从此,永木就在观中修行,为老百姓做善事。

    永木四十岁时,有一次,他整整闭关七天后,便开始收徒。过了不久,永木叫上徒弟,来到山林深处,找到一棵粗壮的金丝楠木。

    他们将它砍倒,截成一段一段,每段一人多长,分几次把木头运进住处的密室中。

    从此,永木一有时间,就进入密室,在金丝楠木上敲敲凿凿。日复一日,永木渐渐老了,在他大约七十岁时,那段树干,终于被雕刻成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老道人,面目和此时的永木一模一样。等最后一刀完工,奇迹发生了,那个木头道人,竟然从木台上坐起身来,活了!

    永木走出密室,在蒲团上盘腿坐下,而那个木头道人,也跟着坐在永木对面。永木双手互叠于丹田,念起经来;那个木头道人也跟着念。

    过了一会儿,永木往身上抹了点儿清油,用蜡烛点燃了自己,接下来的情形,就像那晚甘峻所看到的一样。

    肉身永木化为灰烬后,那个木头永木便有了肉身,并当了古木观的观主。春去秋来,这个永木的容貌都未曾变化。直到有一天,他进入密室,也开始雕刻自己的塑像……一切循环再现。

    从第二个活了的木头道人主持古木观起,这里渐渐热闹起来,叙州城里的一个大富商抓住商机,修了一条通往古木观的盘山公路,又在周围建起了一片别墅,不少有钱人住了进来。

    一天,永木忽然发现自己的皮肤开始发黑、溃烂、腐朽,他大为惊诧,自己只有二十多岁呀,他连忙进入密室,开始雕刻。

    几年后的一个夜里,也就是昨夜,木头道人雕成了,也活了……

    甘峻和局长眼前的画面戛然而止,永木道人叹了口气,说:

    “两位长官,你们刚才所见,就是我的历史。”

    甘峻和局长还没回过神,不由地揉了揉眼睛。

    永木继续说:“那年,永木闭关七日悟出—师父为其取法名‘永木’,是要他刻成自己的木像后,转换能量而重生;后来他又悟出—人的心智,大多在四十岁至七十岁之间,是最为成熟的鼎盛期,之后,就会迅速衰退。第一个永木重生的时候是七十岁,那个时候,相貌改变不大了,也就不会引起人们过多的注意。”

    局长问:“那为什么第一个木刻的永木,七十年才重生,而第二个好像只有三十年左右就重生了?”

    永木叹了口气,说:“这些年来,古木观常被达官贵人们的汽车尾气、众多目的不纯的求神者体内的污秽之气所浸润。永木的‘木头肉身’经不起腐蚀,就提前重生了。”

    甘峻问道:“那你从灰烬里拿出来放入怀里的是什么呢?”

    永木说:“肉身在火化的过程中,心脏不化。木头永木把肉身永木的心脏安入自己的胸腔内,才算完全重生。”

    说罢,永木起身,进入密室。过了良久,不见他出来,甘峻和局长感觉不对劲,推开密室门,已不见永木的踪影,屋中间的地上,留有一堆灰烬……

    这时,进来几个道人,都面有悲色,为首的一个老道说:

    “师父说,他重生的秘密已曝露,由于体质受损,他的此次生命极其短暂,且无法再次重生了,于是决定把真相告诉警方后,提前仙逝。多少年来,师父可是一直用观中所得的香火钱以及诸多善款,以匿名的方式,资助了许多贫苦百姓啊……”

    甘峻听了,一声长叹,看看局长,脸上也是一副悲切的样子,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146.落水

    芸姑,姓钱,是江西船粮帮一个旗丁的女儿,她的年纪刚满及笄。母亲软弱,父亲很严厉。

    有个叫李生的,年纪轻轻,秀美文雅,孤身一人坐芸姑的船北上,搭船的时候,芸姑无意看了一眼,她父亲看到了,就起了疑心,时时提防。

    一天晚上,芸姑帮助母亲在一旁烧火做饭,火种在筒里,芸姑含着吹火筒屈身伏地吹火,李生为了帮助她,接过手,也伏地吹火,都是无心之举。

    芸姑父亲进入船舱,看见这个场景,勃然大怒,拿起刀就要将两人一起杀死,母亲在旁边苦苦哀劝解救,但是怒气还是没有平息。

    母亲只好哭着说:“不如把他们投进水里,让他们留个全尸而死,如何?”

