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被狗咬了
柳里正皱眉思索一番,用眼神与赵媒婆互相交流一会,这才道:
“我们不是不讲理的人,退婚可以。甚至补偿,看在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份上,我也可以不要,但是,这逢年过节的礼物,以及定八字的彩礼,吾家却不退了!”
“柳老弟过了!”张一全接话道:“两位今日来张家,打的什么主意,老头子不说,两位也是心知肚明的!”
“哎呀,张老爷!”
赵媒婆捻起兰花指,笑道:“张老爷说的什么啊?我与刘老爷今日过来,不过是来张庄坐一坐,哪里有别的心思啊!倒是张老爷一来就表示想要退婚,这事可不地道啊!”
“是吗!”张书堂喝了一口茶:“赵媒婆是吧?”
他看了一眼脸上涂着厚厚胭脂的赵媒婆:“莫非你以为某查不出来你们所来的目的?”
“你这娃娃好生不晓得礼节!”
柳里正勃然大怒:“老夫在此之前,乃是与你张家铁定的未来亲家,这上门坐坐哪里有什么目的!
倒是你张家,一来就表示想要退婚,难道还不准老夫索要赔偿吗!
这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
柳里正一脸的怒容,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兀那贼子,休得倒打一耙,你家女儿觉得许家考上了秀才,想要嫁过去享受荣华富贵,这才起了退婚的心思,你敢说今天过来不是为了这事来的?”
张得从院墙上跳下来,指着柳里正大怒道。
“好一个无理的后生!”
柳里正气的胸膛起伏不停。
“还敢狡辩!”张得继续道:“你的女儿早已与我说得明白,怎么,你这匹夫敢做出来不敢认么!”
柳里正大怒对着张一全道:“张兄,这就是张家的儿郎吗?若是这样,某就算是想要女儿等着,也是不可能了!”
“得子,住嘴!”张书堂训斥一声。
张得委屈的道:“少主,他家欺人太甚!”
“坐下,闭嘴!”张书堂使了个眼色。
他转向听闻张得喊他少主,脸色已经大变的柳里正,继续道:“某乃是何人,想必柳里正已经清楚,今日这事虽然是我家先行提出来的,但是你柳家做了什么,想必不用某再说了吧!”
“你这后生,咋不懂规矩呢!”赵媒婆训斥道:“今日媒婆我就教教你,若是男方先行提出退婚,按照规矩女方是不用退出一切花销的!”
柳里正看了赵媒婆一眼,继续道:“张大人,虽然你张家乃是官府中人,但是,今天的事情,可是你家无礼在先吧!”
那媒婆没有看出来柳里正的意思,犹自不顾柳里正的祖蓝花,继续开口道:“这位小哥,老身不知道你担任的是什么职务,但是你们张家不过是军户罢了,难道还想强买强卖不成?真的以为张家能够一手遮天了?就连婚俗也要管一管吗?”
“哼。”
张书堂笑了笑:“张家虽然不是什么官宦人家,但是也不是普通的小民,今日你们二人抱着什么目的来的,不需要某派人查探了吧!”
“好大的官威……”赵媒婆还欲在说,却被柳里正咳嗽一声给制止了。
“他就是那个查了马家的张大人。”柳里正轻声对着赵媒婆解释一句。
赵媒婆浑身一颤,急忙闭口不言。
马家可是要比柳家厉害多了,更别说他这个小小的媒婆,那是连三老都算不上的牙人罢了!
遇到能够查抄了马家的官吏,她哪里还敢声张。
“柳里正既然知晓了某是谁,那便说说这事怎么解决吧!”
张书堂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他并非喜欢以权压人之人,但是,今天的事本就是柳家的不对,若是再让自己家吃亏,他咽不下这一口气!
柳里正沉思一番,开口道:“既然张大人硬要以权压人,我这小民又能说些什么?天底下总有说理的地方吧!
今天的彩礼,我可以退,但是还请张大人记住了,今日之事,某记下了!“
“怎么?还要找我的麻烦啊!”
张书堂轻笑:“你的打算是什么,某心知肚明,投效土地与许秀才,某既然知晓了,你以为某或许会做些什么呢?”
“你!”柳里正大惊。
他指着张书堂道:“休得胡说,某身为里正,岂能做出这等之事!”
“做不做都好!”张书堂端起茶碗示意一下:“某不是亲民官,这等事情与某何干?
我只是提醒柳老爷,做事千万不要做绝了。
夜路走多了,指不定就踩了狗屎,摔了满嘴的牙,可就不好看了!“
“我记住了!”
柳里正丢下一句话,起身就走:“张家的彩礼,待会我就让下人送来,只希望张家一直长盛不衰!”
“老匹夫!你敢咒我家!”张得攥着拳头,就要冲上去。
“坐下!”张书堂轻喝一声。
“少主,他……”张得指着柳里正,眼神里满是愤怒。
“得子,你记住了!”当着刚刚走到堂中的柳里正,张书堂轻笑道:
“你且记住了,少主我方方被提拔为郧阳守备,本就是我南阳官场的骄傲,我的折子,在南阳还是很好使的。”
看着浑身巨震的柳里正,张书堂拍拍张得的肩膀:“记住了,狗可以咬人,但是作为人,你不能反咬过去……”
听闻张书堂将他比作了狗,柳里正气的脸色煞白。
“记住了,找一根棒子,敲上去就好了,何必与狗争执呢!”
张得眼神一亮,少主说得真好!
“妙极!”张一全抚须长叹。
张书堂继续道:“不过是一个即将破家的死狗,何必与他一般见识,使劲一脚踢远了就好了!”
柳里正脸色大变,刚刚迈起脚想要跨过门槛,闻言顿时慌乱了,左脚被门槛狠狠地绊了一下,差一点摔倒在地。
看着柳里正狼狈而逃,赵媒婆也已经想明白了一切,她捻着手指头,做着小女儿姿态:“哎吆,小德子,婶子就知道你很能干,不若这样,婶子另外给你介绍一个好的,要不你看我那侄女怎么样,她呀可是刚刚二七呢!”
第一百零七章:四人回城
“滚!”张得大怒。
就是这个女人,刚才还伙同柳里正,想要黑下他家的彩礼呢!
“哎呀,小德子,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婶婶呢,婶婶为了你的事,可是腿都跑细了呢!”
赵媒婆眼神里的恼怒一闪而逝,脸上却是依旧挂着笑。
“不劳你费心了,”张书堂端起茶杯示意赵媒婆离开。
他笑道:“我张家的子弟,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的!”
赵媒婆脸色大变。
身为郧阳周边的人,那辖四省八府六十二郡县的郧阳,是一个什么样的级别,赵媒婆虽然不甚清楚,但是也知道郧阳守备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眼见张家的本家子弟做了郧阳守备……
虽然张书堂是一个光头司令,但是赵媒婆不知道啊!
她只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刮子,没事贪柳家那一点小钱干嘛啊!
刚才她若是不帮着柳里正说话,就凭她帮张得跑腿的苦劳,张家也不会如此对待她。
想起自家也有一个适龄的侄女,赵媒婆就悔恨的想要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这可是守备老爷的本家啊!
据说张家庄这边,与本家还没有出五服呢!
正是嫡亲嫡亲的血脉子弟,若是她的侄女能够傍上了张家小辈,不敢说在南阳怎么样了,起码她们一家在博望辖境内,足以横着走了!
然而看那小守备老爷一脸的不耐烦,赵媒婆也不敢继续多待,当即只得说了几句好话,告辞离去。
“哈哈!”
不待赵媒婆走远,张得就大喜道:
“少主,我今天可真的是扬眉吐气,那赵媒婆自从说合了柳家的女子之后,就三番五次的借机索要好处,这一次更是站在柳家那边,妄图吞下咱家的彩礼,今天少主让他们乖乖的退回彩礼,真让人敞快啊!”
张一全道:“得子,你是一个好后生,少主帮了你你可要记住了,我张家只要不乱了本心,只要咱们一股劲的捏着拳头,朝一处打,就不怕外人欺负!”
张得使劲地点点头:“伯父放心,得子知道怎么做的!”
张书堂也是点头,一全伯父说的不错,这个时代可是宗亲时代,只要家族不出了吃里扒外的人,以张家的人脉,以他的手腕,加上脑海里那群人的帮助,在那个权力近乎空白的郧阳,他不愁站不稳脚跟!
当天晚上,张家庄大摆筵席,张家庄的张家直系子孙都已经有一百多人了。
除了各房长媳以及掌事的张一全妻子,陪着陈芙蓉在偏间单独开了一席之外,张家的子孙可是将一个偌大院落塞得满满的,单单是酒席都摆了十几桌。
第二日,张书堂告诉张一全,他挑选出来的子弟,只要在九天之期到来之前,赶到南阳张家就可以了。
告别了张家庄众人之后,张书堂一行人继续赶路,终于在日斜时分,回到了南阳城。
值守城门的小卒子眼神一亮,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顿时惊呼起来:
“兄弟们,快快起来,看看这是谁回来了!”
“张大人好!”
“张大人,小的给你问好了!”
“张大人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是去了哪里潇洒了吧?”
兵卒们闹哄哄的,却是纷纷挤上来问好着。
甚至早有乖巧的士兵,特意腾开了一条通道,好让张书堂一行人通过。
陈芙蓉眼睛里的色彩旋转不休,她不停地打量着张书堂,确实没有想到张书堂竟然这么受兵卒喜爱。
下一刻,让她不由得噗嗤笑了出来。
却见张书堂伸手入画,掏出一袋特意兑换铜钱,抛了过去:
“多谢诸位兄弟开路了,今儿算我的,我请大家去吃茶!”
陈芙蓉轻笑出声,这才明白为什么在红泥湾,这一行人特意兑换了三两银锭。
果然,就在张书堂递出了铜钱的下一刻,那些刚刚还对张书堂嘘寒问暖的军卒,立刻憨厚的一笑,然后转向排在第二的李陵:
“李大人好!”
“小的们给李大人问好了!”
“李大人累不累,要不要小的帮你背包袱?”
李陵也扔出了一个钱袋子。
这一群得到了好处的兵卒,立刻笑脸迎上了曾阿牛。
“曾大人好!曾大人辛苦了!”
“曾大人好久不见!”
陈芙蓉眼看着拿到了三个银袋的兵卒,欢天喜地的连连给三人问好,那殷勤的模样,简直比奉迎上官还要殷勤!
她顿时感慨:感情这一帮城门吏,欢迎的不是这三人,而是他们的钱财啊!
在兵卒恭敬的比见了自己老爹还恭顺的迎合中,四人通过了城门洞。
陈芙蓉脸色古怪的看着三人,意有所指道:“你们的爱好,还真的——比较特殊啊!”
