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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羿宁     春归郎未知txt下载     春归郎未知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主动出击

    被女皇突然点名,孟萦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她不知道女皇为何突然点名要她带四个大点的孩子参加宫晏。这几年虹霓和虹霁几乎每隔几天都要入宫一趟,陪伴皇祖母和皇祖父。

    待到卫敬茫和孟沈鱼满两岁,虹霓和虹霁就不时地带着弟弟妹妹入宫,女皇和正君很喜欢他们几个。每次跟他们聊天都是乐趣横生,孩子童真的话语,会让人很快忘记烦恼。

    刚开始女皇并不喜欢卫敬茫,谢正君发觉之后,怕她随心所欲,对茫小郎不利,劝解道:“待我们老了之后,长歌和长平由茫小郎兄弟们护着,他们是亲姐弟,总比外人更忠心些。再说了,一个好汉三个帮,长歌和长平以后也需要帮手,现在他们姐弟情深,长大后,更会护着彼此。”

    这些年,女皇活得愈发地为所欲为,谢正君只能在旁边规劝着。她偏宠青年侍君,不思节制,饮食无度,对这些谢正君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不想触她的霉头。但她若想动孟家,他必定不允。

    玉郎好不容易才解了毒,嫁给心上人,得了一双女郎。这些年,孟家日子过得平顺,玉郎颇得娘子心意。他作为父君,为自家儿郎感到欣慰,他绝对不能让女皇打破这种平和的环境。

    女皇也知道她不应该迁怒一个孩子,只是她气卫家不肯交出兵权,但她又奈何不得,除非她想自毁长城。经谢正君这么一劝解,她倒是宽了心,看在萧家两个小公主的份上,对茫小郎放下了敌意。

    大年三十清晨,孟家人在世安苑用过朝食,萧瑾瑜和孟萦便带着虹霓和虹霁、茫小郎和小鱼一起,准备入宫。

    孟萦心有忐忑,萧瑾瑜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娘子放心,父君早有准备,不会有事的。母皇年前有好些天没有见到孩子们,估计是想他们了。”

    听到萧瑾瑜这么说,孟萦心下稍安。她还是带了好几颗解毒丸,和两套银针。

    他们顺利入宫,去了谢正君的乾元殿。孩子们经常到宫里陪伴皇祖父,对乾元殿很熟悉。

    一进到乾元殿,女皇和谢正君正坐在榻上饮茶。孩子们先行了礼,然后就扑进皇祖母和皇祖父怀里。

    女皇偏爱虹霓和虹霁,她一把抱着她们两个,亲昵无比。而茫小郎和小鱼则围着谢正君,直往他怀里拱,谢正君乐得哈哈大笑。

    萧瑾瑜见父君乐开怀,觉得应该带孩子常来看他,孩子们承欢膝下是父君的一大乐趣。

    乾元殿的总管满堂让宫人搬来椅子,孟萦和萧瑾瑜坐下,看着孩子们和女皇正君亲近。

    女皇更偏爱萧虹霓,不光是因为她是嫡长女,更因为她长得像萧家人,性子却像孟家人平和公正;而萧虹霁则样貌与孟萦颇像,长得更为机灵,性子傲娇,每每一开口,总让人发笑。

    萧瑾瑜怕孩子们累着母皇和父君,便笑着说道:“别让皇祖母和皇祖父抱着,你们可不轻啊。下来围坐着,免得累着皇祖母和皇祖父。”

    孩子们见父亲发话,便听话地溜下来,在榻上挨着女皇和正君坐下说话。

    突然,不知谁放了个屁,味道颇为销魂。

    女皇皱起眉头问道:“谁放的?”

    孟萦见虹霁红着脸,不好意思承认。她就知道这个傲娇货放了个臭雷,还不敢承认。

    茫小郎慢慢站起来说道:“回皇祖母,是我,是我放的……,对,对不起。”

    一向稳重的虹霓见状,唯恐皇祖母迁怒茫小郎,便笑着说道:“哈哈,明明就是我。大弟,娘亲要你好好学习练武,可不是让你顶屁用的。”

    虹霓的话让大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女皇自然知道是虹霁的锅,见虹霓替她解围,便借坡下驴,笑着问道:“早上吃什么了?这么臭!”

    虹霁见皇祖母问个没完,一时有些羞恼,便红着脸说道:“皇祖母,您看您,闻都闻了,怎么还要配方啊?”

    虹霁的话一出,大家愣了一下神,随即都忍不住爆出大笑来,女皇和正君更是笑得打跌。

    女皇笑了好半天,这才揉着肚子对虹霁说道:“你个小促狭鬼!”

    这时孟沈鱼突然插话说道:“配方是酸萝卜、豆沙包和花生露,早晨二姐,吃了,吃了好多酸萝卜。娘亲还说吃萝卜通气。哎呀,糟糕,我怎么把配方说出来啦!娘亲说过,配方要保密的。”

    说罢,她赶紧用白胖的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咕噜噜乱转,丝毫没有意识到,她将二姐给出卖了。

    这下萧虹霁炸毛了,大叫道:“好你个小鱼,胡说什么呀!”

    这姐妹俩的对话,又让大家哈哈大笑了一通。

    孟萦也算服了这几个活宝,他们之间相互友爱,让人感动,可也太能搞笑了吧!也难怪女皇经常点名要他们四个进宫陪伴。

    看孟萦将孩子们培养得不错,谢正君尤感欣慰,这些年孟府日子过得风平浪静,玉郎少有烦心之事。孟萦从不偏宠任何夫郎,对玉郎颇为关心敬重。玉郎是所有外嫁的皇子中,日子过得最为和顺的。更何况,孟萦还给他一下子生了两个女郎。

    可没想到,晚上的宫晏,女皇突然宣布让孟萦入大司农,为治粟内史,掌管御田和储备粮仓。

    女皇这番操作,弄得大家措手不及。

    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听到暗卫传来的消息,京中权贵见孟家子嗣教育极佳,便想入孟家家学。常言道:师徒如父子,若是孟萦和沈十一教导过这些世家权贵的继承人,若是将来她收拾孟家,势必会受到掣肘。

    如此这般还不如给孟萦安排个职位,让她无暇结交京中权贵,拉拢势力。且孟萦一生下来就娇生惯养,如何受得了农桑之苦,御田面积广大,且要养活不少光拿俸禄不干活,又爱指手画脚的闲散宗府之人,到时,光这些人都够她喝一壶。

    另外,储备粮仓更是问题重重,积重难返。两样都是烫手的山芋,且看孟萦如何应对,若是她做得不好,正好女皇也有理由申饬贬谪她。

    女皇这番骚作,这完全出乎孟萦的意料,女皇旨意已下,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孟萦甚至都拒绝不得。

    谢正君知道,年前治粟内史告老辞官,只是没想到女皇临时起意,启用孟萦,将这两个难题一下子甩给她。

    这步棋走得着实高明,不知是谁在背后指点了女皇?

    女皇的旨意,臣下们自然看得清楚,她这不是重用孟家,而是将最难啃的硬骨头扔了出去。

    治粟内史,说好听点是个官阶不错的官职,说不好听点就是御田里的农夫。成日里要与农作物打交道,这对读书人来说是极大的考验和轻侮。故而正常殿试一甲出身的进士,很少有做治粟内史。

    母皇的这般行事,让萧瑾瑜压力倍增,他唯恐娘子如时下的读书人一般想法,心中过意不去,便有些不安和纠结。

    更重要的是,根据上辈子的记忆,明年春夏之际,天花从临郡传入,疾病肆虐,死伤无数,整个长安城将会人心惶惶,哪里还会有人关心储备粮仓,然后紧接着后年南方大水,储备粮仓不足半仓,救济粮根本就无法按时运到灾区。到时,若是追责,那便是杀头的重罪。

    要不是萧瑾瑜了解母皇,他都要以为她像他一样重生了,才会为了整娘子,故意给她安排了这样危险的职位,就是为了找个合理的理由弄死她。

    萧瑾瑜的不安,孟萦自然能感知到。她想等到守岁之后,再单独与他谈谈。

    新年守岁,全家人一起聚在世安苑陪着太郎君一起守岁,孩子们入夜便困了,一边守着岁,一边打着瞌睡。孟萦将他们全部都安置在世安苑的厢房里。

    因着孟萦被授官一事,大家并没有喜悦,而是颇为紧张。一动不如一静,女皇一直没有对孟家出手,如今一出手就丢给娘子这么两块烫手的山芋,还不能扔掉。大家都有些唇亡齿寒之感,若是娘子有事,作为夫郎,他们难得独善其身。

    大家都曾在睡梦中见识各自前世的命运,前几年太郎君让他们将此事情隐瞒起来。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孟萦不是当初他的那个二娘子,或许她还带有先天的记忆,他不知道她上辈子去了哪个世界历练,但他不想因为她的先天记忆,而影响她这辈子的生活和姻缘。

    其实还有更多的私心是,他怕孟萦被梦中的情形吓住,不愿生下夫郎们的子嗣。那样,岂不是他们还要重复上辈子的悲惨命运?

    现在孟萦生下来这么多可爱的孩子,想来不会再轻易离开夫郎们,毕竟孩子是他们之间最深的牵绊。

    如今女皇这般针对萦娘,太郎君觉得该将梦中的景象告诉她了,以免灾难来临,她措手不及,无法做到救世人于水火。

    孟萦安顿好孩子们,返回暖阁,见大家忧心忡忡,便给他们讲了个她小时候的笑话。

第三百三十四章 出谋划策

    太郎君捋了捋胡须说道:“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有年夏天,萦儿每日在温泉庄子里游泳,晒得黑不溜秋,你好像自言自语地说过,就这么锻炼,也没有瘦成一道闪电,却晒成了一朵乌云。”

    众人又是一笑。

    “没想到娘子这般幽默!”萧瑾瑜笑着说道。

    孟萦有些好笑,那时的自己的确有些调皮。

    孟翕和看着孟萦继续说道:“萦儿小时候的确胖乎乎的,好像有次在清源寺的东山上,你碰到两个少年,他们还叫你小肉丸,白芷说,当时你就机灵地骂了回去。当时,白芷回来学给我看,真是乐得人不行。”

    想到小肉丸这个称呼,孟萦气呼呼地撇了萧瑾瑜一眼。

    萧瑾瑜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笑了。

    “父亲,当年是我和十一郎在神女娘娘庙祈福。那天明明封了山,谁知山下守门的僧人不知怎地,就放了娘子上山。于是,我们就碰上了。当时见娘子圆润可爱,我口无遮拦,这才与娘子起了争执。”

    “殿下和我可是最早见到娘子的,不过那时,我们并不知道将来会嫁给娘子。那时若是有人告诉我,我会嫁给这样可爱的女郎,我无论如何都是不敢相信的。”十一郎笑着说道。

    欧阳冉暗道,十一郎果真聪明,当时估计是殿下叫娘子小肉丸,娘子不高兴,肯定骂了殿下。而十一郎从中调和,娘子才免于处罚。他那时就知道卖娘子好了,不过可惜,好像娘子并不记他幼时的情分。

    简然心中郁的,本来他与娘子算是指腹为婚,怎么说都应该先进门。谁知道,女皇赐婚,一下子娘子就多了六个夫郎,他成了最末的那个夫郎。不过好在,他的女儿比欧阳冉的女儿早出生了一炷香的功夫。

    孟萦中寄梦之后,她知道夫郎们梦中的命运好像都颇为凄惨,所以对他们更多了份怜惜。平日里偶有争执,她更能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

    而她的夫郎们也都知道自己这辈子命运的改变,与娘子有关,便多了份忍让。故而,孟家的氛围有种微妙的和谐与谦让。

    夜里,太郎君孟翕和将几年前,孟萦夫郎们记录的梦中场景闹出来,交给了她。孟萦不解地看向萧瑾瑜和十一郎,他们微微地点了点头。她才知道,原来她梦中的事,都曾真实发生过。过去的旱灾、蝗灾、战争都曾真实发生,那么未来的那么多灾难是不是也会发生?

    同时,孟萦看到爹爹梦中记录,原来他们都梦见了佛家八宝金莲。她和夫郎们本就是一个整体,不可分割。既然是为救世而生,那么势必要团结一心,救民与水火。

    现在的情形与梦中的情形想去甚远,至少没有战争,大曌没有丢失西平郡和金城郡,卫家三位郎君都活得好好的,有元郎和卫家精卫镇守西北,大夏一时半会入侵不得。

    北边的镇北侯府和靖安候府目前尚未联手,没有左相处处与镇北侯府作对,靖安候府想要策反镇北侯府几乎是不可能的。钟瑶光死后,其女钟维月能力有限,靖安候府的发展处处掣肘,一时半会难成气候。

    南边的平南侯府与唐国公府联姻,未来平南侯府必定落入晏归云手中,以晏归云与孟家的交情,两家既使不联手,也不至于反目。

    整个大曌的格局,目前来看基本上算是稳定的。没有战争,很多灾难就好规避。因为百姓不流离失所,瘟疫就不会肆意横行。至于天花,帮大家接种牛痘就可避免。洪水要明年才来,还有一年多的时间可以清理河道,修筑加固堤坝,消除安全隐患,将灾害将至最低。

    若实在无法避免,受灾了,那么救灾工作做到位,也能避免大量的人员伤亡。

    孟萦看到他们梦中叙述的情形有些触目惊心,心想若是她生在那样的时代,哪里还有心思生儿育女?人命如草芥,被驱不异犬与鸡。还生孩子做什么?

    孟翕和果真了解孟萦,这才没有将这些消息提前给她,就是怕她被梦中的景象吓住,不肯让孩子生下来受苦。

    放了鞭炮烟火,迎接新年之后,孟萦和萧瑾瑜回了正院。

    白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两人毫无睡意。

    这几年每年守岁,萧瑾瑜都要揽着孟萦痴缠良久,因为他觉得新的一年,他与娘子恩爱如初,岁岁年年当如是。

    可今夜,孟萦似乎有心事。两人躺在床上,萧瑾瑜揽着她的腰问道:“对于天花,娘子可有应对之法?”

    “过了上元节,我教大家种牛痘。种牛痘之后,便不会再得天花。凡是以前得过天花而幸存的,将会终身免疫,不会再得天花了。”

    “种痘?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接种牛痘,一旦种痘成功,无惧天花。我知道如何接种,天花最好是预防,而非救治。种痘能很好地预防天花,救治太难了,全凭自己的免疫力和意志力,并无特效药可救治,死亡率太高。”

    “娘子,那孩子们能接种牛痘吗?”

    “自是可以,只是接种时要多加小心,尽量做到病菌灭活。我会多加小心的。”

    “可悠悠和青青太小了,她们也要接种吗?”

    “到时视情况而定,若是那时她们身体康健,我会试着给她们接种,哪怕多试几次都可以。因为接种比生病安全多了。”

    既然悠悠和青青都能接种牛痘,想来虹霓和虹霁接种都没有问题。萧瑾瑜就知道娘子不会让她失望。

    “御田管理倒是好办,只是储备粮仓只是问题重重,甚是麻烦,且明年夏天南方大水,储备粮仓万万不能出问题。”

    “储备粮仓都有什么问题?”孟萦问道。

    “储备粮仓本应在丰年储备粮食,尽量做到满仓,待灾年开仓放粮。若是遇到连年丰收,便第二年放出头年的粮食,收进来新粮。可大曌的储备粮仓十之七八都不足半仓,剩下的甚至还有空仓。守粮仓之人上下勾结,沆瀣一气。因着粮食一进一出,银钱无数,这些问题已是积重难返。母皇给娘子一个烫手的山芋啊!”

