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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LLCX     木人瞳txt下载     木人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太子毁,谋算败(一)

    “太子!太子!”汉帝一迈进房间,就迫不及待地喊道,却没有任何回应。

    “父皇,许是太子皇兄太过伤心,睡死过去了,没有听见您的呼唤。”刘阏于说道。

    “是啊,是啊。可能是太子皇兄太过伤心了。”刘彭祖也是说道。他心下也是感觉到不对劲,这伤心得睡死过去的说辞也不过仅仅只是一个借口,再怎么睡死过去,这么大的动静,太子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察觉呢?

    汉帝闻言,也是想起了刚才内侍的话,便朝着太子的卧室走去,便看到了床上令他目眦欲裂的场景。床上的一对男女不着寸缕,互相搂紧,正睡得香甜。

    汉帝霎时间气血上涌,面含雷霆,很好,真是太好了!堂堂太子,竟然在太子妃殡天之日,行淫秽之事。这竟是大汉的国之储君,自己亲自选的储君,呵……

    刘阏于紧跟在汉帝的身后,自然也是看到了床上的情形,也自然地看到了床上躺着的女人的面目,不由凤眸微眯。

    汉帝气得整个面色都是涨红,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试着压住自己内心的戾气,可是却越想越气,逆子,如此日子,如此场合,竟做下这样的丑事,枉顾为一国之储君!竟一把抽出随身侍卫的长剑,眼看就要砍到床上的这对人身上,刘阏于和刘彭祖骇得赶忙扑上去,一左一右抱住了汉帝的两条大腿,嘴中喊道:“父皇,使不得,使不得!”

    身后的其他皇子亦是跪了下来,口称,“父皇息怒!”

    刘阏于跪在地上,死死抱住汉帝的大腿,急急说道,“父皇息怒,还请饶恕太子。太子纵有天大的错,也是您亲封的太子啊!”

    刘彭祖也是口中连喊,“父皇息怒!”却是心里一阵哀叹,太子怕是完了!不过,到底是谁处心积虑如此陷害太子!如此一来,可算是打乱了他的部署。他原本想先诱使太子把太子妃毒杀了,然后等太子妃事风波平息之后,再行计划让谭希伺机给太子和楼兰公主下药,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堂堂楼兰嫡公主的一个太子妃怕是逃不了了,一则可以解除他与楼兰公主的婚约,二则也可以等太子成婚之后,让谭希利用春诗将此事曝露出来。到时,既能引得左氏一门对之恨之入骨,又能让楼兰对其好感全无,怕是一个太子之位是难以保全了。可如今,刘荣竟在太子妃殒命之日就遭人陷害坐下此等丑事,他的计划已经完全泡汤了啊。

    而且这下的药也十分劲爆,他们这些人都已经来了那么长时间了,太子竟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这可真是猛啊!可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刘彭祖想,我必须想另一个办法解除自己与楼兰公主的婚约。

    汉帝手中握着长剑,青筋暴露,一双腿使劲地抽,没抽动,暴怒道,“你们给我让开!”

    二皇子刘德也顾不得失仪不失仪了,膝行上前,摁住了汉帝握剑的手,“父皇息怒,儿臣相信皇兄不会做下这等事情,必定是有人陷害,否则怎么您来了这么半刻了,太子竟还没有醒过来。”他必须为皇太子刘荣求情,谁都知道他依附于刘荣,如果刘荣失势的话,他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所以这个皇太子他必须竭力保住。

    汉帝闻言,全身的动作稍微松动了一些,他看向床上仍旧睡得向死猪一样的刘荣,眸里划过一抹迟疑,同样也划过了一抹失望。德儿说的没错,太子说不定真的是被人陷害了,但这样的太子他是很失望的,被人算计而不自知,竟是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这样的人如何当这国之储君呢?

    “皇上!皇上!你可要给太子妃做主啊!”正当汉帝沉思间,房间外忽传一声凄厉的含冤之声。

    汉帝的贴身长随奉节见汉帝的脸色隐有不悦,上前喝道,“大胆奴婢,圣驾在此,岂容你如此放肆!”

    春诗刚从昏迷中醒来,就隐约听见小宫女说汉帝来了。眼眸不由一亮,她明白,这世上只有汉帝,才能为太子妃讨一个公道!春诗此刻是急急摔进殿内,形容狼狈,眸色哀戚,“皇上,您可一定要为太子妃做主啊!太子妃她……她不是病死的,是被人毒害而死的啊!”

    奉节瞬间瞪大了眼睛,“你这胆大的奴婢,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春诗抬起头,眸中含泪,眸色决绝,含着无尽的恨意,却是不理会奉节,只重重磕头,额前都磕出了血丝,“皇上,奴婢所说句句属实,还请皇上为太子妃做主!”

    汉帝眼下已是冷静下来,苍老的眸中光色慑人,如鹰隼般的一个一个将房间内的所有人都看了一变,众人皆如锋芒在背,大气都不敢喘,静默了半晌,汉帝缓缓开口,“你且说说,太子妃是如何被毒死的?”

    春诗将右手附于左手之上,与眉齐平,缓缓下拜,额头重重置于其上,身上的气息苍凉而悲壮,眸中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缓缓而下,“回禀皇上,太子妃一病重,便派奴婢送了家书,请求华老太医为太子妃诊治一二。原以为太子妃真的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急病,才会病重至此。哪想到,华老太医的诊断结果竟是中毒。奴婢当时很是不可置信,但介于华老太医的威望,奴婢不敢质疑他的医术,便请他查验了一二。没曾想,毒竟是藏在太子给太子妃亲自送来的面脂中。可怜太子妃喜爱太子至极,因太子时常夸赞她涂这面脂起色十分的好,太子日日来看太子妃,太子妃便日日涂这面脂,一步一步被这毒渗入肌理,最后一步一步盈满五脏六腑,命不久矣!更可恨的是,太子做了这些事还不算,他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竟将日日送来的鱼在毒水中浸泡,给太子妃吃用。可怜我家姑娘,年纪轻轻便殒了性命,到死都不知真相,到死都在殷殷期盼太子能来看她,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枕边人竟如此的凉薄狠毒!”

    春诗说道这里,泪水已是溃堤成河,汪洋了所跪之地,“皇上,奴婢所说句句属实,绝没有欺瞒之意。奴婢斗胆请求皇上为太子妃做主,万死不辞!”

第九十二章 太子毁,谋算败(二)

    春诗整个人埋首那里,一动不动,字字铿锵,发自肺腑。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跪伏在地大气都不敢喘。

    汉帝端坐在那儿,苍老却不怒自威的眸子中暗色沉沉,盯着跪在那里的春诗,良久才缓缓出声,“奉节,将太子泼醒。”

    奉节抬起头来,觑了一眼汉帝的面色,赶忙又是低下头来,口中诺诺,“是。”

    “哗啦啦!哗啦!”刘荣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房间内已是风云变幻,所有发生的事情正将他一步一步推入深渊,他此刻正做着美梦,梦中他和栀子一对神仙眷侣,肆意快活。所以他被泼醒的那一刹那,还有些茫然,睡眼惺忪,懵懂无知。

    然后刘荣看见了奉节,竟还傻傻的问,“奉节,你怎么来了?”

    奉节低垂着头,不说话,只默默站在那儿。

    “啊!”身旁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刘荣转头,看清了女子,白皙滑嫩的赤裸娇躯,艳色红红的脸庞,似乎是……刚刚承欢过。刘荣顿如当头棒喝,这才感觉身上凉飕飕的,难道他竟在太子妃刚殁之日,与陌生女子圆房,还被奉节发现了?心下突然骇然,对了,奉节,奉节怎么会在他的房间?奉节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他房间,一定是父皇也在!刘荣的内心凉飕飕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来不及多想,奉节便行了一揖,说道,“太子殿下,皇上还在堂厅等着您呢。”

    这下刘荣彻底呆了,很快迅速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身上是湿的,连滚带爬地跑了去。而床上的女子面色惨白,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她会在太子床上?怎么会变成是她在太子床上呢?

    她的面容无一丝血色,整个人都在颤颤发抖。奉节面容肃穆,挥了挥手,就有两个宫女粗鲁地给那女子穿好了衣服,绑了带到堂厅去。

    而这边太子一见汉帝,便“噗通”跪在了地上,鼻涕横流,“父皇……儿臣,儿臣定是被人陷害的,儿臣和太子妃伉俪情深,怎么会在太子妃殒命之日做下这等事情呢?”

    春诗蓦地抬起头来,“好一个伉俪情深,敢问太子,你毒杀太子妃时,可曾想过伉俪情深?”

    刘荣内心一惊,随即狰狞了面色,“你这贱婢在胡说什么?你可知污蔑本太子的代价?诛你九族也不为过!”

    “是吗?”一道暗沉威严的女声自殿外传了进来,“太子可真是威风!呵……”

    端坐于桌旁的汉帝听见此声,看见来人,赶忙迎了上去,神色恭敬孺慕,“母后您怎么来了?这么点小事,何至于惊动您呢?”

    “这么点小事?!”窦太后冷哼了一声,“一国太子竟为一外邦女谋杀父帝亲封太子妃,为其腾位,真真是鬼迷心窍了!这样的人,岂能成为我大汉储君?我若不来,你是不是要将此时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然后让这蠢儿继续忝居太子之位?”

    汉帝不由面色微变,“母后,此话当真?”这也怪不得汉帝,因为窦太后素来都不喜欢太子,汉帝不由在想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

    窦太后瞥了一眼汉帝,“皇帝,哀家从不打诳语。此事千真万确,该如何处置,你自己定!不过荣儿这太子之位可不能在给他了。”

    “母后放心,儿臣一定处理妥当!”汉帝答道。而刘荣跪在那儿的身子不由地瘫成一团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我玩完了,连皇祖母都出面力证此事,自己如何还有转圜之力呢?

    而那个与太子颠鸾倒凤的女子却是呆呆的,对于刘荣的结局没有多大反应,此时她一直在纠结,纠结的神色都有些狰狞。她怎么也想不通,明明与太子媾和的人应该是楼兰公主才是,怎么会变成她呢?

    ……

    “宫中传来消息,太子被禁足,估计过不了多久,汉帝就会下令废了刘荣的太子之位。”柯英说道。

    “事情竟是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利亚有些惊讶,“没想到七皇子的目的竟是要废太子!”

    “不,不会是这样!七皇子是想要废太子,但绝对不会现在想要废太子。”尤还说道,“毕竟他处心积虑谋夺太子妃的性命,可不是为了把太子拉下马。他是为了太子能够帮他娶栀儿,至少他会等到太子娶了栀儿之后!”

    “所以他便如此迫不及待,太子妃刚殁,他就要暗中谋划栀子和太子圆房,生米煮成熟饭?”柯英的大眼睛中寒色浓浓,面容阴沉至极,“要不是你们机警,存了个心眼,趁着那位领你去换衣的女侍不注意迷晕了她,恐怕现在中招的就是栀子了!”

    “七皇子这一计似乎有些冒进,但不得不说,手段是相当高明。”栀子听完他们的话,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说道,“我一开始防的是衣服上的酒水和换衣这一步,没想到七皇子却不走寻常路,他谋得竟是混合之香。那位女侍身上的衣香没问题,我身上的衣香也没问题,两种衣香同时闻了也没问题。可是若是闻了这两种香之后,再加一味黍酒,就是有大大的问题了!而那位女侍没有喝黍酒,自然没事,那么她就能带我去那地方了。这一环扣一环,心思缜密至极,连我都不由佩服了。幸亏尤还来得及时,否则我要脱身怕是要大费周章。”

    “确实心思缜密。”柯英却皱了眉,“从以往这位七皇子的行事来看,我有直觉,这不太像是他的手笔。”

    “的确。”尤还亦是点了点头,“从谋夺太子妃的性命这件事来说,他的手段虽然也高明,杀人于无形,可是他所有的谋划基本都直截了当,不会那么迂回。”

    “假若我之前不知道整件事是七皇子所谋,且今日真遭了毒手,委身于太子,然后再听见春诗的那些话,我会如何?你们又会如何?”栀子问道,却是不等他们说话,“我自然不会甘心,以还对我的在乎,也必不会放过太子,甚至可能会杀了太子,到时,或许楼兰和大汉,搞不好又会有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最好的结果是如今日一般,皇太子刘荣,没了太子之位。真到那时,怕是两国之间的矛盾再也无法调节了。”

    “所以,此局有七皇子参与,但绝对不会是七皇子一人所谋。”栀子下了结论。

    “你是说还有另一个人?那么那个藏在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柯英说道,突然睁大了眼睛,“希望大汉和楼兰打起来的也只有……”

    “没错!”栀子点了点头,与尤还、柯英、利亚四人相视了一眼,彼此眼眸寒光浓郁。

第九十三章 窦太后,王皇后

    “母后!母后!求您救救太子!太子可是您的嫡孙啊!”一大早,皇宫内苑窦太后的寿宁宫就热闹了起来,这是王皇后听闻太子受了挂落,直接扑往寿康宫了来着。

    皇太子刘荣被禁足,身边伺候的宫人也基本被发落的发落,杖杀的杖杀,左丞相不甘爱女枉死,上本死劾刘荣,大有陛下不好好惩治太子不罢休的架势。

    而实际上汉帝也采纳了左相的意见,今早便下了旨意,废刘荣太子之位,封临江王,守南郡。这下王皇后才着了慌,也是顾不得一国之母的凤仪,求着窦太后哭诉来了。

    窦太后将将用过早膳,正用玫瑰花瓣并着甘露保养双手,见王皇后跌跌撞撞地扑进来,神色便有些不悦,“嚎什么,一大早便不得个清净!皇后,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生个孩子自己不会教养,做下那等丑事,还要让我为他求情吗?”