张书堂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欢呼个不停的城门守门军卒。
“这都是一群可怜人,身为军户,本该是每一户都有土地的,但是,分给他们的田地,早已被将吏们给贪墨殆尽……”
张书堂声音幽幽:“我不过是稍微给一点,好让他们日子轻松一些罢了……”
军户苦,军户累,军户就是娘不疼舅不爱的王八羔子……
陈芙蓉默然。
身在官吏之家长大,她自然也知道军中的弊情,奈何……
陈芙蓉美目看向了张书堂,能够对素不相识之人,都这么好,那么这人自然是值得信赖的。
一时间,陈芙蓉为自己的选择暗暗喝彩起来。
张书堂三人将陈芙蓉送到了陈府之中,下人们见到小姐回来,自然是赶紧上来迎接。
而三人则告别了陈芙蓉,朝自己家返回。
“阿大,我回来了!”
两人陪着张书堂到了门口,张书堂大喊一声,然后推开了房门。
“呀!少爷回来了!”
正在打盹的看门黄大爷,被张书堂的喊声吓了一跳,差一点从躺椅上摔下去。
待他看清楚是少爷带着李家少爷和曾家少爷一起进门的时候,赶紧一骨碌爬起,追问道:“少爷刚回来吗?怎么不派人通知一声,也好让我去接你啊!”
张书堂笑着摆摆手:“无妨,骑着马回来的,走得快!”
第一百零八章:回家
张书堂应付一声,继续问道:“老爷呢?有没有在家里?”
老黄指了指主屋,道:“老爷中午喝了酒,正在睡着呢,我这就去喊!”
老黄欢喜的朝着主屋走去,一路大呼小叫道:“老爷,老爷,少爷回来了!”
张书堂从怀里拿出半路早已分好的银票,一人塞了一沓:“这是你们的那一份。”
“书堂,你要办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家又不缺钱,先放你这里吧!”李陵却是并不接受。
曾阿牛也说道:“对啊,书堂哥,你这一次去郧阳,不说官场打点了,单单是修建营垒,招募人手,就需要很多银子,还是先收着吧,等以后赚了钱,再给我们不迟!”
张书堂从两人眼神里看出了坚定,他也不再劝,只是笑道:“如此,就多谢兄弟们了!”
“说的什么话!”李陵哈哈大笑道:“就当是属下出资与上官合伙了,这一次我也要做官商了!”
“好!”张书堂锤了李陵一下:“有兄弟我吃的,就有哥哥你喝的!”
曾阿牛笑道:“书堂哥,我呢,这一次我估计是不能够跟着你一起去了,至于究竟能不能跟你一起,还要看家父的安排。
但是,这些银子,就算是小弟先一步投资了,等书堂哥到时候赚了大钱,我可是要分红的啊!”
张书堂哈哈大笑,他明白两人故意这么说,是为了给他一个台阶,不让气氛那么尴尬。
“郧阳以后就是咱们的老巢了,别的我也不说,守备所内,都有大家一套宅子!”
张书堂知道南阳也只能保持两三年的安生时间了,今岁的剑奴入关抢劫,可是祸害了好多地方,甚至山东全境,河南一部,都笼罩剑奴的兵锋下。
在剑奴退去之后,农民起义又席卷北方数省,郧阳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流民攻破,然后在河南大地横行……
“那感情好!”曾阿牛笑嘻嘻的道:“我可要一套大宅子,最起码也要七八进的大院子,若是少了,我就住在你的守备府不出来了!”
张书堂笑道:“好,你给我图纸,我给你盖!”
李陵则是吊儿郎当的道:“书堂啊,多的表哥不要,只要给我七八十个庄子,三四百个佣人,我只要做一个土财主就好了!”
李陵与张书堂相差不过是两个月,两人又打小一起长大,感情很是深厚。
张书堂闻言,徉怒踢了他一脚:“好你个李陵,有这等好处,我还做个甚的守备,不若咱俩换换,你去做守备,我来做财主!”
三人大笑!
下人王婶听到了张书堂的声音,垂着手,走出了厨房,她的两只手上,沾满了白色的面糊。
“呀!少爷回来了啊!我正在揉面蒸馍呢!少爷吃饭了没,我这就洗了手给您做去!呀!还有李少爷、曾少爷也回来了啊!都别走,很快饭就好了!”
王婶欢喜的话语都不连贯了!
“王婶,你别忙,”曾阿牛、李陵赶紧开口:“我们吃过了呢!”
王婶急忙找来水盆,一边洗手,一边道:“那先在客厅坐一下啊,我来烧开水,这就沏茶!”
看着忙碌个不停的王婶,三人只得进了屋。
这时候张一山已经起来了,他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都一起回来了啊!”
“张伯父好!”
“姨夫好!”
李陵与曾阿牛笑着问好道。
接过黄伯递来的毛巾,张一山擦了一把眼睛:“别杵着了,都坐,都坐!”
三人在一边坐下了,张一山却是对黄伯道:“去一趟曾府、李府,就说小的们回来了,让他们今晚都过来吃团圆饭!”
说来也是奇怪,曾阿牛的母亲,因为当年曾父在北镇抚司的时候,抓捕了一个大盗,然后被那贼人的同伙,夜里摸上门来,给杀害了。
李陵与张书堂的母亲,乃是亲亲的姐妹,两人的母亲,也都在两人小时候就去世了,相差还不到一年时间。
有人说这是因为两姊妹关系太好,张家与李家关系又是几百年的铁交情了。
因此,两姐妹路上孤单,便把那一个也叫走了……
这三人却都是自小便没了母亲!
曾阿牛小时候因为曾父忙于公务,顾不上搭理,很是邋遢,因此,不得张书堂的喜欢,但是他与李陵关系却不错,算是张书堂圈子里的外围人物。
三个老男人都没有续弦,又都是南阳官场上的人物,因此三家的长辈一直都是比较亲密的。
这一次,三个小的一起北上,倒是让三家的关系更进一步,尤其是融入南阳不深的曾家,倒是借着张李两家的人脉,扎深了不少……
晚宴很是丰盛,三家都不是差钱的人家,又加上三个小辈长达近两月未归,因此,今日的这一桌,竟然是比年夜饭还要丰盛的多!
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张书堂他们这边的规矩是——先吃饭后喝酒。
待吃了个七八成饱,酒席被撤了下去,王婶端上了下酒菜,黄伯从后院挖出陈年老酒,六人酒杯交错起来。
酒过三巡,众人已经是稍微有了酒意,张一山开口道:“书堂,将这一次北上的经过说说!”
张书堂放下酒杯,道:“阿大,姨父,曾伯父,这一次我们三个送陈大人北上……”
待张书堂说完,三个官场浸淫许久的老人,当即齐声开口道:“这么说——五王子已经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
说完,三人都笑了!
李陵之父李东诚笑道:“这下就好了,我看那些一直与我们作对,站在五王子一脉的那些人该怎么办!”
曾伟志则是开口询问道:“陛下登基以来一直励精图治,想必对于书堂贤侄自有封赏吧!”
曾伟志知道,南阳卫的保世子派,一直以来都是以张家为中心的,因此这一次的封赏,也自然是会以张书堂为主的。
只是,他家乃是锦衣卫的出身,在南阳府做不了世袭罔替的职务,因此,怕是要不了多久,朝廷的调任就会到来了。
第一百零九章:宋玉
“那里啊阿大!”曾阿牛将张书堂因为顶撞陛下,因而被廷杖的事情说了……
张一山当即心疼的看向张书堂。
当听到张书堂离开京城的时候,却因祸得福,被赐予郧阳守备的时候,又是当即大喜。
郧阳守备啊!
那可是节制了包含南阳府在内的四省八府之地啊!
妥妥的封疆大吏啊!
张一山与李东诚两人大喜过望,顿时碰了一杯酒。
倒是曾伟志听闻之后,眉头紧皱。
“曾老哥,这是喜事啊,三个小家伙这一次都高升了,曾老哥怎么反而皱着眉头呢?”
李东诚不解的询问道。
“哎!”
曾伟志长叹一声:“若是我料的不错,陛下怕是不会招我回京了!”
“不回就不回!”
张一山道:“老哥留在这里,南阳官场上层的流官我不敢说,但是底下的世官们,没人敢跟老哥作对,这一次,可不仅仅只是书堂他做了郧阳守备这么简单!”
李东诚笑道:“对啊!这一次之后,整个南阳官场,将被我们这一派系彻底占据,此后我等就是南阳的风向标!”
“两位老哥的意思,伟志明白,只是,糟糠被人刺杀之事,某还没有亲手报仇,是以,心中难以平复啊!”曾伟志想起了自己的妻子。
当初他性情大变,为了调查杀害妻子的凶手,得罪了很多人,因此被调到了南阳来!
“曾伯父可否听小侄一句?”张书堂举起酒杯道。
曾伟志举杯应了:“贤侄只管说!”
张书堂笑道:“阿牛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因此,叔父想报仇,我自然支持,别的我不敢说,豁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当年婶婶之事,背后的牵扯一定很大,若不然,也不会让叔父你一个锦衣卫百户,都惹不起!”
曾伟志顿时明白,张书堂这是想要知道当年之事了,他长叹一声,打开了心底的秘密:
“当年运河之上损耗颇多,很是有些不对头,那时候魏公公还没有掌权,便暗中命令我彻查此事。
我查到了运河大使与此事有关,这时候却是刚好又得知了有贼人盗窃了运河大使一份重要的东西。
就在我将歹人逮住,想要带回镇抚司衙门审讯的时候,却是不曾想到,驿站里竟然有人袭杀了那厮。
其后,我家中便有歹人窥觊,但是那时候我正处在懊恼之中,因此没有在意。”
他自嘲一句:“因为身为锦衣卫,你们也知道,自然是得罪的人太多,被别人观察、威胁之事,多不胜数。
哪知道就是这一大意,竟然被……”曾伟志哽咽起来。
一个浑身遍布刀疤的汉子,一个为了王命出生入死的汉子,竟然红了眼……
张书堂皱眉:“若是小侄所料不错,伯父必然是掌握了什么账本之类的!”
“不是账本!”
曾伟志道:“是一块玉!”
他从腰间解下一个贴深藏在外衣之内的玉佩,亮出来到:“就是这个东西,我一直参悟不透他的秘密,这东西乃是那贼人临死之前交给我的,还说了一句什么信物!”
曾伟志灌了一口酒:“这件事阿牛一直不知道,不是我不告诉他,而是我一点头绪都没有,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啊!”
张书堂接过玉佩,发现就是一块普通的饰物罢了,只是样式却要为古老的多。
曾阿牛早已泪流满面,却是想不到自己的父亲竟然背负了这么多。
至于母亲的死,除了心灵的上的那一点揪动,曾阿牛却是没有多少悲伤,因为母亲死的时候,他还不记事。
这时代除了画像之外,有没有相片什么能保存样貌的东西的,对于一个没有丝毫模样记忆的人,曾阿牛的确是难以提起悲伤。
张一山接过玉佩,仔细的观察了一番,肯定的道:“这是宋玉!”
“宋玉?”
余下五人懵懂的看着张一山。
张一山解释道:“你们看,这玉佩上面雕刻的图案,每一丝每一毫都是栩栩如生,甚是灵动精致是不是。
唯有宋朝的东西,才有这个特征!”
他继续道:“宋朝因为连续出了很多对书画造诣很高的皇帝。
常言上有所效下比行焉,皇帝都偏向艺术,这低下的百工还不尽力的提高技艺啊!
