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楼兰
栀子不自觉蹙了蹙眉。
真是吵死了……
她嘴唇微微翕动,鼻尖忽闻清冽的味道,她迷糊间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栀儿,你说什么?”
栀子想回答他,但是那声音突然缥缈起来,那清冽的味道也渐行渐远。
她想叫住那人,但终于支撑不住,只模模糊糊看见了一个玄色的背影,睡了过去。
翌日
栀子睁开眼睛,眨眨眼睛,视线渐渐清晰。
古色古香的样式,穹顶是尖的,上面画着彩色的画,像是她印象中的敦煌壁画。
周围是碧蓝的颜色,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对面是一个花纹镂空的衣柜,白色的,里面有几件鲜亮的衣裙,仿似是皮质的。
这是一个帐篷。
栀子微微疑惑,她明明记得自己蹦极的时候突发意外,从百丈高的悬崖跌落,应该是必死无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摸了摸身上的衣饰,丝绸制的衣服,是斜襟样式。
等等……
栀子猛地坐起来,嘶,好疼……
栀子抚了抚额头,摸到了一圈圈缠着的纱布。
她的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时,蓬帘开了。
走进来一位褐色头发,碧色瞳孔的女孩。她看起来年龄很小,皮肤白皙,鼻子小巧,粉色的唇瓣,小萝莉似的可爱。
一进来,看到醒了,惊喜的叫了起来:“啊,公主,你终于醒啦,呜呜……”
栀子探究的看了看她,她身上着羊皮,脚着翻毛皮制的靴子。
这样的皮相,这样的打扮,栀子很迷茫,她不认识她,更没见过她。
“你……是谁?这又是什么地方?”
闻言,微澜惊了,手上端着水的白玉瓷盆“咣当”一下落了地,声音有些发颤,“公主……我是微澜啊,您是楼兰公主,我是您的贴身女侍。你,不记得我了?”
栀子迟疑,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微澜闻言瞪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见鬼似的跑了出去,连地上的白玉瓷盆和水渍也无暇顾及。
栀子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楼兰公主?自己是在做梦吗?
……
“禀王上,公主她……好像失忆了。”微澜颤着声音,惊惶不安。
玄色的背影默了默,叹了口气,“失忆了啊……”
……
栀子掀开篷帘,入目是漫天无际的黄沙。
蓬帘两边是身着皮衣的女侍,看见她出来皆恭敬垂头。
不远处还有一座帐篷,暗金色的纹边,跟她的帐篷差不多大,外围戒备森严,时不时有一群士兵巡守。
远处的蓬帘打开,望过去,她看见了微澜,半步微驱跟在那人身后。
那人褐色的短发微卷,浓密的剑眉,墨黑的瞳孔,鼻梁高挺,薄薄的唇。
完美的皮相,无一丝瑕疵。
那人身着一抹玄色,急急向她走来,接过她身后女侍手上捧着的披肩,为她披上,声音淡淡中有着急色,“不好好待在帐篷里好好休息,怎的出来了?”
他的语言很奇怪,说的是吐火罗语,但是栀子奇迹般的听懂了。
像是这样对话的场景重复过千百。
栀子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谁?”。
那人墨黑的瞳孔蒙上了一层黑雾,浅淡的目光划过一丝复杂,那样的眸光里夹杂着痛惜、怜爱、隐隐的神情,那些情绪一晃而过,瞬间没入黑雾不见。
他抬手摸了摸栀子的头,“吾名尤还,是你的……王兄。”
王兄?
“我……是谁?”栀子总感觉不太对劲,可是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尤还顿了顿,墨黑的瞳孔雾色更浓,像是常年的阴霾挥散不去。
“你是我的王妹,名栀子,是我楼兰国度的公主。”尤还瞳孔的雾色更暗,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哦。”栀子微微点了点头,眸中仍然困惑,但她小巧的琼鼻抽了抽,弯了眉眼,“呐,王兄。我饿了。”
罢了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微澜的身体颤了颤,默默低下了头。
尤还微紧了下巴,不动声色,温柔的眸光看着眼前乖巧的王妹,“来人,开饭。”
……
栀子看见了自己的皮相,褐色的披肩长发,用一条蓝色的冰丝长带束起来。颊边的发丝微卷,白皙的皮肤,一双碧蓝色地眼瞳,眼窝凹陷,鼻梁高挺,如火的唇瓣,很美。
好美的皮相。
不远处
尤还站在王帐之外,默默地看着栀子的帐篷,墨黑的双眸满是溢出来的温柔与痛苦。
“王子可会后悔?”
尤还深吸了一口气,“无悔,亦不能悔。”
尤还远去的背影寂寥又无助,让看着他背影远去的微澜的心揪,她听见风带来他的声音,缥缈空灵,“栀儿既是醒了,明日便出发吧。”
“是。”微澜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如是为谁啊。
第二章 石城
十日后
栀子从车马的摇晃中醒来,外面的声音有些嘈杂,她揉了揉眉心,唤了微澜。
“公主可有不适?”微澜给栀子倒了一杯水,喂给她喝。
“无碍,此地为何处?”
“石城。”
石城?栀子掀了车帘,好奇地望向四周。
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很是繁华热闹。入目可见的是人们热情洋溢的笑容。街上卖的小玩意儿也精巧细致。
这里的民风淳朴又安然。
“公主刚刚痊愈,不可着风。”微澜微嗔。
栀子闻言收回目光,放下了车帘。
半刻钟后
车马停了下来
“公主,我们到了。”微澜拿过面纱,为栀子带上。
栀子想要拒绝,却看清了微澜眼底的毋庸置疑。
栀子默了默,到底还是选择了顺从。
掀开车帘,看见了一只白皙有力的手伸在她的面前,栀子将手放在尤还的手心,借着他的力道下了马车,“谢王兄。”
尤还淡声,“不必言谢。”
却仍旧没有放开她的手。
抬眼间,看到了不远处的一行人。
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青色衣衫的男子,浓密的眉毛,棕色的瞳孔,高挺的鼻梁。
他微微弯身,稍做一揖,“楼兰王子与公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尤还还礼一揖,“城主不必多礼,此行而来,为结两帮之好。愿楼兰与石城日后守望相助,共同繁荣才是。”
“说的是,”城主微微一笑,“请。”
“请。”尤还笑回。
夜幕降临
石城城主府内觥筹交错,一时间主宾相谈甚欢。
栀子敏锐的感觉到暗处有一股莫名的敌意,她有些奇怪,抬目四顾,人人面色如常,并无不妥之处。
栀子脸上挂着客观的笑容,眼底不动声色。
“素来听闻楼兰公主容色倾城,舞艺更是一绝,不知在下可有荣幸一观?”
栀子看向那位说话的男子,似笑非笑。
她记得他是石城城主无夜的属下,名白青。
高位上的无夜静静把玩着手中的蓝玉杯,里面香醇的葡萄酒暗红如血。
尤还静静的拨着一枚葡萄皮,慢条斯理的送入口中,优雅高贵。
墨黑的瞳孔闪过一抹莫名的光,冷漠又诡谲。
“可以。”栀子看向白青,唇瓣勾起一丝优美的弧度,碧蓝色的瞳孔闪过一道莫名的寒光,“今日为结我两帮之谊,那么本公主为这两帮之谊跳一舞可是大大的荣幸。”
白青的面色微僵,看了高位上坐着的无夜一眼,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石城主,可否容本公主去更衣?”
“可。”男子莫名看了栀子一眼,棕色的眸子,凉薄的笑意。
“公主明知是辱,为何还应?”微澜微怒。
“不过是看看这鸿门宴是个怎样的好宴罢了。”栀子眯了眸子,淡然自若,“走吧,别让他们久等了。”
栀子着了一身火红的皮衣,赤着莹白的小脚,脚裸处挂着一串金玲。
轻舒云手,殿中的女子蒙着火红的面纱,红色的皮衣热情如火,翻转的舞步轻灵洒脱,脚裸处的金玲“叮叮当当”清脆空灵,随着女子翻扭的腰肢想着。那女子抬腕低眉间,碧蓝色的瞳孔染着水光,晕了魅色;高挑的身材柔弱无骨,白皙的肌肤香汗淋漓,魅了人眼,惑了人心。
尤还静静地看着殿中跳舞的女子,眸色淡淡。
仿若心脏剧烈跳动,胸腔燥热的不是他;仿若气血翻腾,想戳瞎大厅中所有男人的眼睛不是他。
无夜微眯了棕色的眸子,手中葡萄美酒一饮而下,有一种感觉在胸腔内跳动,未知的而又让人欢喜。
“献丑。”栀子微微平稳了呼吸,淡声道。
“哈哈哈……楼兰公主果然名不虚传,比之那青楼的花魁毫不逊色啊!哈哈哈……”白青哈哈大笑,猖狂的笑意响彻宫殿。
栀子紧盯着白青,心中不由生怒。
碧蓝色的眸子泛着幽光,诡异的闪过眸子。
她内心突然涌现出冰凉的杀意,波涛汹涌,在她的胸腔中跳跃着,她想抑制,但是抑制不住。
碧蓝色的瞳孔开始收缩,她仿似看到了白青的心脏,鲜红的颜色,近了,更近了。
她的血液开始沸腾,她的眼眸开始灼热,碧蓝色的瞳孔开始泛起诡异的红光,她的眸子渐渐转为暗红。
惊心动魄的血色。
白青还在猖狂的大笑,他突然看清了这样的栀子,笑声戛然而止。
白青隐隐间感受到一丝压迫,令他有种想要跪伏的冲动。
他隐隐间面色发红,这仿佛是来自血脉的压迫。
她控制不住内心的声音,她想要砍了冒犯她的白青。
“公主!”旁边微澜轻轻摇了摇栀子的手臂,惊慌低声,“公主!快冷静下来!”
