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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猎灵者     非和平崛起txt下载     非和平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节 布局两江通商道

    “华俄道胜商行?”吴宸轩觉得这个名号有点熟悉,苗二哥直接就接了过去。“可是龙华刘家?原来是这个私害子,宸轩老弟,你还记得当初要二十万大洋买咱们厂的那个小开。后面构陷杜子成的虽然是张老不死的手笔,背后怕是也少不了这个刘家下蛆。”

    “啊,是那个小子。对了他家的生意不是让咱们顶的都垮了吗?”这么一说,吴宸轩也有了印象,上次苗老大专门在上海布了局,山东商会的商品潮水一般把上海滩铺了个遍,针对刘家的几类洋货,还推出了极为廉价的替代品,一番价格战,俄国毛子除了皮草和少量的军火能在上海滩站住脚之外,其他的几乎都成了烂大街的滞销货。道胜洋行的头号买办刘家自然是损失惨重,如果不是家在租界,恐怕就会被退货无门的经销商联手雇人给灭门了。本来以为这货已经是死鱼一条,早就忘到脑后了,没想到咸鱼翻身又出来祸害民族商人。

    “这个刘家根深蒂固,我大哥也不想用江湖人物,坏了商界的规矩,所以就让他们刘家捡了个漏冒。”苗二哥也是懊恼的很,早知这个祸害死灰复燃,当初就应该让自家大哥除恶务尽的,这下子虽然不是自己害了荣家兄弟,但是也算是让他们遭了池鱼之殃。

    “嗯,苗大哥做得对,在商言商,如果看不过眼就要背地里拿枪动刀,那不成了梁山泊的买卖了吗?”吴宸轩也明白苗二哥的心思,顺势出言开解他一下,然后就转向荣家兄弟。“这个刘家说起来也是打过交道的,既然是以次充好,不知道你们兄弟有什么打算吗?”

    “吴大哥问到了,我们兄弟也就有一说一吧。这些旧机器其实就是与废铁无异,买来装上也不能使唤,所以我们打算再向您和朱大哥的厂子订购一宗纺织机械,只是这银子实在是不凑手,不知道能不能宽延一年半载的。”荣宗敬很是不好意思,毕竟说起来和山东商会并不是很熟,这个要求实打实的有些过分了。

    “嗯,这样的话也不是不行,但不知道贵厂打算如何选购,如何付款呢?”得到吴宸轩的点头示意,跟着进来伺候的老吴问道。

    “机器的清单在这里,和向俄国老毛子订购的一样,价格就请贵厂给报个价。我们准备了十五万两的银票,权当是定钱,后续的我们兄弟回去后就去筹措,在调试成功后一个月内再付给十五万两,其他的尾款一年内还清。”荣德生负责厂子的账目,银钱方面的事情他心里一清二楚,这已经是荣家能压上的最大赌注了,祖产当然还有一些,但毕竟同宗的其他各房未必同意动用啊。

    度娘看过单子,报价也就出来了。在我面前的便笺上写了几个数字。我点头道“这样吧,我厂子里最近赶制的单子也不少,朱大哥你的厂子就辛苦一下,把这些打包机拆包机的按照标准的图纸代工,价钱就按三十万如何?”

    “成啊,刚好我厂子赶完了一批英国定的印度棉的配套机器出口给日本丸红商社,厂子里这两天闹饥荒,你老弟给老哥我赏饭,我就厚颜接着了。”进门后就一直没有插上言的朱志尧已经乐的喜眉笑眼的了,这票生意下来,十万两的油水总是有的,这趟济南没白来。

    “剩下的机器我让老吴安排一下,标准机械一、二两个厂赶赶工,大概能在三个月后交货,不耽搁申新二厂的进度吧?”

    “我这边也是大概两三个月能出活,和老弟一起交货如何?”朱志尧盘算一下,自个厂子用的标准的新机床,加上几个标准厂支援过来的技师带的徒弟都出徒了,只要安排合理大概也能两个月完活。

    “不耽搁,不耽搁。”荣宗敬连忙摆手道“正好赶上印度棉的船期,一点都不耽搁。”

    “价钱吗,就算四十万两得了。”其实刚刚度娘写的是单价中,朱志尧包的那些设备标准机械厂的成本价也就是十万两的价码,求新厂不过十五万两就能拿下,对半的利润足够让朱志尧吃个嘴角流油的了。我这些织机算得上核心设备,但是标准机械的成本就是十七八万两银子的模样。

    “至于付款,我想这样,先济着求新厂,预付的十五万我就留五万,后续的十五万也照此办理。其他的尾款你们就记得把朱老大的账目对上就行,我这边三十万两的机器款就不要你们现银了,按照二十五万两的折价算是入股申新二厂如何?”我心里盘算着百万两规模的申新厂用八万两拿下四分之一的股份,而且还能打开江浙商圈的口子,这买卖确实做得。

    荣家兄弟惊喜莫名,没想到这趟济南府来的如此超值,不光设备解决了,连本带息的省下十五万两不说,拉了吴宸轩这座大神入股,今后的好处多带点。而且这位吴老大做事公道的很,没有趁人之危不说,还主动提出仅仅入股申新二厂,没有任何觊觎他们荣家产业的企图,如此美事,让荣家兄弟有些欢喜的茫然了。

    朱志尧一旁着急,赶紧提醒,“宗敬、德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俩还愣生生的当无锡大阿福呐?”

    “好,好,吴老板如此厚待,我们弟兄自然是绝无二话的。就是实在是怕对不住吴老板的信任,毕竟申新二厂现在还欠着不少外债,那八十万两的购货款也怕是难回头的了。这头两年申新二厂只怕分不到什么红利的,若是我们兄弟自己经营也就是自认眼拙了,但吴老板投了份子,到时拿不到红利我兄弟二人实在是有点…”荣宗敬也算是个实在人,把申新二厂的困境直接就摆在桌面上了,当然这事情江浙商会也是知者甚众,瞒不得人的。

    “既然是投份子,我自然是按照规矩来办,就算是贴了老本也得认栽,这点信誉我还是有的。”吴宸轩一摆手,很是光棍的说“对了,刚刚你说的那个道胜洋行以次充好的恶行可有证据?你们打算如何处理呢。”

    “实不相瞒,我们兄弟气不过,也找了懂行的洋律师问过。刘家的合同签的很是邪门,我们要想证明这些设备有问题,官司得在租界工部局打,而且证据得我们提供原厂的证明,你说这不是操蛋吗?”荣德生一直在忙活这事情吗,所以他了解的很是充分“我和我哥合计了一下,打官司上工部局一定是向着老毛子,原厂的证据也得漂洋过海的去取证,加上这批机器的船期就剩下两个多月了,到了港口收不收货就由不得咱们了,不然洋人的海关也能罚的咱们倾家荡产,再白搭上五七万两银子的讼师银子,实在是不上算,所以我们兄弟就想暂且忍了吧。”江浙商会的众人也点头赞成。

    “认怂了,这可不是我们民族商人的风骨。”吴宸轩一拍茶几就站起身来,冲着老吴和度娘就吩咐道“老吴,你给苗大哥发报,就说动用上海的关系打通工部局的上下,不用他们偏帮,别一屁股坐在老毛子身边就行,另外找一下沙逊洋行,就说我请他们帮忙找个上海滩胜诉率最高的商务律师。小杜,你联系老阿,让他们家从曼彻斯特查一下这批机器的来龙去脉,出个厂方的证明文件,落了官方的鉴证发给我们,就说是我的事情。另外让苗老四联系一下青帮的几位当家话事人,就说山东的吴老大给他们个还人情的机会,明着告诉他们申新有我的大份子,帮忙盯死了华龙刘家,这家私害子要是敢动用江湖人玩歪的,就让他们先搅了局,帮忙维护申新的买卖周全,记清楚了出头的帮派,七天内我派人到上海去处置。要是刘家已经出阴招害了申新的人,那就对不起了,有派灭派,无派灭门。传话去吧。”

    “这,这可如何使得。”几位江浙商会的豪商也变了颜色,谁想到刚刚还一脸和气生财的这位扭头就掀起上海滩的滔天巨浪,荣家兄弟虽然也震惊不小,但是有如此的过江猛龙坐镇,申新以后还不得横着膀子混上海滩啊。

    “这事就这么定了。诸位,说起来咱们都是民族商人出身,谁当初走这条路不都是逼上梁山的啊。但能有个照应的就要相互提个醒照应一把,谁能保证一辈子没个马高蹬短的时节不是。今天在座的都算的上是两家商会三省商人的翘楚,我就想在此提个议,咱们这些遭洋人欺压、官府搜刮、匪类觊觎、百姓鄙视的商贾中人,能不能放下成见,别再自个儿互相拆台,内斗不止了,从此同心协力、互帮互助,给咱们商人在这个大清朝打出一片能挺直了腰板喘口粗气的地界来。我拜托各位同仁了!”说着我起身作一个圈揖。

    刚刚被我戳中心思的江浙商会中人有的也有些脸红心跳了,听完我这番话,在座的十几位商界闻人都愣了,谁能想到一个二品的实授布政使能为了一介商贾的利益如此全力以赴呢。一时间接待室里呼吸声粗重了许多,从一双双被点亮的激情双眸中,我看到了民族商人不屈不挠的力量!

    中华商人,有希望!

第九十一节 江浙齐鲁携手进

    “我荣家与吴大人共进退,唯吴大人马首是瞻,就算是倾家荡产也和刘家争个是非曲直。”荣家兄弟毕竟是年轻人,虽然在商海打拼多年,但是热血仍未熄灭,无疑这番表态把其他江浙商人都晾了,若没有其他人跟进,这荣家恐怕就成了江浙商会里的吴党,容易遭人杯葛啊。

    “荣家兄弟所言甚合我意。”朱志尧早就没有撇清的机会了,他的厂子几乎是在标准厂一手扶植下建立的,这一点江浙商界无人不知,所以这家伙也很赶眼神的表了态“吴老弟虽然贵为一省藩台,但也仍然是我商界中人。远的不论,就说我的求新厂,要是没有吴老弟的大力提携,现在不过是个大点的铁匠铺子而已。都说同行是冤家,吴老弟的心胸实在是让朱某人心服口服。没说的,既然这案子是洋人爪牙坑害咱们民族商人,那就不是荣家一家一户的事情了,这洋人和洋奴们尝到了甜头,包不齐下一个就轮到谁家遭殃,所以我提议江浙商会的同仁在此事上一定要和吴老弟步调一致,哪怕捧个人场,也得让洋鬼子好好瞧瞧咱们中国商人的风骨。”

    “好。”“说的对。”“不能让洋鬼子和二鬼子们白白欺负咱们商人,跟他们斗到底。”

    江浙商会的同仁也很场面,都纷纷赞同此事,连陆老爷子都频频颔首,“刚刚同仁们群情激奋,老朽也细细琢磨了一下,是这个理。”陆老爷子一开腔,其他人纷纷降低了音调,听老爷子的训示“这官司不光是八十万两银子的事情,如果我们能在此事上给洋人个硬钉子,或许今后很多事情就能有个转机。而且这官司最难的就是海外取证,既然吴老弟都替我们这些江浙商人照顾周全了,咱们本乡本土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呢,老朽忝为商会的话事人,给诸位打个商量,每家出银子一万两,凑个十万两的律师费,支持荣家打赢官司如何?”

    “没说的。就按陆老的提议走着。”江浙商会的诸人哪个不是家财万贯的主,一万两听着不少,其实也就是在秦淮河几顿花酒的消费而已。荣家倒也不差这十万八万的银子,但是背后有江浙商会和吴宸轩等众人的鼎力支持与以前自己兄弟俩单打独斗的差别可就大了,顿时觉得胆气横生,更是决心要讨个公道了。

    “此事先议到此处,待有了消息,我会电告诸位前辈的。”吴宸轩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自然不愿多纠缠此事“刚刚陆老提到了江浙商会和山东商会的联谊,在这里我想先请孟大哥给大家讲解一下山东商会的一些条例,让大家做个参考。”

    孟老大接过去,将原来济南商会也就是现在的山东商会的一些条条杠杠的给大家细细讲解了一遍。江浙商会的众人听完之后,大为感冒,我们几个山东商会的理事分别回答了江浙众人的问题。首先是代表会员和衙门打交道,不光能省下几成的摊派银子,而且有些事情官府也不好做的太过火,毕竟商会人多势大,关系也是盘根错节,不到万不得已相信官员们也不愿意找不自在。其次是茶话会这个平台,既有商界精英的悉数参与,又有会员的限制,而且还提供一些商机和价格与物流趋势,实在是讲求实效的商界大佬们心目中完美的交流平台嘛。再次还有各地驻庄的优势,这会员到了各地再也不用自己东奔西颠的求告无门了,办起事情来自然是顺当许多。最后这商会还要提供会员仓库,建立同业拆借平台等等细节,简直就是为了豪商们量身定做的一般。江浙商会作为一个传统的行会,多少都有些以大欺小、强行摊派的事情存在,所以商会中人也未必对这个平台有多少归属感。听完了孟老大的讲述,江浙众人才明白,同样是一省的商会,但是山东商会的作用和功效,早就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一时间江浙商会的众位贤达竟有种恨不能生在山东地的想法。

    这样的变化逃不过孟老大的眼睛,他悄悄的和吴宸轩两人对了个眼神,两人眼里的笑意如同偷了母鸡窝的小狐狸。果不其然,在随后晚上的宴请中,陆老爷子和两位江浙商会的名宿提议,其他人附和,一致要求仿照山东商会的模式改组江浙商会。吴宸轩这厮自然是不可能放过这个插足国内工商业最盛行的两江地区的机会,主动提出来山东商会和江浙商会间建立互通平台,两家的会员资格互相认可,定期派人互访,信息、技术、资金、项目甚至人才等等都可以在这个平台上进行交易,平台内的鲁商浙商都具备同等的会员资格,享受对方商会会员的一切待遇。这次被称为后世历史称为“鲁浙合流”的访问首日在四喜楼的车马喧嚣中落下了帷幕。

    次日的大观园之行,让经营百货业的马静斋马先生大为赞叹,没想到他上次欧美之行之后,还在脑子里酝酿推出的百货商店业态居然已经被大观园商场远远的抛在了身后,也就是济南府不是海港城市,如果上海早一年出现这么个百货业的怪物,自个的金城百货店就可以直接关张大吉了。当下拉着吴宸轩和苗二哥洽谈三家合作起在上海的静安寺开一家同样规模的大观园的意向,原来的账房老吴已经成了大观园的执行董事,这些问题就让他和苗二哥烦心吧。吴宸轩这厮和孟洛川、乐镜宇几位带着陆老和荣家兄弟、朱志尧他们一行直奔泺口的标准厂。现在的标准厂几乎已经成了组装车间,原来的厂房结构已经不能适应需求,经过度娘的科学设计,几个仓库和车间都用传送带连起来,电动流水线提前上了台面。厂房里再也看不见油污遍地、污水横流的场景,济南青铺就的石头地面,混凝土足足铺了三十公分厚,这样的地面就是安装万吨水压机都不成问题。地面一色的浅灰色水泥原色,用油漆刷的红黄蓝三色的区域规划和箭头标示,工人一个个身上穿着的是统一的保险团样式的浅蓝色茄克工装,胸前还别着金属编号的牌子,头上都带着刷了清漆的柳条盔,蒙着防尘的纱布口罩。一个个在工位上或站或走的跟着一个个传送带或者悬挂轨道上缓缓运行的机件,从统一制式的工具车或工具箱里取出一个个的螺栓、配件装在固定的位置上,速度飞快、动作娴熟,如同电影的快镜头,旁边就是推着车子按照标线来回巡视的送料工,那个人工具箱的配件减少到一定的数额,自然会有一个基数的配件送上,安装和送料的两人连个眼神交流都不需要,一切都是程序设定好的一般。如果说还有不太程序化的工人,那就非带着红袖箍,挎着检测仪器随时抽检的检查员们莫属了。他们随时的抽检半成品,把存疑的物件都移出生产线,放到车上推回去检测,要是合格的话自然皆大欢喜,要是不合格那就是从扣工钱到辞退都有可能了。从一个个框架到成品,从二层的巡视通道上看的一清二楚,走出最后一个缝纫机车间,看着从电动传送带尾端被装箱的一架架缝纫机被送到成品库,这边一辆辆平板车的送进去,成品仓库的另一头开门冲着码头,小清河上的货船就在码头上排着长龙,平底托盘车一箱箱的搬运,一艘小船装满就接着启程,过程中没有丝毫的纠缠忙乱,显然这样的流程不是一天两天了,经年累月的运作才能培养出如此娴熟默契的装卸。本来神态轻松的江浙诸人看完整个过程后都沉默不语,其实这些商界精英只要简单计算就不难得出我这个厂子的出产量,虽然不知道利润率等指标,但是如此庞大的产销量加上独门生意的优势,这里面的利润想想都让人醉了。

    “我们这一辈啊,老咯。”陆老长叹一声,想想自己和陆家两代子弟不弃涓滴的艰苦创业,才打拼出.纺织的今天,而这个标准厂不过是建厂两年多的新买卖,看样子无论销量利润早就不是.纺织能望其项背的了,在钦佩之余不禁有些意兴阑珊。

    “陆老是老骥伏枥,晚辈等还指望陆老给指点照拂呢。”吴宸轩自然也看到陆老的情绪低落,连忙出言开解。

    “就是嘛,你老哥不过年长我两岁而已,没见我现在早都不称老朽了,你老哥至于一竿子打落一船人吗?”孟老大佯装忿忿不平,其实也是在请将不如激将“你老哥才来济南府一天就觉得混不下去了,我这两年来天天守着宸轩这个怪才,眼睁睁的看着他白手起家成为齐鲁第一大商家,照你老哥的样子,我还活不活了。”

    众人会意的笑声中,陆老也神采焕然,不服老的劲头又窜了出来,当下决定也从标准和求新厂订购一条缫丝生产线,打算在温州一带扩建一座.三厂,一统浙江的丝织市场。

    三天后,江浙商会诸位豪商大贾带来的厚厚一打银票变了一摞合同协议,虽然重量上未必有了增加,但是其中的打着跟头往上翻的惊人利润在日后才会逐渐显露出真容。江浙商会众人来时的些许轻视,些许忐忑都已经化作大干快上的豪情壮志。江浙商会的同仁们返回上海后,平地掀起一股鲁沪商界合作的风潮,建成的合作项目无数。未来我进军江浙的时候,可以说是旗开得胜、水到渠成,究其根底,未尝不是今日齐鲁江浙商会大碰撞结出的硕果。