因此,宋朝的东西,看起来缺少了唐朝的大气磅礴,也没有我朝的刚硬骨气,但,却是最为精致的!
因此,我可以肯定,这是宋玉!“
他从自己身上接下了一个玉璧,递给曾伟志道:“你比比看是不是,这一块也是宋朝的,大约是宋微宗时期的玩意。”
李东诚也从身上取下了一块玉佩,递了过去:“这是我朝福建产的美玉,算不上精品,但也是难得一见了!”
众人仔细一比对,果然!
两块宋玉在线条的处理上,果然是要比明玉稍微精致一些,甚至,若是不仔细观察,几乎都难以发现出来。
但是,正是因为这一丝的不一样,让宋玉看起来却是要灵动很多。
怎么说呢,就像是同样的两个东西,宋朝的那个因为某些线条的流畅,以及在收尾部分的细微处理,让他看起来却是要流畅的多。
“宋玉……”
曾伟志呢喃道:“宋玉,这与运河贪污之事,有什么关系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是回答不上来了!
张书堂大胆的提了一个推测:“会不会是这是一桩案中案,或者是这里面有一个牵扯到了宋朝的事情?”
曾阿牛茫然的看着张书堂,这个南阳年青一代保世子派的灵魂人物,都言心思细腻,难道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不过是一块古玉,他竟然联想了这么多!
张一山道:“也许是牵扯了——宋朝就存在的家族里面去了,你们注意到没有,这块玉绳洞上面的磨损要比下面大得多!
身为宋玉,本就是价值很高的东西,就算是被人佩戴,自然会时常放起来保养,一定不会造成这么明显的损耗的。
第一百一十章:运河贪污
从这个玉佩上面的损耗来看,当是几百年来一直都被人佩戴在身上,才有的样子!”
众人仔细看去,果然曾伟志拿出来的这一块,栓绳的洞口,都已经成了椭圆形了!
而张一山的那一块玉,玉佩上面的半部分洞口,果然没有那么大的磨损。
曾伟志不消多看,已经明白了必然会是张一山判断的这样。
“一个库大使,那里能牵扯的那么深呢?”
就算是时常破案的曾伟志,也头疼了,他不过是调查一份贪污案罢了,为何牵扯那么深!
“或许还不止!”
张书堂喝了一口酒,冷静的分析道:“从伯父后来的遭遇来看,这件事必然牵扯到了很多有大能力的人来,甚至,大部分的官员都在为此事打掩护,若不然,以伯父的政绩,岂会被流放到了南阳!”
是啊!
南阳可一直都没有锦衣卫常驻,以曾伟志的遭遇来看,那些人怕是要让他们父子常驻南阳了!
张书堂挠挠头:“伯父,此事不急一时,若是伯父放心小子,此事,就让小子试着查一查。
当然能不能找出原因,小子不敢打保证!”
“我自然放心你!”曾伟志开口道:“只是,那库大使已经换了两拨人,贤侄打算怎么查?
实话实说,我自己现在都摸不着头脑!”
张书堂轻轻一笑:“伯父是当局者迷啊!”
哦?
众人纷纷看来,这小子的意思是?
张书堂嘴角微勾:“伯父,你是为了查探运河贪污之事来的,这库大使也不过是他人推出来的挡箭牌罢了!
说句不好听的,伯父当初死盯着库大使不放,甚至以为是库大使派人杀害了伯母,这思路本就是错的!”
他自信的笑笑:“一个库大使,还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曾伟志微微点头,如此分析的话,怕是他还真的钻了牛角尖!
“运河贪污由来已久!”
张书堂为自己的推理解释道:“这件事,已经有了很长时间了,就算是我处在几百里之外的南阳,也有所耳闻!
我朝有才能的清官并不少,但是有关运河贪污的事情,仿佛被所有大臣无视了!“
他环顾一周,看着频频点头的众人,继续道:“敢为曾伯父,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让朝臣集体禁声呢?”
“难道是陛下?”李东诚惊慌道。
“就算是王室参与,我都相信,但是唯独不会是陛下!”
张书堂斩钉截铁道:“我敢肯定,历代的皇帝,都不曾参与到这件事里面去!”
“你们想想!”张书堂道:“从万历年开始,我朝一直边患不断,朝中缺银的事情,成为了所有皇帝的心头顽疾!”
“运河贪污有多少?”
张书堂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百万两?”曾伟志难以置信的道。
“一千万两都不止!”
什么这么多!
众人传来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张书堂转向李陵:“你可还记得回程的时候,我特意让你打听了那个住在徐州运河边上的老农,他说的话吗?”
“那不是老农!”李陵苦笑道:“那厮是一个老匠户,据他说是修补船只的,五辈祖上起,就在那里住着修船了,整个徐州附近,只要是运船坏了,都是他们那些匠户修补的!”
张书堂点点头:“身份不重要,我让你问的,他怎么说?”
李陵眨眨眼,道:“书堂你让我询问一下,每天大概有多少船经过,都是什么船,每年又有多少船南下北上……”
“嗯,他怎么说?”
李陵想了想:“他说若是遇上了转运粮草的忙季,每天最少有百十艘官船北上,若是淡季则最少有三十艘,全年南下北上的次数加起来最少也有两万艘大船。”
张书堂轻笑道:“我虽然没有查询户部每年征收的银两是多少,但是我朝一年的赋税总额,也不过是一千万两上下。
一年两万艘官船上下,这还不说那些私船,我敢肯定,整个运河一年被贪墨的银两价值在一千万两以上!”
这么多!
众人脸色一变。
张书堂笑道:“不要忘记了,粮食不值钱,但是整个北方大地的食盐,可都是经过运河转运的。
这个数字是多少,怕是南北盐务司的主官都无法说清楚!”
曾伟志乃是锦衣卫的人,自然知道朝廷缺银有多厉害,他开口道:
“怕是没有这么多,每年铸印局经手的银子,也不过是几千万两罢了,若是区区一条运河,一年就贪墨了一千万两白银,那么大明的银子,才能够支撑几年呢!”
“要知道,我大明可是银矿并不多啊,一年的开采量也不过是百十万两而已!”
曾伟志皱着眉头,张书堂的话,有点为人耸听了!
照这个贪污法来计算,整个大明要不了多久,就会没有银子流通了!
张书堂呵呵一笑:“曾伯父,你少算了一个地方!”
“哪里?”
开什么玩笑,身为锦衣卫的他,不敢说对大明所有的银矿都了如指掌。
但是大明缺银,银矿更是稀少,他确实知道每一处地方的。
就算是云贵那边,有土司手中掌握了隐瞒不报的小量出产的银矿,但是相比于巨大的缺口,却是不能说明什么了!
“书堂别卖关子,快说!”李陵嬉笑道。
“海外!”
张书堂指了指东方,道:“隆庆开海之前的四大家族,每一家族一年的进账,都在五百万两之上,这还不算那些被他们联合起来的小海商赚取的钱财!
因此,我估计大明一年的白银外入量,当在四千万两以上!”
四千万两!
众人的呼吸都停止了。
天啊,这是什么概念!
众人都不是什么无知的人,几百年的家族积累下来,让他们对大明的朝政了解的清清楚楚。
除了武宗时期,放手让宦官捞钱,以及万历年张居正时期,因为一条鞭法,而国库收入大增之外,大明朝进入了中期之后,每年的各项岁入,加起来也不过是一千多万两银子罢了!
现在张书堂告诉他们,单单是海外的白银涌入,便达到了一年四千万两,还以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缺银子就不叫事!
也就是张书堂他们比较熟悉,才不会认为他在胡扯。
若是别人,我喷你一口盐汽水!
张书堂指着东南道:“现今,福建的郑家,单单依靠收取来回船只的过路费,就攒下了富可敌国的财富!”
“若是船商得不到在国内两倍的财富,诸位以为那些无利不起早的海商,可会那么积极吗?”
“要知道在隆庆之前,私自下海可是要杀头的啊!”
张书堂轻笑着,抛出了自己判断的依据!
曾伟志皱眉:“就算运河一年贪墨千万两银子,书堂认为此事,谁能给得压下来,不要忘记了,朝臣也不是铁板一块啊!”
对啊,这么大的利益,参与者必然是一个难以估算的人数……
人数一多,难免会有人觉得分赃不均!
自古人们可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若是有人觉得自己受了屈……
这么大的基数里面,难道就没有一二莽人——
我得不到,你就也别想得到了!
这可是持续了无数年的生意,参与者怕是难以以万来形容的,若是协调不好,自然有人直接揭秘出来!
但是,运河贪污之事,至今仍然没有揭露出来,就很是说明背后黑手的厉害了!
张书堂轻笑。
他自然知道这里面的秘密。
脑海里的那一群被他称呼为疯子的人,早已将一切告知了他。
这天下,哪怕是皇室,在这么巨大的持续利润下,都压不住群臣,而唯有……
曾伟志轻笑道:“书堂,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对方势大,我们势单力孤,你放心,阿牛已经长大了,我要看着他娶妻生子,抱了抱孙子,我在图复仇的事情!”
“伯父能够看得开,这自然是极好的!”张书堂笑道:
“其实,我想说的是,伯父何必急在一时,请想想看,当初伯父来到南阳的时候,不过是带了十几个人,但是伯父若是现在有事,能够找到多少人呢?“
张书堂轻笑道:“别的不敢说,两三百精于训练的士卒,还是能够为伯父凑齐的!”
他自信的笑笑:“伯父可知道若是三年后、五年后,亦或是十年后呢?”
曾伟志眼神一亮,对啊,这小子已经是郧阳守备了!
身为锦衣卫,虽然他远离京城,但是,镇抚司衙门还是会将一些不太重要的消息,通传下来的。
陕北的乱子,曾伟志比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而郧阳,恰好卡在了陕北南下的通道上!
假以时日,这小子还真的未必做不出一番事业来!
也就是说,他说的还真的可能达到!
张一山瞬间明白了张书堂的意思,常言道:知子莫若父,他明白自己的儿子,这是在拉拢曾伟志了。
张一山的眼角抖动一下,郧阳守备,那可是一大片的山区,典型的易守难攻之地的化外之地!
书堂这一次进京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还是猜到了什么?
曾伟志还没有想到这么多,毕竟虽然张书堂一直都是孩子王,但是!
他曾伟志可是血雨腥风里走出来的,自然是不将这一群小屁孩看在眼里。
“书堂啊,伯父真的很感谢你,你们兄弟几个,一定要好好的!”
曾伟志拍拍张书堂的肩膀:“你把阿牛看做兄弟,我很是欣慰,只是这事牵扯太广,你还是不要牵扯进去了,不然我就算是死了,也不安心啊!”
张书堂在桌子底下的脚,踢了李陵一脚。
李陵会意,当即道:“伯父,看你说的,我们都是大小一块长大的,该帮的忙一定会帮的,我倒是觉得书堂有句话说得对——暗中积蓄实力,暗中调查,待时机成熟,可将那些坏人一网打尽。伯父既然等待了好几年了,何不继续等待几年呢!”
