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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春梦关情     娇鸾令txt下载     娇鸾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二章:不屈

    最后的那句话,刺痛了王羡的耳朵,更刺痛了她的心。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侧目去看崔长陵的神色,才知道,她没听错,就是顾盼说的那样。

    顾盼的长姊,在悉心调教了她们两年之后,把她们姊妹七人,给卖了。

    王羡惊呼出声,捂住了自己的嘴:“你最小的那个妹妹,那时候不是才四岁吗?”

    顾盼眸色清冷,听着王羡低吾的话语,她的心,仿佛早就死了一样:“她早就死了。”

    死……了?

    王羡瞳孔放大,下意识的去掐住崔长陵的手腕处。

    她摇了摇头:“她怎么……”

    她其实不敢问,那应该是顾盼最伤心的事情了,她并不是很愿意去戳人家的心窝。

    一路过来她对顾盼的敌意和不满,此时竟丝毫也提不起了。

    王羡眼眶红润,努力的克制着,不叫眼泪掉下来。

    顾盼瞧着她那几乎哭出来的模样,非但不悲不痛,反而放声笑起来:“小郎君真是悲天悯人,我都没有哭,小郎君的眼眶就已经湿润了。”

    “她是怎么死的?”崔长陵打断了她的话,也不想让王羡说出什么难听的来。

    王羡不懂人心,她只会觉得顾盼铁石心肠。

    可其实并不是。

    顾盼不哭,是因为她早就哭不出来了,她的眼泪救不了她,也救不了她的妹妹们,所以不如不哭。

    王羡不满,丢了个白眼过去,崔长陵只当没瞧见而已。

    顾盼吸了吸鼻子:“我们被卖到花想楼不久,就有个官家郎君看上了我们小幺,可她只有四岁,楼里春娘不敢卖,人家哪里管这个呢,好大的手笔,非要把我幺妹给买回家去……”她说着又噗嗤笑了,“令君大概想不到,我也是在很多年之后才知道,当年春娘点头放人,是我长姊同意了的。”

    她,同意了的?

    王羡只觉得这女人实在恶毒,为了银子,真能做到这种地步吗?那是她的亲妹妹,年仅四岁而已!她把人卖到花想楼这种地方不说,还同意了人将她买回家去……

    然而崔长陵敏锐的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你阿姊同意?”他反问了一句,沉了沉声,“也就是说,你阿姊若是不同意,春娘是不会放人,且根本不怕对方强抢的是吗?”

    顾盼说是:“令君真是才思敏捷。”

    崔长陵合上眼,再三的冷静,他不停地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一定要冷静下来,眼前这个小娘子,她叫顾盼,是花想楼的小娘子,仅此而已。

    可是他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冷静!

    他明知道,顾盼只是个假名字,她或许出身十分尊贵,她的那位阿姊,如若不是嫁与权贵人家,又如何能辖的住襄阳官家郎君!

    顾盼见他不说话了,一时也没多做他想,耸了耸肩头:“我幺妹被买走三个月,就死在他们家里了,那畜生觉得晦气,拿草席把她裹了,草草扔到了乱葬岗去,我跪着求了春娘一天一夜,春娘看我们实在可怜,才放了我去寻回小幺尸身,为她置办了棺椁,入土为安了。”

    那三个月中,没有人知道顾盼的幺妹都经历了什么,可她一定是被折磨而死的。

    从小养尊处优的女郎,一朝落入豺狼口中,四岁啊,她美好的人生尚未开始,便已经结束。

    崔长陵死死地捏着拳头,关节处泛了白:“你的长姊,婚配许的是谁家郎君?”

    顾盼一眼望过去,正好望进了崔长陵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眸中。

    两个人四目相对,谁都没有挪开的意思,后来是顾盼笑了,她笑的那样灿烂,却又那样令人心疼。

    崔长陵不住的皱眉:“顾盼。”

    他咬着牙叫她,王羡反过来在他手背上轻拍了拍,略一抿唇,跟着也叫了声顾盼:“你的冤屈,我大概明白了,你费尽心思,今天这样当街拦住夫子与我的去路,应该并不只是想讲个故事给我们听的。”

    她一面说,顾盼一面在笑,那模样有些疯癫,和初见她时,一点儿都不一样。

    那时王羡觉得她是安静的,可眼下,即便是近乎癫狂的顾盼,都是令王羡心疼不已的。

    她站起身来,很想去抱一抱她,可崔长陵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她应该不喜欢人碰她才对。”

    顾盼的笑声戛然而止:“是,我不喜欢任何人碰我,我痛恨那些曾经碰过我、想要触碰我的畜生,他们都该死!”

    崔长陵始终平着声,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早已掀起波澜:“他们的确都该死,所以顾盼,你的阿姊,又是做了谁家宗妇。”

    “宗妇?”顾盼退了两步,靠在门框边儿的墙上,她笑的花枝乱颤,笑的眼泪掉了下来,“令君觉得,谁家的宗妇,敢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事情呢?对了,我好像忘了告诉令君我阿娘是在我们离开后的第三年过身的,我长大后也调查过,阿娘的死,是那个毒妇一手造成,因为那几个月里,阿娘近乎疯狂的给她去信,想要去看一看我们姊妹,起初她借口拖延,到后来拖不下去了,拖的阿娘起了疑心,她便索性,杀了她的生身之母!令君,您现在还会觉得,这是谁家的宗妇吗?”

    她一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终于感受到了湿润二字:“高门宗妇,将来是要支应门庭的,令君觉得,她够资格吗?做了这么多灭绝人性的事情,给她阿公与婆母知道,她还有什么活路?”

    其实顾盼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那不是士族高门,她的长姊也并不与阿公和婆母生活在一起,常年以来,她的婆母是无暇分心管他们日子过成什么样的。

    杀了自己的阿娘,却能够平安无事的活在这个世上……

    崔长陵深吸一口气。

    八年前,河东柳氏嫡长女得天子赐婚,嫁秦王为妻,同年与秦王于建康成婚,随后远赴凉州封地,无诏不得回京。

    八年前,河东柳氏与废王谋逆,柳氏男丁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先帝高恩,不累及柳氏女眷,河东柳家旧宅,也照旧许她们住着,只是褫夺一切封赠。

    五年前,河东柳氏主母在家中过身,身后事草草处置,秦王妃从头至尾未曾露面,从那时起,所有人都以为,秦王妃与柳家,早在柳家出事之时,便断绝了往来。

    原来,原来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

    他,他们,乃至于先帝,全都被蒙骗了!

    “你那位长姊,就是八年前得天子赐婚嫁了秦王为正妃的河东柳氏宗女,而你,便是昔年河东柳氏的后人,对吧?”崔长陵即便是在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都保持着他的沉着和他该有的冷静。

    他那样平静的注视着顾盼,在顾盼唇角的抽动中,又问她:“如果我没有猜错,早在几年前买走你幺妹的那位郎君,他姓萧,对不对?”

    “夫子”王羡蓦然回身去看他,又不敢相信的再去看顾盼,她想叫顾盼,可是不知道跟顾盼说什么。

    她一直都相信崔长陵的判断,而崔长陵的猜测又很少会出错,可是这样的猜测,叫她怎么相信?

    秦王妃?萧家郎君?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秦王妃当年美其名曰说要把几个妹妹接到凉州抚养,就只是个圈套,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打定了主意,要利用这几个妹妹,建立和襄阳的联系,她的目的,是拉拢广阳王,最终好扶持秦王谋反,而彼时秦王又有这位王叔撑腰替他说话,再寻了什么由头,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兴兵起事……

    而秦王妃显然做的不错,那个四岁的孩子,便替她搭上了萧家的子孙。

    顾盼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王羡揉了揉耳朵,觉得这就是一种煎熬和折磨。

    “顾……”

    “小郎君不用问了,令君猜对了。”

    顾盼生风,盈盈一脉。

    她终于又是初见时那个眼角含媚风流的顾盼了。

    顾盼眉心一挑:“令君是怎么猜到的?”

    “你觉得这很难?”崔长陵把手心儿摊开,上面却有了汗珠,“你有心提醒我,好叫我知道你阿姊并非谁家宗妇,她的身边是无人管教约束的,我细细想来,你所说种种,也只有秦王与秦王妃。两位殿下常年远居凉州,而太后近年来又颐养起来,再不去管他们的事情,也是秦王这些年看似安分,叫太后放下了心的缘故吧,再加上秦王世子在京为质子,太后大抵以为,他们夫妇二人,看着孩子的份儿,也不敢兴风作浪,才大意了。”

    崔长陵早就听说过,当年先帝为秦王指婚,钦点了河东柳氏女为秦王妃,太后便很是不满,觉得柳家配不上宇文氏,那柳家那个所谓的宗女,又是不知根不知底的,柳家常年在河东,从没有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生活过,她压根儿就不知道柳氏是什么脾气性情。

    可是架不住先帝一意孤行,赐婚的圣旨一下,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而成婚之初,秦王待柳氏倒也还好,据说是为她有倾国容色,可自柳氏怀有身孕起,秦王便开始不住的往王府里头添人,起初太后也申饬过,后来秦王不服管教,太后也伤心了,索性撂开手不管这些事儿。

    是以多年来秦王也算得上是宠妾灭妻的一把好手,而世子又在三岁上便被抱到了京中抚养。

    崔长陵委实想不明白,柳氏所做的这一切,又是图什么?

    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顾盼:“她……”

    顾盼好似猜到了他想问什么,他还没问出声,她就已经先开口答了:“她为了入主含章。令君,这样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了吗?还是今日我带给你的震撼太大,叫你不敢想了呢?”

    她叹了口气,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仇怨,终于在今日找到了宣泄口,那种发泄出来的感觉,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顾盼抚了抚胸口:“打从一开始,她就想做大晋的皇后,秦王再不喜欢她,再不宠爱她,只要她能助秦王成事,来日秦王御极,她就是唯一的皇后。”

    王羡彻底呆住了:“他们这是谋逆篡位,竟还做着皇后的美梦!”她恨得牙根痒,“她牺牲了自己的亲妹妹,杀害了自己的生身之母……”

    “小郎君这话说错了。”顾盼一扬声打断她,“我们姊妹几个,与她都不是一母同胞,大伯一辈子也就只得了她这么一个嫡女而已,至于我说的阿娘……那是我们大伯母。”她顿了顿,眼皮往下垂了垂,长长的睫毛盖在眼前,敛去了她眼中所有情绪,“我阿娘是在出事之处,就一脖子吊死在我阿耶的书房里了,婶娘是出事后的第二个月,病死的,我们那一家子,就只有大伯母看顾我们。那时候大伯母不给她写信,就是怕连累了她,不想打扰她的人生罢了,却没料到,是她先不放过我们……畜生,她是畜生,她根本就不配为人。”

    这样粗鄙的话,王羡是不爱听的,总觉得是脏了自己的耳朵。

    可是今日,她头一次觉得,这样的话,成了最美妙的。

    柳氏是真的不配为人。

    如果不是她,柳家大妇即便再苦再难,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把底下的女郎们养大成人,况且那种境况下,大妇为娘的,还惦记着不能连累了柳氏。

    然而柳氏又做了些什么呢?

    柳家那位大妇大概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人,她哪里能料到,自己的亲生女儿,是个蛇蝎心肠的恶毒人,竟把自己的妹妹们,推向这样的火坑里。

    王羡喉咙滚了滚:“你之前说,你的妹妹们,大多都不住在花想楼了……”

    顾盼说是啊,声音有些飘渺:“被买走了,再不然就是几经倒手,总归成了人家的玩物,我们六娘命好些,襄阳的那位伏波将军,令君应该知道吧?”

    她一面说着又转了小脸儿去看崔长陵,见他不动声色的点头,才又说下去:“他给我们六娘赎了身,在外头置办了宅子,把我们六娘养了起来,去年还生了个孩子,我也没去见过,总归她过得好,我做阿姊的也就放心了,现如今这样的身份,还是不来往的好,也省的人家背地里还要指指点点的。”

    王羡呼吸一窒:“那你呢?”

    “我?”顾盼反问,又反手拿指尖儿指了指自己,“小郎君是想问,我为什么没被春娘给卖掉,是吗?”

第二百五十三章:用刑也无妨

    齐娘听了他这话,当下便神色一凛。

    维护?

    她无心维护任何人。

    在这种时候,她一个奴才,能维护什么人呢?

    忍冬和忍云……两个小丫头跟着一路到府衙来,已然是瑟瑟发抖,她只不过是于心不忍而已。

    出了事之后,她和王川是在家里头调查过的,其实魏业也知道这事儿,只不过是郭闵安不知道罢了。

    可是这会儿郭闵安阴阳怪气的说这话……

    齐娘肃容看过去,宝座上的男人可以说是满面春光,她觉得这男人叫人看来真是恶心。

    她吸了吸鼻子:“奴婢没有要维护任何人,这府衙大堂之上,当着知府大人您的面儿,奴婢能维护什么人呢?”

    她一面回了话,一面又噙着笑去摇头,看起来无害极了:“只是奴婢心里明白,忍冬和忍云两个人是无辜的,同郡主娘娘的玉佩丢失,并没有任何关系。”

    “哦?”郭闵安一扬声,显然是叫齐娘的话勾起了兴趣来,“无辜?官府尚未过问,你就敢说她两个是无辜的?这话听来倒是有趣。本官在官场这么些年,刑名也干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犯人也见的多了……”

    犯人两个人叫齐娘登时蹙眉,明显是不悦了。

    郭闵安嘴角上扬,却心下冷笑,不动声色的又开口:“倒不是说你就是个犯人,我随口那样一说,你别忘心里去——”

    他拖长了尾音,又笑吟吟的:“你瞧,说着说着就打岔了。原本我也见得多了,你这样的,真是头一次。”

    齐娘知道他说什么,也知道他这会儿都只是伪善而已,索性冷下眼:“大人这样说,奴婢觉得面上真是挂不住。只是大人,在出事儿之后,奴婢和王川调查过,忍冬和忍云压根儿就没跟府外接触过,更几乎就没出过清乐院的门,所以今日奴婢才会说,这两个丫头是无辜的。”

    她歪了歪头,又嗤笑一声:“大人您瞧,丫头们真是没干过这事儿,难道到了公堂上,奴婢要同您扯谎吗?您方才说了,既然那两日奴婢病倒了,就总归有别的人去看着那玉佩,奴婢既然把差事交代给了忍冬和忍云,现如今出了事儿,自然是她们两个嫌疑最大,可奴婢明知道与她们无关,就自然知道什么说什么,也谈不上维护不维护的,您说是不是呢?”

    真是伶牙俐齿。

    郭闵安认认真真的打量起齐娘,这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又跟着魏家从京城到齐州的,场面上的人见得不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她一定有。

    眼下这番话说的不动声色,却真是为忍冬和忍云开脱了罪名。

    郭闵安啧声咂舌:“调查过?你和王川在内宅里头查过,这两个丫头没跟外头的人接触过,那——祺玉呢?”

    齐娘脸色变了变,一旁的祺玉小脸儿煞白,她扭头去看齐娘,却见齐娘几不可见的冲她摇了摇头。

    祺玉勉力定了定心神,叫了声大人:“奴婢是大姑娘身边儿服侍的,自从二姑娘出城到湖州去,我们姑娘就没到清乐院去过,奴婢自然也没去过,您便是不问齐娘,到府中随便去问一问底下的小丫头,也都能为奴婢证明的。要说郡主娘娘的玉佩丢了,真跟奴婢没有关系。”

    “得,一个呢是在出事前后,压根儿就没进过清乐院,另外两个呢,是出事前后没跟外头的人接触过,更几乎没走出清乐院半步,至于齐娘嘛——”郭闵安手肘撑在官帽椅的扶手上,好整以暇的瞧着齐娘,“你那几日又正巧病倒了,这么说来,你们都是无辜的,都跟这件事情没有关系,可这玉佩在你们魏家,在魏二姑娘的闺阁中,除了你们,就只有魏大姑娘知道,你们要都是无辜的,也都有人能为你们证明,那说来说去,只有大姑娘有嫌疑了。”

    他面色一沉,再没了先前打趣调笑的模样,一侧目,扬声叫曹禄:“你去魏家走一趟,请大姑娘移步吧。”

    祺玉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不,齐娘的心也一个劲儿的往下沉了沉。

    她不信郭闵安敢动魏鸢,不然等姑娘回来,不会与他善罢甘休,郭闵安要是有这个胆子,今儿就该一起带了大姑娘到府衙来,不至于只拿了她们几个做奴婢的开刀。

    这会子公堂上三五句话没问完,话锋一转,要人到魏家去提了大姑娘来……

    到底是干刑名的出身,摆明了拿大姑娘吓唬祺玉的。

    齐娘侧目去看祺玉,她面上果然写满了惊慌二字。

    偏曹禄那头眼下又十分配合,听了郭闵安的话,竟真的站起了身,拱手做个礼,就要提步出门。

    祺玉忙去磕头:“大人,我们姑娘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没到过清乐院,我们姑娘一样没去过呀,您既信了奴婢是无辜的,怎么却要拿了我们姑娘到衙门来问话。”

    她是真心维护魏鸢的,这一会儿的工夫已经不知道磕了多少个头。

    齐娘就跪在她身旁,她每一下磕头,额头碰在青灰色的地砖上,都能发出声音。

    这丫头真是……

    齐娘想上手拦的,郭闵安先她一步开口拦了祺玉的举动,等到祺玉红着眼睛直起身,额头上果然已经见了红肿。

    郭闵安下意识的拧眉:“你还真是个忠心耿耿的丫头,为了你主子,把头磕成这样子……”

    祺玉拿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其实那一包眼泪没掉下来,只是浸湿了眼眶而已:“大人要拿了我们姑娘到大堂来,奴婢怎么能不着急,我们做丫头的不打紧,可姑娘的名誉比什么都重要,姑娘既没做过……”

    “你怎么就晓得,大姑娘一定没做过呢?”郭闵安冷笑着打断了她的话,不肯再听她的求情,“其实方才齐娘说,忍冬和忍云没出过清乐院,也没跟外头的人接触,我就懒得搭理她。后来你又说,从魏二姑娘离开齐州,你就再没到过二姑娘的清乐院,我仍旧懒得搭理你。这会儿你们都说自己无辜,那我只能去请大姑娘移步,到府衙来问几句话,你却又要说,大姑娘也是无辜的——”

    他蓦然拍案,那惊堂木未动,是郭闵安摊开了手掌,重重的拍在红木的长案上:“你们个个儿都无辜,那郡主殿下的玉佩是自个儿会飞,趁着无人注意时,不翼而飞了吗?”