“栀儿。”高台上的尤还瞳孔微缩,眨眼间现身栀子的身边,白皙温热的手掌盖住栀子的双眸,轻唤,“你累了,睡吧。”
栀子恍惚间闭上了眸子,身子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公主!”微澜惊呼,“王上,你……”
尤还接住了栀子倒下去的身子,墨黑的眸底隐隐有着狂躁的风暴。
将怀里的人儿打横抱起来,墨黑的眸子泛着冷光,冷冷盯着高台上的无夜,“看来石城城主并不打算结两帮之谊了。”
“王子说笑了,”无夜微微笑了笑,把玩着手中的蓝玉杯子,“今日皆是我的属下冒犯了公主,我定会给你和公主一个交代。”
“是吗?那我便拭目以待了。”尤还冷冷地看了白青一眼,抱着栀子飞身而去。
“那是自然。”望着尤还怀中的那抹红色,手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眸中神秘莫测。
微微笑了笑,冷冷瞥了一眼傻掉的白青。
白青抬眸,冷汗不由自主地落下。
第三章 凶杀
夜半钟声
栀子忽的睁开了眼睛,碧蓝色的眸子掠过浓郁的寒芒。
“是谁?”
床边的黑影似乎怔了一下,夺窗而逃。
栀子猛地起身追去,竟惊讶的发现她竟然会武功。
来不及惊诧,本能地飞身追去。
而身后尤还听到了动静,豁然睁开眼睛,向着栀子的背影追寻而去。
栀子看着那抹黑影快速进了城主府,没入了一个房间,消失不见。
迟疑了一下,尤还追上栀子,淡声道,“进去看看。”
栀子点头,尤还紧跟而上。
房间内
栀子鼻尖充盈着一股血腥味,栀子白皙的娇颜蒙上一层阴霾。
房间的床上躺着一名男子,胸口的半截刀身泛着寒芒,鲜血铺散开来,染红了洁白的床单。
栀子看清了床上的人脸,碧蓝色的眸子闪过幽光,竟是白青。
走上前去,细细查看,白青死前的面容呈现惊讶的表情,瞳孔深处还有未散的热切。
床边稍远处还有一些喷散状的血液,床顶却没有。
栀子若有所思。
房间外忽然开始嘈杂起来,隐隐约约听见“杀人……”等字眼。
栀子面容微冷,尤还的双眸闪过寒色,“我们被人算计了。”
可是到底是谁,如此处心积虑。
房间的门打开,无夜冰寒的声音响起,“把他们给我抓了。”
栀子与尤还对视一眼,略感棘手,“人不是我们杀的。”
“怎么是你们?”无夜面容微沉,棕色的瞳孔闪过寒芒,冷冷一笑,“怎么?堂堂楼兰国公主与王子心胸竟如此狭窄,我的属下不过是粗犷了些,竟激起你们的杀意,深夜凶杀至此?”
“凶杀?呵……”栀子冷冷一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杀了他?”
无夜棕色的眼眸中闪过狠厉,“人不是你们杀的,那你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嗯?”
栀子面容微冷,声音淡然,“我们中了别人的圈套。”
“圈套?”无夜冷冷一笑,“你们说我就信?不管怎样,我的属下死了是事实,这一点你们可抵赖不掉。”
“无夜城主可否听我一言?”栀子微微一笑,声音清脆如珠玉。
“好,你说,我倒要看看你们要如何狡辩?”
“无夜城主请看,死者生前面容惊讶,眼底还有热情,说明死者生前最后见到的人肯定是他所熟悉的,并且他没想到此人会杀他,所以比较惊诧。况且你看床边的血迹,呈喷散状,而床上床顶却没有,说明白青是坐在床边被杀。”栀子顿了顿,微笑,面容笃定,“而我和王兄,显然是不符合的。”
“别说我们的身上并无沾上血迹,就算从死者脸部肌肉的僵硬程度和血液的凝固程度看,显然已经死去不少时间,我们便更加不可能了。”尤还接口道,“况且我们今日与被害者第一次见面。”
“说的不错!”无夜煞有其事的点头,“但就凭你们一面之词,我不相信,亦无法相信。”
尤还墨黑的双眸闪过幽光,面色隐隐间有些霸气和压迫,“你待要如何?”
无夜棕色的眸子中闪过寒光,“远道而来即是客,念在你们是楼兰王室之人,给你们三天时间破案。三天后你们如果无法给我一个交代,不管你们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好!”尤还淡声回答,“若三天后无夜城主发现冤枉了我们,又如何?”
“我自会给你们一些补偿。”无夜眯了眯棕色的眸子,寒声道。
尤还笑了,“不要补偿,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无夜问道。
“便允我们凤墓一游。”尤还声音淡淡,一字一字无比清晰。
“那也要看看你们三天后的成果了!”无夜甩袖,背影生风,转过头来,嘴角有一丝讽笑,“我便静候佳音咯。”
尤还眯了眯墨眸,看着无夜的背影远去,眼中闪过浓郁的寒芒。
“栀儿,回吧。”尤还温柔地看着若有所思的栀子,墨黑的眸子蒙上一层黑雾,遮住了通往他心灵的门。
栀子有些心不在焉,“嗯。”
尤还揉了揉她的头发,眼里闪过痛色。
栀儿,当某天你知真相时,可会怪我?
……
今夜的事情谜团重重,出现在床边的黑影是什么人?
到底是谁下的圈套?最终目的是什么?
白青是怎么死的?
无夜城主为何非得认定是他们杀了白青?
栀子觉得她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偏偏身在其中,看不清全貌。
这让她感觉非常不好。
“王兄,”栀子抬头看着尤还的背影,“我觉得这似乎像一个阴谋。”
尤还脚步微顿,“不是像,是肯定是。”
“那我们怎么办?”栀子问。
“既是个阴谋,我们查便是。”尤还声音淡淡,没有波澜。
他永远都是淡然的,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失色。
栀子望着尤还伟岸远去的背影,内心安稳。
第四章 三雕
已是巳时
床上的女子睡眼惺忪,白嫩的藕臂从被褥中伸展开来,轻唤,“微澜。”
碧蓝色的瞳孔闪过幽光,隐隐夹杂着诡异的血色。
“奴在。”微澜静静推开房门,“公主醒了?可要用膳?”
“一些糕点便可。”栀子伸了个懒腰,“服侍我更衣。”
“是。”
饭毕
栀子和尤还便来到昨晚白青遇害的房间。
尤还打开房间的门,房间的陈设跟昨天一样,一丝一毫未动。
眸中闪过了然,看来是无夜城主交代过了,方便查案。
尤还扫了一眼房间,淡声开口,“昨晚我们来时房间的窗户是打开的,黑影应该是从这里窜了出去。”
栀子闭上眼睛,仔细回忆,看向尤还,“昨晚那黑影有些奇怪,昨晚其实我没有睡着,我感觉到一个人站在我的床边,我一开始以为是微澜,可是她却迟迟未动。我只好睁开眼睛,就看到黑影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我,好像就是专门等我醒来似的。”
“也就是说,”尤还的声音极淡极冷,“黑影的到来是有预谋的?”
“没错!”栀子沉思了一会,肯定地点了点头,“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我们刚到这个房间,无夜城主就来了。这很显然,是有预谋的。”
“嗯。”尤还点了点头,“还记得当时我们进来有一样很异常的东西吗?”
“异常的东西?”栀子愣了愣,沉思,“我记得当时桌上摆了一只白玉壶和两个茶杯……”
“对了!”栀子眼睛一亮,走到桌边,坐在其中一个位置上,端起茶杯。
尤还也走过来,坐在另一个位置上,亦端起了茶杯。
栀子说道,“死者生前跟一个人在这里喝过茶,看位置,王兄,你的位置是尊位。”
栀子又看了看茶杯里的茶叶:上好的茶叶,生绿的颜色,肥厚的茶叶。
“没错!”尤还看着栀子说到,“死者死前的神态表明死者跟杀人者是认识的,甚至有可能关系很好。”
“但到底谁为尊谁为卑呢?”栀子挠了挠头,问道。
尤还摇了摇头,“不一定谁为尊谁为卑,这两个人太熟了,可能不会注意到这些,也可能不在意这些。当然以白青猖狂自大的性子来看,分尊卑也有可能。”
“但,”尤还话锋一转,“你好好想想白青死时的眼神,那样的眼神含着什么意思?”
“眼神……”栀子皱起眉头,“那眼神确实很异样,好像含着……爱意?”
“没错!”尤还赞许地点头,“就是爱意。”
“那杀人者就是白青生前爱慕之人咯。”栀子碧蓝色的眸子闪过光彩,随即皱眉沉思,“到底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杀了自己的一个爱慕者,一般人应该不会这么做吧?”
“你都说了一般人才不会这么做,”尤还看着栀子泛着光亮的眸子,忍不住屈指弹了一下栀子的额头,“这可是一个针对我们俩的阴谋!”
尤还眯了眯眸子,“说不定,杀人者只是利用白青对她的爱慕,做了些什么事,所以才杀了白青灭口。而这件事,可能关乎你我。”
有可能……也只是在针对栀子。尤还如是想,墨黑的眸子隐隐聚集一股风暴,毁天灭地。
“啊!”栀子猛然叫了出来,驱散了尤还的沉思,“我来时曾经瞥了一眼桌子,我好像看到茶杯里的茶水还在冒着热气。”
“你确定?”尤还问道。
“我确定!”栀子肯定地点点头。
“当时地上的鲜血已经凝固,呈现出暗红色,”尤还微微皱眉,“那黑影逃得也很快,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布置这一切。除非……”
“除非当时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栀子瞪大了眼睛,“凶手还有同谋!”