李东诚与张一山也在一边劝说着,曾伟志幽幽的叹息一声,开口道:“罢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再看吧!”
张书堂嘴角弯起,他知道若是不说服曾伟志,他极有可能丢下已经成年的曾阿牛,独身前去报仇的!
势单力孤的曾伟志,怎么可能是那些老奸巨猾之人的对手。
别的不说,单单王在晋为什么支持陈奇瑜,让自己做了郧阳守备,他都没有猜明白!
更何况几乎所有文臣都参与其中的运河贪污案呢!
一场酒宴,一直吃到了深夜,众人才各自散去。
余下的日子里,三人各自出面,去寻找各家的子弟,拜访各家长辈,研究带去郧阳的人员。
王府卫不比别的地方,本就是不差钱的,因此卫里的余丁倒是很多。
得知张书堂要去郧阳担任守备,与他们一贯交好的家族,自然是恨不得将家中的余丁,全部塞过去。
没有人嫌弃自家的子侄建功立业的,眼见郧阳守备设立,正是占据位置的大好时机,他们怎能放过。
因此,当张书堂委婉的表示郧阳守备乃是从无到有,朝廷有没有拨下一两银子,他想要设立却困难重重的时候,不消张书堂细说,各家都拿出了存银,交给张书堂。
甚至还有人告诉他,别的事他们搞不定,但是缺银子这事,那就不叫事!
两百多年的积累下来,跟着王府早就攒下了花不完的金山,单单是张一山就在那天晚上交给了张书堂一万两银子的存票,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吴家出八千两白银,至于职位……
“哎呀,书堂啊!咱们可是两百年的交情了,今日书堂你出息了,做了守备,我吴家的这两个小子,就交给你了!
至于职位,贤侄你看着办,都是实打实的亲兄弟,你还能让这俩小子吃亏不成!”
张书堂只得暗暗记下来,给这俩小子一个试百户一个总旗的位置!
到了别家府上,不待张书堂说明来意,别家大叔早就知道张书堂正在招收属下,二话不说:“老侄啊!听说你建设守备所缺点钱?”
张书堂尴尬的点点头,都是几百年的老关系了,他怎么还意思呢!
“你看看你这娃,咱们是什么关系,自打太祖那一朝,就是铁打的兄弟了,别的不说,我把你三个侄子交给你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程经济
一沓银票塞到张书堂手中:“这里是一万三千两,老弟你点点!”
面对这个豪迈的按照祖辈关系,应该喊一声老哥的白胡子老者,张书堂只得应付几句,然后留下离开的时期,就落荒而逃……
丁家就一个儿子,想要谋取一个百户的职务。
“什么?
你许出去的百户已经有二十个了!”
“没事,这都不叫事,贤侄你一直都是小一代里面最有才的那个,叔相信你,找个别的理由不就解决了,哪怕是暂时低一点也没事,以后再说么!
况且,贤侄你的人品,我还能不放心吗?”
……
因此,不过是七八天时间,他就攒下了近百万的存银,甚至还有一贯对立的那一派,也是携带重礼求上门来。
甚至,就连对头王司正家里,也是坐不住了,当即携带三万两白银上门。
王司正知道五王子倒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因此,他要求也不多,这三万两,就当是赔罪了,自家的子侄,不!
嫡子!
我将家里的嫡子交给你,让他去吃吃苦,不不,贤侄不用给他安排什么职务了!
依我看,亲兵就好!
至于不服管教?
没事!
从今天起,你的话就是我的话,这小子不听话,该打打该杀杀!
话已经说到了这里,况且王司正家里虽然与他作对,但是那天晚上朝着他动手砍伤他的那几家,早在传出他被封为守备的时候,就畏罪潜逃了!
张书堂只得笑着应了。
自己这一脉,这一次跟着他走的可是足足有一大半的子弟,留下的这些还真的干不过王司正一脉!
看到王司正都亲自登门赔罪,余下的那些家族,纷纷拿着厚礼登门道错。
因为之前一直都与保世子一脉作对,因此这些人拿来的东西,倒是都比张书堂本派系人家送来的多,几乎都是多了一半的样子!
因此,还没有等到离开的日子,张书堂家里就放了两百多万两的银票。
甚至还有十几万两的白银!
倒是吓得张书堂赶紧召集了兄弟,日夜防守起来!
唐王府内,朱硕熿这几天惊吓的够紧。
本来张书堂返回南阳,他还想治罪张家,哪知道第二天就传来了张书堂已经做了郧阳守备的事情!
老王爷当即就病了!
囚禁世子致死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是从陛下对张书堂的封赏来看,这一次,他怕是逃不脱了!
因此,就算是五子朱器塽一直在叫嚣着要杀了张书堂,却被老王爷下令关了起来。
甚至,囚禁了十六年的世子之子——他的亲孙子,也被放了出来,甚至,一应吃穿上,本来隔了一层的朱聿键,按照道理是要减少用度花销的,但是,老王爷也是下令与五王子看齐,甚至还稍有超出!
不过有了张家等一向支持他们父子的臣子出面讲解,朱聿键倒也是知道了前因后果,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一被放出来就对老王爷感恩戴德……
有了朱聿键的信任,张书堂知道就算是自己这一脉走了一多半人,也足以在南阳站稳了脚跟!
算算银子,发现已经足够用了之后,张书堂便不再守在家中,他带上李陵,前往西市而去。
此地有一个专业人才,张书堂必须要带走了!
至于迁移户籍所需要的一切,这种小事,自然是难不倒张书堂,他不过是透出了口风,第二日便有官吏上门将张书堂需要的一切送上。
西市依旧人来人往,炎热的夏季里,牲畜粪便被晒得发烫,释放出了难闻的刺鼻臭味。
然而穿梭在牲畜行里的人们,却是各色表情都有,有刚刚买了牛,正喜悦的摩挲着大牲口之人。
有做了买卖,正不顾嗓子冒烟,大声吆喝路人的中人。
也有不知何故变卖了家中牲畜,正一脸哭丧的唉头叹气者。
牲畜行的墙根边你,甚至还有一人正嚎啕大哭,听那断断续续的声音,竟然是赌输了钱,借了利滚利,然后被逼得没办法了只好卖了家中的老牛……
张书堂摇摇头,好一副众生百相啊!
李陵暗啐一口,道:“书堂,人家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今日我算是体悟了!”
张书堂瞥了一眼不顾墙根的牛羊粪,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嘶嚎的男子,道:
“不顾自己能力,而沉迷赌者,那是活该!”
一个牵着羊羔朝回走的路人接了一句腔:“他就是活该,昨日赢了几个大子,便以为那销金窟就是一个善茬了,枉我还劝他,竟然硬生生的非要进去,这下可好,不过是一晚上,便将家中的老黄牛给输了!”
“这就不是活该,这是该杀了!”张书堂冲那人点点头,牵着羊羔的路人善意的笑了一下,继续走了。
“哎!”李陵叹息一声,这就是没办法,人家拉你,都无法唤醒你那贪财的心!
常言道:你想要人家兜里的三块碎银子,人家想要的是你的身家性命!
那等地方,就算是赌坊不出老千,单单抽水也足以稳赚不赔了!
假若参与的人数固定,钱资固定,最后吸干钱财的除了赌坊,再无他人!
因为赌坊每一把,都从赢家那里固定份额的抽水啊!
更何况又有几个赌坊不出老千呢?
两人摇摇头,走入了牲畜行里面。
不知道是凑巧,还是那程经济今日没有拉到客人,他竟然低着脑袋,还在吧咋着旱烟袋呢!
“喂,老程!”李陵冲着程经济招呼一声。
程经济一抬头,枯瘦的脸上顿时堆上了笑:“哎呀,竟然是两位贵客!”
张书堂揉揉鼻子,这里面的味道可真的浓!
程经济看惯了脸色,怎能不明白两人都不是待在这种地方的人。
“两位贵客,不若我们出去寻一个清静的地方再谈?”
上一次这三人的出手,可是并不小气啊!
至于和李老爷的磨价——商人不磨价,那还挣得什么钱!
只是,今日为何不见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呢?
当日,他们仨可是一起来的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买马
出了牲畜行,两人才觉得鼻子好受了一些,寻了间酒楼,李陵定了一个包间,小二将三人请了进去。
“敢问客官,今日可是有大买卖?”程经济小心翼翼道。
张书堂转转茶碗,笑道:“那一群山西商人,可在城内?”
程经济笑道:“客官说笑了,小老儿不过只是一个牙人,哪里知道客人们的消息吆?”
“那便罢了!”
张书堂丢下一个银锭在桌子上,起身便要走。
酒席都还没有上来,店家不过是送来了茶水便罢了,按理说只需要丢下几枚铜板就可以了,然而此人出手就是十两重的纹银!
程经济眼神一眯,他知道许久不见的这两人,怕是发了大财!
他心思流转,顿时堆满了笑容:“二位,别啊,虽然老汉不知道那些人在不在城内,但是他们用来联络小人的中人,却是还在的。”
张书堂转身,他也不坐下,只是站着问道:“某需要马,最少三百匹马,最迟明天晚上一定要送到。”
程经济盘算一阵,明天晚上,也就是说晋人有足够的时间从附近几个县城州府调拨过来,那么,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他要三百匹马做什么?
程经济还来不及询问,张书堂就掏出了自己的印信,丢给了程经济。
这是当初在通州,那小太监一并送来的。
既然作为经济,程经济自然是能够辨认官印的。
他一翻转,见到下面的郧阳守备印字样,急忙弯腰行礼:“草民参见大人!”
张书堂摆摆手,才再次坐下,道:“某这一次进京,被调任郧阳,手中却是并无战马,不知道南阳城里的那些晋人,可否给某备齐了?”
张书堂盯紧了程经济,若是他有丝毫迟疑,那张书堂就要考虑是不是带走他了!
毕竟,他需要一个能够站在他的立场,给他挑选战马的人,而不是一个与别人同流合污的商人。
程经济当即道:“回大人,南阳城内并没有这么多战马,但是明天晚上之前,大人一定能见到这么多战马。”
程经济笑了笑:“南阳乃是要地,正是东南西北联络的中心,因此,只需要一晚上,晋人们就能调拨足够多的战马!”
张书堂点点头,微笑道:“本官帐下,缺少一个监马司的管事,你跟着本官吧,月俸暂时定为实发一两纹银,同时,你每为本官挑选出一匹好马,就能得到三十钱的赏赐。”
实发一两?
那可是足够一家人生活的高额工钱了,要知道边军的大头兵们,每月也不过是实发两三钱的银子,况且他还有提成拿。
程经济皱着眉头道:“只是小人的户籍是商户,却是不好腾转啊!”
李陵将怀里的文书朝程经济面前一放:“不牢你操心,我们已经办好了!”
程经济看去,发现张书堂竟然给了他一个总旗的位置。
我也是官身了?
程经济程余才大喜,急忙弯腰拱手:“小的多谢大人!”