    祺玉支支吾吾,解释不出别的话来。

    齐娘眯着眼:“大人说懒得理会我们,奴婢不懂。”

    “你不懂?”郭闵安哼了声,是从鼻子里挤出的音儿,“齐娘,你这么伶俐的一张嘴,脑子会转不过这个弯儿?忍冬和忍云也好,祺玉也好,甚至是魏大姑娘也罢,真要偷盗这玉佩出府,需要自己动手吗?你们魏家家大业大规矩大,能在主子面前得脸的丫头,底下的小厮丫头谁不高看两眼,她们真要偷玉佩,交代给别的什么人也就死是了,自然了,还有你——本官可听说过,你在魏家地位不同,为着奶大二姑娘,连魏业都愿意抬举你,乃至于你顶撞了当家主母,魏业都不拿你怎么样。齐娘,你要想动一动那玉佩,自己装病,叫外头人只以为你与此事无关,可背地里却指使了别的什么人去偷东西,又怎么说?”

    齐娘后背一僵。

    她今日所见这位齐州知府,本以为他吊儿郎当也没个正形,先前她们三言两语,他又好似全然信了,她那会儿还在心中不屑,这样的人,竟也配做一方的知府。

    可是郭闵安突然正经起来,她才知道,原来他一个字都没有信,只是当个趣儿一样的听她们几个在这里辩白。

    “怎么?还不愿意说点儿什么?”

    郭闵安的神情愈发得意起来,忍冬和忍云早不敢抬头看,连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肩头瑟瑟发抖,一味的缩着脖子。

    只有祺玉抿紧了唇角扫过齐娘一眼,可也只是一眼而已,便又匆匆收回了目光。

    其实那一眼齐娘看见了,她面上强撑着,心下已然掀起波澜。

    郭闵安有一双鹰一般犀利的眼,加之他为此案心力交瘁,今日同魏业做了这么个交易,才能名正言顺的把人带回府衙来审问一番,自然一丝一毫的细节处都不肯轻易放过,故而祺玉的那一眼,便入了他的眼中。

    曹禄是在看见了郭闵安把惊堂木握在手中时,回过身来拜了个礼。

    从方才他起身要出门,便没有再落座下去,这会儿他站的比众人所跪之处稍稍靠前些,自然也是把祺玉的目光看在了眼里,心中有了计较,才愿意开口叫住郭闵安。

    郭闵安一愣,也是没想到曹禄突然开口。

    他拢了拢眉心:“怎么了?”

    曹禄弓着身子,抬眼看上去,眼神明亮,闪烁着光芒:“大人移步内堂,下官有几句话,想单独和大人谈一谈。”

    “现在?”

    曹禄说是,仍旧做着礼未收。

    郭闵安觉得这时候趁热打铁才最好,祺玉显然是有了松动的,这丫头一心都只有魏鸢,她怕魏鸢名声受损,绝不可能叫衙门里的人到魏家去拿了魏鸢到堂上。

    可是曹禄……曹禄是知道事儿的人,平日又不轻易开口,眼下他突然说有话要私下里说……

    郭闵安再三的想了,随后站起身来:“跟我来吧。”

    二人一前一后的闪身入了内堂去,只留下齐娘她们仍旧跪在那里,两个小一些的还是不敢抬头乱看,可齐娘却横过去一眼扫过祺玉。

    衙门的师爷和主薄还在,她又不敢开口,只是拿眼神警告了祺玉一番。

    然则祺于也只是愣了须臾而已,便别开眼,索性不再看她。

    齐娘知道,郭闵安得逞了,他利用大姑娘拿住了祺玉的心,杀人诛心,这位知府大人真是个中好手。

    却说郭闵安那里带着曹禄入了内堂中,他也顾不上坐,等收住了脚步,一回身:“你是看见了祺玉的目光了的吧?”

    曹禄说是。

    可他越说是,郭闵安反倒越来气:“曹禄,你也在衙门里当了几年的差,虽说是闲散人,平日也不管事,可你总见过断案时的情形,这府衙中的卷宗,你也没少看!祺玉分明有所松动,你却这时候……”

    “正是因为祺玉已经有所松动,下官才要请大人移步。”曹禄不慌不忙的,“大人拿了她们回衙门,不就是想撬开她们的嘴,好早日找到玉佩的下落吗?”

    郭闵安点了点头没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曹禄比了个请的手势,引着郭闵安往一旁坐过去,站在他身边儿,略弯一弯腰:“大人敢用刑吗?”

    郭闵安险些拍案而起:“胡说什么!”

    “下官是不是胡说,大人心里最清楚不过了。”曹禄嘴角是上扬的,眼底却全都是不怀好意,“即便祺玉松了口,说出什么同齐娘有关的话,倘或齐娘矢口否认,两个人一时又僵持不下,大人,您敢用刑吗?”

    他说的不错。

    祺玉下意识看向齐娘的那一眼,一定不是在求助,而是她分明知道些什么,且她所知的,一定与齐娘有关。

    而祺玉痛苦又挣扎,如果不是他突然说起要去拿魏鸢到府衙,祺玉一定不肯供出齐娘。

    但眼下的问题就在于,如果齐娘不认呢?

    那女人伶牙俐齿的,他方才就见识过了。

    用刑……吗?

    郭闵安深吸口气:“你想说什么?”

    “下官想说的,很简单。”曹禄眼底闪过狠戾,“她二人若僵持不下,祺玉要咬死了齐娘,而齐娘又反过头不认,说祺玉诬陷她,大人便用刑,也没什么不妥的。公堂之上,嫌犯对峙,若有旁的人证物证,倒也算了,若然没有,便各自用刑,谁在撒谎,总有熬不住板子,愿意说实话的那一个。”

    郭闵安呼吸一窒,眯着眼,缓缓抬头,视线也是缓缓的,落在了曹禄身上。

    过了好半天,他才咬紧了牙关,慢悠悠的问曹禄:“年前你爹到魏家提过亲,我没记错吧?”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五十四章:开口

    曹禄是面沉如水,郭闵安这话,便是往他心窝上戳的。

    提亲这件事,到如今已然成了他们曹家的笑柄。

    他如今年纪到了,早些年的时候为着在官场上不稳定,家里虽说是花了银子给他捐了个官儿,可到底初来乍到,能不能坐稳这个位子,谁也说不准,所以那会儿按着他爹的意思,便把成家的事情往后搁了搁。

    曹禄自己也是一直到今年年初才知道,他爹那哪里是先往后放一放,想叫他先立业再成家呢?打从魏家回齐州的时候,他爹就盯上了魏家大姑娘。

    人家讲低嫁高娶,他曹家在齐州城算是有头有脸,可真要放到魏家跟前儿,那点子家底原不够看的,即便是他早年考取了功名,可偏偏又不争取,倘或能有个不错的前程,那魏鸢配他便是高攀,也不怕魏业有不答应的。

    他爹那会儿就动了心思,一直到他考取了功名,这份儿心思暂且搁下去,想着他要是能出人头地,将来不怕没有一门好亲事,可从他官场失利,他爹便又把眼睛盯在了魏鸢的身上。

    今年年初时,他在齐州知府衙门任职正好满了三年,总算是稳定了下来,而魏鸢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他爹这才登门去提亲。

    可是不料魏业一口便回绝了——要说魏业这个人,明面儿上的事儿他也真不会做的太绝了,那时虽回绝了他爹的提亲,但却并不是那般强硬,只说魏鸢还小,他舍不得这么早就给孩子定下亲事,只想再多留两年,况且如今他又是公门中人,再怎么说也是个六品,他们魏家原不过是做生意发家的,家业看着是大,可要与他们曹家作配,只怕稍显不足。

    他爹弄了个没脸,后来这事儿也不知怎么的在城中传开了,一来二去的,他们家的脸也算是丢尽了,后来为这个,两家的走动也少了好些。

    曹禄知道他爹仍旧不死心,其实如今看来,宋家那个宋宜,未必就比魏鸢差到了哪里去,况且宋宜的亲哥哥又高中,只等来年秋试下场,若能再中,将来前途便无量,只是曹禄心里也清楚,他爹之所以死死地巴着魏家不愿意松手,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齐王殿下。

    但他读圣贤书长大的,骨子里也有文人的傲气,这些年在官场上,也见惯了底下人的卑躬屈膝,魏业这样弄得他们家颜面尽失,这口气,他爹能咽下去,他却不能。

    今次魏家出事,他心下不知多高兴,后来郭闵安又把魏家的事儿交给他去盯着……

    “大人,您不也正因为一早就知道此事,才会叫下官去盯着魏家的事情吗?”曹禄皮笑肉不笑的,一拱手,“您说下官公报私仇也无妨,横竖下官心里的确是痛快,便也不怕旁人来说。只是大人也想一想,如今僵住了,您把人拿回了衙门来,要是审不出个所以然,来日齐王殿下的心里,难免还是有个疙瘩解不开。虽说今次是魏业自己松了口,叫您把人带回来的,可下官也能想象得到,就凭魏业的为人,来日在殿下面前,‘不经意’的带出几句什么不中听的话,受罪的,还是您。”

    郭闵安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魏业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压根儿不指望魏业守口如瓶。

    今天魏家走这一趟,魏业委实没沾什么光,想做的事儿倒是做成了,可家中女眷被他这样明着带回府衙,这面子可丢尽了。

    诚如曹禄眼下所说,真要是撬开了齐娘她们的嘴,问出个所以然来,倒也罢了,回头齐王真要发难,他也有话可说,能够应付过去,可要是什么也问不出,落在齐王殿下的眼中,大抵便是他无中生有,无事生非,故意给了魏家难堪了……

    郭闵安觉得憋屈的很:“你瞧瞧我这个知府当的吧,分明是魏家出了内鬼,我今日就是拿了魏鸢到堂也不为过,可为着齐王殿下——”

    他那尾音拖长了,又戛然而止,其实要说什么,他和曹禄心照不宣罢了。

    曹禄仍旧弓着腰站在那里:“大人此时说这个有什么用呢?多少年不都这样过来了,难道魏家从前就真没有作奸犯科的时候了?大人在齐州做知府这么些年,魏家真是一清二白的?只怕未必。大人,您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成了,谁叫咱们这位殿下,把魏家的魏鸾当心头肉一样供着呢?宫里头都不说什么了,哪里轮得着咱们说三道四。”

    是,他们为官为臣的,是不配对着一位亲王指手画脚,更不该背地里说三道四。

    而且郭闵安不是不知道,早些年齐王还没有离开京城时,陛下放他在各部中历练,那是个能独当一面的能人,这位殿下到底宫里头长大的,那是陛下手把手教出来的,一身经国治世的本事。

    可怎么到了齐州,就成了这个样子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都怪魏家的魏鸾,真真是红颜祸水,平白糟蹋了齐王殿下的一身本事,到如今为了个姑娘,齐王也成了是非不分的。

    只是这话郭闵安不敢带到明面儿上来说罢了。

    眼前站着的这个曹禄,平素看着平庸无为,可他真是个庸碌之辈吗?公报私仇的事儿都敢干,还敢堂而皇之的认了,这个人,骨子里带着一股狠戾,只是平日众人都叫他这副读书人的面孔给哄骗了而已。

    郭闵安好半天都不吱声,曹禄拿不准他心里头到底怎么想。

    眼下话也说出口了,曹禄一向还算是个谨慎的人,就只怕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撺掇着郭闵安对齐娘和祺玉用刑,这事儿真传到魏家人耳朵里,再或是进了齐王殿下的耳朵里,他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郭闵安点了头倒还好,总归这事儿也是郭闵安拍板定案的,他一推干净,有什么事儿也轮不着他一个小小的六品散官来担待,横竖前头还站着这位齐州知府。

    要是郭闵安怕了……

    曹禄眼神变了变:“大人,您这么犹豫不决,还不如干脆就不要把人带回衙门来。”

    “你说什么?”郭闵安眼中闪过阴鸷,“曹禄,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混账话吗?”

    曹禄却挺直了腰杆:“下官当然知道——大人,难道您在齐州一日,就忌惮齐王殿下一日吗?您官在四品,陛下委您以重任,叫您把齐州政务一肩担了,如今遇上魏家这样的案子,您畏手畏脚,一拖半个月,不敢动魏家人一根手指头,这也就算了,到现在把几个做奴婢的拿回衙门里来审问,却又连用刑都不敢——”

    他一句话再三的顿了,其实眼底是有不屑的,只是很淡,好似也是怕真的惹怒了郭闵安,这才有所收敛一般。

    曹禄在激他,郭闵安心里清楚的很。

    他倏尔拍案而起:“曹禄,这样子激怒我,是怕我不用刑,而你今日怂恿,来日传出去,你就再没用好日子过了吧?”

    郭闵安一面说,一面哦了一声顿一顿声儿,紧接着又把前话接上:“不光是你,还有你们曹家。你们家到底是要做生意的,还要在齐州混下去,少不了要看魏业的脸色。年初魏业拒了你爹的提亲,我也没见你爹有多硬气,就彻底跟魏家断了往来,这生意上,该来往的,不照样来往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魏业为了面子上过得去,知道这事儿拂了你们家的脸面,生意上对你们家也算诸多让步和照顾,从年初到如今入了十月,你们曹家,没少捞着好处吧?”

    要说来令人不齿,可郭闵安到底为官不钻营商场上的事儿,这些同他原本是毫无关系的,只是有时候闲来无事,当个闲话听一听,心里头过一过,觉得这些做生意的人,真是有意思的很,分明为儿女的婚姻之事闹成这样子,却还能仗着这样的事情,从人家家捞好处,一辈子到头,连点子骨气都没有,全为了银子而活着。

    所以郭闵安有时也觉得奇怪,曹禄生在那样的家里,他爹又是这样的一个人,怎么教出他,还有一身的傲骨,不轻易低头,也不为一点蝇头小利出卖自己,现在更好了,为了报复,也不怕得罪魏家,甚至是得罪齐王殿下。

    也不对,他还是怕的。

    郭闵安勾了勾唇角,左手一抬,落在曹禄肩膀上,轻拍了几下:“不过呢,你说的也对,我在齐州任知府,总不能一直窝窝囊囊的当着这个知府。你也为官久了,到了年底吏部考核政绩,我能不能再往上爬,全是看我在齐州能不能有所作为,我要为齐王殿下就缩手缩脚,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说不得回头吏部斟酌再三,还要把我从齐州知府的任上拿下去。”

    他收回手,负手在身后,一面说,一面往外走:“我大半辈子的努力,才走到今天,也不能为这个就断送了。”

    曹禄原本听他先前那些话,是气不打一处来的,可是冷静下来想一想,郭闵安说错了吗?那些事儿本来就是他爹做的,郭闵安只是看不惯他有心激怒,才拿来说嘴罢了。

    后来又听郭闵安是采纳了他的建议,一颗心跌回肚子里,忙迈开步子跟了上去:“大人说得很是,怎么着也不能为这个把自己的前程给断送了。其实大人反过来想一想,也大可以安心。这案子不是您无中生有,玉佩也不是您弄丢的,齐王殿下便是来日有心为难您,吏部的诸位大人,甚至是陛下,总是能看见您的赤诚之心的。”

    赤诚之心?说的可真是好听。

    郭闵安回头看他,似笑非笑的嗤了声:“怎么着?顶着齐王殿下降罪的风险,对几个奴婢动了刑,这就是我的赤诚之心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您又不是要跟几个女人过不去,这一切,还不是为了查清楚案子,早日把郡主娘娘的玉佩寻回来,也是为着不再生事儿,咱们早知道,那玉佩要给有心人得了去,只怕要惹出大乱子。”曹禄脚步放慢下来,同郭闵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往前头走着,“这才是您的赤诚之心。”

    郭闵安懒得理会他,他的这张嘴,如今他才算是见识了。

    二人一前一后的回到大堂时,郭闵安的眼最尖,瞧见了齐娘的双手放在膝盖处,手腕子转动,再揉着她的膝头。

    他上了高台,往明镜高悬下置的官帽椅坐过去,才落了座,便扬声叫齐娘,见齐娘抬眼望上来,噙着笑问她:“你在魏家受奴才们尊重,主子们也不拿捏你,是不是有好些年,没这样跪过人了?”