第九十二节 电影教育造人才

    “重工业能成功的无非是走的三条路子,一是英法德等欧洲诸国的循序渐进的工业化道路,通过工业化来提升国家武装,占领殖民地和半殖民地,从而开拓市场和原料供给地,形成互相促进的螺旋上升的闭环发展体系;二是美国道路,自身市场广阔、资源丰富,通过刺激消费、充分拉动内需来自我发展,从而实现市场环境下的工业化;三是日本道路,通过极端集权,牺牲国民利益,压缩农业和手工业,集中力量办少量核心的重工业,然后通过武装军队,来直接掠夺下一阶段的工业化所需的资金和原料,是一种穷兵黩武式的阶梯跳跃发展。”我的形象在银幕上讲解着,底下的一众少年大都眼光锃亮的看着板书,手底下的自来水笔记得刷刷作响,而后排的官吏们大都眼神涣散、呆若木鸡,个别若有所思或者认真思考的家伙,这些都逃不过暗藏在教室日光灯后面的摄像头,到时候通过面部表情的数据分析,足以判断谁在认真研读、谁在神游物外。反正我对胥吏不太报希望,大都是四十往上的大叔级官油子,让他们完全改变世界观实在是有痴人说梦,这些人能有一成堪用的我就可以偷着乐了,前边的青少年才是吴宸轩未来的班底。送走了江浙众人,袁世凯也悄然离鲁赴任,新的山东巡抚还没任命,不过我的资历坐一省布政都嫌单薄,山东巡抚这样的小封疆职位那自然是不敢奢望的了。趁着交接的空档,开办了山东吏员进修学堂,除了从山东商会子弟和济南府、武定府、曹州府、兖州府、东昌府的民商富户中招收的一批十五六岁的青少年之外,全省的流外三品以下、流内六品以下的官吏都要参加轮训,三一三十一的轮训还不许请假,让这帮大清的官老爷们也提前享受了后世公务员上党课的待遇。

    说到班底,这才是吴宸轩犯愁的事情。我的标准系轻重工业那就是一只只下金蛋的母鸡,济南商会现在名正言顺的成为山东商会,工商发展,多措并举,如果不是要藏富于民,山东一省的“鸡的屁”都能赶上整个两江两广加两湖了,所以现在要银子有银子,要设备有设备,要政策有政策,要技术,呵呵,有基地和度娘在,你就是要太空穿梭机都能提供全套图纸,说技术那不是笑话吗?现在唯一的短板就是人,山东四千五百万人口,但是能懂现代公共管理和工商管理的人才连一掌之数都没有,工程师也不过是商会高薪聘请的几十号洋姜和跟着洋人偷师过三两手的二把刀们。技术工人倒是有一点,连拐带骗加上自己技校的培养,也能有个千八百的,但是匀到商会内外加上官办的工矿企业平均下来一家也就三两个人,一些自己都似是而非的半吊子师傅带了一帮更加半青的徒弟,每月工伤事故不断,以至于工厂财务预算直接就划出5%作为工伤赔偿准备金。

    没办法,办新式教育就成了我这个布政使的头等要务,仅仅1801年下半年就在济南府、东昌府、兖州府、曹州府、武定府办了十五所中学堂,利用原来的私塾官学等配套建设了六十多所小学堂,赶到庚子腊月将将能招收三千多学生。

    倒是英国人很是热心,有公使窦纳乐和商务参赞萨摩赛特的支持,加之英国新教也急于打开中国的局面,于是乎在英国公使馆的文化参赞,一个半老徐娘的英国娘们出面和我们的督学大人签订了一份“丧权辱国”的条约《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援助大清国山东省文化教育事业备忘录》,其中重点就是中英合办山东的高等教育。当然英国新教教会也获得了在山东各地依法传教的授权,吴宸轩这位抗击八国联军的岳武穆转眼间成了平西王吴三桂,幸亏此事英国人也不打算声张,所以知道的人仅限于当事双方,要不然清流们和眼红布政使位子的官僚们早就在朝野内外上蹿下跳的捣鼓事端了。于是新教“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多年后虽然梵蒂冈教皇多次派员来华传教,但是新教的势力始终牢牢占据着鲁豫晋冀这一中华的核心区域,当然新教也不是光占便宜,出血还是必要的,成千的教会学校毕业生八成以上是学的理工类,就算学的神学,毕业后也有一大部分都成了翻译人才活跃在各条战线上,真正成为神的仆人的不过是百十个被洗脑的憨货而已。

    去年在袁大头手里已经基本成型的山东大学堂,被我把一部分股份卖给了英国人,于是中英合办、新教教会协办的山东大学堂热热闹闹的挂牌营业了,我又购买了洪楼教堂旁边的一个村子,把六百多亩的土地捐给大学堂。山东大学堂从起步阶段就有了自己宽广的校园、丰富的校产和广泛的人脉,我也当仁不让的兼任山东大学堂的名誉校长,官府自然对大学堂的建设不遗余力的支持。洋务运动的余脉纷纷被山东大学堂的所聘请的中外名师、宽松又舒适的教学科研环境,优厚的待遇和来自官府民间的尊重与支持所吸引,纷纷投效门下,一时间成立一年的山东大学堂与北洋大学堂并称中国新式教育的两大圣地。趁着和英国人关系良好的空子,又引进了伯明翰大学,以布政使衙门的名义在五里牌坊捐了块四百亩的地界,办起了山东明翰公学,一水的原版教材、英国教师,成了培养外务、法律、西医高端人才的摇篮,和以工科、经济见长的山东大学堂在泉城的一东一西相映成趣。其实德国人也很眼热,在青岛的小鱼山开办了德中莱茵大学堂,虽然羞羞答答的不好意思和正在与约翰牛打得火热的吴宸轩接洽,但是吴宸轩这厮节操早就丢在时空隧道里了,见德国人有从英国佬手里抢买卖的意思,也很干脆的派了山东商会中人代表他去和德国人勾搭成奸,莱茵学堂得了山东商会的大笔银子的赞助,自然也得按照吴宸轩的意思培养一些海洋、化工、机电、光学等德国擅长的专业人才。吴宸轩自个掏出五十万两银子的赏格,加上商会孟老大、苗家兄弟、乐家、王家、程家等纷纷跟进,成立了山东商会助学义库,奖学金、助学金、贷学金花样翻新,反正基本上智商正常、勤奋好学的都能不花钱读到大学堂,个别天赋秉异的还能给家里挣钱,关键是不看省籍,这让大江南北的学子纷纷转投山东的各级学堂,恶性的人才虹吸效应,只到几年后的反清革命后才逐渐被各大军阀所意识到,可惜早已晚了三秋了。

    虽然山东的新式教育蓬勃发展,但是限于师资力量及其有限,短期内还是解决不了人才的缺口。在无法可想的情况下,我灵机一动,想起后世流行一时的远程教育,虽然咱没有网路和闭路电视,但是咱不是已经有了胶片电影了吗。于是在几个标准机床的技术工人的半个月的攻关之下,一套包括了8mm电影放映机和同步留声机以及简易扩音设备的电教系统就搞成了。于是乎,山东大学堂和济南府的中学堂、小学堂一时间成了摄影棚,一节节各种基础课程和技术教育课程都被摄制成电影胶片和胶木唱片,然后日夜赶工拷贝,赶在1802年的春节后新学期开学前,为山东的十府两州送去了一百五十多套电影教育设备,在商会的帮助下,成立了二十七所电影教育学堂,一个个不知疲倦的电影形象替代了诲人不倦的教师,各个府城和一些县城的愿意求学的青少年都有机会通过免费参加电影教育学堂学到新式知识,而且只要能在每年的夏季和冬季联考中考取相应的学科合格成绩,就能拿到小学堂、中学堂和技术学堂的毕业*证书。

    电影教育学堂没有教师,只有各个商会会员赞助的放映员,教室也是利用商会赞助的一些棚舍,条件简陋的很,但是胜在教育的人多,最多的小学校能同时放映七八部教学片,就有七八百的学生能听课,分成上下午听讲,一个小学招收一千三四百的儿童还是能保障的,基本上山东商会的会员企业职工和城市里的中等家庭都能让孩子去学习,反正有商会企业托底,最不济也能混个差事,总比让孩子在街面上瞎胡闹的合算。吴宸轩为了推波助澜,又和商会的老少爷们一起合计了个方法,对捐资捐校舍开办电影教育学堂的乡绅都以商会的名义送了“兴教义绅”的金匾,不光以后和商会在买卖上能享受优惠,还能得到投资社的指导和信用贷款,很多开明士绅都把捐资兴学当成加入商会的敲门砖,加上家长看到一期毕业的小学堂的十五六的半大小子加入了商会的企业,半年头上就能往家里搂回十来两的雪花银子,比起他老爹拼死拼活干一年的都多,晚上上夜校还能拿中学堂的证书,到时候俸禄还能翻番,往往县城里有一两家的例子,就会掀起一阵子送子求学的热潮。所以山东除了原来的公学私塾之外,一年多的时间里,新学堂就遍及了所有十府两州的州城县城,济南府、东昌府、兖州府的一些近郊乡镇也纷纷跟风上了新学堂,大有教育燎原之势。商会和一些非商会的店铺工厂也发现经过新学堂培养过的学生好用得很,很多机器一上手就能通,用点心思就能熟练掌握,废品出的少,活计也细发,虽然给的薪水有点高,但是算下细账还是用新学堂的学生合算。这也成了商会众人一致认可的事实,很多好一点的买卖家已经是没有蓝本子(新学堂毕业证)一切免谈了。

    站在山东大学堂的春季入学考试的考场外,看着鱼贯而入的莘莘学子,喜得微服私访的吴宸轩老怀大畅,这厮不禁捻须感慨道:“天下英豪尽入吾瓠中矣。哇哈哈哈!”旁边的孟老大、苗家兄弟和杜子成、肖明峰等一干亲近叹服吴老大的远见卓识、高屋建瓴,不禁齐齐竖起某根手指向他致以亲切的问候。

    “贱人就是矫情!”

第九十三节 武翼练兵扩军忙

    虽然庆王爷给介绍的绍兴师爷很是尽责,几乎垄断了所有的案牍事务,但是吴宸轩还是每日忙于协调各地方的关系和山东商会的事务,军队的事情几乎大撒把了。好在前期工作还做的不错,加上五位老队长和吴子玉、蓝天蔚、张绍曾等人的投入工作,六营制的武翼新军左协经过半年的集训已经成军。今天来到腊山训练场的吴宸轩看到的是一支明显带有日军师团特色的步兵营,虽然基础训练未必能比得上英法德能列强,但是不次于日本的挽马制师团,这个结论可不是吴宸轩自诩的,而是身边这位叫吴守本的中年教官说的。这位一脸络腮胡子的车轴汉子一开口就是有点怪腔怪调的中国话“阁下,新军训练刻苦的很,成军要求完全能够达到了,请您检点。”

    “塚本,你们干的不错。你的家人已经从横滨启程,很快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不过可惜的是你的父母不愿意离开滨田的家乡,估计你想尽孝就要再扥等一些时间了。”

    “阁下,我时刻牢记我是武翼新军的新兵总教头吴守本,至于塚本这个名字已经魂归九段坂了。下官非常感谢您接回我的家人,使我们夫妻父子能够团聚,我一定会为主公鞠躬尽瘁,多练精锐的。”

    “好!你说的对,你就是吴守本吴大教头。来人,传我将令,吴守本总教头练兵有方,训练得法,着即升任武翼新军新兵团副团长兼训练总教官,赏从三品顶戴、绿营游击衔,赏银三千两。另外新军中其他教练均官升一级,赏银一百两到五百两、给良田十亩,以为职分田。”我的命令一下,刚刚还有些表情不自然的日籍教练们,大都笑逐颜开,毕竟这年月参军的日本人,大都是身无立锥的清苦佃农或者落魄武士出身,能有上百两的银子和十亩田地,确实是他们在第五师团混上半辈子未必能得到的东西,既然已经叛国,甭管是主动还是被迫,现在都没办法回头了,见到现在的老大赏钱又赐地的,自然是先满足自个的胃口比较实在一些。说起来这些日本兵还没有后世的花岗岩脑袋,日军编制都是按照地域招兵,一个建制内都是同乡,好处是互相了解,能相互照应,但是到了吴宸轩这里就成了“攻破一点,全线崩溃”,二十一联队都是广岛县滨田市人,山区的日本人生活的艰苦不下于这个时候的山东百姓,地狭人多,除非是高阶武士或者大商人才可能拥有几十亩的土地。这些日本兵自知回国最好不过是强制退役,然后守着两三分薄田给老爷们扛活,如果像大清将军承诺的只要报了阵亡家人不光能领到军方抚恤,还不会受到牵连,改名换姓的在大清靠扛枪的手艺混碗饭不难,搞得好了就能得到几百石的封地,就相当于一个家老或者小大名的地位,娶妻生子、光宗耀祖,不在话下。

    靠着商会里一帮能把死人说活的伙计们的反复洗脑,在千数人的鬼子俘虏中,成建制的说降了百十人,其中官阶最高的是联队副塚本俊雄中佐,这家伙不像是一般的日本兵,他清楚军队里关系网的厉害,佐藤大佐虽然是罪魁祸首,但是靠着当过陆军骑兵中将的老爹的地位,加上他受伤后自己接手了军务,倒时候如果两人都遣返回国的话,上军事法庭或者干脆被勒令剖腹的一定是他这个倒霉的联队副,所以这个瞎子吃饺子--心里有数的家伙,根本不用我们劝降,直接要见我这个最高长官,得到我开出的引进外教的优厚条件后,这家伙很是干脆的签了卖身契,让我老觉得好像他不是日军,而我才像皇*军在收编伪*军的样子。这家伙也觉得自己难以取信于我,所以改名叫吴守本,处处以我的家臣自居,而且很是动员了一批尉级军官投诚,有了他这面旗子,很多军官军曹的投诚也就有了榜样,到甄别前总共有一名少佐、十二名尉官、四十六名军曹、曹长和七十一名士兵选择留下,都改名换姓的加入武翼新军,其中一半多的家伙都选择了吴姓,希望成为这位清国山东大名阁下的家臣。至于自愿甄别的时候,只要把战俘的名录和在战俘营伤病而死的名单做点手脚,少个百儿八十的根本就不是事。那些甄别后回国的鬼子也没捞着好,除了个别的军官之外,基本上都是不名誉的被退役,有十来个鬼子在乡下实在混的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后来居然三三两两的跑到山东商会驻广岛的驻庄求助,吴宸轩也本着革命不分先后的精神给收留了,虽然没有前面的百十位混的农妇山泉有点田,但也好歹捡了条命,这些家伙后来成了国防军的坚定带*路党,看来汉奸这东西还真不是我们的土特产。

    说到扩军,除了得益于这帮鬼子兵俘虏之外,对吴宸轩帮助最大的居然是一直看他不爽的荣老贼。原来荣禄虽然被解职,但是凭借在满汉权贵中的深厚人脉和西太后那里的钻营,挂着个北洋帮办大臣的名号,留在京城里厮混。好死不死的还挂上一个天津武备学堂的督学,这位干脆到天津常驻,在这个北方最大的码头当起了逍遥公,天津武备学堂里本来就是年轻的军校生,这贸然换人带来的不适应还没过去,荣禄和袁世凯面和心不合的传闻,署理北洋的袁大人驻跸保定府,把保定讲武堂规模翻番等消息一综合,加上有心人的挑唆,天津武备学堂的毕业生觉得今年能进北洋系统的路子怕是不好走了,补充到各地练军绿营里,这些年的学就算白上了。群情激奋之下闹起了罢课,荣禄荣老贼正在天津卫的小白鞋那里吞云吐雾,正在兴头上被急急火火赶来报信的庶务长给一打搅,险些雄风不再了,恼怒之下调集卫队,硬生生用鬼头大刀解决了问题。可怜除了横死当场的两名出头鬼之外,三十多名学生被取消了学籍,内里正好有吴禄贞的一位近支亲族,于是在众位军官生彷徨无依的时候,武翼新军的吴禄贞吴大营长带着银子和顶戴闪亮登场。三十多位毕业生每人三百两的安家费、二百两置装费、一百两车船费,六百两的雪花银子外带武翼新军六品的队官顶戴一副,直接就让其他在校的学生羡慕嫉妒恨啊。本来吴宸轩就是冲着这三十多倒霉蛋去的,结果硬生生从老袁手里抢过来进一百五十个各科的毕业生,可以说除了在北洋系统里有靠山的军二代,基本上这一届就算是被武翼新军给委培了。后来老袁见面就拿这事情说道,弄得吴宸轩次次赔罪、回回请酒,但是实际上的得失如何,只怕只有两位当世枭雄心里头有杆秤了。

    武翼新军左协的五个步营,一个炮营已经算是编制成军了。充实进去一百多个军校生和差不多数量的汉语不太利索的矬子教官,加上原来的保险团里的小队长、小队副,总算是有了一个基本军官的架子了。下面就是分驻各地迅速招兵买马的阶段了,老魏主动提出来不下去了,吴宸轩也明白这位的油水榨的差不多了,当个队官还算合格,当营官已经是在揪着辫子硬拔了,再让他去练兵就是逼他作死了。于是吴宸轩顺势对军队的架构进行了调整。

    一营肖明峰派驻东昌府、三营杜子成派驻武定府、四营吴禄贞派驻兖州府、炮营贺老八派驻中兴矿、二营交给吴子玉派驻曹州府、五营仍然驻扎老营,各自在驻地扩军,每个营扩建为三个步营和一个辎重营的规模,立下了军令状,都是半年内成军。至于免费教官和天津武备的军校生也没有打算撒芝麻盐,每个营派遣之前都分给了十名教官和十五名军校生,总体上是把半数的教官和军校生给了五个营和炮营。剩下的一半人自然不会闲着,首先让张绍曾挂了个正三品的参将的衔,在腊山又开辟了一块地界,从贺老八手里扣下了三分之一的兵力,加上今年招收的一些进过学,能写会算的年轻后生组建了个八百人的后备营,一个月的新兵训练后就开始熟悉炮兵的基本知识,而机床厂的车间里早就开始偷偷的模仿1898年克虏伯70mm山炮、1896年克虏伯77mm野炮的炮架和配件,经过度娘的设计,加装了同轴液压驻退器,改进了炮栓,使得射速比起原厂的产品提高了近一倍,但是还是比不上一战中的75法国小姐,不过在目前的远东地区足以称雄。至于炮管只好通过蒙塔古家族和曼彻斯特的兵工厂联系,购买了一批炮管毛坯,交给已经合营的山东修械所拉了膛线,凑合能用就行,反正这也是过渡产品而已。一个月以后的腊山深处,张绍曾这位见过大世面的少年郎一副猪哥样,看着这库房里的八十多门曾明瓦亮的山炮、野炮就流了一地哈喇子。

    不过吴宸轩这厮的一句话直接让这位张大公子给石化了。

    “我说老张,这些教具基本上够用了吧?”

