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一
“你再说一遍??!”卫王妃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这个......”卫王心里把李侧妃骂了个遍,却不得不继续道,“王妃,你别生气。就是让可心替嫁过去,等平安回来可心自然不敢与平安相争,你放心,世子妃的位子还是平安的!”
放你娘的屁!卫王妃不知道卫王哪来的底气与她说这些!
“这你的意思?还是定国公府的意思?”
卫王见卫王妃语态和缓,以为卫王妃没什么大意见,便大了胆子,“是侧妃的意思,定国公府也同意。那个,我也没意见!哎平安也太任性了些!我去定国公府看过了,定国公府是真用心,没有一处不好的。你说平安当初不愿意怎么不早点说?她一句不愿谁还能强迫了她去?现在好了,她是拍拍屁股跑了,何曾想过定国公府的脸面,咱们王府的脸面?多亏了有可心,愿意舍了自己给她收拾烂摊子!不过都是自家姐妹,可心委屈些也是应该的!”
卫王妃知道卫王糊涂,却是第一次发现,这竟是个如此糊涂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竟然还觉得委屈了喻可心?!贱人!“这天长日久的,王爷恐怕忘了平安是什么身份,喻可心,是什么身份。还是王爷这么多年,心里一直觉得自己比他,”卫王妃用手指了指皇城的方向,“还高贵!”
噗通!卫王叫卫王妃这句话吓得滚到了椅子底下!
“王妃!王妃可不敢乱说!可心自然不能和平安相比!我就是瞎说的,你还不知道我嘛!”卫王虽然废材,但是很惜命!他是万万不敢有大逆不道的想法的!
“我看你敢的很!”卫王妃咔哒一下放下茶碗,盯住卫王一字一句道,“替嫁的事都不需要与我相商,自己个就办妥了!侧妃也是长本事了,你们一个二个竟都能替本王妃,替平安做主!实在是,好的很呐!”
卫王妃说的很轻,也很慢,卫王却从中听出了心惊肉跳的感觉!“不不!王妃,我,她,我们都是为了平安好!真的是为了平安好呀!呜呜!”
卫王妃就是个菩萨也不会心软。“李侧妃犯口舌之罪,掌四十,杖八十,降侧妃为妾,禁足扶柳院!你去办吧!”
“是!”
卫王生怕卫王妃怒极赏他几杖,虽然心里觉得刘侧妃这一回有点惨,还是躲在桌子底下一声不吭,直到汀兰的背影彻底消失才敢出来。“那,那咱们还换不换呐?”
“换!”这样的贱人想必平安确实看不上。“只是我与你说好了。喻可心既然有胆觊觎平安的夫婿,往后就不再是卫王府的姑娘!”什么叫不再是卫王府的姑娘?意思就是喻可心从嫁人开始,便不再受卫王府的庇护!“定国公府,也不再是卫王府的亲家!”定国公府这门姻亲,卫王府也不要啦!
“不!”喻可心没想到回听到这样的噩耗!“王妃你不能这样!”没有卫王府撑腰,她又如何在定国公府站稳脚跟?!
楔子 二
“本王妃不找你,你倒送上了门来!”卫王妃恨不能撕碎眼前这个贱人!“既然你与平安姐妹情深,从今儿个起,就跪在佛堂为平安祈福吧!平安什么时候找到,你,就什么时候起来。也不枉费了,你的一番苦心!”
“王妃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就要嫁人了!”若是这样跪了一晚,她明日还怎么出门?!
“你嫁人?本妃从未给你说过亲事,何谈嫁人?不过你在李侧妃身边长大,想必深谙私相授受之道。不过本妃告诉你,私相授受只能与人做妾!一日为妾,终身为妾!而妾,是不用嫁人的!”
你竟敢辱我娘!是了,卫王妃有什么不敢!“我知道王妃心里不愿,可是王妃,定国公府已经同意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喻可心还有什么可顾虑的?“不管你愿是不愿,世子明日势必会来迎娶我!”
“好大的口气!明日,本妃倒要看看,定国公府能不能娶了你!”
“王妃当然能挡了我嫁不成!但是王妃,我嫁不成,喻可人也别想嫁人!喻可人失踪的消息,我知王妃瞒的辛苦。只要您让我顺利嫁人,我必会帮王妃倾力遮掩,但若王妃阻我碍我,我也不介意让大家在茶余饭后多一分谈资!”一个在外过了几天几夜的姑娘,就算再高贵又如何?看谁还敢娶她!
“倒有几分胆量!你说的没错,”卫王妃在意的不是这场婚事,再说定国公府,张文轩这样的小人她有什么舍不得!她舍不下的,是平安。卫王妃容不得平安身上有一丁点的不是!“舍了你和那一家子的贱人,成全平安的声誉,这买卖不亏!”
“你!”
“滚!本妃容你大放厥词许久,不要再妄图挑战本妃的耐心!”卫王妃怕她忍不住杀了这个小贱人!
喻可心确实不敢将卫王妃逼得太急,也不敢对上卫王妃洞察世事的眼睛。她告诉自己,再忍着一次!只要她嫁过去,就算找到喻可人又如何?过了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喻可心,才是定国公府的世子妃!喻可人若是幸而不死,摆在她面前的也只有另嫁他人这一条!最后赢了的,只会是她!也唯有是她!
卫王没想到喻可心来了三两句话就搞定了这门亲,“那,那李侧妃是不是也就此放过了?明日的婚宴......”
卫王妃再也忍不住,一个茶碗砸在了卫王的头上!“喻泰你这个王八羔子给老娘滚!”
“王妃!”卫王捂着脑袋大哭。他不明白,不是已经同意了喻可心替嫁,怎么又发上火了!他,他也没错呀!明日喻可心出嫁,李侧妃是喻可心的生母是势必要在婚宴上露面的呀!
“婚宴?狗屁的婚宴!这婚宴是给我女儿准备的!喻可心区区庶女,有什么脸面大肆张扬!反正就是个替嫁的东西!从偏门送出去也就完了!”
“这......”再是替嫁也还是世子妃,哪有从侧门出去的规矩呀!
“滚!你要是再敢废话一句,本王妃现在就去宰了那对母女!不过是座国公府,本王妃还得罪得起!”再说眼前,明明是定国公府得罪了卫王妃!好没规矩的人家!卫王妃长到这么大,从未听说过,有越过主母和人谈婚论嫁的!也从未听说过,有越过嫡母定下庶女的!既然已经是这么不规矩的人家,卫王妃觉得自己十分没有必要按照常理出牌。
卫王是知道卫王妃的本事的!“别别别!”她是真的能杀人!“全凭王妃做主!全凭王妃做主!本王没有意见!”这话说完,卫王心里苦出了血水来。
卫王妃不在意得罪国公府,卫王还想结交呐!不然他做什么前前后后的忙活着!
。。。
汀兰从李侧妃那出来,才进屋子就见到了往后仰倒的卫王妃!“王妃!”万幸!在卫王妃摔到地上之前接住了。
汀兰抱着卫王妃,看见这个一向坚强的女人眼角滚动的泪珠,顿时心痛万分。“王妃!你一定要撑住呀!小郡主还等着你,你不能有事!”
“欺人,太甚!”
第四章 乐极生悲(1)
尤公公到的时候定国公府这边正在欢欢喜喜的迎新娘拜天地。
虽然张文轩在卫王府遇到了些冷遇,不过这并不影响定国公府的喜乐。
红红的烛火打在往来宾客的脸上,十分的热闹!定国公世子张文轩,原本俊雅不凡的身姿因着娶亲的欢喜,一张脸上始终挂着喜庆的笑。这一张笑脸在喜烛的照映下使得他又比平日里更添了几分风采,吸引着好些小姑娘小媳妇偷偷的看不停。
喻可心努力睁大眼睛抬头望去,除了忽明忽暗的红,还是忽明忽暗的红!厅里面的声音透过红盖头再传到她的耳朵里仿佛放大了无数倍!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也还是能够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声声紧迫。
喻可心紧紧地撰着手里的红绸——终于,等到了!