    钱父于是先把芸姑投进水中,随后又投下李生,开船走了。

    芸姑跟随波浪漂泊到一处村庄,被王老夫妇救起,苏醒过来。

    又见到有漂泊过来的人,再救起,就是李生。

    询问得知缘故后,王老夫妇便收留芸姑为义女,配给李生做夫妻。

    村庄里有一处空宅,里面楼宇重叠,久无人居,王老就让芸姑夫妇俩租借下来,住在里面。

    到了半夜,忽然有一阵妖风拂过,一个青面的恶鬼从地上窜出,

    李生恃着自己的胆力,拿剑和鬼搏斗,鬼跑到后园,消失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要睡觉的时候,又有几个鬼从地下冒出来,李生又和他们搏斗。

    一路追到后园,看到一个神,戴着头冠迎接而来,斥责小鬼们退下。

    之后拱手作礼,道:“我为足下看守金库三十年了,如今才终于完成我的任务。”

    李生问:“金库在哪里?”

    神就指向竹林下边,随即就消失不见了。李生将这件事告诉芸姑,夫妻俩一起带着火炬到竹林里察看。

    往下挖了一尺多,露出一块石板,打开石板,便看到了里面埋藏着金银,北边藏着黄金,南边藏着白银,这个地窖有一丈宽广,长有十五丈。看过后,仍然将其掩盖起来。

    第二天,他们用很少的钱买下了这个宅子,将住宅重新装潢,光彩四射,之后雇佣仆人,购买马匹,宛然成为了巨富人家。又酬谢王老夫妇黄金白银各两万两,良田一顷,住宅一座。

    用万金周济贫困人家;用万金修缮龙神庙宇;用千金购置救生用的船只。请名士到家里讨论学问。

    后来晚上又梦到龙女用神水清洗他的耳朵眼睛,醒来后眼睛明亮、耳朵聪慧;之后又梦到文昌帝君送给他一本书卷,醒来就感觉心神顿时通畅。

    年末去参加考试,一路顺通,成为进士。由翰林转为监察御史,巡查江南漕运。

    夫妻俩后来来到当初坐船的地方,芸姑哭着对李生说:

    “不是父母不爱我,父亲之所以要杀我们,是以为我们是私通的男女,我和你不被父亲理解,是因为行迹确实有些类似,不曾想因祸得福,这是冥冥间有天意。希望夫君冰释前嫌,寻找妾身的父母,让妾身能够消解无穷思念。”

    李生于是派人寻找江西籍贯的船只。但是烟波浩渺,三年也没能找到。因此叫江西的粮船桅杆都要设置两个瞭望台,以作为标识。至今江西籍的船只都是两个望台。

147.老鳖精

    太阳毒得喷火,大地干得裂纹,庄稼晒得冒烟,白川县遭遇了一场百年不遇的大旱。

    上级拨了平价柴油,发了补助款,可王家屯的村民却分文未见,大家只好借钱买高价柴油抽水抗旱,不到一个月,五龙河就被抽了个底朝天。

    一天中午,村里几个学生正放暑假,在家闲来无事,就约着到河堤上闲逛。他们走到河堤上一看,哟,河床几乎干枯了,只有寥寥几处还残留着几摊浑水,很浅,刚没脚跺。

    大家伙儿就下到河床里,百无聊赖地走着,正在这时,有人突然喊道:“你们快看,水里有个皮球!“

    众人一看,浅浅的水里果然有个圆圆的东西,有个孩子挺顽皮的,而且酷爱足球,他走上前去,猛踢一脚,圆球“呼”地一下飞了出去……

    其实这哪里是球呀,它是一只硕大的王八,刚才正趴在一块石头上晒太阳。

    看明白后,大家顿时来了精神,立刻奔过去捉王八。

    俗话说,贼咬口,入木三分;鳖咬一口,伤骨断筋。

    大家都不敢轻易动手去捉,只好你一脚我一脚地乱踢,始终无法逮住王八。

    吵闹声惊动了在河边浇菜的一个农民,他叫老刘。

    老刘拿着水桶冲进河里,用桶作“网”,三下五除二就把王八逮住了,这王八趴在桶底,满满当当的,足足六七斤。

    大家从小在河边长大,捞鱼网虾,摸鳖逮蟹,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王八!

