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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归郎未知全文阅读

作者:羿宁     春归郎未知txt下载     春归郎未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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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招魂魂归

    北风卷地,百草凋零,龙阳县大户顾家锣磬金鼓声声,清源寺的法师法事已做了7天,法师们已疲惫不堪,只因为顾家大郎君膝下的二娘子冬至落水昏迷,至今未醒。为二娘子招魂的法事做了快7天,如果二娘子再不醒过来,估计就再也难醒了。

    顾孟萦觉得头疼欲裂,浑身疼痛难忍,有意识后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肚子,昏迷前她正在手术台生二宝,还不知道宝宝是否平安降世。在摸到肚子的瞬间,她几乎惊叫出声,肚子怎么这么小?手也这么小?白皙而幼嫩,“这不是我的手,这是一个孩童的手。”冷汗瞬间流了出来。再看床上和室内陈设,完全没有现代气息,而是满满的古风,精美的刺绣、华美的窗帘和雕刻精致的家具。也不知道孩子怎么样了,一想到孩子,泪水瞬间溢满眼眶,她无声地哭了。

    突然外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顾孟萦放松呼吸,一动不动。一个男声低低地说道:“梅苏,女郎还没醒来吗?”

    “竹清哥哥来了,女郎还没醒,已昏迷了七天,再这样下去,大郎君的身体也要熬垮了,大郎君已经连续多日没好好吃饭安歇了。清源寺的法师还在为女郎招魂吗?也不知道女郎这次醒来会不会像大师说的那样开启心智,就此开口说话,彻底好了。”

    “也许女郎就还魂彻底好了,对了菊湘怎么没守着?”

    “菊湘说大娘子要给咱们女郎做双鞋子,让他送尺寸过去,菊湘就巴巴地去找大娘子了。大娘子哪会给二娘子做什么鞋子,还不是她身边的司画做。别提他了,二娘子这次落水昏迷后,他见家主只过来看一次就不闻不问,他偷偷去讨好大娘子,还以为我不知道;听大娘子的院子里服侍的小侍私下说,大娘子要讨菊湘过去以后收房做通房呢。家主也真是偏心,只心疼大娘子,不管咱们女郎。”

    “哼,小人,还不知道大娘子以后会娶什么样的大郎君呢,如果娶个善妒又厉害的,你以为他就那么容易爬床?”

    “我们先喂女郎一些汤水,一会儿大郎君煎好药还要喝药,不能让女郎空腹喝药。”

    顾孟萦这会儿满脑子的疑惑不解,什么夫人、大郎君,什么大娘子、二娘子,什么娶郎君,什么还魂,什么开心智,脑袋完全不够用了,懵圈了。她现在连自己几岁、姓甚名谁都不知。

    “呀,女郎流泪了,竹清哥哥,女郎是不是饿了?”稀里糊涂,顾孟萦被这两个说话的家伙灌了半碗清淡鸡汤。

    因为搞不清情况,顾孟萦还没想好如何应对,只好一动不动挺尸。再加上她心里着实难受,想着自己离开,也不知道大宝和二宝会怎么样,一想到他们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梅苏,快去请大郎君过来,就说女郎哭了。估计快醒了吧!”

    竹清拿起湿毛巾,轻轻地帮顾孟萦擦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干净,顾孟萦无声地流着泪。竹清眼圈也红了。

    一会儿,听见有人走进房间,紧接着顾孟萦被一个温暖充满药香的怀抱圈住扶了起来,然后就闻见一股苦苦的药味直冲鼻尖,她最不能喝苦药了,她耐不得苦味的东西,所以从来不吃苦瓜。这药闻着就已经这么苦了,还要喝那还不要人命吗?接着那苦药就入得她口了。“啊!”顾孟萦顾不得装昏迷了,立马睁开眼睛吐了出来,连带着刚才灌得鸡汤一起吐了一地。

    “我的萦儿,你可算醒了,再不醒爹爹都要跟你去了。”

    嗯?爹爹,顾孟萦盯着他看,好一枚知性美帅哥,那一双迷人的桃花眼眼底青黑,神情憔悴,但目露惊喜。青衫上布满皱痕和药渍,显得有些落拓,但无损于他的温情而清润的气质。他看着大约三十五六,和上辈子的顾孟萦差不多大,这“爹爹”顾孟萦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好像她现在还是个不开口说话的孩子。

    她被这个应该称之为爹爹的大帅哥紧紧抱在怀里,都有些喘不过来气,只好用手轻轻推推他。

    “噢,萦儿,是不是爹爹弄疼你了?让爹爹好好看看我的萦儿。”他边说边拿起顾孟萦的手切脉,然后点点头说:“萦儿脉象平和稍显无力,还需再休养一段时日,慢慢就恢复了。竹清去厨房取点米粥和清淡小菜,一会儿女郎要进食。”

    “大郎君,五郎君和六少郎君过来了。”一个陌生的略带粗嘎的声音在门口说道。

    “是菊湘回来了,哼,还知道回来”梅苏小声嘟囔道。

    “梅苏,请他们进来。”大郎君道。

    “父亲(大郎君)。”来人恭恭敬敬地向大郎君请安。

    “大郎君,听说二娘子醒了,二娘子现在可大好了?”五郎君道,这是个粉面小鲜肉,看着大概二十五六岁,自带着一股子风流书生气。

    “已经好些了,还需休养一段时日。”

    “妹妹,快点好起来啊,六哥哥还想和你一起玩呢。这个竹蜻蜓是五爹爹给我买的,送给你。”小家伙讨好地说道。说话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正太,长得很是粉面朱唇,眼睛很有神彩,很像五郎君。

    “大郎君,粥取过来了,女郎现在可要用些?”竹清道。

    “大郎君,我们就不打扰二娘子休息了,二娘子先用餐。等过几日我们再来看二娘子。”五郎君道。

    “好,多谢,菊湘送客。”大郎君道。

    “萦儿,来,咱们吃粥,快点好起来。”

    “大郎君,我们来服侍女郎吧,您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现在女郎醒了,您歇会儿吧。”竹清道。

    “不用,我亲自喂萦儿,一会儿再休息。”

    唉,回到小孩子,吃饭还要人投喂,实在有些不好意思。顾孟萦从爹爹手里取过勺子,自己吃了起来。

    “萦儿会自己吃饭了,爹爹真是太高兴了。慢点吃,少吃一点,要不然身体会不舒服。”真是个细心的爹爹啊!感情之前吃饭都是被人喂的?

    吃完小半碗粥,漱过口,顾孟萦被扶着躺下来。顾孟萦看着爹爹眼下的青黑,主动往床里挪了挪,拍了拍床。

    大郎君看着她的动作,一脸欣喜道:“萦儿懂事了,知道心疼爹爹。好,那爹爹就陪萦儿休息一会儿。”

    被爹爹圈在怀里,真是好温暖,可能是顾孟萦身体还没好,也可能灵魂太累,顾孟萦在隐隐的药香味中陷入了睡眠。

第二章 母亲探病

    顾孟萦自醒后,便有些浑浑噩噩,一想到孩子们,她就痛不自抑,时常背着人默默流泪,她一直没有出房间。外面天寒地冻,好在屋里温暖如春,爹爹每天陪她用餐,给他讲故事逗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三四天过去,顾孟萦才感觉稍稍缓过劲,眼神比前几天灵动些。

    大郎君看她仍像以前一样不说话,眼神略带悲戚,但精气神明显好了许多,便带着她每天在屋子里溜达,从正屋到厢房,再到爹爹的书房,在书房里,顾孟萦看着熟悉的繁体字,心下甚是惊异。

    每日午饭后,大郎君让小孟萦小憩一会儿。以前帝都工作节奏快,根本就没有午休。一切都太匆忙,顾孟萦生二孩的前两天才将公司的工作交待出去。可大孩突发高烧,要照顾他才耽误了早些去医院生二孩的时间。由于整个孕期忙着带大孩,忙工作,一直没有得到好好休息。才导致生老二的时候大出血和羊水栓塞,重度昏迷。醒来就变成了6岁的顾孟萦。

    一日醒来后,竹清给她端了碗杏仁奶,前世顾孟萦就喜欢这个味,喝一碗热热的杏仁奶,身体感觉舒服了些。

    从顾孟萦醒来,她身边一直都是梅苏、竹清和菊湘三个人照顾,梅苏是个大眼萌萌哒的小正太,九岁左右,喜欢叽叽呱呱说个不停。竹清十三四,正在抽条长个子,显得很瘦,但眼神清明,很是稳重。菊湘最大看着有十五六岁,估计正在变声期,声音粗嘎不好听,他很少说话,存在感很低。再加上竹清太能干,菊湘又有意回避,因此顾孟萦这些天见到菊湘的次数有限。

    刚喝完奶就听梅苏说:“竹清哥哥,家主带郎君们、大娘子和少郎君们来看咱们女郎了,咱们赶紧帮女郎收拾一下去正厅。”

    竹清迅速帮顾孟萦穿上粉色对襟缂丝小袄和夹棉小裤,上手帮她把头发挽了双髻,带上粉色的珠花。再给她披上白狐狸毛披风,抱着她往正厅去了。

    到正厅一看,嗬,满屋子都是各色美男,只有两个女子。正厅的主位上左手坐着爹爹大郎君,右手坐的是一个年约四十的浓妆中年女子,体型微胖,一袭大红袄裙,穿着有些暴露,大冷天地还露着半个酥胸。头上鬓发高耸,满头珠翠,衣饰华美,甚是富贵的样子。中年女子姿色尚佳,肤色白皙,杏眼微睁,眼角有些许细纹,眼下有些青黑,稍显惫懒。想必年轻时也是位娇俏佳人。嗯,小顾孟萦目前根据父母的长相可以推断出自己的长相应是不差。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呢!

    中年女子身后站着一位二八芳龄的女子,二人神似,一看就知有血缘关系。少女还带着婴儿肥,肤质瓷白,杏眼娇俏,这幅样貌让顾孟萦想起了薛宝钗。身着红梅缠枝紧袖高腰襦裙加半臂,真是年华正好,岁月静美。顾孟萦猜测她可能就是梅苏口中的大娘子。果不然,竹清抱着顾孟萦一到正厅,刚放她下地,她就笑着走到顾孟萦身边牵着她的手,走到中年女子身边说道:“母亲不是一直念着妹妹吗?如今看来妹妹似乎大好了,母亲也可放心了。”中年美妇伸出手摸了摸顾孟萦的发髻道:“看着是大好了。”转头又对大郎君道:“二娘子现在还不肯说话吗?你说她身体无碍,慧定大师说机缘到了她自会开口,难道机缘还未到吗?”她眼神有些不虞。

    “过几天就是初一,我带她去清源寺还愿,再找慧定大师看看。”大郎君有些郁郁道。

    “妹妹,二爹爹说妹妹开春就要开蒙了,专门抽时间给你抄了本《千字文》还画了插画呢。”大娘子牵着顾孟萦的手走到她母亲下首的一位白面书生跟前,大娘子眉眼和这位书生很像,估计是父女,这时顾孟萦才明白原来大郎君到五郎君都是她母亲的夫郎啊,目前看她母亲至少有五位夫郎。天噜啦,五位啊,好厉害!也难怪她看上去那么憔悴。

    大娘子带着她挨个儿见过几位郎君,他们也都有小礼物送给他。又带他和几位哥哥打招呼,大少郎君和大娘子是龙凤胎,长相有些像,主要是都有一双杏眼,看着有些很清澈,让人信赖的感觉,大约十五六的样子。三少郎君和四少郎君估计是同卵双胞胎,简直分不清谁是谁,十三四岁,正是中二少年,叛逆期的少年惹不起,火气比较大。五郎君比较腼腆,十岁左右,是个正在抽条长个的小小少年郎,有点羞涩,看见顾孟萦对他笑,低着头不敢看顾孟萦的眼睛。六少郎君三天前已经见过,杏眼的小正太。唯独没有二少郎君。顾孟萦只是点头微微笑,并未开口说话。

第三章 前世今生

    那天母亲看过顾孟萦之后,就再没来过,顾孟萦又恢复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她想找一个开口说话的契机,却一直未能如愿,其实她也不想说话,心累,加上身体还未恢复,很是疲惫。

    昏昏沉沉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十一月三十,第二天就是大郎君带顾孟萦去清源寺还愿的日子。一大清早,竹清和梅苏就忙开了,把顾孟萦从温暖的被窝里掏出来,洗簌完毕,吃了暖胃的肉粥和热腾腾的面点,穿上厚厚的棉衣,套上皮毛靴,披上斗篷,由爹爹抱到铺了厚厚的毛毯的马车上,马车里拢了炭盆,并不那么冷。

    一路上摇摇晃晃,顾孟萦昏昏欲睡,在爹爹怀里不知道睡了多久。天色将晚才到达清源山,可能天气较冷,又快过年了,寺庙的香客并不多。进入山门后,沿着长长的台阶上去,顾孟萦被爹爹抱进了清源寺,虽然她很想自己走上去,可她那爱女如命的爹爹坚决不许啊,说她身体还没恢复好,怕累着她。

    一入寺门,就有小沙弥领着他们去了提前安排好的供香客借宿的小院。很快,小沙弥们送来了热水、炭盆和素食。一行人忙着收拾行李和住处,等安顿好,天已经完全黑了。顾孟萦可能是白天在车上睡的太久,现在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夜那么静,她又开始胡思乱想,。对于未知未来的无端恐惧,让她辗转反侧,夜深方才睡去。

    第二天顾孟萦起来洗漱完毕,大郎君已经上香回来了,一起用过朝食。将将收拾好,就有小沙弥领来领大郎君和顾孟萦去主持慧定大师的会客室。顾孟萦不太想去,她有些惴惴不安。甫一进门,顾孟萦就见一位慈祥的老和尚趺坐于榻上,榻上小几茶香袅袅,他睿智的双眼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那眼神仿佛能看透她的内里,让她不由地紧张起来。

    大郎君牵着顾孟萦拜见了大师,并落座。大师拿出脉枕,替小孟萦把了把脉,然后点点头,对大郎君道:“孟大郎君,请偏房用茶。”小孟萦不由紧张起来,一想到要和这位道法精深的大师共处一室,就想他会不会将我捉去,用水淹或火烤?顾孟萦不由打了个颤。拉着大郎君的衣服不松手,大郎君蹲下对着她道:“萦儿不怕,大师与萦儿有缘,可点化萦儿。”随后走出茶室。

    “小施主,前世尘缘已了,今世宿缘已结,你本是这世间一员,只是天定机缘让你有不同于常人的历练,现在你不过是回归本位而已。佛门讲要度己度人,还请施主放下前缘,着眼当下。”

    慧定大师的话让顾孟萦惊骇不已,只怔怔地看着大师,想着前世没有妈妈的两个可怜孩子,无语泪流。顾孟萦前世和诸多现代妈妈一样,近乎丧偶式婚姻,孩他爸总也长不大似的,对家庭和孩子不管不顾,每天呼朋唤友出去嗨,夜半方归。晨起孩子去上学时,孩他爸尚在梦乡,晚上归家时,娃已深睡。二胎放开时,老大已上三年级,他们夫妻已分房睡三年,顾孟萦每日上班忙事业,下班忙孩子,实在是疲累,顾孟萦一直都是个负责的好妈妈,想给孩子最好的教育,各种培训班陪读占用了她大量的时间,课后帮孩子复习、练习,陪他做作业。工作压力和时间的急迫感让她累得每天连夫妻生活都无心,更别说再要二孩。谁知一次不慎,被孩他爸算计竟然怀了老二,他深知顾孟萦不会去打胎。这样顾孟萦就更忙了,这时她才深切体会到在网上看到的那句半调侃的话:结婚前本希望你给我遮风挡雨,没想到婚后所有的风雨都是你带来的。

    “小施主请看。”只见,茶台上的白瓷盘里盛了水,水中印出了影像,她前世的老公,带着老大,推着老二在家附近的公园里游玩,儿子和女儿身上干干净净,面色红润被照顾很好的样子,他们三个人开开心心的一路走一路笑。这种景象对顾孟萦来说简直是奢望。她老公就是个成天不着家的人,家对他来说就是旅馆。别说带孩子去公园玩,在家里他都很少陪他们。每天都是自己的朋友和应酬,很是大男子主义,觉得男人就应该在外打拼,家里所有活都是女人该干的。可他没想到现在都是夫妻双方都要工作,谁也不靠谁养。

    “你家郎君会照顾好孩子们,你大可放心。你家侍奴为救你而死,你为他生育一女一子以报。如今恩怨已了,施主切不可再纠结前缘,耽误今生。”

    顾孟萦回想前世,面对今生迷茫的未来,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哭着哭着陷入了梦境,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痛哭伤神。

    她梦见自己刚生出来,被大郎君笑眯眯的抱在怀里,他不辞辛苦,亲力亲为,日夜照顾自己。又看见自己一日日长大,流着口水长牙,牙牙学语。接着大郎君不见了,母亲也不见了,三岁的自己每天只有几个仆人陪着,每次只要她一开口说话,晚上就会有蛇爬到她床上,她总是被吓的尖叫,然后又有披头散发白面无脸鬼告诉她,只要她不说话,就不会有蛇来咬她,告诫她不准告诉别人被窝里有蛇,如果告诉别人,他就去把大郎君吃掉,让她再也见不到大郎君。小顾孟萦怕极了。可只要她白天开口说话,晚上就会有蛇爬进她的被窝,无脸鬼就又来了。不说话就没有蛇,也没有鬼。慢慢地顾孟萦就不敢再说话了,每日畏缩不言,母亲见了厌烦嫌弃。为了让大郎君不被吃掉,小顾孟萦什么也不敢说。大郎君对她那么好,那么爱她,她才不要大郎君被吃掉,她也爱大郎君。大郎君回来后,她也闭口不言。大郎君给她看病,寻医问药,总也不见好。无奈唯有更加仔细地照顾她,日子过得安静而平凡。直到她追着一条小奶狗到池塘边,被一双手从后面推进了自家的池塘里。池塘上有着一层薄薄的冰,片刻之后,她看见一个少年跳进水里把她捞了出来,可那冰冷窒息的感觉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醒来后,顾孟萦很疲累,她轻轻伸了个懒腰,才发现她已躺在床上,大郎君正坐在床边看书。