“是了。”尤还点了点头,赞同栀子的话。
“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栀子眉梢扬了扬,“难道是混淆视听?让我们误判死者的死亡时间?”
尤还摇了摇头,淡然的声音下隐有诡谲,“我们看到死者的血迹颜色,就能判断他的死亡时间。此举动纯粹是多此一举。他们的目的,恐怕是让无夜城主就此认定我们是凶手。”
“可是,无夜城主又不是傻瓜!”栀子摇了摇头,否定这个说法。
“但如果有人扑朔迷离的告诉无夜城主,在凶手的死亡时间看到了两个人,并且亲眼看到白青被杀,而且那两个人还明目张胆在房间喝茶,一直还未曾离去,那又如何?”尤还反问栀子。
“那么……”栀子眯了眯隐隐泛着寒光的眸子,“无夜城主一定会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衅,恼怒不已,必然会亲自抓人;看见是我们,会觉得我们楼兰王室没有把他看在眼里,明目张胆地杀了人,还堂而皇之的留下,会觉得自尊受到伤害,更为恼怒;在看见桌上热气腾腾的茶水,就已经先入为主认定我们是凶手了,不论我们怎么解释,他大概就都不会信了。”
说完栀子冷冷一笑,“好,很好!好一个一箭三雕!我都有点佩服他了。”
尤还无奈地一笑,手上轻抚她褐色的长发,遮住眸底的冷光,“好了,丫头,别佩服了,眼下还是得问问无夜城主,是谁告诉他的这个好消息……”
“嗯。”栀子点了点头,感受着头上炽热的温度,心口有些发烫。
第五章 深水
栀子与尤还说做就做,便是朝着城主府主殿赶去。
“劳烦侍官通报一声,”栀子看着拦下自己的男侍,悄悄向他手中塞了包银子,“就说楼兰公主栀子与王兄求见无夜城主。”
男侍颠了颠手中银子的重要,脸上的笑容深了几许,脸上绽出一丝谄媚的笑容,“两位请稍等。”
片刻后,再次出现,言道,“城主请两位进去。”
栀子向着内侍笑了笑,与尤还对视一眼,便走了进去。
“怎么?两位已经破案了?不会这么快吧!”无夜看着两人踱步而进,慵懒地坐在高台上,不无讽刺地问道。
尤还眯了眯墨黑的眸子,眼底划过不爽与凉意,勉强压了下去,也不与他多费口舌,直截了当问,“谁告诉你有人杀了白青?”
无夜棕色的眸子闪过讶异,“你如何知道是有人告诉我的?”
尤还冷冷一笑,“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很多,你要听吗?”
“那便说来听听吧。”无夜恢复了淡然,说道。
尤还便将自己与栀子的分析尽数说给他听。
“素来听闻无夜城主乃当世一代枭雄,没想到竟是被这三言两语便挑得有些失去理智。”尤还讥讽地声音不无刻薄,“当然无夜城主可能会不相信,不如叫她来对峙?”
无夜此时的眸光已是有些凝重起来,看向栀子与尤还的面色再无怀疑与冰冷,他也意识到自己或许中计了。
中了一个看起来很小儿科的计谋。
“来人,将白若叫来!”
男侍刚刚领命而去。
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嘈杂声。
“不好了,不好了,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不好了,快救火!”
“不好了……”
栀子,无夜,尤还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不祥的预感。
三人对视一眼,向着着火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是谁的房间?”无夜随手制住一位男侍,问道。
“回主子,这是您身边女侍白若的房间。”男侍恭敬地回答。
栀子与尤还对视了一眼,面色隐隐难看。
千算万算,没想到来了个死无对证。
无夜的面色黑如锅底,棕色的瞳孔中闪过浓郁的寒芒。
踹开白若的房门,入目是熊熊的大火。
栀子看向坐在书桌前的白若,嘴角有鲜血,书桌上是倒下的酒杯,酒杯旁还有未喝尽的美酒。
栀子的秀眉不可察觉的微皱。
线索到这里怕是断了。
环顾四周,书房中间一只黑色瓷盆,里面烧着很多纸张。
栀子微眯了眸子,伸手欲从瓷盆中抢夺未烧尽的纸张。
一只白皙的手掌摁住了她,“我来。”
尤还从瓷盆中抢过未烧完的纸张,扑灭了上面的火星。
展开纸张,泛黄的纸张上,只余下“主上”、“任务失败”的字眼。
栀子碧蓝色的双眸闪过寒光,主上?
很显然,这里的主上并不是指无夜城主。
那么白若指的主上到底是何人?
栀子看向无夜,看清了他眸中的凉意与明显被人背叛了的愤怒,心情莫名地开始沉重起来。
尤还看着手上泛黄的纸张,墨黑的眸子风雷汇聚,气势凛然。
“无夜兄,你府上怕是不干净的很。”尤还说道,“那个同谋者可是还没找到。”
无夜的面色发沉,怒气勃发,隐隐间有风雷崩裂之势。
栀子微皱了眉头,走到倒在书桌上的白若身边,双手在她的腰间、怀中摩挲了遍。
什么都没有。
栀子微微皱眉,眯了眯眼眸,看到了她锁骨处隐隐约约的黑色。掀开她的衣领,锁骨处赫然一个狰狞的饕餮头颅。
栀子若有所思,这个仿佛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纹身。
或许也代表着某个标记。
“王兄、无夜城主,你们快过来看。”栀子招招手,看向那个在火盆旁还兀自纠结的两人。
尤还与无夜闻言走了过去,看向栀子指向的地方,彼此间对视一眼,皆是神色莫名。
“要不要派人找找城主府里面还有没有类似纹身的人?”栀子看向无夜城主问道,“这有可能是一个标记。”
“嗯。”无夜棕色的眸子闪过浓郁的寒光,“来人!”
“主上!”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无声无息地出现,是无夜的暗卫。
“找找这个图腾,看看城主府里面是否还有人拥有此纹身。”无夜说道,“就你一个人,暗查,明白吗?”
暗卫点了点头,恭声应是。
几个时辰过后,栀子与尤还优哉游哉的坐在主殿中喝茶。
无夜城主的面色发沉,显然是没有那个心思喝茶的。
说来也是,自己府中混进了有可能是一个组织的奸细,想来也是一个让人寝食难安的事情。
“城主,找到了。”暗卫出现禀告道,“但是找到的时候那个人已死,身上亦有那个图腾。属下只来得及拦截还未飞远的信鸽,上面有一封书信。”
“呈上来。”无夜冷眸微眯,说道。
纸条上只有十二个字:任务失败,身份泄露,以死谢罪。
哦,对了,还多了两个字,主上。
无夜棕色的眸子中寒光凛凛,主上?
该死!
栀子与尤还看着无夜城主的面色,不用说,必然是一无所获。
两人对视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忌惮与凝重。
这里面的水有些深啊。
无夜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神秘的势力,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的城主府安插了两个人,他竟然查出了也一无所获。
这诡异的势力,到底是什么呢?
“话说无夜城主可莫要忘记我们说好的条件啊。”尤还看着面色难看的无夜,心中愉悦。
无夜回过神来,郑重抱拳,“两位对我石城有恩,帮我们抓出奸细,我十分感激。”
抿了抿唇,“先前多有误会,还请见谅。至于凤墓,二位不要着急,因为凤墓中出现了一些异动,过几日我随你们前去便是。”
“那敢情是好。”尤还看着向他郑重抱拳的无夜城主,眸光一怔,面色缓和了些许,“无夜兄,那我便静候佳音了。告辞。”
“尤还兄慢走。”无夜作揖送行。
第六章 入墓
“城主。”身后无夜贴身男侍问道,“您为什么会让这两个无关紧要的人进入凤墓?”
无夜摆了摆手,嘴角现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他们很聪明。”
是啊,因为他们很聪明。
所以他带他们进入凤墓。
况且那人的身份……
翌日
“禀王子公主,无夜城主来访。”一位男侍进来禀报。
此时栀子与尤还正在吃早膳。
尤还握筷的手顿了顿,“请进来吧。”
无夜一进来,便开门见山道,“尤还兄和公主若是已准备好了,便出发吧。”
“何事令无夜城主如此急迫?”尤还淡声问道,“莫非是凤墓出现问题了?”