    一群孩子跟着老刘,带着擒获的王八,吵吵嚷嚷地回到村里。老刘把王八放在院子里,让街坊邻居过眼瘾。

    这时候,那王八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老刘蹲下身,用手指戳着王八说:

    “瞧你刚才那欢腾劲儿,跟孙猴子似的,你本事再大,还能逃出我的手心?”

    这番话逗得周围一群人一阵笑,有人打趣道:

    “那老刘你不成了如来佛了?快显点儿神通给我们来场雨吧!“

    就在这时,王八猛地一口咬住了老刘的手指,老刘痛得一声惨叫,跳起三尺高,使出浑身吃奶的劲用力一甩,王八腾空而起,“嗖”的一下飞过了院墙……

    墙的那一边是村主任家,这个时候,村主任喝得醉醒醇的,正拿着个大蒲扇,躺在院里的梧桐树下纳凉,身边的收音机里播放着他最爱听的评书:《地雷战》。

    村主任听得入迷,猛地,“啪”的一声,从天上掉下一个黑乎乎、圆溜溜的东西,村主任正在听《地雷战》呢,一下反应不过来,顿时。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地雷”,迅疾抓起王八,扔出院子。

    也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道电光划过天空,“轰”的一声巨响,天地为之变色,瞬间乌云密布,豆大的雨点“嶙里啪啦”地砸了下来,下雨了,久旱的大地迎来了难得的一场好雨……

    听到村主任的惊叫,大家闯进村主任家,只见他满脸惶恐,吓得呆若木鸡,老刘捏着被王八咬得滴血的手,问:

    “村主任,你没事吧?”

    村主任结结巴巴地说:

    “你被地雷炸伤了吗?吓死我了,刚才从天上掉下一个地雷,幸亏我反应快,否则非报销了不可。”

    大家哄笑起来,老刘说:

    “你可别自己吓自己了,哪有什么地雷,就是个王八。”

    接着,老刘绘声绘色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番,笑着说:

    “你扔的是王八,看到的是闪电,听到的是雷声,没见天上下雨了吗?你这是酒喝得多,听收音机太投入,没注意天气变化,又把王八和地雷联系到了一起……那王八呢,你扔哪里去了?“

    村主任惊魂未定,说:

    “原来是这样,我也不知道它跑哪里去了。你们不要找了,这王八是有神灵的,它是河神,自古和龙王掌管水族,刚才被你们逼急了,这才招来雷公电母,下雨救驾。”

    一个村民说:“那更要找到它,好好整治整治它,既是河神,又和龙王掌管水族,天都干成这样了也不下雨,占着茅坑不拉屎,还敢张嘴咬人,逮住它杀了算啦,让老天爷重新换个办正事的。”

    那村民说这番话时气咻咻的,不知怎的,村主任镖了他一眼,脸色微微一变,神情似乎有点恍惚。

    正说着,又一个村民乐呵呵地接过了话头:

    “别难为它了,这不是下雨了吗?知错就改,饶了它吧。”

    老刘甩甩受伤的手,突然问道:

    “村主任,我代表咱村里人打听个事儿。咱们县遭遇百年罕见的大旱,听说国家有平价柴油和抗旱补助款,村民怎么没有领到?有人让我领头上访,我看还是先问问你吧,免得冤枉了好人。”

    其实,村主任把平价柴油高价卖了,用补助款在城里给儿子买了楼房,他听出老刘话里有话,老刘又是个告状王,沉吟片刻,村主任以少有的讨好口气解释说:

    “平价柴油下来了,补助款也下来了,现在雨也下来了,村委决定统一折算,马上发钱。”