    顾孟萦这一觉可睡的够久,醒来后发现天色已晚,约申时中。

    起来后,喝了杯热水,吃了块栗子糕,就该用哺食了,寺院里讲究过午不食,但给香客提供一日两餐,分朝食和哺食,过时就无食可进。

    晚餐很清淡,清粥加一碟豆腐青菜,一碟小咸菜,外加三个不大馒头。顾孟萦和大郎君将这份哺食用完。大郎君牵着她的手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刻钟。然后和顾孟萦面对面坐在榻上,让伺候的其他人都下去。只留了和他一小长大的忠仆孟叔看着门口。

    大郎君想着慧定大师的话:“小施主是有大机缘、大造化之人。只是前世不忘,今生困扰。作为父亲无条件信任她即可,不要因为她为孩子就轻慢她,像对待成人一样对她,会利于她成长。你将这颗定魂金珠带在她身上,切不可让她离开珠子十丈,时间超过三天。一直佩戴到十二岁即可。以后她生子时也需此珠相伴,请务必收好。”便开口道:“萦儿,我知道你身体无碍,并未中毒,喉部也没有损坏,你原本三岁前会说一些简单的话,那么快乐活泼,为什么后来就唯唯诺诺不敢说话了呢?”他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清凌凌地看着顾孟萦,让顾孟萦有一瞬的恍惚,似乎想不起了前世,觉得前世好遥远,她觉得现在自己就是6岁,是大郎君唯一的孩子。她遭受的一切必须弄明白,不管顾家宅院里内情如何,她都不想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目前她只是个6岁多的小姑娘,要弄清事实真相只能交给大郎君。大郎君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和真心关爱,让她信赖他,决定以后好好爱爹爹,孝顺爹爹。

    顾孟萦可能太长时间没有说话,沉默片刻,才怯生生地喊了声:“爹爹。”

    大郎君立马道:“萦儿,你说什么?你叫爹爹了。”那双清凌凌的桃花眼里瞬间溢满了泪水,眼角就红了。他一把抱起顾孟萦,拥到怀里,惊喜万分。

    一旦开口,后面的话说起来就容易多了。她醒来后就一直想问自己脖子上多出来的这颗似金非金、似玉非玉、似木非木的金色珠子是什么,珠子不大不小,有些像海柳车成珠子,打磨抛光挂浆的样子。顾孟萦盯着珠子,只见珠子光华流转,让人有一瞬的眩晕。大郎君告诉她说这颗珠子是慧定大师送给她的,在佛前供奉了很长时间,一直带在身边,会给顾孟萦带来好运。顾孟萦又问爹爹在她三岁时,有一段时间他去哪里了?怎么不陪着她?她每天都好想爹爹,可有一天她半夜在被窝里发现了蛇,然后又看见了无脸鬼,告诉她不能说话,只能当哑巴,否则就会有蛇到她被窝里咬她,还不允许她把这些说出去,否则无脸鬼就会去吃掉爹爹。可怜的小顾孟萦最爱爹爹,她宁愿不说话,也不愿意爹爹被无脸鬼吃掉。如果她一直不说话,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是如果她不小心说了话,半夜就会有蛇爬进她被窝,然后无脸鬼就又来了。现在的顾孟萦可不是小孩子,她知道有人装神弄鬼谋害她,可能就是她身边的人。她有能力找出是谁害她,但是她觉得这件事应该交给大郎君去做。这件事和她被人推入水中,她没有隐瞒,全部告诉了大郎君。

    大郎君听说这件事后,愧疚万分。他直言道:“是爹爹太粗心了,没有照顾好萦儿。我可怜的萦儿被人蒙骗了,萦儿受苦了。”原来在小顾孟萦三岁的时候,大郎君因为神药谷大药师黄怜顾来信邀请他去共同研制一种新药,在神药谷每天和大药师学习探讨制药和药理,逗留了几十天。临走前他专门交代了她母亲要她好好照顾小女儿,并留下了贴身小厮连翘和宛童来照顾小孟萦,三个月后,当他回来才发现他原本活泼可爱的女儿变得唯唯诺诺,并且像锯嘴葫芦似的不再开口说话了。后来才知道,连翘和宛童为了爬上家主的床,争风吃醋,根本就有用心照顾他的女儿,大郎君一气之下给他们打了三十板子,发卖了出去。一段时日后外面到处传顾家家主的大郎君命不好还善妒,遭了天谴,以至于他嫡子早亡,克父克母、刑克公婆,膝下嫡女又天生痴哑。大郎君气愤异常,可顾孟萦就是不开口说话,慢慢地所有人都忘记了她曾经也说过一些稚语,都认为她是天生的哑巴,只有她父亲不认命,经常给她检查身体,到处寻医问药、四处就诊。他认为顾孟萦总有开口说话的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开口说话就爆出了那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大郎君一时觉得悲愤不已,他对害他女儿的人有了大概的猜测和怀疑,这些年的隐忍变成了滔天怒火。

    第二天一大早,顾孟萦就醒了,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了。6岁的孩童就应该享受自己的美好童年时光,前世懂事早又太乖巧,婚后活得又太累。这辈子她有人爱又有人宠,她决定先做个随心所欲的熊孩子。洗漱完毕,发现大郎君去上早课了。顾孟萦没事干,趁着梅苏不注意溜达出了小院子,出了院子外面是一溜厢房,估计都是给香客们留宿的。她溜达着往前走,在最后一间厢房门口,房门半掩,一个孩子压抑地哭着,很是伤心的样子。顾孟萦站在门口,思索了一下,觉得应该过去看看。于是迈着小短腿走了过去。推开门,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正趴跪在蒲团上呜呜地哭着。顾孟萦走过去轻轻抱了抱他,可小胳膊太短,根本抱不住。小男孩正在哭,突然被人抱了一下,吓了一跳,抬眼看见了一个眉目如画的小女郎,脖子上用红绳系着颗温润的金珠,正试图抱他,他一下子就把眼泪憋回去了,又开始打嗝。“你,你,呃,你是谁?你,呃,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顾孟萦看了看他,好漂亮的小郎君啊,杏目圆睁,黑色的眼珠如同阳光下的琉璃,被泪水冲洗的闪闪发光,长长睫毛的还挂着泪珠,高鼻梁,嘴巴微张,有些愕然。顾孟萦取下自己的荷包,拿出一颗山楂糖,塞到他嘴里,说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吃颗糖,甜食会让人心情变好,这是我爹爹给我做的山楂糖,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小男孩正迷茫间被顾孟萦塞了颗糖,嗯,有点甜丝丝的,还有点山楂的酸味,感觉心情果然好些了。但他立马“呸呸”地吐了出来,一把抢过顾孟萦的荷包,把她推到房门外道:“我才不吃你的东西呢,走开,走开,我又不认识你,要你管。”

    小样,还傲娇了,既然不吃我的糖,为什么要抢我的荷包,我和荷包里还有不少山楂糖球呢。顾孟萦知道这么大的小孩最是好面子,哭被人发现,而且还是个比他小的小姑娘,肯定会不好意思,但那也不能抢我荷包啊。

    顾孟萦溜达着往回走,她不敢走太远,万一碰到坏人,可打不过。刚走几步就碰到大郎君带着孟叔和竹清急急忙忙找过来了。

    “萦儿,去哪里了?出门也不带人,虽说寺庙里相对安全,但万一碰到拍花子怎么办?”

    “爹爹,我就是随便走走。我会小心的,不会离开太远。”

    竹清一脸惊喜地望着顾孟萦,嘴巴抿着都快笑出声了。孟叔一脸淡定的模样显得很高深。

    回到院子里,看到梅苏跪在廊下,顾孟萦立马跑过去拉他起来。对于这段时间照顾自己的人,顾孟萦还是挺喜欢的。可怜的梅苏冻的手脚发麻,也不敢起来。

    “爹爹,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没知会一声就独自跑出去,与梅苏没有关系。你就饶了他吧!”

    正说话间,竹清领着菊湘和白芷走了进来。白芷跟着大郎君学看诊制药已满三年,今年十四岁。

    听见二娘子清脆的话音,白芷高兴地乐弯了眉眼。菊湘的眸光闪了闪,眼神有些复杂,随后也露出了笑脸。

    “怎么跟他没关系?他当值不经心,没照顾好主子。今天看在萦儿的面子上,就饶过你一次,下次要更用心伺候,不可懈怠。”

    庙里的朝食比家里早,大郎君提前让下人们整理了行装,准备早早打道回府,他先要回去彻查到底是谁要害他的萦儿。

第四章 历史渊源

    第四章历史渊源

    一路上顾孟萦如同一个好奇宝宝,缠着爹爹不停地问这问那,堪比十万个为什么。因为她对于这个世道的确什么都不了解啊,他问爹爹为什么嫁给娘亲,而不是娘亲嫁给爹爹,通过爹爹她才知道这个时空的渊源。

    原来武则天驾崩前将毕生培养的暗部力量全部交给太平公主用以自保。唐明皇李隆基登基后,以谋反罪赐死太平公主。在国师的帮助下,太平公主通过诈死逃离。她带着她母亲留下的暗部力量,通过国师的指引,在迷雾和黑暗中走了五个多月才到达这片奇异的时空,在这广袤而肥沃的大陆上她带着暗部力量征战四方,统一了各个部落。为了纪念她的母亲,她建立了大曌王朝,自谓天命帝女。跟随她的这部分暗部力量与当地的土著充分融合,将诸子百家、儒释道思想带到了这里。将纺织、刺绣、农耕、中医中药等百业带到了这片时空。用儒家思想教化他们,用武力征服他们,让他们敬畏和臣服于他们的女皇陛下。

    那时,民风开放,百姓安居乐业,经济繁荣。因为远离故土,回不去的地方就是故乡,为了一解乡愁,他们把帝都命名为长安,长安以东的两座城市分别命名为洛阳和开封,这是当时最繁华的三座城市,互成犄角,相互守望。他们将这个大陆最大的两条河,南方的河命名为长江,北方的河命名为母亲河,如果不是因为河水太过清澈,说不定他们还会将它命名为黄河。为了他们那浓浓的挥洒不去的乡愁,将大曌王朝这片土地的行政区划照搬了大唐盛世时的行政区划。

    他们延用了大唐的历史、文学、医学、律法等,学习唐太宗时的兼容并包开放心态,让这片肥美的大地焕发出勃勃生机,迅速繁荣昌盛起来。由于今上爱民,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老百姓的生活较之以前有了质的飞跃,他们深深地爱戴他们的女皇陛下,认为她是上天派来的拯救他们的上仙。太平公主在位30余年,死后传位其女。百姓为纪念她,称她为太平上仙,庙宇里太平上仙香火甚是兴盛。大曌王朝持续了300余年。这三百余年虽长,也历经一些小的灾祸,但基本上都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这段美好时光被史官们如实记录传承下来,又被后世无数文人墨客极力赞美与追捧,以至于大郎君说起这段历史总是一脸艳羡,说那时男可娶妻,女可招赘,婚恋自由,民风开放,生活自在,说先祖们的生活宛如天堂。

    后来,国势渐微,世家当道,崔姓世家镇西候崔修远率兵谋反,在孤女萧念念的帮助下,推翻了女帝统治,建立了大秦王朝。起兵之初,崔修远对萧念念许诺,事成之后,娶她为后,独宠一人。萧念念一心为情郎,以为可以和他做神仙眷侣,共掌天下。后来顾孟萦通过查阅史书,推断出孤女萧念念可能是修仙界人士,仙人斗法引发空间爆炸,她不幸跌落此间。由于此间灵气不足,她无法施展高强的法术,但她的随身空间可以使用,武艺也未失。她通过贩卖空间灵泉酿酒和出售灵药,积攒了大量的银钱为崔修远谋反提供了的军资,同时她还帮崔修远筹集、运输粮草,让他可以无后顾之忧地投入战斗,并最终推翻了大曌王朝。

    大秦初立,为了平衡前朝与后宫,崔氏一族族老们出面阻止帝王立萧氏为后,帝王崔修远并未力挺萧念念,他登基后立世家贵女王氏为后,封萧氏孤女念念为贵妃,广纳后宫。萧念念只想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共侍一夫尚且不肯,又岂肯为妾?她虽恨其情郎背信弃义,但并未存报复之心,而是自求离去,放逐山野。帝王疑心,岂肯放离?郎心似铁,君心难测,萧贵妃被软禁于后宫。萧念念隐忍不发,半年之后逃离皇宫,潜入郎州武陵郡清源山。随后被暗卫追踪至此,帝王下令射杀之。临死前萧念念已怨念极深,遂以灵魂为祭起誓:山崩地裂,大秦必亡。女子为帝,男子为辅,女贵男贱,世代共妻。如有违背,必遭天谴。可能修仙者的灵魂比较强大,萧念念死后,帝王崔修远心病已去,不用再担心她会辅佐别人推翻他的统治。由于萧念念死前的誓言让崔修远心怀忌惮,于是请大师做法将萧念念镇在九层佛塔下面,让她永世不得翻身。法事刚做完,就发现各地陆续发生强烈地震、引发海水倒灌、河流改道、大涝大旱、天灾不断,民不聊生。老百姓认为地龙翻身,山崩地裂,是由于帝王私德有亏,不堪为上。于是各地群雄并起,各自雄霸一方。大秦王朝左支右绌勉力支撑不到三年便亡,历史便进入了各路诸侯混战时期。清源山附近老百姓趁着乱世自发地去拆掉佛塔,改建了一座神女庙来祭祀萧念念,于是清源山不光有清源寺,还有一座求女的神女庙,甚是灵验,香火不断。

    群雄混战,战乱近三十余年,最后被前大曌王朝定国公萧维桢一统天下,恢复了大曌王朝,史称后大曌王朝,建国号开元。建国之初,百废待兴,首先就是要统计人口,分配田地。进行全国人口普查之后才发现: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男多女少,新出生的男女比例高达4:1,男子娶妻相当困难。于是换亲流行,兄弟共妻,富人能娶妻纳妾,穷人难以娶妻。于是为了娶妻多地爆发农民起义。无奈之下国家颁布律法:禁止纳妾,一家娶一妻。后来并州发生妻子被丈夫们施虐致死,妻子娘家兄弟报复,发生灭门惨案。于是权贵之家开始招赘,不再嫁女,发现招赘会让长辈过得更为舒心,矛盾更少,子嗣上更是自家说了算,且不会乱了血脉。上行下效,于是民间也开始不嫁女,只招赘。女子都招赘,男子们只好出嫁,由于儒家思想几百年的影响,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男子们再憋屈,为子孙后代计,只好嫁入女家。就这样仍有无数男子无法嫁出。女子招赘一般就招一两个女婿。男女失衡至此,男子无妻易生事,不利和平,甚至有男子由于才干突出,被父母或姐妹留于家中无法嫁人。根据国情发展,帝王于是又重新颁布法令:女子娶夫,男子出嫁。女子作为家主掌握家族发展方向、生育子女,男子挣钱养家、养育子女。平民女子十五及笄,即可成婚,十八岁前必须娶夫,如不娶夫,官府配之,不服管教者,父母株连入狱受罚。23岁之前必须娶满三夫,否则官府配之。为防止男子不婚不嫁,聚众闹事,律例规定男子十八成人,可婚配,二十而冠,二十五岁之前必须出嫁,否则科以重税,三十而不嫁者,强征入伍或卖身为奴,如想再嫁,唯有建立军功,才有可能被官府配婚。卖身婢仆由其主人安排,极少有女子卖身为奴,所以家里有女奴的都是豪富之家,或是灾荒之年,为了活命才会卖身,所生的家生子,如有女孩家生子也是相当珍贵的,将来娶夫也是在男仆中选。男仆很多嫁不出去,一直在主家服侍到老。男子到婚配之时,那竞争可是相当激烈。凡教唆女子一夫一妻的属重罪。由皇族和上层贵族做表率,公主娶夫,皇子出嫁,帝王立嫡长女为皇太女。自此,女子娶夫,男子共妻,少有例外。

    萧氏女帝即位后,风调雨顺,连年丰收,百姓逐渐安定,商业快速繁荣起来。经过几代女帝的努力和上百年的安定发展,男女婚嫁制度数度修改,条例越来越细致,将女子权益保护的很好。女子在家族中的地位极高。物以稀为贵,人也一样,为了家族繁育和人口稳定增长,对女子的生育极为看重,虽说女子十五及笄即可成亲,但绝大部分父母疼爱女儿,不忍其受早婚生子之痛,且早婚不利于女子以后生育,一般成婚都在十六七岁。虽男女比例严重失衡,但上天有好生之德,男女初婚第一胎生女孩的几率高达百分之八十,所以女子的第一个孩子一般都是嫡长女,以后作为家主来培养。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男子们虽共妻,但嫡庶分明,嫡长女一般继承家业,如有庶女,亦可在其成年婚后可分得部分家产自立门户。如果生出庶长女,那后果可比古代生出庶长子要严重得多。因为女子出生率太低,而只有第一胎生出女子的概率最高,生完庶长女,后面生女的几率就大大降低了,所以男女的贞操观念还是比较讲究的。迎娶大郎君之前,女子一般既使不守身也不会让自己有孕,因为这是对大郎君的基本尊重。如果迎娶大郎君之前有孕会让人耻笑,大郎君亦会有失颜面。男子嫁人之前更是保守,为此,绝大部分家庭都会在男子十二岁左右点上守贞砂。新婚之夜新娘要检查守贞砂,以示男子清白。大郎君是家主的正夫,即夫君,正夫、侧夫和侍夫皆称夫郎。家主生的所有孩子都称大郎君为父亲,称其他夫郎为爹爹。侧夫和侍夫就相当于古代的贵妾和贱妾,但侧夫可扶正,侍夫不可以扶正为正夫,但可升为侧夫。这些都是顾孟萦后来翻看大曌律法而得来的。

    大曌王朝婚配和中国古代一样讲究门当户对,世族和庶民很少通婚,虽男子嫁人不易,他们知道宁为门当户对女子的侧夫,也不会嫁给出身相差太远的女子为正夫。古代的妾没有个人财产,没有人权,但大曌的侧夫是可以有自己的财产的,他的嫁妆是他的私产,可以自行处理,也可以作为自己儿子的嫁妆陪嫁出去。男子婚后外出务工并无影响,只是婚后所得三分之二都要交给妻主,正夫大郎君帮忙打理家里的产业,管理夫郎及孩子们。

    “爹爹,那怎么才能知道家主生的是哪个夫君或夫郎的孩子呢?”顾孟萦有些好奇地问爹爹。

    “哦,萦儿还记得你的母子树吗?”