“实不相瞒,今早异动越来越强烈,我们必须尽快一探。”无夜“哎”了一声,说道。
“凤墓?”栀子微微疑惑,自昨日她便就有疑问了,都要进去了,她还是了解一下比较好。
尤还温柔地替她擦拭嘴角的粥渍,替其解惑,“西域有三大墓,凤墓,龙墓,玄墓。几百年来,三大墓分别由石城,匈奴,楼兰历代王主守护。三大墓盘踞三方,形成三角之势,历代镇守,护佑万民,保我国民安泰。而石城便历代守护凤墓。如今凤墓出现异动,如若出了事,那便非同小可,所以无夜城主必须前去看看。”
“王兄可要入墓?”栀子感受着尤还的温柔,炽热的手指温度透过帕子拂过她的脸颊,令她脸色微红,心口有了一些悸动,眼眸微微闪烁,传音入密,“这么重要的墓,无夜城主就因为我们的条件就答应了我们的要求?这不符合常理。”
尤还不动声色地继续夹了一筷小菜放在还在吃饭的栀子的碗里,亦传音入密回她,“不管他有什么目的,我们一定要进入凤墓。”
“为什么?”栀子将小菜混着粥放入嘴里,慢慢咀嚼,疑惑道。
“因为我们要得到凤墓里的一样东西。”尤还眼眸深深的看着栀子布满疑惑的小脸,再未多言。
“哦。”栀子悻悻的点点头,不告诉就不告诉咯,她总会知道。
“事不宜迟,这便走吧。”无夜棕色的眸子低敛,掩去眸低的光色,唯有急色浮于面容。
“好。”尤还与栀子对视了一眼,随着无夜飞身而去。
……
远远掠过繁华的城镇,看着街上人们其乐融融的画面,栀子的眸低满是温柔。
这样的生活,真好。
……
“到了。”前方传来无夜的声音。
栀子举目四望,入目皆是黄沙。
疑惑地看向无夜。
无夜手中托着一个器皿,嘴里念念有词,“以吾之声,召汝之门。起。”
栀子便看见眼前的场景突然变幻,地面出现了一个纹路火红的阵法。
“这是赤炎之阵,相传由火凤本源之火绘制而成,是进入凤墓的唯一入口。只有历代石城城主方可召唤。”尤还在栀子耳边轻声道。
“该走了。尤还,栀子,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你们也直接喊我无夜便可,无需再诸多礼数了。现在,我们三个人需要手拉手进入凤墓,以防走散。”无夜面色凝重,“赤炎之阵的拉扯力非比寻常,一定要抓紧彼此的手。”
“好。”栀子与尤还对视了一眼,将手放进尤还的掌心。炽热的温度又是令她一阵悸动。
“记住,如果走散,就待在原地不要动,等着我来救你。”尤还不放心的看着眼前的小人儿,不由叮嘱。
“明白了。”栀子点了点头。
说话间,眼见已现出炽热的红光,栀子不自觉地闭了眼,忍受住强力的拉扯。
片刻感受到一片清凉。
睁开眼睛,无夜、尤还皆在身边。
栀子轻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走散。
栀子环顾四周,三人地处一片空旷的广场,广场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凤凰雕像。
凤凰睁着双眼,凤嘴微张,红宝石般的眸子含着无尽威严望着远方。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传说中的凤王了。”无夜崇敬的声音响起,“史书上记载的果然没错,若想入凤墓,必须从这里找到入口。”
尤还墨色的眸子望着广场中央的凤王雕像,眼眸微眯,“走,去看看。”
无夜与栀子点了点头,偌大的广场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那么线索定然是在凤王身上了。
第七章 探寻
栀子、尤还、无夜三人来到凤王雕塑前,对视一眼,兵分三路,开始查探。
栀子的手围绕着凤王的左翼底部不停的敲敲打打,间或用手掌抚摸其左翼的纹路。
无夜亦是用同样的方法探索其右翼。
过了片刻,两人对视一眼,互相摊了摊手。
回头见尤还并未查探,只站在凤王像前若有所思。
栀子疑惑,“王兄?”
却被无夜拉住了手,竖了手指,“嘘!”
“无夜,”尤还道,“我记得史书中曾记载过,凤王之身,目为天,尾为地。左翼为火,右翼为水。水火交融,化万物,造浮屠,迎日月,争光辉。”
“没错。”无夜颔首,“你可是想到些什么了?”
“水火交融,化万物,造浮屠,迎日月,争光辉。”栀子咀嚼着这些句子,抬头看了尤还一眼,彼此目中皆有了然。
对视了一眼,栀子向左,尤还向右。
无夜看着这两人的目光官司,有些傻眼,“喂,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再看两人的举动,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无奈,只跟在尤还的身后一探究竟。
尤还与栀子各自围着凤王绕了半圈,来到了凤王的尾部。
尾部左右两边对称,各有一只圆形的阴阳八卦图。
尤还与栀子对视一眼,双手同时按向阴阳八卦图,栀子右转,尤还左转。
只听轰鸣声响起,无夜看见,凤王的左右两翼竟开始缓缓合拢起来,与此同时凤王尾部的两边各出现了一扇门。
无夜微微张大眼睛,棕色的眸子闪过一抹光色,但随即暗沉,“难道这便是通往凤墓的入口?那哪扇门是正确的?”
栀子与尤还对视了一眼,“王兄,你如何看?”
尤还面色微沉,墨黑的眸子微微敛了光色,沉思半晌,“先入左门。”
栀子与无夜对视了一眼,轻轻颔首。
入了左门,栀子抬眸看向四周,碧蓝色的眸子里闪过惊诧。
鲜红的唇瓣微抿,竟是……一样的。
没错,眼前的景象与刚才未进左门时的景象一般无二。
同样的广场,同样的凤王雕像。
再看身后,哪有什么左门,早已消失不见。
三人面色皆有些凝重。
栀子与尤还互相点了点头,用同样的方法找到那两扇石门。
“那现在我们该选哪扇门?”无夜喉头有些干涩,问道。
栀子秀眉深锁,“阴阳交汇,否极泰来。刚才我与王兄寻找通往凤墓的门时,凤王尾部两边各有一幅阴阳八卦图。很显然此墓设计者比较青睐于左右对称。”
“我们刚刚入的是左门,”尤还接过话头,“假如真如栀儿所说,我们理应再入左门,方能柳暗花明。可是……如若栀儿所说的是错的,那么我们就会陷入其中无法自拔,直至死亡。阴阳之法,最易迷失其中。”
“那我们便再入左门一次。”无夜棕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决绝与狠色,“唯今之计,我们也只能是赌一把了。”
“好,”栀子与尤还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向无夜,“我们便再入左门,是生是死由天来决定。”
尤还的眸子闪过柔色,傻丫头,有我在,怎么会让你白白送命。
栀子的眸子看向尤还,看清了他眼底的温柔,心微微一跳,眸低闪过一丝暖色。
“来吧。”尤还的手伸向栀子。
“好。”栀子笑了,她明白,这是交付性命的一刻,她信任尤还,信任她的王兄。
……
栀子抬眸看向周围,“呼……”成功了!
与尤还相视一笑,栀子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
地方还是很宽敞,正前方坐落着七座棺木,栀子微眯了眸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就是她前世在一本书上看到的所谓“七星棺”。
棺木按照北斗七星排列,应是用来震邪祟。
那么整个墓室中央那只巨大的棺椁里必然是至邪之物。
“小心,”尤还面色罕见地出现凝重之色,“这应该就是史书记载的凤凰邪火,是凤凰赤火退尽污秽而产生的至邪之物。”
“你们其他的都不要动,只管往前走。我来断后。”无夜清秀的面庞凝重至极,“小心不要碰到其他东西,也不要惊动它。”
尤还与栀子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地穿过七星棺椁,小心翼翼。
无夜走在后头,面色严肃,棕色的双眸紧盯着那只巨大的棺椁,额头的薄汗一层一层滴落下来,直至过了那只棺椁,方才舒了一口气。
“走。”无夜喘着粗气,低声道。
第八章 明了
越过石门,栀子、尤还、无夜三人对视了一眼,均从各自眼中看出了无奈又凝重的神色。
果然是这样,又是一模一样的墓室。
无夜的面色有些发黑,咬牙切齿。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栀子微弯了眉眼,尤还的眸中也闪过了一丝笑意。
两人同样默默无声的小心翼翼地走过七星棺椁,可是路过那只墓室中央的棺椁时,棺盖竟开始颤动起来。
栀子与尤还对视一眼,眸中皆闪过凝重,静立不动。
身后的无夜抓住两人的胳膊,额头一层细密的薄汗,眼神示意两人继续。
察觉棺椁再次异动,无夜额头的汗开始汇流成河,渐渐流入雪白的衣襟,打湿了脖颈。
栀子与尤还对视一眼,继续前行。
二人皆知此时留下对无夜毫无帮助,也就不想成为无夜的负担。
熟料刚刚开始走动,那只棺椁的响声越来越大,棺盖抖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竟开始冒出邪恶的黑气。。
黑气隔着栀子的面纱扑面而来,仿佛皮肤都在灼烧。
“你们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无夜微微急促压抑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记着,不要用轻功,小碎步快速离开。”
栀子与尤还看着此时急色甚重的无夜,
现在他们唯一能帮他就是乖乖听话,快步离开。
尤还忧心栀子的安全,稍慢了步子,跟在栀子的身后护着她的安危。
不过眨眼五秒,两人已是身处棺椁后方石门处。
但这五秒时间对于无夜来说,似是五年。
他额头的汗越来越多。
突然,他猛地在棺椁前方跪伏而下,以头叩地,念念有词。
炙热的黑气翻腾的愈发厉害,整个棺椁开始发出“铿铿锵锵”地声响,无夜棕色的瞳孔张的大大的,渐渐以瞳孔中心微轴,诡异的白色向四周扩散。
尤还凝重地看着这一幕,浑身的肌肉紧绷,蓄势待发,一旦不对,立刻救出无夜。
滔天的黑气渐渐涌出,无夜猛地紧绷身子,白色的瞳孔紧盯着黑气,嘴里的节奏开始加快。
黑气终于渐渐停止了翻腾,缩回了棺椁。
与此同时,无夜手掌拍向棺盖,借力翻过棺椁。
棺盖牢牢地压住棺口,结结实实。
栀子与尤还轻舒了一口气,接住无夜发软的身子,“辛苦了,我们休息片刻。”
无夜的瞳孔白色渐褪,渐渐转为正常的颜色。
栀子的眸光微闪,趁着无夜盘腿调息,走到尤还的身边坐下,“王兄,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对劲?”