不管经历了怎样的难堪,不管他之前属于谁,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只能是她喻可心的相公!而她是他的世子夫人,更是将来的定国公夫人!这满心满眼的喜悦无处释放,喻可心真恨不能仰天大笑三声来疏解她压抑许久的内心。
尤公公来到衡青院的时候老国公正好醒着。
“老太爷,尤公公来了。”
“快,快扶我起来,更衣!”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就是老国公。虽然老国公这几个月叫病痛折磨的够呛,更是瘦到脱了形,今儿都难免跟着精神起来!
“老太爷,”不同于老国公的喜气洋洋,张贵就称得上是诚惶诚恐了。也不知道尤公公这会过来是好还是坏。毕竟世子爷......
“张贵你快着点!”老国公是真高兴,硬是没看见张贵那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
“老国公别忙了,老奴说了话就走!”
“尤公公赏脸,怎能不好生招待!快快扶我起来!”
“是!”张贵再不敢分神,赶忙上前去扶。只不过老国公毕竟年纪大了,又是久病在床的人,经过刚才的折腾到这会儿就很是有些力不从心了。等到张贵好容易给老国公换完待客的衣裳之后,老国公已经坐都坐不起来了。末了,张贵只能重新将老国公扶到床头靠躺着。
“尤公公见笑了。今日招待不周,一定要喝杯喜酒再走哇!”
尤公公看着这样的老国公心说,看来人老了是真的拎不清。“老国公,老奴今儿前来并不是为了喝喜酒。”
“......”老国公虽说病的厉害,但是人还精明。先前是没仔细看,现下听见尤公公不带一丝喜气的声音,再朝尤公公的脸上细细看去——这一看不得了!尤公公的表情淡的不像是参加婚宴的,反倒是来吊丧的!
咯噔!!吊丧.....想到这老国公吓得浑身拔凉,手脚也止不住的跟着哆嗦起来。
能让尤公公亲自出马的就只有皇上了!
老国公想到这,是怎么都坐不住了,他使劲挣扎着要起来。
就听尤公公说道“老国公,皇上让老奴给您传句话,您可要听好了!”
“公公请讲!”老国公不敢再动作,一面倚着张贵勉强坐着恭敬道,一面在心里头盼着是自己多想了。
尤公公听着定国公府前院吹吹打打的声音感到尤其刺耳,再看老国公的样子非但不觉得可怜,反觉可恨!
尤公公自幼跟着燕平帝,不说十分知道燕平帝的打算,但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再说他本身对小郡主是从心眼里的疼爱的!不论是从哪方面讲,尤公公都不可能给老国公好脸色。
尤公公心里惦念宫里的皇上,清了清嗓子道“老国公可是觉得朕将平安郡主许配给世子是辱没了定国公府的门庭?”
咕咚!!!
老国公硬是叫这一句话吓的从床铺上滚了下来!摔的是结结实实,好悬没闭过气儿去。
张贵差点给吓死!他连滚带爬的跪在老国公面前使劲儿按人中,“老太爷!老太爷您醒醒!”
老国公就算是死也不敢死在这个档口呀!
没用张贵按几下,老国公一口气撑着睁开眼,老泪纵横道“尤公公,这话是怎么说的呀!看在.....看在老夫,往日里还算孝敬....孝敬您的份上,公公,好歹,跟老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皇上,皇上是何出此言呀!公公!”
“.....”
尤公公来的无人知晓,走的更是无声无息。绝不带走一丝喜气儿。
此时的衡青院与府里的喜庆截然不同,透着浓郁的化不开的腐朽和死气。
老国公直挺挺的躺在衡青院的床板上。
到了这会儿,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冲喜?!先前或许是,现在分明是催命呀!他老了,病了,原想着儿子虽然平庸,但是好在孙子争气!定国公府日后交到孙子的手里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没成想啊,临了,临了,这一对子孙竟然惹出滔天的祸事!定国公府几代人的努力经营,怕是就要毁于一旦啦!
第一章 淑妃,茗贵人
“程雨欣,别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最好一直安分守己,否则朕不介意重新扶起一个淑妃来!永远,永远,不要尝试挑战朕的底线!”燕平帝狠狠的掐住淑妃的下巴,嘴里的话像刀,刀刀扎在淑妃的胸口。
淑妃明知该为自己辩解,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只剩下眼里扑簌簌滚出的泪。
她爱他!她爱他又有什么错?
燕平帝厌恶的甩开淑妃,接过尤公公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背,之后十分嫌恶的把帕子扔在脚下。“只此一次!走!”
欢喜跪在宫门口,一直到燕平帝和尤公公走远才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向淑妃所在的寝房。
“娘娘!”
“欢喜!我不甘心!不甘心!”她爱他!可是这宫里头爱他的人实在是太多!她们的爱在他眼里是何等的廉价!廉价得被他厌恶和鄙夷!
淑妃发疯似的捶打软塌上的靠枕。
但是这些还不够!这些软绵绵的东西根本就不能发泄她心中的愤恨!
还有矮几上成双的茶碗,真真是讽刺极了!
“娘娘!”欢喜吓得顾不上其他,本能的扑倒在地上,接住淑妃怒极丢出去的茶碗!
还好,没碎!
淑妃看到欢喜哆哆嗦嗦地捧起那只茶碗,才刚被燕平帝刺伤的心又在不停的流血!
“哈!哈哈哈哈哈......”多可笑!
这宫里头哪一个不羡慕她!嫉妒她!恨不得替代了她!可是,又有哪一个知道,她堂堂淑妃娘娘竟然连只茶碗都不敢也不能摔!
她所有的爱和恨都只能埋进心里。她的痛和苦都只有自己尝!她是燕平帝扶起的傀儡,为了程家,她得忍!为了她自己,她也得忍!
淑妃恨秦婉汎,但她更恨燕平帝是何等的无情和不公!
...
今日的南书房气压低的瘆人。
尤公公哪怕守在门外,都能感到一阵阵阴风从屋里飘出来,又从他的勃颈上刮过。不冷,但是吓人。
淑妃远远的看到尤公公缩着脖子的样子,不由得抿了抿嘴角,“回宫。”
“娘娘?!”欢喜不懂。娘娘在小厨房折腾了小半天才弄出这么一盘卖相好,味道香的茶点,怎么眼瞅着都到门口了反倒要回去呢?
淑妃虽然已经决定好好守着自己的心过完下半辈子,但是看见燕平帝为秦婉汎的女儿如此的牵肠挂肚,她到底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的。她怜悯自己,又恨他的残忍!
淑妃心里不痛快,再看欢喜一副不灵光的样子气儿更是不打一处来!
可是这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人精,欢喜虽然不够灵光,心倒是一直向着她。就凭这一点淑妃在欢喜身上就能多一点耐心和包容。可是今天淑妃明显没有那份儿闲心,“多嘴!”
欢喜再傻也知道自家娘娘心里一定是极不痛快的。她知道自己笨,因此并不妄自揣测娘娘的心意,只是悄么声的跟在淑妃身后。哪成想还没走出三丈远,就碰上了打扮的花枝招展,妖里妖气的茗贵人。晦气!
茗贵人和欢喜‘英雄相惜’,同样在心里骂了句晦气,面上却不得不得笑盈盈的跟淑妃行礼问安,“淑妃姐姐安!”
茗贵人这句话说的绵软又悠长。甜!甜的齁人。
淑妃原本是极不痛快的,可是看到茗贵人脸不对心的样子,反倒是乐了。
淑妃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个男人,还是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做什么为他变成这深宫里的怨妇呢?只要她收回自己的心,摆正位置认真配合燕平帝,她在宫里的日子过的还真真是称得上是有滋有味了。因为,这宫里的笑话总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看都看不完!
