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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穆九七     极品女捕txt下载     极品女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章青山见我应如是

    马车在官道飞驰而过,停在永安寺前。

    厉见微跳下马车,与赵老三与徐来进了寺中。

    三人像是来烧香拜佛的,站在香炉前虔诚的看向佛祖。

    徐来双手环胸,听着木鱼声回过身道:“赵老三,要是再见到那个人,你认得出来吗?”

    “……,您别为难我。这里到处都是檀香味的和尚,我上哪找去。”赵老三怂怂的看向徐来,目光扫过来来往往的香客和和尚混杂在寺庙周围,惆怅的蹙起眉间。

    他依稀极其那个人的佛珠挂了个银白珠子,若是再见到一定能认得出来。

    厉见微和了然了然沟通后,领着两人在寺庙里里外外的走过,仍没找到他们想找的人,只得打道回府。

    正当她郁闷之时,突听永安寺外的竹林边传来木鱼声。

    “嘘……”徐来手指放在唇边,指了指竹林的方向。

    安静下来的三人,听到微弱的木鱼声声声传来。

    徐来拉过小沙弥,好奇的问道:“怎么有木鱼声传来?”

    “禀施主,寺外住的是三青法师。”小沙弥说完,便去忙别的。

    厉见微顺声往前方走去,撇到草丛上勾着的灰布条。

    流水声和木鱼声夹杂者,竟有种别样的意境感。竹林深处的茅草屋内,正坐着的穿布衣的老和尚。

    徐然用胳膊肘怼了怼赵老三,额了额首用口型问着:“是他吗?”

    赵老三摇了摇头。

    这个和尚明显纤瘦,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

    厉见微掀开竹帘,看了眼供桌上的佛祖,俯身坐在蒲团上,薄唇轻启道:“我有一事,想请教大师。”

    三青大师缓缓睁开眼,停下敲木鱼的手。他余光看向厉见微,眼底带着戒备,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说。”

    “大师可信鬼魂一说?”厉见微闻着和尚身上的檀香,声音毫无起伏。

    徐来和赵老三默声站在一旁,当是厉见微真忌惮破庙冤死的鬼魂。

    三青大师继续敲着的木鱼,白眉垂在眼边,浑浊的眼睛里泛着讽意,淡淡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既是虚妄,大师为何要为乌村的百姓驱赶破庙的鬼魂。言行不一,可不像是佛徒所为。”厉见微似笑非笑的看向三青大师。

    他们来永安寺不仅是为了找凶手,更是为了见三青法师。

    徐来这才想到为何觉得哪里不耳熟,乌村的老爹说过,三青法师去破庙做法。

    他当即好奇的打量着三青,这年纪少说也得七八十了。身量却这般的硬朗,看来多少有些道行。

    三青法师敲着木鱼的手顿了顿,合上眼淡然道:“一切般若智,皆从自性而生,不从外入,莫错用意。厉捕头所说的鬼魂,不过是乌村百姓心底里的惧。我所做的,不会是压抑住他们的惧。要想彻底清楚,还需他们自修善缘。”

    “了然方丈说您于乌村颇有渊源,不知您可知破庙旧事。”厉见微清楚的记得木鱼声停顿的点,心里猜测着眼前这位,大抵是和乌村百姓脱不了干系。

    虽了然口对于三青法师的往事闭口不提,但她已嗅出些线索。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证据。

    三青轻轻的合上眼,沉默了半响,缓缓开口道:“恕贫僧无可奉告。”

    “佛家讲究慈悲为怀,大师如此决绝,就不怕佛祖会怪罪?”厉见微起身背对佛祖,撇了眼一动不动的三青,抬脚离开了草屋。

    走了些,徐来才问道:“头儿,我看三青有问题。我们要不要查查他?”

    “他不像是那个人。”赵老三见厉见微不说话,想了想当日的场景,确认道。

    他自然希望早些找到凶手,这样他也能早些解脱。

    厉见微一言不发的回到永安寺,问过沙弥了然的住所后,抬脚便去找了然。

    破庙定然藏有隐情,偏偏牵扯其中者闭口不谈。要想知道一二,得旁敲侧击才行。

    她谢过带路的沙弥后,敲了敲了然的门,携赵老三和徐来走进。

    “厉捕头可是稀客。”了然端坐在太师椅上,看向来人一脸慈笑道。

    厉见微面色不似刚才冰冷,眸中温和了些许,淡笑道:“方丈客气了。三青法师与乌村的案子有关联,不得不麻烦方丈。”

    “哦,你说的应该是三青从乌村带来的沈岸吧。他已经离开寺中很久,三青因为他在寺外苦修依次赎罪。”了然眼里的慈爱少了大半,猜到厉见微几人是在三青那里遇冷,心里直叹气。

    凡是在三青面前提过沈岸的人,都会被三青冷眼以待。

    他命沙弥为几位送上茶水,颇为无奈的把当年的事说给厉见微。

    十六年前,乌村正欲大旱。

    几个月不见一滴雨,百姓们的日子难过的很。

    三青路过乌村,看到乌村村民正在佛前火烧一对夫妻。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不免起了同情心。

    一问之下,才知这对夫妻乃是兄妹,村民们说他们污了神佛的眼,这里才会连着数月不下雨。

    于是,他们把这对夫妻活活烧死。

    在三青极力劝说下,只留下他们的孩子,也就是沈岸的命。

    三青便把孩子带回了永安寺,每日严加看管,将毕生的佛法传授于他。

    但沈岸在两年前给三青留下一份信后,不告而别。

    徐来听到这里,便觉沈岸应该就是杀害几个村民的凶手。

    可问题是,现在他们连人都找不到,更何况是审问沈岸了。

    厉见微缓缓放下茶杯,用眼神示意着徐来,起身道:“方丈的话,对我们案子有很大的帮助。”

    “能帮到厉捕头,我已经很高兴了。”方丈眸中的清明转为愧疚,含笑的送别厉见微几人。

    马车上的徐来挥着鞭子,心下有片刻了然道:“怨不得乌村的人这么仇视衙门,原来是心虚啊。头儿,你说沈岸是不是凶手?”

    “我看八成是。杀父母的仇人,谁都不能轻易介怀。如果是我,我肯定会报仇的。”赵老三咬了口干粮,对沈岸的遭遇深表同情道。

    如果收买他的是真的是沈岸的话,那么推算当时沈岸看到父母被烧死的年纪,应该是将近二十岁。

    啧,整整十四年,亏他能忍的住。

    换做是他……

第32章所谓赎罪

    马车停在三和镇衙门外。

    厉见微从掀开帘子走出马车,每走两步又反折回来。

    她目光落在顾念之身上,浑身一怔。

    两人四目相撞的瞬间,无数的火花猛然迸发又快速消失。

    厉见微心底藏了无数了话,沉默了半响,只道:“你回来了。”

    顾念之眼眸微微弯成月牙,在看到厉见微时泛起点点温柔,轻嗯一声。

    眼尖的徐来把赵老三拉回衙门,他可不想坏厉见微的好事。

    厉见微按下心中的讶异,却被他眼底的温柔触动,淡笑道:“顾姨开了家酒楼,离衙门不远。我带你去看看。”

    “好。”顾念之温柔的应声道。

    街上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的擦肩而过,让他们不得不更凑近彼此一些。

    幸好,鸿宾楼离的不远。

    两人随便找了个位置,点了几样小菜,一壶热茶。

    “听赵然说,你很久没有回三和镇了。在忙案子的事?”顾念之为厉见微盛着汤,抬眸看了过去。

    他马不停蹄的赶回三和镇,就为了早一步见她一面。没想到,让他扑了个空。

    厉见微低头喝着了两口汤,轻嗯了声。她吃了两口便不再动筷,手撑着脑袋静望着顾念之,沉默了片刻道:“我以为你会留在京都不再回来。”

    在此之前,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毕竟一个可以随时消失到无影无踪的人,她又凭什么可以的留下他。

    顾念之握着筷子的手一顿,低垂着眼帘,声发轻道:“这里是我的家,我又能去哪里呢。还是,你不愿意要我了?”

    厉见微一言不发的盯着顾念之,寻不到片刻的动摇。

    或许,她可以再相信顾念之一次?

    她轻晃了晃头,觉得自己格外天真。

    当初他离开的时候没问过自己,现在回来倒想到问自己的意愿。

    她问小二哥要了壶酒,借酒消愁的喝了一杯又一杯。

    “见微。”顾念之紧握着她手里的酒杯,眸中带着一不易察觉的担心。

    他如何不清楚厉见微为何借酒消愁,更知道厉见微心底仍对他有怨、有气。

    可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厉见微把手一松,酒杯便落到顾念之手里。她想到错综复杂的案子,与消失的白晚衫不禁头痛的很,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道:“这次回来又是奉旨查案吗?还是宫里的那位不放心三和镇,派你回来坐镇?”

    “见微。”顾念之声有些发虚,似乎被厉见微戳穿了谎言般,无力的扭过头。

    朝廷本是派新晋的状元郎来三和镇,是他极力劝说,再三保证才扭转了皇帝的心意。

    他啊,是真的很想回到这里,回到厉见微的身边。

    偏偏他的奋不顾身,在厉见微的眼里成了别有所图。

    厉见微冷笑一声,把银子放到桌上,独自离开了酒楼。

    他们之间,何至于走到如此地步?罢了,一切自有天命。

    重回衙门的厉见微,坐在厢房里看着乌村的卷宗,企图找到和当年有关的线索。

    方丈的话,约莫是从三青法师那里听来的。虽说佛家不讲妄语,但其中真假也难说。

    沈岸啊,沈岸,你究竟是不是凶手,又躲在哪里呢?

    “头儿,赵老三跑了!”徐来猛的推门走进,神色焦急的站在厉见微面前。稍不注意,这老小子便得了机会溜走。

    厉见微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把卷宗合上放回原位。她见徐来心虚的目光,柳眉轻蹙道:“你现在去找,若今晚没找到便派人张贴告示。”

    “是!”徐来领完命便离开了。

    如果一切真如方丈所言,那么沈岸的复仇对象应该是乌村的百姓。

    不行,她现在得立刻回趟乌村。她交代衙役几句,骑马连夜前往乌村。

    夜色沉如墨,冷风瑟瑟的吹刮着马上的厉见微。她单枪匹马的来到后山的破庙前,听着一声虎啸传来,拉着缰绳在门前打转。

    如果她是沈岸,她一定会让那些人死在破庙前。

    “是谁!”熟悉的男声从破庙的上方响起。

    厉见微翻身下马,刚走进一步,柳叶镖便刺在她的脚前。她手不自觉的抚上刀柄,全身戒备的紧盯着破庙。

    从门的缝隙里看到十几个百姓,齐齐的跪在佛祖面前,木鱼声有一搭没一搭的响着。

    “赵老三,你确定要助纣为虐?”厉见微连着后退几步,抬头紧盯着房梁之上的黑影。她冷冽的目光,比月光还要皎洁。

    早该猜到的。赵老三的出现,不过是声东击西。把他们引到三和镇,好让沈岸下手。

    只是,这赵老三和沈岸究竟是何关系?!

    “厉捕头真聪明。可惜啊,您来晚了一步。”赵老三踩过房梁站在枝桠上,冷冷的看着破庙。不到片刻,破庙便淹没在火海里。

    厉见微想冲进去救人,偏偏被黑衣人拦住。这数十条人命就这么死在她面前,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管。

    她拔出刀朝黑衣人砍去,趁黑衣人躲闪的功夫把破庙的大门踹开,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黑衣人阻拦。

    “没用的。这些人是自愿为当年的事赎罪。”赵老三的话像是一道惊雷,落在厉见微的脑海里。

    沈岸呢?!