    “教具?”张绍曾立即像个猴子一样把面前的几门跑里里外外的捣鼓一遍,“明明是刚出厂的原装德国货,怕是全北洋都凑不全这么个成色的大炮了吧。这可是国之利器啊,咋能叫教具呢?”一旦涉及到炮兵,张绍曾的脾气可就蹭蹭见长。

    “嗯,反正就是教学用的,这些炮你都玩废了,能给我教出两千名合格的炮兵就算你完成任务了。”

    “啊?玩废了?”恨不能搂着炮管子上炕的张绍曾一脸呆滞的指点一下炮口然后点点自个的鼻子。“太败家了吧。”

    “嗯,全山东第一大败家子就是本官。”吴宸轩一脸小人得志的坏笑“这下见识了吧。”

    “嗯,败家到如此出神入化,下官拜服。”

    “滚!”

    “嗻。”

第九十四节 新军扩充终成镇

    “来杯水”张绍曾咂摸一下干渴的嘴唇,头也不抬的钻研着90野炮的手册,空了的茶盏推到桌子角上,吴宸轩这厮也在旁边看着度娘打印的武器年鉴,听到声音也没多想,操起旁边炉子上的铁皮壶就给这位心无旁骛的家伙续上水。跟着一起来验炮的贺老八正在百无聊赖的摆弄炮队镜,见到这一幕也只有咋舌的份。

    “克虏伯1898式105mm榴弹炮:16倍径,弹丸重:15.8千克,弹药初速:302m/sec,全重:1225千克、最大射程:6300公尺,射速能达到每分钟3发。”说道这里张绍曾咂摸一下嘴唇又继续念叨“克虏伯1888式90mm野炮:高低射界:-15度~+18度、弹丸重7.5千克,弹药初速:442m/sec,全重1308千克、最大射程:6500公尺。”

    “都是好东西啊,老大,咱们真要装备这两种炮吗?哦..”这位端起茶盏来终于发现自个儿刚刚好像支使大人给端茶倒水来着。

    “嗯,三五年头上,怕是咱们只能凑合用这个当炮营的主战装备了。至于77野炮和70山炮都是步兵标的支援炮火,你也得给我训练一批熟手出来,不然就算本官不发话,其他步兵标的伙计们可就要找你俩算账了。别嫌炮小,等你们玩熟练了,咱再换大家伙嘛。”

    “……”贺老八和张绍曾面面相觑,这位上官的口气可是大得没边了,放眼英法德美几国的主力部队也不过是75炮当家,少数落后点的列强还用着拿破仑炮呢。这位连105榴弹炮都当成过渡品,实在让两位有点傻眼。

    离开两个已经狂化的炮兵主官,吴宸轩把炮兵训练基地的组建方案和这几个月的军饷批条顺手交给了炮营的两个带队的队官李笃和穆少澄,反正吴宸轩自知除了一点业余爱好之外,对这个时代的炮兵压根就是个棒槌,所以干脆一切都由着他们几个人捣鼓去,反正要地有地、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大炮吗?看上去那两个还在一遍遍爱抚着炮管子的家伙满意的冒泡,这个大概也不是问题了。哦,吐一下先。

    有步兵有炮兵再有点骑兵就可以宣布武翼新军左协是名副其实的混成协了,自古山东出响马,会骑马的不少,会打枪的也不稀罕,但是能熟悉近代骑兵战法的吴宸轩这厮实在是想不出手头有这号能人。本着有问题交给下属解决的大撒把原则,把本来放在身边当参谋的蓝季豪给放了出去,和张绍曾一样,要钱给钱、要人给人,要地给地,骑兵组建的事情完全抛给蓝季豪和几个骑兵科出身的武备生。热布丹嘉仁这位蒙古大胡子也很是仗义,接到吴宸轩送去的十大车的海盐和一小箱子的金银器,爽快的把八百匹河曲马和两千多匹的蒙古马给送了过来,还附送了七十多名部落的马奴,虽然有老有小,老的都啃不动煎饼,小的还赶不上马鞍子高,让负责接收马匹和人手蓝季豪跳着脚问候了热布家的多名女性长辈,但是我还是热情的去了封信,感谢了这位蒙古王爷的豪礼。

    这位大胡子的蒙古大叔也不含糊,一个月后就收到他的回信,大意是虽然远隔千里,但是很怀念一起救驾的那段日子,特别是那个能一只手放翻了两三个蒙古汉子的小姑娘,虽然脸盘子不如锅盔大,屁股也小于脚盆,但是身手确实是硬扎,老弟你文人的身板怕是对付着困难,本王爷或许可以勉力一试。老弟送来的海盐很精细,雪一样的白腻细软,不过本王爷手指缝太粗,往羊身上撒盐的时候漏的太多,看着心疼,要是能给再送去三五十车的海盐,本王爷愿意选几个屁股大过磨盘的蒙古姑娘送给我解馋。如果山东有什么砖茶、细盐、精铁还有布匹之类的,尽管望科尔沁送,他给各个部落发了帖子,绝不让山东的兄弟吃亏就是了,蒙古汉子说到必须做到。结尾在感谢过长生天之后,又意犹未尽的加上一句,要是有能用几十匹马拉的发电机就好了,奴隶们手劲小,手摇发电机换人的时候,留声机就停了,听得半截拉块的怪糟心的。要是能给台马拉发电机的话,他愿意亲自送上一千匹河曲骏马的厚礼,而且答应的蒙古妞也翻倍送来,还要送我头狼皮做的大氅。不知道这位王爷会不会加减乘除,上次送去的那些海盐和金银要是让孟老大去倒手,多换个三成五成的马匹都有可能,不管这买卖是赔是赚,反正这信上豪爽的一塌糊涂。至于热布丹嘉仁王爷提到的小姑娘,估计这辈子他是别想了,度娘那是一般人能配的上的吗?其实是人都配不上她,毕竟凡人谁也没本事和金属制品繁衍后代不是。

    大半年忙活的脚不沾地,总算是把武翼新军一个镇的架子搭起来了,敛活上几个新兵营,大概能凑齐了一万四千人,建立的步兵标4个、炮标1个、辎重标1个、直属营1个、特勤队1个。步一标的标统是肖明峰、步二标的标统是吴子玉、步三标的标统自然是杜子成童鞋、步四标的标统是吴禄贞、炮标标统贺老八、驻在济南府的老五营改编为辎重标,仍然交给杨士海当标统。何大壮选到教导队后,提拔了半格,当上了直属营的营官。特勤队是原来的教导队扩编的,大概四个哨一百二十多人,暂时交给度娘和七小福带着。设在腊山、化马湾、高唐、金乡的四个新兵训练基地都已经顺利竣工,教官齐备,物资充实,年培训新兵能达到15000人次,军士15*00人次。不过山东十府今年年景好,加上商会在发展工商业方面的成就卓著,第一次出现了招不满兵员的情况。所幸今年黄淮春旱夏涝,饥民成灾,吴宸轩的建筑公司从鲁建一公司排到了鲁建十公司,每个公司的人手都以万为单位计算,建筑公司的员工都是集体住宿,在很多地方形成了建筑新村,一群逃荒的乡民除了军事化管理之外也没有多少办法把他们拢到一起干活,这些建筑工程队都经过了初步的队列训练,有了一定的组织纪律性,而且充足的饮食加上重体力劳动的锻炼使得原来半死不活的饥民都恢复了健壮的身形,只要发给枪支弹药,练上个十天半月,恐怕就不是其他省份的同等人数的督标镇标能抗衡的了。另外的一个重要兵源就是各个高速扩充的煤铁矿区,一样是军事化管理的青壮,恶劣的工作环境和更加严苛的纪律性,矿工天然就是练精兵的温床。

    武器方面也不用犯愁,除了部分炮钢得引进克虏伯或者曼城的产品,其他的均能在标准机械的系统内自产。一般的步枪和小口径炮都已经能量产了,机械加工的水平也不次于英法的水平,比起克虏伯来可能效率上稍微逊色,但是流水线和科学优化的生产工艺却弥补了这一点。虽然山东修械所的大部分机器和老技工都给了袁大头,但是其实老袁不过是捡了一批报废可惜了、用着不方便的鸡肋,不过对北洋六镇而言,能有一个保定兵工厂已经是侥天之幸了。新的山东修械所其实已经可以称作山东兵工厂了,作为标准机械的下属全资子公司,上马的步枪生产线是经过基地全新优化设计的,虽然没有数控机床和机械臂的帮助,但是平均月产1200支短*枪管7.6mm口径版的仿毛瑟98步枪,80挺同样口径的仿麦德森轻机枪,24挺“赛电”式水冷马克沁重机枪的产量还是能完爆张之洞同学的汉阳造。

    现在秘密储备的玩意可就更多了,标准化工名义上是一个厂子,其实已经拥有三个分厂,在标准制药厂和标准日化厂之外的郎茂山后又建立了一家标准原料厂,这个厂子可不光是给其他标准企业提供化学原料,还负责研发生产军需化工品,小鬼子的下濑炸药倒是个好东西,但是生产过程中的毒性泄露让人望而却步,所以吴宸轩继续发挥自己技术大字典的本色,跨越了硝化纤维这样的单基火药,直接上马双基火药,拿硝化纤维素和多元醇硝酸酯硝化*甘油、硝化二乙二醇、硝化乙二醇胶化制成无烟火药,柯达型的双基火药虽然烧蚀比较重,但是也难不倒技术大盗,双基球扁药的投入使用,彻底改变了双基火药的命运,至于更先进的三基火药,像是硝基弧火药、太根火药等等都只做技术储备,暂时还用不着这些先进玩意出马。至于梯恩梯、黑索*金等炸药更是难不倒吴宸轩这厮。趁着形势安稳,吴宸轩和度娘到标准机床二厂的枪械车间开始安排迫击炮和掷弹筒的生产,加上柯尔特1896式军士左*轮手枪和仿美制菠萝手*雷的生产,可以说山东基本上就是枪械不求人的光景。秘密生产的01型自制70步兵炮虽然不起眼,但是这款仿日制92步兵炮的侵权产品确是今后很多重型火炮都难以企及的,可以说是步兵们手里的大炮。

    至于资金,这才是吴宸轩的底气所在,看着吴宸轩吴大人如此败家,新军的很多新人都很担心大人的钱袋子,但是参加过京城救驾的五大金刚等的保险团老人才不会担心这个呢,光是当初冒充小日本打劫的那个运宝车队里真金白银就多达四百五十万两,再算上几次洗劫的收获,呵呵,千万之数都不在话下,所以有这样的金山银山当靠山,所以吴宸轩这厮败起家来分外的妖娆啊。

第九十五节 一不小心创纪录

    “还真是目中无人啊!”翻看着手里的照片、单据和英文的官方公函,苗二哥忿忿不平的说道“你看看,这伯明翰厂家的铭牌都没换,jun6,1771,这样明显的出厂日期,姓刘的他还敢腆着脸说是圣彼得堡的全新机器,欺负人也没有这么力拔的。荣家兄弟怎么不把这照片拍到他脸上。”

    “哎,行商无德便是贼啊。”孟老大见得多了,当年小日本刚打赢了大清国的时候,也是巧取豪夺的,吃相一样难看。“这洋鬼子可恶,多半是这些把祖宗缅到裤裆里的下三滥买办们操*弄的。宸轩贤弟啊,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

    “按说江浙这摊子事儿,应该让荣家和江浙商会去处理,但是我担心,就算把老阿寄来的全套证据给了他们,在工部局也打不赢老毛子。毕竟老毛子是欧洲人,和咱们不是一路的。英法还算是他们的盟友,这些证据在江浙那帮人手里未必能起多少作用。”吴宸轩斟酌了一下说道。

    “这事情既然开了头,就不再是荣家一家的事情了,甚或都不是一地商人的事情了。”乐镜宇乐大东家已经正式接掌了同仁堂,这一场八国联军之乱,让乐家也认识到乱世中枪杆子才是大粗腿,所以乐镜宇上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乐镜宇在我的建议下把济南的宏济堂的买卖交给了自个的三弟乐镜澄,专心管理山东商会的事情,成了商会秘书长孟洛川老大的副手,现在乐镜宇也觉得山东商会副秘书长的牌子比下面的实授知州都管用,甭管在山东哪里,基本上各府县的商会头面人物和当地父母官都是高接远迎,言听计从,当然乐镜宇也知道这是给吴老大的面子,当然也是山东商会背后那张错综复杂的势力网的威力所致。“我寻摸着,这官司不管花多少银子都得打,还得打赢,不然以后和洋人做买卖吃亏上当的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了。咱们得给中国商人树个样子,告诉那些背祖宗的二毛子买办,咱们中国商人心齐的很,别想仗着洋人的势力来欺压咱们,爷们不吃他那一套。”

    坐在商会会议厅里的众位理事都深以为然,纷纷支持乐大东家的言论,有性急的就要起个章程,捐款打官司了。吴宸轩见状连忙制止了大家的冲动,“既然大家都认同这个道理,按照商会的规矩,就举手表决,看看多少同意咱们出钱出力支持荣家打赢官司的?”

    毫无异议的全票通过,山东商会的众位理事早就不是当初各扫门前雪的状态了,这两年来特别是今年以来随着商会势力的扩大,山东各个府道州县都已经是被商会实际控制了,官府离了商会是根本玩不转的。而宸轩手里有枪杆子,几个敢呲毛的想拿商会当肥羊宰的县官胥吏都让吴宸轩这厮以义和拳余孽或者乱党分子的罪名给被畏罪自裁了,家产抄没,家眷充公,连苦主都没有,自然也没人给他们翻案。现在的商会众人不去欺负别人已经是仁义的了,腰板自然硬朗的很。富则兼济天下,这点上其实民族商人也做得不错,都明白这次中俄商界交锋,已经不仅仅是为了几十万银子了,而是关系到今后的日子中国商人能不能在洋人面前挺胸抬头的关键了。既然大家愿意出钱出力和老毛子一较高下,理事会就算是达成一致意见了。后面的事情自然是几位常务理事的关门会议讨论的,说起来还是老一套,一方面通过商会的海外关系,联系英法美德各国的达官贵人,争取抵消老毛子的场外手段,另一方面对华龙刘家进行全方位的打击,不能让他缓过气来,省的这私害子再给老毛子出些绝户计。当然七小福和手下的一个小队长途拉练的地点就选择了龙华,如果到时候荣家真的顶不住了,吴宸轩也不介意搞个天诛之类的噱头,譬如“无良买办里通外国欺压良善,终遭报应天降雷火全家灭门”之类。至于沙逊洋行给聘请的英吉利的安德逊大律师自然是银子开路,证据齐备,喜得这位英国绅士当场就给荣德生拍了胸脯,要是打不赢这种手拿把攥的官司,他这个英吉利曼彻斯特首席商务律师就自摘牌号,从此不问世事了。荣家见到山东方面如此给力,自然给陆老他们传了话,江浙商会的众位豪商也是要脸面的,不管是为了同宗之谊还是向标准企业示好,江浙商会也是全体动员,造出了偌大的声势。赶上庚申国变,巨额赔款的风潮,民族情绪得不到宣泄,这下子不用我们挑动,整个华商届都把这个官司当成是民族资本和洋人买办的一次正面决战,连上海的中外媒体也都惊动了,工部局外面门庭若市,各种关于这场商业官司的传闻层出不穷,大报小刊的也连篇累牍的跟进报道,一时间十里洋场洛阳纸贵。弄的老毛子的俄华道胜洋行也麻了爪,没想到一笔如此单纯的商业纠纷竟然成了华洋对抗的风头浪尖。

    令吴宸轩没有想到的是,民族商人们已经开始有了维护民族权益的自觉,虽然官司还在待审,但是和老毛子的生意几乎一夜间成了禁忌。谁家还和老毛子做生意,让同行知道了都抬不起头来,更有甚者,有的行会直接就限期与俄国人断商,如果继续与俄国人有瓜葛,就永久逐出行会,受到众家的杯葛。现在道胜洋行里也算是喧嚣异常,不过是挤满了来取消订单和毁约的华商,有的宁可赔上前期的定金也要解约,弄的老毛子的大班几乎跳楼。至于华龙刘家,更是在商界臭大街了,连他家的本地佣人都纷纷辞工,不然出去买菜都会被小贩们嘲骂,如果不是等着开庭,刘家怕是早就在上海呆不住了。荣德生来信说刘家企图把这些年坑蒙拐骗得来的金银转移出去,山西银号和华商银行都没有人愿意接受,而各大镖局直接就挂出了牌子,拒绝刘家的托镖,洪门和青帮这次都放了话,刘家背弃祖宗,卖国求荣,让刘家别出租界还可以留条狗命,但有刘家人出了租界那可就生死由命了、哪死哪埋了。现在刘家上下已经乱成一团,两个姨太太卷了钱跑路,老太爷中风,挺尸在堂上,连个郎中都请不到门上去,硬是让本乡的几个老家人用门板抬到法国人开的门诊部瞧病。

    “会飞的皮筏子?”吴宸轩一脸疑惑的看着乐大东家“你需要那玩意干嘛?你要回北京的话碰上顶风指不定三天以后我们得到徐州去接你,这玩意除了会飞没啥大用处,连洋人炮兵也都是把它固定在一个地方当观察哨用。”

    “会飞就行呗。”乐大东家不屑的看着吴宸轩“就一天,用你一对皮筏子多少银子吧?反正老哥哥我相信你老弟不会坑我。”

    “先别说钱了。你先告诉我你打算用皮筏子,啊呸,是用热气球干嘛?说的对路,我让辎重营给你明天就送过来,随便你用个三五日也无不可。”吴宸轩还真是好奇的很,这厮难道打算用热气球给他的宏济堂打广告不成,嗯,这样的话也算是个世界纪录了,反正都是商会的理事,谁用不是用啊。就凭他乐镜宇能想出这招来,这商业头脑就值得钦佩。

    “其实吧,那个吧,他就不是我要用,是那个谁吧,她想着用这个吧…”见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京城恶少乐大少扭扭捏捏,吴宸轩一阵子恶心,赶紧喝了口茶水压了压。“有话直接说,有屁出门放。”

    “是我刚娶得五姨太,他我不是听了你上次来我们家串门子说的那个洋人的热气球节嘛,一时嘴快给五姨太唠嗑的时候没留神给秃噜出来了,让这小蹄子得了新鲜,非要整那个天上人间瞧瞧,这不说了今晚上起都不让我进屋了,偏偏老大到老四都在京城没带过来,你老弟就行行好,总不能让老哥我当鳏夫吧。”

    “该,你当鳏夫,那也是自作孽。唠嗑秃噜了?怕是你骗人家身子的时候吹的牛圆不了了吧。合着我这里还管你的家事啊,我才不信你老大今晚上睡库房了,大不了我行行好把商会的午休室借给你老两天如何?”