    顾孟萦一脸懵懂,什么母子树?怎么毫无印象?

    “每个女子出生后,都会从母亲的母子树上取下一根新枝,插入土中,将胎衣埋在树下或脐带血浇灌其上,让其插枝发芽,待女子成婚生子后,孩子满月,取自己母子树的汁液,兑一点清水,将孩子手指划破,滴入水中,然后再由其夫郎们滴血认子,颜色变为蓝色,即是生身爹爹。”

    “那母子树要是死了或被毁了呢?”

    “没有人会故意毁损母子树,因为每家都会种这种树,它生命力顽强,不会轻易死去。如果是真的死去了,只需另取一枝,取女子血一小杯浇灌,重新种一颗即可。母子树要结果子就需要八年左右,结的果子就是给小婴孩吃的乳果。所以每家只要生了女孩都会取脐带血或胎盘种下一颗母子树,你只要数每家院子里的母子树就可以知道这家有几位女性了,根据母子树的大小也可以分辨出这个家庭里女性的年龄了。如果搬家,一般人家都会将自己的母子树挖出载到盆里带走。”

    嘿,还挺神奇啊,看来是土著物种。为何前世没有,要不然DNA检测岂不是要失业了。

    “爹爹,那母子树是什么时候被人发现的啊?”

    “它一直都在啊,到处都是,家家户户都种有,可能是先祖的智慧发现了她的奥秘。”

第五章 未雨绸缪

    一路走,一路聊,回来的路比较顺,顾孟萦和大郎君觉得很快就到家了。半下午的时候,就到家了。从外面回来首先要去拜见她那家主母亲,由于顾孟萦生病期间,她那便宜母亲不闻不问,让顾孟萦对她印象并不深刻,倒是已经很喜欢并依赖大郎君了。

    这次回来,顾孟萦对自己家有了大概的认知。顾家在这龙阳县城里占据的位置极为不错,在城中心有这么大片的宅子,还是有一定经济实力的。在正门口下车,车夫将车子赶走,从其他门进入车马处。大郎君抱起顾孟萦走正门回家,顾孟萦不想再要人抱着走,直接下来牵着大郎君的手一起走。甫一进门,就是传统的照壁,这照壁用青灰色的砖瓦建得古朴大方,中间雕刻着一个大大的福字,四角皆有花纹镌刻,显得古朴端方。

    绕过照壁,后面是一个大院子,院子的东南角有个大大的花坛,里面种着三颗不知名的树,两颗大一些,一颗树稍小一些,树干并不粗壮,枝条细垂,显得婀娜多姿。顾孟萦直觉这几棵树就是母子树。大郎君看着顾孟萦盯着院子里的母子树看,便对她说:“萦儿,那就是母子树,那颗大的是你母亲的,中间那颗是大娘子的,那颗最小的那颗就是你的。”

    一进正厅,只见她母亲和二郎君正面对面坐着,言笑晏晏,顾大娘子和大少郎君围坐在两侧,一家四口围坐桌前,喝着热茶,吃着糕点,窗外的斜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好幸福美满的样子。

    看到这一幕,顾孟萦还是有些艳羡的。她看了一眼大郎君,发现大郎君一副见怪不怪、无动于衷的模样就知道她母亲和大郎君之间感情并不好。再看他们,顾孟萦就觉得有些刺眼了。

    二郎君、顾大娘子和大少郎君立马站起来向大郎君问候,并问候了顾孟萦。顾孟萦走到母亲身边施了一礼,轻声叫了声:“母亲。”

    她母亲见她开口说话微微一怔,然后点点了点头,看着大郎君说道:“夫君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要住上三天吗?”

    顾孟萦心里觉得有些窝火,这娘当的可真是够偏心的,自己开口说话是很重大的事情好不好?也能无惊无喜,真是够淡定!她恨不得跳起来说应当关注我才对!!应当关注我才对!应当关注我才对!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倒是二郎君、大娘子和大少郎君很是吃惊的样子,大娘子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不过转瞬即逝,很快装出欣喜的样子来。如果不是顾孟萦一直细细地观察着顾丽萱,她还不会发现她眼中的冷厉。其实从顾孟萦被人恐吓、惊吓到落水昏迷,要说没有二郎君和大娘子的影子,她是不信的,不说别的,从整件事中,谁得益最多,谁就有可能是幕后的黑手。

    顾孟萦想爹爹心里肯定不好受,自己亲生的姑娘被人陷害,妻主不喜,连带着自己的孩子也不被喜欢,提前回家还被人质问为什么提前归家,也真是够人受的。

    “昨天慧定大师已帮萦儿看好了病,今早我起来跟随他们上了早课,并上了头柱香。想着寺庙清冷,又快到年下时节,家里也该忙起来了,便提前一日回来了。”

    “萦儿好了,很是不错。今日哺食叫上大家一起用吧,算作庆贺萦儿病愈之喜。”她虽嘴上这么说着,但并未流露欣喜之色,遂又叫来管家安排晚上的饭食。

    安排完哺食之后,她母亲又对大郎君和顾孟萦说道:“你们一路车马劳顿也累了,回去好生梳洗歇息吧,晚上到正院用哺食时再见。”

    顾孟萦已经对她这位母亲无感了,她根本就是不在意她这个最小的孩子。不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吗?她这也算是比儿子还贵重的老小啊,且她还没有大孙子,怎么就能这么无视她呢?别说一点亲昵举动都没有,就是基本关心都没有。唉,辛亏不是爹不疼娘不爱,还好有绝世好爹啊。

    顾孟萦这么长时间知道至少冬日,人们大概是吃两餐的:朝食和哺食,朝食在九、十点钟,哺食在下午四、五点钟。中午的时候喝点热茶用些糕点。晚饭吃的早,防止积食,冬天天黑的早,休息早,身体也讲究秋收冬藏,这样安排还是比较符合养生的。但顾孟萦习惯了一日三餐,再加上她刚刚病愈,大郎君要求她每日少食多餐,多吃几顿,所以爹爹院子里的小厨房,每日薪火不停,汤水不断。

    回到大郎君的院子,顾孟萦先到自己房间,喝了一小碗竹清端过来的鸡汤,吃了两个小汤肉包,漱完口,在屋里溜达几圈,就歪到床上闭着眼小憩,没想到一会儿就睡过去。

    就在顾孟萦休息的时候,大郎君叫来了他贴身的四个侍奴和两个徒弟,两个常随孟南孟北是他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经常陪他外出办事,两个小厮半夏和苍术负责照顾他的日常起居,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白芷和白芨都是大郎君收养的,白芨原是作二少郎君的贴身小厮培养,以后作为二少郎君陪嫁的,白芷是大郎君三年前从乱葬岗捡回来的孤儿。他们一直跟着孟北习武,现身手尚可。他们平日里在药房忙出忙进,晚上则顾宅和药房两头跑,遇到当值就歇在药房,没事就回顾宅歇息。半夏心细,白芷身手好又精通药理,大郎君安排他们近些日子贴身照顾顾孟萦,苍术和白芨身手更好,暗中监视二郎君父子三人,看他们每日都做些什么。另外顾孟萦身边的三个贴身侍奴都要细细观察,一有不同寻常之处,就及时来报。这次再不能让歹人害了萦儿。

    他又安排孟南将店铺和田庄进行归拢,做年底结算,另外抽时间带人去一趟武陵郡找牙人看一看最好的州女学附近的房子,不用太大,两进或三进院落即可。随后又谴孟北总协调这几个人的事务。

    安排完这一切就已经快到用哺食的时间了。他走到东厢房,看到菊湘在外间守着,拿着鸡毛掸子轻轻地掸桌椅上的灰。大郎君走进里间,见顾孟萦躺在床上睡的正香,巴掌大的小脸粉扑扑的,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小嘴微微张着,偶尔还吧嗒一下,好像梦见了什么好吃的。大郎君心底一片柔软,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骨血了,怎么疼爱她都觉得不够,本应该被捧在手心如珠如宝地疼爱着的人,却由于他的疏忽,致使她差点丧命,一想到残害她的人就潜伏在她身边,他就觉得如坐针毡。

    他走到床边,轻轻地抱起顾孟萦,紧紧地抱在怀里,似乎害怕一松手顾孟萦就要消失了一样,他心里是有些后怕的,庆幸,幸亏萦儿没事。

    大郎君抱起顾孟萦的时候,她已经有些要苏醒了,只是有些犯迷糊,冬日里暖暖的被窝让人不想醒过来。

    “萦儿,该起了,一会要用饭了,再睡晚间走了困,夜里就睡不好了。”

    顾孟萦内心好挣扎啊,是再睡一会呢?还是再睡一会呢?

    可大郎君已经抱着她给她套外面穿的棉袄了,顾孟萦迷迷糊糊被大郎君抱到他住的正房,叫半夏给她倒了杯甜杏仁奶。一杯香浓的杏仁奶入肚,顾孟萦彻底醒过来了。

    “萦儿,最近就由半夏和白芷照顾你,菊湘、竹清和梅苏先跟着孟北学一段时间的规矩。等规矩学好了,再决定是否回你身边照顾。”大郎君对顾孟萦道。

    “噢,爹爹让他们来照顾我,那您岂不是没有人照顾了?”

    “我身边有孟南孟北,院子里还有其他的二等小厮,总能照顾好爹爹。再说爹爹是大人,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顾孟萦知道大郎君这么安排是有他的用意,一日不揪出来那幕后的黑手,并找到证据,大郎君一日心都难安。

    “那好吧,谢谢爹爹!”

    一会儿,苍术过来说该去前院用哺食了。半夏拿着披风给顾孟萦披上,由大郎君牵着往前院餐厅去了。

    晚上大家到的很齐整。顾孟萦一进去就看见哥哥们都跟在各自爹爹的身边。嘿,真是各回各家,各找各爸!妈就一个,只管生,不管养,是不是要唱世上只有爹爹好了。只有大娘子正在她母亲身边撒娇,讨要母亲的一套头面,她母亲一脸宠溺的样子,顾孟萦怎么都觉得那么辣眼睛呢!感情大女儿是她生的,小女儿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也不对,明明也不是孙悟空啊。看来是真是同人不同命,谁让顾孟萦不招她母亲待见呢。

    看到大郎君进门,夫郎们和孩子们都站起来行礼问候。顾孟萦也得去给她母亲请安问候。她母亲点头致意,难得地拉着她的手问她冷不冷。估计这会儿她心情正好,顺带问候一声。

    晚饭分两桌,大人一桌,孩子一桌。大家围坐在一起,气氛祥和。顾孟萦没看到四郎君和五郎君站在大郎君后面夹菜,立规矩。看来这里虽分嫡庶,但规矩并不像古代一夫多妻制那么分明。各自的孩子各自还能教养,不像古代妾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根本没有人权,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孩子是主子,可以坐着吃饭,妾是奴婢,只能站着伺候。

    饭罢,大家闲聊了一阵。各自回各自的院子,大娘子顾丽萱去年已经及笄,早就有了自己单独的院子。男孩们十岁左右就要自己单独居住,女孩一般跟着自己的爹爹住到七岁,然后由母亲亲自教养,到及笄后,单独住在自己的院子里,为以后娶夫郎做准备了。

第六章 旧事重演

    和大郎君一起回到院子,顾孟萦和大郎君道别,领着半夏和白芷回了东厢房。由于中午从清源寺回来后已梳洗过,晚上只需泡脚,漱口刷牙就可上床了。可能是下午睡太深,晚上真的走了困。顾孟萦躺在床上翻烧饼,有点像烤香肠。半夏今夜当值,在外面的榻上听见动静,披着衣服点灯去里间看看,问顾孟萦是不是要喝水。顾孟萦可算找到个人聊天了,以前上大学在宿舍不都喜欢躺聊吗?卧谈会那是经常开啊,一开开半夜,也不觉疲累。今天她也想开卧谈会。

    于是对半夏道:“半夏哥哥,你能和我说会话吗?”

    可能时间尚早,半夏搬了个凳子坐在顾孟萦床前,顾孟萦就从半夏的身世问起,问他问什么会到顾家,想到哪里,就聊到哪里。

    原来,半夏八岁时,由于家里穷,被她母亲卖到人牙子手中,本来因他和苍术因长得清秀,就要卖到小倌馆里去慢慢培养,后来遇到了大郎君给二少郎君选贴身小厮,他们哭求大郎君买下他们,看他们哭得可怜,又不忍他们就此堕入风尘,就把他和苍术一起买下来交给孟北调教,让孟北教他们规矩,待长大一点,好照顾二少郎君。后来还没等他们去照顾二少郎君,二少郎君就落水去了。

    原来二少郎君是大郎君的第一个孩子,大郎君很是喜爱他,给他取名瑾瑜,取自屈原《楚辞》,希望他有纯洁优美的品德。虽然半夏也不知道为什么家主没有像其他家家主那样最先生下嫡女嫡子,而是先生下庶长女和庶长子。但大郎君并没有因家主未能给他生下女儿而迁怒二少郎君,而是一直很喜爱他。二少郎君过得很快乐,无忧无虑地长到了五岁多。后来和大娘子、大少郎君一起在外面玩时,大冬天的二少郎君和大娘子同时落水,大娘子被救起来后大病了一场的,可二少郎君当时就去了。那段时间大郎君几近崩溃,每天抱着二少郎君的小衣一坐到天明。家主也很生气,但女儿更重要,也没有心思来照看大郎君,细细审问过当时负责照看的三个侍奴后,就将他们杖毙了。等大郎君想要找出落水真相时,什么证据都查不到了。因为大娘子也受了寒,高烧不断,大郎君再难过也不能去为难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顾孟萦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感情自己落水并不是新招啊,原来是故伎重演,想让顾孟萦和二少郎君一样落水而亡。还好顾孟萦命大,被救了上来。然后又被大郎君招魂,顾孟萦才能魂归。

    后来由于大郎君悲伤过度,一直沉溺于丧子之痛,遂将手下的产业交给孟南孟北,带着两个小厮附子和川芎去神药谷呆了三年,三年后带着连翘和宛童返回,附子和川芎留在神药谷嫁了人。那时半夏和苍术已经十二岁多了,就留他们在大郎君身边端茶倒水。这些年里自连翘和宛童发卖后,一直都是半夏和苍术在大郎君身边伺候,大郎君对他们极好,许诺等他们到了年龄,争取给他们找个好妻主。

    自生了二少郎君,家主就不再踏入大郎君的院子,二少郎君去了后,两人的关系势如坚冰。二少郎君去后没多久,大郎君父母外出游历归来遭遇事故,双双而亡。三个月后,这边公婆又相继离世。大郎君悲痛欲绝,避走神药谷三年。在药谷潜心制药,用以安慰自己沉痛的心。好在还有亦师亦友的大药师黄怜顾开解,大郎君才能稍感欣慰。从神药谷回来第一夜,按例家主歇在了大郎君房里。只这一次就有了顾孟萦,顾孟萦生下来后,大郎君真是欣喜万分,每日如珠如宝地疼宠着,去药房都带着他的宝贝乖女,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嘴嘴里怕化了。恨不得将这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她。直到顾孟萦三岁时,神药谷大药师黄怜顾写信来邀,因大药师曾有恩于他,实在不好拒绝,路途遥远,旅程辛苦,出门在外又不方便带着顾孟萦,才会留下连翘和宛童照顾小孟萦,去神药谷三个月。没想到回来后才发现连翘和宛童为了讨好家主,爬上妻主的床,每日争风吃醋,对顾孟萦疏于照顾,而当时顾孟萦身边的四个小侍奴,菊湘最大十三岁,兰韵12岁,竹清10岁,梅苏更小6岁,正是贪玩的年纪,如果连翘和宛童不经心,这几个小侍奴们如何照料得好顾孟萦?