    厉见微一脚踹向黑衣人,眼眸看向准备要离开的赵老三,冷笑道:“其实,你才是沈岸吧。”

    赵老三直挺挺的站在枝桠上,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厉见微。目光绕过厉见微,死死盯着破庙的大火,淡然道:“厉捕头实在是高看于我了。我来此,不过是为了看热闹罢了。厉捕头与其纠结我是不是沈岸,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结案吧,在下先走一步。”

    厉见微闷闷的盯着赵老三离开的方向,把刀重新收入刀柄,站在破庙前良久。

    这个案子从一开始,沈岸就算计好了乌村的百姓恐慌的是什么,再加以利用让他们为当年的事陪葬。

    如果老爹当时把真实情况告诉她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转机。

    可惜他们太怕了,也太畏惧鬼魂了。她几乎听不到庙里百姓们的纳闷,只是无声的忍耐着火焰,把痛苦当做赎罪。

    “我家主人说,希望厉捕头不要忘了七日之约。否则,您的那位朋友的安危,就难说了。”黑衣人留下一句话便飞身离开。

第33章神秘的旧相识

    厉见微闷闷的看着灼灼大火,心底涌出一股怒意。

    如果她能早点洞察到赵老三的异常,说不定他们也不会被沈岸说服,以葬身火海来赎罪。

    说是赎罪也不见得,最多是被沈岸所营造的孤魂野鬼,恐吓到不得不这么做。

    冷风刮过她的眉眼,停在她苦闷不已的心口。

    她郁郁的吐了口气,骑着马离开破庙。

    明日需去三和镇外赴约,不知白晚衫现下情况如何?

    心烦意乱的厉见微赶到客栈时,天已蒙蒙发亮。

    她坐在客栈门前,倚着门框看着太阳渐渐升起。眉梢的厌烦逐渐消散,眸中一片清明。

    “厉捕头还真是准时。”

    空气中飘散着杀气让厉见微瞬间清醒,眼扫四周最终落到树梢的男人上。

    没了黑披风的加持,暴露了他的修长的身形。墨的长袍上绣着两只盘旋的凤凰,暗红的束腰衬得他有些清瘦。

    高束的墨发被碧蓝的玉冠固定,五官比起女人还要精致,却不显阴柔。

    始终含着笑意的桃花眼里,映着未退去惊讶的厉见微。

    他勾起的唇角,飞身落到厉见微面前道:“是不记得我了吗?”

    厉见微纠结的看了男人半响,实在没认出是谁。她后退两步,双手抱拳道:“不知阁下是?若有得罪之处,我自会向阁下赔罪。还望阁下高抬贵手,放了我的朋友。”

    男人眼底的期望在厉见微开口的瞬间,化为恼凶成怒的怨愤。

    居然真的忘了他!

    看来厉见微满脑子里都装着那个姓顾的小子。

    他冷哼一声背过身去,眼眸微微一闪,气闷道:“得罪颇多,不知厉捕头打算如何赔罪?”

    厉见微一愣,强按下心底里的诧异。除了对方有意为难外,她想不到其他理由。

    她双眸紧紧注视着男人,手抚过刀柄,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想怎么样?”

    “想杀我?”男人看到厉见微眼底的杀意心下一颤,脸色阴沉道。

    数把飞镖从他袖中而出,朝着厉见微的眉间刺去。偏偏要碰到厉见微时,又不偏不倚的落到她身后的树上。

    若要与厉见微动手,他又舍不得,也做不到。

    厉见微下意识的腰身往后一弯,躲开飞镖后扣步回身,死死的掐着男人的脖颈。

    虽然不知他是谁,但白晚衫已离开她太久,久到她担惊受怕。

    “这便是你赔罪的方式?”男人额上的青筋隐隐露出,目光落在厉见微的手上。他似笑非笑的望向厉见微,轻讽道。

    厉见微的力道不重,似乎没打算置他死地。没见到白晚衫之前,她是不会让这个人轻易死去。

    除此之外,她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个人对她没有任何敌意。

    “你究竟是谁?即便是我得罪了你,你又为何要迁怒他人。杀了我,岂不更干脆?”厉见微把男人的衣领往脸前一拉,眼神渐渐发沉。

    却看到男人发红的耳朵时,眼里多了几分迷茫。按下心底诧异不少,奇怪的看向男人。

    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从哪里冒出来!

    男人惊讶于两人贴近的动作,眸中残留着几分错愕,一时忘了该摆什么神情。一把推开厉见微,暗自整理着情绪。

    他背过身去,往后一瞥,飞身踩过树梢道:“你的命暂且留着,我日后回来取。他在客栈的二楼,自己去寻吧。”

    厉见微得到有效信息后,步伐又快又急的朝客栈内奔去,边走边喊着白晚衫的名字。

    终于是二楼的一间客房的角落找到昏迷不醒的白晚衫,手摸过白晚衫的脉象,确定身体没有异常后小心翼翼的把白晚衫抱在怀里离开客栈,喃喃的重复着:“平安就好。”

    厉见微片刻也不敢耽误,把白晚衫扶到马上,骑着马重返衙门。她毕竟不精通药理,还得等赵然看过后才能放心。

    至于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早抛诸脑后。

    马儿在官道上飞驰而过,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最后停在衙门前。

    厉见微紧拉缰绳,看到站在衙门口东张西望的徐来,眸中多了几分温和。她轻咳一声,提醒道:“徐来。”

    徐来抚头傻笑一声,看到厉见微怀里的人一愣。

    这人,好像是白晚衫!

    他帮着厉见微把白晚衫扶下马,满心好奇道:“头儿,白晚衫这是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先带他去找赵然看看。”厉见微把马交给衙役,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她扭头嘱咐了衙役几句,随着徐来进了后院的厢房。

    徐来小心的把白晚衫放在软榻上,小跑着去找赵然。

    杵在一旁的厉见微,静静的望向白晚衫。

    他眼底带着些许乌青,脸色苍白的很。憔悴的样子,像是被人折磨过般。紧握的拳头,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那个男人究竟是对白晚衫做了什么!

    厉见微听到急促的脚步声逼近,猛然收起情绪。看到赵然为白晚衫号脉着,不由的紧张的抿着嘴。

    “头儿,赵老三没找到。但是听老爹说乌村的破庙又死了十来个人。他们也不报案,衙役去了还被村民赶了出来。”徐来拿过桌上的茶杯喝了两口,缓了缓神向厉见微禀告道。

    若非老爹前来报信,他还不知破庙一事。

    厉见微正准备答话,却听到白晚衫连咳数声,忙走上前眸中的担忧紧缠着白晚衫。

    她手轻握着拳,目光黏着白晚衫苍白的脸上,蹙眉道:“他这是怎么了?”

    “应该是体力不支,身子倒没什么大碍。一会让徐来去药铺抓些药,喝两天便可痊愈。”赵然嘱咐了白晚衫几句,收拾着小医箱,拎着徐然去抓药。

    厉见微拉了把椅子坐到床边,眉头紧锁的盯着白晚衫。说到底都怪她,否则白晚衫也不会被牵连。

    当初说好了会保护他,到头来还是食言了。

    “方才赵姐说了,我身体并无大碍,你就别担心了。”白晚衫被厉见微盯得不自然,别扭的坐起身道。

    厉见微轻嗯了一声,心底仍旧愧意满满。她突然想到什么,抬眸道:“他们抓你做什么?可有为难你?”

    “为难倒是说不上,就是没完没了与你有关的事。看他的样子,似乎和你是旧相识。”白晚衫回忆当时的场景,补上最后一句道。

第34章何必苛责

    “问、问我?”厉见微心下一恍,呆愣了片刻。忆起那个招招致命却不伤她丝毫的男人,可为何她对此人无半点印象。

    不记得他,难道自己本该记得?

    白晚衫想到那个疯狂的男人,不禁的抖了抖肩。他平复完心情,眸中带着困惑道:“他让我把你这些年的经历一一说出,事无巨细。我一说谎,他便能察觉。好像很了解你,又很陌生。”

    “我发现,他对你身边所有人都很强的敌意。我、徐来和赵然姐。奇怪的是,即便他仇视我,却不伤我丝毫。只是让人反复的审问我,他在后面静静的听。”

    “头儿,他究竟是你什么人?”

    厉见微露出一副见了鬼的神情,努力消化着白晚衫带来的线索。苦思冥想后,仍想不出个所以然。她轻拍了拍白晚衫的肩,宽慰道:“你先好好养病。”

    说罢,她起身离开厢房,飞上房梁去冷静。

    这个奇怪的男人,既是友,她便不打算深究。不过方才徐来说,乌村破庙又死了人。

    看来沈岸是不打算收手,百姓们似乎也不愿让官府的人掺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沈岸的复仇之火,如此强烈。乌村百姓为何会烧沈岸的父母,他们做了何事?

    “见微?”

    厉见微听到熟悉的声音,低头看到站在院内的顾念之正仰着头,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似是怕她想不开,一死了之般。

    她拍了怕手站起身,脚尖轻踩过房梁落到他身边,淡然道:“顾大人找我有何事?”

    顾念之被顾大人这三个字噎到,眼色暗了暗,抬眸定定的看向厉见微。他轻抿着薄唇,一脸的为难。

    “看来事情还不小。”厉见微轻撇了眼顾念之,抬脚往正厢房走去。

    许是朝廷又给顾念之下了令,让他为难,又不得不执行,所以才找她来求助。

    厉见微坐在太师椅上,斟了两杯茶。一杯推到顾念之手边,一杯轻握在手。她垂眸看着杯中映着的自己,直截了当道:“说吧。”

    “乌村的案子,希望你暂时放手。”顾念之定定看了厉见微半响,未碰茶杯丝毫。犹豫过后,缓缓开口。

    他别过脸不敢去看厉见微,更怕她一会恼凶成怒的离开。

    暂时放手,顾念之刚从京都回来,岂会插手乌村一案。这背后授意之人,莫不是三和县长孟泊如。

    此事,莫非与孟泊如有干系?

    厉见微看着顾念之躲闪的目光,眼底多了几分难以置信。

    或许,她就不该对顾念之抱有太大的期望。

    无论是官官相护也好,狐假虎威也罢。她一个小小的捕头,在多方阻拦下,哪有资格去和这些争。

    厉见微眼眸多了些莫名意味,一言不发的看了顾念之良久,自嘲一笑道:“卑职谨遵顾大人之命。若无别的事,卑职便不送了。”

    “这个案子不会暂停太久。”顾念之只能保证这一点。

    他不愿让厉见微误会自己,但这件事永安寺和孟泊如都有介入。若是厉见微再不依不饶的调查,即便是查到也不会怎样。

    厉见微目送着顾念之离开的背影,颓败的往后一靠。沈岸竟有如此大的魔力,可以指使乌村百姓抗拒衙门,连顾念之也阻止她继续调查下去。

    沈岸不是已经复仇成功了吗?怎么还不依不饶。

    她轻轻合上眼,揉着太阳穴思考着。看来当年的事,牵扯的人不只有乌村百姓。

    沈岸究竟想要做什么?想要毁了乌村,还是单纯的想要报仇。

    想不出所以然的厉见微捏了捏自己的鼻梁,起身离开了衙门。她骑着马来到永安寺外,徐徐的走到茅草屋里。

    “厉捕头有心事。”三青法师目光无神的敲着木鱼,看也不看厉见微一眼。

    他似是在等厉见微。

    厉见微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的看向佛祖,喃喃道:“世间的恶,若是因善的增长而增长,又该当如何?”