    “别别别,兄弟错了、错了,当着真人不说假话,不光五姨太听着新鲜,他老哥我也纳闷子啊。你想啊,这活人要不是羽化成仙的,谁能上天看看还再回来的啊,我这也是贪图这么个造化。兄弟你大人大量,就当帮我开开眼。”

    “算了,看把你给难为的。其实腊山就有,现在归炮标训练用,平时观测弹着点的。你明天带上五姨太和度娘一起走一遭就算圆了你的牛皮了。”吴宸轩也能理解这时候的商界大佬也未必能比自己那个时代的小学生见识广博。“其实这热气球三十年前欧洲人就已经开始用上了,到现在也还是个不成熟的大玩具。要说起来上天的还得数飞机,那玩意才是实用的…你这什么表情?”吴宸轩说着说着一扭头被旁边一脸愕然的乐大东家给吓了一跳。

    “鸡也能飞,还能带人上天?什么鸡,是神鸟凤凰吧?”

    “去,那是飞机,会飞的机器鸟,还烧鸡呢。这飞机倒不是欧洲先发明的,它是美国人先发明的,对了,是一对叫莱特的兄弟俩研制的,是哪一年来着,啊,好像是明年年底?”吴宸轩忽的一下子站起身来“怨不得上次买德国人的炮队气球的时候,他们没答复观测飞机的订单呢,敢情现在这世界上压根就拓麻的没有飞机这玩意啊。”

    一拍茶几子,干了!这青史留名的机会可不能让美国的毛猴子们抢去了,等本大神开上双翼机的时候,让莱特兄弟早点死心洗洗睡吧,免得他们不务正业的搞非法的飞行器试验,耽误了他们家祖传的自行车行的生意,嗯,要是阿尔弗雷德铺货及时的话,指不定他们俩还是我标准牌自行车的三级代理商呢。看着度娘手里的一沓子飞机设计图纸,莱特兄弟实在是该感谢我阻止了他们无聊的放风筝试验,让人类提前一年半进入了飞机的航空时代。

    让飞机风暴来的更猛烈些吧!一不小心就创了个世界纪录!吴宸轩这厮偷笑中…

第九十六节 沪上华洋第一案

    飞机说复杂也复杂,后世的波音空客几乎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系统工程了,几十万个零部件、几千家供应商,光是相关的商务文件和技术资料就能把吴宸轩童鞋的机械厂里这个飞机组装车间堆满了。但是飞机说简单也简单,比如小毛子战战兢兢的正在驾驶的这架有动力的滑翔机就是大道至简的典范。全身都是钢管蒙着四层胶合绸子布的结构,轻盈倒是轻盈了,可是蓬蓬的兜风声和结构固定件的吱呀声实在是让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毛子打怵。他现在在所谓的飞机上,心里把队里的那几个二货骂了个狗血喷头,要不是那几个家伙站在两丈高的铁索桥上就吓得腿肚子转筋,要不是自个儿在师兄弟面前逞能,展示自己超人的平衡能力的话,现在也不会被五花大绑(安全带)的安置在这么个大风筝上准备被人放上天。

    刚刚看到杜姑娘连绑带都不用就驾驶着这个大风筝轻巧的掠过一帮老外的头顶,然后迅速拔升,潇洒的把一帮到处捡礼帽的洋鬼子甩在身后。当时自己也认为不难,觉得和在架子台上练习的那架模型差不多的事儿,谁知道刚刚坐上帆布座椅,被几个不怀好意的坏笑的家伙勒的像条蚕,看看眼前近乎笔直冲下陡坡的轨道,心里没由来得变得空落落的,任凭自己如何努力想都想不起来模型机上的操作要领“左舵右转、后拉上升、前退下降、抬脚加油、踩住减速。”明明嘴里机械的嘟哝着,却没法让脑子同步上。终于站在观测架上的一个特勤队员察觉到了合适的顶风,一挥手中的格子旗,几个在身后抓着机翼和机尾的家伙早就有心看小毛子的笑话,几个人见了信号,相视一笑,“嗨呀,一二三,走你!”

    “私害子,我,我,窝们太快了,慢点…”反正绑的结实着呢,任凭小毛子手舞足蹈也只能随着大风筝,嗯,是飞机,呼啸着冲下山坡,在轨道尽头被巨大的弹簧顶住了飞机身下的滑车,发出交通事故般的巨响,而早就调校后姿态的飞机像箭一般射向天空。身后的电池组也发挥了作用,两台电动机带着机翼上的螺旋浆由慢到快的转动起来,死死抓着操纵杆的小毛子在被动的随着气流做了两个半筋斗盘旋后,终于在和风较劲的过程中觉悟了。看着操作的越来越熟练的小毛子,和渐渐飞向北面的老营方向的飞机。刚刚见识到度娘飞行技术的老外倒也不是太过激动了,毕竟刚刚度娘的飞行才是创纪录的动作。刚刚度娘起飞的时候,一阵阵如同前膛枪齐*射一般的镁光灯雾,在场的新闻记者更是运笔如飞。想想吧,大清国这个科学的荒漠上居然诞生了人类历史上第一种重于空气的载人飞行器,而设计者和操作者居然是位还不到20岁的华裔小姑娘,人类的第一架飞机居然能够载人飞出去十八英里的距离,而且完全是凭借自身的动力顶风而上,不是像法国人弄出来的那种靠着地面上四匹骏马拖着的丝绸大风筝,这些都是多好的卖点啊!历史将会记住他们刚刚见证的这个伟大时刻,西历1802年3月15日14点28分,人类第一架飞机和飞行员的诞生日,当然也是第一位女飞行员的诞生日。

    小毛子的座机以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降落在平安镇的一片盐碱地里的时候,他打破了度娘刚刚创造的十八英里的单次飞行距离纪录,新的纪录是二十七英里,如果不是风向转换和电池耗尽,小毛子认为他还可以创造更远的飞行纪录,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某些部位湿漉漉的衣物带来的不适也是让他提前降落的原因之一,不管怎么说,至少他也是一段时间内的世界纪录保持者。其实还有另一项世界纪录也同时诞生了,那就是世界上第一次由真正的人来驾驶飞机的飞行纪录,不过显然这个纪录显然除了吴宸轩之外不会有任何人相信,包括刚刚创造了飞行距离世界纪录的飞行员魏三毛童鞋。

    在列强诸国的国民们看着这个消息跌碎一地眼镜的时候,吴宸轩也被上海英美租界工部局传来的一个消息给惊掉了下巴。在经过了两个下午的激烈庭审和辩论后,就在陪审团就要提出意见的当口,辩方老毛子律师突然拿出一本名册一份合同来,说刘洪慎先生与本洋行仅存在商品买卖的合同关系,而且双方购买俄国淘汰旧纺织机器完全属于正常的商业活动,在货物到港后已经交割完成,至于之后刘先生和其他人就这批机器所进行的交易与道胜洋行无关,原告方起诉的主体存在错误,道胜洋行不应作为被告之一。然后又提供了一份名单,说这是道胜洋行的所有华人代理和雇员的名册,里面并没有刘洪慎的名字,鉴于刘洪慎刘大买办与俄华道胜洋行实际上并没有签订雇佣合同,从法理上说刘洪慎先生与其他法人的民事活动与洋行无关。也就是说作为道胜洋行的首席华人大买办刘洪慎刘大老爷其实连洋行的临时工都算不上,完全是义务帮俄国人捞钱的活雷锋一个,假如他愿意去扶老太太也和本单位无关,我们不能认可他是我单位编制内或编制外的员工

    虽然吴宸轩没有到现场去,不过据苗老二大描述,当时的英国大*法官的表情就像是吃了一嘴的排泄物,陪审团也被恶心的不轻,但是限于法律条文所限,既然道胜洋行不承认和当事人的雇佣关系,那么这件轰动华洋商界的第一案就戏剧性的变成了华人之间狗咬狗的闹剧,完全可以交给华龙县衙去处理,不用麻烦带着头套的大*法官阁下和十二位绅士们劳动大驾组成陪审团。所以法官强忍着听完辩方律师的申辩后,在干呕了数次后终于敲锤宣布案件存在主体谬误,不予受理。当时以为就要胜利在望的华商们也被老毛子的无下限给震惊了,虽然吴宸轩认为与后世的某政府里东窗事发的某常务副局长都能被指认为该局的临时工的行径相比道胜洋行的行为虽然不要脸但是也算正常反应。陆老当时气的几乎要拿拐杖教训那个道胜洋行的律师,被众人拉住以后,陆老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做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是够不要脸的,不过也好,看看其他买办谁还敢踏踏实实的给老毛子当狗。”乐镜宇大当家的也很为老毛子的金蝉脱壳而惊讶,不过在东北和老毛子做过生意的他对老毛子的无下限还算了解。“对了,刘洪慎那条老狗呢?别是跑了吧。多使点钱,让华龙县赶紧锁拿他。”

    “跑?”苗杏村苦笑了一声“看来乐当家的还算对那条老狗的手段有些低估了。”

    “怎么着?连老毛子都服软了,他个丧家犬还能变出花来啊。”亨得利的老王头歪在长椅上,端着个鹅蛋大的紫砂壶,有一口没一口的呡着茶水,一副听评书的德行。

    “还就真变出花了。”苗杏村继续把当天庭审后的后续故事讲给商会众位常务理事听“出了工部局,我们也想到了既然不能找老毛子讨债了,就更不能放过那条老狗了,华龙县里早就让陆老他们喂饱了,手脚也算勤快,一个时辰后县太爷就下了签,三十个马快围了刘家,愣是没敢进门。”

    “莫非他刘家敢造反抗法不成,那不正好,抄家灭族,轻饶不了他。”老王头支起身子,一脸的兴奋。

    “你当那条老狗傻啊!他在大门口订了个相框子,里面是日本国的入籍文书,说是这老狗全家已经脱了华籍,成了日本人,受到日本驻上海领事馆的庇护,那帮子捕快见了文书连个屁都不敢放就回来了。”

    “妈的,不愧是条老狗,当洋鬼子的狗都上瘾了,老毛子一脚踢开的赖皮狗转眼又成了小鼻子的狗。你说这种三姓家奴怎么就怎么禁活呢,老天爷也不说收了这个没祖宗的睢货。”乐大东家啐了一口,狠狠的骂道。

    “算了!这条老狗你也骂不死他,气大了还伤身。宸轩老弟,你有啥法子吗?就算出口恶气也行,给这号狗杂碎不用讲规矩了。”孟老大也在场,见惯了老毛子的蛮横狡猾,他对这个结果倒是有点心理准备。

    “我想,人暂时还是不动他的好,一方面老毛子和小鼻子都不是讲理的玩意,弄得不好,即使抓不到证据,他们也会趁机生事,咱们这个朝廷又是个不挡风不遮雨的破棚子,就算咱们没事,也会连累到江浙的同行们。另一方面咱们这次不讲规矩,动了手段,知道的自然会认为咱们是为国锄奸、为民除害,但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玩不起了就不讲规矩的二横子呢,对咱们商会的信誉影响不好。”吴宸轩见众人都认真听着,似乎也都认可他的意见就继续说“不过,荣家的钱不能让这条老狗白坑了去。我想大家要是同意的话,我就让训导队的家伙们出趟白差,做个局,多多少少的给荣家兄弟讨个公道回来。”

    “好,宸轩理事长的意见老夫是赞同的。”孟洛川端起茶盏,说道“国家暗弱,不能给咱们商人撑腰,咱们行事就要讲分寸,太硬了招祸端,太软了被欺负,就像理事长说的,咱不动他的人,就动他的财,这叫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公地道,任谁也说不出个二话来。”

第九十七节 轻重工业齐步走

    一般说来,大家都认为吴宸轩起家的三转一响虽然是轻工业,但是他真正发家是靠的重工业,机械和化工才是他的专长。吴宸轩对重工业的重视程度确实比较高,现在光他名下的重工业企业就有一座标准机床厂、两座标准机械厂、一座实际控制的国营枪炮修造厂和一座有三个分厂的标准化工,另外还有崮山三角水泥厂。他还控股了中兴矿和莱芜铁矿,联合商会的几位常务理事在莱芜投资了山东商会钢铁厂,用后世莱钢五十年代的高炉为母本,结合了现在铁矿和中兴矿的煤质进行了优化设计,虽然机械化程度还不算高,但是年产量超过汉冶萍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胶济铁路建成后,当上布政使的吴宸轩和德国人经过多轮磋商达成共识,集合山东民资兴建了从济南西郊经过泰安府和中兴矿到兖州府的济兖支线,经过平阴、梁山、巨野通往曹州府的济曹支线,经过莱芜、蒙阴、沂水到郯城的济沂支线和德国人修的胶济线相连接,形成了济南为中心辐射东南的四条交通干线。

    济南北郊的黄河铁桥也在设计中,不消说方案肯定是度娘的杰作,等明年铁桥建成,济南通往北方的铁路也可以筹建了,甚至津浦路大动脉都有可能提前十数年出现。通过小清河和大运河连接鲁北的水上交通,通过铁路线串联起了鲁南的泰、曹、兖、沂四府,通往胶澳码头的胶济线也成为各府出海的主要通道。路通则商活,商活则工农两旺,整个1801年下半年的gdp几乎堪比96年的深发展,一路上扬,虽然农村遇到了夏涝秋旱,但是除了胶东的胶、登、莱三府山东商会的势力较弱,没有得到多少实际帮助之外,其他的山东七府都得到了标准机械二厂借贷给各府的抽水机和畜力翻斗水车,还有标准日化出品的ddt,让几成定局的蝗灾连影子都没见着就消失了。农村丰收在望,城市里却闹起了人力饥荒,原本逃难的泥腿子几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是今年完了皇粮国税和主家的租子,还够一家老小填饱肚子的,自然就没有几个背井离乡的逃难了。今年山东商会的投资社给了资金上的支持,再也不用九出十三归的受老西们的盘剥,官府也被商会约束的极为严格,每个层级的打点都订了规矩,不用官吏们想方设法的去巧立名目,商会把各个职分上都明码标价,比如一个县衙的刑名师爷一年是一百三十两的收入,甭管你干不干活,只要你没有犯了商会的规矩,按季度就有商会的账房给你的账号上存进去银子,也不用担心职位不保,谁敢拱将你的职分,就找商会去摆平,反正商会的理事长是吴大藩台,山东巡抚空缺,现在吴大人就是山东的天,加上要钱也要命的商会保险团(新成立的预备役),哪个敢在山东地界上不服不忿,很快就会被挤兑的无处容身。有耍横斗狠的主,不是被指认为白莲余孽、义和拳匪给官府抄家灭门,就是被白莲义和的地下党当成朝廷走狗给屠戮一空。

    现在基本上有点头脑和胆识的商家都扩大买卖或者干脆另起炉灶,一时间山东的工商业烟尘喧嚣,一派繁荣景象。相比鲁北鲁南的七府以矿冶和机械工业为主体的重工业体系,胶东地区的缫丝业、花边、草帽辫、发网等轻工业得到了较快发展。缫丝业以烟台为该地区生产贸易中心,不过生产沿用旧法,以家庭副业劳动为主。光绪初年就在当地出现了手工缫丝工厂,比起江浙商会的几家缫丝厂子晚不了几年。到了光绪二十七年末,烟台已有手工缫丝工厂16家、机器缫丝工厂4家,工人5500名,全年生产生丝约16250担。与此同时,青州地区的缫丝业也得到了较快发展,形成了临朐、青州两个生产中心。临朐先后有德太、天增义、恒裕、永源4家手工缫丝工厂。其中,德太拥有资本5万元,缫车40台,年产丝2000斤。天增义拥有资本10万元,缫车60台,年产丝3000斤。恒裕拥有资本8万元,缫车60台,年产丝2500斤。永源拥有资本3万元,缫车50台,年产丝2400斤。青州最早的缫丝工厂是光绪二十六年设立的裕祥福,拥有资本20万元,今年又成立义泰昌、利亨泰、聚丰泰3家工厂。山东商会的强势让这些在官僚贪腐、劣绅盘剥中苦苦支撑的开明士绅算是找到了组织,这些缫丝厂无一例外的加入了山东商会,而且在得到投资社的大笔贷款后用标准机械的新机器替代了原有的二手货,产量进一步飙升,山东商会和江浙商会的统一交易平台让这些生丝不仅能在国内销售,还可以出口到欧美,根本不用担心销路问题。

    登莱地区除了缫丝业之外最著名的近代企业要算是是光绪二十二年由广东侨商张弼士创办的张裕酿酒公司。张裕聘用奥地利技师住厂监制,生产所用机器除少部分由国内仿制外,大都购自国外。到了光绪二十七年,张裕公司已能生产窖藏红、白葡萄酒20余种,累计生产红葡萄酒20万升、白葡萄酒15万升,所产之酒品质优良,可与欧美等国所产相媲美。其实吴宸轩还知道等到了明年的巴拿马世博会上张裕白兰地将会摘取中国产品的第一枚国际金奖,从此张裕金奖白兰地蜚声海内外,不过到明年的世博会上,就凭标准的几项创新性产品,只怕会出现一个中国产品扫荡金牌榜的趋势,张裕白兰地还能否排的上号就不好说了。张弼士也算是民族资本家的先驱,可惜看不上我们商会这种组织形式,上次孟老大去信给他,邀请老先生来山东一聚,这位老先生干脆的回了个君子不党的字条,就像是耻于为伍的避而不见。算了,人各有志,何必强求,此事孟老大也没有和吴宸轩细谈,谁也没想到这位老兄后来会给他们带来一个大大的意外。

    草帽辫、花边、发网等新兴行业在胶东地区迅速发展起来,这些可都是面向国际市场的订单小手工业。草帽辫就是制造草帽的原料,由麦秆编制而成。山东的草帽辫业兴起于咸丰年间,开始仅限于烟台一地,后来逐渐遍及沿海及内地许多地区。随着山东商业大开发的步伐,很多欧美客商也带着订单到山东寻求机会。草帽辫这种对技术和设备要求几乎为零的劳动密集型产品自然很适合山东这种开放的农业社会,山东商会为此专门开设了一个草编分会,集中收集发放订单,到了光绪二十九年前后,家中妇女和农闲时的农民在家编织草帽辫已成为山东中部和北部大部分地区农人增加收入的重要来源之一。从光绪二十七年,出口值约为150万两,光绪二十八年约为350多万两,到了光绪二十九年约为730多万两,大部分销往英、法、美、日等国。草帽辫生产普遍采用的是家庭劳动形式,从原料种植到手工编织,皆由农民在家中完成。在吴宸轩的政令和各地山东商会的鼓动之下,各地地方官员亦纷纷开设工艺局,推广草帽辫生产技术。截至光绪三十年底,山东官办草帽辫局和兼营草帽辫的工艺局已有31处。