    王皇后一噎,便是跪伏在地,“母后,荣儿好歹是您的嫡长孙,皇上的嫡长子,怎可轻易被废?求母后……”

    窦太后闻言,手掌“啪”地一下拍在了案几上,也顾不得还没干透的红色豆蔻,“皇后!就凭太子做下的那些事,他的德行也已然配不上这个储君之位,你莫要白费力气了!慢说我他是我的嫡长孙,就是我的亲生儿子,也断没有如此妄为的道理!”

    “母后!”王皇后抬起伏着的头,见窦太后已然站起身来,看都不看她一眼便进了内间,王皇后便一切都懂了,她嗫嚅了一下嘴唇,终是默然,“儿臣告退……”

    王皇后跌跌撞撞地走出寿宁宫,与来时充满希冀的神色不同,此时她的面颊苍白至极,毫无血色,她抬头望了望这宫墙中四方的天,参差不齐的云,心里终究是升起了一丝怨怼。

    ……

    今儿个晚上大汉皇宫设宴款待各国使臣,也是最后的饯别之宴,此宴过后,尤柒等各国使臣也就要回去了。

    窦太后端坐于高台上,与王皇后一左一右坐在汉帝的身旁,指甲上的鲜红豆蔻在灯光的映衬下闪着妖异的光,见她笑了笑,“素来听闻楼兰公主姝色无双,老身也一直未曾见过,今日倒是十分好奇,可否出来一见?”

    栀子站起身来,款款走至大殿中央,恭敬行了一揖,“太后谬赞,本公主实不敢当。”

    窦太后很满意栀子对她的尊重,便笑道,“以后老身与公主便是一家人了,也不必多礼。”

    又转向汉帝,说道,“栀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容色天下无双。彭祖,你可是有福了。”最后半句话是对刘彭祖说的,也是对汉帝说的,暗示她对这桩婚事十分的属意。

    汉帝亦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桩婚事实是再好不过,至少能换得楼兰几十年华的和平,再者这栀子公主如此貌美,也不算委屈了他的七皇儿。

    刘彭祖闻言险些面皮有些撑不住贯来温文尔雅的笑容,拢在袖中的手握得死紧,站起身来,温和地看向栀子,眸中闪动着莫大的欢喜,他向着高台上的三人行了一礼,“公主天香国色,儿臣实是配不上她的。如今公主肯下嫁儿臣,儿臣自是喜不自胜。儿臣谢太后恩典,谢父皇隆恩。”

    栀子静静地站在殿中央,听着刘彭祖的戏码,嘴角勾起一抹讽笑,刘彭祖会这么甘愿妥协吗?她看这倒是未必。

    “既如此,也可将婚事早日定下,也好叫这小两口尽快完婚,也好让楼兰王子亲看妹妹出嫁,也可了了这么一桩憾事。”窦太后看着刘彭祖的感恩戴德,似笑非笑,保养得宜的脸上貌似蛇蝎。

    却没想到王皇后说话了,“太后此言差矣,我朝刚刚殁了太子妃,说不得会冲撞了去。”

    尤柒此时也走到了殿中央,行了一揖,说道,“太后莫怪,柔然巫师曾言,王妹不宜在十八岁前成亲,否则恐怕今后有血光之灾。所以柒这一不情之请,还望太后、汉帝成全。”

    “还有此等事情?”窦太后说道,“既如此,哀家也就不强求了。待至公主十八岁时,再来大汉行和亲之事吧。”

    “哎?”尤柒笑道,“父王既是让我将公主带了来,就是要让她与未来夫婿好好培养感情的。我看未来妹夫喜欢我家王妹喜欢得紧,想必也甚是乐意栀儿留在这里待嫁的。你说是不是啊,七皇子?”

    刘彭祖笑了,皮笑肉不笑,“那是自然。”只是眼底到底有了些漠然与恨色。呵……待嫁十八,也得有这个气运不是?两年之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必须尽快将这公主料理了出去,以免后顾之忧。

    王皇后静静看着事情的发展,只低敛了眸子,小口抿了口酒。窦太后隐晦地看了一眼王皇后,眸光深邃。

    汉帝“呵呵”一笑,举杯道,“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大汉楼兰两国联姻,皆是美事一桩。来,我们为两邦的喜结连理共举杯,也为我大汉与你们西域各国日后友好相处,守望相助,共享丝绸之路举杯,也为我们即将共创繁华盛世而举杯!”

    单于祁等各国使者皆是站了起来,举起酒杯道,“为我们共创繁华盛世举杯!”

    一时间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

    “母后,看来这楼兰公主是铁了心要嫁给我了!”宴会结束,刘彭祖悄悄走进王皇后的坤宁殿,咬牙道。

    王皇后觑了他一眼,“急什么,只要等那个尤还回了楼兰,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岂不是就得乖乖让我们玩弄于股掌了?”

    “可是我看太后的意思?”刘彭祖迟疑道。

    王皇后冷冷一笑,“窦太后,算不得什么。只要我们谋划得当,谅她也无话可说!夜深了,我也乏了,你先下去吧,之后的事我自有计较。”

    刘彭祖应了声“喏”,便退了下去。

    王皇后眯眼看着刘彭祖离去的背影,往日端庄柔和的脸上竟是怨毒。我荣儿可是那个女人的嫡长孙,可她却一点情面都不留,竟是亲自为皇儿扣上那顶毒杀太子妃的帽子,扣了个铁板钉钉。硬是逼着皇上将他的太子之位轻易给废了,害得她要生生承受生离之苦。

    她的心可真是狠,真是毒,如今她不是希望楼兰公主嫁给刘彭祖吗?她偏不要如她的愿,她的皇儿想得到什么,那这东西就必须是他的,哪怕是一国公主!

    至于刘彭祖,呵……也算是给自己留条退路吧。

第九十四章 皇后谋,黄雀啼(一)

    “太后,今儿个晚上您让我盯着王皇后那边,您猜猜看,我看到了什么?”说话的是窦太后身边的贴身老嬷嬷,应桑。自窦太后出嫁时起,一直跟随在她身边,深得窦太后的信任。

    窦太后享受着宫女给她按摩的力道,一边慵懒地掀开了眼皮,“七皇子殿下可是去了皇后的坤宁殿?”

    应桑闻言也不惊讶,道,“太后你果然料事如神!您看可要给他们警个醒儿?”

    窦太后嗤笑了一声,“跳梁小丑罢了,大可不必,我可就等着他们自己作死呢!”

    ……

    翌日,距长安城三里之外的驿馆处,栀子、尤还聚于此给尤柒送行。

    尤柒看着他们不由有些惆怅,“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很快,很快就会再见了。另外,我还有些事情要嘱托你。”尤还走过去,附在尤柒的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会。尤柒听罢,面色凝重,点了点头。

    “此事事关重大,你一定要小心了!”栀子说道。

    “嗯。你放心。”尤柒再次深深看了栀子和尤还二人一眼,翻身上马,“山不转水转,后会有期。”

    尤还和栀子站在原地良久,直到楼兰长长的车队几乎都已经看不见踪影,栀子转过头,笑道,“走吧,我的侍卫大人!”

    尤还眸色深深,脸上突兀地绽出了异样的灿烂笑容,揉了揉栀子的长发,“侍卫大人……嗯?”

    栀子吐了吐舌头,握着他的手撒娇,“好嘛,走啦!”

    却不知这一幕却被远处马车里面的刘荣尽收眼底,恨得使了大力气甩了帘子,清秀的面目气得狰狞,呵……

    今日他奉旨出京,恰好碰到了楼兰使者回国,没想到竟让他看到了这样的有意思的一幕,想起临行前母后跟他说的话,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势在必得,他会让她乖乖臣服在他身下,成为他的女人。

    “起轿吧。”轿子渐行渐远,刘荣终是听得身后隐隐约约地缠斗之声,嘴角勾了勾,安然地闭上眉目,却平添了几分阴翳。

    栀子、尤还这厢还在与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一伙黑衣人缠斗,人数太多,且这边带出来的侍卫都已经被屠得差不多了,那些个宫女、内侍也是指望不上,只顾仓皇逃窜,如此,两人便渐渐有些颓势。尤还冷了面色,墨黑的瞳孔里雷霆闪烁,手中长剑“哗哗”作响,剑气凌厉,一瞬间便是废了四五人。

    栀子碧绿色的瞳底血色翻滚,手上动作干脆利落,直接一手一个准,追魂索命。很快,黑衣人所剩无多,原本几十个人的庞大队伍,眨眼间便只剩下十几人。

    十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互相点了点头,突然以不要命的架势冲了上来。尤还左手拂过剑身,墨黑的眸子里反射着冷厉的刀芒,真气暴涌。栀子瞳孔中的血色愈来愈浓,手掌翻飞,手上护天链和烛龙戒光华涌动,银绿交汇,面容残冷,魅惑又骇人。

    那黑衣人奔来的声势浩大,似乎有着万马莫与之匹敌之勇。栀子不过是冷笑,七皇子的死士很不错,至少这种悍不畏死的气势便让她很是羡慕。正待进一步动作,背后却传出毛骨悚然之感,栀子蓦然感觉不对劲,迅速转头,却是一个照面间,鼻腔内便充斥了一种药粉的味道,栀子的手上一顿,渐渐闭上了眼皮。

    自己大意了,上了别人的当!睡过去前,栀子在想着这个问题。

    “嗖”,几个呼吸间,栀子便消失在了原地,连带着带着她消失的黑衣人消失的无影无踪,消失在驿站旁边的树林里。

    那十几个黑衣人此时已经被尤还斩了半数,见此情景,领头的人赶忙急声吹了一口哨,那仅剩的半数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边打边退。尤还动作一顿,感受到了那黑衣人的退意,蓦然便感觉到了不对劲。

    对了,栀儿!尤还回头,看着身后空空如也,霎时墨黑的眸子里血色充盈。该死!他竟然没有察觉到栀儿被人带走,嘴角冷冷勾出一声笑,手中真气暴涌,灌注长剑之上,长剑嗡鸣一声,剑身似乎有雷鸣闪烁,声音鬼魅邪冷,“这可是你们找死,可怪不得我!”

    长剑挥出,黑衣人眨眼间便只剩一个人存活,尤还将长剑横在那人脖前,眸中似有龙卷风呼啸“说,公主在哪?”

    黑衣人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狠恨,牙根紧咬,便咬碎了口中的毒药,嘴角黑血汩汩流出,死得已是不能再死了!

    “该死!”尤还在他闭口紧绷下颔的时候就已经察觉要出事,但是阻止不及,愤愤骂了一句该死,眸中血色更浓,充斥了整个瞳孔,泄愤间,剑一挥,那人便是身首分离,转过头,看向那些因为不会武功侥幸躲过杀戮,却还躲在一边瑟瑟发抖的内侍、宫女,“你们可看到公主被人掳往何处?”