淑妃捏着手绢抵在嘴边,玩味地打量着精装细抹的茗贵人,眼睛里的笑意又深了几许。“妹妹多礼了。”说罢,便飘了出十来仗。
淑妃走的随意,却落了茗贵人的脸面。
茗贵人留在原地气的胸脯好一顿起起落落,更是将后槽牙咬的嘎嘣嘎嘣响!偏偏嘴里什么都不能说。
有什么办法?虽说都是三夫人,可是细论下来,淑妃的位份比她还要高上那么一丁点。
要仅仅是位份的差别,茗贵人也不会让淑妃凭白占了她的便宜,真正让她忌惮的是皇上!
皇上对淑妃的看重哪怕是个傻子都知道!
淑妃今天敢落她的脸面,凭的不就是皇上的宠爱?!不然区区程家,怎敢与她茗家作对!
茗贵人想的明白,就是因为想的明白才憋着。茗贵人不能当面如何,却不妨碍她在心里头幻化出无数个手拿绣花针的小人儿冲着淑妃的脸上扎!
自己忙乎一早上,倒让这个老贱人抢了先,真真丑人多作怪!
“主子。”
“别说话!”茗贵人不是个傻的,就算再生气却也还是注意到淑妃刚刚的作态明显是带着不快的。是什么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淑妃不痛快?不过片刻,茗贵人嗤笑着跺了跺脚道,“回宫!”
“是。”细肢扶着茗贵人的手臂慢慢往回走。
主子想的明白,她也看的清楚。欢喜刚刚拿着的食盒分明是没有动过的样子。
凭淑妃在皇上面前独一份的的得宠的程度,能够让她将东西原封不动的拿回来,多了不说,至少能够证明一点——此时凑上去绝对不是最好的时机。
且不管是不是淑妃冲撞了皇上,在这宫里头呆过的都知道,但凡在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往前凑,都不会得到好结果。
可惜总有人不明白。
“梁修容。”
梁修容见是尤公公,僵硬的颔了一下,就径直向前走去。
第三章 燕平帝
燕平帝不知道梁修容在南书房前殿闹出的事情。或者说他知道也不会在意。此时燕平帝真正在意的只有一件事。
“元月初八.....初八好啊。初八。”燕平帝嘴里道着好,眼睛却阴狠的厉害。
卫王,到底是他低估了他,还是他隐藏的太好?燕平帝不信卫王真的糊涂到这个地步!
也是到这个时候,燕平帝才真正意识到,也许当初的决定并不全是对的。他一直以为除了名分,他什么都能给秦婉汎。她要平静,他给,她说不再相见,他照做。因为他觉得,秦婉汎带着平安和兢儿在卫王府过的很好,至少比他好。但是现在他不这样认为了。
卫王不会苛待他们母子三人,卫王能做的也仅仅是不苛待而已。整座卫王府里,只有他们母子三个是外人!不遇事则好,一旦遇事,第一时间被舍弃和牺牲的同样是,也只能是他们母子三人!这比如这一次。卫王或许没有别的心思,他错就错在爱护自己的妻儿。可在燕平帝看来,这是最不可饶恕的选择!
他们是他的妻儿,卫王放弃了他的妻儿,就视为不忠!和谋逆没有什么不同!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轻易退步!
燕平帝不知道平安失踪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他们最好向佛祖祷告不要让他发现一丝蛛丝马迹,一旦让他摸到把柄,他定要让参与这一切的人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燕平帝励志做个明君,但他从不惧怕成为载入史册的暴君!不过眼前,到底还是寻回平安更重要一些。可是平安就像凭空消失一般!燕平帝已经不记得派出去多少队人马,竟连一丝儿回响都没有!
时间每过去一息,燕平帝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到后来,燕平帝是既怕有消息,又怕没消息.....已经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呢?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就在燕平帝被平安的失踪折磨的日日难安,夜夜煎熬,嘴角跟着起了一溜火泡的时候,卫王和定国公两个竟然上杆子来触他的霉头!
真要是别人也就罢了,燕平帝自认还算是一位严肃克己,清明公正的好皇帝,说什么都不会做出迁怒的事情来,可偏偏是卫王和定国公?!
这俩人,一个是平安名义上的父王,一个是平安未来的公爹!
卫王和定国公不像他似的全心全意的担忧也就罢了,毕竟一个是名义上的,一个还没嫁进去,可是这两个人竟然连做样子都不肯!他们怎么敢!
他果真还是太仁慈了,使得这一个两个都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呵!要知道,张文轩可是他给平安钦定的郡马人选!卫王和定国公竟然敢越过他,私下换亲!这其中的意味可就深远的多了.....
“哼,张文轩倒是不挑食的很。”好好的郡主不要,反倒急着迎娶一个地位低下的庶女?!
在燕平帝看来,张文轩固然是蠢,喻可心这个庶女同样不简单啊!
从平安的无故失踪,到替嫁,燕平帝就是想不怀疑他们都难吶!毕竟太巧合,也太心急了不是吗?
“查,张文轩和喻可心到底有什么牵扯。查.....卫王!”
半晌后,除了空气中传来的细微波动再没有其他。
燕平帝细细的抚摸着手里的白龙雪玉镇纸,神情疲惫又温柔。“.....平安,要平安啊.....”张文轩既然娶的不是小平安,就证明他是个没福的,定国公府的福气也该到头了。朕,总能给你找到更好的......
燕平帝静默在宽大的桌案前想着他的心事。可是急坏了门外的尤公公。
十几年了,尤公公还是第一次看到皇上发这么大的火!掌灯宫女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皇上的霉头,他也不敢啊!
尤公公站在外头,眼瞅着天都黑透了皇上还没来喊人进去,正急的直在原地打转呢,就看见南书房的门自里头打开!
“皇上!”尤公公看着燕平帝从门里头走出来,眼泪差点蹦出来。一咕噜滚到燕平帝身前。
燕平帝原本绷着一张脸,在看到眼泪汪汪的尤公公的时候好悬没破功。
实在是尤公公皱着的眉眼的样子像极了白面包子,还是刚出锅的,沾着蒸汽的白面包子!“行了尤遇,摆着一张老脸给谁看!”
“皇上,奴才虽说老了,但还算不难看,您再将就将就。”尤公公和皇上说着俏皮话,见掌灯宫女还愣着,连声催道,“快快,掌灯。”说罢赶忙追上燕平帝的脚步,“皇上,小郡主还等着您呢,您可要保重自个啊。”
“是,平安还等着朕呢!”
“那,咱们传膳吧!”都十来日了,铁打的身子骨也扛不住哇!
“传,”燕平帝比谁都知道他还不能倒,他要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爱惜自己才行,不过在传膳之前,“尤遇,你去给张朝元传一句话......记住,悄悄的去。”
“是!”
第五章 乐极生悲(2)
张贵见老国公嘴唇发紫,浑身哆哆嗦嗦,喘气儿比风箱声都大,一双昏黄的眼珠还一个劲儿往上翻,心是哇凉哇凉的!
张贵心理清楚,老国公毕竟病得厉害,这两天只是稍微好了那么一丁点,今天先是让尤公公吓去半条命,后又从床上摔下去,这就又去了半条命!现在能活,全都是靠一口气顶着啊!
张贵不敢怨尤公公。怨尤公公就是怨皇上,张贵不敢,但是张贵却是将国公爷和世子给恨上了!
“老太爷.....”
“.....”老国公的嘴巴张张合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整个人看起来好似一只脱了水的鱼。他犹自挣扎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就连手脚都不听使唤了!这个认知把老国公急的脑门上的青筋全都蹦了起来!
老国公死死盯着张贵,拼力抬起一只手指向门外!
张贵顿时悲从中来,心知老公国这次怕是真的熬不过去了,“老太爷,可是要请国公爷?”
老国公微不可见的动了一下脑袋,张贵一刻都不敢耽搁,连滚带爬的跑出院子去。
。。。
定国公府前院刚刚拜过天地准备开席。定国公正被众星捧月般的簇拥在中间一脸的意气风发。
“本侯敬定国公一杯!”镇远侯笑的满脸褶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成亲呢。
定国公虽然爵位非比寻常,奈何资质一般,平日里只是挂了个骑郎中将的闲职,何曾被人如此重视过?和卫王结亲,果然没错!