    中国花边业发轫于烟台。光绪二十一年,美国长老会的一女传教士在烟台教中国妇女编织花边。第二年,英国内地会传教士马茂兰夫妇在烟台发起“奇山会”,成立“奇山学校”,传授花边制作。山东花边业主要集中于烟台、栖霞、宁海、青州、海阳、招远等地。在商会统计中,光绪二十七年的栖霞约有花边业女工200余人。到1810年左右,烟台附近地方已有数以千计的妇女从事花边生产。随着生产规模的扩大,光绪二十九年,烟台的花边手工工场发展到数十家。这一时期的花边工场采取先把原料分送给各村妇女,让她们在家工作,然后按期收取成货的办法,具有一定包买商的性质,和草帽辫的买卖有着很多相似之处,但是分布范围要狭窄的多,仅仅局限在登莱地区而已。

    和花边业相似,山东发网业也是于光绪二十年左右在烟台附近兴起,并向牟平、文登、威海、福山等地发展。当时欧洲妇女有用发网包套头发的风俗,中国发网原料丰富,劳动力低廉,有发展发网业的有利条件。德国占胶澳后,德国商人在胶济铁路沿线村镇传授编织办法,利用农村妇女儿童就地制作,运往德国。到了山东商会干脆召集了几十个给德国商人坐地服务的经济人成立个发网分会,然后集中开始从烟台、青州、沂州等地直接收购发网。到了光绪三十年秋天,山东发网出口额已达80万两,几乎囊括了欧洲的九成以上的发网货源。除此之外,在山东的榨油业、酿酒业也有不同程度的发展。在榨油业方面,有了苗家粮油的带头,到了光绪二十七年,济南近郊各个地方开始采用机器榨油。桓台、禹城和济南府近郊就已经开设机器油坊40家,经常使用的电动或者蒸汽机油碾212盘。据后来的《中国实业志》记载,光绪二十年至光绪三十年,全省共设油坊311家。在酿酒业方面,光绪年间山东有酒坊60家,到了宣统时期新设了121家。山东十府二州,几乎县县有酒坊,年产白酒达三百多万公斤,这也成了和蒙古各部以及老毛子交易的重要物资之一。

    翻看着表格的吴宸轩,表情甚是得意,光绪二十八年的山东省鸡的屁比起上一年翻了一翻,工业增加值更是达到175%的惊人水平,这要是在后世,自己进入局的前程就算是板上钉钉的了,不过现在真要是慈禧老娘们要是想吃红烧牛肉面,把他召进京城当个六部主官或者光禄寺卿之类的京官,那可是就要了他的亲命了。吴宸轩思量着前些日子给庆王爷送的自制云土和给干哥哥李大总管送的三十万块鹰洋能不能顶用,让他们帮忙说项,让自个这个布政使署理山东的职位再拖上个一年半载的,等自己的十万虎贲练成,就不用再鸟朝廷了。

    要不说山东人邪性呢,吴宸轩正在琢磨着呢,度娘把一封京城急电送进了签押房,打开一看,好嘛?甭惦记省委书记的宝座了,自个的布政使算是结束署理扶正了,但是朝廷也没忘了山东这块宝地,一纸谕令山东巡抚就有人了,还是个不好糊弄的主儿,这下子有的热闹瞧了。

    欲知何人让吴宸轩这位山东王如此怵头,咱们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八节 满汉相制寻常事

    上回书说道山东百姓在吴宸轩和山东商会的实际治理下安居乐业、工商兴旺,武翼新军也正是二次扩军的关键时刻,朝廷终于想起山东巡抚这个排名靠前的小封疆位子从袁世凯屁股底下抽出来后还一直空着,于是一纸谕令给山东三千万百姓送来了个新的父母官,要说这位也是清季名臣之一,经历颇为传奇。

    “原来是这货啊。”商会的塔楼会议厅,乐镜宇看着电报,他这个京城油子,对大清官场众生的底细了解的一清二楚,听他对这位即将上任的山东巡抚的来历娓娓道来。“这位托忒克氏,字午桥,号匋斋,正白旗的。光绪八年的举人,捐了个员外郎,后迁候补郎中。前些年广东蛮子闹腾变法的时候,这老小子也参合了,大概是想搭个天梯吧,不过后来谭嗣同他们上法场那会儿,这位又去给荣禄老狗舔沟子,许是觉得都是一个旗的吧,反正有荣禄的硬保,也就将就着外放了。好像和李大总管也熟,门子走的端正,放了个直隶霸昌道,前年办农工商局子的时候,召回京城主持局务。这老小子不知道让谁给代做了首《劝善歌》,得了老佛爷的赏识,被赐三品顶戴,这小子抖起来了。前年年底放了陕西按察使,岑春煊失踪后,就暂署了陕西巡抚,没想到这老小子居然放到了山东。”

    “听起来不过是个嘴货,而且走的是李总管的路子,按道理和咱们没有什么瓜葛,只要不捣乱,商会里给他个七八十万两的孝敬还是能拿得出手的。”王光祖这老家伙越活越禁活,而且在吴宸轩的技术支持下,又由吴宸轩给德国胶澳领事馆打了招呼,德国人自知在胶济线上欠着吴大人的人情,又是两国合作经商的双赢之举,就出面牵了头,促成了老王头和德国蔡司合作成立了德亨精密仪器公司。除了生产各类挂钟座钟之外,就是生产各类的光学仪器,现在电教学院的放映机都是用的他家的镜片,武翼新军订购的望远镜、六分仪、炮队镜,山东大学堂订购的显微镜、测距仪、测高仪、天文观测镜等等生意红火的不得了,现在财大气粗的很,张口就说几十万两银子。

    “这位也算是吃过苦的,京城的旗人吃过苦的不少,但是能放下身段去钻营,还能钻营到这水平的不多,这个端方是个人物。这次谕令来的仓促了些,想来是朝廷对咱们汉人掌握山东不放心了,所以派个满人来干这个小封疆,倒也未必是针对吴老弟的。”苗二哥除了做生意,现在大多数的精力已经放在了商会方面。大商言政,自古如此,做到像山东商会这样把持一省的军政人财的,不理朝堂风云,埋头做生意已经不能维持下去了。“现在九大*疆臣除了四川和两江七个是汉人,各地的巡抚、布政使、按察使也九成是汉人,满人就剩下关外的几个将军了。如果山东再放了汉官,只怕京城的旗人都得睁着眼睛睡觉了。刚刚说的到这个端方年纪不小了,经历也算是大起大落过的,最近几年才起来的,只怕不是个善茬。不过他一个人来,山东上下不说是固若金汤吧,但也不是一两个人能撬的动的,不妨先礼后兵,以静制动。”

    “苗贤弟说的在理,咱们既然手里控制着州县两级的官府,又有武翼新军撑腰,加上山东商会的财力,这些都是大势,如果这位端方能顺势而为,诸位也别小气,送他个万贯家财、锦绣前程也无妨,早晚也是朝中的臂助。如果这位贪鄙成性、或者有所图谋,咱们再见招拆招,只要州县两级都掌握的扎实,不怕省里的官员有几颗墙头草。”孟洛川早有成竹在胸,此刻和商会众人商议也是为了统一思想,免得有人急躁,让端方抓住马脚。

    “孟大哥是老成持重的主见,咱们只要不自乱阵脚,别说个空头巡抚,就算是再派下个御史钦差的也没啥大不了的。关键在咱们几个,步调一致才是王道。这样,商会这边该做的表面文章还要做,不妨先给他个甜头尝尝,看看他头三脚怎么迈步。若是他不知进退,那我就给他个闷棍,打他个半残,然后养起来,贡上去,反正左右是个牌位而已。”吴宸轩定下了调子,会议也就转入细节,几个弱点和可能出猫儿眼的地方都一一分析出来,由吴宸轩分配了任务,各自安排妥当,专等这位满大人上门了。

    “李总管,下官这就要去山东赴任了,此去路途遥远,难以当面聆听总管教诲,实在是难过的很。”李大总管的私宅里,一个红顶子的官员正放下一包东西,然后弯腰在李大总管面前听训。

    “端方啊,你也算是个能人了,这山东巡抚可是小封疆里排名靠前的位子,按说轮不上你的,不过你命好,老佛爷想起你在京城的时候也算勤勉,在陕西处置捻子余孽还得力,杂家也帮你说了几句好话。得了、得了,别在杂家面前演道了,老大个的人了,还哭鼻子呢。”李莲英让两个明显是双把的十来岁的小丫头伺候着捏腿揉肩,见到端方要抹眼泪,就把盖碗望茶几上一搁,清脆的瓷器声,让端方立刻恢复了肃穆弯腰的听训状态,再不敢表演刘皇叔的绝技了。

    “老佛爷是真真的希望满人的江山还能靠满人镇着,你若能撑起场面来,别让汉官给操*弄了,老佛爷自然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就是总督职位也不过是老佛爷一句话的事情。但是要是把差事办砸了,那就杂家也护不住你了。”李莲英厉言正色的一番话让端方更是躬身到地,汗水涔涔“此去山东,别的还则罢了,但是有一个人你是万万不要轻视了的。”

    “还请总管大人明示,下官一定谨记在心。”端方接口道。

    “就是去年上任的布政使吴宸轩,这位虽说年少得志又是捐班出身,没有科举功名,但是说到玩钱动枪上,在大清国里算的上一号人物,他手底下的商贾居多,可也都是一时的人杰。武翼新军又是有救驾大功的,老佛爷也有意栽培,给武卫军弄个争槽的骡子,省的袁大人手下的犟驴们跋扈的失了分寸。这武翼新军虽然是吴宸轩在把持着吃山东的军粮军饷,但是这一年来,山东的税负可是没让朝廷为难,办学兴农的,政绩要说也拿得出手,如果不是汉人的话,这个巡抚位子未必能落到你手里。在老佛爷南巡的日子里,我和他算是有点交情,知道此人看似鲁莽粗豪,但是心细如尘,去年签约的事情就让已故的李老中堂很是吃了闷亏。想来你的恩主荣大人也一定嘱咐过你了,但是杂家再说一遍,没有万全的把握,别和此人翻脸,到时候不光你要下不了台,连荣大人也得吃瓜落。”李莲英很担心荣禄老狗小心眼子,不忿当年受辱的事情,再捅咕端方去捅吴宸轩这个马蜂窝,让老佛爷的二桃之计出了猫儿眼,那他李莲英也得受连累不是。

    “下官记下了,这吴宸轩也是大清的忠臣良将,下官一定精诚团结,不负总管大人所托。”其实端方也算明白了,这吴宸轩等闲动他不得,但是自己既然被派了去当巡抚,若是和吴宸轩一般汉官过于亲密,只怕位子也不能稳当了,老佛爷和朝中大人们断不能容下山东出现一言堂,还是满汉相制的局面让诸路神仙看着顺心吧。

    “分寸火候的,自个揣摩着办吧,杂家不过是看在荣大人和你家先辈的面子上提个醒。”端起来盖碗的李大总管不再多说什么,这端方自然告辞而去,留下的包袱一角里面赫然露出一截斑驳的铜锈鼎足,李大总管干脆闭目眼神,下人们手脚麻利自然抬起包袱送进了里间的搁物架子,跟进去的管家大体估摸了一下,看看满架子的铜物件,指着个犄角旮旯的位置,先放那个角上吧,等琉璃厂的胡胖子来掌过眼再打理吧,看看一墙壁的铜器,“送啥不好,字画也好打理不是,偏偏都送这些铁锈嘎达的,难为我们这些跑腿的,下次让门房老刘长长眼神,再送这种铜铁玩意的,多收他一倍的门敬才成。”摇摇头关门落锁出去了。

    九月初三,一条官船悄悄靠岸。上了临清码头的端方一身簇新的石青色官服,看看周围穿梭如过江之鲫的商旅,运河上来往不息的冒着黑烟的机动拖船,一派盛世景象,和直隶府的萧条相比恍若隔世。

    “山东到底是物阜民丰啊,看着这民风也算朴实,嗯,看来这吴大人虽然是一介商贾,但是治理的倒也说得过去嘛。”端方虽然还没上任,但是也在京城听到不少官员商人议论山东近年来发展迅速,工商方面更是一日千里,如果不是由于北方旱田的收成较少,其民间富庶程度已经不亚于两江两广了,而且更难得的是有武翼新军和商会保险团坐镇,民乱匪祸也几乎绝迹,山东也成了京官外放的头等肥缺,有的四品官员都不惜降品去干山东的一个实缺道员,而去年派到山东的京官虽然还没有几个回京述职的,但是从他们家里买房置地的架势来看,无疑是在山东风生水起、宦囊颇丰啊。跟着的戈什哈们也一个个挺胸腆肚的,完全没有离京时候的颓唐,看起来跟着老爷怎么着也能在山东发笔小财啊。

    “多谢端方大人对我山东官员和父老乡亲的赞誉之词,下官蒙您错爱,实不敢当。”这时候正对着码头的茶馆里一挑帘子,一位年轻的有点过分的红顶子官员,带着一众蓝顶子们迎了上来,而码头两边的买卖家后面,一队队的新军涌出,瞬间就将码头围了个水泄不通。等到了近前,这位少年高官恭敬的给端方见了礼。

    “下官山东布政使吴宸轩迎接巡抚大人来迟,还请端方大人恕罪。”

    “这个…”两边如林的刺刀反射着耀眼的太阳光,却让端方身上感受到丝丝寒意。眼前恭敬的属官们似乎在恭敬中总有一些不屑流露出来,让端方心里一突,多年混迹官场的直觉告诉他。

    “来者不善呐。”

    可惜端方身边没有一个狗头师爷给他凑趣道:“您,才是来者。”

第九十九节 新任巡抚三把火

    端方其实也知道京城就是个大漏勺,别说吏部、户部、光禄寺这些衙门就连午门内的军机处里的龌龊事,出现在大栅栏的茶馆的闲谈之中也不待过夜的。自己来山东的消息,只要是有心人要查并不能隐瞒多久,但是自己的准确行程可是连恩主荣禄都没告诉,这位自己的副手居然对此了如指掌,看这架势,各道府州的主官都被召集过来了,显然不是提前好几日在此等候的样子,明显是算好了自己的行程,分了路程远近通知的各地官员前来迎接,才能掐算的如此巧合。

    若是自己进入省界后,打出旗号,日行三十的缓缓而进,各地官员到省城候见才是常理,这一众主官到省界迎接看似给了自己莫大的面子,但是传到朝廷那边就是一个跋扈的名声,而且如果此间各地州府如果出现些猫儿眼,主官不在值守,弄不好还会连累自己。更可恶的是自己还只能强装笑脸,温言和色,若是自己稍稍有些言辞举止失当,只怕在州府官员中就落个孤傲冷僻、难以容人的名声,立刻成为官员中的异类。等端方被吴宸轩等一众官员众星捧月般的送进临清的天然居客栈,在洗漱更衣,参加晚宴的间隙里,憋了一肚子气的见几个戈什哈在屋外喝茶打趣,言谈间尽是自家老爷今日里如何威风的,若是往日端方或许会一笑而过,不会和几个粗汉计较,但是想静一静理理思路的他,听着戈什哈们的笑谈一句句如同是钢针扎在他的面皮上,养气多年的端方也忍不住了,一个茶盏粉身碎骨给外面的笑闹踩下了刹车,看着装模作样的守在外面的戈什哈,端方也是一阵的无奈,还不知道抚标的情况,不过想来也是和其他省份一样不堪大用了,要是自个这位副手懂点心思,怕是靠门外这些货色连一炷香都顶不住。猛然一个念头袭上心头“既然对方对自己的行程了如指掌,就凭他手里的那支精锐新军,在直隶境内的两天两夜有的是机会对自己下黑手,然后随便嫁祸给义和拳的余孽就行。对方没有这么做,一方面恐怕是不想让朝廷起疑心,另一方面就是根本看不起自己,认为放自己上任也无关痛痒。”端方在恐惧和羞辱中熬过了一个时辰,一顿丰盛的接风宴吃的是味同嚼蜡。

    虽然东昌府还比不上济南府、泰安府和兖州府的繁华,但是比起自个任职的霸昌道来已经是天下地下了。在东昌府上了官船,这次可是标准厂出品的柴油机拖船,噪声比起明轮的蒸汽机船小了一个数量级,而且官员们都在船队的中后部的花船,基本上也就是隐约有些柴油机的突突声能传进舱内。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船队就进了五柳闸,转入大明湖的司家码头,上了岸,山东的学正带着一般府学的夫子和贡生在岸边等候,一行人来到岸边的秋柳诗社,一番吟诗作对,阿谀奉承,才算把这些酸秀才给打发了去,端方以身体疲乏为由推掉了晚上按察司衙门的宴请,在巡抚衙门住了下来。老袁走后,这山东巡抚衙门冷清了半年有余,而今总算是有了点人气,不过商会早就把里面精心布置了一番。还有点担心认床的端方许是心力交瘁,进了卧房倒在榻上本来打算歪一会儿,没想到一觉睡到掌灯时分,迷迷糊糊的端方也没叫家人进了服侍,自己摸索着端起睡前放在案几上的茶碗,一口凉茶下去,猛哥丁的一个激灵,怨不得自己睡的踏实,这件卧房和自己家的方位布置如出一辙,连床榻的木料漆色、褥垫厚薄、案几式样,乃至花架子上的两盆茉莉都是如此的眼熟,看来是有心人特意按照自己家的形制给布置的,这里面固然有着讨好自己的意思,但是做的如此严丝合缝事先并无任何征兆,恐怕其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可就微妙了: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自己的宅院,取得这里面的布置细节,要么是内宅里有对方的暗探,要么是对方养着一批高来高去的飞贼,无论哪一种情况,只怕是自己的内宅都处于对方的掌控之中,如果对方以家小的性命作为筹码,自己还能继续稳坐钓鱼台吗?厨房早就做好饭菜,可惜端方大人如今已经全无胃口,只得热了又热,最后端方只用了些小米粥就继续一个人闷在书房里发呆了。

    一连十数日,端方都是按时理政,到点下班,处理政务都是萧规曹随,全无新官上任的锐气,弄得有些被商会的规矩束缚的手头颇紧的家伙疑惑彷徨之间也不敢急于出头,虽然多了个天王老子,但是好像也如隐形人一般,完全刷不出存在感,山东官场一时间竟然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四九城里帽儿胡同,一座寻常的两进的四青合院,如同一般五、六品穷京官的宅子,可是谁又能知道这里居然是庆王爷的外宅。院子里青砖小径,梧桐落叶,遍地金黄,官靴踩上去飒飒作响,听得人骨头缝里发毛。

    “幺活,这不是荣大人吗,稀客啊。”侧歪在榻上正在吞云吐雾的庆王爷抬起头来招呼了一句,就继续他享用的神仙烟了。荣禄也早就见惯了庆王爷这种做派,反正现在就算是老佛爷亲临,他弈劻也得先过完瘾头才能办正事,丫鬟送上了一杯香片,温热的茶香少许缓解了屋子里的烟泡的臭气,可是荣禄还是止不住的咳了起来,一阵剧烈的干咳后,荣禄把捂着嘴的手绢塞回袖管里,不用看也知道有淡淡的血丝在里面。

    “荣大人,今日好兴致啊,不知道来我这寒窑有何指教啊。”庆王爷原来和荣禄都曾是烟友,去年荣禄重病一场,不得不戒了烟,这半年多来和庆王爷也疏远了,所以奕劻的阴阳怪气荣禄全然没放在心上。

    “王爷说笑了,仲华此来是有件趣事给王爷说道说道,或许能博王爷展颜一笑。”

    “嗯,仲华你可说的是真的,那好,小王就洗耳恭听了。”

    “托忒克家的端方,不知道王爷你可熟悉?”