    “还好时间还来得及,开春,我便派人暗中查看储备粮仓的情况,夏收之后,我再派人检查储备粮仓。若是有问题的,给他们悔改的机会,让他们购买新粮补充,等到粮仓满仓,就再派人接手,他们再想弄走粮食就不可能了。”

    “若是像娘子这般操作,恐怕需要粮食的时候,粮仓还是空的。因为监守自盗,家贼难防!”

    “玉郎勿忧,我只有妙招对付他们。”

    “娘子想要如何解决此事?”

    “若是玉郎能借我三百人,我便告诉玉郎解决之道。”

    萧瑾瑜听到孟萦向他接人,心情愉悦,娘子终于向他开口求助,他怎能不开心?

    “娘子需要什么样的人?王府里有府兵八百,娘子若有需要,我可带娘子前去挑选。”

    “那真是太好了,上元佳节之后,各地储备粮仓的消息自会陆续送到我手中,到时通过甄别,将这些粮仓进行分类,人员交叉调配,自是可以杜绝舞弊。

    但我第一个动手的粮仓,需要有人帮忙接收。这样若是甲粮仓无问题,再由他带着手下接收乙粮仓,两相交接,甲的人肯定不会替乙背锅,乙为了工作顺利交接,必定会将粮仓填满,然后他才可能离任。

    乙粮仓的人再去接手丙粮仓,依次类推,谁也不愿替别人背锅,最后粮仓必定不会有问题。然后等到秋收之后,我再派几组巡视人员随机抽查调查,然后相互签名担保,有责共担,这些人都是不熟悉的人,难以齐心,自然不敢暗中操作,徇私舞弊。”

    经孟萦这么一点拨,萧瑾瑜连声称妙。

    这个计划看起来简单,但操作起来肯定会受到相关利益方的激烈抵制。古人的职位一般是子承父业,比如看守粮仓的官吏,他们在一个地方持久经营,时间长了,人脉积累下来,盘根错节,想要扳动他们很难。但要是将这些人分别支开,分派去别的地方,他们自然就难以上下勾结,将这块铁板拆开,那些贪官污吏自然难成气候。

    萧瑾瑜自然知道,孟萦这般大动作肯定会影响整那些人的利益,恐怕他们会对娘子不利。他决定从府兵里抽调最厉害的三百精兵交给娘子,帮她的差事办好。

    与娘子聊天,真是开阔眼界,萧瑾瑜有些兴奋,他继续问道:“对于御田这块,娘子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御田这块我并不了解?玉郎有什么信息与我们分享吗?”

    “御田倒是良田颇多,又不用交税,不过要养不少光拿俸禄不干活,还成天扯后腿的人,很让人头疼。”

    (未完部分,请看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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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快来临,拥有好心情。)

第三百三十五章 灾难重重

    上元佳节,萧瑾瑜亲自带着孟萦外出赏灯,他们故地重游,去了醉花乡。

    醉花乡幕后的东家正是谢正君,孟萦来长安的第一个上元节便是在醉花乡度过的。这次二人携手,故地重游,一起看花灯,猜灯谜,在那里留宿一宿,恩爱非常。

    出了上元节,孟萦便带着简然游走于坊市间的牲口交易场,她要寻找一头出痘快好的牛,用来接种牛痘。

    她前后花了五天时间,才找到这么一头适合给人接种的痘牛。随后,她先给自己、三郎和简然接种,他们身体健康,种牛痘的过程很顺利,半个月后就痘痂盖脱落,种痘成功。

    孟萦随即给夫郎们和家中奴仆们种牛痘,除了十一郎和少数人发了烧,其他人并没有太大反应。为此,十一郎借着发烧,赖在孟萦的清韵院住了三天,除了发低烧的那一夜,他老老实实地睡在孟萦身边,不曾有什么小动作。随后的两夜,他痴缠孟萦,直到深夜才肯罢休。

    孟萦被这货争宠的心思搞得哭笑不得,她想不通,十年前那个温润清雅若月窟仙枝的少年哪里去了,怎么变成这样。不管十一郎如何撒娇卖傻,他还是被孟萦狠心地赶回了自己的院子。孟萦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要不然等其他人出手帮他调理,他可要吃足苦头才会好。

    等到家中主子和奴仆们都接种成功,孟萦这才开始给孩子们接种。除了年龄最小的悠悠和青青发了一天低烧,其他的孩子们除了胃口不佳,并未引起其他不适,孩子们都顺利接种。

    萧瑾瑜带着简然入了宫,给父君和乾元殿的上下宫人都接种了牛痘。谢正君对萧瑾瑜颇为信任和宠爱,既然孟家上下都接种了,并未出现不适反应,想来应该是安全的。

    黄悠然此时已升为侧君,他听宫人说简然入宫,给乾元殿上下接种牛痘,预防天花,便请他给自己和承欢殿上下宫人都接种了牛痘。

    女皇对接种牛痘的效果尚持怀疑态度,自然也就没有接种。

    孟家的庄子上和夫郎所有的陪房都接种了牛痘,亲戚朋友有信得过的,也主动求着前来接种,这样她身边的人几乎都接种了牛痘。

    接种成功后,孟萦就在思索该如何推广接种牛痘。

    这里不像现代,大家有打疫苗的意识。在这儿,平白无故让人接种,大家都不能接受。可真要等到天花蔓延开来,肯定会出现大面积死伤。

    孟萦让简然在药房给人免费接种,可前来接种的人寥寥无几。真是愁煞人也。

    他们不肯接种倒也罢了,关键是他们还反驳说将牛身上的病种的人身上,说不定会得更严重的病,要不然,他们怎么会那么好心,免费给大家接种?

    德济堂是何居心?这也太黑心肠了,为了赚钱,谋财害命!

    听了这些负面的言论,孟萦简直要郁卒,真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了。

    萧瑾瑜见状劝解道:“娘子勿要忧心,待到他们的性命受到威胁,自然就会有人前来哭着求着接种。”

    “可若是到那时,天花蔓延开来,恐怕很多人都会感染,对于天花的治疗并没有特别好的药材,最好的办法就是预防啊!”

    “现在众人根本就不信,我们哪有那么多精力劝说这些顽固的世人?”

    孟萦本身有一堆事情要忙,逐渐将这个事情放下,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

    一开春,孟萦将御田的相关信息都已全部摸清楚,她才不想要那些人光领俸禄不干活,还拖人后腿。必须要改革,她不再发俸禄给他们,让这些人将御田承包出去,还要向他们收取地租。不过地租收的并不高,反而有得赚,这些人的积极性便被调动起来。他们之间相互竞争,暗中比较,谁也不肯落后于人,遭人笑话。一段时间过后,再也没人扯后腿,御田的收入大幅度提高,效率也高了不少。

    储备粮仓这边的变革受到的抵制最为明显,孟萦去了一趟山南西道,路上遭到了好几次暗杀,幸好她身边的人得力,又有暗卫暗中帮她清理掉路上的障碍,她这才得以幸免。越是这样,孟萦越觉得有必要将这颗毒瘤给切掉。

    待到夏收结束,孟萦的储备粮仓改革已经推行了将近一半的州郡。她将几个恶贯满盈的“硕鼠”送至官府,证据确凿,很快便被判秋后问斩。

    在孟萦一系列手段用下来,大家为了不受牵连,只能认真地配合工作。待到秋收之后,储备粮仓几乎都是新粮满仓,抽检没有再出现任何问题。

    入夏时,孟萦出公差外出,萧瑾瑜加紧府里的守卫工作,唯恐孩子们有失。天花果真爆发了,京郊一个村子的人都被感染了天花。村里人进城看病,将天花带进长安城。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天花蔓延开来。

    萧瑾瑜将临郡入城的人挡在城外,没想到天花还是如期降临。就在这时,竟然有人将得过天花人的帕子和荷包带入了孟府,送到了虹霓和虹霁身边。被萧瑾瑜的人发现后,直接打杀了。

    幸好孟府上下都提前接种了牛痘,大家这才得以幸免。

    孟家的药房这半年来一直免费给大家接种牛痘,陆陆续续给不少人接种了。天花一来,所有接种过的人,都没有被感染天花,大家这才相信通过种痘真的可以避免天花。

    于是,孟家的德济堂“一战成名”,成为长安城最为出名的药房。四家德济堂收了数不清的天花病人,这些病人都是其他药房拒收的。孟家的声誉如日中天,被世人传诵。

    好在,在天花尚未蔓延之前,德济堂就将接种牛痘之术宣之于众,教给京中郎中,这才控制住了天花的肆虐。

    那些多了天花的病人,被隔离起来,由专人照顾,减少了死亡率。不少病人熬过了高烧期,成功地逃过一劫。

    如此一来,孟家在整个长安城成了神圣的存在,在民众中,威望极高,作为孟家家主的孟萦,更被那些被救的人称为活菩萨。

    孟家如此受欢迎,让宫中的女皇又生了一场气。迫于天花的淫威,她只好派宫中太医去德济堂学了接种之术,给宫中上下都接种了牛痘。

    等到夏季结束,天花已经被抑制住了,萧瑾瑜上书,请女皇将接种牛痘预防天花的法子全国推广,这样下次天花爆发的话,可有效避免伤亡。

    他的建议得到了朝中大臣的附议,这项决议被采纳后,太医院派太医下到各个道州给郎中们培训如何接种牛痘预防天花。前后花了两三年时间,才将这件事彻底做好。

    开元一百七十三年冬,天将大雪,各地都遭了雪灾,幸好棉花种植已经得到了大面积推广,各地的储备粮仓都是满仓,救济及时,人员伤亡并不严重。

    孟府从入冬开始,便施粥赠药赠棉衣,帮助不少因受雪灾无家可归的人。

    年底工作总结,孟萦的两项工作收效明显,连女皇内心都觉得赞赏不已。唯觉得遗憾的是,若她不是长歌和长平公主的生母,倒是可以留给继任者,成为托孤重臣。

    开元一百七十四年年初,萧瑾瑜上书提议说年前各地降雪量颇大,恐入夏雨水过多,建议清理河道,加固堤坝,以预防洪灾。

    可他的建议并未得到女皇的认可,被她以国库空虚的名义,给驳回了。也是,这几年,女皇修建未央宫,大兴土木。这边未央宫尚未完工,她又开始给自己修建寝陵,这两样都需要用钱财堆积。

    萧瑾瑜见建议被驳回,心焦不已。他只好私下派人送信给上辈子灾区的官员,让他们提前做好防汛准备。至于这些人,到底听进去多少,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孟萦想着大涝之后,必定会有时疫出现,必须要做好预防工作,防疫消毒,入口的东西务必要做到煮沸煮熟。注意卫生安全,若是做不到,恐怕时疫会到处传染。她给萧瑾瑜做了个详细防疫病的建议书,以防万一。

    欧阳冉借着这个时机,提前做了准备,收了大量的粮食、布匹和药材等日常物资,用以平抑洪灾降临后高昂的物价,方便广大民众。

    入夏,果真南方大涝。

    女皇这才想起年初萧瑾瑜的折子,只是为时已晚。

第三百三十六章 前往赈灾

    南方瘟疫蔓延,京中必定要派人前往赈灾。

    早朝的时候,女皇问有谁愿意前往南方赈灾,以解君忧?

    下面的官员战战兢兢,唯恐被女皇派去南方。

    一时,大殿上各个官员安静如鸡,谁也不肯出头。

    女皇面色不虞,看了右相一眼。

    右相赵夔站出来说道:“孟内史精通医术,之前在天花疫病中,举措颇为得力,臣举荐孟内史前往赈灾,必定能攻克瘟疫。”

    萧瑾瑜心中将赵夔骂个半死,他个鳖孙,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有利益的时候锱铢必较,没有利益的时候,又将娘子推出来。

    去年娘子工作得力,又推出接种牛痘之法,冬季赈灾,储备粮运输得当,哪一样都应得到奖赏。可母皇并未奖赏娘子,她让娘子当牛做马,却丝毫不给娘子任何好处,甚至连个说法都没有,如此行事,实在让人不齿。

    萧瑾瑜看了赵御史一眼,他便站出来反驳道:“臣反对,臣认为右相的提议不妥,孟内史每日调度储备粮救灾,事务繁忙耽误不得。若是让她离京前往灾区赈灾,京内储备粮这块儿缺少全面统筹,恐怕会耽误那边救灾。”

    右相那边的人便站出来附议他,请孟萦前往灾区赈灾。说来说去就是孟萦本身精通医术,之前预防天花有功,有防治疫病的经验,另外她虽官阶不高,到身为睿亲王妃,又是两位公主之母,身份贵重,她前往灾区定能安抚民心,一举攻克瘟疫。

    萧瑾瑜听了,简直要气得吐血。他自然不想孟萦有任何闪失,这种情况下,若是娘子去了灾区,能不能回来就两说了。

    于是,不得已,他便自荐前往灾区赈灾,以换孟萦留在京中。

    对比孟萦,女皇当然更心疼萧瑾瑜。再说了,若是孟萦死于瘟疫,正好解了她的一块心病,她就不用出手弄死孟萦,也省了将来长歌和长平俩恨她。

    孟萦前往救灾已成定局。

    不过赈灾之前,孟萦提了几个条件,她知道此行必定凶险重重。她也害怕,因为南方的瘟疫到底是什么病毒引起的,她并不清楚,再说了,现在又没有抗生素,怎么治疗还有得头疼。

    孟萦的条件就是,首先,她要辞去治粟内史的职务,担任钦差大臣。她必须保证足够的权利,别人肯听她的,才会配合她的指挥。

    其次,她准备疏散灾民,将他们安置到愿意接收的各个道州,安置费用由国库支出。若是国库无法支出,便由各道州用盐铁税代替。具体安置方案,另有折子上奏。

    她其实也是有私心的,瘟疫当前,哪有道州肯接收可能带有瘟疫的流民?她想让这些为了求生的人主动愿意去陇右道的边城,帮助元郎建设边城。

    她虽没去过西北,但看过西北的地理志,听简然和卫慎行讲过西北的地貌、气候和人文。西北天地广阔,地广人稀,只是由于战争频发,这才留不住人。若是有足够的人帮忙开发,西北定能富饶起来。

    再次,孟萦要调太医院太医随行,这些太医归她管束,太医署必须保证药材供给到位,药材供应以赈灾优先。

    第四,赈灾成功后,她要调去陇右道任职,若是不任职,随军也可。反正就是要开长安城,她准备去陪她的元郎,将西北建设起来,那是她保命的根据地。

    孟萦提出的这几个条件并不严苛,只是,女皇并不想孟萦去西北与定国公汇合,就怕她离了长安,完全失了控制。不过,她父亲和孩子们必须留在长安,她总不能舍下他们吧!就目前这种紧急情况,女皇只好答应了孟萦的四个条件。

    救灾走得急,幸好孟萦提前做了准备,简然和欧阳冉随行。整个孟府都交到了萧瑾瑜手中,孩子们和父亲都由他照看。

    萧瑾瑜知道孟萦的赈灾之行,完全是无妄之灾,是因为他的缘故,娘子才有此劫。

    他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会照顾好父亲和孩子们。

    本来太郎君孟翕本和想要和孟萦一起前往灾区,孟萦想到爹爹上辈子就死于瘟疫,更加不敢让他随行。再说,孩子们都留在长安,平日里萧瑾瑜要上衙,家中不能无人照应。最后,孟萦说服他留在长安,照看好孩子们。