    说到兰韵,顾孟萦忙问起他是谁,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到他。半夏一脸为难的样子,顾孟萦感觉都不好了。立刻追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半夏支支吾吾不肯说,顾孟萦威胁他说,如果他不肯说实话,明天就告诉爹爹让他回去,不用他来照顾她。

    半夏才不得不告诉顾孟萦兰韵的事情,原来就是他为了救顾孟萦跳进水里,当时情况混乱,为了救起顾孟萦,兰韵在水里呆的时间有些长了,等到救起来时,他已经发起了高烧。大郎君帮他把脉并开完药,安排菊湘照顾他。因风寒引起的高烧让他昏迷不醒,病情反反复复,撑了六天,第七天便去了,正是那天顾孟萦醒来了。大郎君给了兰韵母家五十两抚恤银子,让他们好生安葬。

    通过半夏,顾玉儿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叫孟翕和,母亲叫顾玉儿。

    顾孟萦和半夏聊到亥中,顾孟萦的小身体觉得有些疲累了,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七章 金珠定魂

    早晨,半夏伺候顾孟萦起床时,发现顾孟萦脖子上戴的珠子只用一根细细的红线系着,并不好看。提出给她编根红绳再打个络子给她系上。半夏的络子打得最好,这一点他深为自信。顾孟萦没有多想,就取下金珠递给半夏,让他今天抽时间给她打好。

    一上午无事可做,顾孟萦让白芷带她在自家花园里溜达一圈,顺便看看顾家宅子是什么样的。宅子不小,顾孟萦人小腿短,一圈下来就快正午了,着实有些累了,中午用过饭食,顾孟萦觉得昏昏欲睡,白芷就安顿她躺下来休息。

    顾孟萦刚闭上眼睛,就好像一下子进入了梦乡。在梦里,顾孟萦看见自己正躺手术台上。生老大是剖宫产,生老二时,由于要照顾生病发烧的老大,孩他爸正忙于自己的事业大计出差了,没人能帮忙照顾生病的老大。前一天B超说瘢痕厚度尚可,过几天生育也没问题。顾孟萦想着安顿好老大,再去医院。就这样耽误了及时去医院生产的时间,导致生老二时,子宫静息性破裂,羊水栓塞加大出血。她看着孩子被取出来送去儿科,自己的血汩汩地流着,医生却无能为力,她身体一点点变冷,好冷好冷,然后陷入昏迷。

    她想如果她婆婆能稍稍体量一点,帮她照顾一下生病的老大,她就可以提前一天去住院生孩子,也不至于耽误到最后导致瘢痕子宫破裂,大出血而亡的情形。又或者婆婆不那么难缠,请个合适的保姆帮忙照看一下,情况也会有所不同,但是没有如果,她只觉得犹如掉进了寒潭,冷到了骨子里。

    天色渐晚,改用哺食了,小顾孟萦却一直没有醒,白芷叫她,她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浑身无力。她只是很冷很冷,冷的发抖,白芷吓了一跳,赶紧去叫大郎君过来。

    大郎君听闻顾孟萦午休叫不醒吓了一跳,立马带着半夏随着白芷来看。只见小顾孟萦哆哆嗦嗦地梦呓着“不要死……不要死……,救救我,救救我,好冷啊好冷。”然后就见她泪流满面,头上都是冷汗。

    大郎君抖着手给顾孟萦号脉,脉象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只是不知她为何这样,就算是梦魇也是可以被叫醒的。他摸了摸顾孟萦的胸口,没有摸到定魂珠,就问她的珠子怎么不见了。

    半夏道:“早晨的时候,我见珠子的红线太细,恐怕不结实,说给女郎编一个红绳再加一个络子,女郎就取下来给我了,我带回我住的屋子去配线打络子了,就剩收尾了,一会儿就能做好。”

    大郎君让他赶紧去把珠子带来,快点弄好给女郎戴上。

    半夏不敢耽误,不一会功夫取来了珠子,并快速收尾做好了络子。

    大郎君立马给顾孟萦戴上定魂珠,他看着顾孟萦慢慢平静下来,他给她擦掉眼泪,又给她换了一身干爽的里衣,盖好被子,守在床边。本来他还有些将信将疑,他知道祝由术也是中医的一支,只是接触比较少,没想到慧定大师佛法精深,祝由术也非常高明。他细细交待白芷和半夏以后这颗珠子切不可离开女郎,晚上休息如果取下来也要放枕头底下,白天就随身带着,万不可离身。

    前世顾孟萦活着的时候,她老公觉得生活惬意极了,什么都不需要操心,他和他朋友们炫耀说:“我老婆特别好,里里外外一把好手,我什么心都不用操!”可他并不知道顾孟萦为他惬意生活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因为他的大大咧咧和大男子主义,导致了顾孟萦香消玉殒,他心里充满了悔恨和愧疚。顾孟萦去世后,他才惊觉原来日常生活照顾老人和教育孩子需要花那么多的精力,孩子也不是生来什么都懂的。他难以想象顾孟萦需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才在把工作做的那么出色之后,还把家里安排的井井有条,孩子教育的那么好,以至于他回家后觉得那么舒心惬意,他从未考过家庭人情礼节的开支、孩子的教育和家务事。现在没有人再去为他做这一切了。他手忙脚乱地安排顾孟萦的后事,又亲自照顾老大老二,他所谓的那些朋友应酬都管不了了。以前顾孟萦让他帮忙做些家务、照顾孩子,他总是找各种借口逃避,出去应酬,基本不着家。他认为男主外,女主内,男人就要事业有成,要不然怎么在女人面前抬得起头,再说家务事哪有那么复杂,简单轻松的很。可他没想到,女人和男人一样要工作,下班回家还要照顾老人,教养孩子,家务上的事也着实不少。现在他一个人体验顾孟萦独自面对这些事情的不易,才发现他母亲有多难缠,也不知道顾孟萦以前是怎么与她相处的。以前请了保姆,没几天人家就不干了,后来直接就请不到了。现在再加上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女,后来最终还是请了保姆帮忙,可日子也过得手忙脚乱。虽然有时觉得很苦,但他很认命,觉得这是上天惩罚他在生活中修行。

    顾孟萦前世财务规划做的很好,她给自己买了高额的意外险,受益人是她的老公和孩子。在帝都中心位置留下早年入手按揭买的两套大房子。房租的三分之一足够偿还房贷,而且房贷也没剩几年,这些都可以留给她的孩子们。她在公司占的股份被顺利收购一部分变现,留给她老公和孩子的财产足够他们什么都不做两三辈子都花不完。给她父母购买了商业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一年后就可以领了。

    顾孟萦在梦里看着她老公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再呼朋唤友出去应酬,他调离了核心工作岗位,去了轻松不用坐班的部门。儿子和女儿变成了第一位。他全心全意地陪着儿子和女儿成长,将他们教育的很好,儿子和女儿也很争气,都考上了国际很好的大学,回国后找到了各自喜欢的工作,过得幸福而美满。儿女们也劝父亲找位老伴一起过日子,但他老公始终不同意,还说以前他们妈活着的时候他没有好好陪她,他不懂事,不体谅她,没照顾过她,让她受了那么多苦,以至于早早离世,现在他要用余生去缅怀她,死了要和她葬在一起……

    小顾孟萦醒来的时候,已经寅夜了。大郎君不眠不休,一直守在床边,悬着一颗心紧盯着她,眼角红红的。顾孟萦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爱,也看到了恐惧,那是怕永失我爱的担忧与恐惧。顾孟萦觉得眼睛有些发涩,她知道她是大郎君在这人世间最深的牵绊和眷恋。一晃神,她觉得前世远离了,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到,只知道现在爹爹是她最爱的人。她坐起来,扑到大郎君怀里,对大郎君说:“爹爹,我爱你,我会永远陪着你。”大郎君抱着她潸然泪下。

第八章 腊八送粥

    进入腊月,家家户户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氛,为在年前将事情安排妥当,所以也分外忙碌。

    大郎君自顾孟萦病愈之后,就想着更多地陪着她。可作为大郎君,顾家宅子里的事情都得他安排打理,再加上家中铺子里年账要看,庄子里的帐也要收回来,还要算大家忙碌一年要给的奖励。每天上午他都要见不同的管事来回事,真是分身乏术,没办法全身心地陪她。每天上午听汇报,顾孟萦端坐在大郎君身后,一脸认真听汇报的样子,让大郎君忍俊不禁。觉得自己的乖女儿分外可爱。

    通过这几天回事,顾孟萦对顾家的家产也有了大致了解,自家还是小有家底的,顾家自己的产业主要在丝绸布庄方面,在这龙阳县城中有三家大店铺,分别经营高中低档布匹。其中最大的一间位于城中心位置,主要销售高档绫罗绸缎和部分成衣,生意甚是兴隆。另外在龙阳县最大的两个镇子里还有两家大铺子,全龙阳县的最大的绸缎庄就是顾家的。另外在城郊还有两个大庄子,每年的营收支撑了一个大粮食山货铺子。大郎君的陪嫁也是价值不菲,大郎君在龙阳县有一家大药房兼医馆,每年的药材交易量非常大,在龙阳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另外还有两个位于朗州武陵郡郊外的大庄子及武陵郡的一家药房。大郎君善制药,对药材的掌控非常人所能及。

    顾家在武陵县是富家大户,养了一大家子外加诸多侍仆。有利益就有算计,也难怪别人要害二少郎君和顾孟萦的性命了。

    每天下午,顾孟萦小憩一会之后,都会缠着大郎君教她识字,其实这些繁体字,顾孟萦基本都识得,当陪读妈妈就还是很有好处的,她陪着她儿子练过三年软笔书法,基本上的繁体字不光会认,而且会写,这无形中给她带了极大的便利。于是大郎君每日哺食之前花大半个时辰教她学《千字文》,顾孟萦发现竟然没有《三字经》。也是,她记得《三字经》好像成书于宋代。大郎君惊喜地发现顾孟萦识字速度简直是神速,(能不神速吗?已经认的熟熟的。)惊喜万分,觉得自己的女儿就是不一样,果真是天赋异禀。不过他也只是在心里窃喜,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板着脸告诫顾孟萦要认真踏实,切不可贪多嚼不烂。顾孟萦只想快点学完,然后好自行阅读,首先就是要阅读大曌律法和地理志,要不然两眼一抹黑感觉很不好。大郎君看的识字速度快,而且正确率又高。于是每天又让她描红50个大字。顾孟萦大字写得很一般,再加上现在还小,手腕力量不够,字显得有些无力。但却得到了大郎君的表扬,说比他当初学写字时写的好多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腊八了。腊八要煮腊八粥,送亲朋好友。大郎君作为正夫,要出面应酬各家事宜。顾孟萦也体会了一把异时空的节日。将她母亲的各个侧夫和侍夫以及家庭交往亲友的情况了解的一番。发现侧夫二郎君果然是她母亲的真爱,富家小姐爱上穷书生的戏码竟然在她母亲身上上演了,并且相当精彩。

    腊八前一天,大郎君安排厨房的管事挑上好的各种豆子、红枣、莲子和粳米准备第二天一早就熬好腊八粥,然后分发到各个院子。由于大郎君的父母已经离世,只有一个庶妹继承了家业,且两家离得较远,为送一碗粥跑马两天实在不合适,也就不送腊八粥了。于是大郎君的腊八粥是院里的小厨房熬的。而娘家在本地的两个侧夫和两个侍夫送家人的腊八粥就由他们自行决定要多少,交代给大厨房熬好后送到各院,再由他们各自安排人派送。

    午时左右,各院派送腊八粥的仆人陆续归来,顾孟萦喝了碗腊八粥准备小憩一会。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高声叫嚷,顾孟萦一时好奇,就坐在窗口,透过窗户缝隙望着外面院子。只见一个年约四十、肥胖滚圆的女子,在院子里质问大郎君身边的孟南,为什么今年的腊八粥没送她们,“我们一大早就给你们顾家送了腊八粥,等到午时都过了,也不见你们回礼。派门子出来一问,你们的腊八粥竟然都送完了,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大郎君管理整个顾家大院,就是这么办事的?”

    顾孟萦通过半夏得知这个泼辣的娘子是侧夫二郎君李多福的同胞长姐李多枝,就住在顾家南边隔三条街的地方,离得比较近。

    大郎君将让孟南将她引到会客厅,询问事情缘由,并打发院子里的小厮去叫二郎君过来。约一炷香的功夫,二郎君和大娘子就急匆匆地过来将李多枝带离了大郎君的院子。

    腊八用过哺食之后,半夏才把打听来的情况细细讲给了大郎君和顾孟萦听。原来李多枝一大早的确让人给二郎君送了腊八粥,二郎君安排大少郎君和大娘子两人给他们姑姑送腊八粥去,但他们俩都不愿意去姑姑家。你推我,我推你都以为对方去送了。不愿去的原因是每次去姑姑家,姑姑都是哭穷,不把他们身上佩戴的饰品搜刮一遍是不会放他们回来的。这快过年了,姑姑估计又要哭穷说没钱过年了。他们都头疼这个姑姑,可那毕竟是他们爹爹的娘家,还是同母同父的亲姐姐,避无可避。其实李多枝可以直接去找二郎君讨要腊八粥,她将事情闹到大郎君这里一是想给大郎君个没脸,二是想打秋风多要点钱财。但她没想到大郎君将这件事分配给各院了,根本就没插手。后来大娘子从自己的体己里拿了十两银子给她才将她打发出去。二郎君真是里子面子都丢光了,连带着大娘子和大少郎君都觉得脸上无光。

第九章 除旧迎新

    过了腊八就是年,越近年关,越是忙碌,作为一个6岁的孩童,顾孟萦也没有什么好忙的,这里的娱乐又少。顾孟萦每天无事都泡在书房里。将大曌律法翻了个遍,古人文书讲究微言大义,理解起来还是要细细揣摩,很费脑子。

    大郎君有时看到她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的样子,觉得好玩又好笑,“哎呀,我的萦儿怎么变成小老太婆啦!”然后就抱起她举高高,真是有些懵,有个爱女成魔的爹,还真是幸福!慢慢地顾孟萦习惯了帅气老爹的各种花样宠溺。与大郎君相处越来越自如,顾孟萦觉得生活简直幸福的直冒泡泡,梦里都能笑出声来。

    大郎君作为顾家家主的正君,大小事情都需要大郎君经手安排,虽有管事主理事务,但最终的统筹还需要大郎君来协调。管家顾长庚是顾家的家生子,在顾家五十多年,还是顾孟萦奶奶留下的老人。以前每年由孟南协助处理事务,可如今孟南被派出去了。今年大郎君就要自己每天听管事回报,事无巨细,均安排的井井有条。顾孟萦在旁边看的一个头两个大,因为自从女子娶夫之后,各家的姻亲关系比之以前更为复杂。以前只有正妻的娘家才称之为亲家,是真正的亲戚,现在变成了正夫、侧夫的娘家都是亲戚,另外,有孩子的侍夫娘家也需礼节往来,只是规格要降几个档次。好在有先例可循。不过比之以前的大家族还是相对简单些,现在的家族都不会太大,因为各家的女儿都不会太多,这还要依赖于她们的强大的生育能力,要不然,男女比例如此失衡下,人口岂不要逐渐减少,慢慢灭绝了。事实证明,自从女子娶夫,通过这近百年的观察和人口普查发现,各地一直保持平稳发展,经济也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连人口也得到了较大的增长,并没有因男女失衡而导致人口剧减。这要得益于和平的社会环境,加上皇家对女子的维护,每个女子在十二岁时,都会服用一颗由太医院研制出的药丸。太医院按照各地提供的名录,年初发放到各地官府,由官府根据本辖区适龄女子人口数,派发下去,到地方再由五人监督女子服下。这个药丸服用之后,女子的难产的几率大大降低,同时女子生育时间也大大延长了。一生生出十多个孩子的女子比比皆是,有的女子孙子比儿子大得多,几世同堂的情况多得是。

    言归正传,由于腊月要扫房、请香、祭灶、窖冰、做新衣、请门神、写春联、办年货,最重要的还是要准备各种吃的,比如砸年糕、做香肠、做腊肉、腊鸡、腊羊。对这些个吃的是顾孟萦最关注的,作为资深小吃货,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在想今天他们又会做什么与众不同的吃食。各个庄子也在腊月中旬送来了大批的年货,鸡鸭鱼肉蛋、木耳香菇地耳等,陆续送进宅子里,由管家派人登记入库以备新年之用。大郎君忙碌之余也会带着她出去打年货,外面更是人来人往、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外面买糖人的、卖混沌的、卖糖葫芦的、卖包子、卖各种手工艺品的,顾孟萦觉得一双眼睛都不够用。

    自从能跟着大郎君出去看外面的世界,顾孟萦就赖着大郎君不放了,每次大郎君出门办事,顾孟萦就成了甩不掉的小尾巴。只要能带着顾孟萦的场合,大郎君都会满足她,于是顾孟萦跟着大郎君巡视铺子,被人称作少东家。这么些年,由于顾孟萦的不说话,大郎君很少带她出门,怕她紧张,更怕别人异样的目光伤害她。现在大郎君带着她出门应酬一脸骄傲,我家有娇女,可别羡慕嫉妒的表情,被他的朋友们好一顿打趣。

    顾孟萦虽偶尔会和大郎君出去转转,但在家里,大郎君是不允许她随意出他们住的院子。因顾孟萦还在养病中,免了给她母亲请安,其他兄弟姐妹也没有人来找顾孟萦玩,还好顾孟萦是个能独处的人,否则还真是憋闷。

    就在这忙忙碌碌中,迎来了顾孟萦的期盼已久的新年,真是小孩子盼过年,顾孟萦没觉得有丝毫违和感。

    大年三十清早,半夏便把顾孟萦从被窝里捞起来,帮她穿上大红锦缎对襟袄裙,套上大红绣彩蝶厚底棉鞋。顾孟萦看这一身穿着,简直成了红孩儿,不过倒是很喜庆。漱口净面涂面脂后,半夏的手很巧,很快就给顾孟萦抓了适合小孩子的双髻,带上粉色的珠花,然后又用红绫飘带缠绕一圈垂下来,一走动,发带随风飘飘,很是灵动。顾孟萦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长着一双和大郎君一样迷人的桃花眼,眼梢微挑,顾盼生辉,凝视人时,给人深情款款的感觉。琼鼻秀挺,人中深长,樱唇粉嫩,肌肤欺霜赛雪,妥妥的小美人一枚。

    在大郎君那里用了一碗甜燕窝,又用了两个小鲜肉包。就被大郎君牵着前往正院。顾孟萦好久都没有见到她母亲了。好像从顾孟萦醒来,见到她母亲的次数真是屈指可数。顾孟萦起先还问过是不是要去给母亲请安,大郎君告诉她,因她身体尚未恢复,她母亲免了她的请安。所以这一个腊月顾孟萦才见过她母亲两次。顾孟萦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直觉大郎君和她母亲之间有些问题。这一个多月,她母亲只来过她父亲院子一次,却并未留宿,他父亲也未去母亲的院子留宿。她母亲直接无视他们父女。这很不对劲,但顾孟萦又找不到原因。

    一到正院,只见她母亲和顾丽萱正在说笑,大少郎君顾瑾尧正在给他母亲揉肩,二郎君看着他们几人,温和地笑着。每次见到她母亲,都看见她母亲带着二郎君的一双儿女,似乎他们才是和乐一家人。她和大郎君似乎都是多余的人,顾孟萦不知道其他郎君和少郎君是什么感觉,反正顾孟萦觉得她和大郎君被她母亲抛弃了。一看到他们父女,那一家四口立刻闭口不言。二郎君领着大娘子和大少郎君向大郎君行礼,顾孟萦也向她母亲行礼问安后,又叫了声二爹爹、姐姐、大哥哥。然后乖巧地坐在她母亲身后的凳子上。她母亲只是点头微微一笑。

    片刻之后,三郎君、四郎君和五郎君携各自的少郎君结伴而来。相互问安后安顿下来。因为今天是大年三十,大家都比较高兴,小年之前大家每人都领到了四身新衣,今天都是一身新,喜气洋洋,她母亲看在眼里,也觉得很满意。转头对大郎君说:“夫君这一年辛苦了!如今家业兴旺,全家身体康健,夫君功不可没。”

    “妻主谬赞了,不敢居功,全是妻主治家有道。”大郎君回道。

    于是下面各个郎君纷纷恭维道:“家主治家有道是兴家之源,感谢家主和大郎君的关照,祝就家主和大郎君身体康健,咱们家兴旺发达。”

    在一片和乐融融的气氛中,由母亲和大郎君领着大家去小祠堂祭祀先祖,顾家的小祠堂在顾宅的西北角。一个大院子,一明两暗三间正房,明间摆放着顾家先祖的排位。

    在院子里,大家按顺序站定,顾孟萦母亲领着大娘子,大郎君领着顾孟萦进入祠堂里,进行祈祷祭祀。顾孟萦听她母亲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大致意思是告诉先祖今年风调雨顺,家业和人丁俱是兴旺,望祖宗们保佑来年兴旺发达,一切顺意;大娘子顾丽萱过年就十七了,请祖宗们保佑她娶得如意郎君;然后又听她说道,有赖祖宗保佑,二娘子大病康复,恢复如常。多谢先祖保佑。

    大郎君在旁边的火盆里烧纸钱,顾孟萦看着一排排的牌位,那代表着曾经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顾孟萦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自从女子娶夫,和女子牌位平齐的是正夫的排位,侧夫牌位分在下层左右,有子嗣的侍夫牌位在又下层。顾孟萦知道古代除了正妻可以入祖坟、入宗祠,享受香火祭祀,妾是没有资格入祖坟,更别说享受香火祭祀了。由此顾孟萦觉得还是男人们厉害,作为侍夫竟然也可以享受香火祭祀。顾孟萦觉得祠堂里有些阴冷,往大郎君身边靠了靠。好在她母亲的祈祷祭祀很快结束了。在她母亲和大郎君各上一炷香之后,顾孟萦和她姐姐又各上了一炷香。顾孟萦这一刻突然意识到,在大曌王朝,女儿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如果没有生出女儿那岂不成了香火无以为继了。

    祭祀完之后,顾孟萦出来看到院子里的人冻得够呛,在她母亲的带领下返回正院,上了热热的茶点,一番安顿之后,她母亲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申初到正院吃年夜饭,然后守岁。

    这一番事做完,就快到午时了。大郎君让白芷带顾孟萦回去休息,交待她一定要好好睡一觉,要不然晚上就没精神守夜了。大郎君带着半夏要去大厨房看年夜饭的安排,虽然大郎君早就将各人爱吃的饭菜报了上去,菜单也让家主看过了。唯恐出了差池,影响年夜饭,大家都喜气洋洋,要是出了差池,岂不晦气?

