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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羿宁     春归郎未知txt下载     春归郎未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五章 送暖情酒

    听到大郎君让自己做暖情酒,简然愕然地看着他,颇为不安地说道:“叔父为何这般?萦儿妹妹不是已经去了平澜苑吗?”

    “你还是不够了解萦儿,若是不逼她一把,今夜她肯定什么也不会做。今日沈府派人跟着回来,今晚的事,明日便会传回沈府。若是萦儿仍无所作为,此事继续闹下去,岂止是伤了和气?”

    简然听了大郎君的话,立马就去准备暖情酒了。

    孟萦和十一郎刚回到平澜苑,院里的管事已经将洗澡水调好了。青缨也将孟萦日常洗用的东西准备好了,孟萦便直接去净房沐浴。

    等她沐浴出来,青缨拿着绯色襦裙给孟萦穿上,她虽有些疑惑,为何晚上休息要穿得这般正式,但并没有问出口。

    那边,十一郎已经穿着绯色的袍服在净房门口等着。孟萦出来一看,这才发现她身上的襦裙和十一郎的袍服竟然是配套的。

    两人携手去了卧房,孟萦看着十一郎的房间还是喜房的模样,心中愧疚,十一郎嫁进孟家五十余天,她从来没进过这间卧房。

    就在这时,房间外传来管事的声音:“二郎君,世安苑半夏受太郎君之命,前来送合卺酒。”

    十一郎让人进来,只见半夏端着托盘进来,径直将托盘放到房中的桌上。托盘上放着一个酒壶,两只华美的金杯。

    放下托盘,半夏这才对孟萦说道:“女郎,郎君说今日算是女郎和二郎君补新婚之夜,这合卺酒一定要喝了,才能幸福美满。奴祝女郎和二郎君百年好合,恩爱长久。”

    十一郎看着半夏送来的合卺酒,高兴地说道:“好,有赏。还请半夏替我们谢过父亲。”

    半夏走后,十一郎倒了两杯合卺酒酒,一杯递给孟萦说道:“娘子,我们喝合卺酒吧!”

    孟萦接过酒杯,与十一郎交杯饮下。酒液清甜,入口绵软,是上好的美酒。

    喝完合卺酒,十一郎便对孟萦道:“娘子我们安歇吧!”

    孟萦点了点头,十一郎帮她褪了外衫,她安静地躺到了床里面。十一郎脱了外袍,穿着里衣也躺了下来。

    十一郎靠近孟萦,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娘子,你真美。”

    面对十一郎的靠近,孟萦发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期盼他的亲近。也许是气氛刚刚好,也许是十一郎美色惑人,孟萦发现自己竟然控制不住地想要推倒十一郎。

    孟萦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她迅速跳起来,对十一郎说道:“十一郎,我身体有些不适,先回正院一趟。”

    这时,十一郎也意识到,孟萦这是在逃避他的亲近。他脑子迅速做出反应,一把抱住孟萦的腰肢,不肯放她离去。他知道,若是今夜她就这般回了正院,恐怕以后很长时间她都不会再踏足平澜苑。

    十一郎紧紧地搂着孟萦的腰肢,将她圈在怀里。青年男子身上清冽的气息铺面而来,孟萦觉得脑子发胀,身体如同烈火炙烤。

    十一郎也不好受,他不知死活地凑近孟萦,被她鬼使神差地推倒了。

    当然十一郎是不会承认他乐意之至,纵使是他期盼已久的新婚之夜,他也要做出半推半就的样子。那样若是娘子以后迁怒,也不好将帐算到他头上。

    外面夜色正浓,房内一片春色……

    晚上李阿翁让人送了三次水,两人才交颈而眠。

    第二日,孟萦醒来时,发现十一郎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去正院。

    孟萦想起昨夜的疯狂举动,有些汗颜。她这会儿已经意识到,昨夜的合卺酒,爹爹肯定加了料,否则她不可能那样对十一郎。

    爹爹的良苦用心,她能理解。要不然,她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跨过心理那道坎。同时她又懊恼自己,竟然没有发现合卺酒里放了料,这是她太信任爹爹,还是太大意了?

    现在,她有些不想面对十一郎和玉郎,便装作熟睡的样子,等十一郎走后,她估摸着玉郎和十一郎去了世安苑,便悄悄起床,回了正院。

    她没有回她和萧瑾瑜的婚房,而是去了她自己的小书房,那里有张床。她躺在床上,有些心疼自己,心里也有些难受。这世道,大家都没有选择的自由。

    孟萦一直睡到正午才醒来,醒来后,她并没有起床,而是躺在床上发愣。直到大郎君让人来寻,她才起身。

    孟萦洗漱完毕,收拾干净这才往世安苑而去。

    大郎君知道孟萦一直未曾进食,便让人送来了清粥和包子。孟萦吃了碗清粥,又用了两个包子。

    “萦儿这是在怪罪爹爹?”

    孟萦摇了摇头道:“不曾,感谢爹爹送的酒,若是没有昨夜的酒,我恐怕跨不过心里的鸿沟。”

    “爹爹这般做,也是出于无奈,希望萦儿莫要怪罪。”

    “爹爹何苦这般见外。我能理解爹爹的良苦用心,之前是我任性,想岔了,害得我们大家都被人诟病、说道。”

    “萦儿能理解就好,今日上午,卫家三郎过来商议你和卫家大郎的婚事,他已经找人算了婚期,有三个日子,你挑选一个。卫家那边希望在冬季之前,因为每年冬季,西北那边会不太平。”

    “元郎回来了吗?他成亲竟然让兄弟过来商议,他本人呢?”

    “女皇赐婚圣旨传到西北需要一段时间,卫家大郎总要安顿好那边才有时间回来成亲。这次卫家三郎过来,想先定下婚期。卫家大郎七月底能回到京中,他在京中能呆的日子不长,为父觉得还是尽早完婚得好,八月十六是个好日子,萦儿觉得如何?”

    “这个,我和玉郎商量一下再说吧!另外两个日子是什么时候?”

    “还有一个是九月初八,另外一个则是十二月初六,那个日子太远了,不太合适,到时卫家大郎可能还要回西北。”

    想到要娶回心心念念的元郎,孟萦已经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了,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短短几个月,她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随后,大郎君又和孟萦商议了聘礼事宜,由于之前给萧瑾瑜的聘礼过高,大郎君有些为难该给卫家大郎多少聘礼,本来女方给男方聘礼只是做做样子,并不需要那么多真金白银。但由于孟萦娶的是女皇嫡子,加上之前别的皇子有先例在前,孟家给出的聘礼就不能太难看。现在到卫家大郎这里,他就有些为难了。

    “爹爹,尽量多给些聘礼吧!但不能超过给玉郎的聘礼。银钱的事,爹爹不用担心。本是我的过错,才让元郎嫁入孟家为侧夫,我不想在聘礼上计较。账房那里的银钱若是不够,我让人再送些给爹爹。”

    “那倒不用,我这次从武陵带了不少银钱过来,是这两年茶园、辣酱作坊和宝妍堂的收入,足够了。萦儿这一年多在长安置产不少,哪来那么多银钱?”

    “和欧阳冉、四郎他们合伙做了笔生意,爹爹放心,我这里所有的银钱都是正当手段挣来的,交过税,干干净净。”

    “那就好,爹爹就不问了。不过,你要在平澜苑住满三晚,随后再听五郎的安排。”

    “噢,我知道了。爹爹,我先去看看图纸准备的怎样了。”孟萦还是觉得窘迫,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孟萦去了客院,发现十一郎已经将他之前的工作接起来了,继续推进那片荒地的建设。

    十一郎见孟萦过来,高兴得立马扔下图纸,快步走到孟萦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娘子休息好了?”

    孟萦想起昨夜的狂放不羁,有些不好意思,十一郎却觉得非常享受,心满意足。

    “娘子,你腰疼不疼?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孟萦听了十一郎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羞愤得只想让这厮闭嘴。不过她也意识到,她的身体与上辈子不同,根本就没有腰酸背痛这一说,昨夜那般折腾,今晨一觉醒来,神清气爽,哪来的腰疼?

    “嘘,说正事。”孟萦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

    十一郎见孟萦不想提及昨晚,便指着图纸说道:“我们商议将那条臭河沟开挖成池塘,周围再种上垂柳和桃树,春日一来,肯定会风景如画。再说,池塘还可以承包给别人养鱼养鸭,费用足够开挖池塘和四周的果木种植。”

    孟萦点了点头道:“这个提议很好,我本想着若是引活水过来不便,就开挖成池塘,然后挖起的泥土用来种个果木园。没想到,我们想到一处了。”

    “看来我和娘子心有灵犀。”十一郎这货向来不惧秀恩爱。

    安排好那块荒地的开发事宜,孟萦看到玉郎平日下衙的时间,便提前回正院等他。

    萧瑾瑜下衙,见孟萦正在院中等他归来,心中流过一阵暖流。

    两人携手进了房间,孟萦帮萧瑾瑜换了常服,又帮他束了发。两人才坐下来聊了聊今日朝中事宜,孟萦又看了朝中的邸报。

    邸报中提到镇北侯府世女韩秋棠夫君赵玉泽,从南方剿匪得胜归来,擢升为正三品怀化大将军。卫家三郎卫慎行入兵部,任正四品上侍郎,倒是不曾因武官转文官而降职。看来女皇还是觉得愧对卫家,故而不曾刁难卫家三郎。

    “七夕那天,娘子是不是给赵三他们下了药?”萧瑾瑜问道。

    “玉郎何出此言?”孟萦下药不过一瞬间,欧阳冉也只是猜测,十一郎压根就没感觉到,萧瑾瑜怎会知道?

第二百七十六章 威胁书信

    一月不举,对于已婚男子来说,简直是要他们的命,关键是他们不知道时限,以为终身不举,岂不是吓都要吓死了,也难怪赵三要哭天抢地的了。

    “估计今晚,赵家就会派人来找娘子要解药。娘子别出面,我让他们去太医院请简然过去,卖他个人情。”萧瑾瑜向来与右相那边不对付,这回能让他们吃瘪,他乐意之至。

    “玉郎,今日卫家三郎过来请期?爹爹说定了三个日子,八月十六,九月初八,十二月初六,这三个日子让我选一个,我想与你商量一下,玉郎觉得那个日子更合适?”

    “娘子,为夫听说你又要娶夫郎,心中难过。”

    萧瑾瑜上前揽着孟萦的腰肢,将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上。

    孟萦拍了拍萧瑾瑜的后背,感同身受。

    “玉郎能让母皇解除婚约吗?”孟萦体谅地问道。

    请母皇解除婚约?怎么可能!

    卫元朗的赐婚,本就是他们父子算计母皇的结果。若是不想要孟萦娶卫家大郎,当初他替她解相见欢的第二日就可以表明身份,那么孟萦不敢,也不会在母皇面前提卫家大郎了。

    他怎么可能推开卫家的势力,这辈子他不仅仅要儿女情长,更要改变大曌的国运!

    现在他这般做法,一是心里的确难受,儿是想要娘子更多的怜惜,日后不会过于偏袒卫家大郎,而冷落了他。

    “母皇根本不可能解除卫家的赐婚,娘子与卫家大郎的婚事还是尽快吧,否则母皇该以为娘子心怀不满而心生怨愤。”

    “委屈玉郎了,玉郎若是嫁给别的女郎,说不定可以和她双栖双飞好几年,直到她年满二十三。”

    “娘子千万不要这么说,没有那么多假设。在我心里,没有哪个女郎能比得过娘子。日子就定在八月十六吧,我知道父亲也比较中意这个日子。对了,卫家大郎何时归京?”

    “父亲说七月底归来,不过我并没有收到他的消息。”

    “现在已经七月中旬,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家中又要忙碌一番,娘子不用操心这些琐事,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情。一切有我。”

    定下了与元郎成亲的日子,卫家和孟家都开始忙碌起来,好在之前经历过一次,已经积累了经验,这次准备起来也就没那么紧张和仓促了。

    七月二十,孟萦正式去翰林院报到,成为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讲。刚入职,她的上司给她派了一名助手,让她先熟悉、收集史料,修史的工作尚在收集资料阶段,并未正式开笔。

    七月二十六,卫元朗回到长安。

    拜见女皇之后,他确定自己能呆到十一月份才返回西北。想着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可以与萦儿一起,他满心欢喜地期盼起来。

    七月二十八,卫元朗递了拜帖,约见孟萦。

    两人在清净心茶楼见了一面,看着面前的郎君,双眉浓密,修长入鬓,一双深眸,犹如寒星,熠熠生辉。他,还是那般阳光俊朗,孔武有力。

    孟萦却是泪眼婆娑,几月不见,两人却好像隔了一生的距离。

    看着跟前绝色娇俏的女郎犹如艳丽的海棠,见她蓦地红了眼眶。卫元朗急忙上前,用他粗糙的大手想要帮孟萦擦掉泪珠,却将她的脸颊给蹭红了。

    “萦儿别哭,是我回来晚了,没有保护好你,让你遭人算计。”卫慎初急急地说道。

    “元郎,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才让你被女皇赐婚。都是我不好,让你卷入了皇家争斗。”孟萦愧疚地说道。

    “萦儿不要这般想,是她有心算计,你我不过是她算计的棋子罢了。能与你在一起,嫁娶又有何妨。”

    卫慎初说得她,二人心知肚明。

    元郎的豁达宽容,让孟萦更加愧疚不安。

    两人数月不见,一见难免要诉说相思。

    可突然有人给孟萦送来了一封求救信,让两人的约会只得草草结束。

    信是小乞儿送到茶楼的,孟萦收到信件的时候,本当做无所谓的样子,谁知打开信一看,她顿时有些坐不住了。

    她没敢惊动元郎,毕竟他刚回来,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做,且这个人与元郎并无交集,还是回去问问五郎才好。

    看孟萦收信之后心神不宁的样子,元郎问道:“萦儿,可是发生何事?”

    “无甚要紧事,我们先回去吧,婚事上还有许多要准备的,元郎那边准备得如何?”

    “三弟这几个月一直都在准备,管家之前也准备了不少,只是将之前的聘礼变成嫁妆罢了。”

    “对了,四郎那边情况如何?”

    “四郎八月初就能回京,到时你问他,只是二郎回不来。”

    “忠武将军能不能回来并不重要,是你成亲,又不是他成亲?”

    卫慎初:……。

    看来萦儿并不知道,她父亲之前已经签了婚书,那婚书依然有效。纵使女皇让他嫁入孟家,二郎、三郎和四郎仍是他的陪媵,他们兄弟四人不可能分开。女皇赐婚的目的就是想让卫家分崩离析,但她没想到他们提前拿到婚书了吧!

    算了,现在还是不说得好,否则婚前萦儿闹起来,平白让别人看了笑话。卫慎初决定先稳住孟萦,等他们成亲之后,想来萦儿也没办法轻易和离。

    再说了,卫家要入赘,离了孟家,肯定能入赘到其他贵族女子,但肯定入赘不到萦儿这般品貌兼备的女子,又何苦再费那般心思?更何况,他们几个对萦儿的心思,大家都眼明心亮。

    孟萦的心思都在那封信上,根本没注意到元郎的表情变化。她与元郎从茶楼分别后,并没有立即回孟家,而是招来暗卫,问了玉郎的行踪,得知他去了户部,便让人请他回孟府。

    孟萦看着手中的布条,不是竖版,而是横排的。十多年不曾看横排版的书,孟萦还有些不适应。再看上面粗糙的字迹,多是简体字。她大概猜出是谁了。只是不知道她怎么知道,自己与她来自同一个世界?

    在大曌,孟萦觉得她已经够谨小慎微了,所学所用都是现学现用,就连毛笔字也是勤学苦练十余年,更不要提科考了。而且她极少将后世的诗词拿出来充当自己的门面,偶尔用一下,也是慎之又慎,选的诗词都不是那种耳熟能详的名家诗句。她为了融入大曌,勤学苦练吟诗作赋,如今水平不低,再也用不着选别人的诗词给自己帖金。

    孟萦在正院来回踱着步子,思考该如何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因着孟萦从来未主动在上衙时段找过萧瑾瑜,突然让人过去找他,萧瑾瑜意识到肯定是她碰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这才会让人过来找他,一想到卫家大郎回来了,她并没有让卫家大郎帮她,而是找自己,那是不是说她对自己的信任超过了卫家大郎?这么一想,萧瑾瑜心中颇为高兴。

    不到一个时辰,萧瑾瑜就急急忙忙地回了正院。孟萦见他回来,立马迎了上去,问道:“玉郎,没耽误你上衙吧?”

    “不碍事,娘子是有急事吗?”

    “玉郎还记得杜芳菲吗?”

    杜芳菲,怎么会不记得,上辈子的恶魔,这辈子应该很不好过吧!当初那些番人的阿芙蓉膏被他给一锅端了,并让他们永不可入境。后来他又让人将三哥与杜芳菲暗通款曲的消息透露给了三嫂。相信三嫂不会坐视自己被个平民庶女欺负到头上。

    “记得,她有什么事吗?”萧瑾瑜装作不解地问道。

    “她让人给我传信,让我去京南鳏夫村救她,她说她有三皇子的秘密要透露。”孟萦不会说杜芳菲又拉又打,还暗中威胁自己,若是自己不去救她,她就将她身世背后的消息公诸于世。

    孟萦自是不怕杜芳菲的威胁,只要她爹爹坚定地站在她的身后,一切都不是问题。且她现在已经娶夫,相信玉郎和十一郎也不会允许杜芳菲这般胡言乱语。若她敢说怪力乱神,皇家第一个饶不了她。

    “娘子,给你传信的人呢?”

    “那个小乞儿,我派人拘来讯问,他说有人给他十个铜板,让他把信送到茶楼。其余,没有问出有用的消息。”

    撒谎就这点不好,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否则就露馅了。

    “那信在哪里?”萧瑾瑜伸出手来。

    孟萦本不想将信拿出来,可她知道,以萧瑾瑜的做事风格,不可能不问及这个事,若她将信收起来,反而会引起萧瑾瑜的误会。当下,她便将那布条递给了他。

    萧瑾瑜打开一看,皱着眉头说道:“她的字可真丑,这怎么念?怎么大都是错字?真是白丁一个。娘子怎么看懂的?”

    完蛋了,就知道萧瑾瑜这家伙心思缜密,肯定会对纸条详加分析。

    孟萦:“我来回看了好多遍,猜出来的。玉郎不若横着看,看那些白字与正确的字有哪里相像,意思便大抵能猜出来。”

    “娘子真聪明,不过奇怪,这信并未落款,娘子怎么知道是杜芳菲写的?”

    玉郎,你这么聪明真的好吗?

    孟萦不想说自己觉得这里面有阴谋,不愿去掺和,又怕杜芳菲狗急跳墙,到处乱说,影响声誉,就像苍蝇似的,不咬人,但很烦人。

    “我猜的,直觉告诉我,是杜芳菲。因为我在京中,认识的女子有限,她们的笔迹我尚算熟悉。还有这信中口气,很像杜芳菲的语气。”

    “我怎么看这信中,她在威胁娘子呢?娘子身世有什么问题吗?她掌握了什么秘密?”