定国公喜的哈哈大笑,拿起酒杯豪爽的干了。“镇远候看可行?”
“国公好爽!本侯也干了!”说罢,一杯酒下肚不算,又端起一杯,“再来!”
“干!”
镇远侯见定国公这么给面子兴致更高了,由他带头一桌十来个人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好不热闹。
就在一行人兴头正浓时,定国公的贴身小厮悄悄上前附在定国公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定国公听后当时脸色一变!
“对不住各位,我先失陪!”说完起身就走,慌忙间连坐着的椅子都带翻在地上。
“.....这,这是为何?”也太失礼了!
旁人不知,镇远候还真知道为何。像定国公府这样明明握着一手好牌却打的稀烂的人家可不多,在一边默默的看着别人作死,是镇远候为数不多的小爱好。“谁家还没个缠人的呢,来来来,咱们继续喝!”
“哈哈哈,侯爷说的是!喝!”
旁人听后只当定国公英雄难过美人关,世子婚事的排场之大一定是醋翻了定国公院里的哪个姨娘,因此并几个人凑在一块很是嘲笑了定国公一顿继续喝!
在座的都是憨壮的武人,最爱的除了兵器就是美人了。镇远候的话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怀疑!
不得不说,悄悄给人穿小鞋,不动声色的抹黑人又是镇远候为数不多的小爱好之一。而且,十分成功!
定国公直到婚宴散场都没能回来,顿时有人打笑道,“国公爷这位姨娘不一般!美人胸,英雄冢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此宴过后,定国公除了平庸无能之外,竟又多了贪杯好色宠妾灭妻的名头。
...
张文轩作为今天的正主自然少不得被大家打趣和刁难,张文轩全都欢欢喜喜的接下了。
等到张文轩被一群人簇拥着送回新房,看到喻可心盖着大红双喜临门的红盖头,端端正正的坐在喜床上,张文轩觉得这么长时间的纠结、担心和犹豫全部都是值得的!这个女人终于是他的了!
不得不说,这夫妇二人的思路还不是一般的契合。
第六章 婚礼闹剧(1)
宋江行原本不想来,可定国公府和宋家明面上还没有为敌,有些面子工程不得不做。只是来是一回事,怎么干就是他的事了。
宋江行实在看不得张文轩露出这副心满意足,心荡神驰的模样,大声嚷嚷道,“张文轩你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掀盖头!掀了盖头咱们去前院不醉不归!”
“宋江行,世子要是醉得入不了洞房可怎么是好!”
“嗤,陆离你是不是傻?张文轩这么火急火燎的把人娶回来,要说他俩私底下没有什么首尾我是不信的,床上那个肚子里许是都揣上一个小的了!还洞的哪门子房?”宋江行一向是打人专门挑脸打,断人后路连祖坟都一块掘了的做事风格。
他的这句话直接给张文轩和喻可心的这段婚事定了性。
今日这句话一旦传出去,喻可心和卫王府的其他姑娘的闺誉没有了是轻,定国公府等于在皇上面前挂了号,想要翻身除非改朝换代!既狠,且毒!
“宋江行你胡说!”喻可心再也顾不上没掀盖头之前不得说话的规矩!她一旦不吱声就等于是坐实了这件事!一旦坐实了这件事,日后谁还会将她放在眼里!况,她不得不顾虑到喻可兰的名声。
“喻可心,我今天就要让你明白,宋江行这三个字,你还不够资格叫!来人,给我掌嘴!”
“姑娘!”春花怕的要死,但还是拼命护在喻可心身前!因为春花知道,如果真的让主子在自己眼前遭殃,她是绝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的!
“江行!”张文轩一直知道,只要他敢娶喻可心,后面的麻烦一定会接踵而来。他想到来自燕平帝的不满和后宅的鸡毛蒜皮,却忽略了宋江行和陆离这些人的反应。但是事已至此他已无力更改,却万万不能让喻可心真的被宋江行掌嘴!宋江行掌的是喻可心,丢的却是他的脸!“江行,看在我的面子,你不要和她计较!”
宋江行当初就觉得张文轩配不上平安,如今再看,何止配不上?“你?你又有什么脸面!”
“!”
“江行,跟女人计较就是你的不对了。”陆离懒洋洋的倚在门框上,一只手缕着腰间的穗子,一面拿眼神瞄向喻可心道“男人嘛,睡个女人多大事!不过,我听说世子的新夫人是李侧妃生的呢,李侧妃在卫王府能够十几年盛宠不衰,想必在房里头是很有意思的......”
“阿离!”如果说宋江行刚才的话让张文轩没面子,那么陆离的话就好像是一个巴掌直接拍在了他的脸上!
“不过是个妾,有什么说不得!”这话也就宋江行说得出来了。上了玉蝶的妾,那就是主子!
“江行!”张文轩的脸色十分难看,更为自己感到难堪。宋江行和陆离说的是陈侧妃,下的却依然是他的脸面!,只因为这个“妾”现在是他的岳母了!
王振见事情闹的不像样,赶忙上前拉着张文轩的衣袖往床边带,“阿离和阿行跟你开玩笑呢!赶紧掀盖头走人,我们这些没娶媳妇可不乐意在这看你们亲亲我我!”
谁家成亲前不是恪守礼仪,亲亲我我!
“我要看!洞房洞房!”
“去去去,洞房是你能看的!”
“看不到听听总行的吧!新夫人一看就是个厉害的!”
“哈哈哈哈你说的也是!”
张文轩气闷的厉害!王振这些人虽然没有宋江行和陆离这样明目张胆的打脸,但是话里话外分明带着不尊重!
他今天娶的是夫人,不是纳妾!
比张文轩更苦的是喜嬷嬷。
喜嬷嬷是真怕屋里这些爷打起来,赶忙跟着打趣道,“诸位爷,新夫人国色天香,天女下凡一般的人物,可禁不住大家伙这么打趣!外一羞哭了世子爷有的哄呢!”
“嬷嬷说笑,我等怎敢唐突世子夫人呢!”王振这个“好好先生”赶忙应道。
“你们这位新夫人确实喜欢哭哭啼啼的,一副小家子做派怕是担不起世子夫人的位子。”宋江行道。
陆离看见喻可心手里皱成一团的绢帕,跟着说道,“嬷嬷怕是没见过真正的天女下凡,不过这也不怪你。毕竟平安郡主不是谁想见就能见到的。”
喻可心听见陆离这么说心里好像烧了一把火!可是她不敢再张口。她怕宋江行再叫人来打她!那样她就真的不用活了!
陆离必须承认,当他看见喻可心气的浑身发抖却不得不憋着的样子时,他的心情因此爽利了不少。
张文轩听陆离提到平安郡主再多的火气都没了。他在明知道平安下落不明的时候,趁机将喻可心娶回来,是他不对。宋江行几人和平安的关系向来要好,今日他们要是不闹上一闹,他的心里反而应该不踏实。他可以不取郡主,但却必须和宋江行、陆离和王振几人交好。
因为张文轩清楚,他现在是世子,日后就是定国公。如果他这个世子,未来的定国公不能和宋家、陆家还有王家的继承人保持良好有效的交往,那么日后他所代表的的定国公府将会慢慢被排挤和边缘化,这样的后果就是定国公府被排挤在权利中心之外,日渐衰败直到彻底没落!真要到了那一步,定国公府就完了!
想清楚这些的张文轩觉得能闹就好。有气发散出来,总比憋着强。
喻可心想不了那么多,更想不了那么远。她只知道从今天开始她将成为整个上京城的笑话!