    顾孟萦回到自己的房间,脱掉厚重的披风,将棉袄裙褪去,穿着中衣上了床,美美地睡了一觉。等半夏来叫顾孟萦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一觉睡了三个多小时,也该起床去吃年夜饭了。大早晨的一碗粥和两个包子,早就消化光了。中午虽吃了点茶点,现在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当半夏和白芷领着顾孟萦到正厅时大家已经围坐在一起,正热烈谈笑中。大人一桌,小孩一桌。大郎君看她进门,一脸慈爱地看着她笑。半夏领着她去了小孩那一桌的上首,顾丽萱一脸复杂的看着顾孟萦坐在上首的位置上。这饭桌上就显示出了嫡庶之别,虽然她占了长,但她不是大郎君所出,只能屈居第二。原来没有顾孟萦的时候,作为庶长女,自是比男子们尊贵,家里的弟弟们都要以她为长。自从顾孟萦出生以后,她就知道她的地位变得不一样了。以前还好,可自她及笄,家里开始要给她说亲了,嫡庶之别真是影响很大。以前小哑巴不会说话,大家都知道将来她顾丽萱是顾家的家主,顾孟萦就算是嫡女又能如何?将来还不是得在她手底下讨生活。她虽是庶长女,可下面的妹妹是个哑巴,将来肯定是她来继承家业,所以在说亲时还能找到身份不错的夫郎。可这个死哑巴竟然又开始说话了,看着也不畏畏缩缩了,看来还是教训得不够。原来那些有意结亲的人竟然都犹豫起来,实在是太过分,剩下有意结亲的不是身份低,就是嫁妆少。

    这些顾孟萦都不知道,她知道她大姐姐和大哥哥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偶尔听半夏唠叨几句提亲相看的话。

    下人们在外面噼里啪啦放了不少炮,放完炮,厨房开始上菜,外面不停地有别人家的鞭炮声传来,吵吵闹闹,热闹非凡。

    过年的餐桌上鸡鸭鱼肉蛋都要齐全,八凉八热荤素搭配,外加甜咸二汤和主食、点心组合的八样,将桌子排的满满当当。顾孟萦自落水醒来后,所有的饮食基本都在大郎君的眼皮底下,这次年夜饭特意交代白芷仔细看顾,确保女儿的安全。

    年夜饭气氛很好,大人那一桌还开了一坛美酒,每人都喝了些。顾孟萦这一桌大大小小。最大的十六,中间有12岁、10岁、8岁的,最小的也六岁多了。由于白芷的滴水不漏和半夏的心细如发,餐桌上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可能大过年的谁都不愿意触这个霉头吧。

    席间,顾孟萦还亲自给大郎君和她母亲敬了一杯茶,祝他们身体安康,万事顺意!又祝各位爹爹们来年一切顺利,心想事成!为此他们都交口称赞顾孟萦懂事乖巧,也给她送了新年祝福。

    晚饭用罢,仆人们撤了残羹剩饭,上了解油腻的香茶。吃了一盏茶,顾玉儿开始给孩子们发压岁钱了,大郎君给每个孩子准备了一对小金元宝和一荷包各式银锞子,顾孟萦从母亲手里接过自己的压岁钱,喜滋滋的让白芷给收起来。看姐姐和哥哥们交头接耳地说,今年的压岁钱比去年丰厚多了。去年才得一对银元宝,今年竟然是金元宝还有一袋银锞子,真是开心。然后,又见顾玉儿让各个管事领着手下过来领赏钱,今年因为大郎君心情好,给的赏钱比去年丰厚了两成,下人们都很高兴,纷纷给家主和大郎君道谢。

    大家在厅里坐了一阵,顾孟萦仔细观察了她母亲和二郎君的互动,大过年的还放狗出来撒狗粮,不是招恨吗?但看其他郎君好像无所谓一般。只有五郎君眼中有浓浓的不忿,没事总要找家主说两句找存在感。

    大姐姐、大哥哥、三哥和四哥他们打叶子牌,五哥和六哥在旁边观看,顾孟萦不会玩叶子牌,就乖巧地坐在大郎君身边。

    下人那边吃罢饭,当值的人先回来伺候,不当值的还在喝酒行乐,过年难得有机会放纵下。母亲看伺候的人来齐道:“人多乏累,你们回各自的院子守岁罢,明早辰中来正院用朝食,食罢回乡给长辈拜年去大祠堂祭祖。”语毕,大家纷纷站起来分岁,也就是相互道别说:明年再见!

    顾孟萦以为她母亲至少会留大郎君和她一起守岁,因为大郎君才是她夫君啊。没想到她母亲连一点儿面子也不愿给大郎君留。大郎君好像早就习惯了,也无所谓。牵着顾孟萦的手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顾孟萦知道大年守岁应该一家人一起共同守岁才好。她想她母亲还真是奇葩,一家人热热闹闹地一起守岁不好吗,非要把大家都赶走,她就不信她自己一个人守一晚上。让半夏出去打听一下她母亲是怎么守岁的,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和二郎君、大娘子和大少郎君一家四口打叶子牌呢,感情二郎君的两个孩子是她亲生的,其他人都是抱养的,真是心偏到咯吱窝了。看来二郎君还真是她的真爱啊。

    不过顾孟萦觉得有爹万事足,爹爹好可怜,自己的妻主宠侍灭夫,和古代的宠妾灭妻一样都是昏聩,道德的谴责稍显无力。顾孟萦决定趁着过年守夜了解一下她爹和娘的故事。

第十章 前程往事

    过年守岁顾孟萦是和大郎君一起过的,孟南叔叔回自己家陪妻主过年了,孟北叔叔在一旁守候端茶倒水。白芷、白芨、半夏、苍术他们四个在外间打叶子牌守岁。

    守岁除了吃喝,对顾孟萦来说也没其他娱乐,叶子牌她还不会打,只好缠着爹爹问东问西。正好孟北是和大郎君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对大郎君的事情相当了解,如果大郎君不愿意说或语焉不详,顾孟萦就缠着孟北叔叔长叔叔短地叫,一定要搞清楚,充分发挥了现代小娱记的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不搞明白誓不罢休的小模样,弄得大郎君笑话她,笑岔了气,直嚷肚子疼。

    原来,她父母的故事要从她奶奶辈说起。大郎君的父亲是当时鼎鼎有名的孟神医,作为正夫嫁给武陵郡余庆堂大药房的少东家,婚后夫妻和睦,感情甚笃。第二年,妻主就给孟神医生了一对龙凤胎,只是女孩生下来时发现有先天心疾,活不到成年,大郎君倒是非常健康。为此,孟神医虽有神医之名,却救不了自己的女儿,很是难过,为了开解夫君,他妻主就让大郎君随了孟神医的姓,并取名孟翕和。大郎君从小就喜欢姐姐,一直让着体弱的姐姐,可是她还是在8岁时夭折了,对于这个陪着自己成长的姐姐,大郎君对她的感情还是很深的。他母亲后来又给他生了几个庶弟和一个庶妹,现在武陵郡余庆堂的当家人的就是他的庶妹。本来她母亲还准备再给孟神医生个孩子,可他们外出云游归家时发生意外双双故去。

    孟神医生前救人无数,口碑甚佳。因他在龙阳县出诊途中救过顾孟萦奶奶,当时顾孟萦奶奶正怀着身孕,月份既大,又不小心跌了一跤,就导致生产过程中早产又难产,极为凶险,正好孟神医在县里出诊,出手救下了她们母女二人。顾孟萦奶奶非常高兴能捡回一条命,还生了个健康的女儿来继承香火。当她得知孟神医有个两岁多的儿子时,就提出以后让孟神医的儿子来做她女儿的正夫。孟神医看顾家家主夫妻和睦,家风清正,虽门第不如自己家,但男子嫁人大多是低嫁,也就应允了这门娃娃亲,相互交换了信物,于是就有了大郎君和顾家娘子顾玉儿的婚约。

    成婚前由于分隔两地,大郎君还要跟着他爹爹学习医术和制药,经常要到处出诊,非常忙碌,也就逢年节才有时间和顾玉儿相互走动。婚前,大郎君陆陆续续地见过顾玉儿几次,但并没有单独深入交往。顾玉儿及笄后,双方就过礼,一年后,顾孟萦奶奶请期安排吉日让他们完婚。成婚之初,对于自己的妻主,大郎君还是很有期盼的。

    新婚之夜,大郎君的守贞砂鲜明地点在左臂,可顾家娘子却并未落红,大郎君虽心里有些意外,却也并未点破。他知道这世道对男儿苛刻,对女子宽容,有那不讲究的家庭,女子婚前有侍奴伺候,一时意乱情迷也是有的,但不会生出庶长女和庶长子来。

    可大郎君的隐忍,并未给他带来好运。婚后一个月,顾玉儿晨起呕吐引起了顾孟萦奶奶的注意,忙叫大郎君号脉看看,可顾玉儿自知理亏,死活不肯。顾孟萦奶奶强势从外面请来了郎中,却被告知顾玉儿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为此,顾孟萦奶奶非常生气,拷问孩子是谁的。当问出李多福时,顾孟萦奶奶一阵头晕,她就知道女儿遭了李多福算计,一个破落户的儿子如何能嫁进顾家,还先给他生孩子?她知道顾玉儿与李多福在书院时就是青梅竹马的情分,只是没想到他们会不讲规矩,弄出孩子来。

    打掉孩子那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头胎生女孩的几率那么高。不管是庶子还是庶女那可都是爷爷奶奶的孙子孙女,从古至今不变。顾孟萦奶奶对于自己女儿的做法虽然觉得愧对大郎君,但也不会要求打胎,只好安慰大郎君说第二胎一定先给大郎君生。半个月后,李多福从角门进入顾家成了侍夫。成为侍夫的第二天,顾孟萦奶奶就赏了一碗绝嗣汤药给李多福以作为他婚前越矩的惩罚。顾丽萱和顾瑾尧出生后,李多福才被提为侧夫成为二郎君,所以这些年顾玉儿虽宠爱二郎君,却没再为他生下孩子。

    娶正夫不到两月就纳侍,然后又生出庶长女和庶长子,让大郎君颜面无存,一时成为龙阳县的笑料。大郎君一气之下回到了武陵郡,在郡郊的温泉庄子一呆就是一年多,还是孟神医苦口婆心地规劝他回去,因为女子稀少,男子嫁人不易。如果和妻主感情不好,日子就不好过了,再说又不能不嫁,否则到年龄不嫁就要强征入伍,一旦入伍再想嫁人就更难了。要不就只剩下卖身为奴这条路了。和离更是不可能,因为大郎君没有女儿,不能单独立户,和离只能归家再嫁,不能出去单过。如果大郎君膝下有个一女半儿,也可自行立户单过,只是单有儿子立户时要交一大笔费用才能立独户。顾孟萦奶奶几次过来替女儿道歉,安抚大郎君,最后又带着顾玉儿一起来接大郎君回家。为此大郎君才回到顾家,婚后第三年秋天顾玉儿生下了大郎君的孩子,二郎顾瑾瑜,大郎君和顾玉儿的关系才稍稍缓和。

    那时因为顾孟萦奶奶还活着,顾家还在其掌控之下,二郎君犹如鹌鹑,丝毫不敢出头,只好用心地照顾他的一儿一女。二少郎君出生后,深得其奶奶的欢心,大郎君心中的郁闷之气稍得缓解,只想着以后替自己的二郎找个好妻主,以后能幸福美满。

    在顾孟萦奶奶张罗下,顾玉儿又先后纳了三郎君和四郎君,并先后生下了三、四、五三位少郎君。顾家眼看着人丁兴旺,大郎君和三郎君又善于经营,顾家的生意蒸蒸日上,俨然成了龙阳县的首富。

    在顾丽萱7岁,二少郎君5岁时,顾孟萦奶奶旧疾复发,已然卧病在床,逐渐将顾家交到了顾玉儿手中,顾玉儿不喜庶务,只每日沉溺于情爱,尤为偏爱二郎君。对此顾孟萦奶奶又岂能放心?

    她又敦促顾玉儿再给大郎君生个孩子,没准就能生出嫡女来。但顾玉儿心有怨恨,觉得大郎君气性太大,还要她亲自赔礼道歉,又恨为安抚大郎君李多福被迫喝了绝嗣的汤药。所以这些年除了生了二郎外,对大郎君一直不闻不问,该大郎君侍寝的日子,既不去大郎君的院子,也不召大郎君去她的院子,就当他是个透明人。由于她孩子较多,也不少二郎一个,所以二少郎君一直是由大郎君一手带大的。大郎君对顾玉儿已经完全不抱任何期望,无欲无求,只一心抚养二少郎君。

    本可以这样相安无事,大郎君已经看开,他把全部的爱都给了二少郎君。可顾丽萱、顾瑾尧和顾瑾瑜去学堂后,顾丽萱喜欢上了当时还是县主簿张主簿的嫡子杨正茂,这本是小孩子之间的青梅竹马的笑闹,杨正茂说道:“我是官家嫡子,怎么可能嫁给你个商户庶女?”不得了啦,一出生就被宠上天的顾丽萱回来折腾顾玉儿和二郎君,说她一定要当嫡女,要不然在学堂都要被人看不起。顾丽萱出生那一年正好二郎君李多福考上秀才,大家都认为是顾丽萱带来的福气,全家都当她是掌上明珠,宠的无法无天。二郎君虽然中了秀才,但后来举业上却一直不顺,屡试不中。顾丽萱不知天高地厚地闹腾着要当嫡女,顾玉儿被折腾的没招,只好和大郎君商量,请大郎君把顾丽萱记在他名下。庶长女和庶长子是大郎君一生的羞辱,怎么可能答应?大郎君熟知律法,早就看透了二郎君的小心思。他放任大娘子闹腾,还不是觊觎了大郎君的嫁妆,如果顾丽萱记在大郎君名下,大郎君的嫁妆将来就不能全部陪嫁给二少郎君,而是至少要分一半给顾丽萱。对此,大郎君严词拒绝说他已有自己的孩子,不需要记名的孩子。顾丽萱的闹腾加深了顾玉儿和大郎君的裂痕,连带着也不待见二少郎君。谁知半年后的寒冬,顾瑾瑜和顾丽萱、顾瑾尧一起堆雪人玩耍时,二少郎君意外落水,大娘子顾丽萱为了救二少郎君也受寒高烧昏迷。二郎虽被救上来,但却已失生机。大郎君为此神魂俱失,身心受到巨创。当他想弄清楚二郎死亡真相时,却发现顾玉儿已经将当时看护他们的侍奴全部杖毙,他能得到的消息就是大娘子和大少郎君说的二少郎君淘气,非要到池塘的冰面上去玩耍,哥哥和姐姐拉都拉不住,导致大娘子和二少郎君踏破冰面落入水中,大少郎君赶忙喊救人,他们被救上来时大娘子还好,二少郎君已经没有呼吸了。

    大郎君安排好二少郎君的后事,心情还未调整过来,一个月后又传来孟神医和妻主云游归家遇塌方事故双双离世的消息。这个消息对大郎君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大郎君奔赴娘家料理父母的后事,一月方归。归家后,顾孟萦奶奶本就卧病,又遇到二少郎君殁了,孟神医又故去,遂一病不起,又缠绵病榻两个月后也撒手人寰。顾孟萦奶奶和她的大郎君伉俪情深,一生相亲相爱,感情甚笃。妻主一离世,他也受不住,趁人不备喝药下去陪妻主了。这不到半年的时间,大郎君先后失去了儿子、父母和公婆,简直是乌云盖顶。那段时间大郎君痛不欲生,几乎丧失了对生活的希望。可没想到二郎君私下派人在外面谣传说大郎君命不好,刑克亲人,是孤煞命。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幸好神药谷大药师黄怜顾和孟神医是旧年故交,和大郎君也算是忘年交。得知大郎君的事情,就派自己的心腹常随来邀请大郎君去神药谷共同探讨制药。大郎君安排孟南、孟北照顾好陪嫁的产业和庄子,将顾家的产业和庄子交还给顾玉儿之后,带着附子和川芎去了神药谷。在神药谷一呆就是三年。正好守过了几位长辈的孝期。这三年里有黄怜顾的陪伴和照顾,大郎君心中的烦闷开解了许多。他想离开顾玉儿,但黄怜顾劝他回去,哄好妻主给他生个孩子再说和离之事,没有孩子,大郎君和离之后并不能单独立户,只能回到娘家,在庶妹手底下生活,直到再嫁人。如果幸运有了女儿,女儿满六岁,征得妻主同意,就可和离带走女儿单独开户;即使生了儿子,儿子满六岁,给官府交一大笔钱也可立独户,总之必须要有子嗣才能和离。所以三年后大郎君收拾好心情,带着连翘和宛童回到了顾家,原来带去的附子和川芎已经嫁到神药谷了。