    一片寂静,良久一名内侍小心翼翼地觑了尤还一眼,指着驿站旁边的那片树林,说道,“尤……尤大人,我看见公主被掳向那个方向,他们动作很快,眨眼间就不见踪影了。”

    尤还看了一眼那名内侍,道了一声多谢,便向着那个方向纵身而去。当然,他也不会一味听从那个小内侍的话,将将踏进树林,脚下捻了捻,摸了摸身旁的一棵树,甚至捡起脚下的树叶嗅了嗅,便是准确的向着一个方向飞纵而去。

    那是栀子身上的味道,他识得,也闻得到。

    ……

    “禀太后,那边果然动手了!”一名内侍说道,他此时的形容颇为狼狈,好像来之前在一堆泥里摸爬滚打似的。仔细一看,不就是你那个给尤还指路的小内侍吗?

    “哦?果然还是动手了!那位真是迫不及待!”窦太后说着说着便冷了面色,连气息都冷了,撇开她的私心不论,若是让那位得逞了,楼兰和大汉今后岂会有安宁之日?这样一个对皇帝身怀怨怼的枕边人,对自己身怀怨怼的儿媳妇儿,看来是留不得了。也罢。

    “太后,可要派人去救?”内侍小心翼翼地觑了窦太后那张可怖阴狠的脸,吓得赶忙伏了头,声音都颤了。

    窦太后漠然,眸里精光闪烁,“救,当然会救,但不是立刻、马上,你先带着人埋伏在那里,等到他们穷途末路了再救。”

    小内侍应了一声“喏”,便领命下去了。

第九十五章 皇后谋,黄雀啼(二)

    “哦?”黑暗中的男子敲了敲手下的墨木案几,“你说楼兰公主被人掳走了?”

    “回主上,此事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男子的属下恭敬笃定的说道。

    “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事必定与王皇后和七皇子那两位有关,不管怎样,对我们绝没有坏处。去,想办法阻了楼兰公主的救援队,务必力求楼兰公主在大汉出事。”男子的声音低沉带着笑意,却如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幽魂,阴森鬼魅。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一下!”男子喊住自己的属下,“那东西寻的如何了?”

    “属下无能,还未寻到。”

    男子默了默,声音阴沉沉的,压迫感十足,“尽快,我可等不了太久了!”

    “是。”那男子的属下只觉得头皮一凛,汗毛倒竖,心里凉飕飕的,莫名的恐惧蔓延。看来他得抓紧时间了,否则以主上的脾性,怕是不会轻易饶了他的性命。

    ……

    “禀王爷,人捉来了。”说话的男子身上扛着一位红衣女子,小巧白皙的瓜子脸,火艳而薄的红唇。

    刘荣看见了那个姑娘,暗淡失意的眼眸里瞬间有了光亮,还有诡异的癫狂,“把她放在内室,然后你下去吧。”

    “是。”

    房中安静下来,外面金碎的阳光洋洋洒洒的泼进来,泼在床上女子的身上,为她渡了一层神圣的金光。刘荣静静看着,眼中渐渐迷离,痴迷莫名,他走到女子的旁边,轻轻抚摸着女子白皙娇嫩的容颜,喃喃道,“我会对你好的。”

    邪恶的手指缓缓移向女子腰间的衣带,轻轻挑开,伸向她衣裳的盘口,扒开了女子红色的外衣,女子婀娜的身姿渐渐披露在他的眼眸之中。刘荣深深地看了一眼,只觉得小腹上一股热气直直窜上他的心间,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闭了闭眼眸,下定决心伸向了她的衣领。

    就在他刚刚碰上女子的衣领时,背后的杀气便扑将上来,令他胆寒。他不得不顿住了扒衣的动作,抽出袖中的短刀,转身迎向身后的杀气。尤还此时的眼眸血色充斥,心中杀意一层一层从心底铺开,直至溢满整个胸腔。该死!真的该死!既然你刘荣要寻死,我便成全你!

    刘荣内心骇然,渐渐敌之不过,嘶吼了一声,“你们都干什么吃的?!还不现身帮忙?”话一落下,房间外便窜进了几十个黑衣人,毫不留情地对着尤还狠厉地砍杀而去。

    尤还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眸中的血色更浓,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狠,泛着狼性一般的狠,玄色的衣衫也渐渐铺满了鲜血。敌人的血,也包括他的血。

    双拳难敌四手。眼下,尤还就是在拖延时间,他要拖到柯英和利亚的人赶来,才能夺得一线生机。至于刘荣,他是大汉前太子,如今大汉的临江王,暂且是动不得,否则以他的脾性和杀意来说,他早就将这个胆敢觊觎栀儿的家伙碎尸万段。

    这间在树林中的小木屋里面打斗异常激烈,那边树林里的人马在冷静地看着小木屋中的打斗。为首之人,就是那个给窦太后通风报信的小内侍,莫然。

    莫然眯眼看了一会儿小木屋中的场景,开口道,“看来那侍卫已经渐渐支撑不住了,我们是时候该出现了。”

    “是。”莫然身后的窦太后的暗卫闻言,皆是纵身掠出,冲向那间小木屋。哪料到,中途却又出现了另一批人马,窦太后身边的暗卫头领郑言与自己的属下面面相觑一眼,彼此眼中皆是震惊莫名,临江王的实力竟强悍至斯吗?身边效忠的人马竟是如此之多,更何况,郑言这边一边与他们交手,一边忌惮莫名,这批人马的实力竟然比木屋中人马的实力更加强悍。

    临江王……竟如此深藏不漏!

    屋外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尤还、刘荣的警觉,尤还眯了眯眼睛,将第二批人马出现时刘荣眸中的震惊和讶异之色看得清清楚楚,他敢肯定,第二批人马不是刘荣的人。可是他们又是什么人,为何敢与窦太后的人马为敌?他们的目的再清楚不过,就是要拦住窦太后的人来救他和栀儿,如此便能不费吹灰之力的除了他,毁了栀儿。会是七皇子的人马吗?不,应该不是的,七皇子的人应该在与他缠斗的时候被消灭殆尽了,应该不会有这个精力和余力做下这么快速的反映,到底是谁?

    尤还一边干脆利落,下手狠厉,一边思绪翻飞,默默地想着。兀的,他眸色微敛,瞳孔微缩,必然是那人的人了,只有那人才会希望大汉与楼兰至死不休!

    尤还身上的伤势越来越多,动作间隐隐越来越迟缓,刘荣看得分明,躲在自己属下的后方,叫嚣,“给我上!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该死!尤还手掌间的真气越来越暴涌,快抽干了丹田。耳尖微动,他似乎听见了隐隐绰绰的马蹄声,尤还轻舒了一口气。想必是柯英、利亚他们感到了。丹田内暴涌的真气缓了下来,敛下了心中的思虑,开始专心致志对付刘荣身边的小喽啰。剑气交错,真气涌动,木屋中的血腥似乎越来越重。

    第二批黑衣人也是听到了渐行渐近的马蹄声,察觉到了不妙。领头的黑衣人嘴唇蠕动,传音入密,“情况不对,赶紧撤!”所有人都不着痕迹的点头,边杀边退,只要退到树林中就可以有足够大的把握逃了性命。

    莫然眯了眯眸子,说道,“先不必追了,救下楼兰公主要紧。”

    “是。”

    刘荣当然知道那第二批黑衣人撤走对他来说情势十分不妙,抿了抿唇,眸中闪过令人心惊的阴翳,冷冷瞥了一眼尤还,眸中闪过嫉恨,“呵……这次先放你一马,我们先撤!”

    “撤?大皇子是想撤到哪里去?”莫然在屋外似乎是朗笑出声,说道,“太后有令!让我带着大皇子回京复命,违者杀无赦!大皇子,你可明白?”

    “莫然!”刘荣的声音有些尖利和震惊,两股都不由颤颤,“你怎么会在这儿?”

    莫然淡漠道,“太后听闻公主遇难,派奴才来搭救,顺便下了死命令,必须将掳走公主的人带回来,生死不论!可是奴才没想到,掳走公主的竟然是大皇子,但即便是大皇子您,我也必须带回去,不知大皇子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刘荣的眸中闪过凌厉的杀意,他不想如何,他可以杀了这阉狗,杀了所有知情人,带着栀儿远走高飞!

第九十六章

    “呵呵,我劝大皇子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好,你是逃不过的!”尤还手中长剑鲜血滴落,嘴角邪肆莫名的笑意,“我楼兰公主可不会任人其辱!”

    屋外,柯英、利亚以及他们带来的好手皆是肃然立在屋外,手中握着刀柄,盯着刘荣一行人,向虎一样的眸光。

    “逃不过?”刘荣反问了一句,眸中闪过疯狂,挥手道,“你们都给我上!记住了,逃得了还有一线生机;逃不了,我和你们都得完蛋!”

    刘荣身边剩下的人各自对视了一眼,眸中乍现犹豫之色,刘荣再次阴森森的“呵呵”直笑,“我看你们是不打算管你们的家人了,是吗?”

    刘荣身边的属下闻言,终于眸中闪现了一抹狠色,眼里皆是悲凉与愤恨,又不得不为了家人屈服的苦涩,尤还虽面有不忍,但他尊重他们的选择,亦会让他们死个体面。

    莫然眸色漠然,不屑又讥诮,“将大皇子请回皇宫,拜见太后吧。”

    一行人很快回到了皇宫,当然还有尤还、栀子等人,栀子在刘荣被俘之后,吞了解药,醒了过来。

    “禀太后,掳走楼兰公主的贼人抓住了!可是……”莫然入了寿宁殿,禀告道。

    “可是什么?”窦太后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皇后,汉帝刘言赫然也在。一个小小的楼兰公主失踪案啊,窦太后可是把这整皇宫最尊贵的三个人都叫了过来。

    栀子匍一踏进大殿,便与尤还对视了一眼,彼此间心照不宣。很好了,太后果然是他们的神助攻。其实栀子被掳这件事是王皇后和七皇子连手策划的,七皇子不想栀子嫁给他,而王皇后却要为他的儿子了却心愿,自然是一拍即合。

    没错,栀子是故意被刘荣的人掳走的,柯英、利亚埋在大汉宫中的眼线早先就递了话出来,所以才有了这出将计就计,栀子就是要借窦太后的野心和手腕将王皇后的爪牙拔除殆尽,将七皇子刘彭祖的靠山推到,让他变成孤家寡人,最后不得不主动抓住栀子递出的橄榄枝!

    “可是掳走栀公主的人是……”莫然小心翼翼地觑了坐在上方的王皇后一眼,面上很害怕的模样,“是大皇子刘荣。”

    “放肆!”王皇后当真已经被窦太后的那一眼瞧得心下战栗,身上已然冰冷彻骨,听得莫然果然是提起了自个儿的皇儿,下意识便是尖锐地喊了一声。

    莫然“噗通”一声跪下来,俯首贴额,“皇后恕罪!此事千真万确,且大皇子殿下已经候在外面等候召见了!”

    “什么?!”王皇后“咚”地一下瘫软了身子,脸上褪尽了血色,苍白至极,不禁喃喃,“你说什么……”

    窦太后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王皇后,深邃的眸中闪过一抹讥讽,呵……就这点心机能耐,还妄图跟她斗,好歹她是她亲自挑选的儿媳,她如何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想罢,看了汉帝一眼,“皇儿,你以为如何?”

    汉帝看了王皇后一眼,眼神淡漠,吩咐道,“将大皇子带上殿来。”

    刘荣进入殿内,清秀的面容上很是镇静的颜色,利落拜下,“儿臣给父皇请安。”

    汉帝盯着刘荣,之前备受他爱重的皇儿。其实他是厌恶他的,所以他犯了错,他便迫不及待地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可是这终究是他的嫡皇子,虽然他的母亲不为他所喜,罢了,这个儿子很快就会离开长安,种种他也不再想计较了,于是他面含怒色,质问道,“荣儿,你可知罪?”

    刘荣手掌贴额,伏在地面,面有不甘,“儿臣知罪。”

    汉帝的面容缓和了些许,这个儿子很快就要离开长安,对他好些吧,说道,“你虽已知罪,但终究事情做得不地道。你须得向公主道歉,取得公主的原谅,朕会考虑从轻发落。”

    刘荣闻言抬头,转向栀子,眼含无尽的爱慕,掩盖在其下的是无尽的狠恨,“栀公主,是荣不对,还望公主大人有大量,不与计较。”

    栀子眼里含了一层薄笑,待要开口,广袖下的手却被尤还拉扯住,栀子动作一顿,尤还便道,“我奉国主之命保护公主安危,却没想竟让公主落入如此险境,某甚为自责。然贵邦大皇子刘荣竟妄图毁了公主的清白,迫使公主下嫁与他。恕某无礼,此事务必请汉帝陛下给我公主一个交代,否则国主和王子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刘荣的笑僵住了,眸中狠色莫名,“一个小小侍卫,竟如此无礼,这难道就是公主身边人的教养吗?公主竟也不怕奴大欺主?”