    “人世中烦恼是恶,佛性是善。一旦证了菩提,入了涅槃,便再无善恶。”三青法师继续敲着木鱼,眸中多了几分冷色,自顾自的说道。

    善也好,恶也罢,最后不过都是一杯黄土。

    厉见微侧过身望向三青法师,对他的顾左右而言其他颇为不满。她双手撑着地,轻讽道:“三青法师如此放任沈岸,也是在帮他涅槃?那些枉死的人呢?法师就不帮帮他们?还是佛家有亲疏之分。”

    “厉捕头是以慈悲之心在度天下,天下定会还之慈悲。沈岸以何心相度,天下亦会还之。”三青法师从不正面回答厉见微的话,用佛语来堵厉见微的嘴。

    他如何不知沈岸的所作所为,可仇恨之火早已麻痹沈岸的心神。若非沈岸自己顿悟,又有什么能阻止得了。

    厉见微眸中的嘲意更甚,偏是心底记挂着乌村百姓的死活,而参杂了几分怜悯。她脸上无论多么冷漠,始终带着善意。偏见三青冥顽不灵,气极反笑着。

    “您当年从百姓手里救下沈岸,算得上慈悲之心。可还回来的是什么?是罪恶,是乌村百姓的命。可见,善不一定能换来善。”

    “那些百姓在乌村破庙里,被活活的烧死的场面,我是见过的。他们已经分不清善与恶,救与赎,而是像行尸走肉般期盼着生命的终结。”

    “法师您,就是谋害这些人的凶手。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可知,您的浮屠里住满了冤死的人。您听听,他们正在向您喊冤呢。”

    木鱼声戛然而止。

    三青法师眸中多了几分神色,悲悯的看了眼佛祖。

    他知道,他有罪。

    可现在已经晚了,杀戮已经造成。他也情愿,没有救过沈岸。

    他抬眸静望着厉见微,从中找不出半点的私心和愤恨。或许,该成佛的人,是她才对。

    三青法师想到陈年往事,收回目光,轻笑道:“厉捕头何必如此苛责于我,当年您不也为顾念之大杀四方。只是那些枉死的冤魂,没有沈岸所杀的人多罢了。”

第35章撤职

    “三青法师似乎对当年的事很了解。”厉见微收起眸中的错愕,目光渐渐泛寒道。

    没想到三青为了洗脱沈岸的罪责,不惜把这两件事相提并论。

    当年的她,可没伤他人性命。

    三青法师双手合十,喃喃的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后,浑浊的眼眸带了片刻的清明道:“当年你为了顾念之,不惜与三和镇外所有的枭雄寇盗为敌。所到之处,非伤及残。与今日的沈岸,有又和区别?”

    “人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不是谁都能掌控命运,掌控自己。”

    “厉捕头,你应该比贫僧更理解沈岸才是。”

    厉见微眉头轻扬,倒是不知三青法师竟为了爱徒,这般厚颜无耻的话也能说的出。

    她轻摇了摇头,自嘲道:“看来,是我来错了地方。在您眼里,您爱徒便是杀人放火也是在涅槃重生。当年可无人如此庇护我,更无人帮我。我啊,只能凭着一腔怒火去寻找顾念之。非伤及残,呵,我不过是封了他们的穴道而已。麻烦您下次找借口时,找的更合理一些。”

    “我这个人不信天理王法,却知道不守规矩的人的越多,无辜良善之辈就越少。”

    “不管您如何的包庇,我一定会抓沈岸归案。”

    厉见微起身冲三青法师一个抱拳,头也不回的离开。

    三青法师似是被厉见微的话击中了般,紧握着佛珠,死死的盯着厉见微离开的方向。想要辩驳什么,却又无可说。末了,眼神黯淡的望向佛祖。

    衙门把徐来张贴出去的告示全都撕毁,白晚衫身体抱恙不能帮到她。就连顾念之,也站在她的对立面。至于徐来……不提也罢。

    天地之大,却一个可讲公道之地。

    她知道,所有人看她犹如看一个笑话。

    天下谁人不以权贵、金银马首是瞻,百姓们不过是为他们卖命的草芥。别说是道义王法,就是死一百个,一千个人,他们的眼也不会抬一下。

    厉见微坐在鸿宾楼的包厢里,闷闷的喝着酒。听到吱呀的门声响起,握着酒杯一饮而尽。她撇了眼站在桌前的顾念之,连应付都懒得。

    或许三青说的对,她就不该找顾念之这么多年,更不该一气之下做出那些荒唐事。

    “见微。”顾念之手搭在厉见微肩上,想要制止什么。目光落在酒杯上,心像是被无数根线紧紧缠绕着。他握住要厉见微的手腕,薄唇轻启道:“我记得你不喜欢喝酒,以前更是滴酒不沾。”

    “顾大人倒是有闲情逸致,特意来此找我叙旧?但我们之间的旧情,不都被顾大人的一走了之毁的一干二净了吗。”厉见微不知顾念之有何勇气,敢站在她的面前提起以前。

    整整五年毫无音讯,哪怕是朋友都该寄上一封信抱个平安。

    许是在顾念之心里,他们连朋友都不是。

    顾念之指尖微微一颤,想说他这并非他所愿。想说当年他在孟泊如的威逼利诱下,强行被送到京都。想说现在他仍不能摆脱朝廷和孟泊如的控制,所以不敢、不能解释。

    前路漫漫,遍地荆棘。他绝不能因一己之私,把厉见微拉入这个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他缓缓松开厉见微的手腕,无力的坐在厉见微的对面,眼圈微红的哽咽道:“是我不好。”

    若非他势单力薄,怎会让孟泊如一次次得逞。更不会扣押,他寄给厉见微的信。无论他如何的努力,都换不来回三和镇的机会,也找不到和厉见微通信的可能。

    寒窗苦读,金榜题名又如何。他在意的,都在或快或慢的远离他。

    “孟大人该不会是想撤我的职,所以派你来当说客?”厉见微在三青那里受挫,几乎已经可以预料衙门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依她的做事风格,他们定然会撤自己的职。

    她一直在等柴慕明的召见。没想到,等着她的人,竟然是顾念之。

    “只是休息一个月。”顾念之执拗的看向厉见微,眼底的不自然却始终出卖了他。三和镇的关系网错综复杂,哪里是初来乍到的他能够左右的。

    这一点,厉见微自然知晓。

    厉见微轻晃着酒杯,目光悠长的看着窗外。她不打算为难顾念之,闷头又喝了一杯道:“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很久,久到我都不抱希望了。当时所有的线索,都向我指明你已经、已经死了。”

    “当我接手乌村一案,那种心情又重新涌来。所以人都在警告我,排斥我去寻找线索。他们在隐藏证据,隐瞒真相。可人命只有一条,没了就真的没了。”

    她心里很痛,像是人揉搓后反复拉扯,牢牢的定在木柱上。但她更清楚,那些死去的人的家属,比她更痛,更难受,就像是当年她拼死拼活的寻找顾念之未果般绝望。

    在这个紧要关头,他们想的不是如何抓住凶手,如何找出当年的真相,而是撤她的职。

    “对不起。”顾念之眸子暗了暗,低垂着脑袋愧疚自责着。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濒临死亡的小兽,低低的呜咽着。

    厉见微重重的吐了口气,走到窗前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她想守护的,从来都是这份简单、平淡。如果碍到某些的人,她只能对不起了。

    乌村一案,不论她是不是捕快,都会调查清楚。不能让枉死的人就这么不明不白,更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她回过身与端坐于桌前的顾念之四目相撞,他们都无比清楚的了解对方的想法,偏偏一字不说。这种默契充斥在他们的心底,久久不能消散。

    顾念之正襟危坐的样子像极了刚入学堂的学子,生怕厉见微这个老夫子一怒之下敲自己板子,怯怯道:“我会让孟泊如收回成命。”

    “三和镇的网不比京都的简单,你还是先站稳脚跟再说。乌村一案,我自有主张。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府吧。”厉见微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怯懦又坚定的眼眸,一下子就释然了。

    这世间,怕是无人能让她退步至此了。

    “好、好啊。”顾念之听到厉见微的话,猛的站起身被桌子撞的直疼。往后一退,退到了厉见微的怀里。

第36章言而无信可不好

    “顾大人道歉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厉见微看着倒进怀里的顾念之,眸中带了些许的揶揄。手却牢牢的扶着他,唯恐他摔到地上。

    顾念之耳尖爬上微红,忙站直身子。他逃跑似的离开包厢,生怕厉见微说出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步伐却由快至慢,又怕厉见微追不上。

    眼角的余光看到厉见微近在身侧,步子才恢复正常。

    “顾姨很担心你。”顾念之看着来往的人群,借顾姨之口关心道。

    厉见微轻嗯了一声,满脑子都是案子的事。三青护徒到自行离开永安寺,沈岸定然也想连累三青。乌村是沈岸的家,又是他复仇的对象。如果沈岸再出现,一定会是在乌村。

    看来,她有必要再去趟乌村。

    她送顾念之到厉府门前,嘱咐道:“早些休息吧,我得回衙门一趟。”

    “你别忙的太晚。”身体也很重要。顾念之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厉见微消失在人海,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厉见微并没有去衙门,换上便装后骑马连夜去了乌村。她重回之前的客栈,站在窗前静等着天亮。方才途径的几条巷子都挂满了白布,当时幸存的王山,不知道是否也……

    天刚开始泛起鱼肚白时,她已来到王山家门前。

    幸好留下一条线索。

    她脚尖点地站在王山家房梁之上,注视着这一家人的动静。据她所知,当时王山也是要去三和镇外打猎,因为家里有事而错过。

    沈岸谋划了那么久,忍辱到现在,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杀害他父母的仇人。为何迟迟不对王山下手,他在等什么?

    厉见微看到有人走了出来,是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婆。没过多久,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人打着哈欠走出,这个人正是王山。

    她忙屏住呼吸,跟踪着王山离开巷子。

    两人前后脚来到破庙前。

    王山一脚踹开庙门,警惕的环顾四周,似是一早就知道有人跟踪他。他背着弓箭,腰间别着刀。目光最终落在石像上,随手拿起供桌上的东西砸了过去。

    他近乎癫狂的怒吼道:“沈岸你出来,我知道是你。你不是想要报仇吗?来啊!”

    等不到回应的王山,颓废的坐在地上,自说自话道:“你究竟要杀多少人才甘心!你爹娘已经死了,为两个死人而杀那么多无辜的人,你不觉得可笑吗?”

    “无辜?他们也配。”赵老三从佛像后跳了出来,满眼戏谑的讥讽道。

    王山看到赵老三第一面,用力的摇了摇头,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沈岸。明明他们年岁相当,为什么沈岸看上去要苍老那么多倍。

    他嘴唇轻颤,不敢置信的盯着赵老三,咽了咽口水诧异道:“你、你是沈岸?怎么会?”