    孟萦摇了摇头说道:“我的身世能有什么问题?玉郎不早就调查清楚了吗?”

    萧瑾瑜心道,的确调查清楚了。只是,不知她前世的过往如何罢了。

    “我让人去京南鳏夫村看看再说。娘子,你可真聪明,这么难看的字和诸多错字你都能看明白,我简直觉得跟看天书似的。”萧瑾瑜夸赞道。

    孟萦故意忽视萧瑾瑜状若无意的夸赞,她不想在此事上深究。

第二百七十七章 迎娶元郎

    “鳏夫村住的多是亡命之徒或刑满释放的罪徒,他们前途暗淡,看不到明天的希望,得过且过。只要他们不再闹事,官府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有女子被贩卖进鳏夫村,想要解救出来,难如登天。

    因为官府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兵力去搜查鳏夫村,女子进了村,便会被几个鳏夫村联合藏起来,大山深处,到处都是藏身之处,哪里能找得到?

    这杜芳菲在鳏夫村还能写信出来向娘子求助,还真是能耐!她应该是三嫂的人卖进鳏夫村的,娘子不要插手这事。我把这消息透露给三嫂,她自会派人去处理。”

    “那鳏夫村真是可怕!”孟萦有些害怕地抱着胳膊说道。

    “娘子勿要担心,那鳏夫村再可怕也影响不到娘子。我会保护好娘子的。”

    “玉郎,若是有那种因后院阴私,将平民或贵族女子贩卖到鳏夫村,官府也不去解救吗?”

    “那种情况极少出现,若是有,自是能解救得出来,毕竟鳏夫村也不会与官府死斗到底。他们惯会察言观色,知道哪些人能留下,哪些人得罪不起。”

    “那杜芳菲应该是平民的身份,她怎么会被你三嫂卖进鳏夫村?三哥都不管吗?”孟萦还是有所不解。

    “三哥应该是不知道吧!三嫂手下之人行事诡秘,三哥完全摸不着边际。另外,杜芳菲曾经那般针对娘子,为何还要向娘子求助,真不知该说她些什么。”

    孟萦心说:她可能找不到人求助吧!另外她也可能是狗急跳墙,便想着威胁我这个与她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老乡,不得不去解救她。

    孟萦不想多说杜芳菲的事,既然这事交给玉郎处理,全心信任他就是。

    娶亲事宜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时间过得飞快,很快便到了八月份。八月初二,卫家四郎返回长安。

    四郎回来,见过兄长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将孟府的信息都送了上来。由于孟府里的守卫有不少出自定国公府,再加上卫平卫安的缘故,所以孟家的消息,四郎拿到的比较全面。

    他有些奇怪孟萦对沈家十一郎的态度,他们成亲两个多月,孟萦只在十一郎的院中留宿几日。只有第一晚,要了水。后面两晚,则非常平静。其余时间孟萦都呆在正院,偶尔到平澜苑坐坐,但极少留宿。既使留宿,也未曾要水。这让四郎难以理解,难道萧五郎那病秧子就如此善妒?还是十一郎不行?若是不行,为何第一夜两人闹到深夜方歇?四郎觉得这件事疑点重重,让他不好分析决断。

    路上他已经知道成亲的日子定在八月十六,这一年多,不知孟萦有何变化。他虽然了解孟萦,但人心善变,他难免还要费些心思再了解一番。

    听闻四郎归来,孟萦还是挺高兴的,毕竟她和四郎也算是极好的玩伴。再说,她的一百万贯交给了四郎,并将几个得力的手下也放到了四郎麾下。出海事宜到底准备得怎样,四郎也需要给她个交待。

    孟萦每日到翰林院上衙,中午一般到清净心茶楼用餐,然后在那里休息一阵,下午再去翰林院。因着茶楼离她上衙的翰林院很近,故而比较方便。

    八月初三,孟萦带着白芷刚出翰林院,便在门口见到了骑在白马上的四郎,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四郎归来,还是那个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只不过这少年的身形,已经逐渐在往芝兰玉树的青年转变。

    他长高了不少,身形在向元郎靠拢,肩膀不似她最初见他时那般单薄,而是宽厚起来。

    孟萦展眉一笑,开心地说道:“四郎,你回来了!”

    四郎在这一瞬间,觉得孟萦像待夫归家的娘子,只一句你回来了,就让他的心安定下来。

    “来,上马,我带你去个地方。”

    四郎伸出手来,准备邀她共骑一乘。

    孟萦已然成亲,断不会与四郎共骑一乘,外人看见了会怎么议论?她首先想到了避嫌,他们都已不是少时。

    “不可,我们去前面的清净心茶楼一叙。下晌,院里还有文书要写。”

    四郎见孟萦不肯上马,若以他之前的性子,肯定会直接将孟萦掳上马,然后带走。现在,成亲在即,孟萦已在翰林院上衙,且门口人来人往,影响的确不好。

    四郎轻轻跳下马,将缰绳扔给他身后的小厮,与孟萦并肩而行。路上偶尔有人与他们打招呼,多是孟萦的同事。

    没多长时间,两人就到了清净心茶楼。

    孟萦让白芷去安排一桌饭菜,她与四郎则去了孟萦日常留用的包间。

    四郎告诉孟萦,他已经与造船厂那边订了契约,订购了几艘大船,年前就能全部下水试航。由于银钱充足,他又从别的船行购买了几艘用过的大船,连带着船员和船工都买了过来。他们有多次远航的经验,这点非常难得。

    二哥那边有不少擅水战的士兵,有愿意离开军队到船行的,四郎又挑选了不少人手。四郎手中如今人手不缺,且他已经将人放出去调查大曌哪些货物在海外比较受欢迎,哪些舶来品比较受大曌欢迎。若不是为了成亲,四郎不一定会回长安。

    四郎见孟萦这一年多变化惊人,她不再是当初那个死了侍奴,就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变成了大曌今年的状元女郎;如今她也是从五品的女官;还是新婚初尝人事,鲜活美丽的娇羞女娘。她看他的目光还是那般清明,如同好友和玩伴,并没有意识到过些天他就会变成她的夫郎。

    大哥告诫他,不要惊动她,以免徒生变故。看来大哥的感觉是对的。

    难得四郎没有做出不适的举动来,也没像以前那样开些不靠谱的玩笑。孟萦觉得四郎此去一年多,成熟不少。身上少了市井纨绔之气,多了沉稳大气。这让孟萦觉得,他是将自己当做他未来的长嫂敬重了。

    四郎并未提及成亲之事,两人在茶楼用了午膳,又聊了未来航海的计划。知道四郎要在京中呆满两月,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孟萦便直接去了翰林院。

    亲事在有条不紊地筹备着,孟萦这次是娶侧夫,本应不会有那么多客人。但由于定国公府的势力已经营了好几代,亲朋故交不少。因而场面应不会小。

    八月初五,萧瑾瑜派出的人手查到了杜芳菲的消息,果真是他三嫂存了妇人之仁,得知杜芳菲腹中怀了三哥的骨肉后,三嫂只是派人给杜芳菲灌了落胎的汤药,然后让人将她卖到外地的鳏夫村中。

    三哥到处找人,并没有想到三嫂将人送到了鳏夫村。可三嫂的人做事太过粗糙,竟然没给杜芳菲灌哑药,且只卖到京南的鳏夫村,这才让她有机会向外传递消息。

    萧瑾瑜的人找到杜芳菲时,她已经被折磨得双目失神,完全没有了当初在番市时的风采。上辈子这时,她顺利生下了她与雍王的女儿,而后凭借阿芙蓉膏控制了母皇和一众权贵。之后,三哥雍王与三嫂和离,再嫁杜家。杜芳菲随后又娶了众多权贵世家的子弟为夫郎,日子过得好不得意。没想到这辈子,她还没来得及施展她的手段,便折戟沉沙了,未来的太女没生下来,她也被卖到了鳏夫村。

    萧瑾瑜派人将杜芳菲提审了很久,写了长长的供词,确认不能再问出新消息。便将人灌了哑药,打折了右手又扔回了鳏夫村。因为对鳏夫村来说,她还有利用价值,还能为村中众多鳏夫们生下子嗣,至少那些人会赏她口饭吃。

    萧瑾瑜看着杜芳菲的供词,一时感慨万分。原来她从三哥口中得知娘子的能耐,知道是娘子引进推广了辣椒、土豆和玉米,后来又引进了番茄、花生和葵花籽,甚至是金鸡纳树。再加上娘子会炒茶,名下的宝妍堂和月容斋里出产的膏脂,更是难得的极品。

    经杜芳菲这么一总结,萧瑾瑜才真正注意到,原来娘子的产业这么多。也难怪孟府几年时间一跃成为巨富,却是闷声大发财,外人竟然不得而知。若不是三皇兄想要拉拢娘子,想要娘子成为他的钱袋子,为他所用。只是还没来得及做出些动作,便因他和杜芳菲偷情,被三嫂发现,而打乱了计划。否则,三哥的手肯定会伸向娘子。

    杜芳菲也是由此,才推断出娘子可能与她来自同一个世界。她对她和娘子前世世界的描述,让萧瑾瑜觉得不可思议,可她说得那么详细,看起来又不像是假的。他交待暗卫管好自己的嘴巴,便将这份供词暗中收好。

    孟萦去翰林院之后,修史的工作虽处于筹备阶段,但偶尔需要起草文书,这也占用她不少时间。由于需要坐班点卯,不是很自由,不过她倒是看了不少翰林院的馆藏书籍。

    八月十五如期到来,孟萦提前去了卫慎初嫁过来之后要住的院子——初见院,离正院不远,比正院稍稍小一点,面积足够大。东西厢房非常规整,庭院看着也很宽敞。初见院的两侧各有一个不小的跨院。

    这个院子是爹爹一来就让人修的,晾了一个多月,今日摆满了家具,以后元郎回京就要住在这个院子里。看来爹爹还是挺喜欢元郎的,要不然也不会对元郎的院子费那么多心思。

    对这次成亲,孟萦已经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因为她曾经期盼过她与元郎的婚礼,后来经历赐婚的事,又娶了萧瑾瑜。她对再次成亲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悸动和期盼。

    孟萦这边的亲戚来的不多,因为她家亲戚本就不多,又多在外地,来往不便。前来祝贺的多是京中好友,另外定国公府的势力不小,不少人是冲着定国公的面子来的,府中依然是宾客盈门。

    陪着孟萦过去的依然是孔芝和晏归云、韩秋棠几个,晏归云和韩秋棠对卫慎初比较熟悉,毕竟大家都是出身武将世家。

    卫家在京中算是比较独特的存在,因为卫家掌管兵权最多,历时最长,卫家几代皆是娶亲,从不外嫁。若不是卫慎初自己同意嫁到孟家,就算是女皇的赐婚,他完全可以要求女方入赘。但他并未这样要求孟萦,看来他对孟萦还是出自真心爱护,否则不可能作出这么大的牺牲。

    卫家在京中算是大家族,除了定国公府是嫡支主家,还有不少旁支家族,这次嫡支主家外嫁,相当于定国公府后继无人,就空了下来。不知是否会有嗣子回来继承定国公府,旁支的族老曾试图让卫慎初抗旨悔婚,但遭到了拒绝。

    孟萦并不知卫家内部的矛盾,只知娶亲那天,卫家的旁支的族老们面色不善,卫家的儿郎们都前来拦亲。孟萦这边要不是晏归云和韩秋棠带了不少亲卫,恐怕孟家就要丢丑。

    元郎身着绯色喜服,在房中静等孟萦念催嫁诗,三番四请之后,他才与孟萦携手去了卫家的祠堂,拜别父母先祖。然后,这才登上婚车往孟家而去。

    当时现场的人数众多,孟萦并未看见卫家四郎的身影。

第二百七十八章 急怒攻心

    看着床上面色酡红的娇艳女郎,犹如海棠春睡,让人筋酥骨软。

    卫慎初想起多年前,他途径武陵做的那个梦。梦中的景象如同今日的喜房,他终于还是嫁人了,而不是秉承卫家的祖训,娶妻生子。女皇想要算计卫家,而他,则要顺势为之。

    再想到他与孟萦的重逢是那般奇妙,若无国师指点,或那航船再晚半天,他们都有可能永生不见。

    卫慎初帮孟萦脱了发簪,又褪了喜服。搂着她,就像两年前那样搂着她入睡。

    孟萦一觉睡到半夜,这才醒来。

    她睁开眼,满目猩红。她脑子还有些发懵,怎么又成亲了?

    窗前桌台上的喜烛尚未燃尽,合卺酒还在桌前。孟萦想起来,昨夜她烂醉如泥,直接昏睡过去。她既未喝合卺酒,还欠元郎一个洞房花烛夜。

    孟萦睁眼的一瞬间,卫慎初就醒来了,他向来警醒,这是在战场上养成的警觉性。

    孟萦准备悄悄起身,却发现她被元郎圈在怀里,挣脱不开。她试着将他的手放到一边,她刚一动,元郎就笑出声来。

    “萦儿还是和以前一样,睡觉不老实。”

    “元郎,你醒了。昨夜睡得怎样?”孟萦有些心虚地说道。

    “萦儿不觉得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吗?天色未明,仍是新婚之夜。来,我们起来喝了合卺酒再睡。”

    卫慎初翻身下床,去桌边,将酒壶里的酒倒入酒杯。

    孟萦这时也下了床,先去了房里的净房。净了手才出来,就见卫慎初正端着酒杯等着她。

    孟萦本不想再喝酒,但她知道这杯酒必须喝。酒一入口,孟萦暗道不好,这酒怎么像父亲之前给她和十一郎准备的合卺酒。喝过一次,她就再也不会忘记,那种清冽中带着丝淡甜的味道。

    看来爹爹对她,真的是失望了。

    卫慎初见孟萦将酒液含在口中,并未吞下,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孟萦摇了摇头,为了打消元郎的疑虑,她只得淡定从容地吞下酒液。

    凉酒入腹,在口腔里留下一道清凉的痕迹。

    孟萦说不清心底的感受,卫慎初只想将多年前的那个梦给实现。他压制着躁动的内心,他不想那么急色,因为这是他一生唯一的新婚之夜。他要慢慢品尝,以待日后可以细细回味。

    孟萦和卫慎初的新婚之夜,直到半夜,房里才传出动静。

    四郎一直没有睡,听到正房里传出动静,他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怕孟萦会像对待十一郎那样对待大哥,这是他不能忍受的。

    在暖情酒的作用下,孟萦表现出的热情,让卫慎初都大吃一惊。好在他很快就陷入这两情相悦的美好体验中,并未发现其中的不当之处。

    直到天色将明,卫一往房间里送了两次水,孟萦和卫慎初这才睡了过去。

    孟萦觉得她才刚闭眼,就被叫起来了。她赖在床上不愿起来。卫慎初还是第一次见孟萦这般耍赖的模样,他有些好笑。见惯了雷厉风行,忽然见到不同的画风,他也有些手足无措。

    一会儿还要先去世安苑认亲,然后跟着他们去孟家的祠堂祭祖。这中间事情不少,肯定耽误不得。

    孟萦闭着眼睛,任由元郎将她抱到榻上,他手忙脚乱地帮她穿衣服,可一直穿不好。他对外面比了个手势,很快三郎和四郎便走了进来。

    孟萦一直昏昏欲睡,有人进来,她以为是有人送水洗漱,她连眼睛都没睁。

    四郎见孟萦困得歪歪倒的模样,很具喜感。就向来不苟言笑的三郎也抿了抿嘴,眼角微弯。

    四郎上手很快,迅速帮孟萦穿好了衣服。然后开始给她通发,梳头。

    孟萦迷迷瞪瞪地嘟囔了一句:“元郎手艺见长,这回没有扯得我头皮疼。”

    四郎但笑不语,束完发,他又从三郎手中取过湿布巾,给孟萦洗了把脸,然后涂膏脂,画眉涂唇。

    四郎这边帮孟萦收拾完毕,卫慎初那边也准备好了。

    “萦儿,走,咱们先去世安苑。”卫慎初在孟萦耳边说道。

    “不走,你抱我去,我好困。”孟萦闭着眼睛说道。

    “那样不好吧,外面人那么多,你若不下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欺负你,让你连地都下不了!”

    “你本来就欺负我了,还欺负了两次。”孟萦回了一句。

    四郎听后,又见孟萦闭着眼睛的模样可爱至极,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听到熟悉的笑声,孟萦忽地睁开眼睛,看着四郎,一脸惊吓地说道:“四,四郎你怎么在房中,这,这不合规矩。”

    孟萦的瞌睡虫一下子就吓跑了。她看着四郎身边高大的郎君说道:“你又是谁?怎么也在房中?”

    “他是我三哥,萦儿你还没见过吧?”四郎主动给孟萦介绍道。

    孟萦想到卫慎言和卫慎行是双胞胎,本以为他们长得差不多,没想到他们区别竟然颇大。卫慎行身形更为高大,与元郎的身形很像。他性子看着比较清冷沉默,不像卫慎言那么喜欢说教。

    卫家三郎和四郎留宿孟府,孟萦可以理解。但他们大清早出现在喜房中,这让人费解。

    孟萦看着卫慎初问道:“元郎,他们是来闹洞房的吗?”

    卫慎初摇了摇头说道:“萦儿,我们快些去世安苑,要不然迟到了可不好。”

    孟萦想着也对,早些去爹爹那里。其他的事等回来再说。

    四人一起去了世安苑。

    世安苑里,孟萦发现爹爹坐在正位上喝着茶,等他们过来。萧瑾瑜坐在爹爹的下首,十一郎则在萧瑾瑜的旁边坐着。

    他们一进来,所有人的目光看过来。

    孟萦有些不安地看了萧瑾瑜一眼,只见他面无表情地坐着,淡淡地看着她一眼。孟萦知道,玉郎这是不高兴了。她的心往下一沉,觉得有些难为情。

    孟翕和将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下,有些气孟萦还要看萧五郎的脸色。若不是萧五郎母亲赐婚,孟萦的婚事本没那么多波折。

    孟萦恭恭敬敬地给父亲敬了茶,大郎君接过之后,喝了一口,放到一边。孟萦起身,站在他身旁。

    随后卫慎初跪下给太郎君孟翕和敬了茶,叫了声父亲。太郎君喝了茶,给他拿了红封。

    紧接着卫家三郎和四郎的举动让孟萦大吃一惊。

    卫慎行和卫慎微竟然也跪了下来,给爹爹敬茶,叫他父亲。

    孟萦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元郎带着弟弟们一起嫁过来了。她不想要那多夫郎,更不想生那么多孩子。她心中一急,指着他们大声说道:“元郎误我,元郎误我。”

    然后,她竟然被气得昏了过去。

    好在卫慎初就站在孟萦旁边,见她晕倒,便立马上前将她抱在怀里。

    看着孟萦急怒攻心,昏了过去,孟翕和也没再去计较形式。而是让卫慎初将孟萦抱到窗下的榻上。

    太郎君孟翕和细细给孟萦切脉,发现她只是又气又急,加上最近太过忙碌,昨夜饮酒过量,又没休息好,一口气上不来,昏了过去。

    四郎见孟萦如此说兄长,又气得昏了过去,心中不忿。他不知他们兄弟几人怎么就遭孟萦嫌弃了。她难道只待见萧瑾瑜,连十一郎和他们兄弟几人都看不上眼?想当初她可是只想娶兄长为正夫的,女人真是善变,这才多长时间就移情萧五郎了。

    刚才一进门,他就观察孟萦在看萧瑾瑜的脸色。看来萧五郎这几个月拢住了萦儿的心,让其他人都不好过,他就能好过不成?