    栀子嘴角微勾,她自然不会拂了自己心上人的面子,“大皇子此言差矣,我的侍卫对我忠心耿耿,我又岂会怪罪他小小的无礼?您说是吧?汉帝陛下?”

    汉帝与栀子对视了一眼,看清了她眼底的凉笑,心下叹了一口气,看来楼兰公主不会善罢甘休了,刘荣不仅不能从轻发落,还得重重的罚,甚至包括王皇后,也得罚。想罢,他看了一眼刘荣,喝道,“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悔改,竟然还在公主面前叫嚣!来人,拟旨,贬临江王为临江郡王,仍旧谪守南郡,择日启程。王皇后教子无方,即日起禁足坤宁殿,无诏不得出。”

    “慢着。”窦太后此时却打断了汉帝,幽幽一笑,“莫然,你是否还有话说?没关系,尽管道来,可别是大皇子受了冤枉?!”

    莫然眼底闪过一抹诡笑,抬头间已是恢复了平静的面容,“太后英明,奴并不觉得大皇子是受了冤枉,但是奴奉命救公主时,却遭到了拦截。并且奴在他们身上发现了一个物件,或许……或许跟皇后有关。”

    “哦?”窦太后瞥了一眼此时瞪大眼睛,眸现惶色的王皇后,不紧不慢,“呈上来,给哀家和皇帝都看看。”

    栀子与尤还二人对视了一眼,皆是悠然一笑,果然,还是来了。

    窦太后接过看了一眼,递给了汉帝,汉帝接过,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心中怒火蹭蹭有心口往上攀爬,直至到达喉咙口,却是硬生生憋下了怒火,眸中甚至含了一丝薄笑,“莫然,这你可看走眼了,不过是一个贱奴随身佩戴的东西,怎么能跟皇后有关呢?你看错咯!”

    莫然闻言笑了笑,看了一眼旁边的栀子,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哎呦,你看奴这眼神,着实不好了,还请陛下恕罪啊。”

    “无妨。”汉帝摆了摆手,却是转了话题,看向栀子,“公主一路受惊劳累了,莫然,你带着公主好生下去歇息吧。”

    栀子有些好笑,这转话题转的太生硬,但也无妨,王皇后的下场总归不太好就是,这就让她很满意了。

第九十七章 谋彭祖

    翌日,宫里便传来消息:汉帝旨意不变,王皇后禁足,刘荣被贬。

    可是,据栀子得来的确切消息,王皇后身边伺候的宫人基本都已经被打杀了出去,全部被汉帝换了人,也就是说王皇后被变相囚禁了,日后恐怕也掀不了什么风浪了。

    栀子的眼里尽是愉悦的笑意,碧绿色的眸子中流光潋滟,“还,我们该去见见我所谓的未婚夫了。”

    “刘彭祖吗?”尤还眯了眯眸子,眼中划过凌厉,“是该去见见他了。”

    是夜,栀子与尤还着了一身夜行衣,纵身向着刘彭祖所居方向而去。

    而七皇子刘彭祖的书房里仍旧灯火通明,此时他呆呆地跪坐在铺垫之上,不知坐了多久,面上尽是颓然。果然啊,他与王皇后在怎么斗,都是斗不过皇祖母的啊。如今王皇后被禁,可是让他少了一个天大的助力,更加体会到了窦太后此人的可怕。可是他就要如此妥协吗?让自己娶一个外邦之女,然后无缘问鼎帝位?

    不,他不甘心呐!刘彭祖的眸中泛出慑人的光色,无尽的不屈,无尽的野心,少了王皇后,他还可以做些别的,他就不信了,凭他手中握着的人,他还办不成此事?

    “你是不是在想该用怎么样的手段让我嫁不了你?”栀子和尤还突兀地出现在刘彭祖的面前,刘彭祖骇了一跳,欲要喊人护己。

    “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了,他们都已经睡着了,至少今晚他们是醒不过来的。”尤还嘴角微勾,欣赏着刘彭祖只转瞬间的惊慌失措。

    刘彭祖闻言渐渐镇静了下来,竟是缓缓微笑,站起身来,为他们二人各自斟了一杯茶,“楼兰公主深夜造访,是彭祖的荣幸。坐。”

    栀子亦是回了一抹微笑,挑了挑纤细的柳眉,坐了下来,抿了一口茶,赞道,“好茶!”

    “公主谬赞!”刘彭祖亦是缓缓抿了一口茶水,狭长的眼眸深处泛着幽冷,“不知公主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栀子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我想告诉你,这场婚事你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别白费力气了,否则下一个王皇后说不定就是你了哦!”

    刘彭祖闻言,动作一顿,看着栀子,眸中闪过阴翳,“是你们?”

    “哈哈!”栀子掩了红艳的双唇,忍不住娇笑,“七皇子想多了,我们可没有那个本事。”

    笑罢,栀子看向面目沉沉的刘彭祖,“以七皇子的聪明,想来也是明白的。是谁处心积虑坏了你与王皇后的计划,又是谁一定要迫使你娶一个外邦公主?这一点,也不用我过多赘述了吧?”

    刘彭祖的眸光幽深,不言语。栀子也不介意,兀自又倒了一杯茶,“七皇子可想问鼎帝位?”

    不待刘彭祖说话,栀子又道,“若七皇子有心,不如跟栀儿合作如何?”

    刘彭祖“呵”了一声,“合作?公主也太看得起自己,你一个外邦公主在大汉能有什么作为?又如何能帮得了我呢?”

    栀子面色不动,“你以为窦太后为什么对你们的计划知之甚祥?你认为我会被你们手下的那些虾兵蟹将轻易掳了去?我不过是看准了你,看准了窦太后、看准了王皇后的心思,设了一个将计就计的局罢了。唯今,你除了和我们合作难道还有别的法子?凭你手底下的那些人吗?你是斗不过窦太后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你可明白?”

    刘彭祖握着茶杯的手僵住,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看着栀子泰然自若地坐在那儿,眸子中掠过一抹深深的忌惮之色,他当然明白。明白了他与王皇后的连手一开始就不折不扣地暴露在了眼前这个女孩子的眼皮之下,甚至能够借了窦太后的手废了王皇后,贬谪临江王。她一开始就知道他的计划,只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跌入深渊,然后不得不跟她合作,别无选择。

    因为她同时也在告诉她,她既然能破坏第一次,定然能虐他第二次!多么可怕的心计,多么可怕的谋断,简直是多智近妖!

    刘彭祖此时已没有了一开始的淡然,他张口,嗓音干涩,“你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栀子碧绿色的双眸看向刘彭祖,似笑非笑,“七皇子殿下,您说呢?”

    刘彭祖兀的冷笑了一声,“你不会告诉我你的目的就是要将我推向帝位?本皇子深知,世上并无嗟来之食,堂堂楼兰公主怎么会无缘无故要帮助我这个尚还不显势的皇子呢?”

    栀子笑了笑,不置可否。缓步走到刘彭祖的身后,抚上他的双肩,红唇微张,呵气如兰,“七皇子尽可安心,栀儿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殿下。至于我的目的,殿下放心,必不会让殿下为难。如此,殿下可答应?”

    刘彭祖面容不动,眼中幽光闪烁,“公主诚意十足,本殿下岂有不应之理?”

    “如此。”栀子离开刘彭祖的双肩,“便合作愉快咯。夜深了,我也该回去了,七皇子,告辞。”

    “殿下,您真要跟她合作?”刘彭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人影,问道。

    刘彭祖只望着栀子离开的方向,并不回头,说道,“此女心计深沉,善谋断,留在身边有点用处。”

    “是。”那人影也不再多言,再次消失不见。

    案几上摇曳的烛光忽闪忽闪地跃在刘彭祖的脸上,狭长的眸中尽是野心的勃望。

    出了门的栀子悠哉悠哉地走在前面,哦,不对,是飞在前面。掠至大汉宫廷最高的殿宇屋顶,栀子飒然席地而坐,夜晚的凉风吹拂在她的面庞上,颊边柔软的发丝随风飘荡,凌乱而又美丽,她坐在那里,俯瞰着整个长安城,“还,你看,快天亮了。”

    尤还坐在她旁边,长臂一伸,将眼前的女孩儿揽入怀中,突然问她,“我的肩膀可还宽厚?”

    栀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啊?”

    “我说我的肩膀可还宽厚?”尤还看着她,墨黑的眸中满是固执。

    栀子愣了愣,眼波流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暗笑中又带着抹羞涩,“宽厚,当然宽厚。”

    尤还心满意足了,将栀子紧紧地拥在怀中,淡薄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天刚微微白,晨起的第一缕光色笼在他的脸上,颠倒众生。栀子看呆了他的容色,片刻回神,亦是笑了笑,依恋地将自己揉进他的怀里。

    他的肩膀是她最宽厚的依靠,是她唯愿此生霸着占着的避风湾。

第九十八章 单于律,风云起

    栀子和尤还万万没想到,两人不过是外出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屋中竟是多了一位红发红眸红衣的男子,腰间挂着一枚蓝色和田暖玉,脚着皂角靴。

    “单于律?”栀子有些诧异,碧绿色的眸光深邃莫名,她在单于律身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眸光闪了闪,“你怎么在这儿?”

    单于律深深地看了栀子一眼,赤红的双眸中幽光深邃,隐隐掠过一抹白色的幽光,复杂莫名,“你何时觉醒了记忆?”

    栀子轻吐了一口气,“果然是你,你竟也回来了。我还以为……龙主呢?龙主没有跟你一起过来?”

    “是,我回来了”单于律的眸中闪过黯然,“但龙主回不来了。”

    栀子的眸中掠过一抹黯然,口中喃喃,“是么……他竟回不来了。”

    单于律赤红的眸中隐有悲怆,“当年我与他拼尽力气送你和玄帝入了轮回,当时的我也已经神魄俱损,回天乏术了。可是他有机会,却是将自己最后的力量给了我,并且将你们散落的能量晶片封印在我的身体里,以待你们觉醒。”

    栀子不由沉默,碧绿色的眸中含了些许的泪意,“原来是这样,竟是这样!”想到那个一头白发光风霁月般温柔的男子,心内不由一阵抽疼。

    故人已逝,怎叹胡不归?

    “我隐隐约约感受到了那人的气息,就在这大汉皇宫,你们打算怎么办?”单于律问道。

    栀子眯了眯眼眸,“不急,一步一步慢慢来。眼下还不是正面对上他的时机。”

    “也好。”单于律点了点头,“这段日子我会待在你的身边,我既身为凤王,这件事情我是逃不掉的。”

    “嗯。”栀子点了点头。

    ……

    汉帝元年

    汉南阳郡被旱灾,不聊生,刃。汉官相结,克赈银,致胥怨。

    “怎么回事?赈灾银不是已经拨下去了吗?怎么还会有所谓的民怨沸腾,民不聊生?!”汉帝手上的折子是南阳郡司农秦清冒死通过重重关卡呈上来的,此时汉帝兜头把它扔在大司农司马瑜的头上,震怒非常,整个空旷的大殿皆是汉帝的暴吼之声。

    大司农司马瑜赶忙跪伏下来,袖中的双手哆哆嗦嗦的好不颤抖,“陛下恕罪!臣有罪,还请陛下给予臣将功补过的机会,臣定会给陛下、给南阳郡百姓一个交代!”

    “陛下。”丞相长史李维钧此时出列了,“此时不是给大司农定罪的时候,当务之急,应该好好安抚民情民怨,然后严格查办涉案官员,以儆效尤!”

    汉帝面容含怒,看了一眼跪地请罪的司马瑜,想到他也是陪伴了他几十年的老臣了,便下意识心软了些,“大司农既已知罪,那朕便给大司农一个机会,由你亲自出使南阳郡,配合南阳郡守安抚民心,做好赈灾事宜。”

    “是。”

    “殿下,如今太子已然被废,诸位皇子又是情势不显,这件事情对殿下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殿下可想好下一步怎么做了吗?”七皇子刘彭祖的书房内,谋士李安得问道。

    刘彭祖敲了敲桌面,眸色深沉,“这个机会我自然是不想白白放过,但眼下还不是贸动的时候,太子刚刚被废没多久,非常时期,更要谨慎小心。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段日子我会好好表现。朝堂上,让你爹动起来,另外,南阳郡那边好好查一查,那些贪银的官员背后可有什么人在撑腰?凭他们的胆子,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除非是狐假虎威,虎叫壮人胆!”