张书堂笑了笑,让程余才带着两人,去见了那个晋商李德福。
李德福的消息却是要灵通的多,不待张书堂表明身份,他便先行拜道:“草民李德福参见守备大人!”
开玩笑,郧阳守备,这可是掌握了天下四通道之一的商洛通道啊!
那商洛通道,连接关中与宛襄,而后者,又是连接河南道与湖广道的通道。
也就是说若是占据了商洛的张书堂,故意刁难他们,今后他们晋商再想朝这一带出售物资,可就是难上加难了!
当得知张书堂需要战马的时候,不消张书堂细说,李德福便表示半卖半送的给予张书堂三百匹战马。
三百匹战马本来需要张书堂近二十万两白银,但是那李德福只收了他十万两,还表示自己只是一个管事,手中没有太大的权力,若不然,就另外再赠送张书堂一些了。
虽然占了便宜,张书堂却高兴不起来。
从李德福的对应里,他知道这个李德福早就将他升任郧阳守备的事情打探清楚了。
由此可见,整个大明的官场,已经到了多么腐败的地步!
知微见著,那些守卫边关的将领,又有多少人还能一心为公呢?
要知道,他担任的不过是一个内关周边山区的守备罢了,在北方的九边,那里的守备守卫的可是大明的边关啊!
商贾们对于他的拉拢,都已经到了一掷十万两的地步了,那么边关的那些呢?
张书堂不由得想起了斩杀毛文龙的那厮起来,那人可是在辽锦无法无天的很啊,甚至要求皇帝不可以派人节制他!
那么这厮呢?
脑袋里的那些疯子,可是提到了一个什么堡,辽锦明军不做抵抗的就放弃了五十万石军粮……
张书堂不由得又想起了此时辽东的大旱,他在北京城的时候,可是有从辽东逃回来的百姓,述说了辽东的血腥。
据说,那位老奴可是疯狂的击杀北地汉人……
只因北方大旱,导致颗粒无收,为了让本族活下去,老奴正在干着节省粮食的妙招呢!
张书堂摇摇头,蜀中的事情不也是那样,人杀光了,自然粮食就够吃了,人少了,人均土地就多了,所谓的盛世,也就出来了……
八月十六日,刚过完了仲秋,张书堂就辞别了父亲,带着一杆浩浩荡荡的预备队军吏,离开了南阳城。
看着身后近乎两百号身着军官铠甲的军吏们,张书堂心里百感交集,这还没有算上邓州的本家子弟呢,他的编制下,不说是军官了,就连小旗都给预订出去了!
张书堂摇头苦笑,自己只是一个千将啊,若是放在别的地方,顶破天也就是六百多人的样子。
张书堂的打算还是先只招收三四百人,然后慢慢增加呢!
这下倒好,总不能搞出来的守备所,当官的比小兵还多吧!
从南阳前往郧阳,有两条路可走,一条直线向西,经镇平、内乡到西峡口境内,然后乘坐船只顺着均水直下……
第一百一十四章:雷公殿有险情
直到均县(丹江口)交入沧浪水(汉水),下船,或者乘船逆流直上,抵达郧阳府治所所在的郧县。
这一条路虽然省力,但是因为均水流量比较小,没有大船通航,因此这么多人,却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运送完毕了!
更何况,他还要前去邓州带上张家子弟呢。
张一山已经书写了书信,告知邓州张家的子弟,在十七日早上便行出发。
南阳距离邓州不过是六七十里的距离罢了,骑马而行,不过是大半天的事情。
因此,张书堂便选择了从南阳直往南,经邓州、光化,然后逆流而上,到达均县之后,就只有一条路了。
因为此地水泽、山峦密布,道路难行,因此这一段乘船逆流却是要容易的多!
所以,张书堂打算到了这里,便将大部分人暂时安顿下来,然后带着小部分人,前往郧县拜访郧阳知府。
邓州的张家庄在城西十里的地方,这里却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唯有西北方几十里处的禹山却是格外的显眼。
带上了张家弟子,拒绝了入村休息的提议,分配了战马之后,张书堂继续带众前行。
走这条路是要进入湖广道的,而湖广道与河南道的边界,乃是一个叫做孟楼的小镇子。
说是城镇,实际上这里不过是周围的百姓,自动聚集起来,用来买卖的小街道罢了。
不过这里的历史确实很是久远。
相传春秋时期的孟子,曾经在此地盖起草庐,教导周边的儿童读书识字。
当然,故事的真假已经无从考证,但是,孟楼的传说,在当地却是人人皆知的。
三百余人的涌入,倒是让孟楼小镇上的饭肆一阵忙乱。
不过此地乃是集市,一切材料都是现成的,张书堂一行到时没有停留多久。
在这里吃过了午饭,从孟楼沿着管道继续向西,不过是一个时辰不到,就到了雷公殿。
过了孟楼,就已经进入了伏牛山余脉的末尾地段,此地紧邻宛城平原与襄城汉水平原。
因为两边都是平原,因此中间这一段纵深只有十来里的丘陵山岗地带,就显得格外的险峻。
张书堂骑在马上,他看着前方郁郁葱葱的山峦,不由得伸手止住了后方的众人。
“兄弟们,都下马!”
“书堂,怎么了?”李陵走了过来。
张书堂皱眉道:“李陵,看到了吗?前方道路狭窄,两边的山岗与道路只有两丈之宽,若是此地有土匪占据,然后乘着我们通过的时候,放倒山顶的大树,就能够将我们前后截断了!”
“少主,至于这么谨慎吗?我们可是官军啊!”
张得笑着说道。
“小心无大错!”李陵也看出来了不对,他指着前方的山路,道:
“看到了吗?我们需要先下了这一道陡坡,然后还要爬上雷公殿的陡坡,马匹到了那时必定是已经没有了体力,若是有歹人前后夹击,我们可就惨了!”
张得不知道后方的战马上拖着什么,李陵可是清清楚楚的知道,后方空余的战马,可都是拖着带着现银的马车!
十万两现银,足足六千多斤,单单是战马,就用了几十匹。
就算是歹人不袭击他们,只要拦下马车,那损失可就大了!
“结阵!”
张书堂挥手,吩咐众人开始摆阵。
这些人都是军户,大半更是南阳城内王府卫所子弟。
因此,军阵对于他们来说,那是从小就要学会的技能!
更何况,张书堂这一次带走的,可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闻令而动,乃是军人的本能。
虽然这里面有很多人都是没有正式职务在身的余丁,但是闲暇时的练习,已经足以让他们保持军阵的整齐。
“你,你,你……!”张书堂一连指派了十多人,对着他们道:“你们跟着李陵,在前方两里处开路,等我们下到谷底,你们就冲上两边高地,给我探查仔细了!”
“是!”
众人也已经进入了角色。
张书堂拍拍李陵的肩膀:“表哥,小心点!”
“放心吧!”
谈起了正事,李陵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他一挥手,带着十多人离去。
“刘虎!”
刘虎急忙跑了出来,他行了个军礼:“大人,末将在!”
“挑选五十名闪射者,归你指挥,护卫在马车两边!”
张书堂轻声道:“第一辆马车上有一个箱子,那里面可是两百万两的银票,若是无法保住马车,一定要给我带走箱子!”
刘虎使劲点头:“大人放心吧!末将可是几个月不曾杀人了!”
张书堂指挥着众人开始变阵,他将剩下的一百多人分成四部分,分别护卫在马车周围,然后,又挑出了张家一些族人,吩咐道:
“你们将所有的战马都收拢起来,记住了,跟着马车行动!”
“是,少主!”
“那我呢?”张得眼巴巴的询问道。
张书堂拍了拍他的肩膀:“马车上的东西,关乎了咱们家能不能发展壮大,你带上红泥湾张家的弟子,给我传令下去,敢有临阵逃脱者,全部斩杀!”
见到少主将他当做了监督队使用,张得不但不颓废,相反还是一脸的喜色。
少主这是将他们当做真真的自己人啊!
若不然,监督的任务,就留不到他们来干。
张书堂扭头,只见旁边有一间车马店,那车马店的旁边却是一个敞篷,想来应该是供过路人喂马的。
看来这里就是孟楼饭肆掌柜说的半店了。
只是诡异的是,大白天本该营业的车马店,竟然没有一个人,然而车马店的大门却是敞开的。
张书堂不由得想起了那饭肆掌柜,见到他们时说的话来:“吆!军爷这是要去剿灭雷公殿的那一群土匪吗?”
张书堂特意问了店小二,才知道原来旧年的时候,有一群流匪占据了雷公殿,过往的客商深受其害。
只是那时候这一群土匪实力弱小,只能挑着单独的行商下手。
今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一群人忽然胆大起来,竟然先后抢劫了好几个多人的商团。
第一百一十五章:雷公殿的由来
张书堂不知道那一群人敢不敢对着官军下手。
但是,此时他们部队里面可是带着两百万两银子,他不得不防!
此地的山坡都是绵延不知道多少里的山岗。
相传在古时候,此地曾有九条河流并行向南,因此留下了这些河道河堤。
甚至,有人说多少万年之前,黄河是在珠江出海的,这汉水东岸的高岗,就是当年的河道……
能有这样的传说,就知道这里的陡坡有多么陡峭!
沉重的马车,在下坡的时候,需要士卒们帮忙拽着,以免下滑速度过快。
不过是半里地的山坡,竟然让士卒们出了一身的热汗。
而谷地的平路不过是十几丈远,就又到了雷公殿所在山脉的上坡路段。
有关于雷公殿此地,有一个风行在宛襄周围数十县的传说:据说北宋年间,此地有人曾经生下了一条龙。
那一天是二月二日,在出身的时候,因为难产,母亲昏迷了,他的父亲回来后,推门一看,只见房梁上盘旋着一条苍龙,而自己的妻子则昏迷在床上。
这时候,救妻心切的老父拿起了厨房的菜刀,将苍龙的尾巴砍断了。
苍龙受了惊吓,赶紧逃了出去。
此时,苍龙的母亲醒来,痛哭之下,老父才知道自己的妻子竟然生下了一个苍龙。
原来,这个母亲曾经前往汉水西面的黑龙潭,在那里梦中与一条黑龙交媾……
从此,断了尾巴的苍龙,便白天躲避出去,晚上回来吃奶。
渐渐地苍龙越来越大,能力也越来越强,他每一次呼吸,都能够让庄稼倒地,房屋崩塌,每一次行进,都是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天上的玉帝知道此事之后,便命苍龙归位,不可祸害人间。
很多年之后的六月六日,这个母亲去世了,苍龙向玉帝请旨,要去凡间祭拜母亲。
但是因为苍龙乃是雨神,又思念母亲,眼泪落在了凡间就是冰雹。
为了防止苍龙让民间遭灾,于是,玉帝便命令他只能沿着汉水河道走。
可惜的是伤心过度的苍龙听成了只能沿着河岸走。
于是汉水两岸的百姓惨了,在六月六日这一天,当地狂风大作,冰雹铺盖天地……
民间顿时遭了灾,哀嚎遍野……
此时,邓州却是有一个厉害道士,他掐指一算,知道这是秃尾巴老苍龙回家拜母。
于是,在秃尾巴苍龙拜完母亲之后,端着一碗面条递给了老苍。
老苍又累又饿,更是思念母亲,导致心神失守,见了母亲当年最爱给年幼的他做的面条,正散发着熟悉的香味,当即大口吃了起来。
等一碗面下了肚,这才发现原来道士手中还捏着面条的尾部。
就在此时,却见道士手掐灵诀,只见那面条化为铁链,当即就缠住了老苍的心肝。
苍龙命门被制,只能束手就擒。
道士命人在邓州挖了井,将老苍关押在里面。
后来有一群和尚,听闻了秃尾巴老苍的故事,就在井的旁边盖了一座十三层的福胜寺,用来镇压秃尾巴老苍龙。
天上的玉帝听说了老苍的故事,心中感慨他对凡间母亲的孝心,于是特许他二月二、六月六外出拜母。
元末的时候,军阀混战,这座十三层的福胜寺毁于战火,明太祖七年,在原址上重新修建了八层高的福胜寺。
在寺庙的前方,有一口水井,井水清澈,有一铁链直达井底。
若是有力气大的人,拽着铁链朝外拉,能盘起很高的一大盘,但是却没人能够拉出铁链的尽头。
因为,随着铁链越拉越多,井水就开始变得发黑,甚至渐渐变黄,只见井内翻滚着,就像是有什么要冒出来一样!