没有一个新嫁娘像她一样受到这么多的侮辱!她心心念念的人不仅没有站出来为她遮风挡雨,他甚至默许这一切。
这一刻,喻可心不知道这么久以来的筹谋到底是对还是错,值得或是不值得.....因为喻可心更加明白,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自艾自怜的余地,她除了一往直前再没有旁的退路。
宋江平和陆离今日这般折辱她也无非是在替喻可人鸣不平,可是再不平又如何?活人总比死人强!想到这里,喻可心发自内心的笑了。
只要这世上再没有喻可人这个人,她就没有什么是不能忍受的!毕竟最终坐上这个位置的是她喻可心!她能够赢了喻可人,就有能力把宋江行和陆离附加在她身上的屈辱还回去!时间和耐心她一样都不缺。
喻可心哪里知道,别说她只是坐上了世子夫人的位置,就算是皇子公主,庶出的终究是庶出。
自来嫡庶有别,尊不让卑。今天来到喜房里的人又有哪一个不是嫡出的公子呢?
就是这样一群高高在上的公子们永远不会给喻可心期待的尊敬,甚至因着她的身份连带着对张文轩的态度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第七章 婚礼闹剧(2)
张文轩舍弃平安郡主这颗参天大树,转身怀抱草芥的行为实在令人费解的很。
一开始大家看不透卫王和定国公府玩的是什么套路,等到宋江行在新房里的话传出去,顿时引起了一片哗然!
竟原来是为了个女子!
这场婚事在各府当家人看来简直是一场闹剧!
张文轩背弃约定一心追求自己的爱情,没有人会赞叹他的勇敢,反而在大多数人看来,张文轩根本就是一个不合格的继承人,他没有远见,没有责任,更加背信弃义。这样的人是不值得交付和信任的。
可惜现在的张文轩还意识不到,更加想不到在他得偿所愿的喜悦之后所付出的巨大代价。
这一切无关对错,只因他的追求恰恰和这个社会的普遍信义规则相违背,因此就算没有燕平帝插手,也已经注定了他以及定国公府的没落。
比起男人们的含蓄和内敛,女眷们的排挤和冷落来的迅速且强势。
毕竟整个上京谁不知道,这个世子夫人的位子本该是平安郡主的呢?!
喻可心能够以区区庶女的身份顶替郡主之尊嫁到定国公府,并顺利坐上世子夫人的宝座,其心计手段可见非同一般。哪怕她美的惊天地泣鬼神,也改变不了大多数人的态度,更何况喻可心并没有那么美。
而像定国公府这样,以庶换嫡的家族就更加让人侧目了!
因此京里凡是上得了台面,讲规矩,要些脸面的人家的当家夫人都不肯放下身架和定国公夫人相交,更不允许自家的媳妇和姑娘们与喻可心来往,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打上狐媚、不安于室的标签,带累了家族的名声。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眼前的喜房里除了无处不在的大红和喜字,可以说是喜气全无。
除了宋江行和陆离、王振等人是有意膈应张文轩,剩下的人全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一群人闹哄了半天,不止没有适可而止,还颇有些愈演愈烈的趋势。
张文轩作为定国公世子也曾是其中的一个。
这些天之骄子们总是日日神采飞扬,时时顾盼生辉,还有天生的满满的优越感。
他当然知道他们的想法。如果没有遇到喻可心,他也会和他们一样!
张文轩想,他这一辈子做过的最疯狂的事情大概就是迎娶喻可心!
他这辈子受到的最大难堪,也是因为迎娶喻可心!
...
今日这一出最忐忑的莫过于喜嬷嬷!
喜嬷嬷活了半辈子怎么会听不出这里面的门道呢?!打从一开始她的心啊就跟着七上八下的。偏偏她人微言轻,只能自个在心理一遍遍念着阿弥陀佛.....
这可是她吃饭的行当,今日要是出了什么事,往后她就不用做了!!想到这,喜嬷嬷只得把心一横,裂开一张巧嘴笑着道,“世子爷!各位爷!咱好歹在吉时前把礼全了呀!外头可都等着各位爷呢!大好的时光千万别浪费在这个小小的新房里!”
“好会说话的嬷嬷。”宋江行实际上连喜嬷嬷都怪上了!
在宋江行的认知里,喜嬷嬷自从知道定国公府这桩亲事换了人就该甩手不干的!她既然贪图这份钱财,就要受住贪财的后果!
“呵呵,呵呵。”喜嬷嬷对上宋江行的眼刀好悬没一屁股坐在地上。但是念在往后的生计上只得一个劲儿的干笑着——爷爷哎!老娘就不该接这趟活!
喜嬷嬷受到宋江行的迁怒着实是无辜的很!
第八章 爱不能(1)
“行了行了,咱们都撤了吧。没得在这里扫兴!”原本宋江行存了一肚子的不痛快,有意让张文轩和喻可心的礼全不了,可是叫喜嬷嬷一说突然间觉得无趣的很。
他这是跟谁较劲呢?张文轩根本就配不上平安,娶了喻可心也好!等找到平安......
宋江行和陆离是少数几个知道平安失踪的人之一。
陆离早八百年前就烦喻可心。那掩藏在蒲柳之姿之下的野心勃勃实在让他恶心的厉害!现在让他恶心的厉害的人又多了一个张文轩。
陆离一只胳膊搭在宋江行的肩膀上向后招呼道,“走走走!今个都上我那喝去!不醉不归!”
“陆公子赏脸,我等必要舍命相陪呀!”
“滚一边去!本公子只请喝酒,出了命案可不认!”
“哈哈哈哈!”
就这么着几句话的工夫,人走的一个都不剩。毕竟张文轩的分量,比起宋江行和陆离两个,实在是不够看的很。哦,还有王振!
今日在新房里的就没有一个傻的,宋江行和陆离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们已经用行动告诉了众公子,他们与张文轩,以及张文轩新娶的夫人,绝无交好的可能!
...
“新郎官,快掀盖头吧!”喜嬷嬷心里,都有些同情这个俊生生的世子爷了。娶妻娶贤,他这是娶了个什么糟心的媳妇呦!
张文轩看着走的一个不剩的新房,心都跟着凉了凉。
这事到底怨不得别人,他早该有所准备的。因此张文轩除了苦笑,就只能苦笑了。
张文轩让这些人闹的,到底是没有了一开始的期待和喜悦,最后只是按照喜嬷嬷的指示草草的走完了流程。
“礼成!”喜嬷嬷的声音里透着藏都藏不住的喜气,到了这一步往后可就没她什么事了!
“今日真正高兴的大概只有嬷嬷了!赏!”张文轩因为喜嬷嬷,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呵呵,”喜嬷嬷不好说她可不是为了这桩姻缘高兴。
虽然不是,赏还是要接的!喜嬷嬷嘴里噼里啪啦说着大串大串的吉祥话,颠颠退到新房外。
春花想起出门前李侧妃的吩咐,也跟着退了下去。屋子里静的只剩下喜烛的噼啪声。
喻可心坐在床上等了半天,既没等到张文轩更进一步,也没等来他的一句话。她的心只比刚才更冷了。
喻可心知道,张文轩这是怪上她了。可是她有什么错?他就没有错?
“世子.....”
张文轩看见附在自己胳膊上的纤白,还有手边系在一起的衣摆,心底长长的嘘出一口气,“今日让你受委屈了。”
“都是心儿不好,带累了世子。”喻可心张着大大的眼,两汪泪滴要坠不坠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柔弱坚强。喻可心知道,张文轩最喜欢自己这样。
果然刚刚还心不在焉的张文轩,立刻忘记先前的不痛快,心疼的将人抱紧在怀里,“不怪心儿。都是,造化弄人罢了......”
可不就是造化弄人?也是他一面放不下平安郡主带来的荣华,一面又舍不下心儿的温柔解语,才弄成了今天这般境地。如果非要说心儿错了,那她也只是错在不该爱慕他.....