    李安得,丞相长史李维钧之子,闻言道,“殿下此言甚是有理,属下这就派人前往南阳郡查看。”

    “嗯。”刘彭祖满意地点点头,“今日的事情便议到这里,你们都下去吧。”

    “是。”等到书房里只剩下刘彭祖一个人的时候,屋顶上突兀地现了一个女声,“殿下不必麻烦了,我知道那些官员背后的人是谁。”

    刘彭祖从沉思中醒过来,听出是栀子的声音,笑了笑,“想不到堂堂楼兰公主竟是个躲猫儿的。”

    栀子从屋顶纵身而下,身后自然而然的跟着尤还,“那些涉案官员是四皇子刘余的人。”

    刘彭祖眯了眯眸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不用管。”栀子说道,“殿下信不信否也与我无关,我只不过看不惯那些无辜百姓受苦而已。”

    刘彭祖看了栀子半天,笑了一声,“难得公主心系百姓,公主送来的消息,本殿下便收下了。”

    栀子亦是笑了笑,没有说话,纵身向着远处掠去。刘彭祖默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狭长的眸中划过一抹深邃的忌惮,伴随着的是一抹深沉的杀意,默了良久,“来人,将李安得喊过来。”

    李安得刚刚回府,就接到了刘彭祖让他回去的命令,纳闷之余,也顾不得和妻子温存,又匆匆赶了回来,“七皇子有何吩咐?”

    刘彭祖道,“赈灾银两的事给我往四皇子身上查,且仔细些,不要留下什么首尾。查到之后,全权交给大司农处置。”

    李安得虽然心中疑惑,但也应了下来。七皇子缘何就这么肯定在四皇子的身上能查到什么?“殿下,可有必要让大司农知道?”

    刘彭祖明白他的意思,沉思了良久,点了点头,道,“可!”

    李安得应了一声,“得嘞!”十分的高兴,大司农司马瑜在朝中也是相对来说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官员,掌天下五谷,握天下命脉,将来对七皇子的太子之争应该会有一些帮助。

    屋顶上的尤还和栀子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是相视一笑,事情果然如此发展。有了大司农这个助力,七皇子夺位之路也是又多了一份保障,他们就不信这大汉皇宫里的魑魅魍魉还不出现?

    ……

    “那件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灰暗的房间里,男子品着手中的茶水,问道。

    “兄长放心,此事已经安排妥当,不会出了岔子。”说话的人腰间别着一枚四爪白龙玉佩,语气笃定自信。

    “可别大意了。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男子慢条斯理地饮了口中的茶水,靠在身后的伏几上,嘴角的笑意慵懒邪肆。

    “兄长放心。”那人低头,似乎是不敢看那名男子。

第九十九章 局中局,风云涌(一)

    大汉南阳郡

    街上往日热闹的酒肆已没有了往日半分的嬉闹,搭着的茅草棚顶没呜呜吹刮的北风撩得凌乱灰气,规整的整齐的桌椅也是四仰八叉,膳房里面的厨具和食物也是七零八落。

    街上到处是横七竖八倒着的老弱妇孺,还有虚弱无力依靠在墙上的瘦骨嶙峋的青壮年,他们身子旁边的破旧缺口的黑瓷碗堆满了灰尘,甚至大多数的屋门前都挂满了白皤。

    大司农部丞赵秉道端坐于马上,嗓音干涩,对着大司农司马瑜说道,“大人……”

    司马瑜沉默,闭了闭眼睛,面容含悲,挥了挥手,“不必再说。我们要做的可不是悲悯,我们要做的是让那天理昭昭,上达天听。”

    “嘚嘚、嘚嘚……”由远而来的马蹄声在这种寂静的氛围下分外突兀,马儿上的身着鲜红官袍的人影也是分外显眼,有力的马蹄儿溅起了街上的尘土,风起云烟。

    “下官拜见大司农!”司马瑜打量地看了一眼来人,这位南阳郡守上官堂,面白无须,形容憔悴,眼底青黑,嘴角边刺眼的燎泡分外的滑稽。脚上的黑色官靴很干净,但鞋底隐隐似乎破了皮儿,连那鲜红的官袍都有些皱巴巴的。

    司马瑜面容柔和了些许,至少在他看来南阳郡守眼下这种情状,正是佐证了他的为官之道,“郡守大人免礼,这些日子大人辛苦了。赈灾银粮随后就到。”

    “哪里,这是下官分内之事。”上官堂卑躬屈膝,儒雅的面容上尽是对司马瑜的敬佩,“大人若不嫌弃,就近下榻我府上如何?”

    司马瑜点了点头,上官堂目露欣喜,“大人请随我来。”

    赵秉道缓缓催马跟在司马瑜的马后,转头问他身后的小厮,这小厮有一双泼墨般墨黑的眸子,清亮又深邃,面容似笑非笑的样子,“你可是看出什么不妥了?”

    小厮收回远眺的目光,笑了笑,并不答话,“那位上官大人很有意思,你说是不是,栀儿?”

    身后始终低着头的小厮闻言,抬起面颊,那是一张很普通的脸,和之前说话的那个小厮一样平平无奇,可是贵气天成,那双碧绿色的眸子更像是翡翠,水盈盈的,晴空潋滟,“还,你不是已经看出来了?”

    赵秉道闻言,“哎呀”了一声,双腿不自觉地夹了一下身下的马腹,马儿微弱嘶鸣了一声,马鼻里烦躁地喷出一口气息,“你们就别卖关子了,发现了什么快说呀!”

    栀子笑了笑,“你看看他官袍里面的衣衫。”

    赵秉道闻言看了过去,呵……好家伙,这里面的衣衫料子怕是在大内宫廷都不能轻易见到吧,这是西域进宫的号称“一匹万金”的凌罗思,连汉帝每年不过仅得三匹,没想到这小小南阳郡守竟也有资本穿上了身。怪不得栀子认识,因为这凌罗思正是起源于楼兰。说白了,这可是楼兰传出去的工艺,只是世人不曾知晓而已。

    赵秉道脸色都变了,就欲催马跑到司马瑜的身旁提醒,尤还出手拉住了他,说道,“先不要声张,我们静观其变。”

    赵秉道松了手中的缰绳,憋住了险些脱口而出的话语,有些郁闷,又有些控诉的意味,他不明白两位小主子为什么要阻止他呢?这样的贪官污吏不应该马上让他现原形吗?

    栀子笑看了赵秉道一眼,并未答话。

    很快就到了郡守府,上官堂下了马,恭敬地迎了司马瑜进去。

    “大人旅途劳累,下官为大人准备了膳食,大人可要用些?”上官堂一边引路一边说道。

    司马瑜笑道,“不必了,先处理公文要紧。”

    尤还、栀子一左一右跟在赵秉道身后,听得此言,不约而同地戳了一下赵秉道,赵秉道打了个激灵,只好认命上前,厚着脸皮,舔脸走到司马瑜身边,“大人,您看时间也不早了,晌午时分也早就过了,兄弟们赶路也是有些累,不如我们……还是用些吧?”

    司马瑜睨了一眼赵秉道,又看了一眼跟随在身后的侍卫随从们,叹了口气,“也罢,便随便上些饭食,也不必去讲究,一人一碗糊糊就得。”

    “是。下官这边安排。”上官堂眼神示意了一番身后的小厮,小厮会意,退了下去。栀子看了看周围似乎没有人注意她,也便悄悄退了下去,循着那小厮走的方向而去。尤还见状,示意后面的人补上空缺,也悄悄跟了上去。

    前头的上官堂似有所感,回头看了一眼赵秉道,眼神似乎稍微虚眯了一下,掠过一抹转瞬而逝的寒色。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双手赋予身后,大拇指悄悄点了点。

    两道黑影瞬间掠出,向着栀子和尤还的方向追踪而去。

    栀子和尤还跟在小厮身后,那小厮颇为警觉,竟是不是回头查看,栀子和尤还何等人物,怎会让他发现,很快就跟着小厮来到了膳房。膳房一如所料,没有一颗新鲜的瓜果蔬菜,连厨具都只有一把菜刀和一块切板。屋中只有一个老妇,那小厮不知说了什么,那老妇打开米缸,拿着米勺铆足了力气向着缸底挖去,整个人的身子几乎都是探了进去,却挖上来的只有可怜的半勺。小厮又说了些什么,便从膳房走了出去。栀子、尤还这次却没有跟着那小厮一并离开。

    栀子看见那老妇将米放进了锅里,添了足足有半锅水,并生了火,坐在那里烧着。栀子碧绿色的眸子里光色幽深,隐藏在暗中,很是耐心地等到那老妇烧完了米,并把它盛入碗中,端了出去。

    栀子、尤还二人看着那老妇离开,并没有马上就进入膳房,约摸等了一会儿,确定那老妇不会半途回来,才相携走了进去。

    栀子、尤还左右开工,东敲敲,西敲敲,几乎所有地方都摩挲了个遍,却是丝毫没有找到玄妙之处。两人对视一眼,皆是蹙了眉,不应该啊。

    他们可是清清楚楚地听到那小厮很是嫉恨与狠厉,“老虔婆,看你这满嘴肥油的,不知捞了多少油水呢!”

    满嘴肥油?为什么会满嘴肥油?就表示那老妇偷吃了什么带着油腥的东西,她一个下人又如何偷吃,在哪里偷吃,尤其是在上官堂伪装成这样子的时候?所以嘛,这油腥肯定是在她能够得着的地方了,听听那小厮语气中的嫉恨,不由说,自然是在厨房的嘛!

第一百章 局中局,风云涌(二)

    栀子和尤还同时静立,盖因二人同时踩到了一块地板,虽然仅仅是细微的松动声,却足够栀子、尤还发现其中的关窍。

    尤还蹲下身子,敲了敲地上的板砖,果然是空心的。栀子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给尤还,尤还接过,沿着板缝慢慢滑动,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深入地下室的木阶。两人对视一眼,尤还率先走下去,栀子紧跟其后。

    膳房外悄悄蛰伏的两个黑影对视了一眼,皆是突兀咧嘴嬉笑,露出了那一口森白残冷的牙齿。

    地下室有些黑,室口摆着的烛台发出微弱的光亮。尤还拿过那个烛台,往深处走去,看到了两只木架。第一个木架上摆的是一麻袋一麻袋的东西,栀子抽出短刀,稍微划开一个小口,里面“簌簌”流出黍粒;尤还看了一眼,又拾步向第二个木架走去,一架子的生鲜瓜果。

    栀子冷冷笑了一声,瞳底斑驳瑰丽的血色蠢蠢蠕动,“上官堂啊……”

    “砰!咚!”栀子和尤还猛地警觉转身,便是看见地上横着两个身着黑色劲装的人,各自手中握着一把泛着残冷之色的短匕。尤还将手中的烛台高举,栀子看清了将这两个黑影打晕的人,瞬间碧绿色的瞳孔微缩,不过转瞬,“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那人墨色的长发,一双棕色瞳孔的桃花眼,身着一袭棕色长衫,腰间别着一个翡翠色的短笛。栀子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会在这里出现了!