    齐娘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作立时收住了,眯了眯眼,看看郭闵安,又扫过曹禄,抿紧了唇角,默不作声。

    郭闵安也不在意:“你还是不愿意开口,也没什么,祺玉啊——”他拖长了音,转而去看祺玉,“想清楚没有?你们要还是不肯说,一味的只说自己是无辜的,本官只能派人去请魏大姑娘了。”

    看样子他和曹禄到内堂一通嘀咕,是越发坚定了要撬开她们的嘴的这个念头了。

    而祺玉先前的匆匆一瞥,郭闵安也没有忘记。

    她不开口,总有人憋不住会先开口的。

    祺玉死命的咬紧了下唇:“大人,我们姑娘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做什么,她是魏家的大姑娘,偷了郡主娘娘留给二姑娘的玉佩,对她有什么好处?对魏家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可不好说了,总要请大姑娘来问上一问,才能知道,是不是?”郭闵安拢指于案,指尖在案上轻点着,“看你这样子,是不打算老实说了,”他一面说着又叹气,“曹禄啊,还是你辛苦一趟……”

    “大人!”祺玉一躬身又叩首拜下去,“齐娘病倒的那几日,是起过身见过人的,且她偷偷摸摸的,像是专程背着人!真的跟我们姑娘无关啊大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五十五章:告发

    郭闵安只管掖着手,一面听祺玉回话,一面调转过视线,只盯着齐娘打量。

    说来倒也奇怪。

    照郭闵安想来,祺玉老实交代开了口,把齐娘给供出来,齐娘总归该把怒意带到脸子上才对,可他再三的瞧,却都没能瞧出个所以然来。

    一直等到祺玉话音落下,郭闵安才敛神点点头:“照你所说,本该在病中起不了身的人,偷偷摸摸的见了旁人,一味的背着人,委实是古怪。只是祺玉,你又是如何就撞上了呢?”

    横竖话已至此,祺玉便也没了顾虑,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原也不是她要对不住齐娘,实在是总不能等郭闵安真的派了人到府上去拿了她们姑娘来,要叫她在姑娘和齐娘之间选一个,她一定是要站出来维护她们姑娘的。

    祺玉嘴角抽了下,旋即又把唇角拉下去:“大人也知道,齐娘奶二姑娘一场,在家里头人人高看她两眼,连我们姑娘也是不例外的,打小的时候我们姑娘就很敬着齐娘。这回齐娘突然病倒,二姑娘又不在家,我们姑娘唯恐齐娘有什么不好的,在她病倒的第一日,是亲自去看过她的……”

    “你方才不是说,魏大姑娘没去过清乐院?”郭闵安面色一沉,声儿也一并沉下去,质问出声来。

    “奴婢病倒那日,不是在清乐院安置的。”那头祺玉惘然怔住,显然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叫郭闵安的疾言厉色给吓住了一样,还是齐娘冷笑着替她回了话,“奴婢病的突然,底下的小丫头们忙手忙脚的,就近在花圃旁边儿西跨院儿安置了奴婢,请了大夫来,大姑娘也的确来看过,是到了后半天,忍冬和忍云两个带着人把奴婢挪回清乐院去的。”

    郭闵安觉得这一家子人都古怪的不得了。

    祺玉这就算是把齐娘给出卖了,可齐娘呢?一扭脸儿,还替祺玉去开脱,这女人说来伶俐,可眼下办的事儿又真不够聪明。

    他冷着脸看,果然见祺玉面上闪过愧疚似的,又把头略低了低。

    “你倒是个好性儿的……”郭闵安声儿钝钝的,却也不与齐娘多说,总归是齐娘自己也很有分寸,替祺玉分辨完了,就收了声不再开口,那架势分明是等着祺玉把后头的话给回完了。

    郭闵安又觉得好笑,这模样倒像是全然不怕。

    究竟是问心无愧,还是仗着有魏鸾的关系在,他不敢拿她怎么样?

    念及此他便越发拉下脸,音调转了几回才又叫祺玉:“你继续说。”

    祺玉这会儿是真的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愧对齐娘。

    平日在宅子里,齐娘对她们这些丫头都诸多照顾,尤其是她在大姑娘身边儿最得脸,打小齐娘看顾二姑娘,也没少心疼她们姑娘,她跟着沾光,齐娘拿她当孩子一样看待的。

    即便是今日她捅出了那日所见的事情,郭闵安一时把她给问怔时,齐娘还仍旧在替她分辨。

    祺玉心口突突的疼,吸了吸鼻子:“那是齐娘病下去的第三日,我们姑娘打发奴婢到清乐院去看一看,就怕齐娘身上仍旧不好。大人大概不晓得,先前我们姨娘进府,后头为着胎像不稳,齐王殿下心善,调了府上的周太医日日往西院去看顾姨娘这一胎,一直到殿下要出城往湖州,才另换了一位太医来,把周太医调回到自己身边听用了。是以我们姑娘原是想着,这都三天了,要真是齐娘身上还不见好,不如烦请府上那位太医辛苦一趟,就怕外头的大夫医术不精,再耽搁了齐娘的病。”

    这可真是不知道的。

    几个月前魏业从外头谈生意回来,身边儿是带了人的,那会儿城中传什么的都有,再到后来又纳了妾,对外说是扬州章家送到他身边儿去的人,这才把外头的流言给平息了。

    魏家的这位姨娘有了身孕,他也大概知道一些,可要说齐王殿下派了周谌到魏家给那位姨娘诊脉,这真是闻所未闻!

    周谌是太医院出来的人,又是得了太后青睐,专门拨到齐王府来照顾齐王的,论说谁也没那个本事和福气,叫他动一动手,去诊个脉,哪怕是章夫人都不成,更不要说只是个妾。

    郭闵安面皮抽了抽,他早知道齐王殿下爱重魏鸾的紧,也不是没干出过荒唐的事儿,可这未免也太荒唐。

    他深吸口气,勉强平复着心绪:“这倒是头一次听说,叫周太医到府上给你们姨娘看顾胎像……”他一面说着,又啧的咂舌,那声低叹也只有他身旁站着的曹禄听得真切罢了,“你就是那会儿撞见了齐娘的?”

    祺玉听得出他的阴阳怪气,抬眼偷偷看了一回,又匆匆收回目光,点头说是:“跟齐娘见面的那个小丫头,看着脸生的很,一直到今日,奴婢也想不起来,那是哪里当差的丫头。这事儿奴婢也跟大姑娘说过,可大姑娘也没当回事儿,只是觉着也许是齐娘身上见了爽利,有些别的事情要交代,就没多问。等到府里出了事,说那枚玉佩丢了,我们姑娘起先是起过疑心的……”

    她声音渐次弱下去,能感觉到齐娘的目光投向她。

    祺玉始终不敢同齐娘对视,有些讪讪的,不动声色的又往一旁挪了挪:“可是后来姑娘说,齐娘奶大二姑娘的,情分摆在那里,原也没什么理由要这样害二姑娘,况且魏家这十几年来,从没有亏待过齐娘,她更没有理由要这样害魏家,所以叮嘱了奴婢,只当那日什么都没瞧见,对任何人也不要再提起,要真是有什么事儿,一切等二姑娘从湖州回来,只说给二姑娘知道,叫二姑娘自己拿捏也就是了。”

    她说着又躬身下去拜了个礼,瓮声瓮气的:“今日若不是大人起疑心,要派人到府上去拿了我们姑娘到府衙,奴婢也不会说的。”

    “你还真是个忠心耿耿的丫头,你们姑娘不叫你说,你到了这大堂上,也敢三缄其口,若非本官再三威逼,你仍旧闭口不谈此事。”郭闵安的音调冷透了,惊堂木又一次重重拍响,底下跪着的丫头们纷纷瑟缩了一回。

    他横着扫下去,只有齐娘,腰板笔直,纹丝不动。

    “齐娘,你又有什么要说的?”他拔高了音调,好似有些得意,比起先前阴沉个脸的模样,眼下听完了祺玉的话,倒真有了几分愉悦挂在脸上,只是又浅浅淡淡的,不仔细看,便看不真切罢了,“你见的是什么人?见她又说了些什么话?”

    “大人,奴婢在魏家服侍也有十几年了,难道私下里见几个小丫头都不成了?从前奴婢每日要见很多人,还有外头往来想见我们姑娘的,都是奴婢应付打发,每日不知要同多少人说上多少话,怎么今次到了大人口中,就全成了质问呢?”齐娘丝毫不惧,端的是一派问心无愧的模样,昂首挺胸,直与郭闵安四目相对。

    其实她这话本不错,她又不是低等的仆妇,素日在清乐院埋头干活儿见不得人,人家说老奴似半主,更何况是她这样的了。

    这次魏家出事之后,郭闵安倒也稍稍的扫听过。

    魏子期和魏鸢兄妹两个也都有乳娘,只是魏子期到底是嫡长,当初魏业一门心思都放在这个儿子身上,从他会走路,魏业就时常把他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导,是以也轮不上乳娘指手画脚的管教他,等到他年纪再大些,那会儿孙夫人尚在人世,一家人也还在京中,孙夫人做了主,在外头置办了一处三进的宅子,安置了魏子期的乳娘,打那之后每个月都差人送去十两银子,又把她儿子放到了魏家柜上办差事,一直到魏业举家迁回齐州,魏子期的乳娘一家人留在了京城没有一块儿回齐州,这才算慢慢断了往来和联系。

    至于魏鸢的乳母,是在魏鸢六岁那一年,看顾魏鸢不得力,害得她失足落水,险些丧命,魏业发了好大的脾气,索性把人赶出了魏家,魏业那时还小,也不大懂这些,一切全凭了魏业做主而已,倒是魏子期去求情过几句,只是不大顶用。

    至于魏子衍嘛……他有个亲娘在府中,乳娘本来也就没什么地位,况且章夫人又不是个大肚能容的人,也见不得底下的婆子作威作福。

    是以这十几年过去了,魏家这些个孩子,庶出的便不论,嫡出的这几个,也就只有魏鸾的乳娘还跟在身边儿服侍,且地位不俗。

    齐娘这话说的倒是理直气壮,她也有这个资格说出口,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郭闵安嗤笑出声来:“你平日要见什么人,谁也管不着,本官知道你在魏家受人尊敬,连魏业都高看你,谁还敢拿捏你?只是齐娘,你莫名其妙的病倒下去,直说自己起不了身,把什么事儿都推给别人去做了,怎么好端端的,又专程背着人去见个小丫头——”

    他拖长了尾音,手一抬,虚空指向祺玉:“她也是从小就在魏家服侍的,底下的小丫头们凡是有些脸面的,祺玉八成都认得,可她今儿个说,你见的那丫头,她到现在也想不起来究竟是在何处服侍的。齐娘,本官倒想问一问你,那丫头,是哪里服侍的丫头,又是为什么私下里与你见的面?”

    实际上在齐娘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时,郭闵安心里就已经松了那口气了。

    按照曹禄怂恿他时的说法,无非是怕齐娘抵死不认,与祺玉两个人在堂上僵持不下。

    这会儿齐娘倒大大方方的认了,她的确是私下里见过人,这便很好办,也省得他动大刑,回头真触了齐王殿下的霉头。

    然则郭闵安的那口气才松下去不久,齐娘的一句话,便叫他脸色大变:“奴婢见的只是院子里扫洒的一个小丫头,她家里出了事,又没那个面子到夫人面前去求个假,管事的婆子素日里不待见她,那日见面,不过是正好撞上,奴婢见她哭哭啼啼,多问了两句,仅此而已。”

    郭闵安黑着脸:“病的下不了床的人,正好撞上个哭哭啼啼的丫头,齐娘,你打量着蒙本官是吗?”

    “大人不信,奴婢也没办法,奴婢只能说,那日奴婢身上已经见了好,能起身,躺了两三日,整个人都恹恹的,才想出去走走散散心,难不成这也有不妥了?”齐娘面不改色,连目光都不曾有所闪躲,“大人信了祺玉一面之词,一味的怀疑奴婢做手脚,怎么不想想祺玉先前说的,大姑娘都觉着奴婢不会害二姑娘,更没道理害魏家。大人,奴婢要跟人里应外合偷了玉佩出去,总要有个理由吧?”

    是总要有个理由的。

    她这些年在魏家过得不错,也没什么人敢平白给她气受,她因为什么要把魏家害到这个地步呢?

    郭闵安一时沉默下去。

    曹禄眼珠子滚了两滚,往旁边儿一侧身,拱手做礼叫大人:“知人知面不知心,齐娘说的话固然也有道理,可祺玉眼见为实,她就是借病避开众人的眼,私下里见了个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现而今到了堂上,叫祺玉当堂指认了,便又顾左右而言他。大人,您问的话,齐娘可压根儿就没有正面回答您,她一味的东拉西扯,不正是因为心虚吗?”

    齐娘眸色一寒,咬牙切齿的:“曹大人,您也是衙门里的人,身在六品,说出的话,是要讲证据的,您这红口白牙,无凭无据,便说奴婢是东拉西扯,为着心虚不敢承认,敢问大人,您素日里就是这样断案的不成?”

    郭闵安压了压鬓边太阳穴,大抵明白了曹禄想干什么,可眼下不成……

    他略想了想:“跟你见面的那个小丫头,叫什么名字,本官这就叫人到魏家去提了她来。”

    齐娘好似愣了下,只是她很快便又回过神来:“她叫蕙仙,那日奴婢见过她后,给了她五两银子,打发了她家去料理事情,后来私下里知会了她那头的管事婆子,她如今还没回魏家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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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失踪了

    这可真是巧了。

    齐娘义正词严,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本正经的,郭闵安细看之下,恍惚间竟险些信了她的。

    可回过神来,郭闵安便拉下了脸:“一个院子里扫洒的丫头,一回家中便是半个月过去,连个人影儿也不见,即便有你在管事婆子跟前替她告了假,齐娘——”

    他话到后来,沉下音调去:“你是打量着我不晓得你们这样的人家,府邸之中是什么样的规矩?”

    院子里头洒扫的丫头,比起主子们屋外的洒扫丫头更是不足。

    在主子们屋外服侍的,若一时伶俐,得了主子的喜欢,将来出人头地,近身去服侍主子,也不是没可能,即便是不能,逢年过节,屋里的丫头们有赏赐,她们一样也都有,好歹是主子屋中服侍的人,在府邸中各处行走,人家都是要高看一眼的,倘或是家中出了事,能在主子跟前告个假,主子许了多久,那便是多久,大多时候还能得主子赏下一笔银子来。

    至于说院子里扫洒的丫头们……宅子里的主子压根儿就不知道这府中有这么一号人,是死是活的,主子们也不会放在心上。

    似蕙仙这样的丫头,一时在管事婆子跟前告了假倒也不值什么,可要一去半个月,连个人影都不见,魏家这样的人家,从来都不缺丫头使唤,哪怕一时缺了,外头那些过不下去日子的,要卖儿卖女的,巴不得把孩子卖到魏家去,将来只要不犯错,一辈子吃喝不愁,还能养活家里头。

    多少人挤破了头,连个洒扫丫头还争不上呢。

    齐娘面色僵了僵:“大人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祺玉在这堂上指认了奴婢,奴婢也没必要跟您扯这个谎,撒了谎,就得想方设法来圆谎,要是回头圆不上,那是给自己个儿寻麻烦,找不痛快,更落了话柄在大人跟前,叫您有什么说的,好能拿捏奴婢。”

    “拿捏你?”郭闵安冷笑出声来,“要说起来,你也太看得起自己。本官有什么好拿捏你的?齐娘,要不是为了魏家的这案子,本官连你长的什么模样,都不感兴趣。”

    齐娘知道,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自然对她这样的小人物不感兴趣。

    但目下看来,他便是没兴趣,也不得不对她提起兴趣。

    齐娘哦了两声:“那是奴婢说错了话,大人您感兴趣的,是魏家,您原也不是要落了奴婢的脸面,奴婢也没那么大的面子,能叫您费心思来整治奴婢。说来说去,您是为了断案,为了早日把玉佩寻回来,更是为了还魏家一个清白和公道,自然了,这清白不清白,公道不公道,还不是大人说了算的吗?”

    这算什么?公堂之上,与他胡搅蛮缠吗!

    郭闵安一拍桌案:“你休要与本官胡搅蛮缠!蕙仙究竟去了何处,你又交代了她什么事情,还不原原本本与本官说来!”

    他厉声呵斥,忍冬和忍云早吓的噤了声,始终低垂着脑袋,连看齐娘一眼都不敢,仿佛这大堂上所发生的一切,同她们都是没有关系的。

    齐娘却丝毫不惧,反而更将胸膛挺起些:“奴婢所言,本就句句属实,方才也说了,大人若不信,只管派人去查就是了。蕙仙她本就是齐州城中人,大人还怕查不到吗?为何大人一开口,却训斥奴婢胡搅蛮缠呢?这公堂之上,什么人敢胡搅蛮缠,难不成不要命了?”