    后大曌王朝由于女子稀少,所以不允许女子守孝,一般父母故去守孝百天即要出孝期,如有孕不守孝也可,外人不得以此批驳,这是为了生育计量的。如果循古礼,守孝三年,左三年右三年,加上外亲孝,那岂不是要错过了生育期。所以顾玉儿父母故去百天后,出了孝期她就迎娶了五郎君。

    五郎君是顾孟萦奶奶从青楼买回的清倌儿,本是为了分二郎君的宠而买回来的侍奴。五郎君样貌秀美文弱,自带风流。他刚被带回顾家时,并不是作为顾玉儿的侍夫,而是作为主院的侍奴。五郎君在风月场上历练多年,琴棋书画也算精通,眼界和心机自不必说,为了改变自己为奴的命运,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将顾玉儿迷的神魂颠倒,玩得好一手欲擒故纵,让顾玉儿求而不得,却又割舍不下。为此二郎君气个仰倒,却又不敢冒头。当时顾玉儿的母亲虽卧病,但依然够让二郎君胆寒。他没少撺掇三郎君和四郎君出头收拾当时还是侍奴的五郎君。五郎君到底是从楼里出来的,技高一筹,哄的顾玉儿一满孝期就纳他入顾家,又哄得顾玉儿为他生下六少郎君,顺利从侍奴提为侍夫。

    大郎君去神药谷之前将顾家的产业交还给顾玉儿打理,由于顾玉儿并不喜庶务,就交给了李多福来打理。二郎君虽通读四书五经,却不太通庶务,加上他又想继续科考,在顾家的产业经营上分配精力不足。三郎君和五郎君虽擅经营,可二郎君又舍不得到手的权利和利益,不肯放手。所以这三年里,顾家的产业停滞不前,收益大不如从前。为此,顾玉儿很不高兴,冷落了二郎君一段时间。正好此时大郎君从神药谷回来了,顾玉儿想起了大郎君的清润儒雅和温柔俊逸,还想让大郎君继续帮着经营顾家的产业,而大郎君也想要顾玉儿给他生个孩子,两人各有所求,倒也配合甚好。顾玉儿从二郎君手中收回了顾家的产业,仍旧交给大郎君打理,二郎君为此很生气伤心,却又无可奈何。那段时间,大郎君努力经营顾家的产业,收益大幅上升,顾玉儿很满意,心情也好,顺利怀上了身孕后,整个孕期大郎君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经常送她各种珠宝首饰,让顾玉儿开心不已。大郎君怕有人对胎儿不利,请郎中对外宣称顾玉儿怀了个小郎君,又派人对顾玉儿仔细照看,终于在第二年春夏之交顾玉儿顺利生下了顾家嫡女顾孟萦。

    顾孟萦出生后,二郎君简直懵了,他没想到和顾玉儿赌了场气,一回神竟然就让她生下了嫡女。他只是没想到生下的是女郎而不是郎君,一是女儿本身就难得,不会轻易就生出女儿来。二是,给别的夫郎生了女儿也没关系,毕竟都是庶女,不会影响顾丽萱作为长女继承顾家。但大郎君是正夫,如果是大郎君的女儿,那么他女儿的地位就直线下降了。在有嫡女的情况下,顾丽萱想要继承顾家那就难了。

    顾孟萦一生下来,就被大郎君严密保护起来,二少郎君的例子在前,他不敢有丝毫懈怠。二郎君想要找事却找不到突破口,又来缠顾玉儿,毕竟是幼时青梅竹马的情分,两人很快就和好了。

    被大郎君捧在手心的顾孟萦一天天长大,也安慰了大郎君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直到顾孟萦三岁左右,神药谷的大药师黄怜顾写信来邀请大郎君去帮忙研制一种新药。大郎君想着黄药师对他的恩情和照顾,实在不好拒绝,但是将顾孟萦带着也不合适,毕竟长途跋涉,对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来说实在太辛苦。只好将用了好几年的连翘和宛童留下,连同梅兰竹菊四个贴身小侍奴一起照顾顾孟萦。就千里迢迢奔赴神药谷,在那里日夜不停地讨论药理和毒理,做实验研发新药。本来大郎君计划在那里呆上一个月,加上来回路上的时间两个多月也够了,没想到药效研究碰到瓶颈,又多耽误了一个月。三个多月之后大郎君才风尘仆仆地从神药谷赶回顾家。

    他没想到他才出门不到一百天,顾孟萦就被人算计,用蛇去吓一个三岁多的孩童,彻底让她胆寒,畏缩不语。至于背后的黑手是谁,大郎君心知肚明。之前大郎君不知道顾孟萦畏缩不语的原因,加上有人推波助澜,重提大郎君命格不好的流言,说他克父克母克子嗣,儿子让他克死了,女儿又让他克成了哑巴。大郎君为此愧疚不已,要不是还得照顾幼小的女儿,他几乎都要遁入空门。为此,他有空经常带顾孟萦去清源寺上香,给丰厚的香油钱请大师为自己的小女儿祈福。慧定大师看大郎君虔诚,知他心里的苦。方言语点化他说他女儿是个福泽深厚之人,只是时机未到,时机到了,他女儿自然有如神助,聪慧绝伦。大郎君相信慧定大师不是打诳语之人,才稍稍心安。他温柔地等待着他女儿成长,希望她能展现那聪慧绝伦的一面。

    顾孟萦出生后,顾玉儿最不耐烦照看小孩子,将她丢给大郎君,又去寻找她的真爱了。后来看顾孟萦畏缩不语,二郎君又吹枕边风说,大郎君命不好,克子嗣,生的女儿是个痴哑,还不知道克不克妻主,让妻主小心为上。说一遍没有人信,说的多了难免让人将信将疑,最后都不得不怀疑大郎君是不是真的命不好。加上顾孟萦小时候并不亲近顾玉儿,又看着畏畏缩缩,实在让人喜欢不上来。大郎君第二次从神药谷归来后,看到顾孟萦变得畏缩不语,他狠狠责罚了连翘和宛童,并将他们打发出了顾府。连翘和宛童被二郎君撺掇,给他们制造机会爬上了顾玉儿的床,她正在兴头上,尚未觉得腻烦,他们就被大郎君发卖了。二郎君又在她耳边说大郎君命不好还善妒,德行有亏。她被拱出火,大吵大闹,和大郎君再一次决裂了。

    顾丽萱及笄时,为了让她能找到家世更好的夫君和夫郎,顾玉儿又重提让大郎君将顾丽萱记在名下的话。大郎君当然还是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说就算我女儿是个哑巴,我也不会嫌弃她,更何况她只是身体有恙,她总会好的。我以前不需要记名的女儿,以后也不需要。

    顾玉儿虽疼爱顾丽萱,但大郎君不同意,她也不能直接将顾丽萱记为嫡女。

    为防止有人故伎重演残害顾孟萦,大郎君安排四个侍奴日夜不离地照顾她,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冬至那天奇冷,因为顾玉儿要求大家一起包饺子并一起用餐,大郎君要安排厨房事宜,稍没留神,就被人钻了空子。冬至午后顾孟萦落水昏迷,大郎君吓的几乎灵魂出窍。抱着顾孟萦不眠不休,让孟北拿着他的拜帖去清源寺请慧定大师帮顾孟萦招魂。大郎君衣不解带地照顾顾孟萦,直到她醒来。那时他心下已决定离开顾家,为了保全顾孟萦,再多的非议也无所谓,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带走他的女儿。

    新年夜话到很晚,子时一到,外面鞭炮陆续响起,顾孟萦能熬到那个时候全归功于长长的午休,子时一过顾孟萦就熬不住了,在大郎君怀里睡了过去。

第十一章 初一祭祖

    由于前一天熬到深夜,顾孟萦早晨就起不来了。所幸大家都守夜,故起得都比平时晚。辰初一过,白芷就过来把顾孟萦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利索地帮她穿好拜年的红色襦裙,抓两个发髻,带上红色的纱花,顾孟萦一看这不是前世年画里女童的打扮吗?还真是喜庆。

    收拾完之后,顾孟萦喝了碗热热的杏仁茶,由白芷抱着去正院给顾孟萦父母拜年,大郎君早就去了正院等着接见附近来拜年的邻居,给来拜年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们人发红包。

    顾孟萦一到正院,嗬,好多小男孩,只有寥寥几个小姑娘吃着糖在院子里跑着玩。他们一见顾孟萦,都停下来看着她,有一时的冷场。顾孟萦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见一个小孩小声说:“小哑巴还真好看。”顾孟萦决定给他们一个惊吓,大声叫到:“谁说我是哑巴?我才不是小哑巴呢!”话音一落,大家立马叽叽喳喳说起来,原来她不是哑巴啊,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跑过来对顾孟萦说:“小哑巴,你真好看,长大了我要嫁给你。”尼玛,什么鬼?还穿着开裆裤竟然就想到嫁人了?顾孟萦立马反击道:“哼,你竟然还叫我小哑巴,我才不会娶你这个鼻涕虫呢!”然后一脸傲娇地走进了正屋。

    正屋的大人们看到这一幕都被逗得哈哈大笑,直言顾玉儿和大郎君好福气,生了两个漂亮的女儿。顾孟萦一到正屋,先给父母磕了个头拜年,祝他们身体康健,事事顺心。然后又给屋子里的大人们作揖拜年,他们都夸她懂事可爱,直说顾家主和大郎君好福气。

    送走邻居们,二郎君领着孩子们也从邻居家拜年回来了,其实拜年也是一种相看,特别是大娘子和大少郎君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二郎君为此操碎了一颗“慈父心”。一家人到齐简单地吃了朝食。车夫们早已准备好了车马,一吃完饭大家就出发回顾家湾。今年该五郎君留下来看家,其余人都要回乡。他将六郎拜托给妻主。一出门,顾玉儿把六郎扔给大郎君,于是大郎君、顾孟萦和六郎坐一辆车,大郎君让白芷在一旁帮忙照看。顾玉儿带着二郎君、大娘子和大郎坐了一辆最豪华的大车,大郎君的马车紧随其后,随后是三郎君和四郎君及三位少郎君的马车,只带少数几个仆人,他们带着礼品分坐了两辆车,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顾家湾。

    那是顾家族人聚集之地,顾家目前的族长是顾玉儿的大姨,顾玉儿大姨是嫡长女,继承了顾家在顾家湾的家业,成了顾家的族长。顾孟萦的奶奶是庶出,娶了个年长十多岁的夫君,夫君带来了大量的嫁妆,分家单独立户后,他又给妻主纳了两个能干的侧夫,大家齐心协力,在龙阳县经营出一大片家业,比顾玉儿大姨继承的家产还多。为此,每年返乡祭祖都要带大量的礼品分发给族人。

    顾家湾离县城约一个时辰的路程,很快就到了顾家湾。一进村就看见一大群人等在村口,顾玉儿的马车还没进村,就有人跑过去告诉族长。顾玉儿和大郎君的两辆车子一直驶进院子里,其他人的马车都停在外面宽敞的地方。顾孟萦在窗口看到一个慈祥的老奶奶站在正堂门口笑着看着他们,大郎君悄悄告诉顾孟萦说这就是大奶奶。看着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和他们笑着打招呼。顾孟萦规规矩矩地给大奶奶磕了头并祝她新年吉祥,福寿安康。大奶奶很高兴地扶起顾孟萦,说她是个好孩子,病好了,看着也机灵了。单给她拿了个小银元宝,顾孟萦开心地收下了。顾玉儿和她大姨感情挺好,一点儿也不生疏。和堂姐及堂妹关系也不错。

    顾玉儿让管家将带回来的礼物搬进院子里,拿出几匹颜色不同的丝绸递给大姨和姐妹们,将绛红和靛蓝的两匹软绸布递给她大姨。又拿出两匹细软的精织棉布给她大姨说让她裁制里衣穿,既软和又吸汗,最适合当里衣了。大奶奶笑地合不拢嘴,忙夸她孝顺能干,又问她今年生意如何?坐定吃茶,一阵寒暄,族长看人到的差不多,就宣布开宗祠,带着全族人去了顾氏祠堂。

    顾氏祠堂位于顾家湾的西北部,位置比较高,看着庄严肃穆。外面的场地很大,已经有人在忙碌的摆桌子和凳子了,看来一会儿祭祀完大家还要一起坐下来吃饭。

    顾家湾人数不少,但由于女子为家主,女子本就稀少,所以很难形成大家巨族,这也是统治者的高明之处。女子因稀少而继承香火,所以一般家族都不会太大,男子人数虽多,但成年后都要嫁人,女子娶夫,生的女孩毕竟有限,家族不会快速繁衍发展。一般很难形成特别大的世家巨族来影响政治,家族小而分散,反而更有利于统治和管理,所以这一百多年才会一直和平发展,少见争端。顾孟萦想起看过一则大家族的故事是说唐宋朝时期有江州义门陈氏聚族而居,创造了3900余口、历15代、330余年聚族而居、同炊共食、和谐共处不分家的世界家族史奇观,是中国古代社会中人口最多、文化最盛、合居最长、团结最紧的和谐大家族,成为古代社会的家族典范而名动朝野。后宋仁宗在文彦博、包拯等重臣上疏建议下,将义门陈氏族人分迁全国72个州郡(144县),分析成大小291庄(另加43官庄共334庄)。从此,一门繁衍成万户,万户皆为新义门。这在大瞾是不可能的。一家有四五个女儿的并不太多。很多未生女儿的家庭还需要过继自己儿子的女儿,或者从姐妹的女儿中过继,这样家族就更分散了。家里女儿多的,女子娶满夫郎,父母在世的时候分不分家看父母的主张,父母过世之后,一般很快就分家了,这样可减少家庭矛盾。官府对女子的保护是方方面面的,女孩一出生就要到官府报户口并领取奖金,奖金虽然不多,但添喜庆。女子长到六七岁,可去女学读书,还可以科考从政,比较自由。除了叛国和谋反,女子一般是不会判死刑的。女子犯了重刑罪,会被判到女楼服刑,终身不得赎。根据犯罪轻重,在女楼里服役的年限也是不同的。在女楼里女子是没有自由的,还要不停地给金主生孩子。没有孩子的家庭或退伍老兵及丧偶鳏夫只要出得起拍卖价格就可以要求女楼的女子给他生孩子,孩子生出之后就会被人抱走,母子从此不相见。女楼里老了没有生育能力的女子会被送到红楼里接客,每天要接多少客人,都是要完成任务的,一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没有独处的时候,和平民女子的娇宠生活相比真是地狱了。

    言归正传,顾家族长带着大家开祠堂,顾孟萦数了一下顾家湾顾家有多少女子,一数发现还真有不少人,竟然有三十多位成年女子,还有不少未成年的女孩,看来顾家家族着实不小,这些成年女子每人至少娶夫郎3位,再生七八十来个孩子。每家人都不少。祭祖是女人的事,男人只能站在外面候着。

    每个女孩子被自己的母亲领着学习祭祖的事宜,为自己以后成为一家之主做准备。先由族长说一篇之乎者也长长的祭词,顾孟萦听着大概是叙说先祖们光荣的历史,请先祖们来享用后人的祭祀,又请祖先们保佑后人兴旺发达。然后焚香烧纸,磕头祭拜。一通下来,顾孟萦有些头晕脑胀,没睡好,脑瓜疼,在外面只能忍着。好在没有忍耐多久,祭祀就完成了。她又跟着母亲出到院子里,然后大家相互寒暄,彼此问候新年好。相互打探谁家小娘子该说亲了,谁家亲戚有合适的小郎君,基本上没顾孟萦什么事。没有人给顾孟萦介绍该怎么称呼这些族人,她干脆就当木头,放空脑子,笑话里说一个女人等于500只鸭子,这院子里好几万只鸭子,叽叽哇哇,顾孟萦偶尔听一耳朵,觉得太吵。不离她母亲左右,她知道母亲虽不喜欢她,但也不至于害她,毕竟她也是她的孩子。然后不知是谁说到顾丽萱的年龄不小了,该成亲了,总不能等到官配吧!官配可没有什么好郎君,嫁不出去的郎君和娶不到夫郎的女郎才轮到官配,都是有各种问题的。以顾丽萱的出身和长相肯定不会娶不到夫郎,但看娶什么样家世的夫郎罢了。顾孟萦在母亲身边听她说道“萱儿样样都好,她已经过了童生试,将来还要考取功名。一家有女百家求,这正夫的出身,对将来孩子的影响可不小,要仔细挑,我们还得再选选。”

    “你家萱娘年龄不小了,又是庶女,就是要仔细挑选,也得加紧了。”一个高高壮壮的女子说道。

    “庶女又怎么了,她是长女,将来一样可以继承家业。”顾玉儿道。

    “那怎么可能?你家大郎君第一个就不会同意,你们又不是没有嫡女。这嫡庶尊卑可不能乱,一乱家就乱了。”一个矮胖的长者道。

    立马有人附和说“大姨说得有道理,不是看不起庶女,而是人一出生就定了身份,律法一早就定好了。嫡长女继承绝大部分家业,如有嫡次女可继承三成家业,庶女可酌情分得部分家产,各家看情况不同而定。没有嫡女的,庶女才可能继承家业。”

    “我正和我家大郎君商量让萱娘记到大郎君名下成为嫡女,也能更好的说亲。”顾玉儿又道。

    “玉儿,你是酒喝多了烧坏脑子了吧,你家大郎君有自己的嫡女,根本不可能让萱娘记到自己名下,再说萱娘一旦记到大郎君名下,就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女,嫡长女将来要继承家业,那萱娘继承了家业,他自己的萦娘怎么办?我看萦娘病已经好了,开了春也该上女学了。听大姨一句劝,这种事千万别做,是乱家之源,伤夫妻情分。”矮胖长者又道。

    顾孟萦看到顾丽萱愤恨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钢刀刮过冰面,然后转瞬即逝,娇笑地对长者道“大奶奶您别误会我娘,她就是出于对我的爱护,想着让我凭着嫡女的身份能找几个好一点的夫郎,将来妹妹娶夫继承家业,我的日子能好过一些罢了。都是出于对女儿拳拳爱护的慈母心。”

    顾孟萦心道,对你是爱护,但也不能损害别人的利益,而且如果她记在爹爹名下,又不继承家业,那就是想骗婚。顾孟萦可不认为她仅仅是想记在爹爹名下好说亲。这一旦上了族谱,再到官府备案,律法上就承认她是名正言顺的顾家嫡长女,未来的继承人。

    顾孟萦看到这几个夫人相互看一眼,心中一片了然,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玉儿妹妹好福气,生了两个女儿,多少人家等着盼着个女儿,城西顾家和咱们同宗,玉清妹妹自幼体弱,生了四个儿子之后再没开怀,儿子长大嫁人后,各自妻主家里又都只有一个女儿,根本没有多的女儿可以过继回娘家。正和族里商量想找个合适的女孩过继,玉儿妹妹有没有兴趣?可惜我只生了一个女儿,如果我有两个,一定考虑过继一个,毕竟玉清妹妹家底不输你们家!”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道。

    顾孟萦盯着顾玉儿的眼睛看,看她颇为心动,表面上却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道:“我家大郎君肯定舍不得将孩子过继出去,再说我家萦儿刚好,我也舍不得呢!”