    “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不过是简单的易容术罢了。你该不会蠢到以为我会用真面目示人吧!”沈岸三两步逼近王山,皮笑肉不笑的直视着他。微微勾起的唇角,像是恶魔露出吃人的牙齿。

    “你、你想怎么样?”王山被沈岸眼里的恶寒吓到,背紧贴着烧过的石柱,肩因害怕而轻颤。脸色发白的看着沈岸,声音发抖道。

    沈岸手捏着王山的下巴,脸色阴沉的盯着他。眸子冰冷的,像是在看一具尸体。偏偏,他的唇角始终上扬着。

    “我能想的,无非是杀人偿命罢了。怎么,以为请来了厉见微,我就不敢杀你们吗?呵,那个臭娘们还是被我耍的团团转。”

    他说着手缓缓的抚上王山的脖子,眼底布满嗜血的张狂,笑的几分疯癫道:“我不会杀你的。我啊,我会让你自愿死在这个破庙里。就像是村子里的那些人一样,求着我杀了他们。”

    “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王山一时又怕又怒,拼命的想要推开沈岸,却被沈岸死死的掐住脖子。急的额头上青筋暴起,呼吸不畅。

    沈岸随手把王山甩到地上,脚踩在他的胸口,哈哈大笑道:“你放心,那些觊觎我家财产,害我爹娘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今晚就会陪他们了,不用急。”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青色的药丸强塞进王山嘴里。看到王山晕死过去,才收回了脚。躬身抱起王山,扔在佛像后面,飞身离开破庙。

    厉见微紧随其后,竟一路来到乌村村长家。当年她调查失踪案时,曾拜访过几次。莫非,这个村长与沈岸父母被杀一事也有关系?

    “姓沈的,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你了,该打点的也打点过了,你是否该遵循约定,放乌村,放我一条生路。”年过半年的老头站在凉亭中,死死的盯着喝茶的沈岸。

    生路?沈岸心底鄙夷着村长。他们若放他们家人一条生路,何至于低声下气求着自己。

    沈岸把嘴里的茶水吐到村长的脸上,手撑着脑袋,笑的人畜无害道:“我们说好的十五日还没到,怎能算我不遵循约定?”

    “你、你——”村长指着沈岸气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抚了抚胸口,努力不让自己晕过去,扶着桌缓缓的坐下来无奈道:“三日的期限,我等得起。”

    “我来这里就是要警告你,不要让厉见微参与进来。后果,你该比我清楚。”沈岸双手按着石桌站起身,眼底的笑意未简,却让人不寒而栗。

    村长瞥了眼沈岸,吩咐着奴仆准备笔墨。当着沈岸的面,写下一封信,并递给沈岸。他看到沈岸甩在转上,转手交给奴仆道:“务必今日把信交给三和镇的柴大人。”

    “是。”奴仆把信塞进怀里,躬身领命离开。

    沈岸得偿所愿后,才离开村长的家。

    一路尾随的厉见微跟着沈岸出了乌村,似乎猜到沈岸下一步要去那里。

    她踩过枝桠落到沈岸的面前,用刀拦住沈岸的去路,眉头轻扬道:“赵老三,你不是说要帮我找凶手,怎么不说一声就离开?在捕头面前言而无信可不好。”

第37章诱饵到手

    “厉、厉捕头!”沈岸看着从天而降的厉见微,本能的摸过腰间的软刀。诧异的瞪大双眼,又很快收起。他心下转了几个来回,上前两步,眼带讨好道。

    厉见微目光落在沈岸那张变幻莫测的脸上,眼底闪过一丝好笑。她勾了勾唇,淡笑道:“我说过,只要你敢逃,我就一定会抓到你。”

    沈岸嘿嘿一笑,束手就擒的站在厉见微身边。他深知厉见微不好对付,定然会再三追问,倒先暴露自己道:“我自是想提前找到凶手,免得一辈子都得和衙门拴在一起。”

    “哦?那你找到什么线索?”厉见微靠在树上,双手环胸,轻轻额首顺着他话往下道。

    她倒想看看,沈岸能说些什么。

    “那个人给我送信,让我去趟永安寺。说他明日一早在寺外的破落的客栈等着我。既然见了厉捕头,我也不用跑这一趟了。”沈岸半躬着身子,眼眸中尽是诚恳。

    他从怀里摸了半响,把一封信递给厉见微,借此证明自己。

    厉见微低头拆着信,匆匆扫过内容,斜了眼正观察自己的沈岸。戏做的如此全套,她若不配合,岂不是对不起沈岸下的这番功夫。

    她把信塞进怀里,故作为难的把信收到袖中。抬眸细细的打量着沈岸,犹豫了半响才道:“谅你也不敢骗我。”

    “小人哪敢。”沈岸小心的应付着厉见微。他看到厉见微拿出绳索,连连后退道:“该带的话,我已带到,那在下就不打扰厉捕头破案了。”

    厉见微颠了颠手上的绳索,视线紧追着沈岸离开的方向。她回过身往三和镇的方向而去,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跟踪她的人消失才原路返回。

    这个沈岸,还真是谨小慎微。

    她拉住经过的老乡,写了一封信托他鸿宾楼的顾邀月,又付了些银两方前往乌村。当然,她没敢在乌村逗留太久,躲在后山破庙的树梢上,静静等着夜幕的降临。

    在月亮刚冒尖时,一个黑影小心翼翼走进破庙。没到一刻钟,陆陆续续来了十来个人。他们像是着了魔般,挨个的坐在佛祖面前。

    木鱼声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夹杂着念经声。

    “我有罪,我有罪!沈夫人,沈老爷绕我了吧。”

    “求你们杀我了我,杀了我。”

    哭声和磕头声不断充斥着整个破庙。

    厉见微不解其意的蹙了蹙眉,一盏茶的功夫,这些人怎么就像是着了魔般,一心求死呢?她飞身踩到破庙的房梁上,一股香气飘了上来,让她的眼前出现了几个叠影。

    这香,有问题!

    她捂着口鼻离开房梁的瞬间,看到四五个百姓没完没了的磕头,甚至都磕出血迹来。还有几个人直接撞墙而死,其余的人癫狂的癫狂,磕头求饶的磕头求饶。

    躲在佛像后面的沈岸盘腿而坐,垂眸敲着木鱼,一遍遍的诵经。

    厉见微看到不远处的白晚衫、徐来,骑着快马停在破庙前面面相觑。显示,两人都被破庙的百姓吓到。

    “什么人!”清冷的男声传来,加剧了这夜的阴寒。

    木鱼声停下,百姓们挨个倒在地上。

    徐来听到哀怨、求饶的啼哭声刚停,整个人害怕的直哆嗦。他强撑着胆子,一脚踹开庙门,心虚的后退两步道:“谁、谁在说话!”

    “这些百姓怎么会半夜三更出现在破庙?哎,你别抱着我啊!”白晚衫一脸嫌弃的推着徐来,不解的看向倒在地上的人。隐约闻到一股香味,不好!这是曼佗罗香。

    他推不开徐来,只得用轻功离开庙前,站在不远处的树下。一仰头,看到正对自己笑的厉见微。

    “白晚衫,会不会真的有鬼啊。你看咱们的马都死了,一定是被那些鬼吸了灵魂。”徐来双眼紧盯着破庙,生怕下一刻里面会跑出什么妖魔鬼怪来,连声音都发着颤。

    白晚衫无奈的翻着白眼,用力的把徐来从身上扯下来。谁承想,下一刻徐来又重新抱着他。像个牛皮糖一样,怎么也分不开。

    “有、有鬼!”徐来手指颤颤巍巍的指向破庙,脸色惨白道。

    厉见微顺着徐来指的方向望去,庙前站着一袭白衫的和尚。他双手合十,虔诚的看向月亮。像是从壁画上走下来似的,比月光还要纯洁很多倍。

    若她猜的不差,这个和尚应该就是沈岸。

    和尚手里握着的佛珠,猛然断裂,珠子齐刷刷的朝着徐来两人飞去。他缓缓的抬起头,淡淡的看着用刀柄抵着珠子的厉见微,轻笑道:“厉捕头果然名不虚传。”

    “赵老三,不,应称你为沈岸才对。”厉见微把刀收回刀鞘,直视着沈岸的双眸,拿出绳索道:“现在人赃俱获,麻烦你跟我去趟衙门。”

    “据我所知,厉捕头已经被撤职了。没有权利带我去衙门,更何况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杀了人。”沈岸眼眸里带着势在必得,双手合十静静的看着厉见微。

    他的布局这么多年,决不能因为厉见微的存在而终止。

    厉见微绕开沈岸,从破庙里拿出半截香,掰了一半递给沈岸。眼眸紧盯着他,笑不达眼底道:“我亲眼看到你用此香迷惑百姓的神志,不断折磨他们。如果你非要狡辩,我可以让你尝尝这香的威力。这些百姓中毒未深,你就不怕,他们醒来说些什么吗?”

    “他们不会指认我的。即便是你把我送进打牢,我也会无罪释放。”沈岸懒得与厉见微辩驳,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厉见微紧紧捆住双手。他努力挣脱而不能,眸中燃了几分怒意道。

    这些人没胆子说出真相,说出来便是认了并一桩罪。

    即便是厉见微把他带到衙门,村长也会把他保出来,更何况厉见微不敢把怎么样。

    厉见微拉了拉绳子,确认捆得结实后,抬眸好笑道:“谁告诉你我要把你带到衙门。你只不过是诱饵。你要实在想进打牢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还得再等一段日子。”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沈岸被厉见微拉着往前走,不安的盯着厉见微的背影。一切偏离他预想的轨道,让他有些紧张和惶恐。

第38章何错之有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沈岸被厉见微拉着往前走,不安的盯着厉见微的背影。一切偏离他预想的轨道,让他有些紧张和惶恐。

    厉见微理也不理沈岸,没走两步却停下脚步。有些事她能想到的,自然沈岸也能想到。以防万一,还是做个完全准备。

    她目光在牵马的徐来和白晚衫之间打量,最后落在白晚衫身上。她凑在的白晚衫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认真道:“你现在就去办,到时和我们在永安寺外的茅草屋会合。”

    “是。”白晚衫抱拳领命道。

    徐来纳闷的看着白晚衫离开,好奇道:“头儿,我们为何要去三青那里。”

    “眼下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也是他最不敢造次的地方。”厉见微请瞥了眼沈岸,看到沈岸面上一僵,眉眼微微弯了几分。

    人呐,还是没有软肋的好。

    三人离开乌村前买了辆马车,连夜赶往永安寺脚下。

    厉见微跳下马车,拉着绳子,没想到沈岸直直扑了过来。幸得她眼疾手快,脚抵住沈岸的腰,眸里带着不悦道:“现在的和尚都如你这般放荡不羁?”

    “厉捕头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沈岸收起眼底的狡黠,双眸似一泓清水定定的看向厉见微。明明是魅惑之态,却又带着清雅高华的气质。

    可惜,在厉见微的眼里,他还不如路边的阿猫阿狗惹人怜爱。

    徐来看到沈岸的这幅做派,心里的不满都要重上云霄。他一把推过沈岸,怒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在我们头儿面前骚风弄姿。我们头儿连大名鼎鼎的花间居都去过,能被你扰乱心神!”