    孟翕和一直气萧瑾瑜将孟萦死死管住,她不肯纳娶夫郎,就连娶到家的十一郎,也是备受冷落。长此下去,既使将来欧阳冉和简然嫁进来,日子也不会好过。这次他之所以同意卫家大郎带着他的兄弟们做陪媵,一是觉得卫家满门英烈,占据了天下大义;二是觉得孟萦的夫郎必须有所平衡,不能让萧瑾瑜一人独大,掌控整个孟家,到时孟家就要改姓萧了。

    孟萦昏过去的瞬间,想得最多的就是,元郎怎么可以不和她商量,就自作决定,让她情何以堪?她觉得自己满腔的情义都被他辜负了。可她没想过,就算是元郎与她商议,她就能同意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孟萦一直昏睡不醒,太郎君让简然照料她,中间给她灌了两次汤药,喂了几次鸡汤。

    一直到傍晚,孟萦都没有醒来。孟翕和算是看明白了,孟萦这是不愿醒来,不想面对孟家的一切。

    孟翕和也有些气不顺,他不知孟萦在纠结什么,为何如此倔强。她总觉得多娶夫郎是受了委屈,那卫家就不委屈吗?十一郎就不委屈?之前他的确不想她过得太累,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孟家看着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可也是危急重重,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满门覆灭。

    既然孟萦不肯醒来,而她又在新婚里。孟翕和替孟萦把脉之后,觉得她身体无恙。便让卫慎初将孟萦抱回初见院。他想卫家的几个郎君会让她清醒过来的。

    他作为长辈不好干涉孟萦房中之事,就随他们折腾去,如今大家已经成为一家人,卫家的几位郎君应该知道分寸……

    孟家正院。

    十一郎正对萧瑾瑜说道:“五郎,父亲就这么将娘子交给卫家大郎,对他们还真是放心。”

    萧瑾瑜静静地说道:“娘子今早急怒攻心是气卫家大郎不和她商议就带着弟弟们嫁了过来,而娘子并没有娶他弟弟们的心理准备。父亲却是早早就知道的,他都瞒着,卫家大郎更是不会说出来。大家都心照不宣,唯有娘子被蒙在鼓里。”

    “娘子遭了亲近之人的隐瞒和欺骗,岂能好受,也难怪她不愿醒来。”十一郎有些心疼地说道。

    “放心吧,娘子今晚必定醒来。你要相信卫家四郎的手段。”萧瑾瑜安慰道。

    十一郎:“是啊,卫家四郎的确不一般,上辈子他的三位兄长都死在疆场,在那么艰难的环境下,他孤身一人领着卫家残部都能杀出重围,最后成为异姓王。心智岂非一般人可比?”

    萧五郎:“上辈子死的早,没能看到大曌最后的统一。我想只要卫家四郎在,大曌就不会覆亡。”

    十一郎:“只是这辈子卫家四郎的生长环境太好了,他现在未必就有上辈子那样的心智和手腕。”

    萧五郎:“我们且看着吧,我让人盯着初见院。明日就知道娘子到底如何了。”

    十一郎:“……”

    他怎么觉得五郎有种在看戏的感觉,难道他就不担心娘子被卫家兄弟收拢了心思?还是他就那么笃定娘子对他的感情?

第二百八十章 四郎教妻

    他们一行四人在世安苑里并没有碰到萧瑾瑜和沈灵均,太郎君孟翕和告诉他们,大郎君和二郎君上衙去了。

    几人在世安苑陪太郎君用了早膳,然后带着事先准备好的回门礼,乘着马车回了定国公府。

    昨夜的事,孟翕和已经知道了。他心下感慨,卫家四郎年纪轻轻,手段不少,尤善操控人心。这样的人若是利用得当,倒是对孟家多有助益。

    回到定国公府,卫慎初领着孟萦和两个弟弟先去了府里的祠堂,那里供奉着卫家先祖的牌位。上面的黑色的牌位密密麻麻,多是死在疆场上的卫家儿郎。

    孟萦看着牌位上一个个人名,他们也曾是鲜活的生命,在最年富力强的时候,为了保卫国家,死在了疆场,让孟萦震撼不已。

    孟萦怀着敬畏之心,虔诚地随着卫家兄弟三人上香祷告。

    在祠堂里,孟萦想得很多,卫家儿郎世代要在战场上求生存,何其不易。特别是元郎,一年之中在京中的时间屈指可数。这次成亲回来,他在京中也只能呆二月余。而自己却想着与他置气,平白耽误了相聚的时光。她虽不想承认自己偏心元郎,却也不想与他冷战,只是心中对四郎颇有怨言。

    从祠堂出来后,在卫家正院厅堂,管家卫叔领着卫家的奴仆前来拜见女主人。卫家的奴仆并不是很多,但老部曲不少。他们多是从疆场上受伤退下来的老兵,无处可去,或留在定国公府守卫府邸,或去庄子耕田劳作。

    这些老部曲与卫家生死与共,当初女皇赐婚时,他们心中多有不满,他们当然想要自家主子能招赘女郎,而不是外嫁别家。今日见到女主人,也算理解卫家儿郎为何肯嫁入孟家了。

    孟萦按例给了大家封赏,定国公府并不是特别富裕。原本像这样的簪缨世家,应该是家底丰厚。可这些年军费不足,卫家又不忍那些常年征战沙场的老兵被裁掉,不忍看他们无家可归,便一直养着他们。且卫家还养了不少烈士遗孤,这些人尚不能创造价值,只是单纯消耗。虽然老部曲们也想努力为卫家经营,可架不住人多消耗大,挣得少。难免会有些捉襟见肘。

    去年好在孟萦的一个主意,让卫家挣了不少银钱,后来她又拿出一百万贯让四郎另辟他途,倒缓解了不少定国公府的压力。

    既然已经成亲,卫慎初倒也没有瞒着孟萦,将定国公府的家底都交到孟萦手上。如此信任,既让她觉得感动,又觉得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因为定国公府的开销实在是太大了。家底虽厚,但仍入不敷出。长此以往,定国公府必将亏空严重。

    不过,孟萦正好缺人手,特别是知根知底又忠诚的人手。这样倒与她的需求相契合。不过,目前尚在新婚之中,她心中郁气未发出来,并没有安排这些人的去处,情绪淡淡的。

    中午,厨房安排了吃食,比较简单粗陋。孟萦倒不挑食,沉默不语地用了些饭食便歇下了。

    没人闹腾,孟萦歇了半个时辰便醒了过来。醒来后,她躺在床上,脑子发懵,总觉得自己将日子过得混乱。

    四郎辨气息便知孟萦已经醒来,却见她躺着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孟萦当然知道四郎在榻上看着她,只是她不想单独面对他。她诚心拿他当朋友和玩伴,他却和兄长瞒着她,嫁到了孟家。然后,还给自己下药,促成自己和他三哥,这让她倍感羞辱。

    四郎看了好一会儿,总算明白孟萦不睁眼的缘故——她不想见他。

    四郎又岂是服输的性子?

    他径直走到床边,轻轻地戳了戳孟萦的肩膀,装作自言自语的样子,小声地说道:“唉,萦儿可真美,睡着了也美不胜收,正好趁她睡着,我是不是可以偷偷香?”

    说罢,他便将嘴凑到孟萦腮边。

    孟萦睁开眼睛,伸手一把推开了他凑近的脸。

    “萦儿醒了,还生我气呐?”四郎没好气地问道。

    “岂敢?岂敢?我若生气,你不知道还有多少手段等着我呢。枉我拿你当朋友对待,你却这般欺我骗我?”孟萦反讽道。

    听着孟萦嫌弃满满的话,四郎有些恼怒,他本就与兄长们摔打着长大不同,他是在母亲和家人的娇惯下长大的,如何受过这般嫌弃和奚落?

    若是别人,他说不定会赏人一顿鞭子。但是对着孟萦,他舍不得说,也舍不得碰,恨不得将自己最珍爱的东西都捧给她,她却看不上。这让他如何不恼怒?

    四郎拼命压制着心中的不满,沉声说道:“萦儿先起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罢,他便快速帮孟萦穿上了小一号的郎君袍服,又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少年发髻。如此装扮,孟萦看着便是一位尚未长大的翩翩少年郎。

    四郎领着孟萦出了门,往京中西南而去。

    八月中秋刚过,正是踏秋的好时节。两人纵马狂奔,半个时辰便到了京南几个相连的村庄。

    孟萦不知道四郎竟然领着她,去了京南几个臭名昭著的村子。

    这次,真让她见识了什么是人间地狱。她以为男多女少,女子的地位就会高,女子的日子就能好过,其实并非如此。

    她在庄子里见到有人将女儿高价卖给无女的家庭做媳妇的,然后不再管女儿的死活。女儿在夫家生儿育女之后,又被典当出去,成为生育机器,过得猪狗不如的日子。也见过为了收受高额聘礼,让自家女郎娶白头老翁的父母,更有甚者,为了钱财将自己的女儿高价卖到女楼的父母。这些卖到女楼的女子还不如到富人家做奴婢,至少还能有安生日子。女楼的女子从成年开始一直到死,都会受到无尽的压榨。

    还有家暴严重的家庭,女子和体弱的夫郎成了施暴的对象,若是孩子爹爹体弱或没本事,孩子根本就保不住,不是早早夭亡就是被买了出去,从此死生不得相见。

    孟萦见到世情冷漠,人心险恶,一幕幕让她作呕。

    四郎只让她冷眼旁观,看她将中午饭食都吐了出来。还在她耳边说道:“这才哪到哪儿,还有更可怕的地方。娘子要知道惜福,娘子的任何一位夫郎都是人中俊杰,对娘子爱慕有加,娘子是如何对待他们的,难道娘子非要等他们冷了心,才肯罢休吗?”

    孟萦白着脸,摇着头,不想说话。

    因着女郎稀少,物以稀为贵,售价自然就高,有买卖自然就充满险恶和杀戮。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孟萦亲眼所见,真是让她大开眼界,见识了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

    孟萦这才发现自己是何其幸运,被爹爹照料得滴水不漏。若不是来京中被钟瑶光和右相府盯上,屡次遭受暗杀,否则,她根本就得不到历练和成长。

    四郎见孟萦脸色不好,纵使心有不忍,还是拉着她说道:“娘子何其幸运,父亲如此疼爱你,为了你的安全,宁肯和离归家,不再嫁人,这才保障了你平静的生活。可娘子又是如何回报孝顺父亲的?”

    四郎的话,孟萦虽有些心虚,但她不觉得她现在就没孝顺父亲。

    “看来娘子还是没有意识到你错在哪里,父亲又为你付出多少。你想,当初若不是父亲带你走,你免不了被你母亲卖给城西顾家的命运。若是你父亲不同意,你母亲提出休夫,你父亲不光带不走你,还得直接被扫地出门。失了父亲的庇护,你在顾家要么过继出去,要么长不大。当时,父亲就有付出大部分身家,带你走的想法,只是没想到你母亲的二夫郎太过心急,才被父亲抓住漏洞,从而将你带出顾家。

    父亲为了娘子的成长付出了多大的心血,娘子现在功成名就却不思回报,将孟家非要搅得鸡犬不宁,让父亲日夜忧心才肯罢休吗?”

    “四郎何出此言?”孟萦有些不解。

    “看来娘子还是不解,今天我就和你好好理论理论。

    大曌女子稀少,要娶多夫,这是国法规定。

    娘子娶而不亲,岂不是让夫郎们心有怨言。娘子娶了十一郎,却从不亲近与他,他虽感念娘子的救命之恩,但时日一长,纵使他克制怨念,但沈相府却是不会放过娘子的。

    娘子以为那萧五郎就是对你一心一意,全无算计吗?”

    孟萦摇了摇头,要说萧瑾瑜对她没算计,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你也知道,当初他为你解了相见欢,就可以直接表明身份。相信如果那时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肯定不会在陛下面前提及我大哥吧?”

    那时自然,若是知道自己睡了皇子,孟萦肯定不会拉卫慎初下水。

    孟萦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可萧五郎怎么做的,从赐婚一直到你成亲,他都未曾露出任何端倪,你恐怕迎亲的前一刻,也不会想到谢五郎和萧五郎就是同一人吧!萧五郎自小心眼就多,为了不让我和简然认出他来,直接将我和简然调离了长安。他才有机会接近你。隐瞒他的真是身份,你才会在女皇赐婚时,提及大哥,这次恐怕连陛下都被他算计了。他的毒早就解了吧!”

    四郎说得一脸笃定,孟萦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明知道娶你,对你来说没任何好处,却仍将你拉进来,顺便将定国公府拉下水。他母皇疑心病重,他比谁都清楚。若是你们诞下嫡女,这个孩子的出身将是全大曌最尊贵的女郎。女幼母壮,你以为陛下能容得下你?”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三郎心思

    孟府初见院。

    孟家兄弟三人见孟萦还在榻上昏睡,四郎让人请简然过来把脉。

    简然与卫家兄弟四人都打过交道,特别与他们三人在西北呆了差不多一年时间,彼此还算信任。

    “简然,萦儿这是怎么了?”四郎有些不解地问道。

    “萦儿她心里不高兴,不愿醒来。”简然有些无奈地回道。

    四郎:“那她身体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让她多休息吧!”

    四郎对简然打了个手势,然后接着问道:“这几天是我们新婚,那她的身体可能承受……”

    简然知道四郎没说出的话是什么。他从孟萦成亲之初,就一直住在孟府,府里发生的事,他都知道的七七八八。他知道萦儿的心态出了问题,这次若不让卫家兄弟给掰正过来,以后纵使他和欧阳冉再嫁进来,恐怕日子也不会比十一郎好过。

    故此,简然配合地据实回道:“萦儿身体一向强健,没任何问题。不过要先喂她些浓汤,以免伤了她的脾胃。”

    简然随后取出一盅浓汤,慢慢地喂给孟萦。

    送走简然,四郎亲自给她沐浴,通发。然后将孟萦抱到他三哥住的跨院。

    四郎将孟萦收拾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这才将她平放到床上。

    四郎在孟萦耳边兴奋地说道:“萦儿,快醒醒,我给你找了几个春风楼的小倌服侍你。他们可是我春风楼的头牌,接待男女客人无数,练就了一身好技艺。你要不醒来,我可让他们一起服侍你啦!”

    孟萦虽然昏睡不醒,但还是有一丝意识的,只不过她醒来的欲望不强烈,所以才会一直昏迷。如今听到四郎这么说,她心里极度反感,打心底不想让这些人触碰她。想要拒绝,却提不起一丝气力。

    四郎见孟萦毫无动静,便又在她耳边说道:“他们来了,为夫我这就帮你宽衣。一会儿,让他们先帮你按摩松骨,你就擎等着享受吧!对了,我应该先给你喝点春风楼定制的逍遥散,效果奇佳,包你万般享受,乐此不疲。”

    他的话刚说完,就见孟萦的左手食指动了动。

    紧接着四郎决定放个大招,估计孟萦就能醒来了。他用嘴给孟萦渡了口东西,液体甫一入口,酸甜清凉,口感不错。不是逍遥散的味道,可她也没尝出来是什么。

    孟萦潜意识里并不想吞下,奈何四郎捏着她颌骨,让她动弹不得,若是不吞下,就会憋气呛死。她有心反抗,却没有丝毫力气。

    随后,四郎将孟萦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了下去,只剩下里衣。然后在她耳边说道:“萦儿,这会儿感觉不热了吧?衣服也给你脱了。一会儿药效上来,你尽情玩。谁让你嫌弃我和三哥,这样明早,你就不会再嫌弃我们了,因为你也没做到洁身自好。”

    孟萦觉得自己被四郎的脑回路,给气得从棺材里跳起来。

    果然不大会儿,孟萦便开始觉得浑身燥热,有双手不安分地在她心口点了一下,那一瞬间的刺痛让她拼尽力气,倏地睁开了眼睛。

    孟萦睁开眼,入眼看到的就是四郎促狭的笑。她想要掐死他,却浑身无力。

    “滚,不想见到你!”孟萦嗓音沙哑地说道。

    四郎见孟萦醒来,一脸欣喜,虽然她不待见他,让他滚,但他仍然高兴地说道:“来,你和三哥喝完交杯酒我就滚,保证不耽误你们……”

    说罢,卫家三郎端着酒杯就过来了。他将孟萦轻轻地扶起来,一手扶着她的右手,将合卺酒送到孟萦唇边。他自己则端着酒杯,手臂相交,一饮而尽。

    四郎见孟萦并不未喝酒,便笑嘻嘻地说道:“看来萦儿想要我以口哺酒吗?你若不喝,我马上来喂你!”

    孟萦想到四郎做事向来无所顾忌,她闻了闻酒液,并无异味,唇边的酒液也非暖情酒。便不想与四郎多做纠缠,就缓缓地喝下了酒液。

    四郎看她喝了合卺酒,倒也没多呆,临走前说道:“萦儿早点歇息,你正好不想见我,我也不讨你嫌,走了。”

    孟萦尴尬地看着卫三郎,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卫三郎又是个沉默寡言的人。

    “嗯,你能扶我起来去净房吗?”孟萦轻声说道。

    卫三郎手比脑子快,他双手掐着孟萦的腋下,将她从床上架起来。孟萦双脚落地,觉得力气回来了不少。她试着走了几步,觉得双腿又是自己的了。

    一进到净房,孟萦靠在门后,深吸了一口气。她看净房的后窗颇大,她应该能爬出去。

    不过出去之前,总要先如厕,净手。待孟萦收拾妥当,她才发现自己穿着里衣。管不了那么多,她先出了初见院再说。

    孟萦刚打开净房的后窗,准备从这里爬出去,就看见一张笑脸,笑嘻嘻地说道:“萦儿这是给净房通风吗?”

    孟萦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四郎,你个阴魂不散的!

    孟萦啪地关了窗户,只听四郎在窗外说道:“萦儿,今夜你是不能出院子的。时间不早,你该回房歇息了。”

    歇,歇你个大头鬼!