好一个造化弄人!喻可心越过张文轩的肩,看向绣着百年好合的大红锦被心底嗤笑着。
喻可心总算明白,喻可人为什么对他总是不上心!也就是她傻,以为张文轩是一块金镶玉,却没想到他就是一块裹着玉皮的烂石头!“世子不怪心儿就好。前面还等着世子,世子快去吧。”
“也好,”说到前面,张文轩就不可避免的想到宋江行那帮人,刚刚升起的几分柔情顿时散的一分不剩。“我去去就来。”
…
张文轩回来的很快。喻可心听到动静连忙抬头看了过去,本想起身迎上却不知想到什么又坐了回去。
张文轩自然将她的动作全都看在了眼里,他没有急着走过去。
喻可心真的很美。是男人都拒绝不了的那种美。尤其是今天夜里的喻可心,半垂着头,羞答答的坐在床畔上,娇柔中透着的似有若无的妩媚——只比平日里更美。
喻可心是一个无论何时何地,时时刻刻都透着楚楚之恣的女子。每次看到她,张文轩都觉得整个人好像泡在泉水里一样——是温柔的、舒服的。让他想要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保护她,呵护她,还有,抱紧她!
而平安郡主,则是和喻可心完全不同的一个人。平安郡主也很美,不!可以说更美!只是相较于平安郡主的明媚和张扬,喻可心的温柔内敛显然更符合张文轩的心意。
第十章 恨不能
可笑的是就在他打定主意要一心一意对待平安郡主的时候,平安郡主竟然失踪了!此时距离成婚只有短短五天的时间!
他一面想着平安郡主是不是后悔了,一面焦急的寻找着。
祖父已经有所好转,这证明冲喜是有效的,定国公府势必要将婚礼进行到底!可是平安郡主就像是落到海里的鱼,三天!不论是他还是皇上、卫王府派来的人就连碧波湖底有几块石子都摸清了却还是没能找到平安郡主的身影!
张文轩不知道该怎样描述他的心情。他一面为没有看到破败的平安郡主的身躯而欣喜,一面更焦躁、更迫切的想要知道平安郡主到底在哪儿?!
这时候距离成婚仅余两天的时间!张文轩不敢再想有关婚礼的一切。因为无论是取消还是进行一个没有新娘的婚礼,这样儿戏所造成的影响不论是他还是定国公府都承担不起。想要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他的婚礼势必要如期举行,他的婚礼更不能没有新娘!!可是他去哪变出一个新娘来?!
就在定国公和张文轩愁的一筹莫展之时,卫王找上来。卫王的提议听起来不错,但定国公和张文轩都知道,喻可心代替平安郡主嫁过来不论将来平安郡主能不能找到,人是不可能再退回卫王府的。将来就算郡主不介意姐妹共侍一夫的美谈,皇家也绝不可能同意!
张文轩不知道卫王是什么意思,他虽然心觉不妥,但是依然欣喜的应下了!这是多年求而不得突然美梦成真的狂喜!这样的狂喜让他不愿再去寻求所谓的真像。
为了在燕平帝那有个交代,也为了给卫王妃一个交代,定国公府特意将婚期延后五天。
如果五天内平安郡主能够安然寻回,那么定国公府娶的依然是平安郡主。
很显然,平安郡主没有如期归来。所以今天他终于娶了梦寐以求的女子。
“唉......”
“世子为何叹息?”喻可心顺势走到张文轩跟前,一面抬手替他更衣,一面问道。
张文轩低头握住喻可心白嫩的双手,拉着她往床边走去。“我只是想不明白,郡主到底去了哪里。”
喻可心真是受够了!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的女人她见多了,男人却是第一个!
喻可心明知不该但还是脱口说道,“她不在,世子不正好娶我吗!”
“你!”
虽然真相如此,但真相一旦摆在明面上就十分的另人难堪。张文轩的羞愧感也随之而来!而如此尖刻的喻可心也让张文轩陌生极了!
张文轩的羞愧一下刺激到了喻可心,“世子不是不喜欢她?她若是不死,难道真要让她一辈子横在你我之间吗!难道,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娶了她?!那我怎么办!你告诉我,我心悦了你这么多年,我怎么办?!你能娶的人只有我!”
到此时张文轩就算再傻也知道平安郡主的失踪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简单,她一定是出事了!而且很可能跟眼前这个女人有关!“你怎么知道她死了!”现在想来一切都太过巧合了.....他一心以为平安郡主的失踪是王妃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但是现在想来,是他太自以为是了。
如果平安郡主不愿,当初根本不必答应早嫁,以平安郡主的身份和地位就算不答应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他们定国公府更不敢有怨言,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能够费尽心机做这些的就只有一个人!喻可心她,她,简直是胆大包天!
或许他不爱平安郡主,甚至是讨厌她的身份给他带来的压迫感,但是她毕竟没有真正做错什么。只要一想到平安郡主是因着他的缘故而遭遇不测,他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欢欢喜喜的迎娶心上人!他的心上人也不是他以为的模样,而是这样一个心思毒辣之人......张文轩就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了。
一个闺阁女子手里轻轻松松沾染了人命,这个人命还不是一般的人命,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却还能如此平静欢喜的出嫁!太可怕了!
他不知道自己娶回家的到底是什么?更可怕的是从他娶了她的这一天起,他们就是一块的了!这件事情一旦暴露出来没有人会相信他是不知情的!他是无论如何都撕鲁不开的!可是在这么严密的追查之下,喻可心是怎么做到不留一丝痕迹的?!
喻可心说完就后悔了!她是叫宋江行和陆离他们给气疯了才会这样沉不住气!
喻可心再也顾不上矜持,她将自己紧紧的贴在张文轩的胸前,一双手死死的抱着,不给张文轩推开她的机会,哭诉道,“世子,你别怪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啊!我都是为了你啊!我等了你这么久,怎么能看着你娶了别人!你想娶的也是我对不对?我知道你为难,我怎么能让你为难!你做不了的,我可以替你去做啊!我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为什么这么难!”
好一句你做不了我替你做!
张文轩知道喻可心说的都是真的。说到底还是他的错,要不是他与喻可心牵扯不清就不会有今日的祸事!如今喻可心已经嫁到了定国公府,他和她就是一体的,为了他,为了定国公府就只能对不起平安郡主了!
张文轩反手紧紧的抱住喻可心。就在此时新房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世子!”
第十一章 沧州(1)
钜鹿郡,沧州。
差不多整个沧州的人都知道百花楼的妈妈是个记不得日子的人。
可就是这样浑浑噩噩过了大半辈子的欢娘却从来不会记错这一天。元月初一。这个让她撕心裂肺痛了又恨的一天。
因为在二十年前的今天,欢娘失去了她的孩子!那个唯一的,不被人期待,没有人知道孩子。
今年的元月初一,在夜幕的遮掩下欢娘洗尽铅华同往常一样出现在沧渡河岸边。
欢娘熟练的取出篮子里的祭品,一份吹糖人,一碟花生糖并一壶甜汤小心的摆在不易被河水打湿的地方。等到欢娘摆好贡品又从篮子里面拿出一只十分袖珍的香炉来,她将香炉摆在贡品的前面,又从篮子里摸出三支香。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今夜的风不对,欢娘始终都点不起来!
“长寿你是不是生娘的气啦?长寿别气,娘不是不想去陪你,娘想你想的心都要碎了!可是娘还不能去!长寿,你乖,再等等娘!再等等好不好?娘一定能替你报仇的!等娘给你报了仇娘就去陪你!好不好长寿?你相信娘,好不好?”
欢娘的哭声伴着刺骨的寒风。那么寂寥,又那么绝望!
欢娘希望长寿能够相信她!可是就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这个仇到底还能不能报?!
为了报仇,欢娘寄身在百花楼。
欢娘一生的悲剧正是始于她的容貌,而欢娘唯一的工具也只有容貌!可是她努力了二十年!从一朵盛开至极的花,到日渐枯萎,整整二十年!却二十年如一日般空度过去!别说报仇!她连仇人的身都近不了!欢娘的心不是不冷的!可是她只能坚持!因为这是她唯一的信念和支撑!