    厉见微听到徐来的话,面上阴沉了不少。罢了,看在徐来是徐牢头的儿子的份上,不予他计较。

    她踩着矮木梯进了茅草屋,看到坐在佛像前敲木鱼的三青,用力一拉把沈岸拉了过来,轻笑道:“三青法师,你猜我带谁来看你。”

    沈岸直倒在三青面前,落魄的爬起来。乖巧的站在一旁,无措的看着敲着木鱼的三青,半吞半吐道:“师、师父。”

    “在你私自下山之时,贫僧就已经不是你师父了。”三青垂着眼帘,自顾自的敲着木鱼,无视沈岸、厉见微等人的存在。

    厉见微坐在蒲团上,静静的看着这师徒二人。徐来亦是。

    “师父,我、我错了。”沈岸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轻轻的拉着三青袖子,眼里的愧疚和自责几乎要溢了出来。见三青不理会他,无力的低垂着脑袋。

    当年若不是三青,他早被烧成灰烬。便是到永安寺,也得益于三青的庇护才没被赶出去。

    三青对自己的恩情,是他如何也还不清的。

    三青缓缓睁开眼,抬眸看向佛祖,认命的轻叹一声:“你何错之有,错的是贫僧。”

    厉见微收起看戏的神情,一脸正色的看向沈岸。见沈岸半响没反应,拉了拉绳子道:“即便要认错,也要等到最后。沈岸,你不是一直想要复仇吗?我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把当年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我。我便帮你。如若不然,衙门大牢将是你后半生的归宿。”

    “我为何要信你。”沈岸碍于三青在,把一些浑话咽了下去。他眯着双眸,警惕的看着厉见微。这个人阴险狡诈,他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理由和选择权这种东西,都是基于强势的一方。而厉见微和沈岸,谁弱谁强不言而喻。

    “你没得选。”厉见微视线从沈岸面上移接到三青身上。她的口吻过于平淡,像是在说一会吃什么。眼里带着点点的算计,很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知道没了她,三青也会帮沈岸的。这与佛无关,只与心相关。

    沈岸正欲反驳什么,却看到三青的目光投来,一下子就蔫了。只好随了厉见微的意,把当年自己经历过的事和盘托出。

    那年特别奇怪,连着半年不见一场雨。地里的庄稼死的差不多,村长为了让大家都活下去,勒令地主和商户交粮食,用来解百姓之饥。可是最后,收上去的粮食,一粒也没到百姓的手里。村长也绝口不提收来的粮食,只说他们没交。

    沈家作为乌村的大户,一时被视为眼中钉。

    村长私下来到沈家,说只要沈家分割一半家产,他便可免沈家之祸。得知沈父不愿意,村长便煽动百姓,因为沈家得罪了神灵,天才会降祸给乌村。

    沈姐姐回门,带了大笔的粮食和一些金银,这些无疑刺激了百姓和村长。

    百姓们像疯了一般砸沈家,把沈家所有人都绑上庙前的木柱上。有孕在身的沈姐姐,不堪其重一尸两命的死在沈家。途径而过的三青,拼尽全力只救下沈岸一下。

    其余的四五个老少,被这些人烧到尸骨无存。

    故事讲到这里,沈岸便再也说不下去。他只恨,恨自己没把这些人杀干净。

    徐来气的整个人都要炸了,一掌拍在地上,木地板中央裂了几道缝。他闷哼一声,怒不可遏道:“你没错,要是我,肯定也会这么做。”

    厉见微不悦的看向徐来,非常不喜用滥杀的方式来报仇。若是一个人嘴上抱怨也就罢了,身为守护律法的徐来竟推崇这种行为,便是她不能忍受的。

    她目光落在仍不肯罢休的沈岸脸上,眉梢多了几分怒意,冷声道:“不分青红皂白的杀人,你与他们有何区别?若我不阻止你,你是否要把乌村百姓杀了干净才算完?你有没有想过,村长为什么敢名目张大的杀人?是,村长肯定是得益者,可得益者就他一个吗?”

    “若你的推断是错的,那些被你杀了的人,能起死回生吗?他们的儿女,要怎么活,你想过吗?你没有,你就只凭着一腔怒火,肆意杀害那些无辜的百姓。”

    “我、我……”沈岸被厉见微连番追问,一句也答不出来。可他又不能什么都不做,放任杀父杀母的仇人活在人世。他宁可和这些人下地狱,永世不能超生,也不愿放过一个。

第39章赶尽杀绝

    人总是会相信自己所相信的。

    徐来本来有些动摇的心,在听完厉见微的话有坚定起来。他为难的看向沈岸,沉默了半响道:“不经调查就杀人,的确有些草率鲁莽。”

    “厉捕头就不会被愤怒、仇恨覆盖双眼吗?”沈岸坐在三青身后,眼眸看向厉见微,好奇道。据他知,厉见微几年前为了寻一人,比他还要疯狂。

    如今,倒有闲心来和他说教。

    厉见微视线落在旁听的三青身上,不愧是师徒,连反驳的话都如出一辙。

    她目光徐徐而来的白晚衫身上,从他手里接过一沓纸。在沈岸面前挥了挥,扬眉一笑道:“这是乌村百姓指认你的证据。现在,即便是孟泊如想要放过你,朝廷派来的钦差也会严查。”

    “看来我是在劫难逃了。”沈岸一脸不在乎的往地上一躺,静望着房梁,轻叹一声道。他自是不信厉见微放他一马的鬼话,那些害的他家破人亡的人死了大半,也算是报了半个仇。

    况且,依厉见微的性子,一定会把当年的事弄明白。

    那些人,是逃不掉的。

    “头儿,我在来的路上,听说柴检巡正四处找你。会不会是衙门出了什么事?”白晚衫担忧的看向厉见微,暗想两人之前不对付,不会在憋着什么坏招吧。

    他扫了眼躺在地上的沈岸,把心底的疑惑压下。

    厉见微把证据塞回怀里,双手环胸的俯视着沈岸。若她猜的不差,柴慕明是沈岸的主意。她轻踹了踹沈岸的小腿,淡然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当年害死你全家,霸你家产的人都是谁吗?”

    “还是别了吧。万一他一气之下又杀了人,我们可不好交代。”白晚衫收到厉见微示意,拉过厉见微声刻意压低又确保沈岸能听到。

    两人一唱一和,搅乱了沈岸的心神。不去,又心痒难耐。去,又怕入了厉见微的圈套。

    厉见微瞥到突然坐起沈岸,唇角轻轻勾了勾。她回过身朝三青法师抱拳,一脸严肃道:“如若沈岸在犯下命案,永安寺和三青法师您都脱不了干系。我们还有事,告辞。”

    “头儿,等等我。”徐来回过神不见厉见微的踪影,忙抬脚追了上去。

    白晚衫拉着缰绳,等到徐来坐上马车,才挥着马鞭往三和镇的方向赶。乌村一案,他从衙役的口中,以及方才茅草屋内几人的话,依稀可以猜出案子的全貌。

    “你说柴慕明找咱们头儿做什么?”徐来靠着马车,悠悠的看着湛蓝的天,闲聊道。他突然想到什么,瞳孔不禁放大几倍,伸着手指顿了顿道:“该不会是因为沈岸吧。”

    “八九不离十。方才头儿说沈岸家的家产被占,乌村村长要想把这件事压下去,肯定要孝敬上面。当时柴慕明可是三和镇的唯一的捕头,又和孟泊如关系相当。”

    白晚衫握着马鞭的手紧了紧,根据现有的线索推测着。

    马车内的厉见微闭目养神,耳朵高竖听着车后的轻快的脚步声。

    果然不出她所料,沈岸还是按耐不住性子。

    她掀开车帘一角,看着车缓缓停在柴府门前,被徐来扶下马车的瞬间,身后的脚步跟着一停。

    “我们老爷等厉捕头很久了。厉捕头,这边请。”管家微微屈身,伸手拦住要进去的白晚衫和徐来,礼貌一笑后领着厉见微进了柴府书房。

    厉见微合上门,看着坐在桌前愁眉苦脸的柴慕明。她双手抱拳,面带肃色道:“柴检巡。”

    “厉捕头既已被撤职,何必还要心系案子。”柴慕明扶桌而起,走到厉见微身边,目光泛冷道。他唇角明明是扬起的,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错觉。

    他们也曾共事,所以,他很了解厉见微不弄清真相誓不罢休的决心。

    柴慕明双眼一眯,自顾自的下着决断。他随手拿起一本书,轻轻额首的看着厉见微道:“再说乌村的案子查的很清楚了,不是吗?我倒不知厉捕头迟迟不愿动手的原因是什么?莫非是希望亲者痛,仇者快?依我看,人证物证具在,完全可以捉拿凶手沈岸。”

    厉见微面上一怔,没想到柴慕明居然如此草率。她直起腰身,认真道:“这件事内情颇多,我看——”

    “不必多说,我已派人去抓沈岸了。”柴慕明把书随手扔到桌上,不紧不慢的坐下,打断厉见微。他按了按太阳穴,故作惆怅道:“我找你来,是为了让你明白一个道理。有的事情,能管也该管。而有的事,不能管也不能碰。”

    厉见微哪里不懂柴慕明的用意。他这是在敲打自己,让她及时停手。

    官场的弯弯绕,她不是不明白,更不是不会玩。她是不屑,更不能忍受钱财权势凌驾于人命、道义至上。但该服软的时候,还是要服软。

    她躬着身,双手抱拳,感恩道:“柴检巡的话,厉某明白了。”

    “明白就好,下去吧。”柴慕明摆了摆手,低头翻着书卷。待到关门声响起,才重新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都变作阴沉。

    离开柴府的厉见微,四处张望着。看到躲在茶馆里的沈岸,心里轻松了口气。她眸色闪了闪,淡笑道:“你们这几日跟着我,委实辛苦。不妨我请你们两到鸿宾楼吃点东西,犒劳一下。”

    “这怎么好意思呢。”徐来双眼一亮,傻笑着装客套道。

    白晚衫冷撇了眼时不时看向这里的沈岸,眉眼微弯道:“我正愁去哪里吃呢,多谢头儿。”

    三人一路说笑来到鸿宾楼,小二哥直接把他们引到包厢。没等人点菜,饭菜就先送了上来。

    厉见微目送着小二哥离开,高举着茶杯道:“这一杯,是没能及时救下晚衫。以茶代酒,自罚一杯。”

    话音刚落,门便被人撞开。

    沈岸倒在地上后,迅速爬起来躲到厉见微身后。他看着尾随的几个黑衣人,拿着刀狠狠的砍了过来,一脸惊恐道:“厉见微,快救我。有人要杀我!他们、他们想赶尽杀绝”

第40章岂止过分

    厉见微侧身躲过黑衣人的攻击,一脚踢过凳子把两三个黑衣人击倒。几个黑衣人看到厉见微时,明显一愣。面面相觑后,退着离开酒楼。

    徐来和白晚衫相继拔出刀,架在他们脖颈上。穷寇莫追的道理,他们都懂。

    “说谁派你们来的?”徐然刚要问话,两人咬破嘴里的毒药,倒地而亡。

    沈岸心有余悸的坐了下来,随手抹去额上的冷汗,嘴里喃喃道:“他们这是要杀我!”

    “先喝杯茶压压惊,想想谁最有可能杀你?”厉见微为沈岸斟上一杯茶,把凳子扶起,低声安稳着。脑内闪过几个人脸,但都被她一一否决。

    徐来把门紧关,喝了两口茶,嘲笑道:“让你跟着我们,你偏不跟。现在才知道怕,不觉得晚?”