“嗯,”尤还墨黑的双眸闪过莫名的光色,“恐怕我们被这座墓耍的有些团团转了。”
栀子微颔了首,“但是现在还不能断定。”
“不,”尤还唇角微勾,性感的薄唇轻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身后的这扇门我们打不开。”
“这样吗?”栀子嘴角微掀,碧蓝色的瞳孔深处掠过一抹血色,诡谲而又邪肆,隐隐间竟有些兴奋起来。
“栀儿,”尤还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女孩,眸底温柔,“不论如何,你要小心。”
“王兄,我省得的,你放心。”栀子微微一笑。
尤还看着眼前眸色温暖的女孩,再也克制不住,拥她入怀。
栀子身躯僵直,“王……王兄……”
尤还闭了墨黑的双眸,敛住眸底的痛色,贪婪地吸取她身上的味道,傻姑娘,我们从来便不是什么兄妹。
尤还像兄长一样轻拍她的背,松开栀子,摸了摸她褐色的披肩长发,“傻姑娘,王兄不放心你啊。”
栀子碧蓝色的双眸泛着温柔的水波,轻声道,“王兄,谢谢你。”
尤还低低笑了,“傻姑娘。”
……
无夜从调息中醒转,棕色的瞳孔熠熠生光。
“好了?”尤还淡漠的声音传来,“那便继续走吧。”
无夜微微颔首。
果然石门是打不开的。
栀子与尤还对视一眼,皆划过一丝了然。
“这凤墓倒是有趣,”栀子有些兴味,“原以为不过是对称的设计,没想到,还有虚实。”
无夜自石门打不开时便已察觉了不妥,如今听栀子说话,下意识问,“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尤还道,“同样的墓室,同样的应对方式。唯有此墓室出现了至邪之物,而之前那个墓室动静全无。此为何,很显然,那个墓室很有可能是假的。也就是说,在凤墓,相同的一模一样的墓室,必有一实一虚。”
“而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此处已然是死路,那么真正地出路必是在那虚墓室里。”栀子接口而言,替无夜解惑。
无夜的面色有些难看,抿紧了薄唇,“既是死路,那么我们刚刚开启的石门必然无法再次开启。”
“没错,”栀子神秘一笑,碧蓝色的眸子调皮地眨了眨,“可车到山前必有路。”
第九章 主墓
“死路生活路。”栀子继续说道,“阴阳交泰,万物衍泽,生中生死,死中生生。”
“所以,”栀子看向无夜,“这里一定会有我们所要的生路。”
尤还嘴角微勾,看着眼前娇俏的小人儿,墨黑的眸子炙热如火。
“话虽如此,”无夜挠了挠头,问道。“想找出生门谈何容易。”
尤还抚了抚腰间的白玉,眯了眼眸,“根据对称的原则,生门应在我们刚开始进入此墓室的石门之处。”
“没错,”栀子碧蓝色的眸子灼灼地看着身后七星棺的尽头,那里是一堵灰色的光秃秃的石墙,“那里就是我们所要的生门了。”
无夜惊诧,“那我们岂不是要原路返回?”
“没错,”栀子与尤还异口同声,双眸同时瞥向无夜,“有问题吗?”
“没有。”无夜干笑了一声,摆了摆手。
栀子笑了笑,眉眼弯弯,一马当先,大摇大摆地原路返回。
她难得如此俏皮,尤还也就随了她。
无夜摸了摸额头不存在的汗滴,无奈的笑笑,眸底划过诡色。
石墙是由一块块同样大小的方形石砖砌成,栀子站在石墙前面,双手快速摸过每一块石砖。
尤还看了一眼,立刻到一旁,帮助栀子感受每一块石砖。
无夜眼神闪烁了一下,也到旁边帮他们感受石砖。
“找到了。”无夜惊喜地叫道,那是一块可松动的石砖,无夜的手掌附在上面,毫不犹豫地摁了下去。
石块消失,石门缓缓打开,眼前出现的景象令三人震撼。
空旷的墓室金碧辉煌,墓室中央坐落着一只巨大的白玉棺椁,左右两边棺壁刻着凤与凰。
左刻赤凤,右刻黑凰。
两对红宝石般的眸子,冰冷威严。
棺椁周围是明亮的白玉烛台,东南西北各一只。
栀子片刻回神,迈步向白玉棺椁走去。
棺盖是透明的,栀子看清了棺椁中躺着的男子。
风华绝代,惊为天人。
与尤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男子睁着一双桃花眼眸,白色的瞳孔,高挺的鼻梁,白色的剑眉,薄唇妖娆如血。
一头披肩的赤发,一身火红的衣衫。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凤王了吧。”无夜收回同样惊艳的目光,眸底的光色诡谲邪异。
无夜看向棺中男子,棕色的眸子闪过一丝震惊,棺椁中男子的手腕处竟什么都没有!
他失声叫道,“怎么会……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没有什么?”栀子转头看向无夜,淡声问道。
无夜一滞,眼神微微闪烁,闭口不言。
“无夜城主,我想我们现在虽然不是伙伴,但好歹是合作关系。”栀子抱胸,好整以暇,“如果你不说实话的话,我们恐怕没办法帮助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凤墓出现异动是你编的吧?自始至终你不过是为了凤墓里的一样东西。”栀子声音含着些微地讥讽,“当然,你为了什么东西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如果你还缄口不言,那么谁也得不到!”
无夜眼芒闪烁,闭了闭眼终是下定决心,说道,“我是为了护天链。”
栀子挑了挑眉,尤还面容不变。
无夜眸中闪过回忆,道,“史书记载,凤王一生,身有一物。此物集日月精华而衍生,曾助凤王护佑石城子民。相传石城一位城主在位时荒淫无度,一日路遇一女子,惊为天人,起了猥琐之心。那女子实是天神之女,因长日无聊,下凡游玩,竟遭那城主对其不轨,终招天神之怒,降下天罚。凤王不忍石城百姓受苦,在天神像前苦苦乞求,终诚心打动天神,赐其护天链。命其为石城新一代城主,守护千万子民。”
“而如今……”无夜迟疑了。
栀子看向凤王的双手手腕处,那里光秃秃什么都没有,眼底了然,“难道这凤王是假的不成?”
尤还墨黑的瞳孔闪过光色,“不,凤王是真的。但是这个墓室恐怕就不是真的了。”
“此话何意?”脱口而出的是无夜。
“你难道忘了?”尤还的嘴角勾起一抹邪笑,薄唇轻启,“对称。”
栀子恍然点头,心里缓缓漫出一个猜测,呼之欲出。
看向尤还,彼此心照不宣,同时嘴角上扬,笑意邪肆鬼魅。
“那么……突破口便是在这赤凤与黑凰身上了。”栀子笑了。
尤还闻言看向栀子,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栀子得意一笑,一幅“有眼光”的样子。
尤还微勾了嘴角。
栀子道,“凤墓遵循对称原则,而这主墓却是没有。我一开始以为既是主墓,便是唯一,但没想到凤墓设计者竟是不走寻常路。”
尤还接口,“一赤凤,一黑凰便是关键。主墓本也应有一虚一实两座,但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却只有此座。”
“四座白玉烛台,四方镇守,封主墓,护凤王。且凤王无上尊贵,岂容虚假?”栀子笃定。
“所以,”尤还顿了顿,继续说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实中有虚,真中有假。”
“你可明白?”看向无夜,尤还似笑非笑。
无夜神色一凛,看着尤还似笑非笑地眸子,干笑了一声,莫名觉得心底发凉,“明……明白。”
第十章 猝离
“那么我们便可以如此猜测,”栀子继续说道,“虚实两墓其实已合为一体。此为凤王真身,那么墓室必然为虚。我们接下来只要找到真墓室,那么就可以找到护天链了。”
“那么假护天链呢?”无夜疑惑地问道。
栀子不屑地白了无夜一眼,“只唯一凤王,护天链自然也是唯一。”
栀子转身看向白玉棺壁,那里赤凤与黑凰盘桓。
盯着赤凤看了一会,又走向另一边,看了一会黑凰。
敛眸沉思。
“他们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眼睛了。”尤还看着沉思中的栀子,眸中黑雾翻滚,提醒道。
眼睛?对了,是眼睛了。
他们的共同点,亦是交融虚实两个墓室的枢纽了。
只要让他们的双眼合二为一,那么虚与假,自是不攻自破。
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让它们合二为一呢?
栀子苦思冥想,这里唯一可以利用的就是那只白玉棺椁了,既然棺椁外已无迹可寻,那么就只剩下棺椁内可探一二了,“无夜城主、王兄,你们帮我把棺盖挪开。”
尤还看着栀子,碧蓝色的眸子,白皙的娇颜蒙着薄薄的面纱。
她站在那里,巧笑嫣然,美目盼兮。
尤还眸中闪烁,嘴巴动了动,轻微的蠕动,传音入密,“栀儿,我们此行来的目的也是护天链,你必须得到它。”
“听着,待会护天链现身的那一刻,就想办法夺过来。”尤还再次传音,“栀儿,你可明白?”
栀子神色动了动,颔首轻点,“好!”
“快点呀!”栀子催促还在原地的无夜城主,示意他赶紧。
无夜压住眸底的激动与贪婪,与尤还上前合力推开棺盖。
栀子看向棺内,细细打量了凤王,眸中再一次不由自主地现出惊艳。
真是生就了一个完美的皮相。
收回目光,默念了声“得罪”,轻轻拿开男子交叠的双手。
果然……
将男子手下的阴图与阳图合二为一,栀子、尤还、无夜的眼前,满天的红光映入瞳孔。
棺壁上的凤眼与凰眼缓缓脱离棺壁,缓慢上升,两对红宝石般的眼睛渐渐汇于男子手下合成的阴阳八卦图正上方,渐渐合二为一。
栀子碧蓝色的眸子里盈满红光,蓝中带红,妖异魅惑。
尤还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乱跳,渐渐失了分寸。
无夜棕色的眸子里亦波澜壮阔,眼底浓浓的惊艳之色。
绝代风华。
不得不说,此时的栀子美的惊心动魄,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棺椁上方的凤眼与凰眸终于合二为一,合成一双暗红的眸子,嗡鸣一声,从那双眼眸中射出了两束浓郁的光束,分别射向阴阳八卦图,汇于其中心。
一时间白光大盛。
栀子、尤还、无夜三人不由闭上了双眸,片刻后,睁开眼睛。
“护天链!”无夜惊喜的声音传来,他脚步急促地赶上前去,一把欲要扯下凤王手上的护天链。
尤还与栀子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激动的无夜城主,两人的眸中皆闪过杀意。
只待无夜取下护天链,暴起杀之,夺得护天链。
“怎么会?!”无夜不由咆哮,面目狰狞,攥着凤王的手使劲地扒拉他手上的护天链,“怎么会取不下来?”