    曹禄使眼色过去,其实这种时候,齐娘狡辩,就大可用刑。

    只不过郭闵安只当没瞧见一样,又追问了两句蕙仙家住何处一类的话,才又点了点桌案,扬声叫曹禄:“你带着人去,把蕙仙带到堂上来问话。本官倒想看看,你是不是真如你自己所说的那般问心无愧,当真不曾在公堂上胡搅蛮缠——”他拖长了尾音,“齐娘,倘或你撒了谎,可别怪本官无情。”

    齐娘好似十分心安理得,没有半分退缩。

    曹禄眯了眯眼,显然对郭闵安的这个决定感到不满,只是碍于堂下还跪着这么些人,他一时间又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不情不愿的领了郭闵安的吩咐,出了门去点了一班衙役,与他一道往城西头回安坊上蕙仙的家去了不提。

    ……

    齐娘不知道郭闵安到底是有意刁难她们,还是仅仅只为了消磨她们的耐心,在曹禄离去的这小半个时辰里,他没有退堂,却也没有再开口多说一句话。

    这里毕竟是府衙大堂,由不得她们放肆,更没有自由可言。

    郭闵安靠着椅背,坐的不算端正,连看她们一眼的次数都很少,而她们呢?

    她们几个人,并排跪在堂下,真是双腿都麻木了,早就失去了知觉一样。

    齐娘时不时的抬头扫上去,郭闵安一脸的淡然,真是叫人看了牙根儿痒,恨不能扑上去一口咬死这个人。

    祺玉的心思与她便又不同。

    她是无心打量任何人的任何神情的,那些同她也全都无关了。

    她一直都记得,姑娘那天交代她,不要再对任何人说起,齐娘曾偷偷见过个脸生的小丫头这件事,那时姑娘说过的,这事儿闹开了,要真是拿住了齐娘,倒也就算了,只是二姑娘回府后,仍旧少不得会闹上一闹,这一闹,矛头便对上的是她们姑娘,只不过齐娘自己犯了糊涂,二姑娘也不会闹的太过分。

    可如果把事情捅出去,到头来又发现齐娘是无辜的,真的就只是一个意外而已,且不说将来在府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便说二姑娘回来了,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怕闹个人仰马翻,倒霉的还是她们。

    她们拿不准齐娘究竟做过什么,又觉得齐娘没道理害二姑娘,害魏家,那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闭上嘴,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就算了。

    祺玉真是一直都记得,可郭闵安拿大姑娘威胁她,她没法子三缄其口,保持沉默,说到底,怪她自己经不住吓,郭闵安三言两语的,她下意识就去看齐娘,一个眼神逃不过,便把心底的想法出卖了。

    郭闵安做了这么些年的知府,便是没有升齐州知府前,也是干刑名的人,她只是个深宅中的小丫头,哪里瞒得过郭闵安,又哪里是这位知府大人的对手?

    眼下看这样子,郭闵安是咬死了这件事情,不打算轻易放过齐娘了,而齐娘的态度亦十分明显,就是抵死不认,绝不会承认郭闵安想听到的那些话。

    祺玉不知道齐娘究竟是在抵赖,还是真的没有做过,正因为如此,她心中才苦闷又纠结。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过去,曹禄从外头回来时,已经是整整半个时辰过去了。

    郭闵安的眼神往他身后落,却没见着任何人跟着进门,当下心一沉:“怎么回事?”

    曹禄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带着人辛辛苦苦跑一趟,从府衙到城西蕙仙家中,原也要走上好一段的路,这一来一回,耽误事儿又费脚程,他心下本就不耐,平日里什么事儿也不干的人,今日白跑这一趟,心里自然不满极了,况且蕙仙家里头那个兄长,简直破皮无赖一样,说起话来又恁的难听,他虽说是官府当差的六品,但人家既没杀人放火,又不曾作奸犯科,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抓了人扔到大牢里去,他没那么大的本事,更没有那样的能耐,示意就更窝火,带着一肚子的气回到了府衙中来。

    这会儿听见郭闵安问,连个礼也没周全,匆匆的端了一个礼,又急着就站直了身子:“蕙仙压根儿就不在家中,下官多问了几句,她那个哥哥像炮仗似的,也没人招惹他,他自个儿就着了,后来在他家门口动静闹大了,惊动了他爹娘,二老才彼此搀扶着,颤颤巍巍的从屋里出来,说是蕙仙半个月前的确是带了五两银子回家去,但只在家中待了三四日,便说要赶紧回魏家当差,之后这十几天,就再没回过家了。”

    他一面说,一面掖着手往旁边儿挪了挪,冷眼扫过齐娘一回,复将目光转向郭闵安,接着前头的话继续回他:“据蕙仙的爹所说,半个月前,家中的确是出了点事儿,他和蕙仙的娘双双病倒,偏蕙仙的大嫂子又回娘家小住,并不在家,她哥哥一个人找看不过来,才托人往魏府捎话,想叫她告个假,且回家中服侍几日,只等她大嫂子回了家,她再回去当差。蕙仙这姑娘是个十分孝顺的,当日得了信,当日便就出府回家了,还带了五两银子——”

    曹禄面皮始终紧绷着,又顿一顿:“不过蕙仙的哥哥却说,三日前就该是发月例银子的日子了,他们知道魏家出了事儿,有官府的人围着,但她哥哥已经小半年挣不来银子,一家子老小全靠蕙仙的那点儿例银过日子,所以是一日也等不得。她哥哥从前在外行走,三教九流的也认识些,衙门里当差的自然也有相熟识的,便托了人给府里头递话,想叫蕙仙把银子先送出来,好顾着家里的日子,可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府上的人却只是推了,既没把银子送出来,也没叫蕙仙兄妹见上一面,再问得多了,便又说是蕙仙不肯把银子给她哥哥。”

    这便奇了。

    如果说这小半年的时间里,那一大家子都是靠着蕙仙的月例银子过日子,且蕙仙又一向是个极孝顺的姑娘,那没道理突然之间就不愿意给家里送银子了,怎么会闹得这样呢?

    要说是有了什么矛盾,生了什么间隙隔阂,那也该当面说清楚。

    她哥哥好歹也有些本事,能叫当差的替他递话到府里去,那要悄悄地见上一面,大概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郭闵安听来虽心有不满,但事总分轻重缓急,眼下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他沉默了好半天:“你再派人到魏家去提过蕙仙没有?”

    曹禄脸色越发沉下去:“大人,府衙到城西是远些,可也不至于一来一回要半个时辰。”

    他未直接言明,郭闵安却已然明了,当下面色大变,几乎拍案而起,只是稍稍起身的一瞬间,察觉到过于失态,才重坐下去:“人不在?”

    曹禄点头说是:“下官去问过王川,叫王川去问了管事的婆子,据管事婆子所说,蕙仙从半个月前告假离府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只是平日蕙仙人老实,又勤勉肯干活儿,就是多干一些,也从不抱怨,所以管事婆子待见她,她虽然离府日子久了,但又加上当日是齐娘在她跟前儿替蕙仙告的假,她也就没追究,而且这回府上派月例银子时,她还特意替蕙仙领了那一份儿,原本想着等蕙仙回来,好好说她一顿,叫她长长记性,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任性,也就过去了。”

    人离开魏家之后,的确回过家,而齐娘口中所说的五两银子也是存在的,且蕙仙的爹娘也证实了,家里的确是一时遇上难处,需得蕙仙回家中帮衬一二,那也就是说,齐娘她未必就说了谎。

    要说齐娘与蕙仙串通一气,先把玉佩偷盗出去,而之后齐娘又在府外安排人手,将蕙仙杀人灭口,那蕙仙的爹娘与兄嫂呢?总不至于是买通了人家一家子。

    郭闵安反手摩挲着下巴,怎么想这事儿都不通。

    如果买通了一家人,再要杀蕙仙灭口就有些困难,那可是人家家里的“摇钱树”,就指着这个闺女过日子了,把人杀了,这一家老小的嘴难道吊起来,不吃不喝了吗?

    郭闵安深吸口气:“齐娘,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实际上曹禄回完了话的时候,齐娘也是错愕不已的。

    此时郭闵安扬声叫她,她怔怔的回过神:“大人,奴婢不知道——奴婢说了,当日见蕙仙,就是偶然遇见,她哭哭啼啼,说起家中遇上难处,却又不知怎么在管事婆子跟前告假,奴婢见她哭的可怜,一时心善,才给了她银子,放她家去,可是这之后的事情,奴婢可什么都不知道。”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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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屈打成招

    天果然是冷起来,外头一阵风起,吹动檐下角铃叮铛作响,更显得悲戚凄凉。

    齐娘没由来打了个冷颤,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蕙仙怎么可能就失踪了呢?

    她突然心头一凛,觉得这是个圈套,彻头彻尾的圈套,而她,却仍旧不知死活的跳了进来。

    可这个坑,又是什么人挖的——

    齐娘咬着牙,侧目去看祺玉:“为什么要害我?”

    祺玉叫她说的一头雾水,只是看齐娘面色实在难看,又觉得生怕:“什么?”

    她犹记得,从府中出来,一路到府衙大堂来,是齐娘在一旁宽慰她,安她的心。

    她也不愿闹成这样子,可她委实没有办法。

    可是齐娘质问她,为什么要害人?

    祺玉愣怔的工夫,好似反应过来什么事儿,反手指了指自己:“你说我害你吗?”

    “只有你知道我私下里见过蕙仙——”齐娘咬牙切齿,恨不能生咬下祺玉身上一块肉似的,“祺玉,平日里咱们是无怨无仇的,我对你也算客气不错,你为什么要害我?或者说,不是你,是……”

    是魏鸢。

    郭闵安就那么冷眼看着,直到齐娘话至于此又戛然收住声音,他才高高的挑眉,接过齐娘的话来:“或者是魏大姑娘要害你?”

    祺玉吃了一惊,目光调转,霎时间就落在了郭闵安的身上:“大人明察,这如何又同我们姑娘扯上了关系呢?诚如齐娘所言,素日里无冤无仇的,我们姑娘图的是什么?哪里有齐娘说的这样的事情?她私下里见过蕙仙,之后蕙仙便失踪了,现如今闹到您面前,查出来了,她便一推干净,反过头来要赖在我们姑娘身上吗?”

    她一面说,一面咬着牙啐齐娘,一双眼憋得通红,真是恨上了心头,恨红了眼儿的:“你也是家里服侍了这么多年的老奴,现如今到了府衙,自己闯出来的祸,你红口白牙一张嘴,怎么能往我们姑娘身上推?真是没了王法,不成体统了!”

    郭闵安见她这般义正词严,不免动容,点点桌案又叫齐娘:“蕙仙是你送出府的,她管事婆子那里也是你去告的假,现在人失踪了,既不在她家里,也没回魏府,齐娘,你怎么说?”

    齐娘目瞪口呆:“大人,您想叫奴婢说什么呢?难不成奴婢一时的好心,存了善念,今日就该叫人诬陷死吗?”

    “你说诬陷,这是说祺玉,还是说魏大姑娘?”郭闵安绷着个脸,“你自己也说了,只有祺玉见过你私下里见蕙仙,且她又告诉了魏大姑娘知道,这事儿还是魏大姑娘一直帮你隐瞒,即便是魏家出了事,她仍旧没有把这件事拿到明面儿上说,甚至不曾私下里敲打你,要是想害你,还用得着等到今日上了大堂,祺玉吞吞吐吐的,才把你供出来吗?”

    他原本是存了疑影的,蕙仙的失踪太过离奇,这时候人不见了,要说齐娘有没有嫌疑,她一定有,当日她也未必就算得到,私下里见蕙仙的事情会给祺玉正好撞见。

    如果没有祺玉那日到清乐院去看她,这事儿神不知鬼不觉,现在蕙仙失踪,哪怕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也未必有人把她当回事看在眼里,即便有那么一天,他查到了蕙仙这个离奇失踪的丫头身上,也牵扯不出齐娘了。

    只是他先前也想了,一来齐娘究竟图什么?二来按蕙仙爹娘和哥嫂所说的,齐娘又委实没有撒谎,偏就有那样巧合的事,给齐娘撞上了不成?

    但现在齐娘和祺玉两个各执一词……

    郭闵安眯了眯眼:“齐娘,总归你的嫌疑是最大的,自然了,你不服气,觉得祺玉坑了你,这都不妨事,且等本官去见一见魏大姑娘,再做定夺就是了。”

    他一面说,一面站起了身来,又叫曹禄:“把人带下去关起来,你来安置妥当了。”

    祺玉小脸儿涨红了,说来说去,这位知府大人谁也没有信,还是要把这些糟心的事情拿到姑娘面前去说去问,她愤愤的瞪了齐娘一眼,只是在这堂上,不好再说什么而已。

    郭闵安也算是有点儿良心,没有非要拿了姑娘到堂上来问话,好歹顾全了她们姑娘的名声。

    那头曹禄心中却不满。

    齐娘和祺玉既各执一词,为什么不用刑?

    这什么都没审出来,就要退堂了,他先前说的那些话,真就成了妄作小人,公报私仇的。

    他叫了声大人,略一弯腰:“齐娘和祺玉二人各执一词,大人即便到魏家去问大姑娘,想来大姑娘也只会偏袒祺玉,再不济,她只推说自己不知,大人又能拿她如何?她毕竟还是魏家的嫡长女,若一问三不知,大人不是仍旧白走一趟吗?到头来,还得从齐娘和祺玉身上找寻。”

    郭闵安要步下堂去的脚步一收,回头去看曹禄,面上喜怒不辩:“那依你的意思呢?”

    曹禄嗤了声:“真用了刑,也不怕她们不开口说实话,要真是受过了刑,还能咬牙挺着说跟自己无关,那才有几分可信。可是蕙仙离府又失踪也是事实,这里头,十有**还是有鬼。不是齐娘做了鬼,就是祺玉做了鬼,又或是不经意间说漏嘴,给别的什么人知道了,拿来大做文章,想坑齐娘也未可知?”

    他当着人家的面儿就说用刑了,忍冬和忍云越发把肩头一缩,更不敢说话。

    齐娘呼吸一窒。

    曹家人登门提亲的事情她知道,祺玉也知道,可她没想过,曹禄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公报私仇!

    她咬紧了牙关:“大人便是用了刑,奴婢也只有一句冤枉,等我们姑娘回了齐州,奴婢是要请姑娘主持公道的!大人也不想落个私动大刑的名声吧?眼下奴婢和祺玉各执一词是不假,可大人您说得上来蕙仙到底是怎么失踪的吗?您拿不准,也说不上来,如何就要对奴婢和祺玉各自用刑,这不成了严刑逼供吗?曹大人——”

    齐娘拖长了那声儿音调,阴恻恻的转而去看曹禄:“您这是要屈打成招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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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阴谋

    这所谓的大刑,是没有动,郭闵安也动不成了的。

    齐娘是豁出去了,一听曹禄说要各自用刑,把魏鸾搬出来吓唬人。

    其实一个闺阁姑娘,能替她主持什么公道做什么主?

    郭闵安又不糊涂,明里暗里的,这是抬了齐王殿下出来吓唬人。

    实则他心中不悦,齐娘本就有极大的嫌疑,还这样子威胁恐吓他,若他硬气些,便先治她个藐视公堂之罪,也不为过。

    可郭闵安不愿意惹祸上身。

    他是跟曹禄说过,这件事上纵使得罪了齐王,将来真闹到御前,他也不怕陛下拿他如何,他毕竟还是一方知府,这样子断案主事,是他分内的事情,反倒是他不畏惧齐王殿下威严,还能义正词严的处置魏家人,陛下和吏部该嘉奖他,高看他。

    只是一码归一码,真拿住了证据,又或是两个人红口白牙的狡辩,用刑也就算了,现在既扯出了蕙仙,还把魏鸢也牵扯在其中,要动刑,就不是那么轻易的事了。

    说曹禄有心计,他暗地里背着人怂恿自己用刑,可要说曹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又的确是这样的,哪里能当着齐娘和祺玉的面儿,这么直白的说用刑也无妨,反倒落人口实。

    他们曹家和魏家那点子纠葛,这齐州城还有不知道的?

    他今天真听了曹禄的用了刑,等齐王回来,齐娘在魏鸾面前胡编乱造一通,曹禄吃不了兜着走是一回事,连他也脱不了干系。

    是以郭闵安只能充耳不闻,抬脚就走,留下曹禄恨得咬牙,齐娘和祺玉各自松了口气,旋即又愤愤的朝着曹禄丢了白眼过去。

    而曹禄到底不是主事的堂官,他劝不动郭闵安,只能眼看着郭闵安拂袖离去,才带了人各自关押到府衙大牢中,余下一概不提了。

    ……

    黎晏他们从湖州动身启程也有几日工夫,原本他担心车马劳顿,魏鸾吃不消,来的时候为了孙昶的案子,就走的急,一路上魏鸾就总是在催,到了湖州时,她歇了好几日,周谌又开了好些安神补气的方子,她一连吃了三五日,才缓过劲儿来。

    眼下要回齐州,本身按黎晏先前想的,慢悠悠的走,只当游山玩水,横竖事情也办完了,没什么要急的,能这样子带着魏鸾离开齐州到外头走走,机会也实属难得,哪怕还有魏子期跟着,可只要他吩咐了放慢脚程,魏子期即便是心里明白,也无可奈何。

    但是魏家出了这样的事,魏鸾自从得了信就惶惶不安,哪里肯放慢脚程,简直比来的时候催的还要厉害。

    如今昼夜不停的赶了三五日的路,这一日后半晌魏鸾便吐个不停,中午好不容易进了些东西,又全都吐了个干干净净,脸色实在不好。

    黎晏叫周谌请了脉,倒也没有大碍,就是赶路累着了,加上马车中颠簸的很了,她又心神不宁,才会这样呕吐,人看起来也没什么精神。

    如此一来可把黎晏急坏了,黑着脸吩咐了原地休息,打发了周谌亲自去看着煎药,便守在魏鸾身边儿不肯挪动半步了。

    马车里头是待不住了,魏鸾总觉着呼吸不畅,反正不论她怎么说,黎晏也不肯再赶路,她便索性挪下了马车,当珠和尤珠两个丫头就着官道旁的草地上,铺开了来时带的小薄毯子,扶着她一路过去坐着。

    黎晏紧跟在她身后,等她坐下去,他半蹲下来,看她脸色还是苍白,人也虚弱无力的,便气不打一处来:“自知道你焦心家里的事情,可也不能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吧?这三五日你催着赶路,昼夜不停,且不说马儿吃不吃得消,那人也吃不消啊?这会儿把自己折腾病了,你好受了?”