    他们带着赈灾的药草、肥皂和孟萦提前让人赶做出来的口罩,上船之后,一路疾行,路上花了十来天时间才赶到救援地。

    到了受灾的地方一看,那凄惨的景象简直如同人间炼狱。

    几个受灾的县城死气沉沉,城门紧闭,只许进,不许出。里面的人一心想要出去,却不被应允。每天都有不少死于瘟疫的人被抬出去扔掉,这种情况下,孟萦让欧阳冉留在城外,她和简然带着太医们入城救治。

    瘟疫发生已经超过两个月,起先,消息被当权者隐瞒了下来,后来成瘟疫成蔓延之势,隐瞒不下去了,只好逐级上报,那时人已经死的太多了。

    他们一直等着救援,可救援一直不到。好不容易等到有人肯进城为他们救治,他们见到孟萦带过来的太医们,就像见到了救星,一股脑地扑了过来。若不是官兵在那里维持秩序,恐怕孟萦他们会被这帮人撕成碎片。

    来的路上,孟萦和简然已经和太医们商量过了对策。如今,先要区分已染病的病人和尚未得病的人,得病的人要进行隔离,将病人按照轻重等级划分。

    孟萦带着一行太医,带着大口罩,去了疫区。那里脏乱不堪,遍地都是粪便和尸体,还有孩子在尸体间爬来爬去,嚎哭不止。

    如此景象,让孟萦干呕不止,更她心痛难忍。

    那些尚清醒的病人,听说京中来太医给他们救治,都跪在路边,恳请他们早些救治。

    孟萦让那些病人先将尸体清理到一边,然后打扫卫生,清理自身。尸体被士兵们统一运到规定的地方,进行焚烧填埋。

    不消三天工夫,整个疫区变得干净整洁起来,所有人的精神面貌为之一振。那些病人似乎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再说了,在干净的环境中,人就不那么想死。

    孟萦让人出了告示,每日派人在不同的地方宣读告示,要求大家出门务必带口罩;饭前便后勤洗手,一定要用肥皂洗干净手;不喝生水和被污染的水;入口的水要煮沸,饭食要煮熟;如有发烧,及时就医,勿要拖拉;尿液粪便要入厕,不准随地大小便等。

    经过几天宣讲后,几个疫区县城的卫生都好了起来。县令和县丞着人配合孟萦,将河流里的死猪、死狗等发臭的死物打捞起来焚烧填埋。所有脏乱的地方都经过了清理,县城一改死气沉沉,逐渐散发出活力来。

    就这样,仍有不少人想要逃离疫区,可出不去,他们绞尽脑汁也没办法。而根本就没有道州肯接收他们,他们望眼欲穿也没等来机会。

    正好这时,陇右道金城郡和西平郡派人来接收移民,有机会逃离疫区,那些没有得病的人,就如同看见了救命的稻草,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的。

    元郎那边派过来的人,听从孟萦的安排。她让他们去民间宣讲,愿意移民去金城郡和西平郡的,将由官府统一安排,到那边开荒之后,五年免税,五年半税等各种优惠政策。

    本来那些想要逃离疫区的人想着只要离开就可以,没想到还有这等优惠政策。纷纷处理家产,准备逃离疫区。

    这种情况下,孟萦的边城移民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以极低的代价换取了大量的民众,没得疫病的多是年轻体壮的青壮劳力和养尊处优的娘子们。

    在进行隔离和反复检查之后,一批批移民被漕帮的大船送去了金城郡。元郎在西北从去年就开始准备接收移民的事,如今移民到位,一切都有条不紊,他没想到娘子能给他送来这么多青壮劳力。

    漕帮安排输送,管理到位,路上人员折损极少。那些人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有机会到安全的地方生活,他们对未来充满希望,自然是极力配合,以期望能得到更多的帮助。

    那些移民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在寒冬来临前,他们在部队士兵的帮助下建了新房子,盘了暖炕,保证能过个安适的冬天,不少一直嫁不出去的士兵通过相互交往,都顺利地嫁了出去。

    他们对尚未到来的孟萦感恩戴德,若是没有她的帮助,他们这辈子恐怕都见不到这么多如水般的南方娇娘,并顺利地将自己嫁了出去。等到来年,他们的孩子就会出生,整个西北喜气洋洋,人丁兴旺,越来越有希望。

    一段时间下来,除了最初几天,那些病重之人早已病入膏肓,药石无医,陆续死了。剩下的人在简然和太医的救治之下,病情得到了缓解,死亡率大大降低。

第三百三十七章 顺利归京

    孟萦病倒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腊月了。

    这几个曾经富庶的州郡,经历一场瘟疫,加上出走的民众,损失极大,整个州郡的人口几乎只剩十之二三。留下来的多是走不了,或者得过瘟疫的。

    城里冷冷清清,虽然封城令尚未解除,但城中人已经不那么着急了。大家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快过年了,大家也慢慢有了节日的气氛。

    欧阳冉想入城陪孟萦过年,但遭到了她的拒绝,她不想让他以身犯险。她和简然是没有办法,不得已入城。欧阳冉在城外可以随时帮忙购买所缺物资,极大地方便了赈灾。

    临近新年,孟萦和简然这个年是回不去了,她让欧阳冉先回长安过年。这几个月,孩子们给她写了不少信,十一郎将孩子们画下来带给她,以慰她相思之苦。家中情形她有不同的信息渠道,自然在清楚不过。

    孟萦染了瘟疫的事被瞒得死死的,这是她两辈子,第一次得这么重的病,上吐下泻,高烧不止,瘦得几乎脱形。

    简然吓得不敢再去疫区,只在家专门帮孟萦调理身体。

    孟萦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简然守在床边,默默垂泪。

    他将能用的方法都用了,娘子的病却一直不见起色。

    他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女子,面色青白,瘦骨嶙峋,不再是那个笑靥如花的美丽女郎,简然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挖掉了一块。

    若是娘子救不回来,余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简然花了大半个月时间,衣不解带地照顾孟萦,才将她从高烧昏迷中救了过来。

    等到孟萦的病情好转,已经快到新年了。

    大年三十的晚上,简然紧紧地抱着孟萦,好像怕她随时离他而去。

    孟萦摸着简然瘦削的面颊,说道:“简然哥哥,有你陪着,真好。”

    简然让孟萦靠着他怀里,笑着说道:“萦儿,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我都慢慢老去。你可要快点好起来啊,我好不容易得了与你独处的时光,你可不能一直病着啊!”

    孟萦轻轻一笑,并不说话。

    “萦儿,你知道吗?这几个月,虽然每天都很辛苦,挣扎在死亡线上,可每当我从疫病区回来,都能见到你,心里觉得特别踏实安宁。每天早晨都能拥着你醒来,那简直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我恨不得这样的日子能够长长久久。等开春了,我带你去郊外踏青,如何?”

    “好,等到开春,说不定就能解禁了。到时我们四处走走。”

    “嗯,到时我们慢慢回京,一路走一路游玩。也不知道悠悠怎么样了?现在会说好多话了吧?”

    “可不是,十一郎的画上,悠悠和青青长都高了不少,这会儿两岁多,应该会说很多话了。”

    在昏迷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简然近身伺候。他不明白一向健康的孟萦为何会感染瘟疫,便让人排查身边伺候的人,发现是这边厨房里的人将重症瘟疫病人接触过的器具,拿来给娘子用了,她这才感染了疫病。

    当下简然问清楚了情况,便让人当众打杀了那人,杀鸡骇猴,如此一来,他们宅子里当值的下仆都受到了警示,不敢轻易接触有疫病的人。

    待到孟萦好转,自然能查出背后想要动她的人。否则,以她的谨慎,身边用的人多是信得过的,不会让人轻易钻空子。只有上面那位,时时刻刻想要她死在这场瘟疫里。

    女皇如此行事,让孟萦很为难,她想逃离,可家里人该怎么办?若是造反,又觉得对不起玉郎。毕竟萧瑾瑜对她真心实意,并未辜负她。真是两难!

    孟萦生病这段时间里,难受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要死去了,是简然一直不离不弃地亲自照顾,也不怕自己染上瘟疫,真的让孟萦感动。

    上辈子她活得太单纯,感情上犹如一片白纸,倾尽所有,最后被伤得体无完肤,连性命都陪了进去。

    这辈子,她一直不敢轻易涉足感情,小时候是李君成、王季陵陪着她成长,三人比较熟悉,她觉得将来既然无法逃避要娶三个夫郎的命运,那么与他们一起生活,至少没有陌生感。

    后来遇到元郎,想着与他一生一世,可被女皇赐婚,她被迫接受那些夫郎们。几年下来,他们对她全心付出和呵护,她又不是草木,怎会感觉不到?

    一场大病下来,让孟萦的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她觉得自己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来陪伴身边的人,因为这些年,大家都忙于前程。她陪伴家人的时间并不多,这一病,她才知道她在简然心中的分量。

    她总是不敢对他们完全托付真心,觉得这个社会病态了。现在看来,他们一生来就面对如此世俗,便能自然接受,虽然偶有争风吃醋,但也从不会提过分的要求。

    开元一百七十四年,年三十的晚上,孟萦躺在简然怀中。两人悄悄说着话,回忆十年前,他们第一次相见时的惊艳,随后又说起他们的小悠悠,畅想着她未来长大的样子。

    孟萦产后一直都是简然照顾的,他很细心,虽有些腹黑,但对她一如既往地好。他可不是传统意义上悬壶济世的好郎中,他为了保命,能制造出了各种各样的毒药。为了挣钱,还卖给青楼特效春.药。但他对孟萦绝对是全心全意,她对他非常信任,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健康交给他,就是知道他不会害她。

    开元一百七十五年春夏之交,瘟疫并未再次蔓延开来。疫病蔓延的几个州郡解除了封锁,城中的生产已经恢复。春耕已播种,夏收即将来临,不过由于城中人口移民外出极多,留守之人劳动力不足,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帮工的。外面的人不肯到这几个解禁的州郡务工,唯恐沾染了瘟疫。这几个州郡需要好些年修生养息,才能恢复之前的繁盛。

    外出将近九个月,孟萦终于可以离开,返回长安了。

    她和简然一路缓行,一路游玩,顺便考查漕帮的业务发展和平价药房的生意。

    简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一路上对孟萦殷勤关照,恨不得将她宠上天。将照顾她看成了他最重要的事,吃饭都恨不得喂她。

    孟萦都没想到简然私下里还有这样一面,可能是上次她生病吓住他了吧!

    简然心说,我要对娘子更好些,这样即使回到京城,面对各个优秀的夫郎,她也不会忘记他的好。

    开元一百七十五年夏,孟萦回到了阔别十月之久的长安,孩子们见到娘亲,都挤成一团拥到她面前叫娘亲。看着一小溜八个的孩子,她有些不敢相信这都是她生下来的。还好都是双胞胎,除了头胎,后面几乎没怎么费力。

    再看笑着看着她的夫郎们,孟萦突然觉得她真正融入了这个社会,与他们真的密不可分,他们就是一个大家庭,谁也离不了。

    孟萦先去看了父亲,孟翕和这么长时间没见她,又见她瘦了,心里颇为心疼。

    “萦儿瘦了好多,是简然没有照顾好吗?”

    孟萦摇了摇头,笑着说道:“简然照顾得很好,是我自己病了一场,要不是简然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我恐怕要死在疫区了。”

    “怎地从未听你和简然说起过?”

    “养了一个多月才好,正好赶上过年,我就没让简然给爹爹说。您看我现在不是好着的吗?”

    “萦儿可要好好在调养一番,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萦儿在家多休息一段时间吧!”

    孟萦还想着入秋时,天气凉爽,早些去西北。但看着家人们眼神,她觉得她有些迈不开腿了。

    就在这时,十一郎突然跳出来说道:“娘子,四郎最近就要回来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四郎归京

    说到四郎,他这一走就是将近五年,果真是时间飞逝。

    这几年,四郎偶尔会传消息回来。孟萦始终相信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她早已经忘记他当初是怎样算计她和他二哥。现在想起他来,剩下的都是青葱岁月里欢乐的回忆。

    听说他要回来,孟萦心有期盼。

    孟萦回京休息了五天,她才将将她手头上的工作交出去,准备过一段时间就去西北。

    女皇并未给她新的任命,她又变成了闲人一个。这样也好,到时到了西北,她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到处走动了。

    三天之后,四郎回到了京城。

    一别经年,四郎现在长得高大威武,面皮由原来的奶白,变成了浅蜜色,还是那副不说话玉树临风,一开口吊儿郎当的老样子,这些年也没什么改变和长进。

    孟萦也算服了他,可能在家人面前,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吧!

    见罢家人,给大家都送了礼物,寒暄过后,四郎单独跑到孟萦的清韵院,与她来了场私会。

    “娘子,你瘦了好多,是不是想我想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

    孟萦:……

    这脸皮厚的,也没谁了!

    “我还以为娘子会像别的女子那样,生完孩子都胖得跟个大熊似的,比两个男人的后背还宽呢!没想到娘子还像我第一次见到时那么……!”

    他比了个胸大腰细的动作,又继续说道:“我做梦都想……”

    孟萦:前面总算说了句人话,虽然后面又有些带颜色,好吧,就当是具好话!

    “不过娘子也太瘦了吧?肋骨会不会摸起来都是大骨头?嗯,那样就太影响手感了!”

    孟萦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爆,不打人不行。

    这货虽然说话欠揍,但察言观色的本领越发厉害,孟萦细微的动作变化,他便知道娘子生气了。

    立马又赶紧说道:“娘子,我给你带了个新鲜玩意,你肯定没吃过的。”

    说罢,他从身边的布口袋里拿出一个大番薯来。

    好家伙,孟萦十多年没吃这东西,着实想了啊!她立马想到香喷喷地烤红薯、地瓜干、还有猪肉炖粉条、羊肉炖粉条、酸辣粉……

    算了,不能想了,一想就要流口水!

    看在他带回来地瓜的份上,孟萦决定原谅四郎了。

    孟萦捧着地瓜,激动得恨不得热泪盈眶,她拿着亲了地瓜一口,说道:“四郎你可带回来个好东西。”

    看着娘子激动地亲了地瓜一口,四郎那表情跟便秘似的。孟萦本能地觉得,定没有什么好事。

    孟萦用眼神示意四郎,到底是怎么回事?

    四郎大笑着说道:“娘子,这玩意是我们装裤裆里给带上船的,他们那些红毛鬼根本不肯让我们带这东西走,没办法我们只好将这东西装到裤裆里,每人带了两个回来,路上吃了些,又坏了些,只剩下这几个好的了。”

    呸呸呸,孟萦恶心不已,谁知道她刚才拿的那个地瓜在谁的裤裆里滚过。

    见孟萦大惊失色的样子,是四郎从未见过的模样,乐得哈哈大笑,一把将孟萦举起来,又亲了亲她,说道:“哈哈,娘子,我不嫌弃你脏!”

    孟萦:你不嫌弃,我嫌弃!

    看着孟萦嫌弃不已的样子,这家伙才慢悠悠地说道:“逗你玩呢,给娘子的这些我提前让人洗过了,都是干净的。娘子放心吧,”

    嗯,四郎还是那个不着调的四郎,没有变!

    “娘子既然喜欢这东西,我让人煮出来给娘子尝尝吧!”

    “四郎,知道这是什么吗?”