    大家齐声欢呼起来,为了这场及时雨,也为了那只幸运的王八。没过几天,村民们就领到了平价柴油和补助款。

148.埋尸奇案

    湖南耒阳县中,很多人都种竹子,因为这些竹子属于黄冈竹的一种,是一种很不错的竹子,可以用来观赏,也可以做家具、装饰品等,所以当地人经常卖这种竹子赚钱。

    当地有个村子,村子里有一户大地主,地主有很大的院子,方圆几里都种着这种竹子,完全成了竹园。由于竹子长势喜人,竹叶森森密密,以至于连太阳光都照不进来。

    地主家有三个儿子,老大性子温顺,做人诚实可靠,但是老小却很顽劣,而且游手好闲,啥事也不干,每天就是喝酒玩乐,跟败家子没啥两样。

    大地主生气,经常骂小儿子,后来更是告官,说小儿子忤逆,让县令好好惩治他。县令得知后,让人打了地主小儿子一顿,责令他改正。

    但是,小儿子却依旧不肯改,每天依旧吃喝玩乐,不亦乐乎。

    隔壁县有一位货郎,经常到耒阳县里卖东西。货郎的东西很不错,大地主家买了不少。

    货郎的担子上,两头经常插着竹子,竹子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玩具。

    竹子干了就容易断,不好挂东西,所以货郎又会买一些大地主家的竹子。

    货郎经常来大地主家卖东西,又经常买地主家的主子,所以货郎很快就和大地主家混熟了。

    这个货郎很年轻,只有二十岁,长得也挺俊俏,只是因为家中穷,故而还没有娶妻。

    他在大地主家混熟后,对大地主很热情,对大地主的儿子也很好,到后来,他干脆把大地主当成义父一样,孝顺他,伺候他。

    由于货郎走南闯北,很会察言观色,也会说话办事,所以大地主也很喜欢他,把他当成儿子一样看待,还让他在自己家住,免费。

    总之,大地主和货郎情同父子,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大地主除了三个儿子外,还有一个小女儿,刚满十六岁。货郎因为经常在大地主家进进出出,因此就和这个少女碰面了。

    少女很美,货郎心动了。而货郎也很俊俏,少女对他也很动心。

    由于大地主经常出去看竹子,几个儿子也都很忙,所以家里有时候就货郎和少女两人。

    两人一个有情,一个有意,家里又没有人,所以两人很快就勾搭到一起了。

    这一天,家里又只有货郎和少女,两人一看没人,动情地抱在一起。

    大地主扛着锄头出去了,他经常出去看竹子,有杂草或者长势不好的竹子,他顺手就清理掉了。溜达了一圈,没看到什么不妥,大地主又扛着锄头回家去了。

    少女还以为父亲不会这么快回来,货郎也知道,大地主经常得很久才回来,所以两人胆子越来越大。

    大地主回来后,直接推门进来。结果,进门他就看到货郎这个干儿子,和自己的亲生女儿“挽颈交吻,状甚猥亵”。而此时,两人因为太忘情,也没注意到大地主回来了。

    大地主那个愤怒啊,他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抡起锄头,对着货郎的后脑勺就砸了过去。货郎没躲开,直接被打死了。少女一看,直接吓得昏倒过去。

    大地主打死了货郎,举起的锄头还想打死女儿,但终究忍住了。

    他不想女儿的丑事被别人知道,于是叫来二儿子,在竹园里挖了坑,把货郎埋在了竹园里。

    这个大地主想得还很周到,他担心货郎的尸体被那些野狗闻到,于是就假称家里的竹子被盗了,所以在竹园外围建了高高的围墙。

    周围人不知道,还以为真的是来小偷偷了竹子,所以没人怀疑。

    五年之后,当地来了一位熊县令,他对当地管理很严格,对那些犯人、无赖、坑蒙拐骗赌钱的人,惩罚也很厉害。

    大地主的小儿子出去赌钱,又一次输光了,这一次他借钱借不到,骗父亲也骗不来钱,实在没办法了,就偷偷去竹园里砍伐竹子,再让人偷偷拿去卖掉,以此换钱。

    大地主知道后,很是愤怒,抄起棍子就打,小儿子很快被打得后背流血。大地主不解恨,还说要去报官,让县老爷狠狠治治这个小儿子。

    小儿子一听,害怕被县令打,不顾身上的伤痛就往外跑。大地主紧追不舍,小儿子一边跑一边喊:

    阿爹啊,你怎么如此狠毒啊,我可是你的儿子啊!难道你还想把我打死,然后埋在竹园里,就像那个货郎一样吗?