    “村长和柴慕明和他算远亲,肯定是他们两个合谋要杀我。”沈岸眯起眼睛,笃定道。想到幼时之事,整个人气的发抖。

    他们肯定一早准备杀了自己,免得事情暴露。

    当年是沈家老老少少,这次是他。

    厉见微转着手里的茶杯,耳畔是柴慕明的警告。难道柴慕明真的参与了此事?她心下转了几个来回,用胳膊轻轻怼了怼徐来,在徐来耳边低声道:“去盯着柴慕明,有任何的异常,第一时间通知我。”

    徐来边点头,边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按照厉见微的指示,离开了包厢。

    “按照你的说法,柴慕明和村长勾结,贪图沈家家产所以才灭你满门。他们想要霸占家产,肯定会留下痕迹。你追查了这么久,就没查出点别的?”白晚衫静静的看了沈岸半响,眸中带了试探和狐疑道。

    他总觉得沈岸隐瞒了些什么。转念一想,又不太可能。毕竟对方是灭他满门的人。

    厉见微默不作声的听着两人探讨。

    当年的沈岸毕竟是个孩子,怎么可能事无巨细的记得清楚。稍有半点偏差,他们就有可能找错方向。除了沈岸之外,三青和乌村的百姓,以及村长都是最好见证人。

    想从三青口中套出话,难如登天。

    她敛去思绪,目光落在沈岸身上,淡然道:“我们得去趟乌村,深入了解当年的情况。你必须换身衣服和面孔,免得被别人认出来。”

    “除了你们,谁知道我是沈岸呢。我是云游四方的小和尚,随你们去破庙,超度亡灵。如何?”沈岸单手持在胸前,眼眸一片清明道。

    厉见微随沈岸的意,雇了辆马车,带着两人向往乌村。

    马车缓缓停下客栈前,白晚衫和小二哥交涉完,三人便朝着老爹家去。

    “老爹家怎么也挂上了白布?该不会是——”白晚衫脚步一停,眼里多了几分错愕。或许,或许不是他想的那样。

    一股浓浓的酒香飘了过来,厉见微抬脚走进老爹家。一进门就看到一口棺材摆在大堂,听着老爹的儿子安哥,和安哥媳妇的哭声。她眉间紧锁,也醉倒在这股悲伤中。

    “厉、厉捕头来了。”安哥在看到厉见微的瞬间,擦了擦眼泪的手顿了顿。手撑着地站了起来。他身形健壮,皮肤黝黑,一脸的憨厚向。

    白晚衫和沈岸相继走了进来,齐齐的看向棺材。

    厉见微鼻子微酸,想说的话卡在嗓子眼。她手缓缓抬起来,迟疑了几分道:“这是怎么回事?”

    “都是天杀的沈岸。如果不是他,我爹也不会死。”安哥强忍着愤怒,哽咽道。

    突然被点名的沈岸一愣,安家不在他的复仇范围,他怎么可能会杀安家的人。

    他清楚的记得,当年村长烧死他们全家的前一天安老爹抱着安哥去三和镇看病,整个家里就剩下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太太。

    怎么算,他也不会算到安家头上。

    安哥媳妇把几个人请进房间,默声的为几个人送上茶水。

    厉见微心底虽有疑惑,但未言明。她手按着桌子,蹙眉道:“这一段日子,乌村的确不安宁。你们凡事小心为上。”

    “我爹当日给厉捕头下药,是怕厉捕头丢了性命。没想到,最先丢命的人,是他。”安哥手刚拿起茶杯,又想到父亲的死,把茶杯缓缓放下,轻叹了口气道。

    若是当时父亲能把一切告诉厉捕头,说不定还有挽留的余地。现在的乌村,简直是死村。

    白晚衫听到下药一词,眉间一蹙,眼底带了几分不悦。他瞥了眼沈岸,好奇道:“既知道凶手,为何不报官?难不成,这个凶手还能敌得过衙门。”

    安哥通红的眼眶里仍有悲伤,无奈的靠着椅背道:“他,哎,说到底也是我们村子咎由自取。”

    “当年沈家几个商户勾结,无论我们用多少田地来换,他们誓死不给粮食。坐地起价,村子里的卖儿卖女,才能勉强能活。后来,他们要把我们的地都买了去,绝了我们的后路,这才逼得大家伙不得不反抗。”

    “可说到底,那也是十来条人命。就这么活活被烧死,我们的确做的过分。”安哥说到这里,眼底闪过几分自责,但很快被愤怒包围道:“可我爹是无辜的。他从未参与过当年的事,为何还——”

    “安兄不必着急,此事我定然会调查个清楚,用凶手的血来慰藉老爹的在天之灵。”厉见微听到故事的另个版本,迷茫之余,更觉愤怒。

    这个罪魁祸首实在是可恶!

    白晚衫按住沈岸的肩,眸中带着几分疑惑道:“照这么说,这个沈岸还真是杀人不眨眼,老弱病残解不放过,怨不得乌村处处挂着白绫。”

    “岂止是杀人不眨眼,简直是残暴不堪。他今日还通知我们,如果要想活命,必须把家里的钱财都交到破庙。哎~”安哥想到家里的存款,不禁惆怅万分。

    今日?!

    厉见微起身挡在沈岸面前,怕他情绪崩溃露了馅。今日沈岸一直都和她们在一起,怎么会到破庙让百姓交钱呢?

    这个假沈岸究竟是谁?居然敢在这个时候讹百姓的钱!

第41章通天的本事

    沈岸听到安哥话,几次想要打断都被白晚衫按了下来。后来,他发现自己被点了哑穴,连声都发不出。

    “老爹的事,你们节哀。”厉见微压下情绪缓缓起身,拍了拍安哥的肩膀,低声安慰道。

    白晚衫拍了拍安哥的肩,跟着厉见微离开了老爹家。半响不见沈岸说话,这才把他的哑穴解了。

    “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爹明明捐了粮食,却还要被他们反咬一口。”沈岸瞪了眼白晚衫,眸中尽是嘲讽,冷笑连连道。

    若不是白晚衫方才拦着,他定要好好质问安哥一番。

    厉见微撇了眼沈岸,此事一看便知有蹊跷。只是一时不知究竟谁的话,可信度更高一些。

    前面便是乌村村长张瑞的府邸,她停下脚步,眸中泛起冷意,定定看向沈岸,警告道:“如果你还想寻求我们的保护,那么就请你放聪明一些,别在人前露了马脚。乌村百姓有多恨你,不需要我细说吧。”

    沈岸在厉见微的眼神逼迫下点了点头。

    他坚信,他的父亲觉不是唯利是图的小人。这一切肯定有人搞鬼,跟着厉见微说不定真能找到幕后的凶手,知道当年事情的真相。

    厉见微见沈岸如此上道,便不再为难。她抬脚往张府而去,在仆人的带领下,坐在大厅静等。

    不过一会,便见到一个微胖的小老头,步伐矫健的走了过来。他看到厉见微的瞬间,脸上立刻堆满了笑道:“哎呦,稀客稀客。什么风把厉捕头吹来了,快送茶。”

    “厉某有件事想要请教张老爷,还望您为我解惑一二。”厉见微脸上的冷意去了二三,态度软和了不少。她还是在三和镇看过这件事,但是县志写的含糊其辞。

    如今,只能从村长张瑞这里下手。

    张瑞如何不知厉见微要问何事,但他先前答应过沈岸,实在是不好明说。他往后轻轻一靠,摸着自己的老胡须,长吁短叹道:“我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也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厉捕头的忙。”

    他的目光落到一旁的沈岸身上,总觉得哪里很眼熟,忍不住追问道:“这位小施主是?”

    “是新来的钦差听闻乌村一事,特地从请来的高僧,为无辜的亡灵而超度。”厉见微唯恐沈岸露出马脚,整个神经都紧绷着。

    当她看到沈岸居然像模像样的双手合十,一脸慈悲的说一句阿弥陀佛,竟觉得滑稽和讽刺。

    “新来的钦差不是回京都了吗?何时回来的?”张瑞顿时来了精神,手扶着椅挺直腰板,声音有些沙哑的追问着。

    厉见微只是缓缓端起茶杯,一个字也未说。

    张瑞立刻会意,用眼神示意奴婢们退下。他侧着身子,倾向于厉见微一边,低声道:“我知道厉捕头想问什么。想问当年沈家一时,可对?这里说话不方便,还请厉捕头跟我来一趟。”

    厉见微看着故作高深莫测的张瑞,心里当即警惕起来。她起身紧跟着张瑞离开大厅,走进了后院的厢房。脚步还没站稳,整个人掉进一个深坑中。

    沈岸、白晚衫亦是。

    看着掉入陷阱的厉见微一行人,张瑞摸着自己的长须,笑着摇了摇头,轻讽道:“厉捕头啊厉捕头,这回你可要栽到我手里了。”

    “如此,张老爷何不让我死个明白。以免我到了阴间糊涂,想要找你问个明白。”厉见微扶着墙站起来,仰头看向只露出一个脑袋的张瑞,淡然道。

    她的表情过于冷静,以至于让张瑞不得不谨慎。可他转念一想,这些不过是厉见微死到临头的虚张声势。

    张瑞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得意的眯起眼睛,哈哈大笑道:“你想知道的,不过是沈家当年发生了什么。聪明的你,肯定发现了当年乌村大户,唯有沈家被毁的连影都没有。”

    “这一切都怪沈老爷子舍不得银两。如果他把金银送来,何至于满门俱灭。呵,是留下一个活口。但这个活口,还不是被掉入我设计的机关。”

    他眼睛直直的盯着沈岸。当年三青法师把沈岸救走,现今也该这般大了。况且,这和尚眉眼之间,与当年的沈老爷有六分的相似。

    即便是他不想认出来,也难。

    “照这么说。是你当年威胁沈家捐粮捐钱,又在百姓中间散布消息,逼死沈氏一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沈老爷子不肯把家产分你一半。”厉见微冷冷的仰视着张瑞,胸中徒增了一股愤怒。言语之间,多有嘲弄之意。

    现下是张瑞最放松警惕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套话的时候。

    张瑞啧啧两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是有如何。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厉见微敛去眼里的怒意,看着头顶唯一的光渐渐消失。手扶着墙,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看来,这一切都是村长搞的鬼。可是他的背后,一定还藏着什么人。”白晚衫靠着墙坐下,从怀里掏出一把瓜子,边说边磕着。

    黑暗中,谁也看清楚谁。好像除了等死之外,别无他法。

    沈岸被白晚衫的心态逗乐,翻着白眼道:“你还有心情嗑瓜子!这个陷阱这么深,又黑不隆冬的。即便是我们有通天的神力,也毫无用武之地。”

    “我看,不见得吧。”厉见微轻轻合上眼睛,一点也不着急。这几日没停下一刻,难得有时间可以歇歇,她怎么能不珍惜。

    白晚衫嗑瓜子的手一顿,诧异的看向四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只能凭靠声音来猜测厉见微的方向。

    他小心的试探道:“头儿有办法出去?”

    沈岸心里也觉得讶异,难道厉见微真有通天的法子?!

    不由得想到江湖中,神乎其神的传言。什么厉见微有绝世武功,神灵护体之类的鬼话。

    厉见微双手环胸,缓缓睁开眼,淡然道:“我没有,但是沈岸有。对吧,沈岸。这里可是你的家,你应该最熟悉不过。”

第42章死棋

    “看来厉捕头一早就知道,设圈套让张瑞钻。”沈岸将心里的错愕压下,再也不敢小瞧厉见微。

    他听着白晚衫嗑瓜子声,只觉得滑稽。

    明明他们身处险境,一个悠然自得的嗑瓜子,一个风轻云淡的算计着所有人。

    沈岸从怀里拿出火折子,接着微弱的光打量着两人的神情。手在墙壁上摸过,不知道按到哪块一道门缓缓的打开,轻声道:“各位,请吧。”

    厉见微跟在沈岸身后走进密道,眼扫过四周。步步警惕的往前走着,直到迎来第一缕光。她手遮住双眼,慢慢接受着光亮。

    “头儿,我们现在去哪?”白晚衫看着眼前一片树林,远处好像有间破庙。

    这,莫非是到后山了?那个沈岸装神弄鬼的地方。

    “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承认,我是利用你们,但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沈岸见厉见微审视的目光投来,仿佛自己被扒光了衣服。所有的小伎俩,都让厉见微看的一清二楚。

    厉见微看着坐在树梢嗑瓜子的白晚衫,眼里多了几分笑意。她转头平静的看向沈岸,分析道:“若当年沈家真的捐了粮,一定会有些痕迹。还请你仔细想想,你父亲当年是从哪里得来的粮食。可有依据?”