    魏鸾没那个力气同他吵,只是翻了个白眼丢过去:“这事儿实在是古怪,你叫我怎么不焦心?我现在只气我这幅身子不争气,不过赶路急一些,就成了这样子。我跟你说过的,早前家里来了消息,说齐娘病了的时候,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只是那会儿表哥的案子在紧要关头,且我更担心的还是齐娘的身子,便没很放在心上,现在好了,果然我那时的担忧不是平白无故,如今果真出了事。”

    这事儿黎晏知道,那会儿齐娘病倒,还是孙喜托人给湖州送来的信,魏鸾是急过一阵,又担心玉佩会出问题,只不过匆匆带过,之后也没再提。

    他本来想着没别的什么人知道玉佩的事情,也不至于就小心到了这地步,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齐娘如今也快四十的人了,平日有个小病小痛的也不说,要说拖成了病也不是没可能,一时病了,只管请大夫开方子好好养着就是,哪里有那么厉害。

    一直到魏家出事的消息再送来,他才想起魏鸾那会儿说过的话,也是惊诧不已,只是不好再提。

    如今魏鸾又提起……

    她在病中,病中难免多思,黎晏怕她胡思乱想又要自责,便忙劝了两句:“这都是想不到的事儿,你也想不到真的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况且我那会儿还说呢,齐娘便是病了,她一贯对你的事那样细心,自然把元乐的玉佩安置的妥妥当当的,便是她顾不上日日去检查,也总要交付了可靠的人仔细的检查,不会出岔子才对。”

    “是啊,可偏偏就出了岔子,所以我才更放心不下来。”魏鸾眉头紧锁,“黎晏,你就不觉得,这一切的事情,像是一张网,把你,把我,把我们魏家所有的人,全都网罗在里头,一个也跑不了——从湖州出事,你替我们家出头,带着我和大哥到湖州来,再到后来齐娘莫名其妙的病下去,紧接着玉佩就出了岔子,说丢了——那样的东西,怎么好端端的就丢了呢?”

    如果她没有离开家,日日守着那玉佩,谁也甭想从她眼皮底下动一动那块玉佩。

    如果黎晏没有离开齐州,魏家即便是出了事,他第一时间也能把消息封锁起来,把事情先暂且压下去,不至于要知府衙门这样兴师动众的围了府。

    这一切,如魏鸾所说,就像是密密麻麻一张网,又越收越紧,逼的他们所有人,快要喘不过气来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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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好机会

    郭闵安出了府衙,什么人都没有带,只身一人重又往魏府去了。

    魏业出了门还未曾回来,他上门,也只有王川来迎他。

    只是郭闵安脸色很不好看,王川客气寒暄了半天,他一张口,竟也不含糊,就要拿了魏鸢来问话。

    偏偏他又说的好听,只说顾着魏家的体面和大姑娘的名声,才亲自登门来问话,而不是派了人到魏家来提了大姑娘往府衙大堂。

    这事儿王川哪里敢自行定夺,只能一味的先拦了,说要知会章氏一声。

    好在郭闵安既然打算亲自来问话,便是真没心思在这事儿上为难魏家,便随着他往正堂去候着,放了他派人进去回章氏。

    出了这样的事,交给别人王川都不放心,孙喜不管再怎么说,也还是魏家的二总管,加上他又事事向着二姑娘,眼下知府大人要拿了大姑娘问话,他不可能不尽心,是以匆匆打发人叫了孙喜,又与孙喜交代了一通,令他去回章氏,这才又反身回了正堂,陪在郭闵安的身边儿。

    章氏听闻这话时也吃了一惊,手边儿的茶盏一歪,沅寿刚奉上的一盏茶,便洒了大半出来:“这是怎么话说的?不是才把咱们府里的丫头带回去几个,连着齐娘也一并带走了,怎么眼下还要来问……”

    不对,就是带走了那几个丫头,才把事情扯到了魏鸢身上去的吧?

    章氏按了按鬓边:“孙喜,先前给湖州送信儿,是你经手办的,你再去找找人家,哪怕多给些银子,叫快到柜上请老爷家来。知府大人要见鸢儿问话,我可拦不住。”

    孙喜心下一沉。

    得,他就知道要指望这位夫人,是不可能的。

    好歹是做继母的,拦一拦总是能够的吧?再不济也是正经主子,当家的主母,老爷不在家,知府大人都已经上了门了,一张口就要拿了大姑娘问话,这里头究竟为了什么,她这个当家主母出面问上两句,总归不过分吧?

    可她倒好……

    孙喜深吸口气,应了个是:“那夫人,奴才要不要去知会大姑娘一声?”

    其实从魏家出了事,章氏的心气儿是一日不如一日,半个月过去了,她哪还有心思应付这些事儿,而且魏业也没拿她做知心的人,这么大的事,竟从没有与她商量过对策,当日要给湖州送消息递信儿,还是跟魏鸢父女两个商量出来的,她也是事后才知道。

    先前架空了她,拿了她手上的权,叫魏鸢掌家,她都能忍了,可这么大的事,一个弄不好,家里上上下下的,一个也跑不了,魏业却仍不把她放在眼里。

    章氏眯了眯眼,眼神又略有闪躲:“你去告诉她一声,叫她心里有个数,便到前头去见郭知府吧。”

    果然是毫不留情的就把姑娘给推出去——孙喜低下头,面色铁青,再不抬头看她,心下所剩无几的那点子恭顺也彻底不见了踪影。

    他匆匆与章氏拜过礼,便什么都没有再说,径直出了章氏的屋子,往魏鸢的院子去了。

    沅寿见他出了门,那背影生硬,叹了一声:“夫人,大姑娘毕竟还是魏家的嫡长女,郭知府说要问话,您不拦一拦,给老爷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如今这样子,还能更差到哪里去吗?”章氏压根儿没叫她把话说完,横了一眼打断她,“魏鸢如今主意也大了,掌家也是一把好手,应付郭知府,她应当是得心应手才对,她又不是子衍,我何必为了她抛头露面,到前头再去见知府大人,虚与委蛇的把好话说尽,顾全她的颜面?”

    这都是气话,日子不还是要过下去?

    沅寿拧着眉不住的叹息:“夫人这是要跟老爷怄气了。”

    “不是我要怄气,是他压根儿不拿我当这魏家的当家主母看,给湖州去信,可曾问过我了?”章氏恨得咬牙,一字一句几乎从牙缝中漏出来的,“你不要再说了,我也没有拿魏鸢如何,是福是祸都是她自己的命数,跟我什么相干的。我也嘱咐了孙喜,派人到柜上请老爷快些家来,他自己的女儿,叫他自己去护着,我没那样大的本事。”

    ……

    却说京城之中,秦昭在京郊的别院里一住就是半个月,没上朝,也没见任何人,府里王妃和世子放心不下,前前后后的打发了五六拨儿人到别院去问,可秦昭只说无事,想静静心,不愿意回京,再问得多了,他又不耐烦,弄得王妃和世子也没了法子,只好由得他去。

    本来皇帝为着他一连数日不见人影,以为是病了,遣了御前的人到广阳王府去问询,还特意带上了太医,后头知道他出了城,已经在别院住了好几日,自然也疑惑不已,派了人前去问询,然而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

    横竖如今朝堂中事也不必广阳王拿什么主意,皇帝为着情面上过得去,关切过,也垂询过,他既说是想要静一静,散散心,那也就全由着他去了而已。

    故而这一连半个月过去,秦昭倒也过的惬意安然。

    这一日郑归从外头匆匆进了门,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往秦昭的书房而去。

    秦昭听见外头急促的脚步声,反手将手中书卷扣下去,没等郑归开口呢,就先叫了他进门。

    郑归也省了问礼,上手推开门径直入了内,面上神色惶惶然,躬身一礼:“殿下,齐州出事儿了。”

    秦昭眼皮突突的跳,下意识的扣住了一旁扶手:“快说。”

    他为着郑归一句话,愁眉不展,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郑归略一抿唇:“才得的消息,知府衙门派人围了府,不许魏家任何人进出,可是究竟是为了什么,少有人知道,咱们在知府衙门里能说得上话的人也去打听了,可没问出个所以然来,郭知府瞒的很好,只有他身边儿亲近的几个心腹知道究竟因为什么,旁人一概不得而知。”

    秦昭稍稍松下一口气:“这可真是奇了怪,郭闵安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不是个冒进冒失的人,当年陛下委他出了齐州知府的缺,我还跟你说过,叫他到齐州做知府,陛下真是深思熟虑过,记得吗?”

    郑归点头说记得:“您还夸了他好一通来着。”

    “是啊。”秦昭靠在椅背上,斜着眼打量郑归,“照例说,他是个谨慎的人,齐州有黎晏在,如果不是十分要紧的大事,他是不会这样为难魏家。兴师动众,调了衙门的衙役围住人家府邸,不许任何人进出。眼下黎晏是不在齐州,可等他回去了,郭闵安要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郑归心道谁说不是呢,他眼珠子转了两转,哦的一声:“对了殿下,还有更怪的呢。”

    秦昭一怔:“什么?”

    “郭知府去了一趟魏家,也不知跟魏业说了些什么,可从魏家带走了齐娘和魏二姑娘近身服侍的两个丫头,还有魏大姑娘身边儿最得脸的那个丫头,郭知府前脚才带了人回府衙,魏业后脚就出了门,往柜上去了。”郑归又一躬身,“咱们的人跟了半天,魏业倒也算老实,就只是去了一趟柜上,哪里都没有再去,可是到了后半天,郭知府又去了一趟魏家,之后有个身穿衙役衣服的男人匆匆忙忙去了一趟魏家的铺子找魏业,又不知说了些什么,魏业神色匆匆的赶回了家,就再也没出来了。”

    他一面说,一面偷偷地抬眼看秦昭脸色,稍顿了声:“消息是飞鸽传书送回来的,事儿就是今个儿出的,先前他们没真正当回事儿,直到今日郭知府从魏家带走了女眷,他们才意识到事情不对,赶紧送了消息回来。”

    “胡闹!”秦昭拍案而起,“你是怎么交代他们的?这样大的事,也这么没分寸,都这么久了,才回到你这里,简直不成样子!”

    郑归说是:“是不成体统,可殿下,眼下不是生气发脾气的时候,这事儿不对啊。”

    当然不对,哪里用得着他说。

    秦昭阴沉着脸:“郭闵安敢围住魏家就已经够奇怪了,今日还从魏家宅里带走了几个丫头,连齐娘都在其中,这不是寻常事情,魏家那个阿鸾,从前在京里的时候,人前人后就极护着齐娘,郭闵安也在齐州任知府这么多年了,不会不知道这个,他贸然把人带走,要没个说辞,只怕自己也难周全。”

    “您说的是这么个理儿,还有就是……”郑归说着又吞吞吐吐起来。

    秦昭从来见不惯人支支吾吾,有什么话不能敞亮的回,要这样欲言又止的,不像话。

    但眼下他竟难得的生出耐心,因见了郑归这样吞吞吐吐,下意识觉得这是有难言之隐:“怎么?还有什么事情?郭闵安还干了什么不成?”

    郑归忙点了头:“到魏家铺子去找魏业的那个衙役,咱们的人给了银子问了话,问他是因为什么跑出去给魏业递消息的,他收了银子便什么都说了,先前时候魏家就给了他银子,把魏家出事的消息送到了湖州,而今日他也是收了银子,替魏家人去请了魏业赶紧回府的。”

    “花了这么多的银子,给湖州送消息倒没什么,可赶紧请了魏业回家……郭闵安又去魏家做什么?”

    郑归几不可闻又叹一声儿:“郭知府到魏家,是有话要问魏大姑娘的,可能也是怕齐王殿下回了齐州不饶过他,所以没敢叫人把大姑娘传到堂上去问话,只好亲自走一趟,到魏家去问大姑娘。”

    秦昭立时倒吸口气。

    几个丫头不值什么,齐娘哪怕是也不值什么,可魏鸢呢?

    那是魏家的嫡长女,深闺贵女,哪里是那么好叫人提到跟前去问话的?

    魏家到底出了什么事,而郭闵安的手上又到底有什么证据,敢叫他再走一趟魏家,明目张胆的要拿了魏鸢来问话。

    秦昭背着手来回踱步:“那衙役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就一点儿风声也没听到?”

    郑归摇头说没有:“据他所说,只有府衙的师爷和主薄知道,再就是曹禄曹大人,余下的谁也不知道,而且这事儿瞒的真是严严实实,一点儿口风也没漏出来过。”

    府衙的师爷和主薄,大约就是郑归先前所说,郭闵安的心腹。

    可这个曹禄……

    “是六年前高中,榜上有名的那个齐州曹禄?”

    “是,就是他了。”郑归掰着指头算了算,“这位曹大人应该是两年多以前出了事儿,被罢了官的,后来是曹家上上下下使了银子,在齐州知府衙门捐了个六品的散官儿给他。”

    要说这样的人也算得上郭闵安的心腹,那便说不过去了吧?可既然不是心腹之人,又凭何知晓了今次魏家的事?郭闵安的葫芦里,究竟是在卖什么药。

    秦昭脚步收住,回过身来看郑归:“有法子撬开这个曹禄的嘴吗?”

    “法子倒有,就是不知道这位曹大人吃不吃威逼这一套,他曹家富庶不缺银子,要拿银子买他开口大概是不成的。”郑归摸了摸鼻尖儿,“把人绑了,做的不留痕迹也就是了,再者也不怕他闹开。这事儿郭知府既然没打算叫外头人知道,瞒了这半个月,他叫人绑了,把什么都吐露干净了,自然不敢声张,唯恐给自己惹祸上身。”

    秦昭恩了一声点点头:“那你安排下去,吩咐人去办吧,要快。”

    郑归再礼,把他吩咐的话一一应下来,却还站在那里没有挪动。

    秦昭咦了声:“还有事儿?”

    “殿下,您先前不是说,想见一见齐娘,又或是想个别的什么法子,总要跟齐娘搭上话,也好问出孙夫人当年难产过身之事,还有魏二姑娘身世的事吗?”他反问了两句,又定定然望上去,“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秦昭一时愣住,是真没想到这一层——

    等他回过神来:“把咱们的人,送进大牢?”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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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所谓的秘密

    郭闵安出了府衙,什么人都没有带,只身一人重又往魏府去了。

    魏业出了门还未曾回来,他上门,也只有王川来迎他。

    只是郭闵安脸色很不好看,王川客气寒暄了半天,他一张口,竟也不含糊,就要拿了魏鸢来问话。

    偏偏他又说的好听,只说顾着魏家的体面和大姑娘的名声,才亲自登门来问话,而不是派了人到魏家来提了大姑娘往府衙大堂。

    这事儿王川哪里敢自行定夺,只能一味的先拦了,说要知会章氏一声。

    好在郭闵安既然打算亲自来问话,便是真没心思在这事儿上为难魏家,便随着他往正堂去候着,放了他派人进去回章氏。

    出了这样的事,交给别人王川都不放心,孙喜不管再怎么说,也还是魏家的二总管,加上他又事事向着二姑娘,眼下知府大人要拿了大姑娘问话,他不可能不尽心,是以匆匆打发人叫了孙喜,又与孙喜交代了一通,令他去回章氏,这才又反身回了正堂,陪在郭闵安的身边儿。

    章氏听闻这话时也吃了一惊,手边儿的茶盏一歪,沅寿刚奉上的一盏茶,便洒了大半出来:“这是怎么话说的?不是才把咱们府里的丫头带回去几个,连着齐娘也一并带走了,怎么眼下还要来问……”

    不对,就是带走了那几个丫头,才把事情扯到了魏鸢身上去的吧?

    章氏按了按鬓边:“孙喜,先前给湖州送信儿,是你经手办的,你再去找找人家,哪怕多给些银子,叫快到柜上请老爷家来。知府大人要见鸢儿问话,我可拦不住。”

    孙喜心下一沉。

    得,他就知道要指望这位夫人,是不可能的。

    好歹是做继母的,拦一拦总是能够的吧?再不济也是正经主子,当家的主母,老爷不在家,知府大人都已经上了门了,一张口就要拿了大姑娘问话,这里头究竟为了什么,她这个当家主母出面问上两句,总归不过分吧?

    可她倒好……

    孙喜深吸口气,应了个是:“那夫人,奴才要不要去知会大姑娘一声?”