    “是什么?娘子不是知道吗?”

    四郎这才想起来,这东西是第一次被带到大曌,娘子怎么会认识?好像还很熟悉地样子。

    “这是番薯,又叫地瓜,具有补虚乏、益气力、健脾胃、强肾阳之功效。”孟萦慢慢地说道。

    四郎一脸委顿,他以为带回来个新鲜玩意儿,没想到娘子知道这东西,好像还有药用价值。看来嫁个博学的娘子,真是深受打击。

    “那娘子肯定吃过这玩意吧?我怎么不记得大曌产这个东西?亏得我以为是什么稀罕玩意儿,那帮红毛鬼稀罕得跟什么似的,不让人带走。原来一点都不稀罕啊!”

    四郎觉得好丧气!

    看他如同漏了气的气球,瘪得苦兮兮地,孟萦有些好笑地说道:“四郎这回立大功了,这些番薯将活人无数,我只是在《异物志》上知道这么个作物,可惜大曌没有,要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饿肚子了。”

    “真的吗?这东西有娘子说得那么好吗?”四郎将信将疑地问道。

    “这东西真的很好,亩产数十石,胜种谷二十倍。这些番薯可要保存好,可是最重要的种子。”

    “真的假的?一亩能产好几千斤?我怎么有些不敢相信呢!怪不得那些红毛鬼将这东西看得死死的。要不是我好奇,越不让我弄走,我偏要弄走。我让人去他们地里偷挖,装裤裆里才带上船的。船上有些沾了水,发芽了,我让人埋在船上种菜的土箱子里,这些就是长出的新地瓜。没想到产量这么高啊!”

    孟萦心道:这家伙就没个实话,刚还说这地瓜从别人裤裆里掏出来的,转眼又说是船上种出来的!

    “这番薯浑身都是宝,剪蔓扦插就能结果,叶茎可做蔬菜,还可腌制,藤蔓可做饲料喂养猪牛,番薯就更不用说了。”

    “那娘子,我们赶紧去西北,将这些番薯种出来,明年教给大家种,大哥的麻烦就能解决啦!”

    “你大哥有什么麻烦?”孟萦不解地问道。

    四郎就知道大哥有困难也不会跟娘子说的,再说了,娘子帮她弄了二十多万青壮劳力过去,他若是解决不了他们的吃饭问题,那多没面子?

    “哦,没事,就是西北那边天寒地冻,物产不丰,若是有番薯这样的高产作物,就能养活更多的人啦!”

    四郎不说,孟萦也知道元郎那边的压力,骤然去了二三十万人,吃穿用度和安顿都是大问题。只是去年她一直不得离开疫区,想帮他也是有心无力。如今到真是可以去西北看看了。

    “要不我们在御田种一批番薯出来,到时报上去,说不定四郎能得上面的奖赏呢!”

    “可拉倒吧,看看娘子你做的事,都是巨难攻克的硬骨头,上面那位给娘子什么奖赏了?上面毛都没奖励一根,还每年不停地哭穷,让娘子多给些银两修建陵墓。算了,不说了,这些番薯还是早日送到西北吧!”

    孟萦一想也对,上面那位确实靠不住,小气吧啦,反正以后也不给她干活了。去西北,若是能自给自足,元郎那边对兵部物资的依赖就没那么高了。

    “娘子知道这玩意怎么种植吗?”

    孟萦点了点头,那当然知道,不光知道怎么种,还知道怎么吃!

    “那还等什么,趁着现在天气尚好,我们赶紧去大哥那里吧!咱们什么时候走?”

    “那就尽快吧,西北冷得早,我们今年必须先种一批番薯种子出来,明年才好大面积推广。”

    听孟萦愿意跟自己一起去西北,四郎心里乐开了花。

    他心想,总算能将娘子拐走了,一定要和娘子好好商议一番,请娘子给自己生一对双胞胎,若是能得对龙凤胎,那简直就太好了。

    “娘子,我们是不是先商量一下生宝宝的事……”

    孟萦:“想得美,我才病愈不久,一年之内都不会生孩子。”

    四郎顿时觉得自己回来的时机有些不对!

    孟萦这边递折子申请去西北,女皇将她的折子压了五天,才给了批复。她倒是同意她去西北,但是她又将沈灵均从工部调往了金城郡,任金城郡郡守,算是平级调动。

    孟萦一看这架势,有些欲哭无泪。她这一出门,还得带着夫郎,关键还是十一郎这个不省心的货。

    调令一下来,十一郎就知道是谢正君和萧五郎运作的结果。女皇这几年对娘子的做法,实在是让人寒心。谢正君父子想干什么,他干涉不了,让他去西北可以,但他的心头肉——孟沈鱼,必须得带上。否则,他铁定撂挑子不干。

    本来孟萦准备轻车简从去一趟西北,没想到还要拖家带口。不过好在此时母亲河上可以行船,待到走陆路时,元郎那边派人来接就可以了。

    这次出行,茫小郎肯定要带过去,如今茫小郎和小鱼已经五岁多,正是猪嫌狗厌的年龄。两人时不时就要干上一架,茫小郎因为爹爹一直不在身边,总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而小鱼则完全继承了十一郎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性子,她脑子好用,又戏精附身,茫小郎总是吃亏的那个。

    孟萦这边本来早就准备要去西北,要带的东西自然早早列了单子,做好了准备。现在突然多了十一郎和孟沈鱼,再加上十一郎要带过去的人手,人员和物品一下子多出不少来。

    六月二十,前往金城郡的车队正准备出发西行……

第三百三十九章 秦州相会

    六七月份,是一年中最热的两个月份,因着要一路西行,必须趁着现在母亲河上行船方便,水路比陆路行走要更舒适一些。

    西去前,孟萦特意去了大慈悲寺附近的神女娘娘庙,拜会了智心法师,看望了崔念慈。小念慈已经成长为十岁的少年郎,这几年跟着李君成学习佛法和制艺,变得沉静而内敛。

    崔念慈已经隐约知道爹爹、师父和孟姨的关系,若不是孟姨这些年一直护着他,恐怕他早就让王家和钟家给撕掳了。

    孟萦在京时,基本上每个月都要看望他一两次,检查他的课业,给他讲科举制艺和做人的道理。在他心里,孟萦比他娘更亲。

    智心法师得知孟萦要去西北鄯州,便让她带着崔念慈一同前往。这些年崔念慈一直躲在庙里,缺少玩伴,也缺少见识和历练。若是能跟着孟萦西去历练见识一番,等到回京后再参加科举考试,便能事半功倍。

    对于智心法师的提议,孟萦觉得他思虑周到,便采纳了。

    离开长安,对崔念慈来说,更能感受到自由和放松。故而,他一听说,能跟着孟姨去陇右道,兴奋得两天都没睡好觉。

    孟萦计划先乘船到秦州天水郡,然后再走陆路。因为水路已经不好走了,因着母亲河落差大,水流湍急,不适宜行船,得走陆路翻山越岭,长达一个月才能到达目的地鄯州西平郡。

    行李都装到船上,待到了秦州,上岸之后,再装到马车上。孟萦让人提前空驰马车,前往秦州,这样就免了元郎再派人去秦州接他们。

    孟萦一行坐船走了十天,才到秦州。

    一路上有崔念慈帮着带茫小郎和小鱼,孟萦觉得轻松不少。崔念慈被李君成教育得很好,自理能力也极强,很会照顾人,是个十足的小暖男。

    李侃如和高明慧在秦州,如今李侃如已经升任为天水郡郡丞,他们要在秦州上岸,必定要拜会李侃如和高明慧。

    因着出发之前,萧瑾瑜早早地给李侃如送了消息,他们的大船才到天水码头,便见到李侃如正等在那里,孟府提前派出的马车也到了码头上。

    双方相见,孟萦并未见到高明慧,正感到诧异,却听李侃如道:“娘子有孕之后,便回了梁州母家。那边人多,条件好,有利于安胎生产。我们父子三人留守秦州,乐山乐水听说你们路过秦州,高兴得不得了。”

    说罢,孟萦见当初小肉团一样的龙凤胎高乐山和高乐水已经长成了八岁的小小少年了。

    见到与姐姐们差不多大小的玩伴,茫小郎和小鱼顿时乐了。

    崔念慈带着四个小家伙一起上了马车,去往秦州郡衙。

    这几年孟萦那边的消息,李侃如自然也听到不少,毕竟她做的都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嘴难啃的硬骨头,竟然让孟萦做下来了。

    李侃如心中佩服,同时又感到惋惜。若不是她娶了皇子,说不定最后能走到宰辅的位置。只是可惜了,她做事做得越好,上面那位就越忌惮,可若做得不好,别人就该质疑她和两位公主的能力了。

    女皇给虹霓和虹霁赐了公主的称号,却并没有定下太女的名分。这样孟萦就会难做,若是女皇定下太女,孟家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孟萦在秦州休息一天,本想第二天就出发前往鄯州,谁知高乐山和高乐水跑到孟萦的住处,请求孟萦带着他们一起去鄯州。

    高明慧已经走了好久,他们跟着父亲李侃如,平时李侃如忙于政务,无瑕顾及他们。他们在秦州过得实在是无聊,眼见着来了三个好玩的伙伴,谁知他们才玩了一天,就要走了。他们舍不得,要跟着一起走。

    孟萦震惊于他们俩的举动,当时并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而是告诉他们,与他们父亲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孟萦让人请李侃如过来一叙,她才知道,原来这两年高明慧都没在秦州,一直都是李侃如独自带着乐山和乐水。

    去年陇右道安置的移民都是从天水码头登陆的,李侃如作为郡丞,忙得不得不可开交。顾不上他们兄妹,也难怪他们要跟着孟萦走。

    至于高明慧为何一走两年都不来,孟萦没好意思问。这毕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私事。

    这两年,她头一年忙着御田和储备粮仓的事,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将事情理顺,紧接着又去救灾,在疫区一呆差不多就是十个月,与外面的联系都少了。

    李侃如一听两个孩子想跟着孟萦走,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两兄妹给萦娘添麻烦了,也怪为兄这两年忽略了他们。”

    “无妨,李兄为国为民,都能理解。”

    “萦娘,那崔念慈可是王家季陵与钟家的子嗣?”李侃如突然问道。

    孟萦看了看李侃如,点头道:“的确如此,李兄如何得知?”

    因为崔念慈不光改了名,而且改了姓,既不随母姓也不随父姓,而是随了外祖父姓崔。一般人根本就想不到他是王季陵和钟瑶光的孩子,因为他继承了他们的优点,比父母更好看。

    “因为我与季陵一起共事好几个月,我了解他。崔念慈继承季陵的一双眼睛,不过他比季陵看起来更加温润沉稳。”

    可不是吗?因为李君成带了好几年,被他养的温润如玉。

    “他怎么会跟着你?靖安候府就这样任由子嗣流落在外?实在是……”

    “此事说来话长,王家和钟家觊觎季陵和他爹爹的财产。季陵刚一出事,钟家就扣留了季陵的嫁妆,将孩子扫地出门。

    季陵爹爹后来病重,变卖嫁妆和毕生所得,将孩子托付给我。他给王家也留了不少财产,但人心不足,王家到底没有让季陵爹爹入王家祖坟。

    我只好请人在武陵给季陵爹爹找了块墓地安埋,又给季陵在他爹爹的墓地旁立了衣冠冢。这孩子我一直养在别处,以免王家和钟家陷害。这次出京,他逐渐长大,也要开阔眼界,便带着他一同前往鄯州。”

    “萦娘也算做了善事一桩,季陵在天之灵也得安息。”

    “毕竟是故友之子,能帮一把,必定要帮的。对了,慧娘这几年还好吧?”

    “还好。”李侃如不欲多谈,只敷衍地回了这么句话。

    “若是萦娘不嫌弃,为兄想让乐山乐水两兄妹跟着你们一路西行,待到秋后我有空再去接他们。不知是否方便?”李侃如小心翼翼地问道。

    随后他又若有所思地说道:“他们兄妹缺少关爱和玩伴,如今好不容易碰到合群的玩伴,故而十分不舍。这几年是我和慧娘亏欠了他们。”

    孟萦本能地觉得他们夫妻之间出了问题,但李侃如又不好意思在孟萦面前提起。孟萦见他的确放心孩子们跟着她西行,她也知道带着别人的孩子外出,责任重大。不过还好,他们应该也会着人跟随,孟家这边奴仆不少,照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

    一番思量过后,孟萦便答应了李侃如的请求,说愿意多停留两天,让乐山和乐水准备一下。

    乐山和乐水一听父亲答应了他们的请求,高兴得恨不得飞起来。照顾他们的下仆忙着收拾行李,李侃如让人帮着准备路上吃用之物。

    他们坐着马车往岷州方向而去,行至陇西时,却遭遇了占山为王的劫匪……

第三百四十章 得寸进尺

    孟萦、卫慎微和沈灵均带着孩子们,挥别李侃如,往岷州而去。

    一路上山高路远,正值盛夏,正午太阳正盛时,晒得人恨不得流油,早晚倒是能得清凉舒爽。孟萦便让车队早晚赶路,正午正热的时候则停下来休息。

    岷州就是上辈子的定西,孟萦知道上辈子的定西盛产土豆,最出名快餐店里的土豆条用的几乎都是定西的土豆,可大曌没有定西这个名字,定西这个名字是宋朝以后才有的。

    岷州与上辈子完全不同,上辈子的西北满目苍夷,到处都是黄土高原的苍凉,干旱,物产不丰。可大曌的陇右道却是郁郁葱葱的丛林,笔直的树木遮天蔽日。路上的绿藤缠绕盘旋,恨不得将道路都占领。

    只不过,因为陇右道地广人稀,原始生态并未遭到破坏。百姓不愿到这里,一是因为这里靠近边境,战争频发;二是冬日漫长,气候不是太友好。因着战乱这个因素,对于小富即安的老百姓来说,他们宁愿穷点,也不愿意冒任何风险。

    大曌西北的景色壮美,有点出乎孟萦的意料。一路上她都收起了马车的帘子,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景象。大曌真是好地方,水陆资源丰富,气候还算给力,若是这样,老百姓还过不好日子,那上位者就太庸碌了。

    离了秦州,崔念慈便一直带着四个孩子,孟萦放心不下,便和四郎、十一郎轮流陪着他们。

    今日是十一郎陪着孩子们,孟萦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的风景。四郎下马,跨进马车里。

    他嬉皮笑脸地窜到孟萦身边坐下,一脸八卦地问道:“娘子不想知道李侃如和他娘子之间发生什么吗?”

    孟萦摇了摇头。

    “亲为夫一下,我就告诉你。”说罢,他便将脸伸到孟萦嘴边。

    孟萦一把将他的脸推开,笑着说道:“爱说不说!”

    “哎呀,娘子就那么讨厌为夫吗?我都快五年没见到娘子啦!奴家每天都想着娘子,娘子却将奴家忘了!”他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孟萦说道。

    “有人把你的腿捆住了吗?是我不让你回家吗?”孟萦没好气地说道。

    “哎呀,倒是没人捆我的腿,我一见到娘子就合不拢腿啊!上次出海我去的地方太远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啦!让我抱抱香喷喷的娘子吧!……”

    说罢,他便欺身上前,准备搂着她。孟萦知道他惯会得寸进尺,若是她稍稍心软,他就能在马车里大白天高速开车。那样她还要不要脸面?

    孟萦一把将他推开,笑着说道:“坐好了,好好说话,我有奖赏哦!”