    一听小儿子说了货郎的秘密,大地主又气又害怕,想赶紧追到小儿子,让他闭嘴。不料小儿子速度很快,他根本追不上。

    小儿子慌不择路,跑到闹市上还大声说着,于是这下周围人都听到了。

    邻居一直和大地主家关系不好,听到这番话后,顿时明白了:以前有一位货郎,经常来这里卖东西,和他家关系也好,就像父子一样。

    后来货郎突然不见了,我还以为他回老家了呢。听这小子的话,看来货郎被他杀了啊!

    邻居想明白后,立马告诉里长,里长于是和邻居到县衙,告知了县令。

    县令很小心,他不太相信这事,但为了谨慎起见,他还是把大地主和他小儿子抓到了县里,问了情况。这对父子当然不承认,一直说没有这回事。

    邻居看着那个小儿子,说:你被父亲追打的时候,嘴里说你阿爹想把你打死,埋在竹园里,像那个货郎一样,你忘了吗?

    大地主小儿子一听,低头不说话。

    县令一看,觉得不对劲,大刑伺候,但是大地主的小儿子宁死不说。

    因为没有证据,县令无法给地主父子定罪,所以只能暂时认为邻居诬告,把邻居关在了狱中。

    货郎是邻县人,在当地有不少人知道,县令问了货郎老家后,立马派衙役去货郎家看看。

    几天后,衙役把货郎的弟弟带来了。

    货郎弟弟是个书生,已经做了童生,也知道了这边的情况。所以,他到了县衙就哭:

    我十三岁的时候,哥哥就外出贩卖东西,五年了都没回来。那时候我年纪小,不能出来找他,父母年纪大,身体不好,早已经哭干了眼泪。希望大人为我哥哥做主,查清此案。

    县令猜测,货郎可能真的已经死了,于是开始审问大地主父子,但两人都是咬死不说。

    看来,这么审案不行,得换个办法。熊县令想了一夜,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次日,县令派衙役把大地主的女儿抓来,她已经嫁人生了孩子。

    她来了后,县令也不审她,更不对她用刑,而是把她关在父亲、哥哥同一间屋子里。然后,县令让人把大地主小儿子的两个大拇指拴起来,吊在梁上。

    县令派人给她们送饭,然后也不派人看守(实际上有人偷偷盯着)。一整天过去了,县令也没去提审他们。

    到了半夜,大地主的小儿子实在受不了了,对妹妹说:你跟那个货郎快活,连累了父亲,现在又害得我受苦,你怎么忍心看我和父亲受罪?

    妹妹惭愧,一言不发。

    大地主怕有人听到,气得说:你忍一会儿,我就不会死,你妹妹也不会被人笑话。别叽叽哇哇了,快闭嘴。

    没想到,小儿子听到后更生气了,说:

    好啊,你和你女儿倒是舒服了,县令大人就只惩罚我,难道我就不是人了吗?难道我不是你的儿子吗?

    妹妹听不下去了,哭着说:哥哥,不要说了,小妹已经知道错了。如果不是小妹,父亲也不会打死我那货郎……哥哥也不会在此受罪了。可是,事已至此,小妹又能怎么办呢?

    那个躲着监视的人大喜,出来说:好啊,你们终于招认了!这下,你们就是想翻供也不行了!