    其实从魏家出了事,章氏的心气儿是一日不如一日,半个月过去了,她哪还有心思应付这些事儿,而且魏业也没拿她做知心的人,这么大的事,竟从没有与她商量过对策,当日要给湖州送消息递信儿,还是跟魏鸢父女两个商量出来的,她也是事后才知道。

    先前架空了她,拿了她手上的权,叫魏鸢掌家,她都能忍了,可这么大的事,一个弄不好,家里上上下下的,一个也跑不了,魏业却仍不把她放在眼里。

    章氏眯了眯眼,眼神又略有闪躲:“你去告诉她一声,叫她心里有个数,便到前头去见郭知府吧。”

    果然是毫不留情的就把姑娘给推出去——孙喜低下头,面色铁青,再不抬头看她,心下所剩无几的那点子恭顺也彻底不见了踪影。

    他匆匆与章氏拜过礼,便什么都没有再说,径直出了章氏的屋子,往魏鸢的院子去了。

    沅寿见他出了门,那背影生硬,叹了一声:“夫人,大姑娘毕竟还是魏家的嫡长女,郭知府说要问话,您不拦一拦,给老爷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如今这样子,还能更差到哪里去吗?”章氏压根儿没叫她把话说完,横了一眼打断她,“魏鸢如今主意也大了,掌家也是一把好手,应付郭知府,她应当是得心应手才对,她又不是子衍,我何必为了她抛头露面,到前头再去见知府大人,虚与委蛇的把好话说尽,顾全她的颜面?”

    这都是气话,日子不还是要过下去?

    沅寿拧着眉不住的叹息:“夫人这是要跟老爷怄气了。”

    “不是我要怄气,是他压根儿不拿我当这魏家的当家主母看,给湖州去信,可曾问过我了?”章氏恨得咬牙,一字一句几乎从牙缝中漏出来的,“你不要再说了,我也没有拿魏鸢如何,是福是祸都是她自己的命数,跟我什么相干的。我也嘱咐了孙喜,派人到柜上请老爷快些家来,他自己的女儿,叫他自己去护着,我没那样大的本事。”

    ……

    却说京城之中,秦昭在京郊的别院里一住就是半个月,没上朝,也没见任何人,府里王妃和世子放心不下,前前后后的打发了五六拨儿人到别院去问,可秦昭只说无事,想静静心,不愿意回京,再问得多了,他又不耐烦,弄得王妃和世子也没了法子,只好由得他去。

    本来皇帝为着他一连数日不见人影,以为是病了,遣了御前的人到广阳王府去问询,还特意带上了太医,后头知道他出了城,已经在别院住了好几日,自然也疑惑不已,派了人前去问询,然而得到的结果,是一样的。

    横竖如今朝堂中事也不必广阳王拿什么主意,皇帝为着情面上过得去,关切过,也垂询过,他既说是想要静一静,散散心,那也就全由着他去了而已。

    故而这一连半个月过去,秦昭倒也过的惬意安然。

    这一日郑归从外头匆匆进了门,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往秦昭的书房而去。

    秦昭听见外头急促的脚步声,反手将手中书卷扣下去,没等郑归开口呢,就先叫了他进门。

    郑归也省了问礼,上手推开门径直入了内,面上神色惶惶然,躬身一礼:“殿下,齐州出事儿了。”

    秦昭眼皮突突的跳,下意识的扣住了一旁扶手:“快说。”

    他为着郑归一句话,愁眉不展,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郑归略一抿唇:“才得的消息,知府衙门派人围了府,不许魏家任何人进出,可是究竟是为了什么,少有人知道,咱们在知府衙门里能说得上话的人也去打听了,可没问出个所以然来,郭知府瞒的很好,只有他身边儿亲近的几个心腹知道究竟因为什么,旁人一概不得而知。”

    秦昭稍稍松下一口气:“这可真是奇了怪,郭闵安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不是个冒进冒失的人,当年陛下委他出了齐州知府的缺,我还跟你说过,叫他到齐州做知府,陛下真是深思熟虑过,记得吗?”

    郑归点头说记得:“您还夸了他好一通来着。”

    “是啊。”秦昭靠在椅背上,斜着眼打量郑归,“照例说,他是个谨慎的人,齐州有黎晏在,如果不是十分要紧的大事,他是不会这样为难魏家。兴师动众,调了衙门的衙役围住人家府邸,不许任何人进出。眼下黎晏是不在齐州,可等他回去了,郭闵安要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郑归心道谁说不是呢,他眼珠子转了两转,哦的一声:“对了殿下,还有更怪的呢。”

    秦昭一怔:“什么?”

    “郭知府去了一趟魏家,也不知跟魏业说了些什么,可从魏家带走了齐娘和魏二姑娘近身服侍的两个丫头,还有魏大姑娘身边儿最得脸的那个丫头,郭知府前脚才带了人回府衙,魏业后脚就出了门,往柜上去了。”郑归又一躬身,“咱们的人跟了半天,魏业倒也算老实,就只是去了一趟柜上,哪里都没有再去,可是到了后半天,郭知府又去了一趟魏家,之后有个身穿衙役衣服的男人匆匆忙忙去了一趟魏家的铺子找魏业,又不知说了些什么,魏业神色匆匆的赶回了家,就再也没出来了。”

    他一面说,一面偷偷地抬眼看秦昭脸色,稍顿了声:“消息是飞鸽传书送回来的,事儿就是今个儿出的,先前他们没真正当回事儿,直到今日郭知府从魏家带走了女眷,他们才意识到事情不对,赶紧送了消息回来。”

    “胡闹!”秦昭拍案而起,“你是怎么交代他们的?这样大的事,也这么没分寸,都这么久了,才回到你这里,简直不成样子!”

    郑归说是:“是不成体统,可殿下,眼下不是生气发脾气的时候,这事儿不对啊。”

    当然不对,哪里用得着他说。

    秦昭阴沉着脸:“郭闵安敢围住魏家就已经够奇怪了,今日还从魏家宅里带走了几个丫头,连齐娘都在其中,这不是寻常事情,魏家那个阿鸾,从前在京里的时候,人前人后就极护着齐娘,郭闵安也在齐州任知府这么多年了,不会不知道这个,他贸然把人带走,要没个说辞,只怕自己也难周全。”

    “您说的是这么个理儿,还有就是……”郑归说着又吞吞吐吐起来。

    秦昭从来见不惯人支支吾吾,有什么话不能敞亮的回,要这样欲言又止的,不像话。

    但眼下他竟难得的生出耐心,因见了郑归这样吞吞吐吐,下意识觉得这是有难言之隐:“怎么?还有什么事情?郭闵安还干了什么不成?”

    郑归忙点了头:“到魏家铺子去找魏业的那个衙役,咱们的人给了银子问了话,问他是因为什么跑出去给魏业递消息的,他收了银子便什么都说了,先前时候魏家就给了他银子,把魏家出事的消息送到了湖州,而今日他也是收了银子,替魏家人去请了魏业赶紧回府的。”

    “花了这么多的银子,给湖州送消息倒没什么,可赶紧请了魏业回家……郭闵安又去魏家做什么?”

    郑归几不可闻又叹一声儿:“郭知府到魏家,是有话要问魏大姑娘的,可能也是怕齐王殿下回了齐州不饶过他,所以没敢叫人把大姑娘传到堂上去问话,只好亲自走一趟,到魏家去问大姑娘。”

    秦昭立时倒吸口气。

    几个丫头不值什么,齐娘哪怕是也不值什么,可魏鸢呢?

    那是魏家的嫡长女,深闺贵女,哪里是那么好叫人提到跟前去问话的?

    魏家到底出了什么事,而郭闵安的手上又到底有什么证据,敢叫他再走一趟魏家,明目张胆的要拿了魏鸢来问话。

    秦昭背着手来回踱步:“那衙役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就一点儿风声也没听到?”

    郑归摇头说没有:“据他所说,只有府衙的师爷和主薄知道,再就是曹禄曹大人,余下的谁也不知道,而且这事儿瞒的真是严严实实,一点儿口风也没漏出来过。”

    那齐州府衙的师爷和主薄,大约就是郑归先前所说的,郭闵安的心腹。

    可是这个曹禄嘛……

    “是六年前高中,榜上有名的那个齐州曹禄?”

    “是,就是他了。”郑归掰着指头算了算,“这位曹大人应该是两年多以前出了事儿,被罢了官的,后来是曹家上上下下使了银子,在齐州知府衙门捐了个六品的散官儿给他。”

    要说这样的人也算得上郭闵安的心腹,那便说不过去了吧?可既然不是心腹之人,又凭何知晓了今次魏家的事?郭闵安的葫芦里,究竟是在卖什么药。

    秦昭脚步收住,回过身来看郑归:“有法子撬开这个曹禄的嘴吗?”

    “法子倒有,就是不知道这位曹大人吃不吃威逼这一套,他曹家富庶不缺银子,要拿银子买他开口大概是不成的。”郑归摸了摸鼻尖儿,“把人绑了,做的不留痕迹也就是了,再者也不怕他闹开。这事儿郭知府既然没打算叫外头人知道,瞒了这半个月,他叫人绑了,把什么都吐露干净了,自然不敢声张,唯恐给自己惹祸上身。”

    秦昭恩了一声点点头:“那你安排下去,吩咐人去办吧,要快。”

    郑归再礼,把他吩咐的话一一应下来,却还站在那里没有挪动。

    秦昭咦了声:“还有事儿?”

    “殿下,您先前不是说,想见一见齐娘,又或是想个别的什么法子,总要跟齐娘搭上话,也好问出孙夫人当年难产过身之事,还有魏二姑娘身世的事吗?”他反问了两句,又定定然望上去,“眼下,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

    秦昭一时愣住,是真没想到这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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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家宅不宁

    齐州是个奇怪的地方,每年一入了秋,哪怕晴日无风,天儿也冷的邪乎,更不要说狂风忽起,那寒风凛冽,简直可比冬日刺骨的冷风,打在人脸上生疼,叫人受不住。

    魏鸢素日里身体底子不错,可最怕的便是入了秋之后的这股子冷劲儿,是以她每年只到了十月底时,屋中便会开始烧炭,再冷一些,地龙供起热,炭盆也仍旧不会撤走,防着哪一日忽寒,还是要烧炭来取暖的。

    孙喜从外头一路小跑着到她这头来的,鬓边还挂着汗珠,底下的小丫头见了,既没主见,可又不敢耽搁事儿,只能听了他的,进屋里去替他通传回了话。

    魏鸢叫人把门窗都关的严严实实的,身上裹着兔毛的毯,手里捧了卷书,人歪在暖阁的藤椅上,说是看书的,实则也不大有精神。

    这会儿她见丫头低眉顺眼的进了门,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回了话,咦了声:“做什么呢?”

    她性儿好,不拿捏底下的丫头,丫头知道她为祺玉被带走的事情烦心了一整日,做什么都兴致缺缺,便是中午吃饭那会儿,也没吃几口,做了那么多可心的,全是她平日爱吃的,可魏鸢根本没动几筷子,就全叫撤下去了,这会子孙喜又来说有要紧事回话,丫头怕她心里不受用,自然生了三分惧怕。

    “外头二总管又来了,说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情回您,奴婢问了,可二总管不说,只叫奴婢赶紧来回您。”丫头蹲身一礼,见魏鸢略欠了欠身,身上的毯子顺势滑落下来些,她便又轻手轻脚上前去,替魏鸢重新盖好了,“姑娘要见他吗?要还是没什么精神,不如看会儿书,等过会子吃点儿东西,就歇着,奴婢去打发了他吧。”

    魏鸢本是想叫丫头直接去打发了孙喜的,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孙喜太有主张,好些事儿甚至越过了主子们,就自己要拿主意,便是从前的都不提,只今日要给湖州再送信这个事情,他可是谁都没有商量过,要不是叫王川拿住了,也不会跑到自己跟前来回话。

    是以在魏鸢看来,孙喜如今虽说是在魏家做奴才的,可在他的心里,也未必把魏家的主子们放在眼里了,他放在心上供着的,只有魏鸾一个人而已,这便是孙喜的极不本分。

    做奴才的,自己分内的差事要办好,不是该自己插手的,就不要随意张口去说,这点子道理,他在齐王府服侍了那么久,还能不明白?

    如今只能说是水涨船高,仗着魏鸾看得起他,他在齐王跟前也就得脸些,自恃身份不一样了而已。

    魏鸢不大待见这样的人,便很不愿意他到自己跟前来回话。

    可是转念又一想,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孙喜哪怕平日里轻狂一些,可他既说了是十分要紧的事情,真就这么打发了……

    魏鸢稍稍坐起身来:“你去引他进来,别叫他进暖阁,就站在外头回话便成了。”

    小丫头欸的应了声儿,原本看她的神色,还以为是要打发了孙喜去,小丫头自个儿心里还为难了一阵子,孙喜那副神色匆匆又带着些许慌张的模样,真要说打发,怕也不好就打发了他走。

    这会儿魏鸢松了口肯见他,小丫头松了口气,蹲身又一礼,纳完了福才掖着手缓步退到外头去引了孙喜不提。

    孙喜跟着小丫头进了屋,四下扫视一圈儿没见着人,就瞧着那丫头比了个手势,领着他往暖阁方向靠过去。

    他是个有计较的人,没等丫头开口,自己在暖阁我就站住了脚,同魏鸢请过安,便暂且收了声不说话。

    魏鸢在藤椅上坐直起身,毯子裹在身上,那藤椅放的位置,又正巧能瞧得见门口站着的人,她一眼横过去,见孙喜毕恭毕敬的站在那儿,倒受用不少:“早前你就来过一趟,我不是说了,有什么事儿去跟川叔商量着办吗?这会子你怎么又着急忙慌的跑到我跟前来回话?”

    孙喜一听这话,眉心立时挑了挑,只是又唯恐魏鸢瞧见了,便越发低下头去。

    这位大姑娘,怕真不是个好相与的。

    他进府时也听说了几件事儿,大姑娘掌家之处,便把厨房闹事儿的管事婆子发落了,那会儿又是查账,又是整治的,简直是雷霆手段,底下的奴才们私下里都在说,这位大姑娘平日里看着慈眉顺目,再和气不过的一个人,说得好听呢,是性情好,人温顺柔婉,可要是说难听点儿,那就是个任人揉搓的软柿子。

    可是谁承想,这软柿子有朝一日得了势,竟端起这样大的气势,叫底下的奴才一个个心生了畏惧,再不敢再她手底下滋事。

    她这会子一开口,语气里全是不耐烦,她好似也没有想着刻意藏着,是以那种不耐,朝着孙喜面门而来,一点儿也不含蓄。

    孙喜拧了拧眉:“大姑娘,郭知府又来了府上,说是有话要问您,顾着咱们府上的体面,还有大姑娘您的名声,才没叫人来传您到堂上去问询,这会子人还在前头等着,大总管在一旁陪着呢。”

    他一面说,又顿了顿声,想起章氏来,心里又生出些不忍,略一抬头,偷偷的看了魏鸢一眼,果然见她满面震惊:“奴才是从上房院过来的,大总管得了信差人告诉了奴才,叫奴才先回了夫人,可夫人说这事儿她也插手不上来,叫您到前头去见郭知府,另叫奴才拿些银子给先前那衙役,叫他到铺子上快请老爷家来,奴才这才又来惊扰您的。”

    “你说郭大人有话要问我?”魏鸢反手指了指自己,她胳膊猛地抬起,裹在身上的毯子便自她肩头滑落下去。

    魏鸢没由来打了个寒颤,那小丫头忙三两步近了前,替她裹好了。

    她怔怔的:“母亲果真这样说?”

    孙喜点头说是:“奴才也劝了夫人,只是夫人……夫人说这毕竟是外头的事情,她就是去见了郭大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且郭大人言明了,是有话要问姑娘,其实有些话说的已然不客气,说是给咱们府上留了体面,可这么办事儿……”他叹了口气,“大姑娘还是快些起身吧,叫郭大人久等,总归不成样子,奴才还要赶紧去差了那衙役请了老爷快回府来做主呢。”

    “做主……爹还能做什么主……”魏鸢仍旧回不过神来,她也不敢相信,章氏敢把事情做的这么绝。

    自从家里出事以来,章氏的态度就一直模棱两可,全然不似个当家主母的做派,出了什么事情,她也不担当,也不愿意一块儿商量,爹后来也是渐次寒心了,觉得她是个不能共患难的,这才有了上回商量着给湖州去信的事情背着她……

    其实也不能说是背着她,不过是爹亲口说了,没必要再特意知会她一声。

    这些年来,魏鸢一直都知道,章氏对他们兄妹三人是什么样的态度,可她总想着,章氏好歹还是魏家的主母,对魏家、对爹,她该有几分真心,何况魏子衍年纪也慢慢大了,要不了多久,也就到了要议亲的时候,便是为着他能娶个好人家的姑娘,章氏也要拼死周全了魏家的体面。

    但谁又能想到,家中一出事,她反倒头一个缩起来不管了。

    如今倒更过分——郭闵安找上门来,点明了要拿了她去问话,这事儿虽是他们府里关起门来说的,可真要是将来传出去,哪里还有体面可言?她本就不明白,爹为什么就叫衙门里的人带走了齐娘和祺玉她们,可那毕竟是奴才们,真说起来,也不至于多要紧,可她不同,她是魏家的嫡长女,章氏竟敢就这样撒开手不管她。

    王川是个明白事理的,所以才会一听了郭闵安的话,便立时打发了孙喜去回章氏,只是章氏……

    魏鸢冷笑着起了身,趿拉着绣鞋往外走了两步:“孙喜,你先去就去寻了那衙役,多给人家些银子,我这里——”

    她把尾音拖长了些,眼珠子滚动着想了想,一扬手,从发髻上取下一只金簪来,再往孙喜面前一递:“你告诉他,叫他去寻爹的时候,把话说明白了——郭大人找上门来要传我问话,母亲得了信儿却推脱不管,只叫我只身到前头去见郭大人回话。孙喜,我的意思,听明白了吗?”