    孟萦在净房呆了片刻,觉得脑子有些混乱,且有些困顿。

    “娘子,你没事吧?”大抵是等得太久,一向不爱说话的卫三郎问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打开净房的门。因着这净房在房内,门扣并不结实。

    两人就这么无比尴尬地看着彼此,一个在门里,一个在门外。

    卫慎行虽不爱说话,但他是个内秀而敏锐的人。他能感受到孟萦的抵触情绪,却不能理解。他骨子里认为,既然成婚,那么他和娘子就该承担起自己应尽的责任。

    且他卫家往上五代都是兄弟娶妻,如今他们兄弟四人为她做出这么大的让步,齐齐嫁进孟家,还容忍她娶别的夫郎,她为何还要这样对待他们?

    既然婚书上都已写得明明白白,为何娘子却想避开他?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向来就是直面问题,要么解决,要么踏平。

    显然,两人的思维不在一条道上,且有越跑越偏的迹象。

    卫慎行迈开两条长腿,几步就跨到孟萦身边,抓起她的手,将她领到床边。他力气虽大,行动间却并不粗鲁。

    孟萦直接躺到了床里面,拉上薄被,背对着外面。

    卫慎行看着她的背影,什么都没说,在她身边轻轻地躺了下来。

    孟萦见卫家三郎并未作出越矩的举动,放下心来。她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立马进入梦乡。可身体却渐渐发热,愈发躁动起来。她觉察到不对劲,到她丧失神志,不过片刻的功夫。她连自残保持神志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卫家三郎一直盯着她,不可能让她伤害到自己。

    待到孟萦清醒过来,两人已风停雨歇……

    孟萦觉得羞愤不已,她一刻都不想再呆在这里,无颜以对。

    卫慎行见孟萦还有精力下床离开,便认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否则娘子怎么还会去找别的夫郎?

    孟萦要知道他这么想,肯定会吐血而亡。

    可惜晚了,卫慎行向来行动力爆表,一旦打定主意,便会立刻付诸行动。且他正处在青年男子体力的高峰阶段,精力旺盛。如今初通人事,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

    孟萦如何下得了床,她都不知道自己后来什么时候昏睡过去。

    等到她醒来时,已天色大亮。

    卫慎行神清气爽地早早醒来,拿着长枪去外面耍了一套枪法,然后沐浴更衣,收拾利落。这才坐在榻前喝着茶,看着床上昏睡的女子。

    昨夜,她主动撕扯他,明知道是因为药物的缘故,他仍觉得心生欢喜,至少是她主动亲近他的。至于后面,她面色娇羞地向他求饶,他也没放过她。因为她太过美好,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也停不下来。

    孟萦睁开眼,觉得脑袋有些疼。想起昨夜的事,她脑袋更疼。

    她看向床外,见卫慎行正双目熠熠地看着她,那目光有如实质,要将她生生融化。

    “娘子,你醒了?要不要起?”

    刚问完话,卫慎行就拍了拍掌,外面的人听到动静,便鱼贯而入,将孟萦洗漱要用的东西都送了进来。

    孟萦翻了个身,坐了起来。除了有点头疼,身体并无不适。昨夜事后,他帮她沐浴过了,如今身体干净清爽。

    孟萦起身穿衣,卫慎行帮她递衣服。洗漱时,他帮她递布巾。只要她一个眼神,他就能领悟她的心思。孟萦心下感慨,他倒是个心思玲珑之人。

    正待梳头的时候,只听四郎在门外问道:“三哥,你们收拾好了吗?我要进来了。”

    卫慎行嗯了一声。

    四郎进来,见孟萦正在束发,便接过她手中的犀角梳子,三下两下帮她挽了个简洁大方的发髻,然后插上发钗。

    四郎的确心灵手巧!但孟萦根本不想见他。

    她看了四郎一眼,颇有些愤恨。

    四郎毫不在意地挑了挑眉,一脸痞气,肯定地说道:“三哥伺候的好吧!”

    他那副坏坏的神态配着他说话的痞气,让人生不起气来,好似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娘子,我们去父亲那里吧,今日还要回定国公府祭拜父母。”卫家三郎对着孟萦温柔地说道。

    四郎没想到一贯沉默的三哥,能对孟萦说出这么长一句话来。看来三哥的沉默还是对人的,可以看出他非常满意这门亲事。

    孟萦这才想起今日要三天回门,虽然定国公府已没了主人,但卫家的先祖尚在。

    三人一同出了跨院,通过月亮门进入了初见院。

    卫慎初正一身玄衣地站在庭中月桂树下,大抵是新婚,他的玄衣上用红色丝线绣了纹路,看起来神秘而又庄重。

    他见孟萦和三郎、四郎一起缓缓而来,三郎满脸呵护爱怜地看着孟萦,他就知道她这般好,三弟没道理不喜欢。

    昨日萦儿不肯醒来,肯定对他心有怨言,她不会记恨埋怨她的父亲,但对他,肯定会心怀不满。不过,他知道孟萦是个心软的人,若是他肯放下身段去求得她的原谅,且她昨夜与三弟圆房,她的气可能已经消了不少。

    卫慎初这么想,孟萦却不知道,她只觉得心烦意乱……

第二百八十一章 女楼救人

    今天庄子一行,让孟萦深深震撼,原来她一直生活在蜜罐中太顺利了,轻视了世道不易和人心险恶。她能得到重生的机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纵然有她自身的努力,更离不开父亲和那些曾经帮助过她的人。

    现在,她突然了有了新的目标,她要改变这些女子的命运。让她们不要再被所谓的“亲情”和“孝顺”绑架,她们该有自己的人生,也该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长辈以“疼爱”、“为她好”的目的进行道德绑架,从而让她们陷入了痛苦麻木的深渊,无力自拔。

    两人离了京南的庄子,骑快马很快就到了沣河附近。

    孟萦第一次到这边,只见两岸红灯高挂,脂粉香浓。

    他们在河东岸下马,将马寄存在车马行,两人步行沿着东街行走。此时正是半下午,街市里的人逐渐苏醒过来,不时传来各种叫卖的声音。

    孟萦一直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只觉得这里富有人间烟火气。可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劲来。她在这里见到的所有青年女子都是大腹便便,无一例外。且这些孕妇的身后都跟着人,并不像贴身侍奴,倒像是监视的人员,一脸的虎视眈眈。

    孟萦开始仔细观察和倾听路上和门口人的谈话,不停地有人八卦说说东一条三家生了龙凤胎,那金主可是高兴坏了,赏了看守爹爹一百金呢!东三条五家生了一对儿郎,金主有些不乐意,准备再找人生,一定要生个女郎出来。东四条的二家的快生了吧,不知这回会不会生个女郎。她都连续生了十个郎君了。

    若再没发现不对,那她就太迟钝了。

    孟萦悄悄地碰了碰四郎,轻声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人在这里买人生孩子?”

    四郎扫了孟萦一眼,一副你傻瓜的表情,无语地给她一个后脑勺。

    孟萦在心里骂道:你才是傻瓜,你全家都是傻瓜!

    刚骂完,孟萦突然想到四郎的全家不就是孟家吗?将自己也带进去骂了?

    孟萦也懒得理他,只细细观察这一大片区域,发现这里人员不少,可似乎都属于同一个机构似的。那些监督的人相互之间是认识的,偶尔会有眼神交流。

    她继续往前走,很快就听旁边的房子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叫声,让人吓了一跳。孟萦刚准备过去看看,就听有人叫道:“快叫稳公过来,春红突然要生了,赶紧通知金主过来认亲,抱走孩子。”

    很快房子里便走出三个人,一个中年郎君,两个少年小厮。两个小厮一出门,便分头跑开了。那中年郎君看见孟萦和四郎一眼,颇觉得惊艳。他一眼就看出他们不是来找乐子的,也不是来找人生孩子的。不是需要他拉拢的主顾,便折转身回了屋子。

    孟萦不欲多管闲事,继续往前走。

    刚走几步,见两个青年孕妇在那里斗嘴吵架,孟萦有些恶趣味地看得津津有味。这两个孕妇好像是亲姐妹,妹妹埋怨姐姐修身不谨,牵连她落到了这个鬼地方。姐姐反讽说妹妹跟着她享福的时候,怎么不说拖累她了。

    孟萦看了好一会,突然,旁边要生孩的房子里又有人大叫不好,春红大出血了,孩子还没生出来啊!有人手忙脚乱地让去请郎中,很快便有人哭天抢地地嚎啕大哭。

    那人哭得好像死了亲爹娘,让人脑瓜一跳一跳地疼。在这陌生而怪异的地方,孟萦可不敢随便去救人,万一将自己搭进去,反而得不偿失。但让她见死不救,她又觉得良心不安。

    她于是厚着脸皮问四郎:“四郎,我可以去看看吗?看能不能救下那产妇。”

    四郎心道:他的娘子就是心善,见不得见死不救。

    四郎点了点头,便拉着孟萦走进了那小院。

    院子里有个年轻的小厮在那里哭天抢地,唯恐产妇大出血死了。

    四郎朗声问道:“产妇在哪里?郎中在这里。”

    那小厮立马收了声,顾不得身上的灰土,立马领着孟萦进了产房。

    孟萦进产房后,四郎便在外面叫了一声:“萦儿还好吧?”

    孟萦知道他这是担心她,便回了句:“尚好。四郎勿忧。”

    再看床上果真躺着个腹大如斗的青年女子,面色苍白,昏迷不醒,身下的血正在汩汩地往外流。旁边的中年郎君正急得直跺脚,两个年长的稳公站在旁边不知所措。

    孟萦取出袖袋里的银针,先给她扎了几针,产妇很快便止了血。

    那中年郎君看着产妇情况好转,再看郎中竟然是先前他在门口碰到的两位之一,有些惊讶,忙上前致谢。

    孟萦摆了摆手,继续行针,让产妇醒了过来。

    有之前解救孔芝的经验,这次孟萦觉得从容了不少。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但她仍能从容应对。

    孟萦问道:“有参汤吗?”

    那中年郎君急忙回道:“有,有。随后,他交待人去取些参汤过来。”

    四郎在外面等得着急,不大会儿总会叫孟萦一句,若是孟萦应了,他便放心坐下来。若是不应,他便准备破门而入。

    有替孔芝接生的经验,孟萦心里淡定不少,她让人灌了产妇参汤,又花了大半个时辰行针,产妇继续宫缩,随着宫缩频繁,两个稳公忙了起来。因是经产妇,生产过程颇为迅速。

    半个时辰之后,这产妇终于产下一对龙凤胎。待剪完脐带,那中年郎君领着两个稳公抱着孩子出了产房,孩子都没给产妇看一眼。

    见此情景,孟萦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卸磨杀驴吗?这产妇又不是驴。

    孟萦懒得和那中年郎君计较,她想她改变不了这青年女子的命运,但至少可以救她一命。

    那产妇见孟萦救了她,倒是知礼地想要挣扎着起来给孟萦施礼致谢。

    孟萦忙摁住她说道:“大娘子快躺下,好生养着,多吃些补气血食材,很快便能养好身体。”

    那女子白着脸说道:“养好了又能怎样,左不过又要被人拍卖,然后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这是我生的第十胎孩子,连续十年,我已经生了二十个孩子。太累了,若不是恩公救我,就这么死了也挺好,不用再受折磨。真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这话让孟萦不寒而栗,她不解地问道:“可以不生吗?”

    “恩公当这是哪里?一进女楼误终身,万般不由人!连死都不得自由。”

    孟萦还想再说些什么,从外面突然进来两个小厮。

    那女子见来了外人,吓得立马闭口不言。

    孟萦见状,低叹一声,在水盆里净手之后,走了出去。

    四郎见孟萦面色疲惫地走了出来,立马上前扶着她的胳膊说道:“萦儿累了吧?我们去前面坐坐。”

    两人正准备往外走,突然有人叫道:“两位郎君请留步。”

    孟萦回过头,之间一个肥胖的中年郎君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跑到孟萦跟前施了一礼说道:“感谢郎君救了在下的一双儿女,若不是郎君,在下的一番心血可就白费了。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请郎君收下。”

    说罢,他竟然掏出一对金元宝递给孟萦。

    孟萦见这人丝毫不提孩子的生母,只提孩子,就知道这是不准备让孩子认母了。

    四郎见孟萦一直盯着,那又丑又胖郎君手中的金元宝不说话,眼神发空,便伸手接过金元宝,随后说道:“先恭喜郎君喜获龙凤胎,郎君不必客气,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四郎便拉着孟萦走出了院子。

    此时已华灯初上,两边房子的红灯笼高高挂起,点燃了蜡烛。沣河上游船也开动起来,各种调笑声不时传来。

    孟萦根本就无心再看风景,只觉得满心疲倦。

    四郎拉着孟萦往南继续走,一直走到一栋高大的门楼前,三层的高楼,拱斗飞檐,描金绘彩,气派非凡。门口的挂着两个巨大的大红宫灯,进门的台阶上左右各站着两位妖娆的女郎,她们正花枝招展地招揽客人。

    这是孟萦第一次见到女子当迎宾,因为大曌女子成亲后,生育压力繁重,便极少出来做工。因为靠着夫郎们的供养,她们的日子也算过得去。

    四郎看也不看这几个迎宾,拉着孟萦往里走。

    孟萦稀里糊涂地被四郎拉进了楼里,楼里与外面的青楼不同,来消费的都是浪荡郎君,伺候人的都是女子。

    四郎和孟萦进去之后,挑了一个二楼的包间,要了点心和小菜。不多时,小厮便送上了四郎点的吃食。然后又有鸨儿爹过来问,需不需要女郎来陪,被四郎拒绝了。

    四郎让孟萦吃些点心,她一直在想下午那女子的话,虽然很饿,但什么都吃不下。

    两人在房间里喝了几杯茶,坐了一会儿。

    楼下的客人越来越多,人声鼎沸。

    很快,楼下的台子上便有人敲了铜锣。

    四郎打开窗户,拉着孟萦走到窗边的榻上坐了下来。

    楼下的司仪人,一边敲着铜锣,一边说道:“楼里自养的娇美女娘,年十六,未曾生育,初夜加头胎拍卖,起价一千两,每次加价一百两。价高者得,求子嗣的客官可要抓紧时间了。”

    此话一出,整个楼里都沸腾起来,开始有人报价了,上来的人见台子上的女郎甚是美貌,再加上头胎生女的几率极高,他们便直接将价格抬到了三千两。

    有不服气的,直接加价到五千两,很快就到了八千两。最后有两个斗气的,一直加价到两万五千两。

    最后,这年轻少女便被一位头发斑白的肥胖郎君拍了下来。等到这少女生完头胎孩子,再还给楼子里。

    紧接着,又上来几位青年女娘,拍卖生育。之后,才是价位稍低的中年女娘的生育拍卖。

    看着那些女子如同货物一般被人随意拍卖生育权,孟萦觉得无比恶心。

    四郎好像嫌弃给孟萦的刺激不够似的,又领着她去了沣河西岸。

第二百八十二章 用心良苦

    晚上,四郎带着面色惨白、吐得一塌哦糊涂的孟萦回了定国公府。

    元郎已经提前给孟府送了信,得了孟翕和和萧瑾瑜的应允,他们四人在定国公府留宿一宿。

    元郎见孟萦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觉得四郎有些过分了。他安排孟萦回房歇息,将四郎训斥了一顿。

    四郎对兄长的训斥不以为意,他觉得若不下一剂猛药,根本就难以劝动孟萦,他准备继续实施对孟萦的改造计划。

    晚上孟萦宿于定国公府,在四郎原先居住的院子。

    四郎从书房那里回到院子时,孟萦正坐在茶桌前,一脸惨白地发愣。

    “娘子下晌累着了,我们早些歇息吧!”

    说罢,四郎伸手过来拉她起来,孟萦本能地避开了。

    四郎心头火起,怒道:“我们兄弟就那么遭人嫌弃吗?”

    孟萦都不知道四郎为何生气,听他这般说,也有些烦躁,但仍耐下心来解释道:“四郎误会了,我并非嫌弃你们兄弟,而是觉得愧对元郎,不想将你们拉进这趟浑水。谁知你们竟然不与我商量就跟着嫁了过来,让我备受打击,一时觉得难以接受。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做出这样的决定。”

    “我们卫家兄弟从不分开,你以为你只娶大哥,上面那位就会放过卫家吗?不会的。大哥倒是想与你商量,可是娘子,你会答应吗?”

    孟萦想想,摇了摇头道:“大抵是不会答应的吧!我本意并不想多娶夫郎,只要不违反国法,不被官配就行。以你们的条件,完全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女郎当正夫。何苦非要一起嫁入孟家?再说,我只想过平淡安然的日子,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为何都要这般算计?”

    孟萦自认为是个三观比较正常的人,前世她几乎没做过恶事,违法乱纪的事更是不会去想。顶多做过打擦边球的事,就是和上司陪领导们吃饭以图投资上的便利。至于上司给领导送礼的事,她几乎不沾手。后来与人合伙成立公司,她负责财务、法务和公司内部管控,与外对接不多,连打擦边球的机会都不多。

    前世她老公那般不争气,她想要离婚,从来没想过转移或隐匿财产,还想着等公司被并购之后,分一半财产给他。她和他因相爱而在一起,因厌恶而分开。相爱时全心全意,不爱时离婚,并无亏欠。可在大曌,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在大曌十多年,她虽然杀过人,但都是出于自卫。现在,成亲之后的日子,让她的世界观和人生观都被打碎了,完全捏合不起来,无法建立新的秩序,脑子混乱一片。

    “娘子想过平淡安然的生活,那是不可能的,从你踏入科考的那一刻开始,你的日子就注定要野心勃勃。

    你以为你娶家世平常的夫郎,就能过的平淡安然?你想得太简单了。

    这世道谁人不算计?欧阳冉就没算计?若他不想办法嫁给你,你以为他在死了好几个未婚妻之后,母家又无后继女郎的情况下,他能有什么好下场?你若现在和他解除婚约,不信你看,三年之内,皇商欧阳家将会被瓜分一空,不复存在。

    黄简然就没算计?若不是你父亲护着他,让他与你订婚,入宫的现在就不是黄悠然,而是他了。女皇又不能生育,他最后难逃殉葬的命运。

    萧五郎的算计就更多了,他不光要孟家和欧阳家的钱财,还要沈家、卫家、和黄家的势力,更想要上面的那个位置。你怎么就看不到他的算计,只看到我们卫家的算计?”

    四郎不愿孟萦过得这般别扭,大家都不舒服,还不如一次将这种局面扭转过来,避开上面那位的算计,以后大家齐心协力将日子过好。

    “娘子到现在却还在纠结于情爱,却不知孟家已危如累卵。若是娘子再这么纠结下去,与孟家联姻的这些家族都好不了。坐等着被孟家牵连,一同覆亡的命运。”

    “你明知将来覆亡的命运,那为何还要与三个哥哥一头扎进来?”