双目猩红,宛若癫狂,腰间长剑出鞘,剑指尤还与栀子二人,“是不是你们俩偷偷做了什么手脚?说!”
尤还将栀子挡在身后,呲笑一声,墨黑的眸子看着剑尖,闪过浓郁的冷光,“无夜城主说笑了,我们可是连护天链都还没来得及摸,如何做得了手脚?”
“那你们就给我想办法!”无夜眸色狠厉,“否则你们就给我留下来吧!”
“留下来?”尤还声音淡淡,墨黑的眸子风暴凝聚,气势凛然,霸气绝伦,“你有这个实力?你有这个资格?”
无夜凶狠的面色一滞,面容稍微有些缓和,温和了声音说道,“只要你们帮我得到护天链,从此我们两帮结为永世之好,以后每年我在给楼兰贡献万两黄金如何?”
“不如何。”尤还嘴角勾起一抹邪肆。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无夜音色阴狠,眼神闪过狠色,长剑出其不意地向着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栀子刺去。
栀子冷冷一笑,掌心缓缓凝聚真气,蓄势待发。
一抹玄色的背影挡在她的面前,伟岸霸气,“你先去拿护天链。”
“嗯。”栀子点点头,转身向着玉棺走去。
无夜眼眸狠厉,“你做梦!”纵身想要拦住栀子。
尤还飞身而来,墨黑的眸子冷色沉沉,“你的对手可是我。”
眸底风暴蛰伏,隐隐有种崩裂泰山之势,他真真正正起了杀心。
而此时栀子已经走到玉棺旁边,看了看凤王手上的护天链,那是一条简单至极,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手绳。
她却为它着了迷。
栀子盯着护天链,碧蓝色的眸子闪过迷茫,她鬼使神差地伸向护天链,摸到它的那一刻,莫名的熟悉,莫名的欢喜。
她仿似能够感觉到护天链的欢喜,好像她就是护天链的主人,护天链本来就是她的。
栀子的眼底闪过迷茫,脑子里好像划过了些许零碎的片段。
太碎了,栀子晃了晃脑袋,她看不真切。
而就在此时,护天链的身上忽然发出了强盛的绿光,竟自主脱离了男子的手腕缠上了栀子右手的手腕。
栀子心中惊异这样的变动,但眼中喜色弥漫,护天链竟自动认她为主了。
甩了甩右手,看着手腕处的护天链,越看越喜欢。
手抚了抚护天链的链身,心中默念,有眼光。
护天链链身颤动,链身涌出碧绿色的光华,仿佛在回应栀子的夸奖。
光华急速蠕动,眨眼间掠进了栀子的双眸。
栀子没有发现,她的瞳孔深处多了一抹绿色,浓郁深邃,渐渐融入瞳孔。
身后传来“砰”地一声轻响,无夜城主的身子缓缓倒在了地上,已是没了生息。
栀子笑了笑,待要说话,脑中却突然有些晕眩,转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而尤还看着眼前突然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墓室,墨黑的眸子刹那间赤红满布,惶惶不安,“栀儿……”
第十一章 路遇
入目是漫天的黄沙。
“咳咳……”
远处的小沙堆动了动,渐渐现出一个黄沙满布的人影。
该死的,这是什么鬼地方?
栀子记得她莫名其妙被护天链认主,然后一阵头晕目眩后,便失去了直觉。醒来就出现在了这里。
栀子环顾四周,一望无际全是黄沙。
哦,我的天哪,栀子不由得内心哀叹。
认命的起身,权衡再三,罢了,还是向北走走看好了。
不知走了多久,栀子的唇开始干裂。
栀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白皙的娇颜被毒辣的太阳晒得有些绯红。
忍无可忍地这下面纱,撇了撇嘴,微澜啊,不是我不听你的话,而是我快要闷死了。
栀子抬头看了看天空,仍然举目四顾无人烟,纤细的双腿已经有些沉重,身上的汗渍一层又一层地浸湿了衣衫,越发增添了栀子的负担。
必须在夜晚降临之前找到有人的地方,否则白天没热死,晚上也得冻死。
想到这里,栀子咬了咬牙,勉强支撑沉重的身子,继续前行。
又过了许久,栀子的眼前不由发黑,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昏迷前的栀子,脑中蹦出了最后一句话:该死的护天链,简直要被你害死。
昏迷中的栀子没有发现,手腕处的护天链发出一阵阵碧绿的幽光,源源不断的钻进栀子的体内,为她提供了淡淡的生机。
干涩的唇瓣也开始以缓慢的速度饱满水润起来。
……
“她怎么样了?”
“回王上……这位姑娘已无大碍,最迟明早便会醒来。”栀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眸子,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只来得及感知床边似乎站满了人。
栀子甩了甩头,隐隐约约地又听见一些声音,终是体力不支,再次睡了过去。
翌日
外面,“叽咕,叽叽,叽咕……”的鸟鸣声此起彼伏,仿佛一场幻奏曲。
栀子头有些疼,强迫自己睁开眼睛,冷眼打量四周。
这是一顶乳白色的帐篷。床的旁边有一个简易的梳妆台,除此之外便只剩下角落处静静放着的盆架,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栀子舒了一口气,还好,状况并没有她预想的那样糟糕。
至少自己没有被沙漠里的风沙不知不觉化作一副枯骨,而是得救了。
正庆幸间,帐篷被人从外面打开,进来一位女侍,手里端着一只铜盆。
细黑长眉,丹凤眼,鼻梁高挺,五官清秀平平无奇。唯一值得称道的是那一身卓尔风华的气质,仿佛带了丝书卷气,宁静如幽兰。
“您醒啦?”那女侍见栀子怔怔地看着她,丹凤眼中挂了一丝笑意,边说边拧了盆中的帕子,“喏,给你,擦擦脸吧。”
栀子碧蓝色的眸子里闪过幽光,沉默地接下她手中的帕子,擦了擦脸。
“嘶……”栀子有些吃痛,皱了皱眉。
女侍一惊,顺手夺过她手中的帕子,语气惶惶,“哎呀,都忘了告诉你,你的脸有些晒伤。不过,你是一个女孩子哎,还是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刚刚那么粗鲁的擦脸方式真的好吗?”
说完又小声嘀咕,“看你长得那么漂亮,天生丽质了哇,怎么就能这么粗鲁的对自己这张脸呢?”
继续碎碎念,“要是我还不得天天当宝贝一样供着,一点点损伤都忍不得哦。”
栀子的耳朵动了动,听清小丫头的碎碎念,碧蓝色的眸子闪过笑意,忍俊不禁。
这真不能怪她,谁让她天生丽质呢,有资本呀。
小丫头背对着栀子,并没有看到栀子眼中的偷笑,一边继续碎碎念,一边清洗手中的帕子,“喏,要轻敷脸颊哦。”
说完不放心地又嘱咐了栀子一声,“轻敷哦。”
栀子的眸子闪过温色,点了点头。
看来她的运气还不错,遇到了好人。
只是周围环境有些陌生,她孤身一人,还是要保持些许警惕为好。
眼前的小丫头或许会是个突破口……
栀子轻敷面颊,让温热的帕子在脸上稍做停留,然后递给小丫头,“是你救了我?”
女侍微微讶异,她以为她不会跟她说话呢,怔了瞬间,连忙摆了摆手,“不是,是我家王……是我家公子救了你。”
“你家公子?”栀子微微疑惑。
“我家公子是来自匈奴的商贩,那天你倒在丝绸之路上,我家公子正好路过,便将你救了起来。”
“哦,”栀子了然,眸子看着小丫头,“呐……你叫什么名字?”
“我呀,您唤我阿蓝就好了。”女侍丹凤眼中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调皮地向栀子眨了眨眼睛。
“呐,阿蓝,”栀子微微一笑,“我有点饿了。”
“啊,”阿蓝又是一怔,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抱歉抱歉,我都忘了。”说完急匆匆地跑出去,却在帐篷入口处撞到了一抹人影。
“哎呦……”只听“噗通”一声,好像是……盆骨碎裂的声音。
阿蓝撞倒的是一位面容清秀干净的男侍,此时他的五官却狠狠地皱在一起,愤懑地看着罪魁祸首,“臭阿蓝,毛病改不掉了是不是?”
毛毛躁躁。
“好了,”帐篷外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声色圆润,像是琴声,空灵悦耳,“在外人面前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是,公子。”
第十二章 单于
栀子看见男侍与阿蓝,皆双手交叠胸前,恭敬弯身,“是,公子。”
公子?栀子眼眸微闪,应该是阿蓝口中救了她的公子了吧。
蓬帘的门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掀开,那只手根骨分明,宽厚有力,手腕处是一串火红的珠子。
栀子微眯了眸子,蓬帘被完整掀开,进来一名男子。
男子火红的披肩长发,血色的瞳孔,白皙的皮肤,凹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薄唇挂着若隐若现的笑意。
一身血色的长衫,一双黑色的皂角靴。
腰间挂着一枚上好的蓝玉。
栀子眼睑微敛,她自认王兄已是她见过最完美的皮相,没有想到,此人竟与王兄不分伯仲。
只不过太艳,艳到容色被遮了三层,便是瑕疵所在了。
“咳咳……”栀子走下床畔,屈身作礼,“此番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来日栀子必定报答。”
栀子的衣袍有些宽大,长长的袖子甚至盖过了双手,作礼时不得不将袖管抖至腕间,露出了白皙手腕。
理所当然的,还有一条紧紧依附在栀子手腕上的浅绿色。
栀子感觉到一道视线灼灼地盯着她的手腕,微不可察地蹙了秀眉,不着痕迹地抚了抚护天链,碧蓝色的眸底划过一抹浓郁的血色。
“姑娘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男子笑了笑,血色的瞳孔闪过一抹幽黑的暗色,稍纵即逝,快的让人看不清,“姑娘若是不嫌弃,叫我单于律便可。”
栀子洒脱而笑,“单于律。”
姓氏单于?栀子记得匈奴王室便是姓的单于。
栀子微眯了眸子,她记得匈奴王室历代所守乃为龙墓。
自古龙凤,龙凤,龙与凤,栀子又不自觉地摩挲着栖息在手腕处的护天链,难道这便是你要带我来此的目的吗?