    孙喜眼皮突突的跳了两跳,看着那金簪,仿佛有千斤重,犹豫着,却没敢上手接下来:“大姑娘,夫人她也是……”

    “你不用替母亲说话,事儿是母亲自己做绝了的,我好歹还是魏家的嫡长女,她就敢这样子把我推出去,不管不顾,难道还怕爹知道了?”她扬声打断孙喜的话,声音听来有些尖锐,那金簪也越发往孙喜面前递了递,“你有什么不敢接的?”

    孙喜没那个生事的心思,来回话时,他虽然没想过要斟酌着替夫人说几句软和话,可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大姑娘脾气这样倔,听了夫人那样子说,便起了这么大的气性,要添油加醋的闹到老爷面前。

    二姑娘从前总是说,家和万事兴,有些事儿他知情,就譬如先前夫人莫名其妙病倒那件事,他还查了一阵子,可是又有很多的事情,二姑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里有数,面上却不再追究,也一味的劝着殿下不要追究,那毕竟还是魏家宅子里的事情,她每每一句家和万事兴,便叫殿下没了办法。

    大姑娘眼下这样做,摆明了是要拱火挑事儿的。

    他晓得大姑娘心里委屈,可他也闹不明白呢,郭知府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跑到府上来,那样明目张胆的说有话要问大姑娘,要不是听见了什么风声,又或是得了什么信儿,就看着殿下的份儿上,他也不敢呐。

    孙喜咬了咬下唇:“大姑娘,知府大人不会贸然来,早前他带走了齐娘和祺玉她们,这会子就跑来家里说有话问您,您恕奴才多句嘴,别是祺玉她们真有什么事儿,又攀咬您,您叫奴才打发那衙役这样去回老爷,等老爷回了家,打发了郭大人,还不知要跟夫人闹成什么样子。家里现在这桩事还没平息,大爷和二姑娘他们也总要月余才能赶回齐州,现如今自家人不拧成一股绳,还要闹个天翻地覆,何苦来呢?”

    魏鸢不是不识好歹,孙喜这番话说来的确是为了魏家好,不想见家里先闹翻了天,到时便成了“内忧外患”,再没个安宁日子。

    可她绝不可能咽下这口气的。

    章氏从前的苛待也好,算计也罢,她都能当做小打小闹,不予理会也就算了,横竖章氏还担着长辈的名分,她自个儿不顾着脸面,谁拿她能怎么样?

    但今次的事情不同——

    魏鸢横眉:“你不必再劝我,我倒是想着家宅安宁,不自己家人闹翻脸呢,可母亲的一言一行,又是什么样?你在魏家服侍也有日子了,眼明如你,不是看不明白,况且我也不算是添油加醋,说的难道不是实话?换做旁人家,知府大人登门来,一张嘴说要拿了我们家的嫡长女来问话,做当家主母的,既老爷外出不在家,那就该支应起事儿,哪里有把孩子往前推,自个儿缩在后头不作为的道理?”

    她越是说,便越是恼恨,咬牙切齿的:“今儿要换做是魏子衍,你只管看,母亲是不是还把孩子推到郭大人面前——你也不要说什么祺玉攀咬了我,我日日在这内宅中,能做什么?祺玉每日服侍我,这大半年来都不曾告假外出,天天与我在一处,她又能干什么?要说谁犯了事儿,那也是清乐院的奴婢,与我没什么相干的。”

    孙喜一听她说清乐院,便越发往一处蹙拢了眉心。

    她说夫人把她往前推,可她这话里话外,又何尝不是拿了二姑娘往外推?

    二姑娘早就跟着殿下去了湖州,家里出了任何事,同二姑娘也没关系,和她不相干,难不成和二姑娘却又相干了?

    孙喜心下失望,这位大姑娘,哪里有个做长姐的样子——他不愿再多说,横竖该劝的他也劝过了,今次她这样说话,他懒得再听,便接过金簪,又匆匆应下,再不多言,转身出了门,余者不提。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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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我管不着她

    那小丫头因见了孙喜面色并不大好,虽她也只是匆匆一眼瞥见了而已,可到底是上了心。

    孙喜那头一言不发的出了门,她又上了手帮魏鸢重新梳妆,自少不得提上两句:“姑娘,奴婢看二总管脸色不大好看。”

    魏鸢在妆奁中挑着头钗的手一顿:“我倒没在意这些。”

    丫头照着她挑好的取来,一一与她重上了头,又取了耳坠子与她佩戴,一面又说:“您后来不是话里扯上了清乐院吗?要奴婢说,二总管到底是……”她略一顿,“奴婢说了,您可别生气呀。”

    这丫头平日不显山不露水,也是有祺玉在她跟前,她眼里看不见旁人的缘故。

    今日祺玉进了府衙,她身边儿倒显出了这丫头的好。

    魏鸢其实是想笑的,可是嘴角尝试着往上扬了扬,到底那个弧度是没能扬起来,她心下叹息,面上却不显露:“你无非是想说,孙喜毕竟是鸾儿抬举着进了咱们府上,我话里扯上清乐院不干不净的,他听了心里保管不受用,所以方才他才会脸色难看,是吧?”

    丫头点头说是,一面替她整理好,又去取了外衫来。

    那大袖衫是入了秋新做的,章氏在别的好些事儿上对魏鸢几个不好,可吃穿用度却从不敢短缺,也是怕出门行走丢了人,外头人要指指点点的说难听话。

    魏鸢瞧了一眼:“把我那件孔雀翎的氅衣拿来吧,外头像是又起了风,天儿愈发冷了。”

    丫头脚下一顿,本想劝两句,可转念一下又作罢,无谓在这样的小事上还要叫主子不舒心,便把手上的大袖衫又放回了楠木的衣架子上,开了大柜找了那件氅衣来。

    等她替魏鸢穿戴完毕了,才去回魏鸢先前的话:“姑娘您是明白人,比奴婢懂得更多,可既然心里都清楚,何必还要说这样的话招了二总管不痛快。他虽说是做奴才的,您便是打到他身上,他都该生受着,可说到底,他后头不是站着齐王殿下吗?您说清乐院,保不齐他转头就把话告诉齐王殿下去了。奴婢瞧着,二姑娘往湖州之前,对您就不如从前那样亲近,再叫知道了这话……”

    她一面说,一面又叹气:“您先前好几次跟二姑娘闹红脸,奴婢想劝,可是又无从劝说起,其实祺玉姐姐劝过您的,可您也没听进去,奴婢想着,祺玉姐姐都劝不动,奴婢的话,您就更是不会听了。可今儿个您好端端的又说起这个,家里出事的时候,二姑娘是早就往湖州去了,便是清乐院的丫头们不好,也同二姑娘不相干,她们私下里做了什么,谁说得清楚呢?何必一张口捎带上整个清乐院,不清不楚的,倒像是怪二姑娘似的。”

    丫头说这些,全都是为着她好,魏鸢心里明白的很。

    她身边儿服侍的,其实个顶个的伶俐,她不免多看了这丫头两眼:“梨棠啊,你说,孙喜要把这话告诉了鸾儿,她会怎么想?”

    梨棠手上一顿,也是正好替魏鸢系好了绳结,喉咙又一时发紧:“奴婢……不晓得。”

    魏鸢终于笑了,可她是噗嗤一声笑出来,分明是讥笑的模样。

    梨棠一时慌了,往后退了三两步,双膝一并就要跪。

    她刚躬身下去一半时,便被魏鸢的一双手给托住了。

    丫头便抬了眼往上看,只见魏鸢冲着她几不可见的摇了头,她一抿唇,又起身来站好了:“姑娘……”

    “你说不晓得,其实是诓我,只是你不敢说了而已。”魏鸢一面说着,已经迈开步子往门口走,“走吧,孙喜不是说了,不好叫郭大人久等。”

    她像是有意岔开了话题,可是梨棠拿不准,跟在她身后走出去三两步:“姑娘觉得二姑娘不会多心吗?”

    问完了,又怕魏鸢生气似的,忙又添了两句:“横竖郭大人也已经等了这么久,姑娘要不要再等一等,等老爷从外头回来了,肯定会为姑娘做主的。”

    魏鸢便又摇头,说话的工夫已经出了门,果不其然外头起了风,她才一步出来,便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打在脸上便是一阵的刺痛,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又拢紧了大氅,皱着眉头说不用:“爹就是回来了,也至多替我周旋几句,郭大人不是说了,为了咱们的体面,才没传我到堂上问话,还不知道他得了什么话呢,非得问过我才行。”

    “那您先前不是说夫人不管您,还叫孙喜……”

    这丫头这会子又这样实心眼儿,魏鸢轻笑出声来:“我只是恼她这样拿的开脸儿,好歹我叫她一声母亲,她面儿都不露,便叫我自己去应付郭大人,未免也太过了些,本也不指望她出面打发了郭大人打道回府去呢。”

    等下了垂带踏跺,一路步出月洞门,丫头仍旧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魏鸢又想起说魏鸾的那几句。

    多心?

    魏鸾这丫头近几个月来,心眼子比从前多了不知多少,她全都看在眼里,倒也说过几次,明里暗里的,总提起过,可魏鸾什么也不说,照样我行我素。

    有时候想想,魏鸾同她生分,也不大怪得着她,谁知道这丫头成日里都在想些什么,便拿这次去湖州的事情说,从一开始,就跟她一个闺阁姑娘是无关的,舅母当初找上她的时候,她还特意吩咐了祺玉去递过话,就怕魏鸾在舅母面前多说多错,可结果爹还是应下了这桩事,她还跟着齐王一头扎到了湖州去。

    “鸾儿会不会多心我不知道,可这话叫她知道了,觉得我做姐姐的不成样子大概是会的了。”魏鸢抬了头去看天边,白云游走,倒无端显出一片苍凉,而今日这秋风卷落叶,又正合着那游走的云朵,是片刻不停留。

    人心大抵如此,越是想留住的,往往越是留不住。

    她又何尝不心疼这个妹妹,曾经把魏鸾捧在手心儿里,可不止爹和齐王而已,但现如今回头想来……从何时起,她对魏鸾生出了嫉妒的心。

    魏鸢肃下面皮:“算了,不说她了,她爱怎么想,我原也管不着。”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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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劝不动

    魏鸢带着梨棠到前头的时候,正碰上从台阶上下来的王川,她索性收住了脚,也没有再近前。

    王川一抬眼瞧见了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回身朝屋里看,又松了口气,冲着魏鸢摆摆手,又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矮竹林。

    魏鸢会了意,带了丫头往那头挪过去,直等到王川快步过来,才压低了声问他:“郭大人要见我,川叔你有问过是因为什么吗?”

    王川面露焦急神色,只叹气:“怎么没问过,可奴才又不敢明着问,旁敲侧击的,全都叫郭大人给敷衍了过去,奴才瞧着郭大人像是不大耐烦了,也就不敢再问了。”

    魏鸢的心往下一沉,这就是什么都没问出来了。

    郭闵安是有备而来,打定了主意在见到她之前,对任何人都不吐露半个字了。

    这哪里是给她魏家留体面,分明是不客气到了极点。

    那头王川搓着手,还没彻底从震惊中回过神:“大姑娘怎么过来了?奴才瞧着郭大人那个样子,怕不大好应付。”

    按着他想来,这会儿该是章氏带着人到了前头来见郭闵安才对,可谁知道一出门,就瞧见了魏鸢带着个丫头来,叫他如何不吃惊。

    魏鸢没答他,反倒先问了句:“是郭大人等的急了,打发你去催的吗?”

    他说是,略躬了躬身:“说是茶都新添了一杯,眼见着也凉了大半,奴才听着那话越说越不对味儿,便赶紧应了说到后头催一催,可一出来就瞧见了姑娘,您还是先回……”

    “川叔,我回哪儿去?”

    魏鸢皮笑肉不笑的,落在王川眼里,他霎时间一怔,好似突然之间回过味儿来:“是夫人叫您来见郭大人的?”

    “你这会儿才明白过来吗?”魏鸢自顾自的摇头,“你打发人知会了孙喜,孙喜倒去了上房院见过了母亲,可母亲说了,外头的事情,尤其是这衙门里的事情,她是应付不来的,便是见了郭大人,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郭大人既说了是要找我问几句话,便叫我堂堂正正的来回话就是了,她倒也吩咐了孙喜,叫赶紧打发先前那衙役去柜上请了爹回来。”

    她话到此处顿了顿,冷笑一嗓子:“等交代了人家去寻爹,再到爹匆匆忙忙赶回来,郭大人该见的也见过了,该问的,自然也就问过了,说到底,还不是要我一个人应付这位知府大人。我原想着能拖上一会儿是一会儿,好歹撑着爹回家,可眼下见了你,又听你说郭大人已然不耐烦,你还叫我回去?回去等着郭大人起了性儿,索性拔脚就走,回了府衙下了令,派官差到咱们家来传我堂上问话吗?”

    “这……”王川一咬牙,“夫人怎么能这样!”

    他在魏家服侍了大半辈子了,从不愿说主子们的半句不是,哪怕是章氏,他也不愿意说。

    本来孙夫人在世的时候,就十分高看他,那样的抬举他,他现如今要对着章夫人不恭不敬,更叫人背地里戳孙夫人的脊梁骨,说她识人不明,就重用了这么个尊卑不分的东西。

    但是今天的这件事,夫人做的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多大点儿的孩子,又是个姑娘家,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又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儿,她就这样打发了姑娘一个人到前头来回话。

    王川心里也明白,郭闵安这会儿是来者不善,指不定是从齐娘她们口中听了什么话呢,要敷衍打发,恐怕很难,是以夫人说的也不算错,便是她来了,也没法子把郭闵安给打发走,今儿不见着大姑娘,不问上几句话,郭闵安是不会罢休的。

    可打发不了是一回事儿,至少也该陪着大姑娘一块儿到前头来,真要是言语间有个什么错处,她做长辈的,又一向是个有手腕的人,在京城的时候都能不出差错,总归能替姑娘遮掩圆场,况且有她在,姑娘到底底气足些,虽说一向也不对付,但这么大的事儿,有自家人在身边儿陪着,多多少少也心安。

    偏偏夫人今次行事太叫人心寒,真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放了姑娘一个人来见郭闵安。

    王川面色沉下去:“大姑娘且等一等,奴才去请了夫人来。”

    他说罢,扭头就要走。

    魏鸢也不该扬声,就怕声儿一时高了,要惊动了屋中人,她见王川脚下生了风似的要走,想也没想,一抬手拽上他一条胳膊。

    她用足了劲儿,王川立时收住了脚步回头看她:“姑娘?”

    “川叔,你去了也没用。”她一面叹气一面摇头,“孙喜还是齐王府出来的人呢,她不是照样敢跟孙喜说,这事儿她处置不来,叫我自己到前头回话吗?再说了,她话都这样说了,那就是连爹发脾气也不怕了,你忘了吗?还是她特意嘱咐了孙喜,赶紧叫人去请爹回府的,这事儿谁还会替她瞒着爹不成?”

    是他一时气糊涂了。

    王川恨得咬牙:“夫人真是……”

    他也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诚如大姑娘所言,此刻他便是去了上房院,只怕也请不动夫人挪步。

    实际上魏鸢所料一点儿也不错,上房院那头自孙喜匆匆出了门,沅寿便一脸凝重的劝起了章氏,只是章氏一概不肯听罢了。

    她坐在花窗下摆弄着手上一只甜白釉的瓶,那瓶中又插了精心修过的花儿,她面上淡然,好似这府中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沅寿看着焦心,又跟过去:“夫人,奴婢跟您说了这么多,您好歹听一听吧,真闹成这样子,日子真就不过了吗?您今儿真叫大姑娘一个人去见了郭大人,等老爷回来了,指不定要同您怎么闹呢,眼下家里遭这么大的难,不是您收回老爷心的好时候呢?您这么着,岂不更把老爷往外推了吗?”

    “我把他往外推?”章氏冷笑哼了一回,却连头都没有抬,“他的心,早就不在我这儿了,或者从一开始,也就从没在我身上过。沅寿,事到如今你还看不清吗?我就是掏出十二万分的真心去对魏鸢姊妹,魏业他也未必当我是真心,既这么着,我何苦来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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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高看

    沅寿见苦劝不动,心下是说不出的无奈,章氏偏又是一副软硬不吃的模样,只管坐在花窗底下摆弄她手上的瓷瓶,连正眼都没瞧自己一回。

    “夫人……”

    章氏终于斜了一眼过去:“我同你说了这么多,你听不懂吗?”

    哪里是听不懂呢……

    沅寿不是不替夫人生气,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老爷对夫人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她跟在夫人身边儿,日日看着,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她心里头也生气,也怄气,明明是正头夫妻,便是当年她们夫人进门,那也不是妾的名分进的魏家门,既说是平妻,那同去了的孙夫人便本就是平起平坐,只不过世人多高看发妻罢了,何况她们夫人出身摆在那儿,章家富庶,又绝非孙家可比的。

    怎么到了如今,老爷对夫人反倒一日不如一日,西院儿里那位姨娘,都好似比她们夫人更得脸些。

    这种种事情放在一起,叫沅寿如何不气?