    “那还不是因为你,若不是你,你以为上面那位能算计到卫家?为了你,我们才会入局,才会明知前途艰险,仍如飞蛾扑火一般。只要与你在一起,再多凶险我们也能甘之如饴。”

    四郎偶尔说出的甜言蜜语,让孟萦说不出跟多愤恨的话来。

    “娘子此后必须要保重自身,特别是生下嫡女之后。

    上面那位的手段防不胜防,若是娘子有个意外,再栽赃到孟家夫郎头上,娘子的所有夫郎都会受到牵连。谁能承担得起残害皇嗣之母的罪名?到时不光孟家没了,沈家、卫家、欧阳家、黄家都将不复存在。

    娘子不要觉得我在危言耸听,你一旦有了萧五郎的子嗣,恐怕孕期就会遭到无数算计,他的皇兄和皇弟们都会坐立不安,唯恐你顺利生下嫡女。一旦你生下嫡女,对你出手的便要再加上上面那位了。

    为了卫家不就此绝了后,还请娘子不要再这般纠结下去。娘子本是心善之人,还请将心比心,善待每位夫郎。不要因为偏爱,让我们兄弟心生嫌隙。也不要因为偏爱,寒了大家的心。

    娘子不偏爱偏信,真诚以待,孟家众人才可能齐心协力,一致对外。所有夫郎才会任尔驱驰。

    娘子如若继续纠结,你的各个夫郎不光会与你和萧五郎离了心,他们背后的家族也会怨气横生。娘子最后得不偿失,到时如果遇到危险,谁又肯伸出援助之手?”

    孟萦一直沉默不语,四郎知道他的话,她肯定听进去了,但是听进去多少,他并无把握。

    “萧五郎未必就能护住娘子,若是女皇让他在你和孩子之间选一个,娘子觉得他会选谁?”

    这个问题不用回答,孟萦也知道他会选谁,虽然这也是她的选择,但这般血淋淋地面对,她心里很不舒服。

    “且萧家人脾气阴晴不定,上面那位曾将拒娶皇子的进士女郎腰斩于市,先前那位更是将曾经与皇子和离的女子,找借口打入女楼,终身不得赎,那是何等羞辱和无情!娘子若不早做筹谋,恐怕未来的命运不会比被打入女楼好多少。”

    一想到在沣河两岸看到的景象,孟萦又吐了起来。

    看到孟萦这样,四郎也心疼起来。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娘子还是振作起来吧!娘子有那么多新奇的想法,随便一个点子都能崛起一个家族,娘子还怕什么?只要我们积累够足够的银两,再加上我们几家联合的力量,上面那位若是敢动娘子,我们就将她拉下来,换个人坐坐。”

    四郎的话虽离经叛道,但若是真被逼到绝境,孟萦觉得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但这是有前提的,她必须抛开她的思想局限,振作起来,才能长久庇护孟家和与孟家联姻的家族。

    孟萦这时已想明白四郎的用心,他向来善于操控人心,他今日此番作为,也是为了让她摆脱纠结,坦然面对问题,解决目前的困局。

    一旦想明白自己的处境,孟萦很快就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和解决问题,直面困难。

    她歉意地对四郎说道:“四郎,抱歉,是我想差了,可能是这几个月的冲击力太大,让我一时难以接受现在的家族模式,所以才会做出如此不合规矩的事来。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你且看着吧!若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四郎及时指出来。”

    看到孟萦有此觉悟,且虚心受教,四郎才放下心来。如今,卫家与孟家已分割不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孟萦深刻意识到这点,走出思想误区,振作起来,孟家和卫家才有光明的未来。

    “另外娘子也别嫌弃夫郎太多,其实完全没必要,我大哥和二哥常年不在京中,只有三哥才刚回来不久,说不定以后还要回西北去。我以后要出海的话,可能一两年都不会回来一次。欧阳冉每年在京中的日子不会超过四个月。

    娘子身边只有萧五郎、十一郎和黄简然。他们三人各有一大滩事情,哪有时间去烦扰娘子。若娘子将来有了孩子,恐怕他们都没时间搭把手,到时娘子都照顾不过来。”

    孟萦只要想到生孩子,头更疼。不过她已足够幸运,摆脱了顾家,若是她仍留在顾家,就摆脱不了亲事被母亲操控的命运,以她母亲那没节操的性子,肯定会为了银钱或权势插手她的婚事。

    她跟着四郎见过太多,为了外在利益而谋算的亲事。她虽然也被欧阳冉算计过,但她至少不讨厌他。父亲唯一插手她亲事的就是希望她能娶简然,至于卫家这种情况,父亲恐怕也无力扭转。

    想开之后,孟萦摆脱了过去钻牛角尖的想法,试着接受嫁进孟家的夫郎。

    她让自己放松下来,以平常心的对待夫郎们。她与四郎的相处就变得轻松起来,四郎也乐见其成。

    四郎的房间被布置成喜房的模样,这回的合卺酒不是暖情酒,也没催情的东西。她与四郎喝下之后,便觉得深深的疲倦。

    孟萦一直都是平静而清醒的,宽衣之后,她突然想起她与卫家三郎的那夜,醒来之前心口的那一刺痛。她看了一眼心口的位置,发现那里长了一颗米粒大小的红痣,与她胸口的朱砂痣并排而立。

    之前心口这里并没有红痣,孟萦伸手摸了摸,那颗痣却像活过来似的,愈发鲜红。

    孟萦见了吓了一跳!

    “四郎,这是你的杰作吧?它是怎么回事?”

第二百八十三章 热情似火

    四郎虽然漫不经心,不拿感应灵虫当回事。但孟萦却着实有些害怕,因为之前的相见欢,让她心烦了好久,现在又来这么个玩意,让她觉得神烦躁。她可不认为四郎一定就会对她说实话,还有待以后验证。

    孟萦想明天回去,问爹爹和简然看看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她侧身向里,不理四郎。可能是白天帮忙接生太过劳累,又受了大刺激,紧绷着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她只觉得困倦疲乏,片刻就进入了梦乡。

    看孟萦这么快就进入了梦乡,四郎有些哭笑不得。他躺下来,将孟萦搂在怀里,沉沉睡去。

    半夜,四郎醒来,看着满屋的喜庆的大红,这才想起来,今夜也算是他的新婚之夜,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就睡了过去。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他是一定要折腾醒孟萦。

    孟萦睡得正香,被四郎闹腾,不胜烦扰。醒来后,带着深深的起床气,心里发狠,揪住四郎,劈头盖脸打起来。四郎总算见识了,一向温柔的母老虎发起威来,简直要人命——堪比谋杀亲夫。

    两人在床上打得厉害,孟萦知道打那里疼,还看不出伤来。四郎避之不及,不时发出嚎叫。外面伺候的人,以为他们夫妻恩爱,搞闺房情趣。只有四郎心中清楚,他这洞房花烛夜过得是多么热情似火,不,水深火热。

    当然他是不会向外说的。说出去,他还要不要脸面?

    翌日,孟萦醒来,见四郎仍在沉睡。她起床到院子,活动了一番手脚回来。

    四郎摊睡在床,嘟囔着说道:“娘子好狠心,打得我好疼。你帮为夫揉揉吧!”

    孟萦想起昨夜要给四郎个教训,下手没轻重,四郎一直让着她,没舍得伤她。若是四郎发起狠,她肯定打不过他。

    她便坐到床边,一边帮四郎按摩,一边说道:“四郎,以后千万不要打扰我休息,我若是让人扰了清梦,会有很大的起床气,而这气一般都要发给打扰的人。”

    四郎一边应下,一边舒服得得直哼哼。

    可能是他哼得声音太大,又太过销魂。

    院子里伺候的人都羞红了脸,又误会两人了……

    等到两人起床去到正院,元郎和三郎都在院子里。

    孟萦目光平静温和而坦然地与他们打招呼,元郎就知道还是四郎聪慧,做事有章程。

    四人用过朝食之后,孟萦便准备梳理定国公府的人员,她让白芷和青玄配合管家卫叔,将府中所有人员的档案全部重新整理一遍,按照特制的表格,编写装订成册,以方便查阅。将每个人的家族情况和长弱项都编入档案,好供人挑选。

    闲散人员归档后,孟萦根据实际情况安排管事对他们进行培训,以便日后好安排活计。

    卫家兄弟见孟萦上手帮忙处理府中事务,心中欢喜。

    孟萦将白芷和青玄留在定国公府继续处理事务,便和卫家兄弟回了孟府。

    太郎君见孟萦一脸平静地回了家,又见卫家三兄弟对孟萦体贴入微,可见他们相处愉快。

    中午大家一起在世安苑用的午膳,孟萦将明天去庄子看白叠花的事跟大家说了出来。除了萧瑾瑜和沈灵均要上衙点卯,不知情况如何。其余人都有时间,便决定一起去庄子上看看。

    如今快接近八月下旬,棉花该采收了,三十亩地棉花,不知能产多少斤皮棉,多少斤棉籽。她只是觉得当初棉籽太少,现在想要推广开来,至少需要三四年的时间。

    傍晚,萧瑾瑜和沈灵均下衙见孟萦回来,都很高兴。他们见孟萦眼中的别扭和忧郁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平静温和。家中的气氛不再别扭紧张,而是一派祥和。

    晚上,孟萦安排厨房做了丰盛的饭菜,全家人聚在一起用了哺食。

    萧瑾瑜和沈灵均听说明日孟萦他们要去庄子上看白叠花,一时心痒难耐,决定明日上衙之后,去告个假,早些归家,与他们一同去凑个热闹。

    萧瑾瑜、沈灵均和卫慎初幼时曾一起读书,有过好几年的同窗之谊,至于卫家三郎和四郎,读书比他们晚,但也早就熟识。现在成了一家人,孟萦起初心里还是有些别扭,但看他们相处愉快。似乎是习以为常,可能他们一出生,就接受了这样家庭环境,觉得再正常不过。也只有孟萦这个非土著,才觉得尴尬和别扭。

    孟翕和见孟萦与夫郎们和平相处,放下心来。

    再说她的夫郎们都出身大家,与人相处,面上都会和气一团。如今大家已成为一家人,慢慢融合,凝聚成一体,孟家在这长安城才能扎下根来。

    而孟萦的表现也让孟翕和感到满意,她必须立起来,孟家才是孟家。他一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情爱这东西最是靠不住,极为善变。责任担当则是维护家庭稳定最重要的根基,他不希望孟萦因为偏爱偏心,而惹得家宅不宁。

    他想起他的父母应是这大曌夫妻恩爱的典范,父亲嫁给母亲前,并未见过母亲。两人成亲后,母亲对父亲敬重有加,亲近不足。后来两人生下他们姐弟,由于姐姐身体不好,父亲和母亲费了不少心血抚育。两人日久生情,认为找到了彼此最珍爱的人。

    等到母亲陆续娶了其他夫郎,包括母亲的自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她与父亲的感情并没受影响。她从未在其他夫郎面前表现出偏爱任何人,也从未怠慢过他们中任何一个。母亲的其他夫郎见她敬重父亲,关爱家人,一切按照规矩来,都不敢争风吃醋。整个余家几十年一直都是和睦相处,从来没有发生过残害子嗣之事。

    想当初孟萦的母亲若是遵守规矩,不偏爱李家郎君,顾家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而李家郎君也不会因为家主娘子的偏爱,心生嫉妒,而对顾家子嗣痛下杀手,而他也因为一己之私害人害己。

    孟萦的母亲顾玉儿在孟萦考过会试之后,私下里找过孟翕和。想要和他重提旧情,孟翕和果断拒绝了。

    顾玉儿现在的夫君牛家郎君霸道善妒、不容人,为了能有个嫡女,让她不停地生孩子,如今她已经接连给他生了四个小郎,今年终于给他生了个女郎。

    牛家郎君得了嫡女,立马就不允许顾家大娘子萱娘再登家门,萱娘这些年一直未能生育,夫郎们相继与她离了心,和离的和离,没和离的也与她心生嫌隙。她的生活难以为继,牛家郎君又不允许顾玉儿接济她。

    顾丽萱向顾玉儿哭诉过多次,顾玉儿向来万事不管,她的私房都补贴给了顾丽萱。可顾丽萱大手大脚惯了,天长日久,她那里就是个无底洞。顾家如今被牛家郎君把控,就连顾玉儿的大笔开销都要经过他点头同意才行。

    顾玉儿觉得日子过得憋屈,想起孟翕和的好来,可孟翕和自和离之后就与顾家划清了界限,将龙阳县的所有产业都变卖了,几乎不再去龙阳县。

    孟萦又被孟翕和教育得那么好,科考一路过关斩将,顾家族人觉得这份荣耀本该属于顾家的,却被顾玉儿这个不惜福的弄丢了。她现在在族里也不受待见,她见孟翕和一直未再嫁,还以为他念着旧情,想要与他鸳梦重温,谁知被孟翕和冷着脸拒绝了。

    如今,孟翕和已经不想再与顾家有任何联系,顾玉儿过得不好都是她自己造成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孟萦若是学她母亲,他是绝对不允许。偏爱偏心是乱家之源,卫家四郎应该会与她说明这点。

    晚饭后,众人个子回院落,太郎君留下孟萦。

    四郎带孟萦去沣河两岸的事,太郎君孟翕和已经知道。

    “萦儿还生爹爹的气吗?卫家郎君一起嫁过来的事,是爹爹让大家瞒着的。”

    人都娶进来了,再说这些没什么意思。她还能和离或休弃他们不成?若她敢有这个想法,四郎肯定会跳起来想各种办法折腾她。

    孟萦也不想让爹爹难过,便摇了摇头道:“刚得知消息的时候,挺难过的。连爹爹和元郎都骗我,我都不知道能信任谁了。”

    太郎君孟翕和苦笑道:“不是爹爹和卫家大郎骗你,当初元郎从母亲河上救了你,他就提出让你半入赘卫家,我并未同意。后来他又提及你当初答应四郎一个承诺,为父只得应下他的请求。后来婚书上写得也是你半入赘卫家。

    还好,女皇赐婚,让他嫁到孟家。卫家若是抗旨,拿出婚书也不是不行。他们为你做出这样的让步,我若提前告诉你,你肯定不肯接受。到时孟家传出悔婚的传言,岂不是让两家人蒙羞?”

    孟萦见爹爹到长安这几个月过度操劳,神色疲倦,颇为心疼。她知道爹爹做这么多,都是为了她好。

    “我知道,是我不懂事,没有认清形势。过度纠结于宅院之事,没有放眼将来。以后,我不会再这么做,也不会再冷待他们。我准备搬到前院和后院相接的墨韵堂,将临湖居的东西都搬过去。”

    “你新婚已过,搬到自己的院子也无可厚非,但你要与萧五郎商议一番。平日里,你还是要多去正院,有事多与夫君商议。不要因为搬到新的院落,就与他生分了。他是你夫君,该有的尊重和体面必须要给。”

    孟萦知道,她搬到墨韵堂,萧瑾瑜肯定不高兴,卫家那几个肯定最高兴,毕竟他们找孟萦商议事情,去正院总会碰到萧五郎。若是孟萦有自己的院落,大家往来总会觉得自在些,就是她自己也会住的自在些。

    “谢谢爹爹提点。我今晚便与他商量。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们这些人的关系,觉得好复杂,麻烦!”

    太郎君孟翕和听孟萦说得这般烦躁,有些好笑。他的女郎喜欢简单的生活,没经历过家族复杂环境,无法参考学习,也难怪她觉得心烦。那他就必须要提点她一番才行。

    “你若不知该怎么办时,就听萧五郎的安排,他知道该怎么安排他们。但你也要给自己留有余地,让自己有些可以随心所欲的空间和时间。有爹爹帮你看着,宅院不会乱的。”

    那就好,有爹爹坐镇,她就能放下心来。

    孟萦突然一时兴起,想逗逗爹爹,故作严肃地问道:“爹爹,这孟家就我们两个人,从外面嫁过来五六个,他们会不会联合起来欺负我们俩?”

第一百零八章 蓦然回首(修改补充章节)

    欧阳冉通过房间的暗门进到了孟萦的房间,孟萦丝毫不觉得奇怪。像欧阳冉这种心眼比筛子还多的人,如果不是狡兔三窟那才叫奇怪。

    欧阳冉见孟萦一脸的波澜不惊,心里称赞还是自己的小娘子处变不惊,镇定自如。

    他径自走到孟萦身边说道:“萦儿,夜里冷,我给你暖床吧!”说罢,也不等孟萦反应就准备钻到了她的被窝里。

    孟萦卷着自己的被子说道:“额,冉哥哥,离我远点,别招惹我,否则火惹起来了,灭可不那么容易的!”

    欧阳冉想到乐然做的事,心头一阵气恼。但温香软玉谁不欢喜,更何况将来萦儿大婚,待到正夫进门,自己能分得的时间更是有限。于是他便可怜巴巴地说道:“我好久都没有抱抱萦儿了,今晚让我抱着萦儿睡好不好?”

    孟萦看他一双黑眸如星子,闪着柔和的光,犹如初生的马驹,惹人怜惜模样,心头一软,刚准备应下。突然又想到这厮惯是心眼多,与他心软就是放任他搞事,于是又硬起心肠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管欧阳冉如何卖乖卖惨,孟萦只乐呵呵地看着他。

    欧阳冉看来软的不行,只好坐在床边陪着孟萦聊天。他很会说话,又会挑轻松愉悦的话题。他放低声音,如同情人耳语,让人感到轻松舒适。

    不一会儿,孟萦就昏昏欲睡了,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

    欧阳冉于是便顺势就钻进了被窝,轻轻地将孟萦搂在怀里。

    自孟萦身体发生巨变之后,欧阳冉的确没再拥抱过孟萦。现在的孟萦可不是当初在雾灵山庄时的模样,现在的她身材极好,欧阳冉看着心旌神摇。但他怕惹得孟萦不悦,倒是老实地不乱动,只是搂着孟萦,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让她放松入睡。

    在欧阳冉温暖的怀里,孟萦进入了黑甜梦乡。

    看着孟萦沉沉地睡去,欧阳冉这才放松下来。

    他欧阳冉向来都是谋定而后动,知止而有得。他见孟萦长成了他理想中的样子,虽恨乐然让孟萦遭受了如此苦楚,却又有些暗自庆幸。

    心爱的人沉睡在怀,欧阳冉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欲望,搂着孟萦,慢慢调息,让自己沸腾的热血平静下来。

    花了好长时间,欧阳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大抵是夜半降温,孟萦觉得冷,直往欧阳冉怀里钻,似乎那是个温暖的火炉。

    孟萦的这番动作,让欧阳冉再次血脉贲张。整个一宿他几乎都用来平复自己内心的煎熬了,看到吃不到的诱惑最是要人命。天快亮时,他才慢慢睡去。

    第二日,孟萦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里衣竟然不见了,她记得临睡前穿着里衣的。再一看,自己竟然躺在欧阳冉怀里。

    真是男人的嘴,世上的鬼。

    她见欧阳冉尚在沉沉入睡,便悄悄起床,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竹清见孟萦出来,连忙送上温水让她洗漱。

    孟萦简单地洗漱了一下,随手挽了个简单的发髻。拿着剑在院子里舞了一套剑法,身体便热了起来。再多的运动,她也不敢多做了,唯恐精力不济。

    孟萦刚收功,简然就到了。他见孟萦日日锻炼不辍,很佩服,笑着说道:“萦儿真厉害,每日都早早起来锻炼。我都有些后悔早年没有学武,现在想学好像有些晚了。”

    “锻炼从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再说简然兄又不是要做侠客,你学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又不是去考武举。要不从明天起,你也开始锻炼身体怎么样?”孟萦提议道。

    简然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道:“一刚一柔,天地之妙;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一动一静,养生之药。我已经习惯了我自己的生活方式,骤然改变恐怕还不能适应。”

    “不试着改变,怎么就觉得不能适应呢!说不定你就喜欢上运动了。”

    “如果萦儿带着我,我可以考虑试试。”简然道。

    “原来你是为了霸占萦儿啊!简然你心眼也太多了些!”欧阳冉身着里衣从孟萦的房间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说。

    “欧阳冉你怎么从萦儿房间里出来?难不成你昨晚歇在此处?”简然问道。

    “对啊!”欧阳冉十分光棍地承认道。

    简然:“你,你明知道萦儿的身体有恙,你居心何在?你简直是要害死萦儿!”简然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

    欧阳冉:“我什么都没做,萦儿怕冷,我帮她暖床,怎么害她了?”