    “什么奖赏?今晚我可以歇在娘子帐篷吗?”

    “当然不行。”

    “那这奖赏就不是我想要的啦,我不说了。”四郎坐在一边跟孟萦讨价还价。

    孟萦正好奇李侃如和高明慧之间的事,只好小声哄道:“四郎快说,等到了陇西城,梳洗方便,我允你歇我房里怎样?”

    “三天。”四郎得寸进尺道。

    “一天。”

    “两天,两天总行了吧!娘子就答应吧!”这货竟然还撒起娇来。

    孟萦有些无语。

    “好吧,你快说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此事说来话长,娘子先亲我一口,要不然我没劲说啊!”

    孟萦就知道这家伙向来最会给自己讨福利,便也不矫情,亲了亲他的面颊。

    “娘子再喂为夫一口茶吧,先润润喉咙。”

    “你还有完没完?”孟萦虽有些好笑四郎的孩子气,但还是给他倒了杯茶水。

    四郎见好就收,就着孟萦的手喝了口茶,这才说道:“他们是因为家宅不和,这才闹起来的。”

    “不对啊,慧娘与李兄情投意合,慧娘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李兄这人君子谦谦,温柔敦厚,两人怎么会闹起来?”

    “哟,没想到娘子对那李家郎君评价这么高啊?那娘子说说为夫怎么样?是不是玉树临风,皎皎如月?”

    得,看着脸皮厚得堪比长安城的城墙了。

    “不开口说话还能唬人一下,一张嘴准露馅!行了,别插科打诨了,先说说他们吧!”

    “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人挑拨啊!那高家娘子娶了侧夫之后,总不好一直跟着李家郎君呆在秦州吧!更何况她娶的几位侧夫出身并不差,还有一位五郎君是她祖父娘家的亲戚,他仗着有长辈撑腰,就跟那沈十一似的,生的一表人才,又聪慧,可不就要与李家郎君针尖对麦芒吗?”

    孟萦虽不擅长宅斗,但上辈子看得宫斗和宅斗的不少,也知道慧娘五郎君不是真聪明,恐怕是被人当抢使了吧!

    “四郎觉得慧娘那五郎君是真聪慧?未见得吧!若是他真的聪慧,就应恪守本分,嫡庶有别,他跳出来与李兄争斗,本就失了道义,李兄想要罚他,也是名正言顺。他恐怕是被人当刀使了吧!”

    “还是我娘子聪明,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你说我眼光咋这好呢!嫁给娘子这样聪慧的女郎。”

    感情他夸来夸去,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夸他自己啊!

    孟萦睇了他一眼,说道:“以李兄那板正的性子,恐怕不愿慧娘为难,为了家宅安宁,又有孝道压着,肯定会委屈自己,成全慧娘的。”

    “娘子神机妙算啊!看来你也真是了解李家郎君。真是可怜了他们的嫡子嫡女,君子斗不过小人啊!要是我,定将那五郎君收拾得得大气都不敢喘,看他还拿什么斗?”

    “要是四郎你是李兄,你怎么办?”

    “秘密,到了陇西城,娘子再让我多住一晚,我就告诉你。”四郎一脸得意洋洋道。

    这家伙又欠打了。

    “不对,李兄将孩子托付给我照看,他不会有事吧?”孟萦有些担心,怕李侃如钻了牛角尖,毕竟当初他和高明慧感情还不错。

    “娘子就放心吧!我与李家郎君聊过,他知道该怎么做,不会有事的。现在孩子不在身边,他可以放手干事了。”

    四郎心说:我还不知道李家郎君的心思吗?他可不能有事,他若有事,肯定会将孩子托付给娘子。娘子一看就是个面甜心软的人,到时娘子又要多照顾两个孩子。照顾一个崔念慈都已经够费心思了,再加上两个,娘子的时间就更少了。

    “真的假的?李兄会将慧娘接来的吧?”

    “有我出马,娘子还不放心吗?那娘子能让我住三晚吗?”四郎不死心地问道。

    “我们原计划在陇西城休整三晚,若是不管十一郎,他肯定又会闹起来,到时候在孩子面前也不好看啊!”

    “那就在陇西城多住几天啊!正好逛逛陇西城,去年陇西城安顿了不少移民,看看他们是不是扎下根了。”

    “到时候再说吧!”

    孟萦没想到他们随口说的话,果然成真了,他们在陇西城住了将近一个月才走。

    一路上风餐露宿,对孩子们来说颇为新奇,丝毫不觉辛苦,但孟萦却觉得不如坐船舒适,路况一般,马车总归有些颠簸。

    一到陇西城,能够住店,当然要去最好的酒楼住下,歇息一番。顺带计划一下接下来的行程。

    平日住帐篷的时候,一般都是孟萦带着小鱼和乐水一起住,四郎带着茫小郎住一个帐篷,十一郎带着乐山住。崔念慈则跟着他的人住一个帐篷。

    到了陇西城里,可以住上房,小鱼和乐水当然高兴了,她们兴奋地在大床上蹦来蹦去,大喊大叫,弄得架子床吱呀作响,被孟萦赶了下去。

    两人围着孟萦叫娘亲,要她给她们洗澡、通发扎小辫,然后窝在她怀里,听她讲故事。

    四郎为了让孟萦兑现诺言,专门选了她房间隔壁入住。他提前将茫小郎送到崔念慈那里,让他们晚上住一起。茫小郎当然乐意被大哥哥照顾,他很喜欢崔念慈,喜欢听他讲佛教故事。

    晚上,孟萦要先哄小鱼和乐水睡下,才有时间照顾四郎的情绪。

    好不容易将这两小祖宗哄睡着,四郎便急吼吼地进到孟萦的房间,一把抱起她去了隔壁房间。

    孟萦和四郎刚一离开,乐水便睁开了眼睛。这几年她很没有安全感,离了大人,她总是很快醒来,好不容易这段时间她一直跟着孟萦睡,能一觉睡到天亮。如今听到孟姨离开,她又紧张起来,她不会像母亲一样离开,不再回来吧?

    她睁大眼睛,将小鱼抱得紧紧的,小鱼翻了个身,睡得正香,并没有醒来。

    四郎就像个热情的愣头小子,也可能是旷得太久,他有些过分饥渴。他的热情简直让人难以招架,孟萦心疼他这些年在外不易,任由他予取予求。他折腾得架子床摇来晃去,不一会儿就传出吱呀声来。

    这吱呀声一直持续到半夜,隔壁的乐水心里很不高兴。孟姨不让她和小鱼在床上蹦来蹦去。那为什么他们两个大人就可以在床上蹦来蹦去,半夜都不睡觉!

    乐水带着不忿,在吱呀声中进入了梦乡,半夜孟萦被四郎送回来时,见她们睡得正香。他便将困得睁不开眼的孟萦放到她们身边,又亲了亲她,这才回了自己房间。

第三百四十一章 山中劫匪

    夜里折腾得太过,第二天清晨,孟萦是被小鱼和乐水吵醒的。她们像往常一样早早醒来,孟萦困得不行,可这两个小宝贝太能折腾,孟萦只好让十一郎过来,将她俩带出去吃早餐,她再睡个回笼觉。

    待到孟萦醒来,已经半上午了,孩子们都已经吃过饭,在院子里玩耍。

    十一郎带着早餐过来叫孟萦起床,顺便问问何时出发。

    在十一郎叫孟萦起床的时候,四郎的人已经打听出前往金城郡的路线出了岔子,恐怕得绕道而行。因为陇西城外的翠云山闹白虎和匪患,危险异常,让人不敢过山。

    这让四郎颇为不解,他带着娘子和孩子外出,安全肯定是第一要务。西北虽民风彪悍,但这么些年陇右道在卫家的掌控下,纵有山匪,也没这般明目张胆地占山为王,完全不让人通过翠云山。

    若是他们绕过翠云山,恐怕要多花三四天时间,直接穿过翠云山,两天时间就能到下个城镇。他作为定国公府的四郎君,肯定不能绕道,若是让人知道,还不要让人笑掉大牙。

    四郎拿着定国公府的帖子,直接去了陇西县衙。

    经县令介绍,四郎这才知道,原来这帮匪徒是今年年初才到翠云山的,起初翠云山附近村子青壮劳力外出狩猎,陆续失踪了不少人。村子里派人去山里寻人,寻人的人也不见了。且寻人失踪的人中,还有一些年轻的娘子,一同不见了。

    经过几次人员失踪,翠云山附近村子只剩下老弱病残,没想到山上的野猪竟然还三番两次到村子里祸祸。如此一来,村子里的人只好拖家带口逃离翠云山。

    等这些村子里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翠云山便没人敢进了。传言说山中有白虎,又有土匪趁火打劫,若过翠云山,最好绕道而行。

    陇西县令之前派人过去剿匪,没想到匪没剿成,反而损失了不少兵勇。这些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都消失在翠云山深处。

    四郎派暗卫去探探翠云山的底,他得了消息便回旅馆的客院。

    且说孟萦被十一郎叫醒,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赖床不肯起。

    十一郎很少见到孟萦这般慵懒闲散,一时心里痒痒的,非要闹着照顾娘子。

    孟萦便在床榻上当巨婴,被十一郎喂着用了个早午餐。她用完餐,十一郎又给她束发描眉。两人正嬉笑打闹间,四郎回来了。

    “娘子,我们恐怕要在陇西城多待上几天了。”

    “为何?难道翠云山的山匪真的不允许人靠近?”

    “娘子如何得知?”

    “冉郎那边传来的消息,这都半年了,陇西县令还没剿匪吗?”

    “他们恐怕不简单,不是普通的山匪。”

    随后四郎将他得到的消息跟孟萦和十一郎说了。

    “还真是奇怪,那么多青壮劳力失踪,他们去了哪里?总不会被迫成为山匪吧?世道安宁,若他们不愿与匪徒为伍,总能逃出来,可这么久都没有人逃出来,不觉得很奇怪吗?”孟萦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十一郎:“娘子,这些人总不会被杀害吧?”

    四郎:“不太可能,我觉得这些人是被抓起来了。”

    孟萦:“这个简单,这么多人在翠云山,总要吃喝,从他们采购的物品数量,大抵能推算出山中有多少人。”

    十一郎:“他们抢劫过路的商人和百姓,还真不好推测山中人数。”

    孟萦:“过路商队和百姓,有谁会带大量粮食入山?平日他们吃用都要从城中采购,一定可以推测出山中人数。一会儿我让人传消息过来。”

    四郎:“我让人去探探山中情形,晚些时候他们回来,我们再商议。”

    孟萦:“我总觉得他们在搞大事,肯定不是一般的山匪。会不会翠云山中有矿,而那些失踪的人则是强逼着挖矿去了?”

    四郎,十一郎:娘子想得真多。

    看着四郎和十一郎一脸的不认同,孟萦反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四郎:“娘子知道翠云山是什么山吗?一大片黑乎乎相连的山脉,能有什么东西?之前有懂矿的人都看过,没发现翠云山出产什么?主峰山顶有座黑风岭,连石头都是黑黢黢的,常年刮着邪风。难不成出产的是山上的黑土?”

    “什么样的黑土?”孟萦好奇地问道。

    四郎:“就是那种黑乎乎,似乎还带着油,一下雨淌得到处都是,脏得不得了,粘到身上,用草木灰都清理不干净。”

    听四郎这么说,孟萦怎么觉得有些像煤炭。

    “能给我找点黑土看看吗?算了,我现在起来,咱们一起去翠云山附近看看再说吧!平郎帮我取个男子的发冠来,一会儿,我着男装,和四郎骑马出去,平郎留在这看着孩子们。”孟萦起身安排道。

    十一郎倒想跟着娘子一起出去,但他也知道孩子这边离不开人,他又不会武,出去也是拖累。

    待到孟萦和四郎骑马外出,尚未接近翠云山,就被附近店家的人给劝停了。她和四郎在茶庐坐下,听人在那里说翠云山的白虎如何厉害,山中的劫匪如何凶残。那人口才极好,说得好像身临其境一般。

    因着无法抵达翠云山,她便顺着山泉往河流的方向去了。山泉流下来的水是黑色的,带着股油腥味,让孟萦嗅到了煤炭的味道。她知道煤炭的伴生矿有铜、铁、铝等金属,恐怕翠云山不光有劫匪,还有开矿的人吧!

    待到入夜,四郎派出去的四个人,只回来了两个,还受了不轻的伤。

    翠云山警戒极高,在山脚时,他们尚能藏匿,但随着进入深山,里面有人不停地巡逻,好像山中人数不少。他们听到动静,想要探听更清楚,便被人发现,另外两个人深陷其中。他们受伤逃出重围,被人一路追杀。为了不让山中之人发现他们一行,他们便躲进了县衙里。

    待入夜之后,他们才逃过县衙外面监视,出来见主子。

    两人将消息传给四郎后,便下去医治了。

    孟萦:“四郎,我们暂时走不了,今夜要派人看着县衙。翠云山产煤,且有伴生矿,可能是铜铁铝矿。传信给元郎,让他带五千人过来剿匪。”

    四郎:“娘子如何得知山中之人的人数?”

    孟萦:“傍晚的时候,我拿到了消息,这半年翠云山那边采购的粮油布匹等物品,至少要供三千人以上使用,山中有矿工,所用物资肯定紧张,冉郎那边今年往陇西城运的货物,比前几年供翻了两倍,虽然不乏,去年因为要安置移民所用,但这半年增长量惊人。另外,今年年初,过路客商往翠云山运了大批的粮食,只入山,并未出山,可见是为了山中之人准备的。”

    四郎:“这么多人,就不可能是一两个大家族所为,恐怕背后的势力不容小觑。在陇右道,有此能量的人并不多!”

    孟萦:“恐怕不是世家大族所为,而是军中所为。今日在茶庐,好几个茶客都不是普通人,而是常年浸淫军中的老手。他们在茶庐,扮茶客守着翠云山的路口,说明了什么?”

    四郎:“若是军中人所为,这么大兵量进入陇西,没道理大哥发现不了。”

    孟萦:“若是他们分批分散地,以客商的身份进入呢?半年时间,能做很多事情。不过开矿可没那么容易,恐怕矿藏还没运出去。我们若这时攻下翠云山就可以直接摘桃子。”

    四郎:“娘子,翠云山易守难攻,且戒备森严,若是硬攻,恐怕伤亡惨重。”

    孟萦:“先给元郎传信吧,至于怎么攻下翠屏山,现在不是好时机,我们也不要打草惊蛇。元郎的人没来之前,整个陇西城都是不安全的。明天我让这边的管事去租房子,咱们先安顿下来,藏匿起来。”

    四郎:“要不我们还是先绕道离开陇西,等到鄯州,我和大哥再带人过来剿匪?”

    孟萦:“我不能离开,你和十一郎带着孩子们先去金城郡,十一郎那边要交接,他必须按时抵达金城郡。如果你大哥带兵往这边来,鄯州那边你最好留守,这么多人能悄无声息进入陇西城,恐怕军中有人叛变,与他人私下勾连。我在这边关注事态发展,等你大哥到了,我们再商议如何拿下翠云山。”

    四郎:“单单留娘子在陇西城,我不放心。万一山中之人有所察觉,娘子就危险了。”

    孟萦:“无妨,我和暗卫隐藏于市井之间,山匪想要发现也不容易。”

    四郎:“若娘子这样认为就错了,西北在大哥治理,管理严格,若有陌生人进入西北地界,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县尉那里,娘子这般样貌,太引人注目。县尉那里肯定早就得了消息,明早他必定会前来拜会。”

    孟萦:……

    (未完部分,请看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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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感谢一直以来支持的亲们,用了洪荒之力,终于码了三千多字,希望大家喜欢,祝大家天天都有好心情!)