    “方才张瑞已经承认觊觎我家家产,厉捕头为何还要怀疑我父亲?难道,在厉捕头的眼里,只相信证据吗?”沈岸目光泛冷,不可置信的看着厉见微,失望又愤怒道。

    从前只觉厉见微为了百姓敢挑战一切权威。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

    白晚衫噗笑一声,倚着枝桠道:“天下之事若都按你的意,不知要冤死多少人。如果你再不坦诚,对当年的事遮遮掩掩。别说我们找不到证据,即便能找到,也不一定能把幕后之人揪出。”

    他不敢相信,厉见微的如此循循善诱。在沈岸的眼里,变成了只信证据。

    “再说了,无凭无证,我们如何抓人,又如何能让百姓和知县他们信服?我们头儿这是在帮你,别不知好歹。”

    沈岸被白晚衫堵得哑口无言。

    他无力的坐在地上,闻着芳草的清香,回想着当年的一幕幕。平淡的生活,转眼被熊熊大火一点点要将他燃烧殆尽,又被他强行按下。

    该怎么做,才能把内心的火熄灭呢?

    万一他一开始就错了,那些被他杀死的人,和当年杀死他们全家的人成了一样无辜枉死的人,该怎么办?

    沈岸纠结的捂着脸,用指缝里的光,来照亮自己内心的黑暗。无数个过往,在脑海里穿插而过。

    末了,他抬眸望向厉见微道:“我记得我父亲曾交代下人去永乐票号取过三百两银票,转送给张瑞。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家的田产、房产多数被变卖,只有少部分归张瑞。”

    “票号取钱应该都有记录,另外还需要你找到当年票房的伙计。”厉见微脑内飞转,眼色渐渐发沉,认真道。

    沈岸扶地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和杂草。突然想到至关重要的一点,厉见微现在已经被撤职。可现在,他只能求助厉见微。

    他抛弃心底的矛盾,应允道:“我现在就找,拿到证据和人去哪寻你?”

    “三和镇鸿宾楼。”厉见微嘱咐完沈岸,微微抬头看着悠闲看戏的白晚衫,面上缓和了几分道:“晚衫,我们回三和镇。”

    “好。”白晚衫从树上跳下,跟着厉见微去了之前的客栈。

    两人坐着马车直奔三和镇。

    马车停在鸿宾楼的门口,厉见微刚把马车还给伙计,就看到徐来着急忙慌的跑来。

    “头儿,可算等到你回来了。”徐来停在厉见微身前,大口的喘着气道。他正准备往下说,见白晚衫指了指身后,默默的把话咽了下去。

    厉见微眼扫四周,抬腿往鸿宾楼走道:“里面说。”

    她把两人引进了酒楼的后院,让小二哥送来几样饭菜,示意两人边吃边说。

    “头儿,你真有钱。”徐来刚才看到小二哥对待厉见微,完全就是对待老板的样子。想到几次和厉见微来到鸿宾楼吃饭,都没见她付钱,不禁羡慕道。

    厉见微喝了口茶,好笑的摇了摇头道:“顾姨担心我吃饭问题,所以开了这家酒楼。不说这个了,柴慕明盯的怎么样?可有新的发现?”

    白晚衫为两人盛着汤,边填饱肚子,边听两人聊。

    徐来接过鱼汤,谢过白晚衫道:“张瑞去找过柴慕明,后来又被柴慕明带去了县尉那里。头儿,你说这个张瑞怎么能和县尉攀上关系呢?”

    “为此,我还特意问了我爹。他说县尉在乌村有个远亲。县尉被提拔上来没多久,张瑞也坐上了乌村村长。”

    厉见微搅拌着鱼汤,消化着徐来的话。光凭着他们几个,如何能翻案。现在顾念之没站稳脚跟,柴慕明又是个三不管。

    只有县尉和柴慕明两人能说的上一二,可现在这两人是统一战线。

    若是她找到证据,并递交上去,肯定会被柴慕明扣押。可将这件事从她的记忆里抹去,实在是做不到。况且,沈岸也不能善罢甘休。

    棋,无论往哪落,都是死局。

    “头儿不是和新来的县丞有些关系吗?我们可以从他身上下手,让死棋变活棋。”白晚衫为厉见微夹着菜,似乎可以感知到厉见微的困惑,轻声提醒道。

    徐来想到他们从群英山救下的人,打趣道:“头儿和他是什么关系?怎么觉得,他好像还挺怕头儿的。”

    “也没什么,就是一起长大而已。你们慢慢吃,我出去一趟。”厉见微被白晚衫一提,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她的离开,在白晚衫和徐来眼里,就成了落荒而逃。

    当然,厉见微也不在意这些。

    她看了眼天色,想着顾念之应该回到府中,果然在书房见到顾念之的影子。

    天色渐暗,风也跟着凉了不少。

    厉见微站在书房的窗前,目光落在顾念之的身上。可能是她的气场过于强大,也可能是她的目光过于炽热,让顾念之不感知她的存在。

第43章究竟是谁?

    啪!

    “见、见微?”顾念之看到厉见微,错愕了几分,书卷因为动作而合上。

    她来这里多久了?

    他正要问些什么,便见厉见微直接走了进来。虽然心底欢喜,但想到几日前应下她的事,免不得有些心虚。

    三和镇关系网错综复杂,他一时不得要领。想要突破,却连个缝都没有。

    厉见微随手捡起桌上的书,靠着桌低头翻了两三页,淡然道:“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何事?”顾念之侧过身,胳膊肘抵着桌子,抬眸静望着厉见微,心下有些发怯。此时的他,不一定能帮得到厉见微。见厉见微开口,又不想拒绝。

    “我明白你现在所处的位置有些尴尬。柴慕明、刘贤一丘之貉,孟泊如又是个三不管。大事小事,都递不到你手里。”厉见微一眼就戳穿顾念之的逞强,徐徐道。

    她在三和镇做捕头很久,自然了解上面的一套,更深知顾念之的处境。

    “眼下,正好有一个机会,让你打入三和镇的内部。”厉见微把手放回顾念之的手边,站直身子看向窗外,把当年乌村发生的事一一说出。

    包括沈岸复仇一事。

    顾念之面色渐渐阴沉,没想到竟有人为谋夺别人家产,做出这样的事来。数十口人,就那么活活杀死,实在是残忍至极。

    他暗沉的眸子里涌动着愤怒,蹙眉道:“这么说,乌村一案牵扯到县尉刘贤。”

    “可能,他也是当年的主谋之一。他能把张瑞拉上村长之位,自然也会格外照顾。更何况,两人是远亲。”厉见微暗想各种细节,不由推测道。

    即便刘贤不是主谋,也是参与者之一。仅凭这一点,他们便可以让刘贤丢官卸任。

    顾念之心下转了几个来回,情绪逐渐冷静下来,认真道:“这件事你们先别声张,我再去探探刘贤的底。等证据充足后,我们再把这件事公之于众。”

    “好,你多加小心。”厉见微嘱咐完,侧过身便要离开,手腕却被顾念之轻轻扣住。她纳闷的看向顾念之,狐疑道:“还有什么需要我告知的?”

    “你总是一离开三和镇,很久才能回来。顾姨和我都很担心。”顾念之生怕这一放手,又要很久才能看到厉见微。他眉间拧成川字,眼里责备夹杂着关心和思念。

    听赵然说,自己离开的那段日子,厉见微遭遇了很多次暗杀。

    “以后我外出办案,会告诉你们一声。天色很晚了,早些歇息。”厉见微心头一怔,态度不禁软和了些许。以往的她,的确没有顾忌过顾姨的心情,自顾自的东奔西走。

    如今被顾念之一提,倒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她话音落了许久,仍不见顾念之松手。心底的疑惑愈发多了,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听说有很多人要杀你。”顾念之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低垂着头,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是那低压的气场,散发着的委屈和担忧,无一不触动着厉见微的心。

    可能在厉见微的眼里,顾念之于她,不过是青梅竹马的朋友。突然接收到除了朋友之外的关心,不免有些诧异和手足无措。

    “被抓走的是白晚衫。”厉见微不知自己为何试图隐瞒真相,本能的去回避问题。

    或许,夜色有扰乱心神的作用。让她会错了意,以为顾念之对她有男女之情。

    顾念之微微抬头,剑眉下狭长的眼眸泛起温柔。他耳尖微红,别过脸道:“我很担心你。”

    “我自有分寸。我明日还要调查案子,先去休息了。”厉见微眸中多了几分错愕,很快回过神来,推开顾念之的手,颇有落荒而逃之意。

    她如何不知顾念之担心你的含义。但现在的他们,不适合谈儿女情长。

    回到厢房的厉见微,关上房门独坐在床边。双眼无神的看向前方,突然一个柳叶镖扎在她的床头。

    厉见微拔出飞镖,看到上面的一行字:不许勾搭别的男人。她眉间轻轻一蹙,莫名的想到那个神秘人。

    他究竟是谁,又有什么目的,为何三番四次的接近自己。

    当时白晚衫醒来说的话,到现在厉见微也没想明白。她躺在床上,努力回忆着自己的前半生。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意识渐渐消散。

    窗户站着的着黑披风的男人,目光紧锁在厉见微身上。眸中有些复杂,恼恨与厉见微为别的人动心,又怕只顾查案不注意休息。

    有些事他不方便插手,但实在是不喜那些人为难厉见微。

    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风,将窗户吹的轻轻摇晃。窗外站着的人,也随着风的消失而消失。

    一觉睡醒的厉见微,草草的收拾完便去鸿宾楼等消息。但愿,沈岸不要让她失望。为了防止意外的发生,她特地嘱咐孙磊、刘通注意刘贤的动向。

    此刻,她正与徐来、白晚衫坐在酒楼后院喝着茶。

    “头儿,他们真的撤了你的职吗?”徐来往嘴里扔了一个花生豆,边嚼边问道。

    就因为他们调查乌村一案?!

    他昨晚还专程问了自家老爹,心里为厉见微鸣不平。

    白晚衫磕着瓜子,突然想到什么,认真问道:“如若有一天,不做捕头了。头儿,你又想过做什么吗?”

    “复职还需一段日子。至于不做捕头做什么,暂且还没想到。”厉见微靠着椅背,悠哉哉的转着手里的茶杯,脑海里却想着柳叶镖的主人。

    这种镖的材质,不像是寻常铁匠的手笔。

    徐来在门前来回的转悠,心道,这个柴慕明真是没品。一下子撤了他们,不就为了遮掩当年事情的真相吗?

    照柴慕明的意愿去做,沈岸估摸着都要把乌村的人杀个干净。

    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那可就不是撤职这么简单的事。到时候彻查起来,得罪的人肯定比现在还要多。

    他心底暗嘲着柴慕明,抬眼看到小二哥引着沈岸走来,声不自觉拔高道:“头儿,你看谁来了!”

第44章狼狈为奸

    厉见微顺着徐来的目光望去,见到缓缓走来的沈岸。视线落在沈岸衣袖沾染的血迹,心里不由的一咯噔。

    是与人交过手,还是沈岸又杀人了?

    她为沈岸倒了杯茶,递了过去,试探道:“方才来时,可有人阻拦?”

    “厉见微,我可以相信你吗?”沈岸站在原地,无比谨慎的看向三人,整个人矛盾极了。想知道当年参与者是谁,又怕厉见微耍诡计。

    “衙门的人对你动手了?”厉见微把抬起的手收回,又想到柴慕明的嘱咐。莫非,是柴慕明的人?