    于是,县令连夜升堂,父、子女三人再也无话可说,父亲把自己打死货郎的事都说了,还说了埋尸地方。

    次日早上,货郎尸体被挖出来。

    县令升堂,判大地主死刑,秋后问斩;小儿子好赌,隐瞒父亲的犯罪事实,虽然不是死刑,但一辈子都得在监狱里了。

    至于大地主女儿,县令把她打了一顿,放回夫家。

    货郎弟弟知道审判结果后,大哭痛哭,把哥哥的尸体放在了棺材里,扶柩回家。

    后来,夫家觉得丢人,休了女子。一年多后,这个女人又改嫁到了远处。

149.尸申冤

    清末某年春天的一个午后,山东东平县内一条乡间小路上,一个名叫张年的中年汉子,肩挑着两个大鸡笼子,正兴冲冲地赶着路。

    他脸上笑意盈盈,口里悠然地哼着小曲儿。

    今天他确实太兴奋了,只转了两个村庄,两大笼子小雏鸡就全卖光了。

    他看看天色尚早,准备先找家小吃店美餐一顿,然后再回家。走着走着穿入了一片小树林里,树林里寂然无人。

    反正天色尚早,不如坐下来歇歇脚。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长舒了一口气,一个念头在心底油然而生,他想数一数今天究竟卖了多少钱。

    他先掏出了装在内衣口袋里的一把整钱,默默地数了一遍,“哈,今天真不错。”

    他笑着自语。随手把那把整钱放在脚边,又眉开眼笑地掏出了一把零钱。

    正凝神数着,不曾想一只小老鼠飞快地从一边窜过来,咬起钱就跑。

    他呆了一下,马上奋起直追,可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那只小小的老鼠,眼睁睁地看着它咬着钱钻进树林里的一座坟墓里。

    张年顿时目瞪口呆,马上找了根树枝把那个洞捣了一通,那小老鼠就是不出来,他又下手在那个洞里掏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摸着。他失望地僵呆在那儿,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张年不敢私自挖别人的坟。

    思来想去,只有先到前面庄上打听一下是谁家的坟,然后再想办法。

    他无精打采地挑起空鸡笼子,刚才的高兴劲儿全都跑没了。他真后悔坐下来歇脚,更后悔坐下来数钱。

    他一路上哀声叹气,两条腿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动脚,肚子却叽里咕噜地叫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午饭呢!

    好不容易走到村口,一家小吃店里飘来的饭菜香立刻吸引了他,口水也情不自禁地在嘴里流淌。唉,干脆先填饱肚子再说。

    张年摸摸口袋里仅剩的一点零钱,不敢美餐一顿了,他叫过店家,要了一碗汤两个馒头,这家店很小,没有店小二。张年也确实饿坏了,不等店家做好饭,就奔进厨房里等着。

    张年垂头丧气地右手端着一大碗热汤,左手拿着两个馒头从厨房里走出来,万不想正有个汉子从外面直闯进来。

    那汉子仰头向前,张年低头向前,两个人正好撞个正着,一碗刚出锅的热汤一下子泼在了汉子身上。

    这人“啊哇——”一声,顿时火冒三丈,举拳便打。张年还没反应过来,口鼻就冲出了血。

    他马上把馒头一扔,奋起还击,可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那汉子。

    只一会儿,张年就趴下不动了,那汉子也歇了脚,嘴里还胡乱骂着:

    “他娘的!尝到招惹你杨爷的甜头了吧!”此人姓杨名飞,是三里五村的一霸,刚才他赌博赢了钱,正要到小吃店美餐一顿,不想正撞上刚触了霉气的张年。

    此时,虽然他打伤了张年,依然霸气十足地对店家吼:

    “老刘!快给我拿块毛巾来擦擦!”“是,杨爷。”店家瑟瑟缩缩地拿出一块新毛巾递给他。

    他擦干净了,随手丢了那块毛巾,又冲张年吐了一口:

    “他娘的!真晦气!”转身扬长而去。

    张年慢慢睁开眼睛,周身疼痛难忍,他精神恍惚地一声声痛苦地呻吟着。店家好心眼,把他扶起来,止住血,擦拭干净,又重新烧了碗汤给他。他吃饱肚子,感觉精神好些了。

    思来想去,今天真是太倒霉了!白丢了钱,又白挨了一顿毒打。他想:刚才这个人也太狠了!太不讲理了!