能让人双腿发软,头脑发昏……
(该地,至今尚存。)
而每到雷雨天气,若是炸雷在房屋周围闪烁不停,当地老人就会说这是老苍现身,回来探亲了。
只要拿出菜刀,丢在雨地里,则炸雷自散。
而当地,只要是二月二下雨,则六月六必然下雨,二月二晴,则六月六必晴。
当地的老人们说,秃尾巴老苍在他生辰的这一天没有因为思念母亲而哭泣,就是说明他在井水里呆久了,要乘着六月六天气最热的时候,出来晒一晒龙皮。
于是,在当地,就有了二月二龙抬头,人人都去剪头发的习俗。
这是因为老苍龙出生的那一天,被砍断了尾巴,而人们没有尾巴,只能用头发代替。
六月六,龙晒衣,这一天,则是要去新嫁的姑娘家探望,叫做追节……
老人们也多在这一天,翻晒冬天的衣物。
而冰雹打在汉水两岸的故事,则基本上十年里都要发生两三次……
因为,这一天苍龙出来祭拜母亲了……
张书堂知道这个故事,而前方高岗上的雷公殿,则是当地感念苍龙对母亲的孝心,而修建的建筑。
可惜的是,此时当地百姓的信奉的秃尾巴苍龙,祭拜他的雷公殿,却被土匪占据,此时,只要谁能够驱散了土匪,就能够收获当地百姓的民心!
他摇摇头,自己从邓城走的太过匆忙,竟然没有去看看福胜寺。
至于那口井里的铁链,他可是从小就想要试着拉一拉铁链了!
此时,李陵已经带人爬上了两边的山峰,他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发出了安全的信号。
张书堂一挥手,让士卒们推着马车前行起来。
而刘虎带着的弓手,则张弓搭箭,见箭弦半拉开,紧张的盯着四周!
众人知道,这一次若是被劫匪抢了,那他们想在郧阳站稳脚跟,就要麻烦多了!
张书堂手扶在剑柄上,来回打量着四周。
道路从山峰顶端通过,而为了减少坡度,则是将单薄的长条山岗,给消去了中间一部分,成了一个凹字形。
若是有人站在道路两半的凹口上,然后居高临下发射箭支,他们必定死伤惨重。
若是对方知道他们带的有银子,只需要驱赶拉车的战马顺道直走,就会坠落在陡峭的道路底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河西荒地
然后散落一地的银子,必然会被人抢走大部分!
不过好在不知道是张书堂他们人数太多,还是先一步安排刘虎带人占领两边高地,打乱了占据了雷公殿土匪的部署,直到张书堂他们离开,都不曾有人出来抢劫。
过了雷公殿,张书堂顿时长舒了一口气,因为这里已经是最后一座高岗了。
前方只剩下两个不太高的山岗,只要平稳的过去了,那就进入了汉水沿岸平原地带,自然不怕土匪袭击。
而前方那些低矮的山岗,若是有人设伏,那张书堂才要笑掉大牙。
在精良的官兵储干部队的面前,敢在没有地利的地方设伏,那将会被这一群等着建功立业的少年,捏出屎来!
士卒们拽着马车下了最高山岗雷公殿的大坡,不由得人人都欢呼起来。
刘虎则是面色阴霾的走到张书堂面前:“大人,我们刚才在山顶上的确是发现了设伏的迹象。”
“哦?说说!”
张书堂微微皱眉,自己一行都有战马骑乘,虽然到了这附近,因为有几条山岗,所以速度慢了下来,但是,若是要设伏他们,那么准备的时间最起码也要一个时辰,也就是说,就算是有人在设伏……
应该也是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得到了他们要走雷公殿的消息。
刘虎皱着眉:“我们在山顶上发现了一颗已经砍伐了一半的大树!”
张得接嘴道:“会不会是上山砍柴的老农砍伐的?”
“不是!”刘虎继续道:“那大树还用绳索牵引着,若是解开了绳索,必然会截断山道的!”
张书堂皱眉:“如此说来,最迟我们在进入孟楼的时候,就被歹人盯上了!”
“你们有谁在孟楼发现了不对劲?”李陵接腔道。
众人都摇摇头,那时候走的饥肠辘辘的,哪里有人在意这个啊!
张书堂回头看了一眼雷公殿。
只见隐藏在松柏之中的雷公殿,若隐若现的耸立在道路南段的山脉上。
众人不知道的是,此时雷公殿门前的台阶上,也有一群人正看着他们。
为首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沉声道:“兄弟们,这一单我们吃不下!”
“大当家,刚才我们若是硬拼,未必就没有胜算了!只要沿着道路放木头,保管让他们狼狈而逃!”
有一个獐眉鼠眼的土匪说道。
“你不懂!”大胡子瞥了他一眼:“这一群人不简单,若是我看的没错,他们不比边关的亲兵差!”
“怎么可能!”獐眉鼠眼惊呼道:“这可是两百多人,哪个内地将领能够有两百多人的亲兵?”
“是啊!老大!”有一个脸上一道疤痕,直从眉角斜到嘴角的男子道:“那人才多大啊!就算是边关的那些守备老爷,也不是才几十个亲兵!”
“这是直觉,而且我判断,若是我们继续占据这里,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和他们正面碰撞了!”
“我不怕他!”刀疤冷哼道:
“大哥,我们可是从边关过来的,内地的这一群生瓜蛋子,就算训练的再厉害又怎样,只要一见血,他们就要尿裤子了!”
大胡子摇摇头,不再说什么了!
……
山脚,李陵道:“书堂,郧阳府按说是管辖这襄阳府的,这一股土匪,我们早晚要打掉!”
张书堂点点头:“别的不说,南阳乃是我们的大后方,此时南阳是要不断给我们运送物资的,等我们在郧阳站稳了之后,也是需要反哺南阳的。”
张书堂再次看了一眼身后的山岗:“这里地势险要,是要好好清剿一番了!”
光化县城在汉水的东岸。
具体位置在今天老河口县城北方两里处。
而从雷公殿过来的官道,恰好从县城旁边绕过。
张书堂命李陵带人去城内买了吃食,然后租下了十艘商船,当即顺着汉水逆流而上。
汉水悠悠,波光粼粼。
流淌了无数年的汉水,清澈见底,而宽度却是足足有一里多。
汉水东岸正因为地势较高,从此地看去,汉水却是地下河的。
而汉水西岸,则因为地势低,因此一旦发大水,汉水的宽度瞬间便能达到十几里。
因此,汉水西岸的土地甚是富饶,当地甚至有了这样的民谚:若是我河西不淹,黄狗都娶大小婆……
张书堂看着河西岸那一大片为了防止被淹没农作物,而荒芜的田地,他不由得想到,若是在此地设置军马场,倒是也不愁青草。
“老丈!”张书堂询问正摇橹掌控防线的船家。
“不敢当,不敢当,大人有话只管问便是!”
掌舵的船家赶紧弯腰行礼,嘴里告罪连连。
张书堂轻轻一笑:“敢问老丈,这河西之地的荒田有多少,我怎么看到河西那么大一片荒地呢?”
最好的问话方式,就是让对方打开话匣子,而这,这就需要问道对方最擅长的事物上去了。
张书堂知道,这老丈行船一辈子了,最为拿手的就是对两岸风土人情的了解。
因此,他才会明知故问道。
“好叫大人知晓!“船家一边掌控方向,一边回答道:”大人,这河西看似荒地很多,实际上却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田地。
汉水太宽了,而河西则又太平了,若是设置田埂,圈起河西,开垦荒地,工程实在是太大!”
他如数家珍的道:“从均县算起,从那里到樊城,足足有两百里道路,而这么长的河堤,哪能修的起哦!
因此啊,这西边的田地,也就荒着了。“
他仔细算了算:“要说荒地吗,实际上也不算,因为每家每户都是需要喂养耕牛的,这靠近汉水,青草又好,因此啊,还真的不比种田少多少收成!
再说了家里十来岁的娃娃,下地干活做不动,养羊、放牛却是还能干的,因此啊,单单是指望卖牲口的钱,河西人都不少赚啊!“
张书堂了然。
原来这河西人的确是精明的很,修建河堤看似一劳永逸,实际上不是那么算的,河西多山,每年山洪颇大……
第一百一十七章:王勇
若是修建了河堤,挡住了山洪,田地还不是照样被淹……
实际上也挡不住!要知道汉水在这里拐了一个弯,河西实际上已经形成了内湾,山区面积要比平原大多了。
而汉水则又是河西众多河流唯一的归入地,若是修建了河堤,不用说也知道,必然一年都撑不住,就被冲垮了!
这样好哇!
自己的军马场有找落了
张书堂继续问道:“敢问老丈,一般都跑那些线路呢?”
“我啊!”
船家打开了话匣子,见到眼前的这一一身将军铠甲的男子,说话还算温和,顿时笑道:
“我一般都是在汉水上下来回晃,我这是大船,若是小船倒是可以从唐河、白河等,逆流到南阳那边去,甚至也可以进入丹水上游的诸多河系里。
但是,我这船,就只能跑跑郧县,下面到一到汉口三镇,再远的就没跑了!“
张书堂笑道:“咱汉江的船应该是也能够去长江的啊,长江一线,老丈有没有去过?”
船家笑道:“年轻时不懂事,常听人说三峡鬼门关,那时候人胆大,不怕死,总想着闯一闯,然后差点死在了那里!”
张书堂笑道:“都说三峡鬼见愁,老汉敢去三峡,倒也真是胆大!”
“是啊!”
船家心中对这个年轻的军官很有好感,这年头没有架子的大人可是不多了啊!
“那时候人莽,总想着多走走多看看,哪知道差点回不来!”
张书堂笑道:“那三峡难行,这长江三镇下游总不会难行吧?”