手腕处的护天链嗡鸣了一声,链身散发着碧绿的幽波。
栀子感受着护天链的异动,碧蓝色的眸子里闪过莫名,神色变幻。
看来,匈奴是非去不可了。
看着眼前的这位红发男子,眸色深邃。既是单于王室,她可不能在继续呆在这里了,毕竟人家刚救了她,她就要撬人家的龙墓,貌似有些,嗯……心里不太过意的去。
还是寻着机会离开比较好。
栀子主意已定,再未多言。
……
“还没有查到公主的踪迹吗?”尤还墨黑的瞳孔,风暴凝聚。
半个月了,栀儿的消息竟是一丝也无,这让尤还的脾气越来越暴躁,隐隐有些暴君的潜质。
“没有。”微澜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也隐隐有些担忧,但是公主竟像人间蒸发一样,了无踪迹。
尤还墨黑的瞳孔开始泛出赤红,渐渐漫至眼角,猩红而又疯狂,“给我找,找不到公主统统给我去死!”
“是。”黑暗里一些身影领命而去,“嗖”的一下不见了踪影。
尤还无力地摊到在软椅,闭上了赤红的双眸,掩去眼底的惶色。
栀儿……你到底在哪儿……
与此同时,坐在匈奴车马上的栀子心口微痛,脑中闪过零碎的片段。
头疼欲裂,栀子撑住了额心,碧蓝色的眸子闪过迷茫,不禁喃喃,尤还……
一旁,阿蓝担忧地看着栀子,急切地喊着,使劲地摇着,“栀子……栀子,你怎么了?”
手腕处那一条浅绿色的手绳散发出幽光,阿蓝的丹凤眼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色,敛眸遮住了眼中的精芒。
栀子的头越来越疼,渐渐神志开始有些模糊,缓缓沉下了眼睑。
入夜
栀子幽幽地睁开眼睛,“栀子,你终于醒啦!”头顶上方是放大版的阿蓝的脸,平平无奇的丹凤眼发出慑人的光彩。
栀子莞尔一笑,玉手别开了阿蓝的大脸,“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公子也十分担心你呢!”阿蓝嘻嘻笑着。
栀子抬眸,瞥见了床边血色的身影,“叨扰单于公子了。”
“无妨。”单于律血色的双眸闪过幽光。
他有些担心,或许是担心极了她,才忍不住在这里守她醒来。
他甚至有些介怀阿蓝的存在,她第一眼见到的人是他该多好。
没人知道,当他看到倒在路上的像个支离破碎的娃娃的,当他抱她入怀看着脸色苍白毫无知觉的她,他心底里竟开始不由自主的怜惜她,想要呵护她,想要站在她身边,想要……
他想,她还是太贪心了。
他从不信奉一见钟情,可他知道,他对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我们此时身在何处了?”栀子问。
“乌达城,”单于律亲自扶她起来,示意阿蓝将饭菜拿过来,“再过百里便会到匈奴王都。”
“哦。”栀子沉默的执起玉著,夹了一口饭菜,看来她是时候该离开了。
至于单于律的恩情,她也只能铭记于心,只待日后报答了。
午夜时分
黑夜中,栀子悄悄打开房门,将从阿蓝那里偷来的银子别在腰间,纵身飞去。
第十三章 乔装
栀子本意远遁而去,但奈何无夜时分,已是鸡犬不相闻。
她溜达了一圈,也就只能随意在一屋舍之上栖息了半夜。
栀子就这样在人家的屋舍上酣睡至巳时,方才伸了伸懒腰,抖了抖身上的寒意。
巴掌大的小脸上,碧蓝色的双眸闪过倦色。
刚要纵身而下,忽听响起房门的吱呀声,很轻很轻的声音,几不可闻。
来人是个练家子。栀子瞬间做出判断。
栀子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不知来人有何目的,光天化日偷偷光临人家的房舍。
她突然来了兴致,想要纵身的身影顿了下来,心安理得的调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悄悄揭开一片瓦砾,理所当然地看热闹。
自从在她在异世醒来的那一刻,从来都没有放松过。
在尤还身边,她是一位失忆的楼兰公主,她怕行差踏错,惹人怀疑。
在石城,她是杀人嫌犯,日日绞尽脑汁摆脱自己的嫌疑。
现在么……她就来好好地诠释所谓“梁上君子”吧。
“你把这个药偷偷地放在他的碗里,”只见一粉衣女子从床柜中拿出一只油纸小包,“你应该不会让他发现吧?”
“放心,”栀子看不见说话,只听见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应该是刻意压低的缘故,有些嘶哑,“我保证他一定会乖乖喝下去。”
“那就好,”粉衣女子满意的声音响起,“事后报酬少不了你的。”
“嗯。”语毕,也不再多言,栀子再次听见房门的吱呀声,悄悄跟着那男子。
男子全身裹在黑袍里,头低着,宽大的檐帽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啧啧啧……这可真够神秘的。
看着这是不是回头看的样子,嗯,不错,警惕性还蛮强。栀子眸中划过戏谑的笑意,继续闲庭信步,大摇大摆地跟在那人身后。
不过一刻功夫,栀子看着那男子进入了一座府邸,抬头一看,只见那牌匾上四个大字:祁王府邸。
祁王?栀子碧蓝色的瞳孔咕噜噜地转着,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打了个响指,哼~
……
街上小贩的叫卖此起彼伏,成衣铺里走出一位偏偏少年郎。
浓黑的剑眉,碧蓝色的瞳孔,,麦色的肌肤,脸上一道粗犷的刀疤,为整张脸增添了一些野性,纯色微淡,完美的嘴角勾着一丝野性的笑意。
身上着一件深绿色的棉质长衫,袖口收紧,露出手腕处淡青色的简易手绳。
正是换装为男的栀子无疑。
栀子闲庭阔步的走在街上,身上还剩下些许纹银,还是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找门路进入祁王府吧。
眨眼间半月时间悄然而过。
栀子同样走在街上,但是眉宇间不再是自如的模样,摸了摸口袋里的银子,栀子苦了脸色,已是所剩无几。
再不找门路进入祁王府,我也是只能打道回府了。
……
“哎,你们听说没,最近我们匈奴出现了一件怪事。”
“是什么?”
“就是我们匈奴王室历代守护的龙墓,这一个月每天晚上几乎都会亮起半个时辰的玄光,匈奴王室已派了很多人进入其中查看情况,竟无一人生还。而且啊,我匈奴王主竟也突然开始离奇的一病不起。现在匈奴王室已是人心惶惶,祁王正广招天下能士,要同探龙墓呢!”
“哇,千年来听说龙墓有一无上至宝,是保我匈奴安泰的关键之物,也不知是真是假。”
“谁知道呢?听人说啊,再此之前还有选拔赛,以防有人打肿脸充胖子,浑水摸鱼啊。”
“如此盛事,怎能不去看看?”
“是呀是呀,那是必须滴。”
栀子听着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欣喜一笑,“小绿,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多么好的机会,你说是不是?”
手腕上浅绿色的手绳发出嗡鸣声,灼热的温度晕开来,烫的栀子直哆嗦。
“别激动,别激动哈。”栀子抚摸了一下护天链,“稍安勿躁嘛。”
栀子偷偷呲牙,死小绿,快被你烫死了。
栀子来到皇城之下,看着眼前的昭榜:
奉天承运吾王昭曰
兹我胡守龙墓百年,今其忽生异,吾胡王手。今招得士天下,共探龙墓。为吾民之生计胡万,愿天下能士踊跃称。以吾病也,此总祁王掌。
钦此
大致的意思是龙墓异变,匈奴王主生病,招天下能士的事情就交给祁王了。旁边贴着一张纸,大意便是明天祁王府敞开大门,欢迎能士踊跃报名,参加选拔。
栀子笑了笑,盯着那张纸,眸底势在必得。
翌日
看了看自己的男装,栀子满意的点点头。
“小绿,我们出发咯!”
今日祁王府热闹非凡,栀子看着前面的长龙,脸色发黑,哎,我看我还是先找个地方喝喝茶好了。
栀子就这样百无聊赖地喝着茶,吃着点心,一直等到日落西斜,终于还剩下俩人。
栀子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气定神闲地填完报名表。
最后一栏的姓名,栀子写了宁芷二字。
很显然,栀子是最后一个报名。
伸了伸懒腰,慵懒地打了个哈欠,走了,回去补觉去。
第十四章 窥见
辰时,栀子慵懒地从客栈门口出来,眼角沁着一滴因未睡饱而留下的经营泪珠,抬步向着祁王府邸走去。
祁王府邸
宽敞的院落里密密麻麻的人影,栀子百无聊赖地将身子倚在一棵树上,闭目养神。
“祁王到。”男侍尖细的声音响起。
栀子抠了抠自己小巧的耳朵,漫不经心地将眼眸瞥向出现在院落前方的祁王。
男子着墨色长衫。
火红的披肩长发,浓密细长的黑眉。
倒立的三角眼,纯黑的瞳孔,鲜艳的薄唇,使他的面容看起来阴冷邪肆。
站在祁王身边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着墨蓝衣衫,手上捧着一叠白色的绢帛;女的着粉色裙装,腰间束着一条火红的长带,默然立在那儿。
嗯?栀子微微眯了眼眸,碧蓝色的眸子里划过一抹亮色,那不是……那天的粉衣女子吗?