第三百四十二章 尾随而至

    果然,半夜县衙进了人,不过并未杀人放火,而是进入之后便悄无声息了。四郎的手下见人进入了县衙,便如水滴入海,消失不见,他们等到天色微明,便直接回来复命。

    孟萦一听这种情况,暗道不好,便将熟睡的孩子们抱到马车上,直奔城门而去。待城门一开,四郎和十一郎便带着人直接出城去了。

    天色大亮之后,县令带着县丞、县尉直奔旅舍,却发现扑了个空。

    县尉立刻派人,直奔城门骑快马去追。到城门外,发现几条岔道都有车辙,且随行人数众多,不知道他们到底往那条道路而去。且他们已经出发了两个多个时辰,想要追上恐怕也不容易,只好折转回来。

    孟萦乔装之后隐在人群中,观察县令、县丞和县尉,发现他们的微表情如出一辙,想来是一伙的。都被山中那伙人给策反了,元郎过来剿匪恐怕是困难重重。

    县令回去之后不大会儿,县尉便宣布陇西城戒严,说有悍匪入城,要家家户户搜查。

    一时,陇西县城风声鹤唳。

    孟萦躲在铺子里,轻易不外出,铺子里只有掌柜的见过她。他是欧阳冉的陪嫁,姓赵,跟随欧阳冉多年,是信得过的心腹。他在陇西城经营一家大布行,欧阳冉整个岷州商铺的帐都由赵掌柜负责。他安排孟萦住到有暗室的厢房,待搜查的士兵走后,孟萦这才从暗室出来。让人去打探市井消息,以作判断。

    且说四郎带着茫小郎和乐山走一条道,十一郎带着小鱼和乐水走了另一条道,崔念慈和青枝扮做的孟萦则走了第三条道,他们约定两天后汇合。

    他们汇合之后,留了载重的行李车缓缓慢行,遮人耳目,他们则轻车快马直奔金城郡而去。

    第四天日暮,他们准备落脚歇息时,青枝正和崔念慈正在马车里说话,车帘子突然被掀开了,闯进来一个陌生的青年郎君。他盯着青枝看了片刻,又扫了崔念慈一眼,便放下帘子跳入黑暗之中。

    青枝和崔念慈大惊,青枝正要出手,那人却动作极快地又跳出车外。他悄无声息地来这么一曲,将青枝和崔念慈吓得不轻。

    两人将此事报到卫慎微那里,青枝并未见过那郎君,但她记得那郎君的样貌。她刚描述完,四郎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崔念慈记得那郎君的玉佩样式,便轻声说:“叔父,他肯定认识孟姨,因为他认出了青枝姐姐不是孟姨。另外,我觉得他可能是钟家人,我认得他的玉佩,与我的玉佩有异曲同工之妙,是出自同一块玉。”

    说罢,崔念慈拿出自己的玉佩递给四郎,说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一小就带在身边。”

    四郎拿起玉佩一看,心道这厮就是个疯子。他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以他的疯狂,肯定是认出了青枝并非娘子,故而返回陇西城了。

    这样一来,娘子岂不是危险了?

    四郎连夜安排十一郎带着孩子们继续前往金城郡,他必须骑快马返回陇西。

    因为钟维朗那人行事太过疯狂,他在军中历练多年,颇有些出人意料的手段。之前他被睿亲王算计,与孔尚春风一度,后来更是无奈作为孔尚的陪媵嫁给了右相府的丁燕婉。他本就对娘子怀有执念,如今娘子落单,他岂不是要挟持娘子以平心中不忿之气?

    且说钟维朗见到青枝之后,只一眼,他就发现她不是孟萦,虽然两人衣着样貌打扮得极像,但他知道那不是他的萦娘。

    十一年前,长安城外的惊鸿一瞥,她始终留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十年来,萦娘就是他心口的朱砂痣,头顶的白月光。他怎么可能会认错?

    他知道自己疯魔了,若是不能得到心中所爱,终身都会意气不平。他比母亲幸运的是,他最爱的人鲜活地活在人世间,而他母亲的爱人则深埋在地下,与黄土合为一体。

    对于母亲,之前她活着的时候,他心有怨念。怨她阻碍了他的姻缘,若不是她一再加害萦娘,说不定他早和萦娘结为夫妻了。现在,母亲她死了,他与萦娘之间再也没有阻隔了,不知道萦娘是否心悦于他。

    他看到马车里的人不是萦娘,他的心情竟然没有失落,而是无比欢愉,立马就想返回陇西城。萦娘独自留在陇西,那是他接近她最好的机会。

    以后余生,他都有她!

    钟维念那小子竟然被孟家偷偷藏起来了,萦娘对王季陵还真是有情有义。他死了,萦娘竟然还肯帮母亲抚养孩子,母亲可是她的仇人,她还真是心地善良。

    他钟维朗的眼光就是好,看上的女子重情重义,以后他要与萦娘不再分离,他也可以和她一起抚养钟维念,毕竟他们是亲兄弟。

    钟维朗快马加鞭,归心似箭地返回陇西城。因为他最爱的人就在那里等着他,他片刻都不能等。

    四郎安顿好十一郎和孩子们,立马带着四个暗卫返回陇西,为了赶在钟维朗之前进入陇西城,他们累死了几匹好马,这才堪堪赶在了钟维朗前面,连夜翻城墙进入了陇西城。

    孟萦正在房内歇息,突然房间多了道气息,她倏地睁开眼,发现四郎正俯瞰着她。

    她一惊,以为孩子们出事了。

    四郎直接扑到孟萦身上,闻着她身上散发的芬芳,他才能放松他一直紧绷的神经。他快累散架了,一天两夜没合眼,连吃东西都是在马背上的。

    “娘子,快起来,我们要连夜出陇西城。钟维朗明早一入城,到时我们恐怕就走不了了。山中之人可能是靖安候手下的兵丁,钟维朗发现娘子路过陇西,他一直追着我们,发现青枝扮做娘子,便知道你独自留在陇西城了。”

    听四郎这么一说,她便立刻起身,换了夜行衣,准备立刻出门。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喧闹声,前院店铺的大门被人拍得啪啪作响。

    孟萦暗道不好,立马将房间简单收拾了一番,拉着四郎进入了暗室。

    暗室狭小,四郎抱着孟萦,将脑袋放在她肩上,双手不老实地乱摸,到处煽风点火。孟萦气得掐了他一把,他这才老实下来。

    四郎听着外面的动静,心说,钟维朗这厮真是心急,竟然拿着手令半夜入城了。他为了早些见到娘子,还真是猴急。

    赵掌柜内心焦灼,一边让人去通知孟萦,一边穿着衣服说道:“稍等,稍等,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赵掌柜的刚一打开门,门外便涌进来一列队兵丁,将赵掌柜的吓了一跳。他对着钟维朗见了个礼,恭敬地说道:“军爷有何需要小老儿做的?小人定当尽心竭力。”

    钟维朗看了赵掌柜的一眼,在他耳边轻声问道:“孟家萦娘呢?你把她藏哪里去了?”

    赵掌柜的后背立马就冒了一层冷汗,他强装镇定道:“军爷弄错了吧?家主娘子来陇西了吗?主子并未传信给小的。”

    钟维朗见赵掌柜的不肯说实话,便一把推开了赵掌柜的,径直往后院走去。

    他循着气息便走到了孟萦住的厢房,他让人等在外面,独自进了房间。

    钟维朗见床榻上被褥叠好,好像没有人睡过一般,并未见到孟萦使用的物品,但空气中散发的气息骗不了他。

    他拿起孟萦刚才睡的枕头,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真香啊,素雅中带着恬淡的药香,让人安心,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摸了摸床单,突然对着窗外喊道:“王三,去将猎狗带来。”

    孟萦心说不好,一会儿猎狗来了,以它的鼻子肯定能发现她和四郎。她摸了摸袖袋,里面的药粉还在。

    钟维朗拍了拍枕头,躺了下来。喟叹道:“真舒服啊!萦娘,你为何总是躲着我?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

    躲在暗室的孟萦见到钟维朗这般行事,如同一个偏执的疯子,让人心惊胆战。

    钟维朗躺下之后,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四郎知道,钟维朗一路上也没休息,他们才能前后脚到陇西城。他们一样疲累,此时正是逃出去的好时机。若是等到猎狗被带到,他和娘子再逃就难了。

    孟萦在暗中捅了捅四郎,让他掏出火折子,她取出药粉,用铜管顺着墙壁上挂着的画,吹到了房间里。

第三百四十三章 逃出追踪

    钟维朗本就一天两夜没合眼,又吸入了浓郁的迷烟,他很快就昏睡过去。

    孟萦听了一下外面的动静,发现钟维朗昏睡之后,便出了暗室。她恨不得掐死钟维朗,但外面都是他的人,若是她动手,外面的人必定会听到动静。

    再说了,靖安候府的嫡长子不能死在这里,否则,靖安候府和右相府都不会善罢甘休,必定会以此为由头与孟家交恶。

    四郎拉着孟萦的手,从后窗将她推了出去。两人出了房间,立马窜到了后院的大树上,然后爬上围墙,跳到邻居的屋脊上。

    此时正是黎明前的黑暗,外面很黑,店铺被士兵包围了。孟萦和四郎不敢掉以轻心,他们必须尽快出城,因为钟维朗手下有不少人,待到白天,他们想要藏匿太难了。

    两人一逃出来,四郎将手指放入口中,发出几声鸟叫声。很快就窜出来四条黑影,孟萦知道那是四郎的四个暗卫。

    看到四郎的暗卫,孟萦突然想起她自己的暗卫,问道:“卫平卫安怎么办?”

    “先不管他们,作为暗卫,我进入店铺,他们都没发现,看来得回炉重造。”四郎颇为生气地说道。

    卫平和卫安是元郎留给孟萦的暗卫,这些年一直跟着她。可能是孟萦遇到凶险的情形比较少,他们便有些松懈了。今夜这种情况,他们竟然没有觉察四郎进入了房间。

    四郎:“他们先留在铺子里收集消息,到时我让人联系他们。”

    孟萦:“我们不能走西门,那边肯定看管极严,我们从南边走,游过护城河到城外去。一会儿提前准备好芦管,潜游过去。”

    几人暗中点了点头,径直往南城门而去。

    他们到南门的时候,守卫的士兵正困得睁不开眼,完全没有发现几条黑影已经越过城墙,逃出城外。

    他们从护城河出来之后,孟萦觉得浑身冰冷,纵使是夏天,但西北早晚温差极大,衣服湿湿地粘在身上,让人浑身不适。孟萦不敢停留,不许尽快离开。

    四郎问道:“娘子,要不烧个火堆先将衣服烤干?”

    孟萦摇了摇头道:“我们赶紧走,那钟维朗就是个疯子,他虽中了迷烟,但很快就会醒来,若是他出城追,我们凭两条腿根本就跑过他们骑马。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先躲进城南的庄子,那里有个村子都是退役的西北军和家属,比较安全。”

    “那我们现在往东出发,然后拐个弯,再尽快往南,将行迹隐藏起来。”孟萦说道。

    四郎心说娘子真狡猾!

    钟维朗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若不是猎狗的叫声,他还醒不过来。等他醒来时,才发现睡在萦娘的床上,睡得真香啊!

    他从床上跳下来,拿起孟萦盖的被子,让猎狗闻了闻。然后,便跟着猎狗去了南城门。

    此时,南城门刚刚开门。

    钟维朗询问了守门的士兵,他们说尚未有人出城。

    他带着狗走到护城河边,发现河水阻断了萦娘身上的气息。那猎狗对着护城河对岸狂狂吠了几声,它也有些分不清空气中的气息了。

    钟维朗犹不死心,他从吊桥上跑过,一直跑到护城河对岸,他发现了岸边的青草有些湿漉漉的,他想,他的萦娘就是在暗夜中独自游过护城河跑掉了。

    他就那么可怕吗?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逃避?

    随着清晨的到来,出来活动的人多了起来,各种气息参杂其中,香浓的羊肉汤被煮沸,空气中弥漫着烤饼的香味。

    钟维朗突然觉得饿了,一天两夜就睡了刚才的一个多时辰。他为了能早点见到心上人,没想到他一觉醒来,她竟然又跑了。钟维朗带着猎狗往东跑了一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他在卖羊肉泡的摊子上吃了一大碗羊肉泡馍,给那条看起来凶狠强壮的猎狗称了两斤熟羊肉,外加两个大热饼子。

    吃了个饱饱的早餐,钟维朗觉得自己从沮丧的情绪中活了过来,这次他一定要抓住萦娘,然后将她按在怀里狠狠揉搓,让她对他臣服倾慕。当然他会对她好的,谁都不许欺负她,连女皇都不行。

    孟萦和四郎往东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她觉得又冷又累,必须要搞到马骑才行。四郎他们骑过来的马被仍在了西门外的林子里,他们一上岸,便派了一个人去取马。就在孟萦以为自己再也走不动时,她听到了马蹄声。

    几人以为是追兵,立马跳到树上,屏息不动。

    还好不是追兵,是四郎的人将马带过来了。

    孟萦和四郎共乘一骑,六人迅速往南拐去。

    他们并没有去城南的庄子,而是往林子里去了。四郎想他能想到去城南庄子,钟维朗肯定也能想到。若是他和孟萦去了庄子,那才是坐以待毙。

    四郎让人去街市上购买日用品,他们则要去林子里住一段时间,等待大哥过来。

    两个暗卫去了不同的市场购买了帐篷、锅碗、被褥等物,都是分开行动以免被人盯上。

    四郎带着孟萦找了一个偏僻无人的山谷,砍了木头,搭了帐篷,生火做饭。这些年四郎一直在外历练,生活技能暴涨,他几乎不让孟萦插手,带着两个暗卫就完成了全部的活计。

    他们在山谷烧了热水,梳洗一番,每人吃了不少姜汤面。浑身热和起来,这才在帐篷里躺下来歇息。

    几个人轮流睡觉,一直睡到下晌才起来。四郎他们几个是累坏了,歇息了几个时辰才缓过劲来。不过到底年轻,起来后,他们便准备去林中狩猎。

    孟萦跟着他们去采了些药材,顺便看看山中是否有矿。

    陇西附近是连绵的山脉,一入林中,钟维朗想找到他们也不容易。纵使这样,四郎和孟萦从不在一个地方过两个晚上。他们往往是早晨出发时便将帐篷行李放到马背上,然后清扫他们留下的痕迹。他和孟萦在山里行走,碰到好药材,孟萦都要挖出来,放到背篓里。

    孟萦之前在翰林院修史时,发现太祖萧维桢很喜欢地质勘探,孟萦为了更真实地编纂太祖传记,重现他建功立业的一生,翻阅了不少地理志和地质勘探的经典之作。

    如今她难得有机会在山中亲自勘探一番,自是要好好亲自实践。

    四郎看着娘子疯魔了一般,拿着药锄和锤子,在山中到处敲敲打打。采药他能理解,可为何连大黑土块子都要背回去,有时还会让人背着一块大石头行走。

    他们在林子里钻了快二十天,将四郎累得不轻。

第三百四十四章 援兵到来

    孟萦像打了鸡血一般在丛林间穿梭,寻找她想要的矿石资源。一双洁白柔润的秀美之手被她磨得黑漆漆的,上面满是粗糙的茧子,充满铁腥味,连狗都要嫌弃。

    在林子外寻找孟萦的钟维朗,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

    好几次,孟萦他们前脚刚离开,钟维朗带着人后脚就赶到了。两拨人堪堪错过,端的是凶险无比。

    这段时间里,孟萦几乎可以确认陇西这里产煤,且品质极佳。完全不用深挖,就能挖到!