“也有一处!”
船家认真道:“长江的中游,也有一段,那里河道里面有一座山,若是遇到了夏秋两季,河水猛涨,河流湍急,若是处理不好,也是要翻船的!”
张书堂引入了自己真正想问的:“敢问咱汉水可有险滩?”
“什么叫做险滩咧?”
老汉富有哲学性的说了一句感慨:“若是粗心大意,小阴沟里也能翻船。
汉江虽然水流不甚太急,但是均县上游的一段河道里,可是有着大天寺、小田寺,两座岛屿的!
那里也不好过啊!”
他忽然严肃的道:“大人到了小田寺那里可不许说米哦!不然会翻船的!”
“为什么?张书堂不解的询问道。
船家叹了一口气:“这大田寺,小田寺,都是有着寺庙的,一座是道士庙,一座是和尚寺。
大田寺的道士们,含辛茹苦的开垦田地,因此岛上田地众多,足够道士们生活,是以,这里的道士并不化缘。
而小田寺的和尚们只有一小点田地,也没有开垦荒山的精神,于是时常用长竹竿,向来往的船只化缘。”
张书堂笑道:“既然是化缘,那便各凭心意,给于多少全看个人想法来了,又何必不能提米呢?”
船家满脸的惊慌,急道:“大人说不得,千万说不得!”
他长叹一口气:“小田寺的和尚之所以懒得开田,不是小田寺无法开垦土地,而是小田寺顶端有一个天然石眼。
这石眼终日朝外流米,说来倒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不管是当日和尚化到了多少米面,每一天流出来的稻米,只够山上和尚当天吃的。
若是和尚化到了足够食用的米面,那石眼便不流米,若是和尚偷懒不去化缘,石眼也不流米。
大人你说说奇怪不奇怪!”
张书堂笑道:“这莫不是岛上的和尚,想来骗人的把戏?”
“说不得!”那船家一脸的惶恐:“大人怕是不知晓,有人不信邪,在此地说了如大人这般话语,却都是无端端的便触了礁石,沉没了!”
张书堂一楞,只得不再提起此事,不管是何地,总是有着很多不能说的规矩的!
小田寺石眼流米的传说,远在南阳的他也是知晓的,只是却是没有这么详细罢了!
看来若是以后有时间,也可以上山去看一看这等奇景了!
船家也许是逗了惊吓,竟然不在稍做言语了。
张书堂也不再说话。
汉水比较平缓,此时已经接近了均县地界,汉水东岸已经可以看到很多石头山脉了。
将大部分人员留在了均县,让张德负责带领,张书堂带着五十名士卒,在李陵的陪伴下,朝着郧县而去。
此去郧县因为进入了弯曲的山间河道,因此逆水行舟需要一天的时间。
张书堂召唤李陵、王勇等人过来,他摊开地图,指着汉水流域的数条河流道:
“都商议一下,看看我们将驻地选在那里比较好!”
王勇正是王司正的嫡子,当初王司正上门道错,将他交给了张书堂。
刚才在均县,王勇看到张书堂将大多人都给放下了船,而却将自己这个他的对头留在了船上。
王勇还以为自己这一次必然会被狠狠的羞辱一番,毕竟之前的自己可是一直带人和张书堂对着干!
若论南阳城内,张书堂有最恨的人的话,那么必然就是自己了!
此时,见到张书堂召唤自己过来,与张书堂表兄弟一起商量看法,王勇当即就惊诧莫名。
“大人,你,你唤我?”王勇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的不敢置信!
“废话,你说呢,咱们这一次过来的人里面,可就只有你一个叫王勇的。”
张书堂招招手,示意他快点过来。
“大人,我,我!”王勇眼眶一热,当初自己可是一直与他作对啊!
“行了,别墨迹了,别人不知道你的本事,我还能不知道吗?这些年来,咱们都是棋逢对手。
也就是压宝陈大人这一次,我能稳胜你一筹,快来,咱们商量一下!”
“嗯!”王勇使劲咬着牙,不让眼泪出来,他不由得生出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思来。
换位思考,若是他站在张书堂的位置上,还真的不一定就会放过张书堂了。
张书堂指着地图道:“都看看,这一次咱们作为郧阳守备,该如何安排诸地才好?”
“我认为我们要先行定下交通工具!”
李陵指着地图上的一大片山区,道:“这一片可都是山,若是依靠战马,很多地方都去不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饭要一口一口吃
“王勇,你也说说!”张书堂点名道。
王勇揉揉眼睛,借机将眼眶里多余的水泽擦去,他用变了腔调的声音道:
“郧阳地辖四省八府六十二县,最北方达到了大散关,也就是暗度陈仓的那个宝鸡,最南方则是长江边上的监利,最东方到了汝州,最西方则是四川的毕节、北方则是到了宁羌州!“
王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继续道:“广义上的郧阳很大!”
是啊!郧阳的确是很大!
王勇笑道:“陛下的意思应该是让大人只掌管郧阳府,也就是竹溪、保康、上津、郧县、均州,这五县了!”
他看着张书堂,严肃的道:“这一次就看大人的心有多大了!”
心有多大?
什么意思?
却听得王勇低声道:“我们都是南阳人,都是王府卫出身,这一次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说句不该说的,我之所以在南阳与大人作对,那是看到了不该看出来的!”
张书堂眯着眼,沉声道:“继续说!”
王勇的手指在郧阳抚治范围内画了一个圈:“陛下可没有说明大人是郧阳府守备,还是郧阳抚治守备,这一片区域乃是天下至中,只要拿下了,何愁……”
“禁声!”张书堂低喝一声:“圣君在上,休敢胡说!”
王勇低声道:“大人,王勇是什么人,这么多年的争锋相对下来,大人还不清楚吗?
某活着,只为了权利,正因为我看到了天下即将大乱,才有了在南阳卫与大人争执的出现。
这一次,可是天赐良机啊!别的不说,单单天下四关,郧阳有其三,我等就该拿下!
况且就算是圣君真的翻了天,逆了气运,我等也没有做出格的事情啊!”
他茫然的眨着眼睛:“我们是奉旨办事啊!”
李陵微微点头,此地大半都是山区,算不得重要的地段,但是,正因为靠近汉水流域,又使得粮食不缺。
由此看来倒也是一个当做根基的好地方。
“金边银角草肚皮,此事休得再提!”张书堂点了点地图。
他的用意很明显,虽然郧阳控制了陕西一部,但是关中平原并不在郧阳范围内,虽然名义上郧阳辖下有汉口三镇,但是最为此时天下的四大镇之一,若是张书堂敢将触手伸到哪里,就会被人连根拔起!
更可况,北边的货物集散中心朱仙镇,也在郧阳范围边上。
这里实在是太敏感了啊!
三人都是几百年大家族教导出来的嫡子,自然没有人是傻子,张书堂的倾向,两人都听了出来。
王勇的手指在汉水西岸绕了一个圈:“书堂兄弟,说句实在话,咱们这一次,来明的肯定不行,但是这河西一带,可是没人在意的山区,我们走迂回路线,静待天下大势,未必没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李陵也接腔道:“当年元末大乱,陈国珍等先行发起割据,最后得了天下的却是起兵最晚的太祖。
而今天下,陕西变乱已生,我们坐镇此地,若是他们壮大,可以借着剿灭叛乱的时机,发展自身,若是他们失败,我们依旧做郧阳守备便是。
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的对策,我们也可以拿来试一试么!”
张书堂沉默良久,才开口道:“还是先行挑选一个驻地吧,这才是眼前最为重要的!”
王勇指着地图道:“书堂,我的思路是这样想的,你看看对不对啊!
郧阳地区多山,很多地方道路几乎不通,要向站稳郧阳,只有倚仗水运,你们看,不管是竹溪、保康、上津、还是新分出来的郧西,倚仗水路,都可以直接抵达,就算是商洛通道,也可以直接抵达的!
至于北方的陕南大地,只要绕过几十里山路,一样有水路到达!”
“那就定下以水路为主了!”
张书堂一锤定音。
王勇与李陵两人不约而同的将手指放在了均县上,齐声道:“既然定下水路,诸地当在此地,也必须在此地!”
张书堂笑道:“倒是与我想的一样!”
王勇继续道:“书堂,郧阳有五关,那五个地方一定要尽快占据,这才是我们站稳了郧阳的根本!”
“慢慢来吧!”
张书堂道:“饭总要一口一口的吃。”
……
“大人,郧县到了!”
船家靠了岸,张书堂结算了船资,然后道:“老丈可以在此地等我们一天,若是明日我们不曾返回,则会派人知会老丈一声。”
“没事,没事!”
船家笑道:“大人尽管去,老儿我也是要休息一天的,毕竟逆水行舟实在是太累了!”
一行五十几个穿着铠甲的人,朝城内走去,倒是让久不经战乱的郧县百姓一阵错愕,只看到他们是朝着府衙方向前行后,百姓们才放下心来。
一百多年前的那一场绞杀,可是让郧阳百信死伤太多……
郧阳虽然是山区,但是郧县所在的却是一个小平原。
张书堂几人发现,此地竟然比大多数府城都要富裕一些。
走在大街上,不管是街上的主干道,还是大街小巷,都铺就了砖石。
甚至主干道上还铺就的是青色的青石板。
郧阳多山,这种青石最是多,因此只要是有人力,就能够开采出足够的青石板。
甚至接到两边,很多房屋的跟脚都是青石砌起来的。
“这是一个好地方啊!”王勇感慨一声。
张书堂见他又有了拿下此地的心思,不由得轻咳一声,提醒道:“此地可不是南阳,我等初来乍到,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被人告知了府衙……”
他扭头,看着一众随从,低声道:“在这里都要老实一点,这等地方,若是有心,杀死几个人,朝山涧里一埋,找都找不到!“
众人一凛,急忙点头。
府衙门外。
张书堂递上名帖,开口道:“请告知府主,就言新上任的郧阳守备前来拜访。”
郧阳守备?
门人仔细看了张书堂一行几眼,郧阳什么时候有了守备了?
张书堂从怀里取出官印,给门人看了,然后又掏出一锭银子,塞给门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郧阳知府
那门人这才转身进去通报了。
“兀那贼子,实在可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门客,连官身都没有,也敢借故刁难。”李陵不岔的道。
”休得胡言乱语,“张书堂呵斥一句,低声道:”宰相门人三品官,咱们身在屋檐下,该低头就要低头!“
不多时,那门人再次返回,脸上堆满了笑,他拱拱手道:“小人见过守备大人,我家大人有请!”
张书堂笑了笑:“府主能够在百忙之中抽时间见某,倒是让某感激涕零啊!”
他扭头吩咐众人在门口等着,只带着李陵、王勇进了府衙。
“大人,请!”