她竟是祁王的身边人。
那这事情就有些有趣了。
栀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颊边的发丝,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应伯,把这些绢帛发下去。”祁王漠然的冷音响起。
“是。”墨蓝衣衫男子应道。
栀子看着手中的绢帛,上面寥寥几字,简洁明了。
选拔赛巳时开始。
分三道关卡,一为武试,二为文试,三为……待定。
地点演武场。
栀子打了个哈欠,眼底闪过兴味。转身向祁王府外走去。
现在时间还早,栀子在演武场旁找了个早饭摊子,点了份鸡蛋薄饼,又点了份豆浆,思绪飞回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
栀子尾随黑衣男子,亲眼看见男子进入了祁王府邸。
她悄悄走到祁王府侧门处,飞身上了屋顶。
她看见黑衣男子走进了一间不起眼的房间,再未出来过。
栀子耐心地等到晚上,看见那间房门终于打开。
出来的竟是一位身着裙裳的曼妙女子。
因隔着远,天色已黑,她不大看得清楚那女子的容貌,借着廊下微弱的烛光,她只看得清她将一壶茶水交给了一位女侍。
女侍的头上嵌着一支碧玉银簪。
栀子看着那女侍拎着那壶茶水向着那位女子颔首轻点,就转身而去。
栀子悄悄起身,从屋顶纵身而下,悄悄跟在那位女侍的身后,见那女侍七拐八拐走进一间房间。
房间外矗立着两个侍卫,腰间皆是别了一把长刀。
隐隐约约间,栀子只知道那女侍似乎跟侍卫说了什么,侍卫面上现出了为难的神色,片刻还是将茶壶接了过去,送进了房间。
栀子轻功飞上那间房间的屋顶,悄悄揭开屋顶的瓦片,那侍卫把茶壶送进了房间,房间里的一位男侍结果,将茶倒进了水杯,然后递给了什么人。
以栀子的视角来说,她只能看见半个书案和一只接过水杯的白皙的虎口处有些老茧的手。
栀子想要进一步看清楚那人的面貌,熟料脚踢中了脚边的瓦片。
栀子一惊,赶忙飞身而去,只来得及听见一声“谁”的惊呼。
如今想来那喝下茶水的人便是祁王了。
那么祁王喝下的到底是什么呢?
那位粉衣女子是谁?她为什么出现在祁王身边?
她和祁王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多番曲折费尽心机的给祁王下药?
那位曼妙女子又是何人?那位黑衣男子为何凭空消失了踪迹?
那女侍又是何人?竟三言两语让侍卫把茶壶送了进去?
一切的一切都显得扑朔迷离。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栀子喝完最后一口豆浆,转身向着演武场走去。
演武场上
光着膀子,身穿红色背心的男子敲击着打鼓。
“咚……咚咚……”
栀子眼睛看向祁王,祁王慵懒地坐在高台之上,把玩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
身旁还是跟着应伯和那位粉衣女子。
栀子瞳孔闪过幽光,表面没什么不对。
他看到祁王旁边身着红色官府的官员,微微作揖,像是在请示。
祁王微微点了点头。
那官员直起身子,“咳咳,”制止了鼓声,说道,“武试规则:擂台赛。本次武试,着选胜者十名,方能进入下一文试,失败者淘汰。”
“现在,我宣布,选拔赛开始!”
栀子微微眯了眯碧蓝色的双眸,第一场选拔就刷去将近十分之九的人,看来此次选拔赛质量很高啊。
也好……
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转眼间演武场上升起的十座高台上掠上了十道人影。
栀子慵懒地掠过十道人影,撇了撇嘴,并没有轻举妄动。
毕竟俗话所说,枪打出头鸟啊。
果然不到片刻那十人便陆续落败了。
连脚下都没有站热。
十座高台上的打斗热闹非凡,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高台上有些人影暂时立于不败之地。
栀子静观其变,看热闹。
唯一令她在意的地方,她看见了阿蓝,单于律身边的阿蓝。
高台上的粉衣女子眼神变幻了一下,瞬间归于平静。
祁王的神色微顿,把玩着扳指的手也停了下来,眸中刹那闪过迷茫。
栀子微眯了眸子,看了看阿蓝,意味深长。
时间已是午时,高台的争夺渐渐接近尾声,演武场上还未出战的人包括栀子还剩下五个。
栀子碧蓝色的眸子微闪,与其他四人相互对视一眼,随意选择了一方高台。
深绿色的长衫随风晃动,洒脱欲仙。
第十五章 中庸
栀子掠上高台,碧蓝色的眸子看着自己的对手。
对手是一名男子。
肌肤黝黑,面容刚硬。
身着白色布衫,赤着一对胳膊。
浑身是壮硕的肌肉,小腿间隐隐间散发着野性的爆发力。
“选择我,你会后悔的。”男子盯着栀子,眸中隐隐闪过寒色。
“是吗?”栀子微微一笑,“后悔两个字怎么写,你能教教我吗?”
“连后悔两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写,我看你还是回家断断奶吧,”男子不屑一笑,话音一转,“我说小娃娃,看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我劝你还是打道回府吧。省的待会被我打的鼻青脸肿,回家哭爹喊娘!”
栀子微微一笑,客气疏离,眼角透出锐利的机锋,声音淡然,“不用担心。打得你鼻青脸肿,哭爹喊娘我还是做得到的。”
“是吗?”男子眸中闪过狠色,突然向着栀子直冲而来。
栀子岿然不动,以手成拳,硬向男子直冲而来的拳头,与此同时,护天链的身上闪过碧绿的光华,隐隐间包裹住栀子的拳头。
“砰!”栀子的身影不动如山,而男子倒飞而出,狼狈地摔下擂台。
“喂,小绿,”栀子低声腹诽,“你不用帮我的。真是的,我都还没打过瘾。”
微微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
手腕上的护天链嗡鸣一声,碧绿的光华淡了下去,有些委屈的意味。
栀子叹了口气,抚了抚护天链,“好了好啦。不怪你就是啦。”
护天链再次嗡鸣一声,忽然归于宁静。
“这位小兄弟。”旁边俏皮的女声响起,“你好厉害啊,你是怎么做到一拳把那个大胸壮汉打下去哒?”
大胸……壮汉……看着身旁阿蓝的忽闪忽闪异常明亮的丹凤眼,看着远处被她打得卧地不起的男子,嘴角微微抽搐,嗯……胸肌太大了,胸确实比较大哈。
拼命压制住笑意,故意“咳咳”了两声,压低了声音,神色隐隐间有些无辜,“嗯,天生神力,我也很难啊。”
“哇。你好厉害啊,我好羡慕啊!”阿蓝崇拜地看着栀子,洁白的贝齿大大方方露出来,遮住了丹凤眼中闪过的莫名的暗色。
“emm……你也很厉害啦。”确实,能在那么多人之中抢到宝贵的十分之一,况且是全国精英,真的是很厉害。
栀子碧蓝色的眸子看着身旁还在叽叽喳喳的女孩,神色莫名,她真的只是单于律身边的侍女吗?
祁王的反映,粉衣女子的色变,一切的一切都表明阿蓝的身份并不简单。
一开始她以为因阿蓝是单于律身边的人,所以引起了两位的注意。
但很显然,她想错了。
如果单单是单于律身边的人,祁王会有反映是对的,毕竟单于律是匈奴王室之人,说不定就是单于祁的某个兄弟什么的。
而粉衣女子的色变就有些可疑了。
通过种种的蛛丝马迹,显而易见的,她与祁王应该是敌对关系。
阿蓝竟引起她的注意,且粉衣女子看向阿蓝时那神情间隐隐透着的一丝恭敬,她的身份绝不仅仅是单于律身边简简单单的女侍这么简单了。
想到此处,栀子的心中悄悄升起一丝戒备,任由阿蓝将她拉到演武场中间,不动声色。
“恭喜你们通过第一场选拔。”祁王漠然的冷音响起,“来人,即刻进行第二场选拔。”
红色官袍男子再次宣布,“第二场选拔,只有五人可以晋级,失败者淘汰。现在我宣布,第二场选拔赛开始!”
粉衣女子眸子淡然地看着他们十人,眸光无波,选拔比赛时看到阿蓝时的神色变幻只是栀子的错觉。
而祁王却是不经意地看了眼阿蓝。
栀子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茫然与疑惑。
栀子柳眉微挑,眸中若有所思。
祁王的反映很奇怪,像是……
他之前见过阿蓝,可是忘了。
……
文试很快开始,栀子不得不打断了思绪,专心文试。
……
两天后
栀子看着昭榜上她的成绩,不多不少,正好第三。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中庸。
鸡头她不想当,凤尾也不屑做。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祁王的问题。
她总觉得这中间的事情有些复杂,她要一层一层地拨开迷雾,一层一层地打开隐秘。
龙墓突然开始异变,匈奴王室损失甚重,正是需要匈奴王主主持大局的时刻。
偏偏这时匈奴王主病倒了,祁王便顺理成章地把事情揽了下来。
这一切的一切,顺利而又诡异。
栀子一边走回客栈一边沉思,
祁王到底喝下了什么,她毫无头绪。
或者祁王什么都没喝下?
算了算了,管他什么祁王,什么匈奴王主,跟她有关系吗?
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费那个脑细胞干嘛,还是探完龙墓就溜之大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