    不等自己向他致歉就大打出手,而且下手如此重。他决心要出这口气,到县衙里告他。想到此,张年便向店家打听此人来历。

    “唔,小兄弟,这个人你最好还是不去招惹的好。他是我们杨村人,在这一带三里五村是很有名的,一般当地人见了都畏而躲之,更不要说你一个外乡人了。如果你的伤好些了,还是快快离开这里吧!”

    店家好心地说。“老伯,此人叫什么名字呢?”

    张年问。“噢,此人姓杨名飞,不要再去白挨打了,好兄弟。”店家息事宁人地说。

    张年慢慢地站起身子,谢过店家,蹒跚着挑起鸡笼子向着回家的路走去。但他的心里却默默地记下了这个村名和杨飞的名字。

    三天后,张年走进了本县县衙,状告杨村村民杨飞毒打伤人案。

    县官很快传杨飞到堂。在大堂上,原告被告争执不已。

    张年说:“大老爷,三天前小人出外卖鸡,在半道上一片小树林里,小的坐下来数钱的时候,不小心钱被一只可恶的小老鼠咬走,钻进一座坟墓里。在杨村小吃店里,小的因心绪烦躁端碗低头走路,”

    他愤恨地指着杨飞,“他直闯进来,撞翻了小人的碗,还将小的痛打一顿。不信,大老爷您看!”

    张年抬起脸来,又撩起衣襟,他脸上身上千真万确伤痕斑斑。

    “杨飞!大胆刁民,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无辜打人!先打二十大板!”县官把眼一瞪,大声说。

    “大老爷!小的实在冤枉!”杨飞指着张年辩驳着,“他纯属胡说八道!小的走进店去,是他故意把碗砸在小人身上的。不信,大老爷!您看!”杨飞摊摊双手,又撩起衣衫,他手上身上确实烫痕点点。

    “张年!大胆刁民!竟敢污告好人,打三十大板!”县官发话。

    “青天大老爷!真的是小的一时丢了钱,心情不好,低头走路,并没有看见他,是他直闯进来撞翻了我的碗!”

    “青天大老爷!他胡说八道!他根本就不曾丢钱,是他故意把汤泼在我身上的!”

    两个人争执不休,县官一时不好断案,为了查明此案谁是谁非,县官决定随张年去查看一下小老鼠钻进去的那座坟墓里,究竟有没有钱。

    “谢青天大老爷!”张年说。

    张年、杨飞站起来,与县太爷、众衙役一起来到杨村村外的那片小村林子里。

    当张年手指着那座坟墓的时候,杨飞顿时傻眼了。他浑身冷汗直冒,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央求说:“青天大老爷,刚才小的纯属胡说八道,是小的撞翻了他的碗,又痛打了他。您惩罚我吧!”

    所有的人都惊异地看着他,不明白突然之间他怎么又甘愿受罚了。

    “你知道这是你们村谁家的坟吗?”县官盯着他问。

    “是……”他脸色煞白,浑身打颤不已。

    “是谁家的?快说!”县官大声呵斥。

    “是……是小的家的。”

    “是你家的?”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这里面埋的是你的什么人?”县官问。

    “不……不是……”

    “是什么人快说!”县官气急地拉了他一把。

    “是……”

    “再不快说,打四十大板!”县官大喊。

    “青天大老爷,小的说,小的什么都说。这里面是……是我老婆的前夫。”

    “啊?!”所有的人更惊讶了。

    “大老爷,求求您,不要挖坟了。我愿受罚,张年的钱我一定如数奉还。”杨飞磕头乞求。

    “噢?”县官脑瓜一转,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杨飞马上低下头去,浑身颤抖不已。

    “为了查清坟墓里是否有张年的钱,我决定挖开坟墓亲自检验!”县官大声说。

    “大老爷,青天大老爷!求求您不要挖了吧!”杨飞磕头如捣蒜。

    “今天一定要挖!”县官坚决地说。

    “那求大老爷允我去通知内人一下行吗?”杨飞带着哭腔无可奈何地说。

    “快去快回!”县官差两名衙役随他一同去了。

    杨飞回家匆匆与媳妇一讲,那平日轻盈袅袅、花朵一样的小妇人潘碧莲听完,立刻瘫软了,脸色发白,浑身打颤。杨飞在她耳旁低语了一阵,她马上除去艳丽衣裙,除去满头珠翠,换了身素服,披头散发,哭哭啼啼奔出门去。杨飞与衙役追她前去。