    尤还也是有些震惊,没想到刘骥竟会在这里出现。当初柔然初遇,他们就曾猜测刘骥是大汉皇室之人。却没想到,在诸多皇室成员中似乎没有这个名字,且刘骥似乎对自己的身份讳莫如深,不过是告诉了他们一句自己确为皇室之人。

    “不必谢我,不过举手之劳。”刘骥笑了起来,桃花眼勾勒出让人如沐春风的弧度,“你们是哪家的小厮,胆子大是大,可惜警惕性还是不够高。不过也难怪你们无法察觉……”

    “阁下此言何解?”栀子也想知道,这两个小喽啰,怎么她和尤还竟未察觉到。关键这两个人似乎是毫无气息,栀子敢肯定,因为不管敛得再好,总归会有一丝气息泄露,却不知为何,他们仿似幽灵,无实体,无实味。

    “幽灵……你们听说过吗?”刘骥问,棕色的瞳孔中划过一抹异色,不欲纠缠,转移话题,“你这双碧绿色的眸子倒是特别。”刚才因为光线昏暗,又烛台举得过高,他只约摸看见这小厮的头顶,就在刚刚终于瞥见,那双惊心动魄、魅惑人心,翡翠般透明的碧绿色眼眸。

    栀子和尤还对视了一眼,不打算隐瞒,但也不会全盘托出,“看来你知道我的身份了,刘骥,我也不瞒您,这件事跟七皇子殿下有关。”

    “所以你是来帮助他寻找线索的?”刘骥问,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

    “是。”不管这人相不相信,她只能给出这么个理由。

    “真巧,我也是来寻找线索的。”刘骥笑了一下,并未多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该走了,告辞。”

    栀子望着刘骥离开的背影,那背影分外洒脱,仿佛超然于世俗,“还,你说刘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尤还眸色微深,从背后环抱栀子,朝着她的颈窝蹭了蹭,闷声道,“我怎么知道?让柯英、单于律他们好好查查这个人就好。”

    “可是,你没听见他刚才说什么‘幽灵’,我总觉得他出现在这里不简单。”栀子说道,轻轻挣开尤还的环抱,“哎呀,别闹,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尤还墨黑的眸子闪过幽光,眸里隐隐雷光闪烁,口中吐出的话语却是温柔宠溺,“栀儿,这些事急也急不来。但这几天,我有些想你了。”

    栀子愣住,这几天想她了?她不是一直都在吗?尤还眸中幽光阵阵,栀儿又在望着刘骥离开的方向发呆,尤还张口含住栀子的耳垂,呵气如兰,“是啊,我想你了。”

    一路濡湿的密密麻麻的吻,攀爬到她的耳郭,攀爬到她的鬓边,攀爬到她的面颊。栀子刷的红了面颊,原来,还说的想她是这个意思。

    忍住羞怯,轻轻转过身来,踮起脚尖,映上他的唇,回应他的吻,蜻蜓点水般的温柔。尤还眼底有些暗红,对着那个红艳的嘴唇张口就咬,逐渐加深了这个吻,渐渐吻至她的下巴,她的锁骨……

    “坏了,不知道那老妇回来了没有,我们得快点出去,不能打草惊蛇!”颈间的凉意将栀子神游天外的神思拽了回来,尤还硬生生忍住想要不顾一切亲下去的冲动,蓦然趴在栀子的胸前呵呵直笑,墨色的短发紧紧贴着栀子白皙细腻的肌肤,“傻丫头,已经打草惊蛇了!”

    说完抬起头来,指了指地上那两只死的不能再死的,栀子不由有些窘迫,尴尬一笑,得,现下脑子不太够用哈!她眼神里的郁闷太过明显,尤还又是低低一笑,“不过是得赶快出去,若是被关在这里,就不太妙了。”骨骼分明、温热宽厚的大手揽过栀子纤细的腰肢,带着她纵掠而去。

    出了地下室,栀子也是忍下了心中的羞怯,看着尤还将地板回归原位,脸上又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尤还看着她明显还在红着的耳根,抬手,掩住嘴角那莫名翘起的弧度,这样的栀儿实在太过可爱。

    他实在不太忍心揭穿她。

    栀子“咳咳”,漫不经心地盯了尤还一眼,“走吧,我们该去找赵秉道了。”

    尤还,严肃脸,“嗯,好。”

    ……

    “大人,因旱灾太过严重,下官只能给大人准备些这样的粗茶淡饭,实在是……还望大人海涵。”上官堂面容惭愧,甚至是有些愧疚。

    司马瑜看了一眼碗里稀稀拉拉的米粥,“无妨,有这些稀粥果腹已是很好,郡守不必太过自责!”

    “接下来,我们是否该好好谈谈这赈灾银的去向了呢?”司马瑜很快喝完了粥,问上官堂,“来之前,我看过朝廷邸报,郡守是抓到那些个暗中克扣赈灾银两的官吏了?不妨给我看一下那些人的卷宗,还有一些公文,也好对症下药,才能想办法找到逼问出那些赈灾银两的去处。”

    “大人说的是,下官这就去。”上官堂应道。

第一百零一章 局中局,风云涌(三)

    “我倒觉得上官郡守不必跑这一趟了吧?”说话的人是赵秉道,栀子和尤还已经回来了,趁刚刚上官堂和司马瑜说话的时候,已经将事情的原委完完全全告知了赵秉道,所以才有了赵秉道现在的开口。

    “赵大人何出此言?”上官堂眯了眯眼眸,阴翳地盯了一眼赵秉道身后的栀子、尤还二人,看来那两个幽灵卫应该被解决了吧?倒是小看了这两人,呵……不过,倒也无妨。

    “哎,上官大人府上如此清贫,想必是为了灾民尽心尽力,散尽了府中的银粮。只是不知,上官大人对膳房地下室中那堆积了满架子的一麻袋一麻袋的大米,还有那堆积成山的新鲜瓜果会作出什么解释呢?还有赵大人身上穿的那件凌罗思,啧啧,可真是价值不菲。”赵秉道状似很欣赏,嘴中吐出的话语却足够让人震惊。就比如此时,司马瑜听了赵秉道的话,眸光里竟是不可置信的同时,已是看清了上官堂身上衣衫的料子,便如利剑一样射向上官堂。

    “上官堂,赵大人说的可是真的?”司马瑜面色阴沉,声含雷钧。

    上官堂笑了笑,摇了摇手中的羽扇,面容震惊,面含讥诮,眸光阴狠,却是不答司马瑜的话,“赵大人说笑了,这匹凌罗思可是四皇子妃年前立下功劳,太后亲赏,由四皇子妃转赠内子的。况且赵大人说的那些话,什么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什么堆积成山的瓜果蔬菜,我怎么听不懂呢?”

    赵秉道闻言,眸中便染了薄笑,几分凉薄几分愤恨几分讥讽,“好,看来这凌罗思的来历是分明了,至于其他的,郡守听不懂没关系。宁芷。”

    栀子从赵秉道身后走出来,“是,大人。”

    又向着司马瑜施了一礼,“大人,赵大人所说句句为真,属下亲眼所见。”

    司马瑜冷了眸色,宽袖一扬,站了起来,“你带我去。”

    “不必了。”上官堂阴恻恻的笑,面白儒雅的面容也是陡然狰狞,“既然被你们发现了,我也没什么可辩解的。没错,这赈灾银粮的事就是我做的。”

    司马瑜面容冷厉,“那那些被你抓起来的官吏又是怎么回事?”

    上官堂的眸中闪过一抹诡笑,“嘿嘿”,“谁让他们不听我的话呢?”

    “呵……”司马瑜怒极反笑,“很好!太好了!没想到老夫有一天也会被你这样的奸人蒙蔽,若非赵大人及时发现,老夫险些就犯下大错!来人!将这国朝贼子给我抓起来!”

    “是!”司马瑜身后的亲卫令行禁止。

    上官堂挑了挑眉脚,两手相合,“啪啪!”,他的周围瞬间就出现了图案团团黑影,粗略之下,竟约摸十数人之多。他嘴角狞笑,“你以为你能轻易抓到我吗?”

    司马瑜面色不禁难看。

    栀子的眼眸微眯,气息……也就是说这十数人似乎跟刚才那两人不同。尤还也是发现了这一点,面上不动声色。

    赵秉道把玩着手中的破瓷碗,兀的往案上一掷,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格外突兀,他掀了眼皮儿,看上上官堂,“你以为你逃得掉?”

    “哦?”上官堂反问,眸中诡异。

    赵秉道站起来,看了栀子和尤还二人一眼,对着司马瑜行了一揖,从怀中抽出一张绢帛,“来之前,七皇子殿下已是查出些蛛丝马迹,可苦于没有确凿证据,所以委托了自己身边的小厮跟着下官,待时机合适面呈大人。没想到这样的时机竟来的这样快,也是亏得七皇子殿下身边的小厮得力。”

    栀子和尤还同时向前行了一揖,其实刘彭祖吩咐的是李安得,只不过栀子二人需要一个投名状而已,否则刘彭祖怕是无法信任他们。赵秉道见此,看了一眼上官堂,一字一顿,“另外郡守大人,七皇子可是亲派了身边暗卫来暗中保护我与大人的安全,所以我才说,你逃不掉。”说罢,他的周围也是出现了十数人黑色劲装的卫士,当然也是将司马瑜也保护了进去。

    “是吗?”上官堂仿似不是很在乎,“那就试试好了。”身上浑厚真气涌动,震得宽松的衣袍无风自动,隐隐约约间露出了手腕上的一片黑色。

    栀子碧绿色眼眸一凛,饕餮图腾?!

    两方人马很快就如火如荼地交战在一起,真气爆发出来的强大气场连屋顶都搞塌了。灰尘乱舞,碎石飘飘,栀子紧盯着上官堂,如一头狼盯着快要到嘴的肥肉。

    “栀儿,怎么了?”尤还察觉到栀子的不对劲,唇瓣蠕动,传音入密。

    栀子依旧紧盯着上官堂,碧绿色的眸子里令人心惊的寒色,“我看到了上官堂身上的饕餮图腾!”

    尤还听罢,眸色亦是溢出山崩地裂之残冷,“无妨,他跑不了!”

    上官堂看着打成一片的双方人马,皆是招招狠厉不留情,血腥满布,眯了眯眸子,萌生了退意。栀子、尤还同时眸光一厉,想跑,没门!两人一左一右向着上官堂掠去,堵住了他的前后走势。

    上官堂眸色阴狠,咬牙切齿,“是你们!”

    栀子此时反而平静了下来,刚才波浪翻滚汹涌的眸子霎时平静如水,甚至涟漪了一些软波,她挑了挑眉,点点头,声音清脆娇软,“是我们。有我们在,你怕是跑不了,可别白费力气了。哦。对了,似乎忘了跟你说了,南阳郡所有涉案唯你马首是瞻的官员此时怕是早已落网,就算你跑了,你也只能如丧家之犬般。不若还是放弃吧?嗯?”

    最后一个“嗯”字,她拖长了尾音,戏谑意味十足。

    “你做梦!”上官堂儒雅的面容此时阴恻恻的,手上真气涌动,已是蓄势待发。

    “啧啧,这才是真正的你吧!”栀子眸色一寒,双掌已是蓄力向着上官堂攻去,尤还并没有插手,只是收拾一下那些上来送死的小喽啰。

    上官堂迎上栀子,阴恻恻的笑容,瘆人至极,双掌相碰的那一刻,上官堂便是被拍飞出去,嘴角溢出鲜红的血液。栀子蓦然一顿,看了一下手掌,眼中涌起一抹怪异,任由司马瑜的侍卫上前绑了上官堂,怪异感愈浓。

    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堂被捆缚了个结实,发出了诡异至极的“桀桀”笑声,眸色亦是诡谲至极。

第一百零二章 局中局,风云涌(四)

    栀子看着上官堂被带走的背影,神色不明。

    兀的转身,走向地下室。

    栀子神色难明地看着地下室的地板上空空如也,那两具尸体竟失踪了。

    跟在后面的尤还握着那盏烛台,蹲下,凑近地面,墨黑的眸子中划过沉沉暗色,“这里,不像是之前躺过两具尸体的样子。”

    连地板上的灰尘都与别的地方别无二致。

    “幽灵,幽灵,呵……无声无息,无痕无迹吗?有意思,真有意思。”栀子的眸中闪过兴味,夹杂着嗜血之味与寒光之色。

    ……

    朝廷拨下来的赈灾银粮很快就分发了下去,当然包括上官堂地下室中藏匿的粮食。上官堂的罪证确凿,涉案人员一律革职查办,南阳郡的百姓们生活也逐渐步入正轨,一切似乎都很圆满。

    包括那些受贿官员、所贿多少,都查得一清二楚,就等回长安面见陛下,好交差了。

    司马瑜、赵秉道等官员花费了一月时间才到长安,因为随行的还有被押解的上官堂等贪官污吏。

    就在司马瑜、赵秉道踏入长安之际,刘彭祖的书房的案牍上已是多了几本账簿,刘彭祖漫不经心地翻了翻,账簿上面果然印着四皇子刘余的私印。

    他眉心皱了皱,他这四哥果真那么蠢?堂而皇之的将私印就这么盖了过去,竟也不怕东窗事发后没办法脱了干系?