欢娘哭够之后又拿起香来点,可还是怎么样都点不着!“啊!啊!啊!长寿!你为什么不乖!长寿!娘说的你为什么不信!你为什么不听话长寿!”一年只有这一次机会!欢娘不甘心!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就回去!“娘知道了!娘的长寿不喜欢香!那娘不点了,娘给你多烧些银子过去,你喜欢什么自己去买好不好?”此时的欢娘再不是百花楼那个风韵尤佳的妈妈,她只是一个因为思念孩子而变得疯颠的可怜女人。
也许真的是今夜的风向不对,欢娘非但点不起香来,也怎么样都点不起元宝!这让欢娘慌到了极点!“长寿!长寿你是不是不要娘了!长寿!!!”
“娘…”
“咚!我一定是要死了!要死了对不对?”欢娘踉踉跄跄的一脚踏进沧渡河,失魂落魄的摔坐在水里…死了也好,死了也好!只有死了才能见到她的长寿!死了好…
“娘…”
“……是谁!”如果说第一声娘让欢娘心神俱乱,那么第二声娘就让欢娘离奇的愤怒!这声娘好像一把刀狠狠的插在欢娘的心口上!她的长寿不会说话!因为长寿根本就没有机会活到那一天!所以这里根本就没有长寿!“你给我出来!滚出来!”欢娘抽下头顶的发簪比在身前!不论是谁在搞鬼她都不能死!杀不了那对猪狗不如的东西她的长寿就不能投胎!长寿已经那么可怜了,她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她的孩子连死了都不能快活一天!
然而回应欢娘的始终是沧渡河无情的涌动声。一声叠着一声,那是沧渡河特有的,更古不变的哀伤……
第十三章 百花楼(1)
“怎么样?”欢娘站在二楼的栏杆处问沈峰。
“你放心,人没死。”只是住他那有点不合适,“欢娘,在你的房间里摆一张软榻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欢那东西!”欢娘的好心情瞬间撤的一干二净!
“那要不等会我和邹七几个抬一架床进去?”沈峰也为难。
“沈峰!你老惦记我房间干什么!你没毛病吧!”欢娘是真生气了。
“欢娘,她住我这不合适。”
“那住我那就合适啦!他怎么就不能住你这?就你屋里的大通炕能装他十几个!”欢娘要是知道沈峰这么不上道当初就不该给他那间大屋子!
沈峰这才想起来没跟欢娘说,“她是个女娃!”
“!”女的?!那她的……
欢娘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当然知道这孩子不是长寿。“行!搬吧!别搬什么软榻,就将库里的罩丝架子床搬来!”她就当养个女儿了!
沈峰知道欢娘的心结在哪里,可是让他惊讶的是欢娘的反应,“欢娘,搬张小床放在耳房里就行。”看那女娃娃的穿衣打扮就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她在这呆不长。
“......就搬那个床!”欢娘也知道留不住,但是,养一天是一天!
…
“长生,给姐姐买支花去!”
“好嘞!”长生接过月季自楼上丢下来的钱袋只溜一下拐进了后院。
“月季,不许欺负长生!”欢娘是真喜欢长生。她也没想到这个原打算养几天的小姑娘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百花楼的长住户。
一开始欢娘以为长生是太小不明白百花楼的含义,到如今三个月已过,长生比以往还要跳跃的生活在这个院子里,欢娘就知道长生是不在意的。可是长生不在意,欢娘是在意的,所以欢娘绝不允许长生迈进前楼一步!谁能想到即便是这样长生还是和楼里的姑娘们好成一家人。是的,长生将她们当成一家人。所以别说是欢娘,百花楼里有一个算一个就没有人不疼她不宠她的!别以为她不知道,就连沈峰这个半死人都在私下里帮长生熟练内功修炼呢!
“哎哟,妈妈您就别偏心啦!您瞧见没有,长生跑的多欢呐!我们长生喜欢呢!”
欢娘可不是瞧见楼下乐不颠颠跑来跑去的长生!月季说的可不是对吗!长生就是喜欢往外跑。“行了!以后哇就让她天天给姐姐们买花!”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妈妈说了可不许反悔!别人我不管,我是要长生天天给我买的!”
“只要不花我的钱,你们谁爱花谁花!”
“行!花我的!”银子这东西,没有它不行,有了也没用!月季懒得去想她这朵月季花败了之后的日子。大不了一辈子不出去就留在百花楼有什么不好!趁着花季正浓,她可得使劲美,可劲花!
…
长生溜到后街找小六。
“小六,蒋绍恩和张新奎怎么好几天没出来了?“
“张新奎前天在街口和人打架挂了彩,他娘天天盯着不让他出门。蒋公子没完成先生留的作业,被县令大人绑在家了呢!”小六专门做这一条街的生意,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给几人当上了传声筒。
“街上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厉害的人?”这事不怪长生不信,张新奎啥都不干光是一张脸就够吓人的。
“是街上那几个合伙整张新奎呢!他再厉害也敌不过那么多人呐!”小六整日在街上转悠消息自然比长生灵通的多。
长生就说吗,张新奎那么大的块头要是随随便便能放倒的,他们几个出去可得小心了!
“该!一个笨的要死!一个蠢的要死!”张新奎也就算了,蒋绍恩这个猪脑袋!他爹是文官!文官的儿子十二岁了还坐在初级班,她要是蒋县令非把他的腿给打折了不可!
“小六你让张新奎好好养伤,什么时候好利索了再出来,别一时大意留下什么毛病。你再顺便给蒋绍恩传话,他要是再不能把论语备下来以后就别来找我玩了!”要不然下回被绑起来的就该是她了!
“行!今天是哪个姐姐买花呀?”因为跟长生交好,小六也能分清百花楼的姐姐们了。
“我月季姐姐买花!先给我来一只月季,然后再来一只杜鹃,一只桂花,一只水仙,一只腊梅,一只.......哎哎!姐姐快撒手!”长生怕弄伤了月季不敢使劲挣,要知道月季姐姐的指甲比脸还宝贵呢!
“月季姐姐。”小六也不怕,站在那笑嘻嘻的看月季收拾长生。
“小六来了!把长生要的都包起来吧!”月季一手叉腰,空出来的手指点着长生的脑门笑眯眯的说道,“说吧,你是第几回拿姐姐的银子当散财童子了!”
长生才不怕月季,“好姐姐!你自己带花多没趣,旁的姐姐都带才好呢!”
“你说的也是!不过总拿我的银子可不行!下回记得让你杜鹃姐姐买花!”
“得嘞!”长生欢欢喜喜的应了!才不管她杜鹃姐姐乐意不乐意。
第十四章 百花楼(2)
“沈叔我回来了!”
“又乱跑!今天的功练了没有?”沈峰收起拳脚问长生。
“练了!”长生乖乖的搬个小板凳坐在离沈峰不远的梨树下。“我每天起床练一个时辰,晚上入睡前练一个时辰。”
一天两个时辰,不多也够了。“现在练的时候还疼吗?”
“不疼了,要是少练一会还难受呢!沈叔,我真的不能跟你学拳脚吗?”长生空有一身的内力,却不会一招半式,要她说,跟啥都不会没什么两样。
沈峰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能!”
“为什么啊沈叔!”长生就是不明白!沈叔肯浪费内力帮她运转怎么就不肯教她练武呢?
“.......”为什么,就凭长生在豆蔻之年身藏半个甲子的功力来看,长生想要学什么绝不是难事,可到底是什么原因限制了长生,让她浪费了这样好的机会?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沈峰。
“沈叔,你说会不会因为以前的我不喜欢,或者是吃不了苦才什么都不会?”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同意了?旁人不知,难道你还不知道内功修为有多苦吗?”更何况是长生这样由外力强行灌输体内打通七经八脉的方式,无异于烈火焚身之痛。长生当初能够坚持下来,就没有道理嫌练武辛苦!所以一定不会是这个原因,但不管是什么,在不知道因由的情况下沈峰是不会轻易改变长生的现状的。
长生也知道一时半会儿说不通,索性换一个话题,“沈叔,我以后可能不能和蒋绍恩玩了。”
“他嫌弃你了?”沈峰虽然不乐意长生和个半大小子玩,但要是别人嫌弃自己家的孩子沈峰就不乐意了!