    同时,这些煤炭的伴生矿竟然是磁铁矿。因为被黑漆漆的煤炭掩盖,让人轻易发现不了磁铁矿,这也是为何这么久,竟然没有人发现铁矿的缘故。这真是造物主的厚爱!

    “娘子,咱们好好歇歇吧!大哥传书说这两天就能到了,人马先安顿到渭源,我们先去那里等大哥吧!”

    孟萦胡乱地点了点头,依然在那里敲敲打打。前世她化学学得很好,为了参加比赛,进行过集训,化学分子式背得滚瓜烂熟,连元素周期表都背了下来。当初为了怕自己忘记,她将脑子里能记的东西,都记到了纸上,藏在了武陵文曲巷的房子里。

    “娘子有什么发现吗?我看娘子这段时间茶饭不思,一门心思就在这些黑土块和黑石块上了。”

    “嘿嘿,四郎,我可是发现了个好东西,看见没,这是磁铁石,它吸引铁器。《管子》曰:山上有磁石者,其下有金铜。我不知道这山脉里是否有金铜,但磁铁矿肯定是有的。”

    “真的吗?”四郎兴奋不已地问道。

    他一把抱住孟萦,拉着她脏兮兮的手说道:“娘子没搞错吧?这段时间的辛苦终于没有白付出,我不嫌弃你的脏手了。明天到了渭源县城,我伺候娘子洗浴,给娘子清洗干净。”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林中奔波,他们不仅要帮孟萦炮制药材,还要帮她清洗煤块和石块,并且在发现地做记号。

    他们几个被孟萦支使得团团转,每天都累成死狗一般。连一向对房事非常积极得四郎,心思都少。再说了,外面卫生条件不好,孟萦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

    她企图找出矿脉,最终都没能成功。相信下次带着懂勘探的人过来搜寻,肯定能发现矿脉。

    确定元郎这两天就能到达渭源,孟萦这边也不耽搁,立马往渭源而去。

    两人到了渭源之后,让暗卫出面直接租了一个干净的院子。孟萦好好给自己泡了个美容澡,洗了好几盆黑水,才将自己清理干净。

    四郎一点一点地帮她清洗头发和双手,一边嫌弃,一边心疼。

    这段时间是他没照顾好娘子,让她受苦了。也怨钟维朗如跗骨之蛆,阴魂不散,时刻都在搜寻娘子,他们不得不东躲西藏。

    还是娘子厉害,一边躲藏,一边还发现了矿藏,他的娘子果然不是一般人,他要好好把她揉在怀里疼爱一番。

    孟萦:你这想法还真是清奇!

    孟萦这些天都没有休息好,好不容易收拾干净,自然要整顿一番,彻底放松。

    等元郎到渭源时,两人还在被窝里睡大觉。

    元郎并没有叫醒他们,而是叫来人,问了这段时间陇西城的情形。坊间并未觉察出不同,但整个陇西城已经不是原来的父母官控制了。

    卫慎初提前派出熟悉陇西县令的人,潜入城里,发现县令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人,而是被人乔装的,真正的县令不知所踪。

    靖安候府如此行事,不光胆子大,还很不讲规矩,竟然跑到定国公府的地盘上搞事。

    孟萦一觉醒来,发现元郎已经到了,便开心地去找了他了。

    四郎醒来,发现娘子不见了,瞬间觉得不好了。大哥一来,他就被娘子抛弃了?

    不,不能这样,他必须要跟随娘子的脚步,大哥的醋他也要吃!

    孟萦前脚到元郎的房间,两人上未来得及诉说别后相思,四郎后脚就进了房间。

    元郎心里怒道:这糟心的四弟,真是欠收拾!

    当然他是不会说出口的,没必要在娘子面前拆兄弟的台。忍住,必须要兄友弟恭!

    至于四郎,回头再收拾!

    三人交换了彼此的信息,剩下的事就是元郎的事了。孟萦现在一心想要冶炼钢铁,同时希望能够找到矿脉,且将这个磁铁矿截留下来。

    收复陇西的事元郎自有安排,至于定国公府和靖安候府之间最终会达成什么协议,孟萦并未过问。

    钟维朗见卫慎初领兵到来,便知大势已去。孟家萦娘最终从他手边逃走了。他想要在定国公的手下抢走萦娘,是白日做梦。

    翠云山的煤矿眼看也留不住了,他们几千人耗费万贯财产,靖安候府几乎什么也没捞着,最终都给定国公府做了嫁衣,真是让人意难平。

    形势比人强,靖安候府本就不站在道义的一方!

    孟家萦娘既是他的执念,也是他的克星!每次她都能侥幸逃脱,且遇到她,他准没好事!

    元郎解救出被私下控制的陇西县令,将县尉和县丞都依律处置了。不到十天,陇西城再度回到定国公府的控制之下。

    因着这次煤井里的人,有很多都是翠云山附近的山民,煤矿肯定是隐瞒不住。卫元朗便给女皇递了折子,说缴了山匪,山匪发现翠云山上有煤矿。因西北偏远,冬季寒冷,请求煤矿产煤供西北本地使用。

    女皇收到折子之后,又派人过来勘探是否存在其他矿藏。来人得了定国公府的好处,自然知道如何上报。

    翠云山的煤矿最终留归陇右道自用,至于磁铁矿卫元朗提都没提。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孟萦、四郎和元郎及他的心腹。

    孟萦装了不少磁铁矿矿石,准备带到金城郡去尝试冶炼。磁铁矿石四氧化三铁,要想提取铁原子需要一氧化碳进行化学反应。化学分子式她记得没错,但要实际冶炼尚需要探索。不过翠云山的煤炭,没准能帮上大忙。

    孟萦在渭源只休息了两天,便直接去了金城郡。二十多年没见孩子们,她有些想他们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艰难抉择

    出了渭源,孟萦径直往岷州而去。过了岷州,在往金城郡去的路上,风景便逐渐不同起来。山虽然还有植被,但灌木丛居多,郁郁葱葱的丛林少了,空气变得干燥,路上灰尘极大。

    一路上房屋矮小破败,土路尘土飞扬。民众贫苦,虽不至于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也没好到哪里去。西北还是穷啊!

    孟萦见识过江南等地的富庶,再看西北这番景象,自然想到元郎这些年勉力支撑的不易。她一路走,一路写西行的日记,将看到的景象都一一记录下来。同时,她也在观察这里的土质适合种植什么东西。只有填饱肚子,养育更多的人口,西北才能真正地发展起来。

    这一走就是二十天,临出发时,孟萦就给十一郎传了信。

    对于娘子的到来,十一郎恨不得倒履相迎。这一两个月他既要忙着交接工作,又要分出心血来照顾几个孩子。

    以前在孟府,他只需要照顾好孟沈鱼,多数时候,娘子也会照顾孩子们。现在到了金城郡,人生地不熟,小鱼似乎有些过度依赖他。再加上茫小郎、乐山和乐水三个,纵使有崔念慈和侍奴们帮忙照看,他仍觉得心累。

    他终于能体会娘子的不易,在府里时,娘子不上衙的时候,一直都是亲自照顾孩子们,给他们讲故事,做游戏,丝毫没有不耐烦。怎么到他照顾孩子们时,就要忙得焦头烂额?

    现在娘子回来了,孩子们就交给她了。这回十一郎决定好好看看,娘子如何管理这帮不听话的小混蛋。

    孟萦刚下马车,孟沈鱼和茫小郎立马就冲到了她怀里,这两个家伙为了争宠,谁也不肯落后。

    孟萦差点被这两个小炮弹给冲倒在地!

    “娘亲,娘亲,我好想你啊!”两人争先恐后地说道,唯恐自己说慢了。

    孟萦亲了亲他们的额头,牵着他们的手往府里走。

    十一郎站在那里笑靥如花,美人如玉,晃得人眼花。他一脸思念的神色,让孟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孟萦很快转过眼神看向崔念慈、乐山和乐水,见他们并未变瘦,看着他们欣喜的样子,忙说道:“沿路我给你们买了些好玩的东西,在后面的马车上,一会儿拿给你们。”

    孩子们一听有礼物可拿,都兴奋地奔向后面的马车。

    十一郎这才上前拉着孟萦的手往里走,边走边说:“娘子瘦了好多,还黑了不少,是不是路上太辛苦了?”

    孟萦笑道:“还好,算不得辛苦。倒是平郎照顾孩子们辛苦了。”

    “哎呀,娘子可算回来了,孩子们都不听我的话,我简直要被他们折腾死了。娘子要是再不回来,就见不到那你的平郎啦!”十一郎撒娇道。

    孟萦:嗯,还是那个顺杆爬的十一郎,果真就不能给他好脸色!这货向来会撒娇,关键是美人撒娇,让人难以拒绝!

    他是左相最小的儿子,一出生便被捧在手心,再加上他又聪慧。科考顺利,进入官场又有左相母亲罩着,根本就没有吃过苦头,受过打击吧!孟萦如是想着。

    十一郎见孟萦有些走神,便揽着她的腰道:“娘子,院子我都让人收拾好了,水也烧好了。娘子一路风尘仆仆,我伺候娘子沐浴吧!”

    孟萦:还是算了吧!向来只有别人伺候他,他何时伺候过别人?

    “不急,我今晨才在旅馆梳洗过。平郎,我记得你在工部的时候,招揽了不少会炼铁的巧匠,他们跟着你来这里了吗?”

    “有三个跟着我过来了,娘子找他们有事吗?”十一郎问道。

    待走到房间,两人让侍奴出去收好门口。

    孟萦这才小声说道:“我在来的路上捡到些磁铁石,不知他们能否提炼出生铁来?”

    “娘子在哪里捡到了的磁铁石?《管子》曰:山上有磁石者,其下有金铜。娘子捡到磁铁石的地方肯定会有其他矿藏。”十一郎一脸笃定地说道。

    跟聪明人说话,根本不需要多说,但孟萦并不想十一郎将这个事情,报给萧瑾瑜和左相。

    “平郎,跟你商量一下,这些磁铁石只是我无意中发现的,现在能否提炼出生铁来尚未可知,至于磁铁石矿的产量到底有多少,我不懂勘探,无法探明。这件事,平郎能否不要上报?”孟萦看着十一郎的眼睛问道。

    这让十一郎有些为难,他知道他来西北的目的,就是为了监督和牵制定国公府在西北的势力。虽然他们都嫁入了孟家,但他还有那么多亲人捏在女皇手中。

    再说了,他和萧五郎一同长大,亲如兄弟。他如果为了娘子,隐瞒这件事,后续可能就是铁矿藏会被定国公府隐瞒不报。

    若是定国公府掌握了这些矿藏,去年娘子又帮卫家招揽了近三十万的青壮劳力,整个大曌恐怕没有武将能够制约定国公府。

    娘子虽然对他们这些夫郎看似一视同仁,但谁也不能钻到她心里去看看她最爱谁。当初她求的是卫家大郎,大抵她对卫元朗总归是不同的。

    若是定国公府将来颠覆了萧家的政权,上面那位首先就会拿沈家开刀。沈家那么多条人命,他如何担负得起?

    孟萦见十一郎颇有些犹豫不决,便一直抿着唇,看着他。他每沉默一秒,孟萦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十一郎从未如此窘迫过,更何况让他为难的,还是给他生育了小鱼的娘子。他知道娘子在他心中的地位,也知道他的沉默会让娘子心寒,与他离了心。

    “娘子,我……”

    “算了,还不知道这些磁铁石能否提炼出铁来,大曌地理志中并未提到西北有磁铁矿,想来可能是我比较幸运捡到了几块儿磁铁石罢了!至于怎么上报,你看着办吧!我有些累了,想歇息一会儿。”说罢,她便合衣躺到了床上。

    孟萦突然觉得有些疲倦,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疲倦。

    她有些厌恶这里的生活,这些年为了更好的生活,她忙于科考,忙于赚钱。被赐婚后,她知道自己无力反抗这个时代,只能被动地接受。且不管这些夫郎如何待她,对他们,她也是竭尽所能。况且他们的孩子都是她数月怀胎诞育,每一个孩子她都万分喜爱。

    对于夫郎们,她无法做到像大曌女子那般掌控,予取予求。她更多地是当做责任,给予他们足够的尊重,也从未想过让他们供养。这尚不是危急关头,他们都有可能为了其他而抛弃她,她真的不敢信任他们!

    两辈子的经历,她都没能得到教训吗?

    现在十一郎这般,让孟萦警醒的同时,她也陷入了深深的疲倦。孟萦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让她感到孤独无助,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一般。

    孟萦躺下之后,她以为自己睡不着,可连日赶路,辛苦劳累。她真的不过片刻就睡了过去。

    十一郎看着床上消瘦的女子,上前帮她拉上薄被。见她的手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心痛不已!

    从古至今,大抵男人们都比较自私吧!娘子于他有救命之恩,又为他生育子女。从他嫁入孟家,他为娘子做得事,比起娘子为他做的,真的是微不足道。

第三百四十六章 平郎交心

    十一郎想起孟萦上辈子的经历,愈发痛恨自己,心疼孟萦。

    两辈子,娘子对待枕边人都是那般赤诚。他又有何脸面再去面对她?

    孟萦一觉醒来,日已西斜。她睁开眼,心情好了不少。

    她见十一郎一直坐在她的床边,并未离开。

    见她醒来,十一郎开口说道:“娘子,我听你的,此事不会上报,以后上报的消息都先给娘子过目,由娘子定夺。”

    “不敢,你有你的选择,岂容他人置喙?”孟萦淡淡地说道。

    “不,若无娘子,我早已身丧,既然身丧,谈何忠君?”十一郎讪笑道。

    孟萦睁开眼躺着,沉默不语。

    “说起来,娘子可能不信,我活了两辈子。上辈子没有遇到娘子,我死在了万花赏宴上。然后我像孤魂野鬼一样,眼睁睁地看着沈家覆亡,五郎坠江,大曌战火连绵,生灵涂炭,却无能为力!这辈子我有娘子,有小鱼,沈家一切安好。我舍不得,也放不下现在的日子。

    来西北之前,女皇私下召见过我。她以沈家为胁,让我定期汇报西北的情况。她对娘子始终都很忌惮,更忌惮定国公府在西北的势力。特别是去年赈灾,所有道州都拒绝接受来自瘟疫区的流民,只有陇右道接收了近三十万人,且这些人并未将瘟疫带到陇右道。

    事后,女皇总觉得遭了娘子算计,耿耿于怀。以至于娘子赈灾归来,女皇并未给娘子任何赏赐。这次她让我找到卫家的把柄,企图削弱卫家对西北的掌控。

    女皇近期对靖安候颇为信任,因为朝中武将只有靖安候府与娘子有仇。她信任靖安候府,也是知道七皇子夫妻离心,难以相互扶持。现在七皇子已经成了烂泥扶不上墙,他也破罐子破摔,每日醉生梦死。女皇想用靖安候府制衡定国公府,其实最终的忌惮都是娘子。”

    “从一开始,我就和玉郎聊过,我本无意趟这趟浑水,是你和玉郎将我拉下水。现在我不管怎么做都是错,清静无为,就是坐以待毙。努力经营,便被无端猜忌。反正在女皇那里,她不喜欢我,忌惮我,活着都是我的错。”孟萦轻声说道。

    “女皇还是很欣赏娘子的,不然也不会点娘子为状元女郎。若不是娘子娶了玉郎,娘子说不定比母亲还要厉害。”

    随后她又缓缓地说道:“平郎,这次我之所以不让报磁铁矿的消息,一是因为我不知道矿藏量多少。二是,沿路走来,西北苦不苦?那些农人连耕地的铁犁都没有,也没有锋利的锄头和镰刀,这种状态下如何提高粮食产量?不能填饱肚子,谈何繁衍生息,发展西北?