    “殿下可是觉得哪里不妥?”李安得问道。

    刘彭祖轻轻摩挲了手下的账簿,“你觉得我四哥会那么蠢的将把柄这么明显的留给我们吗?”

    “这……”李安得也是有些迟疑,“许是四皇子一时大意了?”

    刘彭祖摇了摇头,“不会,这上面的印章可是四哥的私印,如何轻易便许了出去,还留下了痕迹?”

    栀子“呵呵”笑了,“殿下说的不错,此事确实是容易了些,比如那个上官堂,明明武功高强,真气雄浑,却轻易被我和我身边的人擒住……”再比如那两个幽灵似的男子,轻易被刘骥灭杀,然后离奇消失……

    “公主对这件事有何看法?”刘彭祖问栀子。

    栀子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水,眼神幽幽,“想要知道这其中的关窍,上官堂会是一个合适的人选,殿下,您觉得如何?”

    “你是说从上官堂身上入手?”

    栀子点了点头,眼眸直视刘彭祖,“是。若想知道四皇子打得什么主意,从上官堂入手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况且,上官堂的背后还站着那人,所以她必须了解四皇子的身份,或许顺藤摸瓜可以找到那人,且她对那两个幽灵人很感兴趣。

    “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够见到上官堂,他一回京城可是马上就被监御史那老匹夫关到天牢里面了,凭我也是没法子轻易见到啊。”李安得忍不住插话了。

    天牢啊。栀子碧绿色的眼眸中盈满了笑意,将手中的茶饮尽,搁在案几上,“这一点,我想七皇子殿下会有办法的。”

    看了看天色,“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休息了。殿下,就此告辞。”

    ……

    子时的天牢阴森森的瘆人,阴风时不时的拂过,烛火摇曳。

    上官堂在西南角落的牢房里,闭眼打坐。

    “哟,上官大人好兴致。”栀子饶有兴趣地看着上官堂,碧绿色的瞳眸中闪过嗜血的光色,“看来这件牢房似乎舒适的很。”

    上官堂睁开眼睛,“是你啊。”

    栀子挑了挑眉,“是我。”仿佛对于上官堂一眼认出女装的她并不惊讶。

    上官堂笑了,“姑娘深夜冒险来看望本官,总不至于只是来打个招呼?”

    栀子“呵呵”笑了,瞳底血色蔓延,盯着上官堂,“你背后的主子真的是四皇子吗?”

    上官堂笑了,面白儒雅的面容似乎有些讥诮,“姑娘认为,我的主子不是四皇子又会是谁呢?”

    栀子瞳底的血色已缓缓蔓延至整个瞳孔,缓缓向四周的眼白蜿蜒,声音清脆娇软,缓缓地,慢慢的,魅惑十足,“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上官堂的神色似有恍惚,喃喃道,“我的主子是谁……我也不知道。”

    栀子面容不动,再次柔和出声,“那两个像幽灵一样的暗卫是谁给你的?他们是什么人?”既然那两人可以听命于上官堂,那么他们之间必有一种必然的联系。要么,是上官堂自己培养出来的暗卫,不过栀子认为以上官堂的能力还做不到;那只有最后一种可能,他们同时听命于一个主子,或许从这里着手或许可以找到答案。

    但栀子也并不报太大的希望,果然,上官堂眼神呆滞,机械似的回答,“这是主子给我的人,他们是主子精心培养的幽灵卫。”

    幽灵卫?栀子笑了,面容诡谲泛着冷色,看来他似乎低估了那人的能力。幽灵卫啊,有必要开始一步一步拔除他的羽翼了,就从这幽灵卫开始吧!“从你那里搜来的账簿有什么问题?”

    上官堂忽的“嘿嘿”笑了起来,只是眼神仍然是呆呆的无甚神采,“账簿能有什么问题?!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穿着凌罗思?你以为那两个幽灵卫是摆设吗?主子早已发觉七皇子有夺嫡之心,太子倒了,他必然会出手将前面的哥哥们一个一个铲除了去。主子就是利用七皇子这一点,故意让四皇子漏了破绽,好让七皇子的人发现。七皇子一开始派自己的人开始查探,就已经入局了。赵秉道是七皇子的人,如果他在路上动了什么手脚,想要替七皇子遮掩一二在正常不过了。”

    栀子闻言,眸色幽深,淡红转赤,“那那两个幽灵卫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幽灵卫的死?”上官堂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嘶哑,“其实那两个幽灵卫是有大用处的,可惜了,被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厮给灭杀了。”

    “什么大用处?”栀子问。

    “桀桀,当然是要杀了那两个小厮取而代之啊。”上官堂阴森森笑。

    “原来如此。”栀子眼中的红色开始慢慢褪尽,直至恢复那翡翠般的颜色,转身而去。

    那人的目的便是要让七皇子背负个瞒天过海、陷害兄长、不仁不慈的罪孽啊。如果那两个幽灵卫没有被刘骥杀死,如果她和尤还被幽灵卫取而代之,恐怕到时候刘彭祖、赵秉道就算握着账本怕也是百口莫辩。

    至于那四皇子的私印,也会理所当然的丢失,刚刚巧在七皇子的书房找到吧!那么,背后那人的目的便是有可追寻了,身份似乎也有可查了。

    他在这现世的身份必然是汉帝的某位皇子之一,他的目的必然是要这汉帝之位!

第一百零三章 太后之手

    第二日早朝,大司农司马瑜出列,“回禀陛下,臣有本启奏!”

    汉帝端坐于帝台之上,“讲。”

    “微臣斗胆,弹劾四皇子殿下,不顾百姓疾苦,贪赃枉法,为己谋利!”司马瑜振振有词,句句铿锵有力!

    一时间,朝堂上的所有人都起了哗然,窃窃纷纷,汉帝一双狭长的鹰眸盯着司马瑜,“爱卿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似乎吓呆了的四皇子刘余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当即便俯首拜下,“父皇,儿臣冤枉!”

    “启禀陛下。”司马瑜撩了袍摆,跪下,左手叠于右手之上,贴额拜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陛下。”说罢,从袖中掏出一卷绢帛,双手平举,高于额际。

    汉帝看了一眼奉节,奉节会意,从司马瑜手中拿了绢帛递给汉帝,汉帝看了一眼,眸色暗深,直接将绢帛用力甩了出去,刚刚好兜在刘余的脸上,音色沉沉,如雷霆之势,“皇儿,你且看看这奏疏。”

    “父皇……”刘余将绢帛打开,像是见了鬼一样,“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却是心下松了一口气,无比的欣喜,他看见了他的私印,表示这计划成功了一半。刘余的面上却并无欣喜,只有惊骇和不可置信,“父皇,儿臣冤枉!儿臣的私印可是早就丢了,这……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这上面来?”

    汉帝含怒的面容一滞,兀的想起似乎前几日这个皇儿大张旗鼓的找过什么东西,他过问了一句,好像就是在寻找他的私印。私印丢失非同小可,当时他还斥了一句,不过还是命鉴造局帮他重新做了一个。也就是说,有人想要以此事陷害他的四子?!

    不可原谅!

    想罢,面容一松,便是轻笑,“皇儿莫紧张,父皇自是记得的。刘大人,此事便交给你了。务必查清楚,我的皇儿可不能遭受这不白之冤!”

    “是。”一堆胡子发白的老头中,缓缓走出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声音清朗柔和,一双棕色瞳眸的桃花眼,朝堂之上的他不再是一袭棕色长衫,而是一身绯红官府,衬得他愈加身姿挺拔。

    大汉监御史副史,窦太后养子,名刘骥。

    汉帝又看向司马瑜,司马瑜正跪伏在地,神色间颇为惶惑不安,额头冒着虚虚冷汗,“司马爱卿起身吧,此事怪不得你。皇儿私印丢失此等大事,实是不便张扬。”

    司马瑜起身,“谢陛下。”

    ……

    几日过后,刘骥身穿绯红官袍,端站于七皇子府中庭院中央,一双桃花眼望着头顶四四方方的天,晴空,澄澈。

    “回禀大人,找到了。”小官差的手掌心白白嫩嫩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咕噜噜转着,像是会说话一半。水灵灵的,映着刘骥绯红的影子。

    他的身形似乎格外瘦削,脸小皮肤而又白皙娇嫩,在阳光的沐浴下蒙上一层圣洁的光。

    那只身在刘骥面前的小手中,赫然躺着一枚私印。

    刘骥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小官差,伸出手,薄唇微启,“给我。”

    小官差只好将手中的私印放进他的手掌心,他的手温度凉薄,小官差却偏偏觉得太过灼热,忙不迭缩了回来。刘骥拿起私印,仔仔细细察验,仿若对那一瞬间的碰触无所觉。

    “好了,都撤吧。”刘骥说道,那些还在搜查的官差闻言,便是都随着他撤了出去。

    此时,刘彭祖的书房内。

    “不是说事情都已经妥帖了吗?”刘彭祖咆哮,温文尔雅的面容已没有了半分温和的颜色,只余怒火腾腾,“为什么四皇子的私印还会在我的书房中搜到?!”

    “殿下稍安勿躁。”李安得虽是如此说,面容也有些沉,那晚神秘人飞刀传书,让他们明了了四皇子的谋算,当即便采用了一系列的应急措施,他可是记得清楚,四皇子的私印应该是悄悄回去了才是。怎么如今就……

    “我还怎么稍安勿躁?!”刘彭祖有些焦躁,“恐怕过不了多久,那刘骥就会带着圣旨来了!”

    李安得面色也有些发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一局怕是不好过了啊!

    ……

    “七皇子下狱了。”柯英说着从宫中传来的消息,神色有些凝重。

    “出人意料啊。”栀子仿似叹了一口气,只是那碧绿色的眼眸中有些幽深的暗色,“这背后的水越来越浑了……”

    她明明暗中通知过刘彭祖四皇子的谋算,刘彭祖应该不会如此不计,除非这暗中出了什么变故……

    “另外,我们的人在监御史的府衙看到了刘骥。”利亚说道。利亚的装扮像是一个西域商人,没办法,他的长相太西域化了。

    “刘骥?!”栀子豁然转身,眼睛盯着利亚,“他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他身为监御史副史,自然会出现在那儿。”尤还说道,“没想到他竟是窦太后的养子!”

    “窦太后的养子……”栀子的眸子中闪过莫名的光色,兀的一笑,“此时恐怕跟他,甚至是他身后的窦太后有些关系,不,一定有关系!我们也是时候再去会一会这刘大人了!”

    今夜的星空似乎格外的漂亮,黑色的夜幕布满了繁星。刘骥手中握着一个玉色的酒壶,衣襟半开,躺于塌上,薄唇微张,玉液便顺着壶嘴缓缓流下,直至一滴不剩。

    他的一双桃花眼角因为酒气的熏染增添了一抹艳色,修长的大手掷了手中的酒壶,“痛快!”

    “刘大人好雅兴!”栀子和尤还一踏进这个院落,就看见那人掷了酒壶。

    刘骥转头,看见栀子和尤还,一骨碌爬起来,盘腿坐好,有些不羁的洒脱,“你们来了。”

    栀子挑眉,“哦?刘大人知道我要来?”

    “什么刘大人,不拘于此。”刘骥熏醉的容颜轻笑,“我都把公主的未婚夫给弄进天牢里去了,公主理当过来探问。”

    “没错。”栀子声音轻柔淡然,明了了刘骥话里的机锋,他知道她来此的目的,“刘大人可会告诉我其中一二?”

    刘骥敛了桃花眸中迷蒙的酒气,“那人不过是想来一招引蛇出洞。她用半生所守护的江山可不容别人的半分觊觎与窥伺,哪怕那人可能是她的孙儿。你可明白?”

    “当然。”栀子嘴角一勾,意味深长。

第一百零四章 另谋合作

    “啪!啪!”昏暗的牢狱中,阴森森的烛光,和着不断的鞭挞之声。

    鞭鞭到肉,血腥弥漫。

    刘骥跪坐于一张柔软的羊毛塌上,慢条斯理的喝着案几上的茶水,垂下来的眼睑更衬得他冷漠无情。他的身边恭敬地站着一名小官差,巴掌大的瓜子脸上,神情惶惶不安。

    刘骥放下手中的茶杯,问他,“怕了?”