    “就是你旗中的那个和康蛮子走的颇近的那个吧,不是已经外放了吗?怎么着,有出什么幺乔事儿了?”

    “岂止是幺乔。王爷有所不知,上月这小子走了宫里李公公的门子,交卸了京里农工商局子的差事,外放了山东巡抚。”

    “是嘛,这不好吗?不愧是咱们满洲的上三旗啊,正白旗又出了个人物,你这个当旗主的倍有面子吧。”

    “屁,哦,请恕下官失礼了。这小子上月得了谕令就急火火的去上任,他也没当过疆臣,规矩不太熟稔,行程也没来得及给地方上打招呼。山东方面倒也知情知趣,布政使吴大人带了一众府道官员在省界就迎了个正着,还把他端方的家里里里外外摸了个透彻,连床铺都是按照京城里的老宅子给布置的,许是地方上热情如火吧,到让端方这小子给吓到了,把家眷连夜挪了地方才敢在山东地儿放胆施政。结果现在他鼓捣出的旗田租赁制、整理商税、整编团练的头三炮就哑了两个半,你说这个奴才气人不气人啊。”

    “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也算是朝中惯例,难不成山东官员还有人敢强项抗命不成,这怎么还哑了两个半?那成了的半个是哪一炮,荣大人不妨讲出来让小王也好涨涨见识。”

    面色和缓真如同听个乐子的奕劻其实心里一直在苦笑着,心里话说你家的端方这才哪到哪儿啊,我堂堂一个铁帽子王的府邸,他吴宸轩不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是这口神仙烟,现在也成了套在脖子上的绞索,前一回御史台的几个家伙不是你荣禄撺掇着对武翼新军横挑鼻子竖挑眼,漏了风声,结果他吴宸轩不满意我没能给这几个臭虫直接碾死,愣生生是借着疏通运河的借口,拖了半个月没送红盒印度土,差点没把我老命给要了,那种万蚁啮心的感受真是生不如死啊,全靠同仁堂给出了个百年山参合着铁皮盒子里剩下的一点印度土渣渣兑上极品的云土一天三顿的才算是留了半条命。还记得八百里星火快骑从两广总督那里讨来的怡和洋行的印度土和吴宸轩提供的完全就是两路货色,抽了两口自己都有参加义和拳去和英国佬拼命的冲动了,什么玩意吗?好歹我也是一国的亲王,英国人愣是和吴宸轩合伙蒙世,这也太欺负人了。现在自己每年从山东能拿到四十多万两的关平白银,然后再放到商会的投资社里去放贷,第二年就能变成六十多万,就冲着这每年几十万两的银子和自己须臾不能离身的救命红盒子印度土,自己既得罪不起也不愿意得罪那个一见面就口称自己是恩主的吴宸轩吴大人。

    “哪半炮,咳咳。”荣禄又是一阵干咳“就是旗田租赁呗。山东济南府、德县都有不少旗人的祖业,原来也曾有咱们旗人混的不如意,私下和汉民交易祖产田地的,也有租给汉人耕种,但是地租都不如周围的汉民地主。这端方倒是想为旗人多留下点祖业,所以下令旗人田地均可公开向汉人出租,地租都官定为六成,免担税赋,条件算的上优厚。没想到旗人倒是都依令而行,挂了招租的牌子,但是济南府的汉民这次倒是心齐,放着十万亩良田,愣是有人看没人租,德县那边因为地租税赋的不一致让当地的归族和旗人险些闹出民乱来。眼看就要过了夏种的节气,本来能多多少少私下租赁收点租子的旗人见着颗粒无收,也都埋怨起了端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这端方奴才见这旗田租赁,光租没赁,响了半炮。其他两项政令干脆就成了摆设,各府道清一色的要银子要照顾的,推三阻四的,弄的端方一天到晚就是和下面的蓝顶子打口舌官司,好端端的巡抚衙门成了菜市场。你说这奴才在直隶府道也干的有声有色,原以为是个能成事的,没想到调到山东这种富庶之地,居然连一个回合都没走下来就闹了个灰头土脸,你说这奴才是不是太不中用了。”荣禄说的急促,又是一阵子咳嗽。

    庆王爷看着咳嗽成一只大虾的荣禄,想想吴宸轩那个笑面虎的手段,不由得对这个有恩有仇的老伙计有些怜悯和同情了,心里话说:“不是我军无能,只是共*军太狡猾啊!”

第一百节 兄弟相煎何太急

    比起惆怅相对的荣禄和庆王爷奕劻,在济南大明湖畔的巡抚衙门里的省委书记端方童鞋已经是欲哭无泪了,自己的谕令出了衙门就是废纸一张,可能还不如废纸,因为废纸还有人捡来换钱,巡抚衙门的告示揭了去要打板子坐黑牢的,所以连和尚都不敢捡来化去,只能在墙上贴到发黄变脆,在大风天里变成漫天蝴蝶。到现在自己的头三脚,除了旗人大都挂牌招租了,其他都变成厚了几倍的公函又被各个州府给推了回来。自己一个政令下面十个困难,现在州府两级的文书都是通过商会的电报局子发过来的,一水的素色官笺,除了抬头和官印,其他内容都是大同小异,一律是先称赞巡抚大人高瞻远瞩,然后是大人的政策虽好,奈何小县地瘠民贫,商业凋蔽,确实没有商税可以增收。至于匪患鄙县倒是不少,奈何县府没钱,三班衙役都凑不齐,整编民团当然是万民期望,但是,需要巡抚衙门拨下银两才好行事,合着这位打算现招人搭台子,翻看了十几本之后,端方连摔茶碗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说这端方老儿会不会想点邪招对付咱们商会啊。”在距离省委直线距离不足八百米的大明湖历下亭里,几位商会的大佬正在一起品尝明湖鲤鱼的鲜甜,乐大东家还是觉得心里不踏实。

    “邪招?呵呵,他要是动了邪招才叫蠢到家了呢。”苗海南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竹筷,“现在他是过江强龙,在咱们一亩三分地上玩阴耍横还轮不上他一个京城的破落户,他那座破庙里现在只怕除了几个挂单的都是吴老弟的眼线吧,还就真心盼着这老小子玩点花活出来呢。”

    “只怕四哥你要失望了。”吴宸轩从厨房里端着一盘子番茄炒蛋出来,望桌子上一摆,“老哥几个,算你们有口福,这季节还能吃上刚下枝的番茄。尝尝吧,看看小弟我的手艺够不够给咱们这商会私房菜当个帮厨的。”

    “别说啊,你老弟要是不创下这偌大家业,现在高官得坐、骏马得骑,老哥我非得雇你当后宅掌勺不行。”尝了两口菜的孟老大评价道,惹得众人大笑。

    “要请吴大勺的还轮的到你孟老大,宸轩老弟当初可是先遇到我们家的,要请也是苗家在先啊,看在两家关系上,请您孟老大尝个鲜也未尝不可,抢人可不带来的啊。”苗杏村也来凑趣,惹得一众大佬更是嬉笑不止。

    “对了,吴老弟你说的那个让我失望是啥意思,难不成有了内线消息,那老小子已经认怂了?”苗老四还惦记着吴宸轩刚刚的话,见了缝隙赶紧插话道。

    “嗯,端方大人基本上除了酸枝的书案子没抬出来当劈柴之外,他的签押房已经基本上换了一茬了。不过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个戈什哈派了出去,快马直奔京城。估计明天下午电报局子就能传回准信,无外乎几个太监和荣禄的门子,商会的伙计都给盯得死死地。”吴宸轩慢声细语的叙述着,一如亲眼所见。

    “看看,我说吧,这巡抚衙门他早就姓吴了,这端方还敢玩力根愣,纯粹是来现眼来着。”

    “倒不至于,只怕总有三两个义士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吧。”孟老大捻着胡须笑道。

    “嗯,倒是给几个巡抚衙门的弟兄主动到厂里送信,但是我担心他们的家人受连累,已经嘱咐他们没特别紧急的情况别轻易暴露。”吴宸轩一番模糊的说辞,大佬们都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不足为外人道也,也就没有人再追问下去了,转而评价起今天的鱼实在是鲜美,吴大藩台的番茄炒蛋也很得了大家的好评。

    临走的时候,乐大东家偷偷牵了一下吴宸轩的衣角,悄声问道:“不会你老弟又给这老小子上了那个,嗯,那个技术手段吧?”

    吴宸轩回了一副偷吃了母鸡的小狐狸的表情,一对奸人的笑声被各自用手捂住,让绕过花墙的苗老四看了个正着,“赶紧憋死这两个奸人吧,一对祸害。”正义感爆棚的苗老四紧走两步,眼不见心不烦吧。

    原来这位吴大人的标准厂现在和一位叫张宏荥的旅英华侨通过阿尔弗雷德的介绍认识后,干脆在原来标准厂房的侧面又买下七八十亩土地,上了一套挂钟座钟生产线,现在康帕斯座钟和挂钟已经成为一些显贵豪商家里的时尚大件,不过产量有限,仅仅接受全款预定。巡抚衙门里的四座落地钟和七座挂钟都是康帕斯的产品,端方也是见过世面的,洋人的自鸣钟在京城里不算是什么稀罕玩意,所以对巡抚衙门的这些玩意也没多留心。当然他没有有幸经历后世偷拍偷录成风的年代,多少表叔房姐都因为这些设备而落马,在他伏案疾书,向他恩主诉苦求援的时候,虽然门外的戈什哈把守严密,但是架不住书案旁边的墙上一台隐藏在挂钟表芯里的无线录像设备正在一丝不苟的拍摄端方大人的举动,所以这封信连巡抚衙门还没出的时候,打印稿已经在度娘手里翻译成白话了,咱们敬爱的吴宸轩大人对于这种偷拍还恬不知耻的称之为“技术手段”,对于这些情报的真实性,自然没有任何可疑之处。等端方和吴宸轩这厮私下见面闲谈的时候,吴宸轩装作一时走嘴,将信里的某个细节给透露出去,结果正如吴宸轩这个小人预料的一样,端方和荣禄的几号忠仆都莫名其妙的枉送了性命,估计这些家伙至死也不明白自己居然是被一架挂钟给陷害的,死不瞑目啊!

    且不说端方老兄的郁闷生活,比他还凄惨些的是原来当年上海滩排名前十的大买办之一的刘洪慎同学,这位叱诧风云大半辈子的老爷子已经连把二儿子痛殴一顿逐出家门的力气都没有了,上千万的家业在江浙商会、青帮和一众见利忘义的买办同行的围剿下,刘家在租界外的资财几乎都已经荡然无存了,更为可怖的是道胜洋行的雅各布大班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在工部局的法庭上宣布与自己划清界限。现在的刘家已经是四面楚歌,完全看不到希望所在,往日围在周围一脸阿谀奉承的亲朋近支现在早就变成了争抢刘家血肉的秃鹫。昨日在奉化老家当同知的大儿子来信建议将二弟开革出刘氏族谱,甚至不惜笔墨的告诉老父亲吴大人现在是朝中当红的实权重臣,又兼老佛爷的恩宠无以复加,手中万千虎贲,又有财力雄厚的山东商会的全力支持,风头一时无两,所以他隐晦的表示如果能送到济南府吴大人处任凭吴大人处置,但求能消除吴大人的无明业火就更加符合家族的利益了,虽然老大的言辞之间甚为委婉,没有一个恶毒的字眼,相反还希望能将二弟的子弟过继给族中一房已经绝户的本家,似乎连二弟的后事都替他料想周全,很有兄友弟恭的风范,但是从这字字珠玑的家信里透出来的寒意还是让刘洪慎老爷子连骨头茬子都是冰冷的。

    果不其然,今日连族中其他各房的长老都有家信来,言辞大同小异,都是规劝他刘洪慎刘大族长要识时务为俊杰,大义面前要割舍父子亲情,存天理灭人欲才是圣人之道,万万不可一误再误,让刘家一族都要遭受无根之祸。刘洪慎也是个拔根眼睫毛都是空心的精明人,如何看不出这是自家老大的手笔,挑动整个宗族对他那骄傲的二弟进行排挤,同时给身为族长的老父亲施加压力,断绝二弟利用亲情打动父亲从而躲过一劫的侥幸,这里面既有对二弟多年来在上海滩享福而自己被迫留在小县城打转的嫉妒,也有对独吞父亲万贯家财的贪欲。明白归明白,但是刘洪慎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这个从小就接受宋朱理学私塾教育,又是极为聪颖弱冠之年名列江南贡院外墙上红榜前十名的儒家少年,当年自己不忍他远走边关,而在自己家乡花钱给他办了个捐班又通过一系列的运作推上了同知的位置,而读书不成的老二则上了教会学堂,还花钱送他去东瀛学了两年商业专科,将来自己老了首席买办的位子就让老二接班,家乡的宗族就托付给老大,满心以为自己走了一步妙棋,谁想的会酿成如今煮豆燃豆萁的局面,让自己情何以堪。

    “订张明天去大阪的头等舱,阿六。”伤感后的刘老爷子还是很冷静,现在想要老二命的已经不仅仅是那些商场上和江湖上的仇家,连他的亲兄弟都巴不得他死于非命,再留在租界只怕自己也未必能护的了他,所以他决定让贴身的保镖赶紧送宝贝儿子到东洋去,一来是可以保证老二的生命安全,二来给兴亚会的八田毅一个交代,算是古老的质子策略吧。

    憨头憨脑的阿六从来不多言不多语,这次也是躬身退出去就订票去了,只不过他这次订完票没有直接回来,而是到了一个阳春面馆要了碗阳春面垫饥,船票就摆在饭桌上,来送面的小二点头笑了一下,阿六回到刘家公馆给自家老爷复了命,就到院子外面的巷口抽了颗烟,一个骑自行车的小开飞快的路过他身边,一个小纸包从车后座上垫了下来,但是那个骑得飞快的小开根本就没注意到似的转过巷口远去,看着自己面前一米远的纸包,阿六憨厚的一笑,捡起来打开看看银票上的数额笑的更加憨厚了。

第一百零一节 奈何齐鲁不识君

    “老爷,京城来信了”机械的做了一天的人形图章的端方大老爷刚刚回到后堂,师爷就送上了一份厚厚的函件,刚刚还端着一副封疆大吏架子的端方急忙接过,抄起裁纸刀小心翼翼的划开信封,里面是一副熟宣的中堂,荣禄的书法还是很有看头的,远比某些幸进的捐班佞臣那一手呆萌的熊猫体字迹来得苍劲有力,不过这内容么,反正让端方大人心里是凉了半截,“戒急用忍”,这个忍字头上的刀刃好像无时无刻的在切割着端方这位清季名臣的骄傲。该看的不该看的师爷都已经看到了,自然悄默声的退了出去,留下在斜阳照射不到的阴影里呆坐着的那团白鹤补子。

    同一时间上海滩公共租界里,刘家上下已经乱作一团,先是阿六不辞而别,其实这个到没什么,毕竟刘家失势以后辞佣的多了,也不差他一个贴身护院,但是两天以后,兴亚会的人上门说在大阪的码头上没有接到二公子,请刘老爷查一下是否出了什么岔子,言语之中完全是怀疑他刘某人在故意戏耍他们,这下刘老爷子也彻底坐不住了。二少爷生死不知,怀疑的对象太多了,近的有江浙商会、青帮大佬、荷兰买办,远的有山东的那位少年得志的吴大人和他背后盘根错节的山东商会,甚至刘老爷子连自己的大公子也列入嫌疑人范围,排名还很靠前。

    不过两天以后的清晨,一封信悄无声息的放在刘老爷子的案头,就压在意大利的八棱水晶杯下面,杯子里的开水还有温度,显然是女佣人添了热水不久,但是就在这长不过半小时的空隙里,绑匪的字条居然就堂而皇之的摆在他刘洪慎的案头,这比江湖人常玩的飞刀寄柬之类的把戏更嚣张,一身冷汗的刘洪慎非但不觉得燥热,反而是觉得脖子后面冷飕飕的。字条简单的很,字迹一看就是让刚刚学习写字的蒙童写的,“汝家公子怙恶不悛,民愤极大,本应严惩,念及上天有好生之德,准予纳银八十九万零二十两赎罪,静候小鬼即可。赤判官。”

    虽然现在刘家困顿,拿出银子来着实肉痛,但是能用钱来摆平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赶紧差人去工部局撤案,就说刘公子因为饮酒误事,没有赶上船期,怕家里责罚而躲在书寓没敢露面。给日本人也是这套说辞,反正等赎了人一切都能转寰。

    又是两天的等待,这一日黄昏,刚刚端起饭碗的刘洪慎就听见佣人敲门的声音,佣人禀告有客来访,刘洪慎也打算见识见识是什么胆大妄为的劫匪敢大摇大摆的到租界内来收银子。

    一个年轻的后生穿着一身灰蓝色印度棉的长袍马褂就跟在佣人身后进了客厅,面目身形亦如常人,好像哪家私塾的教书先生或者店里的账房之类的人物,完全是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这位路人甲也很好脾气,见到横眉立目的刘老爷子,很随意的一拱手:“罪过罪过,打搅老爷子用餐了,没事儿,您继续,时间还够,我等着您。您请自便。”说完也不用佣人接引,自己寻了个座位就一屁股踏踏实实的坐下,拿出一份字林西报看了起来。

    满肚子火气的刘洪慎也只好强压怒火,也拱手作礼“先生,不知小儿今日在贵处盘桓,一向可好。”

    “有劳刘老爷动问,小的只是个传话的下人,之前可没有见过刘公子那样的贵人,不过来之前我家头领担心刘老爷您惦记,倒是让我见了刘公子一面,刘公子许是水土不服,身子清减了些,但是还算是康健。”从怀里掏出一块镀金壳子的怀表,看了一眼时间,“刚刚小的计算了一下时间,到了贵公子每天洗澡的时间,今天的江水有些冷了,不过贵公子倒是不太在意,每次都急着下水,劝也劝不住,非得等他洗上个把时辰,我们把拴在他脚上的铁球给打捞上来,贵公子才肯上岸,实在是坚毅的很。不过刘老爷您放心,今天我要是回去的晚点,兴许贵公子能多洗上些时候,好好过过瘾头。”

    “尼玛,你这个小赤佬,要是荣儿少一根头发,我刘洪慎一定让你等粉身碎骨,勿谓言之不预。”刘洪慎须发皆张,拍着桌子放了狠话。

    “嘘嘘,刘老爷你可别动怒啊,您这年岁的就怕肝火旺盛,气大伤身啊。您看我多尊老啊,您吃饭我候着,绝不敢催您。我都这么服务到位了,您这要求也太让我为难了吧。贵公子在我们那里水土不服,这掉了几斤膘,您总不能埋怨兄弟们故意怠慢了刘公子吧。再说洗澡啥的,掉点头发也是难免,何况贵公子对洗澡如此情有独钟,拉都拉不住,这毫发无损的要求也太为难我们兄弟了。要不咱们好说好散不成?反正还有些帮派受人所托,据说对刘公子也很感兴趣啊,说不定到时候兄弟们还能得个好价钱呐。”这位把报纸一卷,拍拍长袍就要起身告辞。

    “站住,好你个嚣张的小贼,你还真当刘公馆是你家的堂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刘洪慎手里掏出一把莫辛纳干左轮,枪口对着那个年轻人。

    “刘老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还强留起客来了呢,我刚刚就说过,我不急啊,有的是时间。不过贵公子今天洗澡的河汊子有点深,水深刚刚好没过他天灵盖,不知道拖着三十斤的铁球能撑多长时间,反正我很期待他能等到我回去,不知道刘老爷您呢?”