    徐来只觉两人的对话莫名其妙,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白晚衫则默默的磕着瓜子,琢磨着现在的案情。柴慕明为了讨好或是应付刘贤,定然会对沈岸下手。前几日,沈岸遭遇的刺杀,不定就是柴慕明的人。

    但也有可能是另一种情况。若张瑞发现他们已经逃走的事,肯定会追杀他们。也会把这件事告诉刘贤和柴慕明,如此他们的处境便危险了。

    他的目光落到沈岸沾血的衣袖上,暗暗认为,可能是后一种。

    沈岸警惕的后退两步,眼扫过三人,愠怒道:“果然是你们!你要的证据和人我都已经带到了,你们为何还要追杀我。”

    厉见微往后撇了眼四十来岁的老人家,视线落在沈岸身上。她好笑的坐下,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明的有你杀人的人证、物证,暗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你也不想想,你的出现伤害了谁的利益,就这么一股脑的把怒气撒在我们身上。”白晚衫不满于沈岸的态度,眼眸中多了几分寒意。

    徐来听到这里,总算是理清了思路。他诧异的看向白晚衫,狐疑道:“难道张瑞发现我们逃走了?所以急着杀我们?”

    沈岸如何不明白这一点,但他怕衙门内部自编自演,就为了引出当年的关键人士,并他们斩草除根。

    到时候,真就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他扶着桌子缓缓坐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低垂着眸子,无力道:“我知道我在劫难逃。但我想把当年的事情搞清楚,不想糊里糊涂的死。厉捕头,我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

    “当年事情的真相,我会调查清楚,并把凶手绳之以法。而你,我自然也不会放过。乌村无辜惨死的百姓,也不会同意我那么做。”厉见微坦然的看向沈岸,毫不保留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

    在她这里,放谁一马根本不可能存在。她的心、眼里,只记得那些受害者的惨状。除了帮他们讨回公道外,还要将凶手送上衙门。

    沈岸怔怔的盯着厉见微,见她语气真诚,不带一丝虚假。

    心中升起疑惑,难道厉见微就不怕自己带着证据离开三和镇,再也不回来吗?不,她一定清楚自己复仇心切,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的就离开,所以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说出这些话。

    如今摆在他前面只有一条死路。

    他从怀里掏出的伙计的证词,以及票据递了过去,勾唇一笑道:“那我可要慷慨赴死了。”

    “晚衫,把这些东西交给顾大人。徐来你带着沈岸与证人一同去衙门,击鼓鸣冤!”厉见微一脸正色,看向沈岸淡然道。

    这件案子,终于要结束了。

    “头儿,你不去吗?”徐来走到沈岸身前,好奇的侧身问道。

    厉见微懒散的靠着椅背,轻笑道:“我一个撤职的闲人,就不能享受享受悠闲时光吗?”

    “……,那我先带人去衙门了。”徐来一想也是,领着沈岸和证人离开了酒楼。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桌上,碰触到厉见微的边边角角。她目送着三人离开,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飞身去了衙门。脚踩着房梁,紧盯着院内的动静。

    当他看到顾念之穿着官服,带着白晚衫一起去大堂。

    她混在人群里,准备听顾念之审案。无意间看到三青法师,目含担忧的看向大堂。虽然她不是很能理解和赞同三青法师的思维方式,但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在乎沈岸。

    堂役击堂鼓三声,三班衙役两厢伺立,齐声高叫“升堂”。

    顾念之身着官服走进,坐上大堂,拍着惊堂木,示意道:“安静!堂下何人鸣冤?”

    “草民沈岸有冤情要奏。”沈岸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把当年张瑞如何勾结刘贤杀了自己全家的事,一一道来。

    一旁听着的老伙计,都忍不住抬手擦泪。

    顾念之自然了解其中细节,扭头吩咐着压抑带被告。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张瑞和刘贤才一前一后的走来。刘贤坐在一旁听审,张瑞则跪在沈岸的一旁。

    “不知钦差大老爷,召我有何事?”张瑞看到沈岸的一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但他相信有刘贤在,自己能安然无事,所以强装镇定的看向顾念之。

    顾念之身子前倾,目光紧盯着张瑞,气定神闲道:“有证据表明你陷害沈家,逼得百姓不得不烧死沈家。你有何要说?”

    “我冤枉啊!烧死沈家的是乌村百姓,与我有何干系?就因为我是乌村村长?可我毕竟力量单薄,哪里能够阻拦得了那么多人。大人不要听信谗言,冤枉了好人。”

    张瑞三言两语便把自己摘清,反倒是质问起了顾念之。当时,他虽然向厉见微几人承认了罪行,但空口无凭,谅他们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唯一愤恨的是,没有早早的把沈岸给杀了。如今夜长梦多,实在是棘手的很。

    顾念之翻出几张供状,扔到的张瑞的脸上,严肃道:“这是乌村百姓的证词,以及当年沈家去当铺取银票的记录。如果沈家去了银两交给你,你为何不换粮施给百姓?反而撺掇着百姓,让他们以为沈家不但没捐,商户勾结,坐地起价?”

    “我、我冤枉啊!”张瑞慌张的捡起几张纸,看着上面的证词和记录,眼底露出几分不安,偷看了几眼高坐着的刘贤。

第45章一丘之貉

    顾念之瞥了眼冷汗直冒的刘贤,眼睛微微一眯眼,反讽道“冤枉?最该喊冤的,是乌村百姓,是无辜被烧死的沈家数十口人,而不是你。”

    张瑞无助的看向刘贤,却见他别过脸。眼下能救自己的人,只有自己了。

    他扶着地缓缓起身,冷笑一声道:“顾大人怕是不清楚,沈岸做了什么。他不仅威胁朝廷命官,还残害无辜百姓。所杀的人,并不比当年沈家死去的人少。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人,说出来的话,搜集出来的证据,您也敢信!”

    “我看此事疑点重重,顾大人还是先把案子放一放。等到调查清楚了,再审也不迟。”一直未曾开口的县尉刘贤,缓缓道。

    他如何不清楚顾念之的用意。无非是想借此案,在三和镇立足。这个忙,他帮就是了。

    顾念之未看刘贤一言,只轻晃了晃头,嘲弄道:“据我所知。当年张瑞从沈家抿去的财产,多数都孝敬给了刘县尉。”

    “顾大人说话要讲究证据的。如果你再这么胡言乱语,别怪我不讲同僚情面。”刘贤一掌拍在桌上,恼羞成怒道。

    这个顾念之怎么说也是从京都来的,竟如此不上道。

    他没好气的撇了眼张瑞,用眼神安抚着张瑞。哪怕张瑞把这些罪责都招了,他也一定能让张瑞无罪释放。

    孟泊如那里,他自有一套说辞。

    顾念之的视线落在张瑞的脸上,阴沉着脸,言辞犀利道:“若不是你欺骗乌村百姓,他们何至于放火烧人,更不会有沈岸复仇一案。归根结底,都是因为你贪图沈家的财产。你放心,沈岸死罪难逃,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今,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何话要说?”

    张瑞一时被问蒙了,收到刘贤的示意,按下心底的不满,心不甘情不愿道:“我认罪。”

    人群中的厉见微听到这里,便不愿再继续下去,转身离开了衙门。刘贤之所以让张瑞认罪,是想这件事到此为止。

    可,这件事真的能到此为止吗?

    厉见微相信顾念之的为人,因为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同一种人。

    可她不相信这个世道,不相信柴慕明、孟泊如。官官相护的道理,她比谁都清楚。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有一种丢失什么重要东西的错觉。

    这几年来,为百姓追逐一个公平的她,真的做对了吗?

    哪些藏在暗处,为官做宰的人们,是不是在笑她不自量力。

    厉见微坐在鸿宾楼下,闷闷的喝着酒。一个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看着三青法师,正苦闷而怜悯的看着她。那双时而浑浊,时而清澈的眼神,似乎早已看穿了她的想法。

    “大师是不放心沈岸,还是来送他最后一程。”厉见微把酒杯换换放下,敛去眼底的迷茫,轻笑道。

    三青法师静默的看了厉见微许久,扭头看门外来来往往的人。

    他双手合十,呢喃了句‘阿弥陀佛”,闷闷道:“我还是没有救得了他。”

    厉见微知道这个人指的是沈岸。

    这一刻,她突然发现,三青法师和她是一样的。一样试图拯救那些沉迷在深渊中,勉强存活的人。

    可是他们的力量终归是薄弱的,哪里能与世道的险恶、贪婪的欲望所对抗。

    她转着酒杯,眼里多了几分困惑,真挚的求教道:“您真觉得沈岸没错吗?”

    “厉捕头想问的,不是沈岸是否做对做错,而是想提自己问一问。但佛家从不讲对与错、是与非,只讲因果。”三青法师看的出厉见微的迷茫,也感受得到她心情的低沉。

    可向厉见微这样,侠肝义胆、嫉恶如仇的人才是三和镇最需要的。

    厉见微心中总有一杆秤,想为善良无辜之辈讨一个公道。可她怕,再过十来年,几十年后自己没有力气了,谁又来继续。

    更何况,这世间多少之事,岂是她能够左右的。

    她不说话,只是喝着闷酒。或许有一天她能合理的看这些恶,也不会如此的烦闷。

    “头儿,你怎么喝酒也不拉上我。”徐来路过鸿宾楼,一眼就看到厉见微和三青,果断拉上把晚上走进来。

    三青缓缓起身,向厉见微道别完离开了酒楼。

    白晚衫目送着三青离开的背影,坐到桌前好奇道:“三青法师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是来看沈岸?他们不是师徒缘分已尽,早早决裂了吗?”

    “或许,三青是把沈岸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养。不管他们了,头儿,你猜案子最后怎么判的?”徐来拉着小二哥添了两幅碗筷,看着三青法师消失在人海,忍不住打趣道。

    厉见微整理好杂七杂八的情绪,为两人各自斟上一杯酒,笑道:“定然是张瑞认罪,和沈岸一同被关进大牢。至于刘贤,就要看顾大人的手腕了。”

    “头儿,刚才柴检巡让我通知您明日便可复职。方才我见俏香坊的钱老板,急匆匆的去衙门报案。明日估计又不得闲了。”白晚衫看到小二哥走后,才向厉见微说明道。

    能得罪钱老板的人,普天之下少之又少。

    厉见微没什么胃口,默默的喝了两杯酒,轻笑道:“但愿不是什么丢猫丢狗的小事。”

    “不能吧。这种事有必要找衙门解决吗?”徐来放下碗筷,满眼的不可思议,心里对钱一茜的印象大打折扣。

    上次调查失踪案的时候,就被钱老板吓得够呛。这回,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度过。

    白晚衫眉眼微微一弯,笑着解释道:“她觉得有。为了帮她找小猫小狗,孙磊、刘通差点没累死。现在两人一看到钱老板,撒腿就跑。”

    “哎呦,这不是厉妹妹吗?”钱一茜穿桃红裙衫,眉眼里仍不减往日的妩媚。

    在看到厉见微时,秋波眉下的眼睛,像是会发光一样,紧紧的缠上。她坐到厉见微身旁,声音又酥又软,似是把厉见微当做一个男人来对待。

    一旁白晚衫与徐来面面相觑,不忍直视的别过脸,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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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这个女配有毒》已上线,希望小天使能捧场~
厉见微从小父母跑路,相依为命的竹马神奇消失。为了查找他们的踪迹,做起了三和镇的捕快。没想到几个案子下来,不仅惊动了朝中的都察院,连竹马也自己冒出来。可是,谁能解释一下,这个每天暗杀又保护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的少年郎是谁?极品女捕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极品女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极品女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