    小官差,墨鱼,摇了摇头,“不怕。”只是脸上的苍白到底是出卖了他。

    刘骥低头暗中嗤笑了一声,并未再开口说话,抬头望着近在咫尺的血腥盛宴。

    “说!说不说!”身着暗灰衣衫的狱卒铆足了手中的气力,不断地逼问刘彭祖身边伺候的小厮。

    所有的人都已经伤痕累累,面色苍白,冷汗直流,气息已是出多进少。

    这时,像是挨不住一样,一个身材瘦弱的小厮哆哆嗦嗦的举了手,气喘吁吁,“大人,我说!”

    刘骥眯了眯眸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抬手示意狱卒停止鞭挞,薄唇微启,“说。”

    “是七皇子做的!一切都是七皇子做的!”那小厮很害怕的样子,瘦弱的身躯瑟瑟发抖,“七皇子还安插心腹在废太子身边,蛊惑七皇子谋了前太子妃的性命,并且设计废了前太子。”

    “很好!”刘骥很是赞许,“说的不错!你叫什么名字,平日里又在哪儿当差?”

    小厮伏在地上,回道,“回大人,奴名言书,平日里只在府里做些外院洒扫的伙计。”这确实是言书的身份,不错!刘骥这样想着,不愧是幽灵卫,如此天衣无缝!

    冷冷一笑,“一个外院洒扫的小厮,你的消息倒是灵通!你们先下去吧。”刘骥向着狱卒和他身边跟着的那位小官差说道。

    “是。”墨鱼和狱卒们便退了出去。

    刘骥冷了眸色,丹田内真气暴涌,隐隐间排山倒海的压迫之势,直直对向那个小厮,却是抬头,“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现身吧!”

    “好一个幽灵卫!真是小瞧了你们的手段!”栀子闻言,轻笑,从暗中走了出来,便是赞叹,却暗含无尽的冷意,看着那个小厮,“你是从什么时候伪装成言书的呢?让我猜猜,哦,或许本不是伪装,言书就是你,你就是言书。”

    言书抬头,眼眸已变得幽深与阴森,“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很简单!”栀子看向言书,“早在我发现你们幽灵卫的踪迹开始,从上官堂那里知道了四皇子,哦,不,确切的说是你主子的计划之后,我便知道你们不会善罢甘休。既然赵秉道的身边已无法安排人手,我猜你们会直接在七皇子身边下手。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不管怎么查探,所有的人都没有问题,直到我发现你,言书。真正的言书在入宫前明明病入膏肓,却不知怎的奇迹般康复,还顺利进宫了!”

    “另外,身为幽灵卫的你,似乎还忘了一件事。”栀子眸中诡谲,笑意盈盈。

    “什么事?”言书问。

    “你们幽灵卫啊,似乎身上没有一丝气息,像是真的幽灵飘荡在这一世间。”栀子走到刘骥的身旁,随手拿起案几上的茶杯,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饮了,又是飒然席地而坐,“在你身上,我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栀子碧绿色的厉眸直直射向言书,旋即又变得慵懒,杯沿处的唇瓣悄悄蠕动,茶水入了喉间,又是说道,“我知你的主子必然不是四皇子,我劝你还是说出来吧,以免失了性命。”

    言书的眸子紧紧盯着栀子,暗黑的颜色里是入地狱般的鬼森,“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是谁,你死了这条心吧。”

    栀子眼眸微眯,她当然明白他的一语双关,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现世的那人是谁,让自己死了这条心,言书不会告诉自己。换而言之,言书或许是知道那人现世的身份的。

    刚才她在杯沿的掩盖下,传音入密的是,“你可知煞戮是谁?”

    呵……可惜她栀子没有那么好打发。栀子转头,看了看端坐于案几后面,身着绯红官袍的男子,唇瓣蠕动,一股无形的波动钻进刘骥的耳里,“窦太后的目的可是要引出那幽灵卫的幕后之人?”

    “不错!”刘骥眉梢动了动,亦是传音回道。

    “既如此,不如合作?”栀子亦是挑眉。

    刘骥嗤笑了一声,“我记得公主和七皇子才是盟友。”

    栀子眼尾一扬,不置可否,“这并不冲突。”

    刘骥闻言,摇头笑了笑,“不,这很冲突。你可知,窦太后属意的太子人选可不是七皇子,而是十皇子?”

    栀子不以为然,“我之所以为自己谋个七皇子妃的位置,不过是借此留下,更是看准了七皇子的野心,不过是想借此达到目标,揪出那个躲在大汉朝兴风作浪之人。不过,眼下的情形,窦太后似乎不光光是想引蛇出洞,恐怕更多是想一箭双雕吧。”

    说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泛着凝重的颜色,“回去告诉窦太后,千万不要以为凭自己的那点力量,可以和幽灵卫身后的那人抗衡,除非她想让大汉朝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刘骥的面容亦是凝重了,“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栀子浅笑间,却是缄默不言。

    刘骥看着她的眸子,翡翠般水嫩的颜色,美丽而又魅惑,只是那双眸里前所未有的忌惮和凝重让他的心里如冰凛乍起,透彻心绯,喉咙不由得有些干涩,“此事,我会像太后禀报。”

    栀子闻言,碧绿色的眸子似乎蒙上了一层细碎的笑意,瞳底的血色却已是开始翻滚,霎时赤红,她盯着刘骥的眸子,“不管之后发生什么,都会忘记。”

    刘骥的眼神呆滞,只乖乖重复她的话,“不管之后发生什么,都会忘记。”

    栀子这才满意地点头,转头看向言书,她与刘骥的谈话不过是几息的时间,借着喝茶的掩盖,言书倒并未发现什么不妥,眸子中红光大盛,“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言书瞳眸不动,已是无了神采,他回答,“好。”

第一百零五章 遇危机,太后召

    栀子从牢房中走出来,抬头望了望夜晚的星空,眸子中碎星点点。

    真没有想到,原来是他啊。

    栀子的眸色愈来愈冷,也愈来愈……兴奋、嗜血。

    纵身掠去,却是身形一顿,“怎么有胆来,没胆现身么?”双眸环顾四周,眼里止不住的讥诮与冷嘲,傲然与不屑。

    “呵……不愧是楼兰公主,果真好气魄!只是不知,这份气魄能够保持多久呢?”一道身影慢悠悠地从黑暗中走出来,脸上赫然带着一副狰狞的饕餮面具,红艳艳的大嘴在月色的衬映下更现出了嗜血之味。

    栀子眯了眯眸子,那人身后又是突兀地出现了十几道人影,像幽灵般的人影,栀子面容不变,音色如万年玄冰般寒冷,“你们是来送死的吗?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我倒觉得你们自戕更省事些,还是你们希望死在我的手里?”

    “大言不惭!”带着面具的男子“呵呵”冷笑,语气凉薄而又阴狠,“你既然有胆杀害主上精心培养的幽灵卫,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今晚便是你的死期到了!”

    “是吗?那就看看今晚到底是谁死了!”栀子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只一瞬间便掠至了男子的跟前,短刀狠狠挥下。男子反映不慢,长剑一横,便是挡在了自个儿的身前,“铿锵!”刀刀相撞,火光闪烁,发出了刺耳的声响。男子身后那十几个幽灵卫也是窜到了栀子的周围,将其团团包围。

    栀子面容凝重,眼下这种情况,她即便动用了护天链和烛龙戒的力量,怕是也敌不过。想到这里,不由微微叹了口气,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自己和护天链、烛龙戒的力量?看来得抓紧时间了,像今日这样被动的局面,她可不想承受第二次。

    虽是心里想着事,却是手下的动作一点儿也不慢,眸中的尖锐可是一点儿都不迟钝,时时刻刻关注四面八方的动静,招招狠厉,刀刀见血,可即便这样,也是处了下风。

    幽灵卫的无声无息无味,还是给她添了不少麻烦。很快,那一身红色的衣衫已是渗了血迹,衣衫下白嫩的皮肉也是被划了数道狰狞的伤口。

    栀子眸色狠厉,浴血而战。

    ……

    “呃……”尤还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身躯瘫软跪下。

    柯英、单于律、利亚一愣,关切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尤还勉力回答,“没事,只是心脏突然揪紧了似的,有些疼得厉害。”蓦的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墨黑的眸子中浮起浓浓一层的惊慌与骇然,“栀儿是不是还没回来?”

    柯英回道,“栀子今晚不是去天牢了吗?应该不会那么快回来吧?”

    尤还脸色突然煞白,心口仍然疼的厉害,勉强站起来,握过放置在一旁他的随身长剑,“快,快去找栀儿!一息都不能耽搁!”

    柯英、单于律、利亚三人面面相觑,脸色凝重,莫不是栀子出了什么事,单于律当机立断,跟在尤还的身后掠了出去,“走!”

    尤还急急飞掠,晚风在他的耳边呜呜作响,刮得他耳郭疼,却是比不上心口的揪心之痛。

    栀子已是神志模糊,手上的短刀仅凭着本能挥动,捍卫自己的安全,面具男子也是发现了这一情况,却是不急,只是嘴角却挂着猫戏老鼠的笑意,“桀桀。”

    栀子身上的伤口汩汩冒着鲜血,沾湿了身上红色的长衫,染红了嫩白的玉手,纤长的身子摇摇欲坠,终于支撑不住,坠落而去。她的眸子望着星空,眼中划过一抹无奈和不甘,难道就这么死了吗?

    尤还远远赶到这里,看到此情此景,当下便是目眦欲裂,用了生平最快的速度闪掠间,抱住了栀子下落的身子。墨黑的眸子里风暴肆虐,血色升腾,声音如魑魅魍魉般阴森诡谲,身上的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他盯着怀中血色满布的人儿,只觉得满口利牙都要咬碎,头也没抬,只对着随后紧跟着赶来的柯英、单于律和利亚三人下了命令,“所有人杀无赦!”

    他身上的气息如此阴冷,如此霸气唯我独尊,他说杀无赦,便没有人能逃得过,三人看着他怀中的人儿也是红了眼,令行禁止,杀无赦!

    今晚的汉宫注定是不平静的。

    楼兰公主在宫中险遭杀害,这事儿怎么着也说不过去,汉帝震怒,严令彻查。窦太后和各宫妃嫔也是派人送来了慰问品。

    尤还不管外面如何喧闹,他此时的眼里只有躺在床上静静喝着苦涩的汤药的小人儿。

    “呜……”栀子一口闷了碗中的汤药,不由皱眉,真苦哇。手指便是不自觉的伸向尤还端着的碟子中的蜜饯,一口气塞了好几个。

    尤还心疼地看着,只觉得心中的暴虐之气蹭蹭上涨,恨不得再将那晚的人千刀万剐!不过,他不着急,现下已是知道那人是谁,他会让他一点一点感受到什么是绝望,呵……

    不行,得先拿一个人开刀才是,他的刀这些日子不磨险些都要钝了。

    过不了几天,宫里便传来消息,四皇子遇袭,生死不明!

    汉帝这次怒得险些将屋顶都掀翻了去,这还没完,所有证据竟然都指向了另一个儿子,三皇子刘阏于,当下便是晕了过去,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惩治刘阏于,不过仅仅只是禁了足。因为四皇子力证三皇子没有做这种事情,汉帝也就遂了他。

    ……

    事情过了一个半月,栀子也修养了一个半月,身上的伤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甚至还比原来多长了几两肉。这天,内侍便传了太后的旨意,窦太后要见她。

    “拜见太后!”栀子拜跪而下。

    窦太后忙不迭,“好孩子无须多礼。徐嬷嬷,将公主扶起来。”徐嬷嬷是窦太后的陪嫁,受了徐嬷嬷的搀扶,栀子对于窦太后叫她来的目的务必了然。

    “公主也来了个把月了,不知一应生活饮食方面可还习惯?”窦太后望着下面跪坐的小丫头,语气关切,只是眸色幽深至极。

    栀子笑了,“谢太后关心,日后若有太后的照拂,想来栀儿的日子会更舒心。”

    “你是个好的。”窦太后闻言,说道,“哀家十分的喜欢你,有你陪伴哀家也舒心,日后就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你若有空就来看看我这老婆子。”

    栀子微微一笑,两人目光相触间,心照不宣,“那是自然,本公主也甚是喜欢太后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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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人瞳介绍:
她,异世穿越而来,本以为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楼兰公主,没想到竟是天女转世。
他,她名义上的王兄,霸道、深情,负尽天下不负她。
从此两人携手共进,查奇案,探玄墓,夺宝物,护苍生。
简介无能,后续跟进。木人瞳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木人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木人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