    简然:“你,你如果这么做,那我们一人一晚陪着萦儿。”

    他们一大早吵得孟萦有些头疼,于是生气地说道:“别吵了,如果再吵我就走了。从今夜开始,各自安睡,互不干扰!”

    这才哪到哪,孟萦觉得如果以后娶了三个夫郎,每日简直就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岂不要日日争闹不休?果然都没好,迟早要翻船,孟萦有些头疼却又无能为力。

    两人见孟萦发了话,都装出听话的样子围着她说好。孟萦知道他们都仗着比她大,心眼一个比一个多,表面上无比纯良,内里谁知道是怎样。

    心累,懒得管了。

    孟萦到了长安之后,其实还想了解一下长安的房价。都说京城大居不易,如果有合适的房源,提前买下,等到来年会试,就可以直接入住了。

    虽然她和欧阳冉有口头婚约,但在欧阳家长住并不合适。再说现下年节,欧阳家人少,等到年后大家都回到长安,人多事杂,恐怕会被人说嘴。

    欧阳冉告诉孟萦牙行基本都歇业了,大部分都得等到正月十八以后才会开张营业,现在要好好过元宵节。

    孟萦让欧阳冉通过朋友侧面打听王季陵的消息,得来的是王季陵的爹爹崔家郎君年前就从武陵回到长安了,但甚少出门,初二也没回崔家拜年。至于王季陵更是从冬月开始,就几乎没有任何消息传出。

    这很不合常理,活生生的人怎么就会没有了音讯?难道出事了?孟萦有些惴惴不安,不管她如何担心,元宵节还是如期而至。

    元宵节前两天就已经开了灯市,各大世家都有自己的灯展。但元宵节当日最是隆重。整个朱雀大街是一片灯火的海洋,五彩缤纷,亮如白昼。男女老少纷纷走出家门。年轻的女郎们和青年郎君们趁着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街道上人山人海,这一夜不知要成就多少鸳鸯佳偶。

    由于姜家郎君身体刚刚恢复,他不愿出门。于是大家陪着他在家早早用完哺食,就出门了。

    欧阳冉提前在自家酒楼里留了位置最好的包间,带着孟萦和简然一起进了包间喝茶吃点心。

    孟萦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恍若隔世。她有种深深的不真实感,不知道季陵今夜会不会出来看灯。

    在包间里呆了一会儿,孟萦觉得有些无趣。欧阳冉安排好陪同人员,便带着孟萦和简然一同下楼去灯市看灯。

    孟萦喜欢猜灯谜,不一会儿,欧阳冉和简然手里各自拿到了好几盏灯。他们顺着人流往北走去,越发接近皇宫的灯展,那高大的灯柱上挂着精美绝伦的八角琉璃宫灯,每面都烧制有栩栩如生的人物和壮丽的风景。下面还挂有不少小的彩纱宫灯,有莲花灯、桃子灯、兔子灯等,很有设计感。孟萦准备去猜个灯谜,赢一盏漂亮的宫灯。

    快到跟前时,她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正是她朝思暮想的身影。果真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可他身边却陪着位中年女子,那女子正是孟萦进城那天见到的靖安候世女钟瑶光。

    王季陵看着灯笼,那女子站在季陵的身侧看着他。

    孟萦痴痴地看着王季陵的侧颜,仍是温润雅致让人魂牵梦萦。她扫了一眼他身侧的女子。只见钟瑶光看季陵的眼神像极了曾经的王素媛,那种眼神犹如猎人紧盯着猎物,充满了占有的欲望和志在必得。

    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孟萦却不敢上前。

    钟瑶光试图去拉王季陵的手,被他装作不经意似地躲开了。后来她贴着季陵的耳朵,说了几句话之后,王季陵低着头垂下了肩。钟瑶光顺势拉住了王季陵的手往北走去。

    两人携手前行,王季陵一直都是瘦瘦高高,背影俊俏,细瘦高挑。钟瑶光高大健壮,身形比王季陵要宽厚得多。她却做出小女儿的情态,将脑袋放到季陵的肩头蹭了蹭,似乎很欢喜的样子。

    经历了李君成的事情,这一幕看得孟萦心头剧痛,双眼瞬间模糊。她大叫了一声:“季陵!”然后生生吐出一口血来,往后倒去。

    简然和欧阳冉一把扶住了孟萦,只见她面色苍白,双目紧闭,浑身发软,昏迷不醒。

    简然迅速地给孟萦把了把脉,说道:“她本就没好全,又悲伤过度,昏了过去。”

    王季陵突然听到有人叫他,好似是孟萦的声音,他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简然挡住了孟萦的脸,他只见一位身材高挑,凸凹有致的女郎昏倒,因着身形与萦儿相去甚远。他想着萦儿肯定不会在长安,她要在肯定会来看自己。只是他现在……

    钟瑶光看着王季陵的眼睛问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叫季陵,你听到了吗?”

    王季陵不欲多事,便摇了摇头,继续往北走去。

    钟瑶光却是不信,她练武多年,耳力极佳,绝对不会听错。她对着身边的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尾随简然他们匆匆而去。

    欧阳冉抱着孟萦迅速往回走去,待到马车边,和简然登上车,快速驱车离去……

第二百八十四章 棉花美酒

    出了世安苑,孟萦回了正院,她还要与萧瑾瑜商议搬到墨韵堂。

    萧瑾瑜见孟萦回了正院,立马开心地上前搂着孟萦的腰。他请她明早等他下了早朝,与他们一起去庄子上。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孟萦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这么做的是有原因的,他从未见过白叠花丰收时的景象,也想看看孟萦如何利用白叠花做出新东西来。

    两人好几天不曾在一起,萧瑾瑜一眼就看到了孟萦心口多出来的红痣,他知道那是卫家独有的感应灵虫。

    他伸手摸了摸,那颗红痣如同少女羞涩一般,变得更红了。

    他轻笑一声问道:“娘子这颗红痣可是卫家四郎弄出来的?”

    “别提四郎那个坏人,趁我昏迷给弄了这么个玩意儿,又取不下来,让人心烦。他说对身体无碍,谁知道有没有碍?”

    “应是无碍的,它有感应的功效。卫家主母身上都会放这么个感应灵虫。卫家祖上是四房人,这些年,一直是卫家嫡系老大袭爵,保住家族荣耀;老二和老三入伍,建功立业;老四则要打理家族庶务,教育子女,维系家庭。故而,这感应灵虫便一直在四房手中。”

    “我只知道卫家长辈三人在西平郡为国捐躯,从未听人说过另外一个人。难道他是四郎的爹爹?他不会是早逝吧?”

    萧瑾瑜点了点头道:“他出生先天不足,不能习武,一直养在寺庙里。幸好,他不用像兄长那样决战疆场,只能在京中用好药养着。定国公府娶妻后,他才回到京中。他是个非常聪慧的人,后来定国公府有了子嗣,他竭尽所能地培养卫家大郎二郎和三郎。四郎出后,那会儿他身体已经不大好了。四郎三岁的时候,他就过世了。故而京中知道他的人不多。他去世时,他的三个兄长要常年驻守西北,四郎算是他母亲和兄长们养大的,他跟兄长们的感情特别好。”

    “卫家郎君们还真挺不容易的。”孟萦感慨道。

    萧瑾瑜:“娘子这就同情他们了?要我说,他们算是最幸福的,因为家中人员简单,家中长辈们是亲兄弟,对他们一视同仁,卫家从没有出现过残害子嗣的事情,哪像我们这些家族复杂的孩子,事事都要小心为上,唯恐遭了算计,一着不慎,连性命都丢了。”

    孟萦:“嘿,经你这么一提点,还真是那么回事。”

    萧瑾瑜:“好了,不说卫家的事了,说说我们的事吧!”

    孟萦:“我们有什么事?嗯,唔,唔,别乱动……”

    两人亲密交流一番过后,孟萦提出搬到前院和后院交界的墨韵堂。萧瑾瑜虽有些不舍,但他也能理解。毕竟孟萦已宿在正院快百日,她不可能一直住这里,她也该有自己的院落,这样大家彼此都方便。

    孟萦决定从庄子回来后,便搬到墨韵堂。这几天就让人将墨韵堂收拾出来,那个院子的大书房,让孟萦非常满意。

    八月十九一早,孟萦他们等萧瑾瑜和沈灵均点卯告假回来,立马就出发往庄子里去,因着要摘棉花,这次带去的随从不少。

    到了庄子上,他们见到雪白的花海,震惊不已,上次看到的粉色和鹅黄的花朵,都变成了云朵一般洁白柔软的絮朵。摸一下,软软的,还带着股太阳的清香味。

    孟萦见棉桃已经差不多开了三分之一,便立马组织人手,将已经全开的棉花,赶紧从枝头摘下来,还有未全开的棉桃,再过几天才能采棉。

    这次因为种子少,棉花种的稀疏。空气流通好,病桃和黑桃就少了,再加上田地采光好,日照充分,单株棉花的产量不低。

    众人跟着孟萦下地采棉花,虽有些辛苦,但也不亦乐乎,算是难得的农家体验。

    大半个下午下来,又有众多侍卫和奴仆帮忙,三十亩地里已开花的棉桃全部采摘完毕。剩下未成熟的棉桃需要分几次采摘。

    孟萦趁着天气好,让人将不太干燥的棉花晒干,然后将棉籽取出来,留作来年播种。

    孟萦看着半间屋的棉花,差不多有三百斤,这棉花还能采几茬,整个下来,今年大概能得到将近一千斤棉花,棉籽能得六百斤左右。这样明年就能种二百多亩棉花,再得的棉籽才能更多,逐渐推广棉花的种植。

    有沈灵均在,他在孟萦的指挥下,很快做了十几个弹棉花用的线弓。孟萦试着用了用,很好用。

    于是,很快孟萦就看到一屋子的人在那里弹棉花。

    那场面太诙谐,看得孟萦哈哈大笑,可笑着笑着,她就泪流满面。

    上辈子她和奶奶也是这样弹棉花,然后用棉絮套被子或做棉袄。剩下的棉絮,做成棉条,然后在夜里,她听奶奶摇着纺车入梦。

    现在看着上辈子熟悉的场面,怎能让她不感伤?

    萧瑾瑜见孟萦泪流满面,他猜测,她可能想起上辈子的伤心往事。

    要不然,她怎么会这么熟悉新物种白叠花,她不光知道该如何播种、除虫、收获、处理。还知道制造弹棉花的工具。这般简单的制造工艺,一般人却无法想到。就是他自己,也没想到白叠花二次开出的花朵,经过这么弹一弹,就会变得如此柔软蓬松。

    人多力量大,不到一天的功夫,大家将这近三百斤的棉花都弹成了棉絮。足足有一百多斤棉絮。

    孟萦留了人继续收获棉花,她和家人带着一百多斤棉絮回到了城里。

    一到家,孟萦便开始指挥针线房的人,用将棉絮铺上经纬线,做成褥子,给父亲和每位夫郎都做了厚厚的棉褥子,留着冬天好用。又让人做了不少抱枕和靠枕,深受大家欢迎。

    随后,她又让柴文贵用纺车将棉条纺成棉线,再放到织机上,进行棉布纺织实验。孟萦和十一郎带着蔡文贵和他的徒弟们,经过两个多月的反复实验,浪费了不少棉线,最终织出了粗棉布和细棉布。那是后话。

    当一整匹厚实而不剌手的粗棉布制出来后,众人都欣喜不已。那细棉布更是让众人爱不释手,柔软且吸水性极好。

    萧瑾瑜知道这是上辈子没有出现的新布料,他已经预料到,这些棉布一经面世,将会掀起怎样的商业巨浪。

    看到白棉布,孟萦想起时人并不喜欢白色,她想起棉布适合蜡染和扎染。正好十一郎陪嫁有间布坊,经常接些染布的活计。

    孟萦便将蜡染和扎染的原理讲给十一郎听,他经过反复实验,很快便在棉布上,制出了栩栩如生的蜡染花纹来。

    十一郎亲手绘制的蜡染布料,堪称艺术品。这是大曌的第一块蜡染棉布,孟萦将之珍藏在墨韵堂。

    由于棉布目前产量有限,根本无法大批量生产上市。萧瑾瑜派人去市面上搜集白叠花种子,几个月时间才得了不到二百斤。他希望那个番人再来长安时能多带些白叠花的种子。

    孟萦相信明年得到的白叠花种子足够推广,今年便要提前制造出更多的纺车和织机出来,等到明年白叠花一丰收,便可以直接纺线织布了。

    孟萦和柴文贵商议,将纺车和织机进行批量化生产。孟萦提议所有的零部件按照相同的规格流水化作业,大大提高了效率。纺车和织机的生产效率一下子得到了大大提高。

    孟萦婚假期间,欧阳冉从外地回来了。果然不出孟萦所料,由于去年精粮的价格居高不下,今年的精粮产量剧增,价格一下子就落了下来,甚至比前年的价格还低。

    欧阳冉按照孟萦的指示,大量收购低价的御田稻米和胭脂米,以及上好的小麦和糯高粱。他已经派人将这些粮食陆续运到了孟萦的庄子上。

    孟萦见到欧阳冉,就想起她这两年让人端午制曲,重阳下沙,七蒸九煮,多次蒸馏,酿造的美酒。今年的精粮已经购买到手,她也该准备今年酿酒的事了。

    萧瑾瑜自尝过孟萦酿造的藤梨酒,就派人将孟萦需要的酿酒令和售酒令给办了下来。他只等着孟萦酒庄的酒上市,引起轰动。

    大家听说孟萦庄子上的美酒可以开窖了,众人新奇不已,都表示要去一尝为先。大郎君看孟萦与夫郎们相处甚欢,便不去凑趣,留在孟府守家。让孟萦带着卫家三位郎君、欧阳冉和黄简然去了庄子上。

    萧瑾瑜和沈灵均要每日上衙,孟萦答应他们,回来给他们每人带一坛子美酒。

    众人跟着孟萦去了庄子,庄子的庄头是今年很得脸,孟家挑选过的酿酒师,果然个个天赋过人。

    孟萦让庄头帮忙挑选十几个擅长饲养的人用酒糟养猪、养鸡、养鸭、养鱼,让饲养的人保持饲养场卫生,又让他们定期用中草药和生石灰消毒,且定期给这些家畜和家禽喂中药熬煮的饲料。故而,庄子上从未发生过动物疫情。

    这个庄子经孟萦这么指点,一下子就富了起来,庄头觉得日子越过越好,越来越有奔头。

    如今上好的胭脂米已经运到,孟萦心心念念的醉流云,终于可以开始酿制了。那上好的小麦和糯高粱是用来酿造春风渡的。

第二百八十五章 元郎离京

    卫慎初在西北喝过当地的烧刀子,入口辛辣刺激,远不如这杯美酒香醇厚重。他既喝过极品露浓笑,也喝过农家自酿的,带着浓浓酸酒糟味的烧酒。但从没喝过这么过瘾的美酒,对就是过瘾,够劲,也够醇厚!他想,这酒在西北肯定受欢迎!

    三郎卫慎行喝惯了烧刀子,故而一下子就喜欢上春风渡这种高度酒,觉得这口感比烧刀子好太多了,是难得一见的美酒。

    欧阳冉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喝过各地的美酒,唯有这春风渡的香醇,让人举杯难忘。

    黄简然更是绝了,他直言道:“萦儿妹妹这酒若是提炼你说的酒精,是不是事半功倍。”

    孟萦笑道:“不是事半功倍,是暴殄天物!提炼酒精,不需要用美酒,一般的高度酒就可以。”

    她将酒液倒了几滴手心,然后用手指捻了捻,说道:“这酒若是再放三年,味道会更香醇,更有厚度。现在难免会让人觉得辛辣刺激,厚度不够。”

    四郎却道:“这酒已经力压露浓笑了,若是再过三年开窖,岂不是千金难求一壶春风渡?”