    “别给我玩这套江湖玩意,告诉你今晚上你要是能撑过工部局巡捕房的三大件,就算你小子骨头硬。”刘洪慎挥了挥手里的枪,他明白这是个心理战的档口,比的就是谁先撑不下去,这时候要是先服软,那可是后患无穷啊。

    “呵呵,刘老爷说笑了,巡捕房兄弟我还真去过几回,不过都是去当客人的,且不说巡捕房有没有胆子敢给我们下帖子,不知道您刘老爷确定您手里的枪真能打响吗?要不您朝我开一枪试试?”那个后生完全是一副有恃无恐的神色,微笑中还有点蔑视的意味,这下子让刘洪慎刘老爷可有点麻爪了。

    “好了,刘老爷您是贵人,何必和我们这些江湖上讨生活的苦命人计较呢。您考虑着,我不急啊。”这位打开餐桌上的烟盒子,看看里面的老刀香烟,自顾自的抽了一根,放在鼻子前嗅了一下香型,还算对味,打开马褂内侧的口袋,掏出一个象牙烟嘴,给这老刀香烟装上,然后向身后的保镖招招手,一副大爷的欠揍模样,可是那个保镖没得到刘老爷的吩咐,也不敢妄自动手,一时间僵持在哪里。正在反复权衡利弊的刘洪慎已经陷入了长考,保镖的眼色请示没有得到刘老爷的答复,无奈之下只好掏出自己的火柴给这位绑匪爷把烟点上,这位爷不紧不慢的抽着烟,顺手给烟灰缸里倒了点水,看着烟灰融化在浅浅的水面上,整个客厅里就只有香烟燃烧的轻微滋滋声,合着座钟单调无趣的咔嚓声,陷入了一种让人窒息的死寂与沉默。

    “算你狠。”在刘洪慎刘老爷无奈的把几张薄薄的银票扔在桌子上的时候,千里之外的难兄难弟端方巡抚大人也心有灵犀的做着类似的事情,果然是幸福的人们各自有各自的幸福,而不幸的人儿却都是相似的。

    “这是?”端方的师爷也是出身绍兴师爷世家,原来很给端方出了些高招,端方才能屡获显贵的青睐,但是碰上吴宸轩这个副手,现在的端方端大巡抚已经彻底闭气了。

    “看看吧,这是今年山东十府的秋税总账。”

    “啥,才收了七十万两。”师爷对山东的税收自然是明了的,去年这个时候光是济南、东昌、曹州、武定、兖州五个府的商税就超过百万之数,要不是一年给大清国贡献小半个江南的税银,他袁大头哪里有资历在知天命之年就位列疆臣首位的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轮到自己上任了,税银锐减过半不说,还有地方州府的百般阻挠、阳奉阴违,自己这个巡抚做的实在是窝囊。这样一来不光是自己的前途暗淡,更为要命的是疆臣中满人已经是凤毛麟角了,自己在山东这个物阜民丰的宝地都能干成这个熊样,那以后汉人还不得把所有的疆臣都包圆了,这就不仅仅关系到自己的仕途,而且关系到整个满人的江山,自己自然要想尽办法争取,说不得要给那个笑面虎的后生赔上面子。

    “布政使吴大人前来拜府。”戈什哈拖着长音的京腔,让正在下决心给把自己的面子缅到裤裆里的端方猛地惊醒了。“有请!快快有请!”

    “呵呵,不知兄弟今日来访,所为何事?”一副云淡风轻的端方将吴宸轩让到签押房分宾主落座,让丫鬟奉上今年的雨前龙井,才装作不经意的发问。

    谁知道这位年轻的吴大人完全没有按牌理出牌的概念,听自己一问居然忽地站起身来,把顶戴摘下来放在椅子上,长稽到地“有劳抚台大人动问,下官特来请罪的。”

    这一遭可把端方唬的不轻,心里话这是闹的哪一出啊,明明是自个差不多要被扫地出门的活势了,怎么这位始作俑者倒先行来请罪了呢?想归想,但是这个罪还真不能让他请了,要是吴宸轩真撂挑子不干了,他端方第一个就要坐蜡,不光是山东合省官绅都会认为自己妒贤嫉能,排挤当地官吏,上面的庆王爷、袁大头、甚至是老佛爷都和这位关系匪浅,连自己的恩主荣禄都让他三分,自己要是顺势把这位的顶戴拿下,那么自己就离着撸了官服、打起铺盖去建设大西北也就不远了。“兄弟这是唱的哪一出啊,老哥我胆小,你快别吓唬我了,坐坐坐,咱们有事说事啊,可不敢拿自个的顶子闹着玩啊。”

    “唉。”吴宸轩一声长叹,端方听着怎么又有一股子老生味,莫非要唱一出定军山不成,“下官此次确实是深感有负圣恩啊,刚刚因为新军购械去了趟上海回来,今日刚刚看到今年的秋税账目,唉,实在是下官的失职,没想到一句没交代到,各府县的那些商贾田主居然说只认下官的收据,不识得抚台大人的钧令,这才导致本省秋税锐减六成。下官本来没脸拜见抚台大人,但是为了朝廷税赋大计不得不厚颜求见,请抚台大人准许下官自请停职待参。”说完吴宸轩这厮一副摇头叹息,痛不欲生的表情。

    见过怯懦的、见过跋扈的、见过耍无赖的、就是没见过如此当面打脸还一副诚心请罪的无耻加三级的混不吝官员,再看端方大人已经是面色青紫带绿,再好的修养这会儿也都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了,还得说不愧是久历官场的满清疆臣,硬生生的把指头节都捏的青白的怒火给压了回去,还得温言安抚吴宸轩这个混蛋,没办法,谁让他能变出税收来呢,没当场疝气发作应该可以算是这位满大人养气功夫已经到家了。

第一百零二节 海外游子来投奔

    “老爷,济南来信了”已经形销骨立的荣禄老贼,强撑着病体在看公*文,不过精力不济的他也不得不接受同仁堂的方子,靠着一些人参丸在刺激自己的生机。

    “老爷,可是端方大人已经解决了山东秋税的缺口?”荣禄的师爷见大人看完信后沉思良久,似乎看不出喜怒,所以只好试探着问问。

    “嗯,算是有个结果了,一百八十万两的秋税,比起去年虽然不如,但也差不了一成,比起两广两江都算上乘了。”荣禄虽然如此说话,但是丝毫不见喜色,反而脸上带着浓浓的忧郁。

    “老爷你看这里面莫非有什么隐忧?”师爷也觉得不对,仅仅十天时间山东秋税就翻了一番,这里面问题可不敢细想。

    “隐忧?呵呵,还算什么隐忧啊,都他妈晾在路边上了。这个奴才看似精明,糊弄着吴宸轩把皇粮国税给保住了,好歹给朝廷有了个交代。吴宸轩这个小贼,奸猾如斯,以退为进,又是上折子请罪,又是亡羊补牢的,银子实打实的收了上来,就是老佛爷也得念他的好,断不会对他前面使得绊子有什么追究。可是你再想想,这山东究竟是端方巡抚当家还是他吴小贼做主啊,这不明摆着给朝中的百官和老佛爷看吗?端方算是栽到家了,光想着自己那颗珊瑚珠子,怎么就不想想在老佛爷心里的轻重呢?”一阵紧似一阵的咳嗽,荣禄好歹缓了口气,继续说道“算了,老夫已经是土埋到脖子梗的人了,这端方也是个银样镴枪头,山东的事情还是让汉人们自己去争个过来过去吧。”

    “您的意思是把那些东西都送到翰林院和国子监去,让那些穷酸们给吴小贼添点堵?”师爷早就参与了这里面的内幕,所以请示是否要动用暗着。

    “添堵,呵呵,真没想到,老夫我居然奈何不了这个小贼了,就剩下给他下点绊子的本事了。也罢,你着人慢慢的散发,让清流们自个儿去找他的麻烦,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咱们不用自己赤膊上阵,清流们都眼红这山东的油水,早就等着这些个罪状呢,而且说不定正有人正等着清流们先探探虚实再动杀招呢,一桌子上好的八珍让给别人,我就不信他能毫无芥蒂。”又是一阵子掏心挖肺的咳嗽,荣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师爷赶紧把同仁堂给的续命丹倒了一颗合水给荣禄灌了下去,滴滴答答的茶水把金丝苏绣的补子给染了一些茶色,好像入土多时的裹尸布。

    根据条约,今年济南府正式开埠,虽然之前不少洋行已经通过商会的关系在济南设立代*办处,不过正式开埠的济南府的商业发展进入一个新时期。山东商会已经成了横跨众多行业的民族资本巨无霸,外国商业资本进入济南,更加活跃了山东的工商业,在两三年的时间,欧美在就济南府开设了18家洋行,其中德国8家、法国和英国各3家、俄国2家、美国和日本各1家。这里面最场面的当属德国人开设的礼和洋行,整个买下大观园西面的三十亩土地,起了一座四层的德国小洋楼。但是最挣钱的还要说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应该是吴宸轩和商会众人的老朋友阿尔弗雷德童鞋开办的蒙塔古商行,和商会的各家企业都有往来,加上是标准厂的大股东之一,生意兴隆自不待提,该洋行一年进口额约合银币150万元,出口额约100万元。日本人开了个三木商行,还兼做药房、旅馆、饮食店等,所以生意也很红火。山东商会的生意更是遍地开花,经营内外贸易的有周锐记、天诚、复诚、立诚、北意诚、协诚春、天祥永、公聚和、益祥、隆聚兴、源聚号、大昌号、长兴和、恒聚泰等商号。经营药材、皮货、估衣、古董的店铺更多。做工业的除了吴宸轩的标准系之外,还有苗家的苗氏企业集团、孟洛川老大的瑞蚨祥和华兴制铁有限公司、王光祖的亨德利钟表眼镜公司和德亨精密仪器公司、简照南、简玉阶的中华兄弟烟草公司、刘家和韩家镖局改股的中华捷运公司、大东制帽公司、鼎裕盐化公司等等。据商会的调查,当时光济南、泰安、东昌、兖州四府有洋行25家,书坊13家,中药铺78家,西药房11家,皮货店28家,估衣店24家,碎货铺16家,南纸铺九家,棉花行9家,杂货铺587家,香货铺9家,绸缎庄127家,布店6家,笔铺9家,当铺9家,茶叶铺10家,洋货铺162家,京货铺22家,铁器铺17家,钟表铺28家,钱庄98家,银行10家,银楼8家,山果行13家,古玩铺23家,酒店49家,丝线铺27家,漆行6家,炭行83家,堆栈业35家,粮栈50余家,可以说没有这些生意就没有富比江南的山东,更重要的是在这些民族资本和外资的刺激下,山东的地主阶层也开始瓦解,很多都走上了进城合股投资的路子,转变为民族资本家或中外合资企业的股东,剩下的就算是仍然在乡下,也大都通过订单或者合作的方式为工商业提供原材料和劳动力。守着三五十亩土地过活的小地主因为雇农纷纷涌向城市或者工矿企业,也不得不另寻出路,这期间欺行霸市、谋夺家财的现象也是屡见不鲜,但是由于各地纷纷由当地商会组建了巡防营,武翼新军也到各地流动剿匪,治安总体上还是不错的,至少义和拳、白莲教之类的在山东已经没了立足之地,老百姓人人有了糊口的机会,谁还会提着脑袋去造反啊。

    现在胶济线和通往鲁南鲁西南的四条支线都成了黄金通道,工商业多集中于此。比如周村,除附近的柞蚕丝集中于此地外运外,进口的棉布、棉纱由此地转运者也不少。到了1802年底输入周村的棉纱、棉布价值就达200万两。胶济线上的中点站--潍县开埠以后,猪鬃业、绸缎业和棉纺织业兴起。兖州府除了铁路还有京杭运河,也成为山东的商业重镇,所产土货如枣、柿、花生饼、油、冬菜、布、粮、皮革之类,岁出不下百万两,贩运如棉纱、绸缎、杂货各品,岁入亦约上百万两,中兴矿和枣庄矿的开采让当地的经济进一步得到了推动,俨然一副工业革命的派头。

    山东商会已经从大观园里迁了出来,在二大马路西头选了块地,建了一座六层的钢筋预制板的现代建筑,虽然内外装饰都是德国人设计施工的,但是顶层的斗拱飞檐和两个隔桥相望的凉亭,却是典型的汉代建筑风格,土洋结合的造型让营造署的老夫子们头痛至极,按照体制去卡,一条也对不上,但是看上去怎么着都像是逾制,待落成的那一天,红绸子揭开露出老佛爷亲笔的山东商会的金字牌匾,这些老夫子干脆就装睁眼瞎了,什么逾制不逾制的都成了浮云。门前的大院子足足有七十多亩地,其实是今后为了规划停车位方便,不过现在都成了马车的停车场。商会的众人兜里银子多了去了,所以也开始想着法的享受起来,洋行带来的四轮马车实在是比起绿呢小轿气派的多,反正也不在乎那几匹马钱,于是几乎半年时间,商会的理事们几乎家家都有了维多利亚式的双马四轮的私家马车,孟老大他们还专门托阿尔弗雷德从印度雇了缠头的锡克教的卫兵和马车夫,这种奢华到一如童话故事的马车上了大马路,如果不开门的话,一准以为是大英帝国的爵士访华呢。

    “老阿,你说实话,到底你伯父用那个什么标准体系挣了多少钱了?”苗老四把阿尔弗雷德压在沙发上,就是不让他起身,阿尔弗雷德不敢过分用力,生怕自己的丝绸衬衫的领花给扯成布条。

    “苗色,你应该像个绅士一样,你难得不知道女士的年龄和男士的收入是上帝的秘密,谁都不应当打听的吗?”阿尔弗雷德试图说服老四按照英国的绅士标准行事,显然他打错算盘了。

    “少来,老阿你小子虽然中国话很地道,可是做人就不地道了。赚了多少银子,从实招来,又不抢你的,我们大清国都赔给你们家好几亿了,掏出点来请哥几个吃上一个月的德胜楼还不应该吗?”

    “可是德胜楼不是已经让你哥哥控股了吗?怎么要我请客呢?”老阿还真是实在人啊,这么露骨的反问让老四更加恼羞成怒,他的处境也就更加窘迫,特别是周围的孟老大、王光祖、乐大东家一个两个看热闹看的都乐得狗尾巴花似的,就是没有人来搭救这位英国绅士。至交好友肖恩更是气人,很绅士的放下咖啡杯子,示意昨天来到商会公干的荣德生去看看,荣德生一脸坏笑的探了探被压的死死的阿尔弗雷德的鼻息,然后一脸悲哀的摇摇头摊开手,肖恩童鞋耸耸肩膀,开始在胸前划着十字,像是在为阿童鞋做临终祷告。

    “四百八十七万英镑。”阿尔弗雷德不得不雌伏于苗老四的淫威之下,老实的吐出了个数字,趁着苗老四心算汇率的功夫,从沙发上挣扎起来,赶紧梳理自己的长发,生怕影响了他远东第一英伦绅士的风采。

    正在众人笑闹的时候,魏克仁进来禀告说美国来得那个客人到了大门口了,吴宸轩手里刚刚端起一杯红茶,左右看看没找到地方放下,干脆把连杯子都稀里哗啦的扔到垃圾桶里,疾步下楼去迎接,一时间连外滩都忘了披上。

    屋里众人互相对望一下,都赶紧到窗口巴望,想看看何方神圣能让吴大官人如此心急火燎的倒履相迎。之间院子里停着吴宸轩的马车,车前站着的一个矮个子年轻华人,正在好奇的打量这座商会建筑,吴宸轩几个箭步就上前紧紧握住那人的手,一阵摇晃,也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反正连拉带拽的将来人请进大楼。不一会儿电梯的叮咚声响起,大门被推开,众人已经回到座位上,见吴宸轩带来了一个身着洋服、面相清秀的广东小个子,吴宸轩喜不自胜的把众人一一介绍给他,然后才把这位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给推到众人面前。

    “这位就是我们武翼新军的翅膀,新军航空队的总教练官,冯如冯老弟。”

    众人面面相觑,这位冯如是哪尊大神啊?