    我就想提炼些生铁为这些人造些趁手的农具,四郎带回来的番薯是个好东西,产量极高,比玉米产量还要高。可以养活更多的人,让他们不再饿肚子。我也想让他们过上长安城里百姓一般的生活。

    其实我对造反并不感兴趣,也没有很强的权力欲,我不想生灵涂炭,生虹霓和虹霁的时候,我做了个很长的噩梦,梦中的景象太可怕,战争并不能解决问题。政权的更替有很多种,并非只有造反一种。

    女皇想要我死,我不认命。她只会用阴谋诡计,并无容人之量。她作为上位者,我和卫家兄弟怎么做她都会挑刺。她只看到她手伸不到的地方,却不想想,西北若无卫家,谁能替大曌守好西北的大门,阻挡大夏的狼子野心?”

    十一郎摇了摇头,低头不语。

    “难道梦中的警示还不够吗?卫家兄弟自始至终从未想过上面那个位置,他们只想守一方平安。平郎若是善恶不分,我真的觉得好累!”孟萦喃喃道。

    “娘子,如果是我,未必能做到如娘子这般大义。我的命是娘子救的,以后我都听娘子的。以前是我想岔了,娘子爱重我,我便骄纵了。现在想来,这些年一直都是娘子在包容我。现在换我来守护娘子。”

    听他这么说,孟萦有些不敢相信。

    “我让那三人明日到府里来,娘子有何事可吩咐他们。磁铁矿的事,我不会上报。以后要上报的事,都由娘子决断。”

    ……

    孟萦一到金城郡,便立刻忙碌起来,孩子们每日跟在她的身后学习,除了每日规定的学习任务由十一郎教导,孟萦教他们种植庄稼,观察植物生长,有时还教他们认识一些常见的药草。

    她将四郎给她的红薯都种下了,并且早早在府里的空地上建了大棚。来之前,她就让欧阳冉提前给西北送去了搭建大棚的材料。这批红薯务必要种出来作为明年在西北推广的种子。

    孩子们每日除了完成学习任务,便跟着孟萦学到了有趣的知识,自然也不再缠着十一郎。弄得他既失落,又有些隐隐地有些嫉妒。

    孟萦见西北这般穷苦,又查明西北产黄芪、沙参、党参,便想起前世秋冬季节里的插播套种,冬天那些中药的根茎在地下可以生长,待到来年开春就能挖出来就可以卖。不影响开春种植农作物。她便写信让简然带些擅长种植中草药的人过来,帮忙种植药材。

    等到元郎从陇西城得胜归来,孟萦这边已经和十一郎带来的三个匠人,将那车磁铁矿石费尽了心思,总算提炼出了生铁。她知道要想锻造出硬度足够,同时又坚韧的钢材,还必须在高温下,利用各种来源的氧,把生铁里面的杂质氧化清除到一定的程度,以得到一定成分和一定性质的铁碳合金——钢。这个过程还需要付出更多的时间和心血,不可能一蹴而就。

    元郎派人悄悄地带回来不少磁铁矿石,根据孟萦他们几个人的冶炼经验,炼出不少生铁来。十一郎手里有人擅长打造农具的工匠,开始着手打造农具。

    农具这方面孟萦没能做出太大的改进,毕竟大曌有曲辕犁、耧车、铁耙、长镰刀。这些农具也就孟萦前世小时候用过,后来机械化生产,这些东西见得就少了。

    打造出这么多农具,元郎也很开心,这些年军中粮草不丰,很多时候运过来的粮食都是陈米和发霉的大米,就这,想要填报肚子都不容易。若是来年军中屯田能够提高产量,大丰收的话。军中的伙食就能得到极大的改善。

    十一郎见孟萦说到做到,将冶炼出来的生铁用作打造农具,知道她不会骗他,也放下心来。

    元郎带孟萦去军营参观,她见军中饮食的确不好,且并不能保证吃饱。这几年三郎在兵部,西北的粮草被克扣得少一些,但依然不足。

    孟萦见状提议道:“元郎,牛羊肉贵,军中可以养点猪啊!”

    “萦儿说笑了,人都没得吃,用什么养猪啊!你看每天有剩饭剩菜吗?一滴都不剩,全都被这帮小子给吃光光了,哪有东西给猪吃!再说了那玩意难伺候着呢,搞不好就死了。”

    “咱们这里之前养过猪?”

    “养过,还没长大,就被吃掉了。因为人都没得吃,也没东西给它们吃了。”

    “原来这样啊!元郎,咱们回去让人买些母猪养起来,然后你们去抓几头野猪,要公猪。野猪和家猪杂交生下的小猪不挑食,玉米秸秆磨碎配上些和米糠就能养肥,等到来年红薯下来,红薯藤也能喂养。开春了,野菜它们都吃。

    注意好卫生,别给它们吃不干净的东西,小猪也不容易生病,猪粪是沤肥的好肥料,庄稼少不了。这是一个活循环,只要让这个循环动了起来,自然就会运行良好。”

    “那我等着看娘子如何让这个循环动起来,反正宅子够大,北边那一大片荒园子就交给娘子,府里的人听任娘子调配。”

    定国公府在金城郡占地极大,由于西北地广人稀,每家每户的占地都不小。府中人口简单,他们平日里也不常住,多住在军营中。府里的北边有个很大的荒园子,元郎知道孟萦要来之后,便让人将荒园子给开出来,提前做了暖棚。他知道孟萦冬季是要吃蔬菜的,不像他们这帮糙爷们,冬日里有牛羊肉就足够了。

    不过元郎的执行力一向很强,没几天,他就给北边的荒园子送去几头母猪,孟萦让人造了猪棚,并建了火墙保暖,又找了两个中年奴仆带着他们的少年儿子管理猪棚,每日喂养这些母猪,并打扫猪粪沤肥。

第三百四十七章 新的投资

    进入秋季,西北的天气便开始一天三变,虽说不至于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但早晚温差颇大。

    元郎安排好布防,以防止大夏那边趁着秋收过来打谷草,骚扰边民。他抽空带着孟萦和茫小郎一起外出,看西北秋收的景象。

    虽然西北庄稼地的收成不是很好,但是丰收的喜悦却是无法掩饰的。就连那些穷苦的农人在这段时间里,也是喜笑颜开。

    茫小郎这些年一直呆在长安,元郎带他的时间并不多。这次他来到西北,估计是不会再回京。毕竟将来他要继承卫家,守卫这片并不肥沃,但却十分广袤的土地。

    孟萦提议顺着母亲河往鄯州方向走,元郎带着娘子和小儿出游,意气风发,心胸开阔。

    因着爹爹和娘亲单独带着自己,茫小郎心中幸福满满。他一向有些畏惧爹爹,好在娘亲一如既往地和温柔可亲,爹爹恨不得粘到娘亲身边,对她言听计从,连带着对他也温和了许多。

    母亲河的河水在缓缓退却,两岸的泛滥区露出肥沃的土地,趁着天气尚不是很冷,上面冒着一层薄薄的淡绿色的芦苇芽。

    这让孟萦很好奇,她便问道:“元郎,这些芦苇芽根本就长不大,马上寒冬来临,还不得很快就冻死了?”

    元郎笑道:“不会,母亲河边有水汽,不会骤然降温,而是一点点降温,待到真正寒冷的冬季到来,这里就会下雪。这些芦苇芽会被大雪覆盖,就像盖了厚厚的棉被。待到第二年开春,冰雪融化,它们会长迅速生长。直到盛夏,它们再次被洪水淹没。”

    有意思,颇像尼罗河上的洪水泛滥。

    上辈子,她去埃及看过金字塔,还在尼罗河上坐着游轮漫游过。她上网做旅游攻略的时候,知道了每当明亮的天狼星出现在天空中,就意味着洪水即将到来。埃及人就要带着贵重物品出门躲洪水,直到洪水退却,他们又重返家园。

    孟萦仔细观察,发现这些泛滥区的泥土分外肥沃,且由于临近水源,水汽氤氲,很适合植物生长。

    孟萦脑子的灵光一闪而过,由于太快,她尚未来得及抓住就过去了。

    “元郎,母亲河的汛期每年都准确吗?”

    “大抵是准确的,除非发生极端的天气变化,比如旱灾或者洪灾,娘子若要想准确了解,我手下有专门记录水文变化的人。回头我让他给你讲讲。”

    “那真是太好了,这样的泛滥区多吗?”

    “这个倒没有统计,说不上太多,但绝对不少。娘子有什么想法吗?”

    孟萦还没想好自己到底想要干什么,便摇了摇头道:“尚未想清楚,待我弄明白母亲河的汛期再说吧!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懂水文的人?”

    “我们离开金城郡的时间并不长,且行程缓慢。两天之内,他应该能赶上我们。”

    “娘亲,爹爹,我看到野鸭子啦!”茫小郎在前面喊道。

    他迈着小短腿,拿着小弓箭准备去射野鸭子。

    果真有野鸭子飞过岸边高高低低的灌木丛,往母亲河飞去。

    元郎见茫小郎奔忙不停的样子,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个憨货,这么大声,野鸭子都要被吓得飞跑了。”

    说罢,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弓箭,一箭射出。为了在娘子面前露一手,他想要一箭三鸭。他同时射中了两只飞在半空的野鸭子,穿过它们的眼睛,第三只鸭子为弓弦所惊,落后了一点,正好射到它的翅膀上。它带着两只鸭子跌落在地,扑棱着翅膀,分外搞笑。

    孟萦见了,哈哈大笑。

    元郎有些不好意思!

    茫小郎带着猎狗,欢呼着跑去捡野鸭子去了。

    这箭法让孟萦艳羡不已。虽然在鹿鸣书院和国子监,她也学过射御,但和元郎比起来,那就是花架子。

    “啊,爹爹好厉害,一下子射中了三只野鸭。娘亲,中午我们可以吃烤鸭吗?”

    茫小郎颇有些吃货的潜质,以前在府里,孟萦外出公干,他与小鱼一般大小,总爱去平澜苑,两人被十一郎带着,有往吃货发展的趋势。他们兄妹俩被十一郎养得胖嘟嘟的。

    到西北后,元郎开始教他习武,很快他就抽条,瘦了下来。

    “行啊,中午吃烤鸭,茫小郎要帮忙收拾野鸭,给它们去毛哦!”

    “行,没问题!可惜小鱼没和我们一起,她吃不到烤鸭啦!我再去打几只,带回去给二爹爹和小鱼吃。”茫小郎嘟囔道。

    出门在外还记得给家里人带东西,好暖心的茫小郎!

    孟萦分外珍惜她和元郎这难得的休闲时光,这些年,两人相处的时间太少,两人都抱着补偿对方的心理,相处起来分外宽容温情。

    随行的亲卫从未见过主子这般好脾气,这段时间他们的日子好过多了。

    元郎带着孟萦将泛滥区走了个遍,整个泛滥区若是开发,可都是上好的良田,且由于这些泛滥区,每年都有一段时间被洪水淹没,不算农田,不用缴纳税赋。若是能合理利用,可大大缓解军中粮草的压力。

    元郎说得没错,做水文监测的马文,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汉子,他一小在母亲河边长大,子承父业,几代人都是做水文监测的。他对母亲河的汛期非常了解。他能根据芦苇的高度判断出汛期水位能涨到什么位置。

    孟萦和他交流了许久,他带着孟萦走过好几个大的泛滥区,给她讲每年的不同月份,水位能到达的位置。原来母亲河只有夏季才是汛期,因为夏季高温,冰雪融化,河流的水位上涨,从而淹没这些泛滥区。

    孟萦看过近二十年的水文监测数据之后,很快就画出了汛期的曲线图,基本上可推测每年汛期何时到来,例外情况也可随时观测星象来确定。马文对水文监测的经验,对孟萦颇有助益。

    直到这时,孟萦才在脑子里形成完整的思路。

    她与元郎商议,可在母亲河的河水泛滥区种植一季冬小麦,第二年春末夏初收割,小麦收割完洪水就该来了。

    元郎笑道:“西北这么多土地,种哪里不好?还非要去泛滥区种?”

    孟萦反问道:“咱们种过冬小麦吗?”

    元郎:“原先种过的,不过收成远不如春小麦,且影响春小麦播种,故而都改种春小麦了。”

    孟萦:“那我们就来做一下实验,在这泛滥区种一季冬小麦。如何?”

    元郎:“种别的地方不行吗?这里的土地多得是,就是没有人种。”

    孟萦:“河水泛滥区与别的地方不一样的,它的土壤更加肥沃,河水带走了土壤中的盐碱,铺上了一层厚厚的淤泥。河边温度变化不会很剧烈,且空气湿润,有利于冬小麦生长,冬季冻伤的可能性大大减小。开春河水滋润,小麦会长得更好。”

    “既然如此,娘子想要怎么做?”

    “在这些泛滥区第一次种植冬小麦,至于收成如何,谁也说不准。不如我们双方合作,你们出人力,我出费用,若是颗粒无收,我认栽。若是丰收,我们对半分。你们出人力的这段时间,饮食费用我出,饭菜管饱,但活要做精细。”

    元郎一想,他手底下的士兵多得是,都是些青壮年劳力,倒是有一把子力气,但吃得也多,若是放开了肚量吃。一段时间下来,伙食费用不低。

    “娘子确认让他们放开了吃?他们可都是像饿狼一般,若是让他们放开了吃,伙食费用不低,娘子可想好了?”

    “想好啦,既然要他们干活,肯定要喂饱肚子,否则怎么能干好活?”

    元郎叫来几个千夫长和十几个百夫长,大家坐下来商议在泛滥区种植冬小麦的事,大家都不看好,觉得泛滥区里满是草根,虫子又多,就算种了冬小麦,恐怕收成也不会好。

    孟萦却觉得有必要一试,大家找来种田的老把式咨询,初步估算需要投入多少人力和时间,再加伙食费和上买种子的钱,少说也得大几千两银子,这对他们来说投入太大,根本支撑不起。

    投资风险和收益相对,这风险对一般人来说难以承受,但对孟萦来说,在她的合理承受范围之内。

    孟萦很快起草了一份详细的泛滥区开发计划,将这些区域分派给不同的千夫长,他们又再将自己管理的区域分派给百夫长。孟萦给了高激励,若是来年丰收,收成最好的区域有现银奖励。

    有钱财支撑,元郎手下的千夫长和百夫长们干劲十足,彼此间都想一较短长,谁也不甘落后,再加上农具充足,又有退下战场的战马可以役使,开荒的进度很快。

    大家先将泛滥区的土地翻了两三遍,将里面各种植物的老根都捡走了。

    (未完部分,请看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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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大家每日家里蹲,保持好心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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