“不是沈叔,你说蒋绍恩多笨!那么高,那么大了连论语都背不过,县令大人都没脸把他调到中级班。”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啦!沈叔你想啊,县令大人可是当年的榜眼呐!多有名的人物,结果生了个儿子连垂髫小儿都不如,县令大人已经十分没有面子了!县令大人憋着一肚子的气,蒋绍恩还不好好在家背书,总和张新奎隔三差五找我玩,你说县令大人会不会找什么由头把我给绑进大牢里呀!”孩子都是自家的好!蒋县令才不管是不是蒋绍恩智商有问题,他只会以为,是外面的人教坏他的宝贝儿子呢!
“......”有道理!“《论语》真有那么难?”沈峰其实不太相信县令大人家的小公子是个傻的!
“我也不知道......”《论语》什么样长生还真不知道,可是蒋绍恩从三岁学到十二岁始终在学一本书,这也太笨了吧!!“要不,我先拿来看看?”
“看!明天我帮你把书带回来!”别的孩子都知道的,没道理他们长生不知道!“我有事找你欢姨,你先去玩吧!”
长生看了看天,夕阳西下,“快去吧!”再不去欢姨可腾不出时间和沈叔啰嗦。
“欢娘。”沈峰走进小楼的时候欢娘刚刚换好晚上的衣裳。
“你怎么来了?”欢娘对着镜子仔细整了整发髻,随口问道。
“欢娘,要不让长生进学吧!”
第十五章 百花楼(3)
“欢娘,要不让长生进学吧!”
啪嗒!雕工精致的桃木梳就此摔成了两半!
欢娘顾不上这些,猛的转身问沈峰,“你说什么?”
“我说让长生进学!”沈峰想了想,“就去蒋公子在的逐鹿书院!”
“这,这能行吗?”
“能行!欢娘,长生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咱们不能耽误了她。送她去书院,就算不能学出什么名堂来,也比整日待在百花楼后院强!”
这不是废话吗!谁家好好的姑娘呆在青楼楚馆里!
“逐鹿书院,能收咱们长生吗?”那些读书人可是最在意名声。
“我听说逐鹿书院每隔三个月都有一次入学考试,回头让长生跟蒋公子打听一下那个试都考些什么,我去书肆把书给长生买回来!只要咱们长生考过了,他们没道理不收!实在不行咱们就多准备些银子!”
银子她有的是!
欢娘知道长生脑袋好使,所以她不担心长生考不过,她担心的始终是百花楼给长生带来的不良影响,“沈峰,咱们长生进了书院会不会被欺负?”
“欢娘,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还有我盯着呢!”书院里没有人能伤到长生,他怕的是长生受不了别人的嘲讽。但是男人看待事情的眼光终究不一样。沈峰知道这是长生必须经历的!因为她不可能一辈子住在百花楼!但只要长生在百花楼呆过一天,就永远都抹不掉这一段。沈峰唯有希望长生能够在书院里找到几个不在意她的经历,只是单纯欣赏喜欢她的人。这些与长生志投道合的人,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帮她渡过可能出现的危机。这就是为什么沈峰听完长生的话之后一心想要将她送到书院的原因。但是这些他不能跟欢娘讲。欢娘不曾因为帮助长生活下来多欣喜几分,却常常因为带累长生的名声而难过。
好在欢娘只要是为长生好的事情都不会反对。因此沈峰的这个决定进行的十分顺利!
“进学?!那得花多少银子!不去!”叫长生说她自己随便看看就算了,去书院干啥!
欢娘的担心和忐忑全都叫长生这句话给气没了!“你个小兔崽子!老娘有的是银子!去!必须去!”
“......”长生没想到欢姨第一次对她叉腰是为这个事。
长生也看出来了,在这件事上,沈峰和欢娘的立场是绝对统一的。
“去!去去去!”
“好孩子!那你赶紧跟蒋公子打听一下进学都要准备什么!哎呀!不行我得给你准备几身衣裳!”
长生见欢娘的脸就好像六月的天一样,说变就变!一句话还没说完呢就慌慌张张的往外走!
“哎!欢姨!书院都有自己的衣裳,不用准备的!”这事长生没骗欢娘。逐鹿书院确实是统一着装的。
“真的?”欢娘怕长生又是舍不得银子。
“真的!”书院都进了,几身衣裳的钱真不必计较。
“那我给你准备些文房四宝!”
“哎!欢姨!咱们楼里有的是!我自己拿就行!”
“那哪行!你是要进书院的,以后楼里的东西少碰!”外一不小心拿上哪个带有百花楼印记的东西如何是好?!“哎呀你别管!你赶紧找蒋公子问问入学的事!”
“!”长生今天是彻底没有话语权。
第十六章 进学
长生被欢娘赶出来走出了街口都忍不住回头看。
这群可怜,可敬,可爱的人。他们活在王朝的最底层,受人咒骂,遭人白眼,他们一无所有!就是这样一群人,即便是被生活伤害的体无完肤却依然倾尽全力的只为她这不知打哪来的陌生人打算。所以长生爱他们,也敬他们。
欢娘给她取名长生,是希望她此后无灾无难长命百岁。那她就给她活出一个长命百岁来!
长生知道她总有一天要回家的。她的家人不论是亲爱她的还是敌视她的都不会放纵她在外生活。她更相信她的记忆不会永远沉睡下去。但是在那之前长生需要从百花楼走出来,尽可能多的与外界接触,逐鹿书院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她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顺利考进逐鹿书院,不辜负欢娘和沈叔的希望。对此,长生充满了信心。
“长生!”
“小六?你怎么来了?”长生没想到小六不在花街做生意跑这来做什么?
“欢姨说天黑了不放心你一个人出门,让我陪你去找蒋公子,嘿嘿,剩下的花欢姨都买了。”在小六眼里长生就是他家的大贵人!在花街上卖的花的不止他一个,他们家的花虽然样子好,但是布料不算好。所以以前小六在花街跑上几天都卖不了几只花。可是自打长生来了,长生就格外照顾他的生意。因为长生专门找他买花,百花楼的姐姐们也不会挑剔他家的布料,就这样姐姐们天天买,别的楼里的姑娘们也跟着买,到现在他家的花常常不够卖呢!
“.....”反正她和她们早就掰扯不开了,她们的好她只管先受着,一家人路还长着呢,“走吧!咱们不去找蒋绍恩,去张新奎家!”
小六叫长生的笑晃的眼睛疼,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长生长的这么好看呢?
“哎!长生你怎么不去蒋公子家?”
“小六,咱们和蒋绍恩认识那是私下里的事,蒋绍恩堂堂县令公子,咱们要是这么找上门别说没人信,将咱们赶了都是轻的!”
“.......”也是,换以前他也不相信他能认识县令大人家的公子。“那张新奎家呢?张总巡捕不会把咱们给抓了?”
“哈哈!”长生笑小六傻,总巡捕一天多少事呢,得闲成什么样把他俩抓了!再说了,“张新奎本来就是街上长大的孩子,咱们找他正合适!不过张总巡捕最近可能要忙了。”
“呃?”怎么说到张总巡捕了?没人知道小六这个人最怕的不是县令大人,反而是张新奎他爹!
“笨死你算了!你想啊,张新奎才让人暗算吃了这么大的亏!张新奎可是张总巡捕的亲儿子!亲的!堂堂巡捕大人的亲儿子让街头的几个混混合起伙来欺负了,你说他生不生气?”
“生气!”很生气!
“对!生气!张总巡捕生气,肯定得想办法把这口气给出了!你瞅着吧,张总巡捕今天晚上肯定不在家。”
“......”为什么不在家?
长生叫小六呆呆笨笨的样子给气着了!平常不是听机灵的!合着他的机灵都是假的?
“笨!笨!当然是出去出气了!什么时候气出够了,什么时候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