    “你家大郎君不同意,问问你家二郎君同不同意啊?”一人插嘴道。

    “那更不可能啦,我家萱娘都到说亲的年龄了,过两年我就可以抱孙女享福了,要是你你舍得啊,再说我家萱娘读书又聪明,以后还要考取功名,我还等着当老封君呢。”说完,顾玉儿施施然走开了。

    顾孟萦突然对她这个母亲有点无语了,觉得她可能这辈子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对二郎君及他们孩子的偏爱是难改了。可怜爹爹帮他打理家业,照顾孩子,却仍不受待见,连他的孩子也不被喜爱。

    顾孟萦慢吞吞地跟在顾玉儿和顾丽萱身后,听见几个妇人低声嘀咕道:“她也就是会投胎,摊上了精明能干的父母,娶了个好郎君,一切都有人替她打理好了,又幸运地生了两个女儿,还真是好命。她家大郎君那么好,那么能干的一个人前些年被磋磨成什么样?遇人不淑啊!”

    “就是就是,她也是糊涂,宠侍灭夫,可怜了她们家萦娘,多好一孩子,病了好几年。”

    “不过好像萦娘大好了,看着又聪明又漂亮,大郎君这些年的苦日子总算能熬出头了,以后能享萦娘的福。”

    “我看她是动了过继的心思,你说她会把哪个女儿过继出去?”

    “……”顾孟萦越走越远,她想赶紧回到大郎君身边,她觉得身边充满危险,只有在大郎君身边才感到安心。

    她在人群中搜索大郎君的身影,才发现大郎君一直慈爱地望着她呢。她迈开小腿向大郎君跑去,大郎君把她抱起来,拥在怀里。顾孟萦觉得好安心,真心爱自己的爹爹。以后的日子要好好陪伴爹爹,孝顺爹爹。他受了太多委屈,吃了太多苦头。

    一祭祀完,大家就开始准备哺食了,因为人多一起聚餐,需要大量人手,湾里每家每户都派了人帮忙。族长大女儿的大郎君总负责,人来人往,一片人声嘈杂忙碌的景象。

    哺食很早就开始了,因为吃完哺食,回乡的人还要返城,所以要早点开始早点结束。于是男人和女人分开坐,女人在上首摆了五桌,三桌坐大人,两桌坐孩子。顾孟萦母亲和族长奶奶一桌,顾丽萱和年龄大的女孩子一桌,顾孟萦还小,就只能和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一桌。可能做酒席的菜比较丰盛,花样多,乡下孩子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这么丰盛的饭食,故菜一上来,呼啦,大家都抢起来,刚上完一盘,立马就见底了。顾孟萦有些心疼她们,很少动筷子,坐她旁边的是她族长二女儿的大女儿,比她大几个月,也就是她的堂姐,说道:“萦妹妹,你要快点儿抢,要不然都吃不到。一会儿上菜了,我给你抢点。”

    顾孟萦点头称谢说道:“谢谢姐姐,我早晨吃多了,这会儿还饱着呢。”

    “噢,那我不管你啦,大席的菜好好吃啊。”

    顾孟萦就不和她们抢食了,让她们多吃些。她很庆幸她出生的家庭挺富裕,衣食无忧,要不然是不是也要和她们一样对着吃食有着深深的渴望,毕竟饿肚子的感觉并不好受。

    饭后,大家酒足饭饱一脸幸福地散去,顾孟萦随着大郎君去族长奶奶的院子,大爷爷(族长的大郎君)留爹爹说话,顾孟萦也跟着,大爷爷看了看大郎君,又看了顾孟萦一眼,大郎君笑道:“大姨父但说无妨,萦儿已懂事,该让她早些了解世情,也好快点成长。”大爷爷点头道:“晌午你家妻主过来找她大姨说,请她帮忙劝你同意将萱娘记到你名下,她大姨给拒了,说她嫡庶不分,乱了纲常。你妻主又听说城西顾家正在找过继的女孩,她又动了心思,想把萦娘过继出去。她大姨道哪有过继嫡女的,虽然你家萱娘是长女,但毕竟是庶女。若萱娘是嫡长女,萦娘是嫡次女,才可能过继萦娘。你家妻主舍不得过继萱娘,毕竟萱娘长了萦娘十岁,已经成人,可以娶夫生子,学业也好。萦娘还要十年才能长成,以后学业还不知道怎样,她又怎么会留萦娘。估计回去她会有动作,你要有心理准备。”大郎君满目怒火,紧紧地捏着拳头对大爷爷道:“谢谢大姨父的提醒,我自有计量。”语罢对着大爷爷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抱拳致谢。顾孟萦简直想要骂人,想要问顾玉儿她是不是亲生的,难道是充话费送的吗?要不是有大郎君作证,她都以为她是捡回来的。

    回城的路上,顾孟萦窝在大郎君怀里,悄悄对他说:“爹爹,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大郎君点点头紧紧抱着她沉默不语。

第十二章 初二迎舅

    初二是回娘家拜年的日子,大郎君娘家在武陵县,武陵县是朗州武陵郡郡府所在地,比龙阳县更繁华。从龙阳县到武陵县坐马车需要一天半时间,中间得借宿黄木镇,第二天才能到达大郎君的娘家。大郎君一般都是初二留守,让其他郎君回娘家,他在家待客,因为顾玉儿的弟弟们也要回娘家,家里要留人安排招待事宜。

    顾玉儿本来应该留下来招待自己弟弟们的,但是她一大早起来后,决定陪自己的爱郎李多福回娘家。顾孟萦给母亲请完安之后就留在主院陪大郎君等待来客。辰时刚过,客人们就陆续来了,顾孟萦有5个舅舅,其中大舅舅和她母亲是同一个爹爹的,为她奶奶的大郎君所出。二舅舅和小舅舅是一个爹爹的,二夫郎所出,三舅舅和四舅舅是一对双胞胎,是三夫郎的孩子。舅舅们带着未婚的表哥、表姐和表弟们。大舅舅的妻主还带着表姐表哥陪着他一起回娘家,妻主陪着夫郎回娘家对夫郎来说是非常体面的事。大舅妈微微胖,在这个世界里算是苗条了,顾孟萦这么长时间见到的已婚女子都比较壮实,可能与频繁生孩子有关,还没来得及减肥,又怀上了,索性也不用减肥了。她看着很温良,性格也很温和,说话轻言细语,大舅舅看大舅妈的眼神充满爱恋,10岁的表姐和表哥是双胞胎,是大舅妈和大舅舅的嫡长女和嫡长子,一家四口看着很幸福的样子。

    二舅舅带着一个8岁的表哥。五舅舅和五舅妈带一个4岁的表弟和2岁的表妹,五舅妈看着比大舅妈还老,五舅舅作为五舅妈的填房,比五舅妈小了10岁,但五舅妈千求万求才娶到五舅舅,一娶了他,就连着给他生了两个孩子,还得了一个女孩,很宠他和孩子们,五舅舅还是比较满意的。

    三舅舅和四舅舅嫁给了同一个妻主,三舅舅作为正夫,四舅舅是侧夫,三舅舅带着一位表姐7岁多,四舅舅带着两个5岁多的表弟。顾孟萦还好奇为什么三舅舅和四舅舅会嫁给同一个妻主,大郎君告诉她,四舅舅是作为三舅舅的陪媵侍夫,一则他们是双胞胎感情比较好,不愿意分开,二则是,如果三舅舅有不测,四舅舅自动升为正夫,不允许妻主再娶正夫或提其他侧夫为正夫,四舅舅肯定会照顾好三舅舅的子嗣。还有这么一说啊,顾孟萦表示了然。不过三舅舅和四舅舅的妻主并没有陪他们回娘家。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以前三舅和四舅对五舅舅多有嘲讽,笑话他给人填房,还找了一个那么老的妻主。后来五舅舅的妻主对他十分喜爱,又给他生了一儿一女,每次回娘家都陪着,倍有面子。三郎君和四郎君的妻主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顾孟萦帮着大郎君招待舅舅、舅妈和表姐弟、表兄妹们,大舅舅看她大方得体、灵气可爱,甚感欣慰,说大郎君的福气在后头呢。不用问就知道他姐姐肯定又陪李多福回娘家了。

    过年期间,都改成三餐了,因为客人一般都是留中餐,吃完饭下晌好返家。舅舅们嫁得都不太远,不用急着往回赶。中午分两桌,男的一桌,女的一桌,大郎君和顾孟萦的热情招待让大家都很满意。餐后又叙了会话。半下午的时候,他们就带着孩子们告辞往家赶了。

    送走他们,大郎君带着顾孟萦回到自己的院子,吩咐半夏和苍术收拾回娘家的行囊,又让白芷随他列好这几天要去拜访人家的名录,并定好拜访时间,计划在初五之前将龙阳这边的亲戚走完,初五一早出发回武陵。

    顾玉儿和二郎君一家四口回家很晚,哺食早就过了,他们才姗姗而归。大郎君和顾孟萦看着顾玉儿他们一脸兴奋的样子,好似中奖了。顾孟萦上前给她母亲问安,并告诉她初五她要和爹爹回武陵郡外家,问母亲是否一道去。其实不用问顾孟萦也知道答案,但是不问好像不死心似的。大郎君告诉过她不用问,自从双方父母过世,她就没再去过大郎君娘家。

    请完安,大郎君带着顾孟萦回院子休息。过了一会,半夏从外面回来,告诉大郎君,哺食之前家主带着二郎君、大娘子和大少郎君去了城西顾家拜会,并留在那里用饭后才回来。

    大郎君半晌无语,之后让半夏安排好时间抓紧收拾行囊,入夏前不用的东西这次都带走,又安排孟北多准备几辆马车。对顾孟萦说这次去武陵郡之前,先回武陵郡郡郊的庄子。那是大郎君的陪嫁,庄子里有几眼温泉,可以泡泡温泉解解乏。顾孟萦一听还可以泡温泉,顿时期盼起来。绕着大郎君的腿问东问西,很开心的样子。大郎君让白芷带顾孟萦回房早点休息,这几天还要去好几家拜年,很累的。

第十三章 杨家相看

    初三一早,大郎君和顾孟萦用过朝食,去主院找顾玉儿,和她商量拜年事宜。大郎君作为正夫是要经常出面和各家交际,所以大郎君的事情比较多。几个舅舅家安排几个郎君带孩子每人去一家,时间自己定。顾玉儿还要带着顾丽萱去她外家,顾玉儿外家还有一个老姑姑在世。留下二郎君在家待客,于是兵分几路,各自领着孩子去拜年了。

    大郎君一上午要走好几家,有的人家只是将礼品送到,喝杯茶就走,必须留餐的一般放在最后拜访,用了饭食再走。

    顾孟萦病好后,大郎君第一次带她去朋友家拜年,主家见她落落大方、冰雪可爱,总喜欢和她开玩笑说:“萦娘,你这么漂亮,你看我家的小郎君是不是也很漂亮,把他嫁给你做夫郎好不好?”

    “啊,你怎么舍得把他嫁出去,他那么漂亮,那么可爱,我都不敢肖想。”顾孟萦发好人卡取悦了他们,他们总是哈哈大笑,说大郎君好福气,得女如此,幸甚。

    有时碰到家主爱开玩笑,对她说:“萦娘,你的衣服好漂亮啊,借我穿穿吧!”

    顾孟萦有一百种说法应付她们:“哦,我这件太小了,您穿不了,改天给您做件大的您能穿上的。”或者说“我这件衣服太小了,您穿着不美,改天给您做件更漂亮的。”

    “我这件衣服是粉黄的,更适合小孩子穿,您肤色白皙,眉目秀美,身材又棒棒的,您更适合穿大红色或宝蓝色的衣裙,肯定衬得你美若仙子。”

    顾孟萦的对答自如,让大郎君欣喜万分,他就知道慧定大师说得准没错,他的女儿聪慧绝伦,是个与众不同的人。

    这几天外出走动,顾孟萦的风头正劲,顾家的亲戚朋友都见识了她的冰雪可爱和落落大方,她一扫过去的畏缩不语,成功地转变了大家对她的看法。

    初四,县主簿统一招待拜年的朋客。顾家作为龙阳县的富家大户,难免也要有所结交。特别是年后张主簿升任为县丞,算是正式的官家了,他的嫡子杨正茂是顾丽萱大郎君的理想人选。张主簿高升后,留下的空缺李多福已经活动多时,他自中了秀才,多次参加乡试,均是榜上无名。大郎君从神药谷回来后,他手无恒产,又无权经营顾家的产业,遂利用打理顾家产业这三年攒下的私房钱购置了一间铺子,可生意并不好。于是顾玉儿拿钱出来让他通过张主簿家的门路,去县衙做了名低等衙官。二郎君李多福最善钻营,又惯会小意奉承,在县衙混的还行,上司对他也算赏识,所以这次主簿高升,肯定还要向县令推荐新的主簿人选。二郎君不敢肖想主簿的位置,新主簿肯定会从下面的几个主事中选,选中的主事去当主簿,主事的位置就空置下来了,李多福就想通过张县丞的门路,做个主事。他想如果萱娘娶了张县丞的儿子,他也算是张县丞的亲家了。

    初四一大早,大郎君和顾孟萦用罢早餐就去正院见顾玉儿,然后一起去杨家。张县丞是龙阳县大家子弟,嫁给大富商杨家嫡长女,夫妇和睦,妻主给他生了嫡长女和嫡长子,嫡长女已经娶夫,嫡长子杨正茂年十八,正在相看人家,这次杨家招待朋亲,也有相看的意思。

    顾玉儿和顾丽萱盛装打扮,都穿着广袖深衣,满头珠翠,画了漂亮的妆饰。顾玉儿让大郎君带着二郎君和大少郎君一起去,一则顾丽萱该成婚了,时间等不得。到明年底她就要满18了,再不成婚就要被官配了;二则顾丽萱看上了杨正茂,这些年都未改初衷,顾玉儿对能与张县丞结亲也很满意;三是大郎顾瑾尧也到了该想看的年龄了,张县丞家朋友层次比较高,也许能找到门当户对的小娘子,将大郎嫁出去;四是二郎君想多在张县丞面前露个脸,混个面熟,以后想通过他升为主事。大郎君带着顾孟萦出去拜年会友让她长见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想让大家认识顾孟萦,告诉世人顾孟萦病好了,不再是哑巴,反而美丽聪慧,他大郎君并不是孤煞命。于是一家人各怀心事地出了门。

    坐上马车,两炷香的功夫就到了杨家宅子,杨家宅子高大气派。门口早有婢仆来迎,顾孟萦跟随着顾玉儿和顾丽萱,随着领路的仆人去东花厅拜见张县丞的妻主,大郎君带着二郎君和大少郎君去正厅拜见张县丞。因着今天来的多是张县丞的朋友,妻主给他做脸,将正厅让给他待客,自己则在东花厅接待前来拜年的女客。一路上顾丽萱对顾孟萦颇多照顾,顾孟萦也非常配合,在外人看来是好一副姐妹友爱的画面。

    顾丽萱牵着顾孟萦一起进到花厅,厅里有五六个妇人正在谈笑,一进门,大家就相互寒暄起来,彼此道贺新年好,看来都是熟人。张县丞的妻主杨家娘子是个身材高壮的妇人,高声大嗓,一看就很很直爽的样子。杨家娘子安顿顾玉儿坐下,顾玉儿乘机介绍顾丽萱,说顾丽萱年十六,目前还未娶亲,已过了童生试,准备今年考秀才。大家相互吹捧了一番,各家都有适龄小郎君要出嫁,也都要相互相看的。有人问起顾孟萦,顾玉儿这才介绍说这是她小女儿。顾孟萦落落大方地给长辈们行礼问安,气度不凡。她们都点头称赞,都给了顾孟萦小镯子、小簪子、珠花等见面礼,顾孟萦不卑不亢地接过礼物,并客气致谢。有人想起顾孟萦好像是顾玉儿大郎君所出,应是正正经经的嫡女,以前从来没见顾玉儿带她出来见客。传闻说顾玉儿大郎君命不好,克子子死,女儿又是天生痴哑。如今看顾孟萦并不是传闻中那样痴哑,反而聪慧美丽,得体大方,可见传闻不实,信不得。

    坐定后,有仆人上茶,给顾孟萦上了蜂蜜水,好像是槐花蜜,一股槐花甜丝丝的味道。饮罢茶,杨家娘子让人带顾孟萦和顾丽萱去后面花园玩,花园里的种有十几颗红梅和腊梅,都开了。有好几个小娘子都去那边采梅花了。

    出了门,顾孟萦就看到白芷和半夏在外面廊下候着呢,她将收到的见面礼交给白芷收好,悄声问白芷他们怎么不去偏厅喝杯热茶,白芷说怕女郎出来找不到他们心里急,就一直在廊下候着。

    顾孟萦和顾丽萱跟着人一直走到梅林,刚走近,冷冽的梅香扑鼻而来,甚是好闻。林下有四五个和顾丽萱差不多大的妙龄少女正指挥着侍奴折梅枝,嬉笑着说谁找到的梅枝花苞多,形状美。

    一见顾丽萱,她们都和她打着招呼,原来她们都是女学里的同窗,已相识多年了。有人看到顾孟萦就对顾丽萱说:“萱娘,这就是你那个哑巴妹妹吧,长得真漂亮,只可惜是个哑巴。”

    “丽娘,我妹妹之前生病了,现在已经好了,会说话了。”顾丽萱知道在外面如果她不维护自己的妹妹,说妹妹是哑巴恐怕不行,妹妹一开口说话就漏了馅。如果让杨家知道她不能善待妹妹,恐怕不会对她有好印象。

    顾孟萦上前给几个少女问好,她娇萌可爱地夸赞她们比海棠花儿还美,比梅花儿还香。谁不喜欢被人真诚地称赞,特别是软萌孩子发自内心的赞美,她们都觉得顾孟萦简直萌化了。

    围着她对顾丽萱说:“萱娘,你妹妹好可爱,我也想要一个这样的妹妹。”

    顾丽萱心说:赶紧把她领走吧,就是因为她,我的日子糟心死了。但嘴上却道“我也觉得我妹妹好可爱,也很喜欢她呢!”