    可她是跟着章氏陪嫁来的,处处都以章氏为先,也事事都要为章氏考虑。

    眼下这样子同魏业怄气,实在不成样子,也不是个办法,闹到最后,夫妻间的情分愈发淡了,那才真是要出事儿的。

    魏业本来心里就一直放不下孙氏,二爷又不大成器,夫人要再丢了这点子情分,那可真是什么都不剩下了。

    何况……

    沅寿挪着步子又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儿:“夫人,您别怪奴婢多嘴,这些话,除了奴婢,也再不会有人同您说了。您忘了吗?当初湖州出了事,孙家舅老爷带着孙家的那位表姑娘登门,您后来心里还想过,横竖大爷如今也该议亲了,看老爷这样子,早晚这幅家业是要交到大爷手上的,咱们章家门里又不是没有出挑的姑娘,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挑了别家的姑娘,不知根不知底,跟您也未必一条心,倒不如把咱们家的表姑娘抬举进了门,将来这个家,就仍旧是您说了算,大爷到什么时候,都得叫您捏在手心儿里。”

    她一面说,一面吸了吸鼻头,肃容看章氏:“您今儿个闹这么一出,放了大姑娘独自到前头去回知府大人的话,那便是同老爷撕破脸了,家里的事儿,老爷不同您商量,您不能自己也撂开手不管吧?真要撂开手了,将来大爷的婚事,您凭什么到老爷跟前说嘴呢?您叫老爷寒了心,您想办的事儿,还要怎么办?”

    她这番话好似令章氏有所动容,只见章氏眉心跳了跳,手上的瓷瓶也不再转动,她手上动作,一应都收住了。

    章氏缓缓回过头来,侧目看向沅寿:“你是说……眼下魏鸢出了事,我这个做母亲的,总要伸手帮一帮孩子,哪怕老爷的心不在我这儿了,我也不该任由老爷这样轻视了我,该做的,还是要做,且我得做的比从前更加的好,努力挽回老爷的心?”

    沅寿忙不迭的点头,见她终于肯听进去几句,长松了口气:“奴婢便是这个意思了。您跟老爷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再没有人比您更了解老爷的脾气,您这么跟老爷对着干,不肯低头,又不肯服软,老爷只会越发生气,情分难得,您真就全都不要了吗?且不说这个家今后您还怎么管,便说西院如今住着的那位,岂不是白便宜了她去?”

    ……

    魏鸢进了门的时候,是王川和梨棠陪着一起进去的,见了郭闵安端坐主位上,她几不可见的拧了眉,稍稍站的有些远,蹲身礼下去,却又一言不发。

    郭闵安瞧来,这位魏家大姑娘,端足了嫡长女的气度,平日听外头人总说魏家二姑娘如何,少有人提起这位大姑娘,可今日一见,她周身气度不俗,可见魏家教女是很不错的,魏业在这个女儿身上,只怕也没少用心下功夫。

    商人嘛……郭闵安其实心中多少有些不屑,魏业把女儿教的出挑,为的是什么,图的又是什么,他心里清楚着呢。

    郭闵安摆摆手示意她不必多礼:“唐突了大姑娘,只是有几句话,需得大姑娘出面,叫本官问上一问,有些事儿,才好定夺。本官也跟贵府的大总管说了,想必大姑娘也晓得,到府上来,总好过派人传了大姑娘到堂上去,”他说话时嘴角一直扬着弧度,带着笑,“大姑娘也不用怕,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是简单的问几句而已。”

    魏鸢心一沉,面上虽不显露,心思却已百转千回。

    郭闵安这是拿她当三岁孩子糊弄呢。

    真要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要紧事,他至于亲自走这一趟来问话?

    魏鸢也噙着笑,礼数十分周全的又回了他个礼:“多谢知府大人周全,您有话只管问,我知道的,一定不敢瞒您。”

    进退有度,说起话来规矩客气,又不失礼数身份,是个端庄自持的好姑娘。

    郭闵安心下高看她,面上的神色便愈发柔和,也是怕吓坏了她,毕竟还是个孩子,家里头叫她自个儿到前头来回话……

    这里头怕少不了那位章夫人的功劳了。

    一向听人说这位章夫人极不待见魏业先夫人留下的子女们,也不怕人背后戳脊梁骨,好些不该干的事儿,她都干得出来,今日一见,果然传言不假,怪不得人总说,百闻不如一见,他算是见识了。

    魏业便是不再府中,他登门来点明了要见府上大姑娘,且又是有话要问询的,章氏身为当家主母,本该早到前头来迎他,自然也该替魏鸢周全,哪怕挡不住他非要见魏鸢这一面,可总归也该陪在魏鸢身旁,一则怕叫姑娘吓坏了,二则更该怕姑娘年轻没经历过事儿,一时间说错了什么话,好歹她能圆一圆,不至于落下什么话柄,又或是失礼于他这位四品知府。

    可这位章夫人倒好,面儿都不露,就打发了魏鸢自己到前头来回话。

    如此想来,郭闵安便更觉得魏鸢很是不错。

    明明继母这样过分,她眼下站在自己面前,面上却仍旧是一派婉和,不见丝毫怨怼之意,真是难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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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章氏解围

    “贵府中有个扫洒丫头,名叫蕙仙的,大姑娘可认得她吗?”

    魏鸢愣了下,对这个名字,显然感到陌生。

    她秀眉微蹙,下意识的回头去看王川,略一抿唇:“川叔,那是谁?”

    王川面色变了下,可也只是眨眼间的工夫而已,等到魏鸢定睛再看,他脸上表情便又一如往常,仿佛先前只是她看花了眼一般。

    她也没多想,自然也是无暇多想,又催问了两句:“这丫头的名字听来陌生的很,是咱们府上洒扫的丫头吗?我见过她?”

    王川这时才往前上了小半步,又往左手边儿跨一跨,躬身回魏鸢话的时候,其实也是在替她回郭闵安:“府上的确有这么个丫头,是花园子里负责洒扫的,进府也有几年了。只是这丫头平日见不着主子们,更不配到姑娘们面前去服侍,大姑娘不认得她罢了。”

    魏鸢咦了声,转而又去看郭闵安:“知府大人怎么知道她?”

    郭闵安意味深长的扬了抹笑,等到那笑意敛起时,才正了神色:“祺玉说,在府上闹出玉佩丢失的事情之后,她想起来在那之前,齐娘无端病倒,偏又悄悄地起过身,私下里见过个脸生的小丫头,这事儿,大姑娘总记得吧?”

    魏鸢果然变了脸色。

    这事儿是她特意叮嘱过祺玉的,未免节外生枝,对任何人都不要说起。

    齐娘那时候见的那个丫头,她们都没见过,祺玉素日在府上人缘不错,底下的小丫头们整日里一口一个祺玉姐姐的叫着,她也爱同那些年轻的小丫头们一处玩闹,原也少有她觉着脸儿生的丫头。

    那会儿魏鸢本没多想,只是在出事之后,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虽然当着孙喜的面儿,话里对清乐院有所攀扯,可真要说把这种事情往清乐院头上泼脏水,她是干不出来的,也觉得没必要惹是生非,真要叫衙门里的人觉得是清乐院自己出了内贼,把院子里的人一一带回府衙审问,丢脸的还不是她们魏家。

    再者说来,如今魏鸾又不在家,动了她房里服侍的,等她回来了,还不闹个人仰马翻,魏鸢想想都觉得头疼,便再三的交代了祺玉,对任何人都不要提。

    眼下郭闵安这样说出口来,显然是祺玉在大堂上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魏鸢不知道在堂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祺玉一向是最听话的丫头,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她打死也不会把这事儿告诉郭闵安。

    她当日怕的就是节外生枝,现在人被带回知府衙门了,祺玉把这事儿捅破了,那就是在惹麻烦上身!

    魏鸢咬了咬牙:“她怎么好端端的同大人说这个?”她脸上再没了那派和婉,面皮是紧绷着的,两只手裹在大氅内,交叠在一起,用力掐着,“这事儿我知道,原也是我叫她别到外头乱说,齐娘是鸾儿的乳娘,我们一向也都敬着她,鸾儿尤其是,她平日同底下的小丫头走动往来,我们是不管的,不过私下里见了个丫头罢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也是祺玉因家中出了玉佩丢失之事,回想起那日所见,便紧张过头了,偏今日到了堂上,又同大人说起来。”

    郭闵安哦了一嗓子,尾音是刻意的拖长了:“那个脸生的小丫头,就是这个蕙仙,大姑娘当真不认得她吗?”

    魏鸢这才察觉出不对来。

    郭闵安这再三的问,倒像是她应该认识蕙仙一样,这算什么?怀疑她吗?

    她冷下脸来:“大人的意思,我该认得她?”

    “该不该认识的,本官不知道,只是齐娘说,那丫头当日是因家里遇上些难处,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在管事婆子面前告假,哭哭啼啼的,正好叫病了两日起身到院子里散心的齐娘给撞见——”

    郭闵安翘起腿来,脚尖儿正对着的,便是魏鸢站着的方向,他高高的挑眉看过去,又继续往下说:“齐娘说给了她五两银子,又打发了她家去,还替她在管事婆子跟前告了假。如此倒也罢了,本官派人到蕙仙家中问过,家里遇上难处是真,蕙仙带了五两银子回家也是真,可问题就在于,蕙仙的爹娘与兄嫂都说,她早就回了魏家当差,可曹禄带着人到你们家也问过了……”

    他略一顿,又叫王川:“先前曹禄来,你不知道?”

    王川面色一沉。

    他真是不知道。

    他这个大总管做的……不,也许是曹禄有心避开了他,找上了那管事婆子打听的,如今这府邸都叫衙门里的人围住了,曹禄存了别的心思,要背着他们问点儿什么事儿,他一双眼睛盯不过来那么多的事,先前还有孙喜想往湖州送信儿这一茬,一来二去,他是真没留意,曹禄又进过一趟府的。

    郭闵安见状便心下了然:“看样子你不知道。曹禄见过那管事婆子,据她所说,蕙仙自从当日离府,就再没有回来过,这个月的月例银子,还是她替蕙仙先领了的,也是素日里看那丫头老实又能干活,心下便多照顾她一些。大姑娘,这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失踪了,本官想着怎么也该来问上一问,你说呢?”

    人失踪了,问她做什么?

    魏鸢不糊涂,郭闵安这分明是怀疑她做了什么手脚,而蕙仙大抵也不是什么失踪,八成是被人杀了灭口的。

    按照郭闵安所说所想,蕙仙也许根本就不是家中遇上什么难处才那样见了齐娘,说不得她本就与齐娘串通一气,只不过借了家中遇上难处这么个由头罢了。

    可郭闵安不在府衙里好好地审问齐娘,偏又跑到他们家里来质问她,这却又是哪里来的道理?

    魏鸢一时气的涨红了脸,却不晓得该如何为自己分辨。

    “大人这话说的,倒像是我们姑娘把蕙仙弄得失踪了一样。”魏鸢手足无措时,章氏的声音从门口的方向飘了进来。

    屋中众人一时吃惊,纷纷回头望过去,只见了章氏踩着细碎的步子进了门来,不卑不亢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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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游刃有余的章氏

    魏鸢也是大吃了一惊的。

    章氏这会子又跑到前面来,说出口的话,倒也像是在替她解围,可章氏图什么?

    魏鸢并不觉得,她此番举动是为了叫爹同自己生分,毕竟章氏不肯出面的事儿,是她自己亲口说给孙喜听的,孙喜是齐王府出来的奴才,即便是平日爹也知道,家中有什么事儿,他大多会偏着魏鸾些,可也不至于到了颠倒黑白的地步。

    章氏自个儿说了,郭闵安登门来,她没法子出面应付,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一味的躲着,把自己往前头推,虽说也打发了孙喜快去想法子请了爹回家来,但总归她不是个做母亲的本分。

    眼下她又巴巴的跑到前头来,爹就算是此刻便回了家,也不会觉得,是她伙同孙喜扯了谎,诬陷章氏。

    魏鸢拧着眉,一张小脸儿也往一处皱巴着,她下意识的往梨棠站的方向让了让,一则是将路让出来给了章氏,二则也是下意识的想要同章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心下以为,凡事奇则必诡,尤其是放在章氏的身上,这女人从来对她们兄妹就是不安好心的。

    那头郭闵安也诧异,本以为魏家的这位当家主母,今儿是不会露面了,却不曾想她非但露面了,一张口还回护着魏鸢,要不是早听过外间的那些传闻,加之魏鸢这会子潜意识里做出的躲闪的举动,他倒真会以为,这是对儿再和谐不过的母女。

    他没起身,生受了章氏的礼,等章氏再站起身时,他把膝头稍稍一偏,躲开了章氏站着拜礼的方向,只念了声夫人,连个客气都没还给章氏。

    章氏面色略一沉,也不过须臾而已,很快就恢复如常。

    郭闵安闪躲开,却又先受了她一礼,她心下冷笑,这位知府大人今日果然来者不善,若不是沅寿劝了那样几大车的话,兼有魏子期婚事之事,她才不愿意到前头来受这份儿窝囊气。

    魏鸢兄妹三个,对她也从来不是恭谨敬重的,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她便是如今对魏鸢再好,魏鸢心里也不会领情,方才魏鸢躲闪的那一步,她又不是没瞧见,这丫头心里指定以为,她现在这番做派,是另有谋算,绝不是真心维护她。

    章氏上前了三两步:“听底下的奴才们说,知府大人有话要问询我们姑娘,我原想着,既是衙门里的事情,我是个不相干的人,便不好插手,只打发了我们姑娘到前面来回话,也就是了。可是端坐上房院中,我这越想越不对劲,姑娘年纪小,没经历过事儿,倘或言辞上有所冲撞,旁边儿又没个正经人同知府大人您赔礼道歉的,岂不是要做下个心结,来日麻烦,这才起了身到前头来,却不想——”

    她又拖长了尾音,嘴角始终是上扬的,只是任谁都瞧得出来,那绝不是真心实意的笑。

    果然章氏没等郭闵安开口,就自顾自的把前话接了上来:“大人,我们姑娘整日在家里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除非是谁家的姑娘下了帖子来请,不然都不肯挪动的一个人,眼下您说什么蕙仙丢了,一转脸儿来问我们姑娘,我方才来时在外头走廊下也听见了大人的几句话,这意思怎么像是说,我们姑娘把人给弄丢了,且这里头同今次郡主娘娘玉佩丢失之事还有关,大人——”

    她仍旧拖长音,身形一动,往郭闵安先前躲闪的方向一让,果然蹲身又一礼:“您这话是要把我们姑娘冤枉死了,这么大的罪过,她年轻姑娘家可担不起。”

    郭闵安以为,这位章夫人为人处事的确是个有本事有手腕的,她说什么本不相干不便插手,不过都是推诿言辞。

    怪不得从前也听人说起,魏业娶的这位平妻章氏,昔年在京中都是游刃有余的。

    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她进得门中,几句话便将魏鸢摘的一干二净。

    既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自然不认得外间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她又年纪小,又不会说话,经历了事儿就先慌了神,这样的姑娘,哪里能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也不会有这个本事和胆量。

    郭闵安也瞧见了章氏挪了步子再来端这一礼的事儿,索性也不躲闪:“夫人说这话,本官也信,大姑娘是家中嫡长,打小养的金贵,你们魏家又尊贵,她本就该是这齐州城中的闺中典范,要说这事儿同她有关系,本官也不大信,可仍旧少不得来问上一问。”

    客气他到底是还了章氏,只是还完了,便只余下不客气。

    郭闵安定睛看过去,目光又在章氏和魏鸢之间来回的游移:“祺玉说见过蕙仙和齐娘接触,齐娘自己也承认,是她替蕙仙告了假,允了蕙仙出府家去。原本呢,这个事儿也只有齐娘和蕙仙二人知道,可偏祺玉又告诉了大姑娘。现在人失踪了,总归还是你们魏家的奴才,祺玉说与她无关,齐娘也说不知道人为什么没有回来,本官也只是职责所在,少不了要问一问大姑娘,可曾见过蕙仙。”

    “蕙仙虽说是我们魏家的奴才,可我们家也从没有苛待下人的时候,她既告假出了府,人在外头丢了,那大人该去问她家里的人,同我们又有什么相干的呢?”章氏挺胸抬头,端的仍是进门时候的不卑不亢,“要说她从没有离开过魏家,却突然不见了踪影,那您就是把我们家里翻个底儿朝天,我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如今人是丢在外头的,她回了家,大人您这样来我们府上质问我们姑娘,想是也去过蕙仙的家里,也只怕她的的确确是回过家的,既是这么着,您怎么不拿了她家中爹娘好生问询呢?”

    她一面说,一面又嗤笑出声来:“他们自己的孩子在家里头待不住,跑了个没影儿,他们当爹为娘的,倒推得一干二净,全往我们家推,这又是哪里来的道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article_title?}》,微信关注“优读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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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鸾令介绍:
魏鸾死而复生的那一刻,才是齐州风云翻涌的开始……
昔日的仇人们还言笑晏晏,拉起魏家二姑娘的手家长里短的闲聊,却永远不会知道,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
等到众人回过神来,魏家的二姑娘,却成了谁也动不得的人物——齐州大地无人不知,二姑娘手段高明,叫齐王殿下甘心为她摘星捧月。娇鸾令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娇鸾令,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娇鸾令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