第一百零三节 诡秘风云兴亚会

    “他们的队列和集合方式都是帝.人的规范,而且那些教官虽然没办法拍到近照,但是从体貌特征来看,与清国人有一些明显的区别,很有可能是帝.人。”带着个酒瓶底眼镜的近藤已经把资料翻看了无数遍,可以确定的是这些大和民族的叛徒确实存在,而且人数不少。可惜的是这些懦夫都改名换姓,而且近几个月以来根本就没有外出的纪录,上个月更是有近八成的教官突然消失不见了(化马湾等几个新兵训练基地建成后教官进行分流。),还好还有十几个疑似目标在腊山的基地里。“村田君,陆军省已经得到了我们提供的资料,但是在五相会议上没有得到外相的支持,他们不愿意揭开盖子,害怕国民士气受挫。”见一副中国小商贩打扮的村田有些沮丧的表情,矮墩墩的近藤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顿三宾得给,打的村田嘴角流血,站的歪歪斜斜的才罢手。

    “八嘎,身为帝国的情报人员,怎么能把个人得失放在帝国利益之上呢,难道你忘记了我们的英雄楠木君七生报国的信念了吗?”

    “哈衣,我的惭愧,感谢近藤组长的教诲,我会继续全力以赴调查那些帝国的叛徒,终究有一日要将他们彻底的消灭掉。”

    “嗯,你能想通,这是很值得赞赏的。但是那些懦夫不是我们工作的重心,他们只是一群可怜虫,他们调教不出像帝.队那样的勇士,只能成为我们帝.人战*刀下的战绩而已。你要继续调查的是山东商会这个庞大的托拉斯组织,特别是带领千人队就偷袭我们第五师团两个大队的那个家伙,对了,就是吴桑。这是个狡猾而又勇毅的对手,他的风格如同忍军,计划周详,行动诡秘,一击得手就远遁千里,而且据调查此人和英国、德国都有一些关系,是亲欧洲派的官员,现在又把团练武装正规化了。此人是帝国在华利益的一大威胁,我希望你能牢记这一点,围绕他开着工作。”

    “威胁?我们是不是应该及早动手除掉他?”村田很少见到近藤对一个清国人如此忌惮,所以他建议快刀斩乱麻。

    “不行,现在他已经是清国的重要官员,如果我们采取刺杀手段,会给我们的政府添麻烦的。打击敌人的方式不一定要从.上考虑,一支现代军队对于装备和后勤的要求是高质量和持续性的,你可以从这方面想想办法嘛。”

    “哈衣,组长高明,属下立即着手调查,形成行动方案。”村田眼前一亮,心悦诚服的向近藤鞠躬退下。近藤淡然的看着窗外的二大马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虽然还是破衣烂衫,但是从人群的流动速度已经越来越接近帝国,考虑到大清的人口基数,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思虑至此,刚刚下达指令的近藤丝毫感觉不到应有的畅快。

    在他目光不及的崮山基地里,一架比起小毛子试驾的动力滑翔机更像飞机的玩意展现在冯如面前,原本被世界首架重于空气的载人飞行器居然产生于自己的祖国而震惊的冯如,就像找到了组织一样从大洋彼岸急匆匆的定了船票就赶到上海港,没想到刚刚到山东商会驻上海的代*办处咨询,第二天就被代*办处的一位经理亲自从旅店里接出来,说是第一架飞机的设计者和试飞员都非常期望见到自己,在懵懵懂懂中辗转来到济南府,更雷人的是在一个富豪俱乐部里自己居然一见面就被任命为飞行队的总教官,可是自己除了从海滩的断崖上骑着自行车带着丝绸大风筝勉强滑行了十来米然后一头栽进海水里的经历之外连一次真正的飞行都没有过,拿什么当这个总教官?难道教飞行员们高台跳水吗?

    “这是,这是飞机么?是咱们自己设计的飞机么?”才十七岁的冯如已经被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散发出的王者之气给慑服了。停在他面前的庞然大物,有着纺锤般的流线形木制机身、直列形气缸水冷发动机深埋在机头内,在发动机前部安装有一个很粗大的半卵形桨毂罩、两对翼梢后掠的仿鸟翅形状的双层机翼、平尾呈圆板状、直径一米五以上的双叶螺旋桨、发动机的水冷却器被巧妙地铺装在机翼表面,迎风阻力被减至最小程度、发动机排气管高耸在机头上方带弹簧减震的橡胶机轮、倒三点式布局的起落架,赛璐珞风挡的开放式驾驶舱,除了垂尾张线和上下机翼之间的抗变形斜拉索之外,再没有其他暴露在外的绳索,简洁明快的气动外形,粗犷的发动机造型、这一切都给既懂设计又懂飞行的冯如以震撼,很多地方都让一直闭门造车的冯如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他这才明白原来之前创造世界纪录的飞行器其实不过是一个比较成功的技术验证产物而已,而眼前这个长达七米有余,翼展更是长达9.6米的大玩具才是真正的天空主宰----飞机。

    其实这架飞机的原形就是一战时的德国红男爵里希特霍芬的主要座机“信天翁”的量产型,作为一架设计上成熟,性能相对平均的飞机,其操作手感非常平稳,很适合新手练习,不过吴宸轩可不会让满眼小星星的冯如小子直接驾机升空。开玩笑,好不容易自投罗网的空军领军人物,在没有榨干取净之前,怎么舍得这家伙去冒险呢。在冯如近乎无赖的恳求下,才让度娘把他放在临时加装的后座上,然后带他飞了一个起降,期间度娘娴熟的爬升、筋斗、盘旋、滚转的花活让小个子的冯如头晕目眩之余对这位世界上第一位飞行员敬仰之情犹如滔滔长江之绵绵不绝。被吴宸轩这厮命名为“雨燕”的信天翁飞机还没有武装,但是冯如落地后就开始写写画画,原来这家伙在空中已经想到加装后座机枪和手*榴弹投掷装置,吴宸轩和孟洛川他们不禁对这个小个子的广东佬暗自称道,能在第一次上天的过程中还能冷静的思考问题,并且思有所得的家伙,他的一切激情和才分天生就是应该属于天空的。

    “你确定他们的轻武器都是来源于标准机械厂,不是英国人提供的。”村田对几个情报员提供的情报有些怀疑,毕竟清国的武器除了汉阳、广东、天津和南京的少数几个兵工厂子能每年生产一两万支步枪之外,其他武器几乎都是进口的。实际上如果不是这些情报员都是他亲手带出来的,他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清国人居然可以在一个近乎作坊的山东修械所生产出帝国都没有生产过的德国马克沁重机枪。“他们的工厂防御如何?有没有什么弱点?”

    “工厂的外围防御水平很高,有高压电网和哨楼,听声音里面还有警戒犬和巡逻队,潜入是很困难的。他的工人都是从章丘县和长清县招聘的,相互都认识,几乎很少招聘新的员工,我们的人也很难混进去。”一个情报员低头解释道,他已经暗自运气做好了被赏赐一顿三宾得给的准备,不过让他失望的是村田担当沉思了一下,却没有对他有任何表态。

    “他们的粮食蔬菜都是从平安镇的集市上采购的,但是都是厂内的人自己采购运输,下毒的难度也很大。饮用水是厂内的机井提供的,电力来源于附近的标准机械厂的附属电厂,两家企业之间不足一华里,还有瞭望哨负责安保。”见同伴没有被打,另外一个家伙也大着胆子把自己观察的情况汇报给担当。

    “吆西,你们的情报很全面。你们看,如果是一般的清国工厂有必要有如此严密的防范措施吗?这明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节奏,呵呵,清国人都是愚蠢的,他们虽然防备很严密,但是进攻者的优势就在于进攻的时间和方式都是我们掌握的,主动权在我们手里。”村田给属下鼓舞士气,其实他也很失望,就凭手里的小猫三两只,想强攻如同堡垒一般的工厂纯属找虐的行为,看来还得想别的办法。

    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划过,一条蓝色的带子在指尖上划过,小时候在学校里学习过的天朝上国的故事里似乎有这样一个故事嘛,很好,就是不知道那个葬送了上千帝国勇士的家伙看到自己的基业毁于自己国家的传统智慧会是一幅什么样的表情,很值得期待啊。想到此处的村田心里一阵兴奋,但是还是在属下面前保持一张扑克脸比较有威严,就像近藤君做过的那样。村田低声吩咐几句后,一众情报员弯腰躬身应命而去,只剩下村田一个人在地图上勾画着什么,不时传出一阵阵奸笑声,让守在门口的一个浪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可惜我们无所不能的吴宸轩童鞋和冯如两个人一股劲的投入到雨燕飞机的改装中,对于渐渐逼近的危险毫无知觉。

第一百零四节 狂澜突袭标准厂

    “轰隆、轰隆。”手*榴弹的落地爆炸声被天空中雨燕的马达轰鸣给掩盖了,冯如在炮队镜前兴奋的直跳高,而一起观看演习的吴禄贞、杜子成、肖明峰、杨士海、贺老八、吴子玉、张绍曾、蓝天蔚和一众武备生军官、日本教官都举着望远镜看的目痴神炫,只有度娘和吴宸轩这家伙在一边撇嘴,这都什么水平吗?和b-52的地毯式轰炸相比,连小孩子玩的鞭炮都算不上,值当得如此兴奋吗,消耗的弹药还没有他们手里的仿蔡司军用八倍望远镜贵,这万一要是有个家伙兴奋中手里的望远镜摔碎了,自己要不要扣他军饷呢?在众人兴奋的鼓掌和赞叹中,吴宸轩算是明白了,让这群土包子给他的战斗轰炸机提点意见基本上是痴心妄想了,算了,几十个手*榴弹和一箱煤油就算是给大家图个热闹了,看来今后飞机的发展方向还得自己开金手指了。

    “窝们,这飞机下蛋也太力拔了。甭管你地面上多少精兵强将,他从你头顶上飞过去,一顿手*榴弹下去,就是个炸窝的局面,连还手的办法都没有,当敌手的还不得憋屈死啊。”贺老八兴奋的直搓手。

    “是啊,有了飞机咱们的炮兵就没多少用武之地了。这炮兵又是炮车又是弹药的一顿忙活,还不如飞机轻轻松松的的几个波次。”张绍曾已经开始为他的炮兵担心了,殊不知战争之神的炮兵至少还要统治战场一个世纪以上,就算后世发展到空天飞机的阶段,炮兵仍然是性价比很高的地面火力输出单位,何况精确制导的炮弹那也比空地导*弹便宜了不老少,对付一些低价值目标的时候,用什么对地导*弹啊?就靠自行火炮一分钟的急速射就算搞定收工了。

    “老张啊,不是我贺老八说你,怎么着炮兵就没有用了呢,就算是飞机漫天都是,他飞一趟得多少人围着他转悠,咱们的70山炮、77野炮最多一个班就能伺候着满山跑,要什么机场啊。再说有了坐标指示,咱们晚上摸黑照样打*炮,他飞机晚上就算飞起来他还能找到地吗?再说就算是丢下一箱子手*榴弹,他能比一颗77炮弹管用,二十米内不带活物的,那家伙,我给你们说,老厉害着呢。”见贺老八又有收不住嘴的架势,肖明峰赶紧打断他,拉着他去看飞机库了,说是找找飞机库的防御弱点,到时候要是洋人也有了战斗机,好用大炮轰他娘的鸡窝。贺老八本来对肖黑子打断他的大炮兵宣言很是不满意,正要发飙的他一听说可以用大炮掏鸡窝,立马变了脸色跟着肖黑子两个人到机库周遭转悠去了,弄的张绍曾也很无奈。其实骨子里张绍曾也是个大炮兵主义的粉丝,不过毕竟是陆士的高材生,小鬼子的虚伪礼节多多少少还是接受了不少,这不他已经拉着机械厂的工程师在一边研究给重机枪加装万向节和高射枪架,看看能不能找出对付飞机的办法来了。不管他了,有些发明本来就是逼出来的,吴宸轩觉得还是不要乱开金手指的好,有些跟头不栽不知道深浅,有些弯路不绕不知道远近,马克沁的高射版本来就是德国人在一战中为了对付英法的飞机攻势想出来的应急之策,就算是后世的某支起义军不也是用捷克式轻机枪架在人头顶上照样干下政府军的战斗机来吗?张绍曾能想到也不足为奇,济着他们折腾吧,顶多浪费点机加工工时而已。

    现在的飞行队已经不是用山坡上的轨道放风筝的野孩子了,机械二厂干脆成立了一个飞行器车间,流水线生产飞机的机身和机翼等大件,关键的航空引擎和变速箱等精密加工件还只能是机床厂生产出毛坯,由度娘提货后到基地里用基地的维修设备进行精加工,然后再送回二厂去组装到机身上,就靠着这种高低结合的加工方式,冯如童鞋一个半月的时间就收获了十二架雨燕,而且全是拉长设计的双座型教练机,冯如和小毛子都算的上第一批飞行教官,带着一帮子技校毕业的胆大心细的家伙们在木板搭成的模拟器上练习了一个月之后就开始由度娘手把手带着上天试飞,两个月之后第一批连上冯如、小毛子在内的十四名飞行员就放单飞了。虽然在后期摔了两架教练机,但是幸运的是没有一个殉职的家伙。第一个家伙摔断了一条胳膊一条腿,天天让护士推着到飞行队军营的房顶上看着队友飞行,这家伙最终也没有能完全复原,左腿短了两厘米,虽然不影响他驾驶飞机,但是这家伙在房顶上练出了一副神眼,在吴宸轩的命令下,转入了地勤,干起来塔台指挥,真心实意的当起了队友的塔台守护神。他用一套自编的旗语给无数在空中出现故障的队友指明了一条求生之路,被飞行队的家伙们称为塔神,后来一直干到七十多岁还每天都要上塔台看看,按照他的遗愿最后他的骨灰被葬在大金机场的塔台顶端的航标灯下的水泥台子里,用他的话说有他的魂魄镇着,天上那些插翅膀的都能平平安安的找到家,说起来也怪,直到张庄机场被扩进六环,改成中国航空博物馆,没有一架飞机是在机场起降的时候出事故坠毁的。那座塔楼一直作为丰碑被保留了下来,所有在航大受训的地勤毕业前都要在塔楼前宣誓履行自己保障飞行安全的誓言后才能被授予塔楼徽章,成为一名正式的地勤专业毕业生。

    至于另一名不幸坠机的家伙就是小毛子,这个倒霉孩子要给地面上的学员演示他偷师自杜姑娘的滚转爬升绝技,却不慎进入了失速无法改出,最终歪歪斜斜的冲进一家农户的院子里,可惜人家的鸡窝太小,容不下他这架大鸡,最终这小子从机舱里跳出来给目瞪口呆的见识到什么叫祸从天降的农户硬是塞了五个鹰洋,自己偷偷摸摸回到基地,下午就又换了架飞机继续玩滚转,还就不信了杜姑娘能玩的转他就玩不了,莫非这飞机还分公母不成。吴宸轩听闻这货的不服输不怕死的精神大为赞叹,当即手书“不服输、不怕死”的横幅给飞行队当队训,至于肇事者小毛子关三天禁闭,罚一个月的薪水给去帮忙拖飞机的老乡和飞行队的学员当劳务费,至于被撞塌的院墙和鸡窝以及几只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死于飞机空难的遇难生灵—四只母鸡和一只公鸡,据说主人家说小毛子给的赔偿已经绰绰有余了。多么淳朴的老乡啊,居然没有说他们家的公鸡是公鸡中的战斗机,没有要小毛子拿出千儿八百两银子赔偿他们家申请了联合国文化遗产的院墙,实在人呐。

    现在的小清河边上除了苗家和标准厂,又多了七八家工厂,白天岇烟夜里冒火,一派工业革命的气象,虽然过去了三四年的功夫了,但是标准厂的码头上排队取货送料的船队仍旧排成了长龙,倒是旁边的原山东修械所改建的标准军械厂门前一直拉着警戒铁丝网,显得冷冷清清的。北岸的树林子里举着望远镜的村田仔细的观察着地形,身边几个情报员正在地图上标画着粗细不同的等高线和建筑物。

    “森本君,你确定这一片树林子不会阻碍水势?”

    “是的,担当,我计算过了,每秒流速超过十二立方的情况下,这种落叶乔木的稀疏树林子对于水势的阻挡几乎可以忽略,带来的洪峰时间延迟不过三两分钟而已。”

    “吆西,不愧是早稻田大学的高材生,很好。森本君带领挺身队负责木排的释放工作,一定要准确击中主厂房和配电设备,一切就拜托了。”

    “森本一定不辜负担当的嘱托,发扬我会七生报国的精神,彻底摧毁清国奴的军工厂。”

    “诸君,努力吧,帝国不会忘记今天诸君的功绩。”

    “七生报国,百死不悔。”一圈的罗圈腿们都努力的并腿鞠躬,然后像打了鸡血一样红着眼珠子就分头出了树林子开始准备。

    “今天是我兴亚会一鸣惊人的纪念日,可惜了森本那个家伙,真是个聪明的小子,如果不是任务急迫,还有点不舍得牺牲他呢。不过说起来他的夫人还是个华族,也许他殉职后自己能爬到嘱托的位子上,去代替森本安慰一下他的娇*妻也是上司的本分,嘿嘿嘿。”想到此处几乎笑出声的村田,赶紧收住声,看看外面的天色,还有大半个时辰,还是到坡顶去观察吧,省得到时候水势一起,自己还得手忙脚乱的。

    “轰隆、轰隆”

    “打雷吗?旱天打雷还真是少见,别是有什么冤情吧,是吧老*胡。”蓝天蔚正在厂子里等着提给他们营配备的麦德森轻机枪,和厂子里的护厂队的老*胡无聊的在值班塔楼上聊天。他刚刚说完就见老*胡的嘴都哆嗦了,嘴里叼的兄弟牌香烟已经耷拉下来也顾不上捡了,顺着老*胡那抖得像中风了似的手指的方向看去,蓝天蔚也差点没一跤坐到地上,北边的树林子外一个村子瞬间就被天边奔腾而来的一条亮线给推平了,那白浪滔天的气势一如海宁大潮,可是,可是这是济南府的泺口啊,大潮和厂子之间没有海塘大堤阻隔,只有一条十几丈宽的小清河和自己脚下那堵薄薄的围墙而已。

    “发大水了,快上墙啊。”明明要喊的嗓子眼里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蓝天蔚急的眼睛冒火,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上下班的电铃开关,狠狠的扣了下去,平日里职工们都听着亲切的下班铃声,此刻却变成了不合时宜的刺耳啸叫,机器轰鸣的厂子里,除了几个青年工人不明就里的到院子里张望,其他的还都在机床前工作着,对远处呼啸而来的死神一无所知。

    军械厂危急!标准厂危急!整个济南城都处于这席卷天地、突如其来的危机之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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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和平崛起介绍:
一个无意间坠入黑暗的十九世纪尾巴尖的平凡人士,虽然无学历、无资历、无来历的三无人士,但是哥手头就是有技术、有朋友、有运势,更重要的是哥善阳谋、精诡计、脸厚心黑无下限。桓台苗家、旧军孟家、同仁堂乐家一个个商界的传奇人物都是我盟兄,绝世名将吴佩孚、吴禄贞、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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