门人领着众人三人,去了偏院,这时候有一个山羊胡子老头已经在等着了。
“张大人,我是唐大人的师爷李崇,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老爷正在办公,这不,特意让小人先接待大人一下,还请大人不要怪罪。“
那山羊胡子李崇笑眯眯的说道。
郧阳知府实际上是准省级政权“郧阳提督抚治都御史行台”,简称“郧台”。
实际上,若不是郧阳周边的经济能力不行,地理位置又太过重要,此地怕是早就单独建省了。
“李先生身为郧台西席,先生肯来见某,某高兴都来不及了,又和谈怪罪呢!“
张书堂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他亲切的上前,借着拱手行礼的当口,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银票。
师爷李崇用袖口掩饰着,瞄了一眼银票,见到是一张一百两面值的票子,当即脸上换成了真诚的笑容。
“张大人远来辛苦,请,请到偏院用茶。”
“李先生请!”张书堂伸手虚引。
两人互相让了一番,这才并肩而入。
侍女送上了茶水,李崇轻笑道:“敢问大人,不知可否去了巡抚衙门?”
“不曾!”
张书堂笑道:“我也是刚刚上岸,这便先来知府衙门探探路了。”
“哈哈!”
李崇轻笑:“确实应该,梁巡抚公务繁忙,需要掌管全治下,大人先来问问路,也是应该的。”
“是啊!”
张书堂笑道:“两巡抚执掌着八府地区,事务繁多,我先行拜访唐知府,然后再行请梁巡抚裁定,却是应有之意了!”
李崇轻叹一声:“这些年来郧阳属地还算是少了一些,若是辖境最大时,郧阳达鄂、豫、川、陕四省毗连地域九府七十一州县。
共有郧阳府、襄阳府、荆州府、夔州府、承天府、南阳府、汉中府、兴安府、商州府九府七十五县。
那时候,郧台的事物才叫一个忙碌呢!”
郧阳地区不管是巡抚还是知府,因为地理位置太为重要,毕竟掌管了三关么,因此平均每一任龙头,还做不到两年就要离任。
两人说了一阵,李崇起身告辞。
张书堂知道这是他要去告诉唐知府去了。
不多时,一个身着从三品文官服的官员就走了过来。
只见他大约四十来岁,生的肥头大耳的,一双几乎都看不到的眼睛,正在滴流滴流的转个不停。
张书堂急忙起身:“下官张书堂见过唐大人!”
“坐坐!”
许是得到了好处的李崇还算是办了事,这唐谦吉的神色还算不错。
“听说你是朝廷新任命的郧阳守备?”
唐谦吉坐在椅子上,问了一句。
看他的神色,张书堂就知道这人也是打自骨子里就看不起武人的。
他拱拱手:“五月的时候,下官跟着陈德州陈大人一起进的京城。”
“陈德州?”
唐谦吉思索一番,李崇急忙趴在唐谦吉的耳朵边,轻声道:“大人,应该是河南道分手的的那个陈大人。”
虽然文人看不起武将,但是文官之间却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更何况朝廷有流言,似乎是陈奇瑜要代替梁应泽成为郧阳巡抚。
毕竟他是去年做的郧阳知府,任职应该会还有半年到一年的样子,而那梁应泽可有很大几率,要在今年就换人了!
实际上若不是今年冬,剑奴就要绕关而入,侵略大明各地,然后整个三年,朝廷都在忙着制裁各地官吏,没有时间管这里,他们也的确是要换人的。
“哦,可是陈玉铉陈大人?”唐谦吉问道。
“大人英明,正是陈德州大人带下官去的京城。”张书堂心中冷笑,果然还是要借着陈奇瑜的名头来办事啊!
眼见即将是下一任的上官,派遣心腹前来此地打前站,唐谦吉也不再低看张书堂了。
他招招手,唤过一个下人:“吩咐下去,老爷我今晚要给张大人接风洗尘!”
郧阳虽然在外人看来是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实际上正因为此地不被外人重视,因此大多数的山民,却是很是富庶的。
晚餐很是丰盛,当然入乡随俗,郧阳的老三样确实不能少的。
三合汤、蛤蟆咕嘟、清蒸翘嘴鲌是不可少的,还有五香豆腐干、碗糕、瓦块鱼等美食。
至于主食,却是酸浆面。
既然是接风洗尘,岂能少得了酒,一大坛黄酒见了底。
吃饱喝足之后,才是谈正事的时候,张书堂开口问道:“唐大人,陛下任命下臣做这郧阳守备,下臣初来乍到,对于郧阳却是陌生的很,不知唐大人可有见解教导?”
唐谦吉轻笑道:“既然如此,本官便明说了,郧阳之地,山多地少,故此平原地带却是极为紧缺的。
别的不说,但看看郧阳三衙同城,就知道这里的为难之处!”
张书堂皱眉道:“不敢让大人为下官之事耗费太多心神,下官想要询问大人,不知何地可以作为守备衙门的诸地呢?”
“这个?”
唐谦吉沉吟一番,道:“既然你是陈大人的人,本官便说几句心窝子话。”
“还请大人不吝赐教!”张书堂拱拱手。
“赐教谈不上,就是一点经验之谈,你身为武官,若是在这郧县,却是太难做的,不若将诸地放在别处,这样倒是轻松一些!”唐谦吉拍了拍张书堂的肩膀,大有亲兄弟的意思。
张书堂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是因为传言陈奇瑜将要来郧阳做巡抚,却是正正的唐谦吉上司。
第一百二十章:有钱就有好处
他这是在借着自己,讨好陈奇瑜呢!
张书堂笑了笑:“唐大人的这番话,却是妙极,下官记住了,不知唐大人以为下官驻扎均县怎么样?”
均县?
唐谦吉思索起来:均县正好在郧阳府的管辖之外,却是归属郧阳巡抚的,而郧阳守备却是含糊的很,即可以说是郧阳府一地的守备……
若是字面含糊起来,却是也可以说是郧阳巡抚地界的守备了!
如此看来,倒是驻在均县也不会有错!
唐谦吉深思一番,猛然醒悟,这莫不是陈奇瑜为了最快的接管巡抚的位置,特意派来的帮手?
若是如此,就该将此人的驻地放在均县了!
他点点头:“均县地理位置重要,虽然离郧阳府的竹溪、上津、保康三地有点远,但是却离商洛更近,这倒是一个好地方!”
张书堂轻笑:“唐大人,陛下这一次派下官筹备郧阳守备,却并没有开支赐下,不知府里可否……”
唐谦吉顿时变了脸色,他哭丧着脸道:“小老弟你这是不知道啊,郧阳乃是穷地方,税收并无多少,府库里……”
张书堂轻咳一声,打断了唐谦吉继续哭穷。
他从袖笼里拿出一沓银票,放在了桌子上。
“下官来的匆忙,却是忘记给大人带点土特产了,这一点是兄弟们凑起来的心意,还请大人不要推辞!”
唐谦吉看着桌子上厚厚的一摞银票,心中快速的估算了一下,发现大约有三千两的样子,顿时换上了笑脸:
“书堂你说的什么话,你是郧阳守备,我是郧阳知府,我们这是文武共济,齐保大明么!“
“太见外了,兄弟你太见外了!”
唐谦吉嘴上说着,手上却是不慢,当即一扫桌子,将银票收了起来。
捏着袖笼里厚厚的一沓银票,唐谦吉笑道:“你麾下的儿郎,也是为了大明出力么!
既然是大明的汉子,本官岂能让他们衣食无着了!”
他转身对着正在一边殷勤布菜的李师爷吩咐道:“咱们再穷再苦也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啊,吩咐下去,着府库的的粮食拨付一万石给郧阳守备营,另外,这一批的徭役调拨三千过去,帮守备府修建军营!”
李崇在一边忙不迭的点头。
张书堂笑道:“多谢大人了!”
单单是一万石粮食,就比他拿出来的银子要多多了,更何况还有三千民夫,这可是一个宝啊!
别的不说,单单是修建军营,有了三千民夫,他就会省下很多钱财了!
“兄弟你放心,只要差了什么,只管来找哥哥,我这知府给你撑腰!”唐谦吉大拍胸脯。
“多谢老哥了,多谢老哥了!”张书堂连连拱手:“有老哥帮衬,小弟我就轻松多了!“
唐谦吉心中估算一番,按照惯例,拨付给张书堂的一万石粮草是要扣下三成的,也就是说给他了七千石粮草,这还是有点不足的。
他想了想:“眼下虽然还是秋季,但是却要早早准备冬衣了,老哥我就另外拨付给你一批布匹,加上千斤棉花吧!”
“哎呀,这感情好!”这倒真的让张书堂感动了。
看来看人还是不能只看面相啊!
看着老奸巨猾的一个人,做事情也是有着规矩的,此人分明是没有将徭役的民夫计算在内了!
虽然自己不使用粮草,装入府库的粮食,唐谦吉也是不能变现的,但是,就算是人家不给,张书堂也没有办法不是。
看来这是一条可以长久经营的关系了!
他再次抱拳:“敢问老哥,我却是还要去一趟巡抚衙门的,不知对于梁大人,老哥可有教导?”
唐谦吉挥手让一众下人出去,他低声道:“兄弟,这话老哥我只说一遍,出了这个门,老哥可是不认的哦!”
“老哥你说笑了,兄弟我们今晚谈的可是风月啊!”
的了,这是一个明白人!
唐谦吉喝了一口酒,继续道:“梁大人的任期即将到期了,你去了京城,也知道在京城活动是需要金银的,因此,巡抚衙门的府库里虽然按照规定是没有粮食的,但是,有关的军械却不少,故此,你可以在这个上面做做文章!”
“小弟明白了!”
张书堂点点头,看来还有在官场有一个知心人好啊!
就算是这个唐谦吉是为了投靠下一任巡抚陈奇瑜,才对他真心相告的,但是,有了唐谦吉的指点,他却是要少走很多弯路了!
按照唐谦吉的办法,张书堂在第二日又去了巡抚衙门,那个梁应泽果然像唐谦吉说的这样,不过是五千两银子,就送给张书堂价值八万多辆的军械。
工部拨给郧阳的武器,因为没有守备士兵,指望那一点衙役,却是难以消耗多少。
离开了郧县,张书堂当即乘坐舟船南下。
这一次他去的时候不过是五十人,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三十人。
那二十人被他留在了郧县,接收两位大佬大营的粮草军械了。
均县是一个小地方,就连县衙也是破破烂烂的,知会了均县县令之后,张书堂便选择在两河的交汇处,在北方那一处内湾,修建营垒。
两百名军卒早就扎下了简易营盘,只等张书堂拿来正式的文书了。
有了郧阳巡抚的文书,张书堂再无后顾之忧。
“得子,派遣军士,前往周围集镇招收兵卒,记住了我部每月有三钱银子实发下去!”
“是!”
张得早就想大展身手了,当即领了命,带着人离开了。
张家的族人都是识字的,再则又有一杆南阳卫储干的帮助,因此一个小小的招兵告示,倒是不要张书堂操心。
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范伟,这是一个自从小时候就跟在李陵后面逛赌场的老油条。
“范伟,我让你打探的消息如何了?”
“大人!”范伟回到道:“均县共有匠户一百一十户,其中能够制作火器的铁匠只有十家。”
“虎蹲炮呢?”
“大人,均县并没有制作虎蹲炮的匠户。”
“罢了,带他们来见我!”
“是!”范伟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