    小妇人哭哭啼啼地奔到了前夫坟前,也不顾县官在此,一屁股坐在地上哭诉起来:

    “亲人哪,你死得好苦啊……三年前一场暴病你一撒手撇下我前去了。留下我孤苦无依受人欺凌,一个人实在无法活下去,不得已才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改嫁给了杨飞……”

    她一边哭诉,一边拿眼睛在县官脸上察看。

    “小妇人,快起来。为了公正断案,本官今天不得已要挖你前夫的坟。”县官说。

    “啊呀,青天大老爷,我夫虽是一介草民,墓就可以随便乱挖吗?”

    潘碧莲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上,一双盈盈的大眼在县官脸上顾盼不停:

    “大老爷呀,我夫杨天明在世时,忠厚老实人人皆知,一场暴病夺去了他年轻的生命,不想他死后三年还要被挖坟墓。大老爷求求您,饶了他吧。”

    “大老爷,求求您,依了我内人吧。”

    杨飞也跪求着。

    “大老爷,为了我那几个钱去挖一个好人的坟,我于心不忍。大老爷,别挖了吧。”

    张年亦好言相劝。

    县官看看杨飞,又看了看他那标致清丽的小妇人,再看一看那座长满杂草的坟墓,他觉得这里面好像有一个难解的谜。

    为什么这小老鼠这么巧,咬了张年的钱,偏偏钻进杨天明的坟里,而张年在饭馆又偏偏撞上了杨飞,而杨飞娶的正好是杨天明的媳妇。

    想来想去,他感到一头雾水,为了除却这满头雾水,他决定挖开坟墓亲自检验。

    “衙役们!快快挖开坟墓,找出张年的钱!”县官大喝一声。

    几个衙役领命而去,潘碧莲哭叫不停,县官静站在那里,一任她哭叫。

    一会儿,坟墓挖开了,一口薄棺呈现出来,并没有发现张年的钱。棺材里却传出一只小老鼠“吱吱”的叫声。

    “打开棺材!”县官一声断喝。

    棺材打开,一堆白骨呈现在面前,潘碧莲哭得更凶了,想扑上前去,两个衙役推开了她。

    衙役们翻弄着白骨找钱,在一个骇人的骷髅里面找到了张年的钱。镶在骷髅里的一根大钉却引起了县官的注意。

    “拿过那个头颅来我看!”

    县官发现那具骇人的头颅骨的后脑上,一根四寸长的大钉直插在里面,顿时心里明朗了。

    “杨飞!潘碧莲!大胆刁民!你们是怎么害死杨天明的,快从实招来!”县官逼视着他们。

    他们还想狡辩,县官把眼一瞪:“若不如实交待,先打个皮开肉绽!”

    杨飞夫妇被唬得面如土色,一下子瘫软在地上。

    他俩磕着头结结巴巴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早在四年前,新婚不久的潘碧莲就与光棍杨飞勾搭成奸了。杨天明发现后,对潘一顿毒打。潘碧莲怀恨在心,又兼与杨飞正如胶似漆,便勾结杨飞谋害杨天明,以达结合的目的。

    一天深夜,等杨天明熟睡后,潘碧莲悄悄打开门,放杨飞进屋。在蒙的月光下,把一根大钉砸进了杨天明的后脑勺。可怜的杨天明还没来得及看清仇人是谁,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潘碧莲哭哭嚷嚷的叫声惊醒了四邻。等人们赶来时,她已为天明穿戴好,端端正正地停放在床上。

    她哭着告诉人们,凌晨天明突然一阵心口痛,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扔下她独身去了,说完她就大放悲声。

    杨天明本没有什么亲人,在四邻的帮助下草草掩埋了。不到一年,潘碧莲和杨飞做了名正言顺的夫妻。

    不想三年后,一只小小的老鼠却帮杨天明伸了冤。

    县官听完,大喝一声:

    “将人犯杨飞、潘碧莲押入大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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