    孟萦笑道:“那就卖三分之一,剩下的和今年酿造的留作基酒,以后调酒勾兑之用。醉流云倒是不需要窖藏很久,年底就可上市,是另一种口味。”

    听到众人一致赞美这新开封的美酒,孟萦想起前世,她领导喜好酱香型的白酒,在茅台镇住了差不多两个月。她作为助理,跟着出差两月,幸亏她因为好奇和好学,留意了酿酒的每一个步骤,加之她向来勤快,若是有机会上手,一定会搭把手帮别人干活。

    另外她领导还给她介绍了经验丰富的酿酒师傅,她没事便跟着师傅喝茶聊天打下手,这才学得了酿酒的皮毛。这点皮毛在大曌是够用了,不过假以时日,她相信她能酿造出真正的美酒来。

    随后,孟萦让人将打开的那缸美酒,灌装到提前准备好的青瓷坛中,五斤一坛,两斤一坛,各装了不少。

    庄子上的甜水井,孟萦让人保护起来。她带着众人参观了酒坊,里面的酿酒师傅都是孟萦精挑细选的,连工人都是经过仔细挑选过的,以保证酒液的质量。

    四郎见这个庄子有好几百人,除了酒坊上工的一百多人,养殖和种植的农人也不少,孟萦还给庄子上的孩童们请了两个夫子,教他们读书算账,整个庄子上的人精气神很好,风气淳朴,友爱和谐。

    只是庄子缺少守卫。因着酒坊现在还不出名,若是等春风渡一旦出名,打开销路,恐怕会被有心人觊觎。

    四郎与孟萦商议,准备从定国公府选派一部分经验老到的部曲过来,帮忙看守酒坊,守护庄子,以免不法之徒前来盗窃破坏。

    四郎的提议,正中孟萦下怀,便将这事交给四郎安排,到时酒坊支付守卫们月例银子。

    将酒坊的事情安排好,孟萦正式搬到墨韵堂,她的婚假已经告罄,她就要每日上衙点卯,在家的时间就不多了。

    墨韵堂本是孟萦准备做书房的院子,因着家中的绝大部分图书和字画都存放在墨韵堂的书房中,故而得其名。

    墨韵堂的院子里放有四口大缸,目的是为了防火,书房是防火重地。水缸里种有碗莲和水生植物,看起来摇曳多姿。

    知道主子要搬到墨韵堂,白芷和竹清请园丁又重新装点了院子。将卧房和厢房都重新布置了一番,又单独辟了一间茶室,铺了地毯,放了张贵妃榻,以供孟萦日常休息。

    白芷知道自家女郎喜欢琢磨厨艺,可墨韵堂因为存了图书字画,要远离烟火。故而这院子便没有开小厨房。他在征求太郎君的意见后,在旁边的清韵院开了个月亮门,让人在那边起了个干净的厨房,以供孟萦偶尔下厨之用,也可用来招待客人。

    白芷让人在清韵院里立了房头,孟萦也可住在这里。

    有了独处的空间,孟萦觉得放松。反正她这个人向来善于独处,也不会觉得孤独或无聊,她总能找到事情愉悦自己。

    等到婚假过完,四郎这才惊觉,他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劝说孟萦不要纠结情爱,却发现她真的不再将目光放在家宅内部,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庶务和公事。就连他们的新婚假,她几乎都在忙碌中度过,根本就没时间与他们诉说相思。

    好不容易,孟萦将棉花的事交给十一郎和柴文贵,将春风渡售卖事宜交给萧五郎,孟萦在翰林院又忙了起来,四郎真心觉得心塞。

    孟萦提点十一郎做蜡染和彩染,多少存着补偿的心思,她觉得成亲之初,她冷落了十一郎,让他遭人笑话。现在在其他方面补偿他一番,让自己不那么愧疚。

    其实最心塞的还不是四郎,而是元郎。他发现孟萦以前待他比任何人都好,如今却一视同仁,不再对他与众不同。这让他感到失落,而孟萦忙于其他事,根本不再关注内院的事,变得难以捉摸。

    不过,最近两月他不用按时点卯上衙,时间比较自由。他几乎每天中午都要去茶馆等着孟萦,和她一起用午膳。孟萦对元郎的心还是一如既往。只不过,不会再表现出不同来,毕竟她要估计萧瑾瑜的情绪和脸面。再说了,她对萧瑾瑜并非全无感情,而是日久生情,她不想让他觉得难过。

    孟萦知道元郎十月份就要离开长安,他们相聚的日子只有短短两月,便格外珍惜与他相处的日子。元郎除了公事外出,基本上白天都泡在清净心茶楼看书或查账。中午和孟萦在茶楼一聚,傍晚孟萦下衙时,他则和她一同归家。这样的日子,让他内心觉得安宁平静,想要一世都如此美好。

    孟萦让针线房用棉絮给元郎做了全套的衣帽,棉帽、棉衣、棉裤、棉鞋。孟萦给针线房画了棉大衣的图样,让人给元郎做了件棉大衣。另外,孟萦又让人给他做了厚厚的棉褥子和厚棉被,这样纵使西北寒冷,在帐篷里睡觉也不会觉得冷了。

    平时,孟萦下衙之后,偶尔也会去街市上闲逛,看到好的皮毛就购买下来,去专门定制皮靴的地方,给元郎定制了两双毛皮靴,又找人给他缝制了厚厚的皮护膝,这样即使他骑马夜行,也不会伤了膝盖。

    元郎临行前十天,孟萦让庄头分三次,屠宰了三头大肥猪,那肥猪用酒糟养大,肉味鲜嫩无比,带着一股酒香味,煮熟之后,味道更是芬芳浓郁。

    十月初十,猪肉送来后,趁着休沐,孟萦亲自下厨,黄简然、三郎和四郎打下手,她做了糖醋小排、莲藕炖大排、花生炖猪蹄、红烧肉、粉蒸肉、熘肝尖、酸菜鱼、香煎五花肉,八个荤菜,又另外做了四凉两热两糕点的素食搭配,请大家到清韵院聚餐一顿。

    太郎君见孟萦亲自下厨犒劳夫郎们,心里高兴家宅和睦,便没有来凑热闹。孟萦让人将每样菜式送了一份到世安苑。太郎君叫了何夫子和白芷过去作陪。

    三郎第一次见孟萦下厨,看她那熟练的架势,好像经常下厨似的。当一个个新鲜的菜式出来,三郎觉得自家娘子最特别,没有哪家小娘子能比得过自家娘子。娘子能文能武,还会下厨,他果真是最幸运的,能嫁给娘子这样的女郎。

    中午,大家齐聚清韵院。家里人多,孟萦让人定制了一个大圆桌,上面放了特制的木转盘,可以转动。那么一大桌子菜端上来,大家连酒都没来得及喝,饭菜就被一抢而光,个个都这么能吃吗?

    这战斗力让孟萦瞠目结舌,难道孟家一直饿着他们了吗?

    看着孟萦呆愣的样子,萧瑾瑜笑道:“娘子今日亲自下厨,饭菜实在是比平日里美味太多,大家难免吃得急了些。”

    “家中厨房做的饭食也还好吧,你们平日里没有受到大厨房的克扣吧?”

    众人皆说没有,大厨房给各房送的份例都不少。饭菜荤素搭配得当,没有不新鲜的食材。

    “最近我抽时间做点肉干和鱼干,给你们每人送些过去,你们可当茶点磨磨牙。”

    众人听说还有肉干赠送,高兴得不得了。因着孟萦上衙之后,公务繁忙,有时下衙之后,偶尔还要与各家家主娘子去酒楼应酬;再加上孟家产业众多,需要孟萦拍板的事不少。平日里大家都在各自院子用膳,相聚的时间不多。

    孟萦见今日气氛正好,便道:“以后每个休沐日,都来清韵院聚聚吧!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大家也可以一展身手,做出自己的拿手好菜。”

    “娘子的这个提议好。”十一郎积极响应。

    自孟萦从定国公府回来后,对十一郎就改变了态度,后来又将蜡染和调色的技术交给了他,让他受宠若惊。觉得之前几个月受的委屈都被补偿了,如今他对娘子是死心塌地地拥护。

    见众人这般高兴,孟萦也反思自己是不是冷待了他们。不过,平日里他们也有自己的交际应酬,晚上也难得在府里用膳。

    如今,元郎即将离开长安,下次再见差不多得等到一年后了,孟萦心里万般不舍,却不敢太表现出来。

    孟萦让人灌了血肠和肉肠,一部分煮好,用硝石制冰冻起来。她又将猪肉切成薄片,放上食盐和调味香料腌制。待香料入味,再用中下火烘焙,将猪肉里的油分和水分焙掉,出锅时再撒上辣椒面和黑白芝麻。当烤肉片端出来,好吃的能让人吞掉舌头。

    同时,孟萦让管事从市面上大量收购小杂鱼,清理干净之后用调味香料腌渍,然后再像做猪肉干那样做成小鱼干。她给各房都送了些,大家反响热烈。

    萧瑾瑜直接想要将这些肉干和鱼干买下来,送到天香楼当下酒菜。

    孟萦看肉干和鱼干大家都喜欢吃,她做法教给家中厨师,让他们将两头猪都做成肉干,给元郎他们带着路上吃。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他们一路西行,肉干放得时间久,食用方便,且很管饱,是出行必备的好食材。

    于是孟家上空每天都飘散着肉香,几日不散。

    卫慎初直到临行前,才看到孟萦为他准备的几大车行李,都是给他做的吃的和用的。临别前的郁气一扫而空,只剩下感动了。

    他就知道娘子并非变心了,而是对他的关心放在了暗处。他突然能理解她这么做的理由,毕竟孟家情况不似原来那般简单。不论怎样,她都要给萧五郎足够的尊重,绝不可能做出下他面子事情来。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世事洞明

    孟府静思院。

    何夫子跟太郎君回长安之后,便一直住在他之前住的静思院。自孟萦考中状元,长安人都以为是国子监的功劳。但孟萦知道,何夫子功不可没。

    武陵同乡私下打听到何夫子,前来求教,都被何夫子拒了。他曾流放蒙赦,不愿再牵扯是非。且若让人知道孟萦的夫子,曾因家人犯事,而遭流放,对她名声有碍。何夫子自然不愿牵连孟萦,他只是以亲戚的名义客居孟府。

    孟萦七月份在京中给他买了套二进的小院,让他颇为感动。他知道孟萦行事素来周全,怕他住在孟府不自在,又怕下人怠慢了他。给他一套二进的院子,让他宽心。白芷如今在孟府相当于大管家,谁敢怠慢作为白芷义父的他?

    自太郎君将身契发放给何夫子和白芷后,白芷便认何夫子为义父。外人不知他们的真实情况,都说他们爷俩有缘分,还有几分相像。如今成了义父义子,果真是有缘人。

    何夫子看孟萦娶了皇子,又娶了定国公为侧夫,每个夫郎家世都不简单。白芷眼看着年龄不小了,嫁给孟萦的机会越来越渺茫。

    白芷的目前身份是太郎君陪嫁之子,相当于家生子,虽放了奴籍,但家生子的出身改不了。虽然他真实身份曾为小世家嫡子,可苏家如今已然不存,他又被卖进青楼,入了贱籍,那个身份更是提都不敢再提。

    趁着孟萦送卫家大郎离京,何夫子将白芷叫到静思院,父子俩坐在那里喝茶谈心。

    “萦娘已然成亲,夫郎个个都不简单,大郎年龄也不小,你是怎么想的?”

    “小子伺候好女郎就是,帮她打理好府里的庶务,让女郎无后顾之忧。”

    “难道你能伺候她一辈子?你贴身伺候她十多年,原本以为她能将你纳入房中,若是能得个一女半儿也是你的福气。如今看来,她娶的夫郎身份太高,纵使将来你成了她的房里人,以你的出身,她的夫君绝对不会让你留下子嗣。萧家人是不可能让他的子嗣,和家生侍奴的孩子成为兄弟姐妹,你可想过这个问题?”

    白芷听父亲这么说,他脸色有些发白。

    他不是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只是,他不愿意去面对这个问题,因为他不想离开孟萦。

    “大郎,你不要执迷。孟家对我们父子恩重如山,若没有他们父女,我们父子俩早就在地下相见了。如今这种情况,你若执着,定会让萦娘为难。

    若萧家郎君断你子嗣,萦娘心善,定会不忍,到时,他们必起争议。这些年她对你信任有加,你不要让她为难。若是让她为了你,与夫君起了争执,从而离心,太郎君心里肯定也不好受。”

    白芷低头沉默半晌,轻声说道:“父亲说的是,是我看不开。太郎君为了女郎没少操心,也就是最近这一个多月,才慢慢放下心来。”

    “你不若去外面历练历练,这次卫家四郎要出海,你不若向太郎君请求,跟着卫家四郎一起去外面看看。就连为父也想出去走走,为父现在也没什么挂念的,除了你的婚事,其他的为父也无力改变。你母亲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一直杳无音讯,又不能公开打听。这些年我尽了全力,将你我的体己都花了,也没找到她们。只能随她们去,那是她们的命运。”

    “嗯,我私下也找人打听过,毫无消息。因为女楼的消息向来把控极严,人一旦进了女楼,便抹去了原来的消息。想要找到人,除非楼里有人配合,否则是不可能的。”

    “你母亲若是顺利生下孩子,你弟弟或妹妹也该有十五六了,也不知道他们会流落何方?”

    两人感慨思念苏家娘子,却无处追寻。

    “父亲难道想与六郎君一同出海吗?父亲身体可受得了?”

    “是我们一起,我身体无碍。这些年,孟家一直用好药养着,身体已然恢复。这次出海的机会难得,且这次卫家四郎走的航线是已开发航道,用时并不长。一年之内必定返航,出去看看有何不可?”

    白芷没想到父亲早已年过不惑,却还有心出去看看。

    他舍不得孟萦,不想让她为难。也舍不下父亲,流放那些年,父亲身体受损严重,这些年若不是孟家用好药好饭食养着,恐怕早就不行了。

    “父亲,让我考虑考虑。若是离京,我也得将青川调到京中,接替我手头上的事,我才能放心离开。”

    何夫子抚须而笑道:“这样甚好,做事有始有终。你先去外面历练一番,眼界开阔了就不会将视线放在府内了。

    卫家四郎是个有大才的,你跟着他,会有不错的未来。

    再说,萦娘向来是个有成算的,她让四郎出海可不仅仅是为了银钱,也是为了开拓退路。若是上面那位不能容她,萦娘必会避走海外。到时说不定你也能为萦娘的退走出一分力。”

    不得不说何夫子是个世事洞明的人,他能看出孟萦让四郎出海的目的,也能劝说白芷放下心中执念。他不想让自家儿郎老无所依,孤苦伶仃。

    白芷的听说能帮到孟萦,心中有所松动。

    何夫子见白芷目光似有松动,便决定趁热打铁让他离开孟萦。

    “这次出海,萦娘将钱财都交给四郎,她总要派得力心腹跟着去,帮忙管理,增长见识。她之前送到四郎身边的几个人,也需要人管起来,还能有比你更合适的人吗?”

    白芷摇了摇头,目光坚定地说道:“小子听父亲安排,等我安排好手中事宜,我再与太郎说请辞之事。只是,卫家四郎未必肯带我们父子同行。”

    “这个大郎勿须忧心,为父找萦娘,请她与四郎说,四郎不会拒绝的。”

    “那小子听父亲安排。”

    白芷从静思院出来后,回临湖居坐了很久,这才写信,派人给青川送信。

    青川已经从襄州月容斋的一个小小伙计的,提升为山南西道的总掌。他能力不俗,且太郎君曾在灾荒中救了他一命,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断不会背叛女郎。

    白芷必须给女郎找到可靠的帮手,他才能放心离开。

    青川收到白芷的信后,立马安排他手下的副手,接管山南西道的生意。工作上的交接三日便完成了。

    七日后,青川到达长安。白芷手把手带青川,上手他的工作。

    孟萦从成亲后,便不再让侍奴贴身伺候,现在她身边伺候的人是青枝、青苗和青缨、青簪四人。

    白芷则负责京中产业管理和孟府下人管理。他手下有几个副手,青玄和青鸾帮着他管理京中产业,竹清和梅苏帮他管理府中下人。白芷将这些都交给了青川,也让他们四个配合青川,将府中内外打理妥当。

    孟萦送走了元郎,又准备送四郎,四郎十一月初离京,孟萦自然要给四郎多准备些出海用的东西,水果罐头、肉罐头和各种果脯及蜜汁柠檬少不了要准备。

    孟萦可不想四郎因为出海时间长,出现缺少维生素而导致的疾病。好在八九月份,孟萦在庄子上果实丰收的时候,做了大量的水果罐头,都存在冰窖里,到时直接带上船就可以了。

    她又给四郎准备了一大包调味香料和辣椒面、黑白熟芝麻,让四郎在船上可自己做鱼片吃,以免长途旅行,败了胃口。

    同时,她又在家做了不少药丸、药粉,以防途中生病、受伤。连各种迷药、毒药都给四郎准备了不少,给他防身之用。

    四郎见孟萦为了他和兄长如此劳心劳力,觉得她对人太实在,累了自己。当然他很感动孟萦对他的关爱,也庆幸自己没有所托非人。整个长安城也只有自己娘子才会对夫郎这般尽心尽力吧!

    他决定以后再也不要求孟萦,再也不耍心机算计她。因为她已经尽了她的全力做到最好。

    直到青川来的前一天,何夫子请孟萦过去叙话,她才知道何夫子和白芷想跟四郎一同出海,去见见世面。

    这些年,孟萦对何夫子如父亲般尊重关爱。他突然要离开,孟萦以为他在孟府过得不开心,才想着离开。

    当然她更多的是心有不舍。

    白芷这些年贴身照顾她,孟萦将他当做亲人对待,更是她最信任的心腹。现在白芷要去外面看看,她着实没有理由拦着他。毕竟他为自己付出多年,现在他的这点要求,孟萦还真拒绝不了。

    孟萦答应何夫子,他们跟着出海的事,她会与四郎商量。她相信四郎不会拒绝,白芷允文允武,且精通医药,船上少不了这样的人。由白芷跟着,船上的人有个头疼脑热,四郎也能放心。

    晚上,恰好,孟萦该歇在四郎房里。

    她与四郎商议,让何夫子和白芷跟着他一起出海。

    四郎一听,暗道:何夫子难怪能将娘子培养成状元女郎,果真是世事洞明。他看到白芷未来不明,继续在孟府待下去,未来也就是止于此。但动一动,去外面闯荡历练一番,没准就会有别的机遇。

    “娘子舍得放白芷离开?”

    舍得?当然是舍不得。

    离了白芷,她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手忙脚乱。但因为离不开,就不放他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吗?孟萦自问做不到,否则,她良心难安。

    “肯定是舍不得的。白芷在在我身边十多年,他做事细致认真,周全圆融,离了他,我还得再找人接替他,估计很难找到那么合心意的人了!。”

    “既然舍不得,那娘子为何还放他离开?他是家生子,娘子只要让他留下,他就走不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斗智斗勇

    四郎心想,面对这么好的娘子,白芷怎么会腻烦?

    娘子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好吧!她还总觉得愧对夫郎,其实她没见过别人家的夫郎都过得是什么日子。

    不过,他是不会告诉娘子的。也不会出去吹牛,告诉别的郎君们,自己的娘子有多好,免得他们嫉妒觊觎。

    他暗暗决定以后好好孝顺父亲,感谢他将娘子教育得这般好。

    至于白芷的离开,四郎并不认同孟萦的说法,他向来洞察人心。白芷能被他义父说动,离开孟萦,去外面闯荡,肯定不是因为他无望被孟萦收入房中,而是另有其他的原因吧!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他迟早能弄明白。

    “娘子这么大方,那如果以后我也想去探索外面的世界,娘子舍得放我离开吗?”四郎一脸痞痞地问道。

    “什么意思?四郎想爬墙?你不会对在外面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郎动心了吧?”孟萦一脸狐疑地问道。

    “那如果有那么一天呢?”四郎不怕死地问道。

    “呸,还肤白貌美大长腿呢,她们有的,我也有,你要敢爬墙,我立马打断你的两条腿,不,三条腿!让你这辈子只能看高墙,却爬不出去!”

    孟萦霸气的话,让四郎觉得裆下一凉,立马夹紧双腿说道:“娘子威武,为夫万万不敢,娘子求放过。”

    不过四郎心里是窃喜的,娘子吃醋发怒,说明她心中有他!

    孟萦哼了一声,不理会四郎。

    四郎自知理亏,可怜兮兮地抱着孟萦说道:“娘子,人家就是嘴上说说,有贼心没贼胆的。”

    “哼,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你可不是有贼心,没贼胆的人。你是只要生了贼心,定能将这贼做成功的人!”