    顾孟萦心说,还喜欢呢,简直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你来我往,大家其乐融融,每人都让侍奴折了几只梅枝。顾孟萦也让半夏帮忙折了几只梅枝,留着回家给大郎君插瓶。

    再说在花厅里谈笑的妇人们,大家都有意相看,给自己的女儿找个好郎君,杨家大郎就是个非常好的人选。杨家娘子今天邀请的朋友家里也都是有适龄女郎的人家,大家都有相互试探的意思。于是厅里的妇人都在相互夸对方家里的女郎,顺带夸一下自家女郎。顾玉儿一看就知道,萱娘如果想要娶回杨家大郎,以她现在的身份肯定是不够的。在交谈中,就有人不经意间问到萱娘好像不是嫡女,她的生身爹爹好像也没什么嫁妆,以后恐怕要自创家业吧!出身是顾丽萱的硬伤,这一提出来,果然就见杨家娘子皱了皱眉头,她觉得顾家不讲究,先是生出庶长女和庶长子,后是宠侍灭夫,家风不好。

    顾玉儿一看杨家娘子面色不好,心下有些急了,忙道:“我家大郎君会将萱娘记在名下,这样我家萱娘就是真正的嫡长女了。”

    别人都将信将疑,质疑道:“你家大郎君不是有自己的嫡女吗?还需要记名的吗?”

    顾玉儿看别人质疑,又道:“我本家城西顾家正在找合适的小娘子过继,她们看上了我家二娘子萦娘,愿意过继我家萦娘,将来萱娘继承家产,萦娘去城西顾家继承家业。城西顾家家财万贯,非常富裕,两个女郎都会不错的。”

    “不可能吧,这过继嫡女可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你家大郎君肯定不会同意的,我见过过继庶女的,还真没见过过继嫡女的,特别你家就一个嫡女。”

    “你家大郎君还不知道吧,这事你做的可不地道,我听说你家大郎君膝下就这一个女郎,又没有其他子嗣,他怎么会舍得将自己的女儿过继出去?既使那边再好,也不如在自己亲生父亲身边。”

    “行不行还不是我说了算,我们女人是家主,郎君们都得听我们的。”顾玉儿又道。

    有人和城西顾家是亲戚,知道他们正在族里找合适的女郎过继,他们愿意出两千两银子买断过继女郎和父母家的关系,然后等女郎长大后娶自己的外孙子。他们有四个儿子,每个儿子嫁出后,妻主家倒是都生了嫡长女,可每家都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没法给夫君过继回娘家。虽没法过继儿子的女儿继承香火,但可将儿子的儿子娶回家,生下的子嗣也算是自家的血脉。

    于是有人便打趣顾玉儿道:“顾家娘子打的好算盘,将你家二娘子过继出去,既可让你家大娘子继承家业,连娶夫郎的聘礼二娘子都给她挣回来了。人家城西顾家可是答应给两千两银子彻底过继呢。真是一箭双雕啊!只是你家大郎君好像没这么好说话吧!也是孟神医早早过世了,如果他们夫妇还在世,绝不会允许你这么欺负他家大郎的。”

    杨家娘子虽不喜顾玉儿的做法,但考虑到自己的嫡长子嫁过去,如果顾丽萱身份一直是庶女,将来没法继承家业,分家后,日子就不好过了,现在解决了身份和继承家业问题也好。顾丽萱长得不错,家境也好,她学业也不错,将来考取功名,就能去官府申请份轻松体面的差事,对孩子的出身有好处;顾丽萱喜欢儿子多年,最重要的是儿子对顾丽萱好像也有意。父母都不愿意做坏人,只要双方人品、家庭门第差不多,儿子又喜欢,一般父母是不会拆散他们的。她决定还是先观察一段时日再定。

    少女们在梅林嬉笑一阵,就有人来传小娘子们去客厅用饭。顾孟萦跟着几位姐姐们一起走到客厅,客厅是连着的三间屋子打通,中间原有几扇折叠大屏风遮挡,今日将大屏风都折叠起来贴着墙,屋子就开阔起来。

    大曌王朝民风比较开放,男女大防并不严苛,一起游玩宴饮也很寻常,所以今天都是一起用饭的。虽男女分桌用餐,但中间并没有隔屏风,相互之间都能看见。

    顾孟萦看男客那边有不少和顾瑾尧大小差不多的郎君,一个个长身玉立,身着长袍,显得儒雅俊秀,颜值都不低。男多女少上百年,矮矬穷是很难留下后代的,能留下后代的人颜值和脑子都是不差的,所以物竞天择,雄性只有强壮俊美、灵活机变才能留下子嗣,导致男人越来越俊美,女子像爹爹的多,颜值也不低。所以这么长时间顾孟萦见到的人颜值都不差,就算是中人之姿,但脑子够好,气质修养给人感觉也很舒服。顾孟萦感觉自己要变颜狗了。

    杨家家底丰厚,饮食招待非常讲究,还拿出了从西域传过来的果酒招待女客,顾孟萦看着这果酒不就是葡萄酒吗?看这金黄颜色估计还是白葡萄酒。大家一阵惊叹。西域的果酒运过来可不便宜,光路上就要花几个月的时间,再加人力费用,的确价值不菲。

    席间,顾孟萦看到杨家嫡长子杨正茂过到他母亲那桌给长辈们问安,也难怪顾丽萱想尽办法要娶他,一是颜值够高,二是家世够好,气质平和温润,看着脾气很好的样子。

    他看向顾丽萱的眼神也是带有情意的,看来郎有情妾有意,能成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第十四章 温泉庄子

    从杨家拜访回来,大郎君就让孟南孟北招呼车夫将车子赶进院子,让白芨和苍术看着,在院子里装了五大车箱笼物件,顾孟萦觉得爹爹不是在回娘家拜年,而是在搬家。

    顾孟萦还笑着问爹爹搬这么多东西回娘家,母亲会不会不高兴啊,别的郎君看到了会不会嫉妒啊。大郎君说他搬的都是他的嫁妆和日常用的东西,又没有搬公中的东西,别人要说就随他去。

    晚餐的时候,半夏从外面回来告诉大郎君,说家主和二郎君又去了城西顾家,现在还没回来。大郎君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继续和顾孟萦用餐。

    五辆大车就停在院子里,天一黑,顾孟萦已经提前洗漱完毕,大郎君让她早早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出发。

    第二天,天色微明,顾孟萦还在温暖的梦乡里,就被白芷挖起来穿衣、洗漱,收拾完到正房,桌上已经摆上了热粥和小菜。大郎君已经收拾好了等着她。

    草草用罢早餐,又带了一些酥油面饼子、煮鸡蛋等方便携带的饭食,中午的饭食要在路上用。

    大郎君早就安排好他们乘坐的马车,马车里铺了厚厚的毛褥子,炭盆早早就烧了起来,马车里一点都不冷。

    他们出顾家大门的时候,大部分人还在沉睡中。大郎君昨晚已经派人和顾玉儿说过,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去武陵郡,元宵节前回来。明早二娘子就不过来请安了。大郎君留下半夏和苍术看守院子,孟南协助顾玉儿管理顾家并看守店铺。大郎君带走的这些仆人都是他原来的陪嫁和握有身契的人。

    马车到城门口,城门才刚刚打开。出了城,天色亮了起来,冬天的太阳红彤彤的挂在东边,看着朝阳,顾孟萦有些恍惚这是在哪里?她发现最近她很少想起前世了,因为只要一想起前世,脑袋就会眩晕,会恍惚,迷迷糊糊。她只是觉得前世远离了,慢慢地,连自己带了10年的儿子面容都模糊起来。她渐渐记不得前世的人,可生活技能好像没忘,她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有时还会反思,我怎么会这个,什么时候学的怎么不记得了。但看大郎君的反应好像是她本来就应该会的样子,她又觉得心安了。

    她看了会外面冬日的景象,有些萧索,掀开棉絮帘子,冷风就灌了进来,顾孟萦觉得有些冷,就又放下了。车厢暗了下来,马车摇摇晃晃,虽铺了厚厚的垫子,但仍有些晃悠。顾孟萦又开始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正午了,孟北正和大郎君商量到前面小山坡那儿停下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顾孟萦伸了个懒腰,叫了声爹爹。大郎君看她醒来,对孟北说,就在前面背风的山坡下停下休息两刻钟。

    顾孟萦正准备跳下马车,就被大郎君给抱起来了。说她淘气,也不怕崴了脚。

    白芷把顾孟萦平日用的小恭桶给搬了下来,又拿出一块大布和白芨给她围了一个小空间,让她出恭。顾孟萦有些害羞,憋了半天才解出来。出来从水囊里倒出水洗了个手,大郎君已经坐在垫子上开始吃点心了。顾孟萦喝了点温水,拿了一块红豆糕吃了起来,又吃了些切得细细的饼丝。

    路上碰到了从黄木镇去龙阳县的一家人,妻主陪着大郎君走亲戚,带着一双儿女。大郎君还和他们寒暄了一阵,顾孟萦看着他们和乐融融的样子,还是有些羡慕的。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也能陪爹爹回娘家。

    休息了一会儿,大家又开始出发了,顾孟萦这会儿可没瞌睡了,索性去马车前面的车辕上坐着晒太阳,和孟北说这话,让大郎君睡一会。这官道修的还不错,虽不是很宽敞,但路面至少还是平整的。正月里走亲戚的人不少,来来往往,碰见熟人了都会互问一声新年好。

    天色将晚才到黄木镇,孟北直接把车驾到镇子里最大的客栈,以往他们回武陵郡都住这里,客栈东家是位四十多岁的娘子,她和她的几位夫郎经营着这家镇里最大的客栈,因为往来龙阳和武陵的人都要在此落脚,客栈的生意一直都不错。

    顾孟萦和大郎君各住一间上房,其余人在孟北的安排下都住了进去,留了专门的人看护马车,客栈给马匹提供草料和饮水。一行人在客栈下面的餐厅里吃了顿热腾腾的饭食。饭后就早早歇下了。

    第二天用过朝食,上车赶路,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到达大郎君的陪嫁庄子。顾孟萦下车一看,啊,好美的地方!庄子在山的南边,四四方方的水田,有好几百亩吧。北边有几座相连的山脉,大郎君告诉她靠近自家庄子的这座山已经买下来了。这寒冬里,山上树木并不萧杀,还给人郁郁葱葱的感觉,同时云雾缭绕,那薄薄的丝丝缕缕的雾气如同玉带系在少女腰间,景色实在是美不胜收。顾孟萦一下子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庄子里的房子早就收拾好了,孟北安排人给大郎君和顾孟萦上热水和饭食,他们吃饭的功夫,马车上的东西已经卸下来了。

    孟北又让赶车的车夫们赶紧吃饭,吃完饭休息一阵,先返回三辆车,还要赶到黄木镇过夜,第二天傍晚就能回到龙阳县了。过年要出门,大郎君不能让五辆马车都跟着他。他留下两辆马车,等元宵节前回去时好用。

    吃完饭,就有管事来见大郎君,顾孟萦正好也不困,就陪在大郎君身边听管事来回事。

    大郎君的这个庄子大约800亩水田,另外加上300的山地,一年两季种植,倒是能养活不少人。去年年景不错,庄子里的粮食除了交税,给大家留口粮多少,还剩下多少,顾孟萦还有些晕乎,税收好像是并不高,亩产量大概450斤,看来这片大陆还是挺肥沃的,以前听说盛唐时期,亩产也就300斤左右算好的了。农业社会,农业是根本,可种田却发不了财,好在庄子里的山货以及草药还有些收入。顾孟萦知道爹爹的绝大部分收入都来自于两个大药房,两个庄子的收入和药房的收入比起来就太少了。

    管事汇报完,问郎君准备住多长时间,还是准备留下长住,可能是这次来带的箱笼太多的缘故吧。

    大郎君说正月十二走,明天回武陵县娘家。听完汇报,大郎君带着顾孟萦出去走走,他们往山上走了一阵子,在半山腰上有三口温泉眼,汩汩地流出热水,一股子硫磺味。大郎君在这三口温泉旁边修了三个小汤池,汤池溢出来的水,汇聚成了一个大的用白石头砌成的有些像游泳池的大池子,这个大池子溢出来的水流到下方一个很大的池塘里,这个大池塘冬天也不结冰,一直雾气腾腾。池塘里又长出了的新荷叶,顾孟萦还看到了小荷,这还真是让人惊异,这个温泉让荷花反季节生长了。

    顾孟萦很高兴地摸了摸小汤池里的水,还挺烫手。汤池旁边有几间木屋,里面整洁干净,大郎君说晚些时候可以来泡泡温泉,对此顾孟萦举双手赞成。

    大郎君问她喜不喜欢这个地方,这种地方犹如仙境,怎么会不喜欢?大郎君又问她如果在这里长住好不好,顾孟萦说:“只要和爹爹在一起,在哪里都好。”大郎君感到很欣慰。

    顾孟萦想着以后要在这里长住,就搬半山腰住,每天爬爬山、游游泳,日子简直不要太美!

第十五章 拜见姑姑

    第二天,顾孟萦和大郎君用过朝食,拾掇一番,带上礼品土仪,坐着马车往姑姑家去了,大郎君的娘家余家在武陵郡比较富裕,余庆堂在大郎君父母手里发展壮大了,在武陵郡开了4家大药房,府城一家,下面三个大镇里各一家。

    马车驶到城东富人聚集的地方,在余家宅子大门停了下来。门房看到大郎君带着女郎回来了,忙让小厮跑去告诉家主。笑着将大郎君和顾孟萦迎进了门里,一会儿到了主院,顾孟萦见到了她姑姑余家娘子,姑姑二十七八岁左右,面色白皙,身材窈窕,不像时下妇人那般肥胖,看来是保养有道。

    她一见到大郎君就笑着迎了上来,对大郎君道:“兄长好些日子没有回家了,都还好吧?这是萦儿吗?长这么高了。”

    顾孟萦上前见礼问安,余家娘子很吃惊的样子,道:“萦儿病好了,你还记得姑姑吗?你小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顾孟萦点点头,他们见面的次数虽不多,但是印象还是有的。

    一阵寒暄,落座安顿下来,仆人们上了热茶。大郎君和妹妹还没开始深聊,就听外面一阵喧哗,原来是大姑父领着表姐表哥还有表弟过来了。看着一字排开的孩子们,顾孟萦还真有些头疼,幸亏生双胞胎的几率高,要不然一个个生下来,岂不是好些年都在怀孕生孩子?姑姑还年轻,才生了五个孩子,大表姐和大表哥是龙凤胎今年9岁,是正夫的孩子。二表哥7岁,是二夫郎的孩子。两个五岁的表弟是三夫郎的孩子。

    大表姐和大表哥继承了姑姑的美貌,大表姐在家最受宠爱,简直像个骄傲的孔雀,脑袋抬得高高的,九岁的女孩已有小小的腰身,是个小美人胚子。大姑父中举后,考过两次进士但都未中榜,有些灰心,加上已经成家有女,遂在府衙申请了职位,在武陵郡官学做了教导夫子,一边教学生一边继续科考。

    大姑父中等个头,身着儒衫,看着温文尔雅。听大郎君说大姑父十五岁就中了秀才,十八岁中了举人,才被顾孟萦外祖母看中,让女儿娶回来做了大郎君。虽然大姑父没有考中进士,但他的同门和弟子里有不少人才,所以在武陵郡里他也是很有脸面的。

    二姑夫去药房坐诊去了,三姑夫巡视店铺了。大姑父还热情地邀请大郎君五月份过来喝喜酒,因为五月份姑姑将要纳四夫郎和五夫郎,他们是大姑父的双胞胎表弟,一直倾慕姑姑,好不容易求得了姑姑和大姑父的同意才能进的家门。大姑父说到时会给大郎君下帖子,大郎君说到时一定到。

    姑姑让表姐和表哥带着顾孟萦去外面玩,刚开始表姐还有些小傲娇,架不住顾孟萦的软萌真诚的赞美,一会儿就对顾孟萦充起了大姐大,说以后表妹要常来我家玩,我喜欢你来玩。又问起她有没有上学堂,顾孟萦说今年就该上了,她还邀请顾孟萦和她上一个女学,她骄傲地告诉她自己上的鹿鸣女学是武陵郡最好的女学,邀请顾孟萦和她上同一个学堂,以后她罩着她。顾孟萦一脸崇拜地连连点头,让大表姐余婉真很受用。

    大郎君在正厅和妹妹妹夫聊起顾孟萦的病情,说起顾玉儿和二郎君做的事情,让姑姑和大姑父非常气愤。他们直言道:“真当你娘家没人吗?简直欺人太甚。”大郎君委婉地表达了和离的意愿,希望和离后大姑父能帮忙给他们父女在武陵郡落户并给女儿找个好点的女学。姑姑知道大郎君的能力和财力,表示如果不想给女儿单独开户,也可以回来和他们住一起,遇到合适的机会再嫁。大郎君说孩子们都大了,萦儿的年龄也够单独立户了,这辈子他也不会再嫁了,已经有了女儿,他很满足,他跟着萦儿落户就可以了。大姑父提到和离带走女儿恐怕顾家娘子没那么容易答应,大郎君也知道困难重重,但还是坚定地想摆脱顾家的一摊子烂事。大姑父表示如果他们能带着女儿和离出来,立户和入学的事情他帮忙办。有了妹妹和大妹夫的承诺,大郎君就开始思量起如何和离并将顾孟萦带离顾家单独立户的事情。

    顾孟萦和大郎君在姑姑家呆了一整天,用过哺食才返回郡郊的庄子,出城的时候,城门就要关了。好在庄子离郡城也就小半个时辰就到了。庄子位置真是不错,这也是当时孟神医治好了贵人的病,机缘巧合,在贵人的帮助下才买到位置这么好的庄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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