    四郎这才发现他所说错话了,要被娘子揪着不放了。

    “别,娘子,我就是逗你玩的,完全没有别的意思。别人都入不了我的眼,我第一次见到娘子就心生欢喜,喜欢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上别人呢?”

    孟萦完全没听四郎的解释,她脑子里想的是,她前世看女尊文里提到的ZC带,那是个什么玩意,不知大曌有没有的卖?明天去市场看看,若是许兰芝在就好了,她最喜欢收藏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若是四郎知道孟萦所想,肯定会后悔他之前嘴贱,胡言乱语,惹了娘子心疑。

    “娘子,娘子,你在想什么?”四郎摇了摇孟萦,好奇地问道。

    “我在想ZC带,明天我要去弄条给你戴着,省了你胡来。”孟萦一时不查,将脑子里所想的说了出来。

    “什么,ZC带!”四郎叫了起来。

    看着孟萦认真的神情,四郎只想抽自己大嘴巴子,他干嘛犯贱去招惹孟萦。她平日里待人最是宽厚,但要是犯了她的底线,她又很固执。

    至于ZC带,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东西,因为街市上就有卖的!

    也不知道娘子怎么就想起这玩意来!

    四郎怕孟萦认真,觉得两腿有些发软。若被人知道,他被娘子下令戴ZC带,他的颜面何存?

    不过,他很快就想到大哥去西北,娘子也没说让大哥戴ZC带啊!娘子喜爱大哥,他用大哥当挡箭牌,娘子说不定就放过自己了。

    “娘子偏心,让人家戴ZC带,那大哥去西北,娘子怎么就没想让他戴一个?”

    正露宿野外的卫元朗,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觉得有些冷,顺便裹紧了孟萦给他做的棉被。

    “嗬,元郎从来都不会有爬墙的想法,更不会出墙,你可就没准了。我决定,以后你出海,就给你戴个ZC带,省了你被外面的小妖精勾走了魂儿,明日我就去坊市看看。”

    孟萦气不过,四郎竟然想拖元郎下水,还亲兄弟呢!

    “娘子,冤枉啊!我对别的女娘真的没有想法,我一心想的都是娘子,不信你摸摸我的心。”

    四郎决定施展美男计,好好伺候娘子,打消她的怒气。

    否则过了今夜,他就要被京城的郎君们笑话了。桀骜不羁的卫四郎竟然被娘子戴上了那,郎君们人人嫌弃的,ZC带。

    晚上,四郎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孟萦。他虽然卖力,可孟萦完全不买账。

    最直接的后果就是,第二天孟萦神清气爽地起床上衙点卯去了。四郎在床上躺了一整天,腰酸腿疼,懒得下床。

    好恨黄乐然!干嘛算计娘子吃那三颗给女皇吃的药丸!

    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得给黄乐然再添添堵,再送两个人过去。远在药谷的黄乐然突然一瞬间觉得后背发凉。

    紧接着躺床休息的四郎被黄简然嘲笑了,问他要不要吃些强身健体的药物?

    下晌的时候,孟萦做完手头的工作,和上司说了一声,提前下衙,带着青枝青苗,直奔东市。

    孟萦在东市逛了两圈,什么也没买。弄得跟在她身后的青枝和青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家女郎到底要买什么东西。

    最后,在孟萦第三次转到一个巷口时,一个年老的妇人叫住了孟萦,将她带到深巷一家神秘的店铺里。

    孟萦之所以敢跟这个老妇人走,是因为她们主仆三人有自保之力,且她身后跟有暗卫,在东市里,想要暗害她也不容易。

    孟萦跟着老妇人走进铺子一看,我去,竟然是房中用品商铺,琳琅满目的各色器具摆满了货架。

    孟萦睁大眼睛,像个刚进城的乡下土妞,一脸震惊!

    谁说古人含蓄腼腆的?谁说古人不懂情趣的?这么说的人都是土包子!

    古人说:我们潮着呢!土包子的锅我们不背!

    “大娘子想要什么?我这里都有,包你满意!”

    老妇人见孟萦一脸震惊的样子,满满的成就感!

    孟萦见老妇人笑得狡黠,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悄声在老妇人耳边问道:“请问有郎君用的ZC带吗?”

    老妇人笑着说:“有,有,各种材质的都有。我拿大娘子看!保证郎君们带上不敢胡来!”

    说罢,老妇人从柜台下端出几个托盘来,里面放了各种材质的ZC带,还穿金戴银的,有的上面还镶嵌了各色宝石,看得人眼花缭乱,有些像女子们佩戴的首饰。

    孟萦觉得自己这乡下土妞长见识了,她果断出手买了三条豪华版的ZC带,都不带讨价还价的。

    那老妇人见是大主顾,乐得合不拢嘴,连忙帮孟萦打包好,然后又免费赠送了她两套特殊用品。还请她务必常来光顾,因为店里时常会有新货到。

    这可是个大主顾,一定要好好笼络。老妇人如是想着。

    四郎从孟萦一起床,就派人偷偷她跟着她,自然知道她下晌去了东市,还逛了暗巷的商铺,买了什么东西他都了如指掌。他觉得自己玩脱了,懊恼不已!

    这时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他之前算计孟萦,这会儿要被她报复回来了。

    但四郎是谁?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他迅速给孟萦其他夫郎——萧五郎、沈十一郎和他三哥传话。说娘子下晌告假,逛了暗巷的商铺,买了房中特殊用品,肯定是对几个夫郎不满,大家没有照顾好娘子。

    这几个人一听,都反思难道自己平日里不够努力?还是不够知情识趣?让娘子还去外面寻乐子。

    孟萦还不知道四郎给她,挖了这么大一坑。她正暗戳戳地想捉弄四郎,以报他给她下.药和沣河之行的仇。

    傍晚孟萦回到孟府,直接回了清韵院。将东西放到房间,等下次去四郎院子再收拾他。

    没想到她刚收拾利落,院子却来四人,孟萦见玉郎、十一郎和三郎像狼一样盯着她。

    她心里有些发毛,难道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

    孟萦摇了摇头,确定自己没有,也没有做对不起他们的事。

    突然,她看见四郎一脸无辜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一定在背后做什么了,他这样的表情就是心虚的一贯表现。孟萦懒得计较,等以后慢慢收拾他。

    孟萦见他们来的这么整齐,便领着他们一起去了世安苑。晚上在那里陪爹爹用了哺食。

    晚饭后,本来该孟萦会清韵院休息,今日她不用去任何人的院子,算是她自己的,她随心而定。

    可她却被萧瑾瑜请到了正院,一晚上没出来。

    晚上,萧瑾瑜花样百出地和孟萦探索了生命的奥秘。

    翌日,孟萦从正院醒来,觉得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无原则,被玉郎给蛊惑了。说好的这是她自己的时间呢!

    随后几天,孟萦突然发现她的夫郎们都变得热情似火,兴致勃勃。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她让青枝青苗下去探听一番,才知道四郎这个促狭的,在背后捣的鬼。

    孟萦这会儿是真怒了,发誓要给四郎一个下马威。

    小样,还收拾不了你了!

    接下来的日子是孟萦与四郎斗智斗勇的日子,孟府的日子一时鸡飞狗跳,让人啼笑皆非,笑话一箩筐,连太郎君都不觉得寂寞,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青川顺利接过了白芷手头的工作,有青玄青鸾、竹清梅苏配合,他上手很快,孟萦这边不需要青川贴身伺候,他做好本职工作就是。青川这些年历练得不错,做事上道,上手很快。

    孟萦给何夫子和白芷各准备行囊和仪程,她私下给了白芷五万两银票,让他做本钱,等他挣了钱,再还她本钱就是。

    白芷见女郎对他这般信任,愈发觉得不能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

    十一月初八,四郎离京。

    这段时间,四郎成日里和孟萦斗智斗勇,乐趣无穷。

    临行前夜,孟萦歇在他的院子。他突然有些不想出门,他舍不得娘子,舍不下孟府的快活日子。但那么多人等着他出发,他必须得走。

    为了让娘子安心,他还是心甘情愿地戴了ZC带。

    孟萦只是为了捉弄四郎,并非想要控制他。

    临行前,她悄悄将贞操带的钥匙放到了四郎的袖袋里。

    四郎上船之前就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船开走之后,他就找到了那把用纸条包着的钥匙。

    娘子果然还是孩子气,就爱捉弄他。

第二百八十八章 孔芝请求

    四郎走后,孟府的日子忽然平静下来。

    萧瑾瑜每日忙于公事,打点各方势力,收为己用。下衙之后还要与京中权贵碰面应酬,每日很晚归家。

    十一郎沈灵均则忙于工部的事情,有闲工夫的时候还要帮孟萦处理荒地建设事宜,另外纺车和织布机的改造也由他负责,他异常忙碌,也就没有时间去作天作地了。再说,他婚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做不靠谱的事,也不再缠着孟萦说些不靠谱的话。让孟萦对他改观了不少。

    倒是卫家三郎每日按时上下衙,偶尔回定国公府查看产业情况。孟萦将定国公府的产业捋了一遍之后,让挣钱的产业持续经营,亏损的商铺直接关门,将店铺出租出去。人员被孟萦安排青川接手之后,根据他们的特长,分别安排了合适的事情。

    如今卫家只剩三郎在京中,孟萦便将产业的账目交由三郎打理。三郎虽沉默寡言,但人内秀敏锐,做事严谨,行动力强。卫家的事交给三郎,孟萦也算不负元郎所托。

    孟萦成亲这几个月来,日子过得稀里糊涂,只觉得时光飞逝一般。她都没时间与京中好友相聚,现在日子终于平静下来。她便开始约孔芝和韩秋棠一起逛街,吃喝玩乐。

    李侃如授官之后便带着高明慧去了任上,高明慧给孟萦来信,她生了一对龙凤胎。可惜孟萦无法亲去庆贺。便托人送去了厚厚的贺礼。

    李侃如任成纪县县令,正好在秦州治下。而许兰芝的父亲韩越之则是秦州刺史,孟萦给许兰芝去信,请她帮忙照看高明慧和李侃如一家。

    许兰芝接到信之后,亲自去看望了高明慧。两人都是开朗豁达之人,很快便成了朋友。许兰芝给孟萦写信的时候,她已经怀了楚沣的孩子二月有余。

    高明慧见孟萦如此待她,愈发觉得朋友难得。虽然之前李侃如曾对孟萦动过心,但与她成亲之后,就放下了心思。后来二人在京中相见,孟萦好像从来都不知道李郎的心思,只拿他当兄长一般尊重。

    高明慧之前虽有些吃醋,但她与孟萦交往一段时间过后,就发现她性子的确极好,对朋友真诚热情,乐善好施。她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再说,孟萦本不知道她夫君曾经的心思。后来夫君放下执念,一心和她过日子。她更是无法怪罪孟萦。

    现在,她和夫君初到秦州,人生地不熟。夫君官职不高,虽两家都有官家背景,但县官不如现管。若不是孟萦牵线许兰芝,从而结识秦州刺史,夫君的日子可能会比较难过。

    自高明慧和许兰芝成为朋友,她们给孟萦捎去了不少秦州特产。孟萦则通过欧阳冉手下的商队,给她们送去不少长安的特色之物,彼此交往更甚从前。

    孔芝最近日子过得比较烦恼,由于孔尚和钟维朗的事在丁家暴露了。丁家为了不让人笑话,一直敲打下人,这事才没有传出来。右相将他们二人关在府里,准备近期让钟维朗离开长安,去北边戍边。

    丁燕婉打死也没想到,她娶的夫君和夫郎“爱得密不可分”。她成什么了,一气之下,她又在母亲的安排下,纳娶了三位夫郎。

    承恩伯府嫡次子王源陌作为丁燕婉的侧夫,又是个搅家精,见正夫孔尚不得娘子喜欢,便争风吃醋,强出头。打压孔尚争宠,丁燕婉嫌弃孔尚让她没脸,故意纵着王源陌闹事。

    孔尚苦恼不已,找母亲和父亲诉苦,想要和离。孔楠坚决不允许他和离归家。

    孔尚无奈,只得找孔芝诉说心中苦闷。孔芝对孔尚有姐弟之谊,她不忍弟弟受辱,前去帮忙劝说母亲孔楠。谁知文宣公孔楠随即就给孔芝定下了三门亲事,都是文宣公府为孔萱和七皇子拉拢的武将。

    如今孔芝自顾不暇,自然也顾不上孔尚的事情了。孔芝与王煦感情甚笃,两人的嫡女嫡子已经快三岁。孔芝虽有两个侧夫,皆是京中文官家的庶子,对她和夫君感情并无影响,但对文宣公府也无太大助力。

    孔芝在文宣公府的日子并不好过,她虽是公府世女,将来要继承文宣公府,但母亲明显偏袒孔萱,再加上孔萱娶的又是身份贵重的钟贵君之子——七皇子萧瑾卓。弄得孔芝和夫君在府里如履薄冰,丝毫不敢懈怠。

    孔楠私下敲打过孔芝几次,让她不要与孟萦交往,且让她阻止王煦与睿亲王交往。孔芝表面上应下了,又觉得不能忘恩负义,她便与孟萦减少了见面次数。偶尔私下见面都是在清净心茶楼或天香楼,或欧阳冉名下的产业里。这些都是文宣公府手伸不到的地方。

    十一月二十二中午,孔芝提前派人送消息,约孟萦在清净心茶楼一见,两人有差不多一个月没见了。

    孟萦中午准时赶到茶楼,发现孔芝已经等在那里,一脸憔悴。

    “芝姐姐,好久不见,你这是怎么了?”孟萦不解地问道。

    “别提了,姐姐今日来找妹妹,希望妹妹帮姐姐做些避子丸。”

    孟萦完全不明所以,忙问道:“发生何事了?”

    “还不是上个月,母亲张罗为我娶了三个夫郎,本来上次我生怡然和怡穆两个伤了身体,好不容易调理好,准备要孩子。想生二夫郎和三夫郎的孩子,可现在母亲突然让娶了三位夫郎,且他们本该服用避子丸,可母亲却阻止夫君给他们服药。说武将在外艰险不易,子嗣尤为重要,怀了谁的孩子,就先生下来。反正都是孔家的子嗣。

    母亲她简直就是见不得我们好。

    如此一来,肯定会乱了规矩。众夫郎心中不平,家宅难安。再说,他们三个刚嫁进来,我和夫君根本就不了解情况。如果他们嫁给我,心还向着二房,我也不想为他们留下子嗣。”

    孟萦没想到孔芝还敢有这般想法,因着她平日里性子多柔顺。就连她母亲给她定的三位夫郎,让她同时娶入府中。她都没闹腾出点水花来。

    孟萦知道她在府中过得不易,又觉得她太过柔弱,才会让母亲和妹妹欺负。若不是她夫君对她尚好,真不知她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

    “姐姐不要着急,我们最好从长计议。让我好好替你把把脉,看看你身体如何。不过最好你不吃避子丸,让他们吃才行。还有就是,你要尽快怀上二郎君或三郎君的孩子,这样他们也就没办法了。”

    孟萦静下心来替孔芝把脉,发现她思虑过度,忧思郁结,这样对身体极为不利。

    “芝姐姐忧思过度,郁结于心,这样下去,恐会伤了心神,从而影响脾胃,脾胃不和,身体就会大受影响。”

    “我知道自己不该多想,可府中的日子过得实在是烦躁,还不如夫君不回来,我与他在零陵郡过得轻松自在,凡事自己做主。现在是走不了了,母亲铁了心留我在京中,纵使夫君外调,我们也只能两地分离。”

    “为何这般?你随夫君去任上,又碍不着她什么事。”

    “妹妹有所不知,当初我与夫君成亲多年不育,都是母亲做的手脚。她为了让萱娘生下文宣公府的嫡长孙女,暗中给我和夫君下了药。后来萱娘有孕,说是龙凤胎,那时胎像稳健,母亲才放我去零陵郡找夫君,我们在那里将将三个月就有了身孕。现在,我已生下嫡子嫡女,其他夫郎都在京中,母亲让我留下尽孝,我根本哪里都去不了。”

    “那她以后再给你安排夫郎怎么办?这次是三个,下次呢?谁知道是什么情况?什么阿猫阿狗都往你院子里塞,你怎么办?还有,你院子里人员复杂,你最好让得力心腹看着怡然怡穆,别让人有动手的机会。”

    “看怡然怡穆的都是我和夫君信得过的老人,应该不会有问题。那妹妹能给我做些避子丸吗?”

    “这个没问题,不过,我不建议姐姐长期吃避子丸,不利有孕,且易伤了自身。另外,我建议姐姐调理身体一段时间,待身体调理好,立马有孕,避开那三人。”

    “那我就拜托妹妹了,只是调理身体这段时间,我无法避开他们三个。我每日歇在谁的院里,母亲都会派人查看,半点不得自由。”

    “姐姐就没有自己自由支配的时间吗?”

    孔芝摇了摇头道:“除了小日子那三日,其余时间歇在哪个院子里,都是母亲以夫君的名义安排的。有时,我挺羡慕妹妹的,你虽没有母亲疼爱,但也没人插手你的婚事和房中之事。”

    孟萦想了想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娶的夫郎是赐婚,连父亲都做不得主。不过好在婚后,没有长辈插手我房中之事。一月中有一半时间我自由决定,我多住在自己的院子里。我觉得姐姐应该与文宣公好好谈谈,不能让她用孝道将你死死压制,完全失了自我。姐姐若是不强硬立起来,以后还不知道她们为了自身利益,怎么压榨姐姐呢!

    可能我说的压榨,姐姐觉得难以接受,可实际情况的确如此。”

    “是啊,这么些年她们一直都在压榨我。若不是父亲给我和夫君定的娃娃亲,还不知道会娶个什么样的夫君呢!她们连自己的亲儿子、亲弟弟都不在意,我为何要在意!以后我不会再娶向着她们的夫郎,这三个人我考查一段时间,若是分不清里外,我拼着被母亲训斥也要冷着他们。”孔芝苦笑着说道。

    “姐姐勿要灰心,事情总能得到圆满解决。至于那三个夫郎,你与他们开诚布公地谈谈,武将脾气爽直的多,看他们如何说,又如何做。若是不明是非,那这种吃里扒外的家伙还是早些赶出去为妙!”

    “赶出去谈何容易?他们乃军籍,我无故不得休夫。”

    孟萦这才想起大曌好像有军婚保护条例,和后世差不多。

    “这就比较棘手了,不过他们不可能常待京中,在家陪你的时间有限,你多观察,若是能挽救的,就挽救一番,实在不行,就只能冷处理了。”

    “那也得先把我目前的难关度过去,他们得等来年三月任命才下来,这还有三四个月呢,我被他们纠缠得都要崩溃了。夫君为我已经被父亲罚跪祠堂两次了,我实在不忍心他被罚,也不想破坏我好不容易经营好的家庭氛围。

    再说,二郎君和三郎君都是性子温和又体贴的人,对夫君恭谨又尊敬,一家人和睦相处,极为难得。若是为了那几个新人乱了规矩,二郎君和三郎君心里肯定不好受,我也会觉得愧对他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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