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忏悔(修改)
此时，罗马教廷对逐出教会或违反教规的人，允许他们举行各种不同形式的忏悔仪式，来赎取自己的罪行。
有长跪教堂，请人来杖打自身，或者到圣地朝拜，捐纳巨款等各种形式，只要能让教士感到你的忏悔之意便可。
皇帝的元配与他一同加入忏悔，贵族女性公开去冠脱袜，显于人前，是极大地羞耻。
这位面容不佳，却深爱的皇帝的女人忍着寒风，跟即将冻僵的双脚紧跟皇帝，一起登入山巅。
这将使这位皇后立于不败之地，有此经历，皇帝日后难以再用借口刁难这位共患难的肥胖妻子。
她也认为自己生育不出血缘是愧对皇帝，但皇帝可以养无数个情人，她也可以收养这些私生子再合法化，一样可以继承帝国。
可若离异，她便要永远离开被誉为万宫之宫的“凡尔赛宫”，她不是很重视后位，但难以见到海德里安，她无法接受。
当一个男人不爱喜爱，甚至讨厌一名女人，那女人做什么都是错的。
海德里安铁青脸让皇后同行，恨不得把这个做戏的胖女人一脚踢下山去，甚至懊恼自己太善良顾着夫妻“情份”，没让人在宫中下药毒杀这个恶妇……
到了山顶，寒风呼啸，皇帝夫妇极尽卑微请求教宗开门，冷的瑟瑟发抖，一众护卫跟仆人亦随主人去帽脱靴。
皇帝还保留着一点脸面，微张着嘴但没发出声音，妻子跟仆人则替他痛哭流涕，请教宗宽恕。
透过窗户，卢约二世见到这一切。
他面无表情，好像此事与他无关。
年过五十的他，保养还行。
他对美食的兴趣不高，所以身材偏瘦，他是南意大利一处布商家庭出身，在其他孩童还在玩沙子时，父亲便让他学习拿笔计算数计，可他骨子里，自幼便充满绝不妥协的武人气质。
他掌握罗马城时期，发出的破门令，比上三位教宗总和都多。
在“耶路撒冷”还没收回前，教庭在东方的据点堂区，有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政，二十五岁时，他便自愿前往东方险地布道神恩，还曾深入沙漠中，一手十字架，一手握剑，驱逐马匪。
他的英武表现传开后，获得上层青睐，一步一步登上巅峰。
那些毁谤说自己造成“赎罪令”泛滥的人，根本不懂，若不是如此，怎么会让那些贪婪的贵族跟商人交钱，怎么会有资金收复圣城!
……
“陛下?”
神在人间指定的君王便是--教宗，所以教士们对教宗，也称陛下。
有位主教望向教宗，但卢约二世却做出闭嘴手势，场面再度安静。
卢约二世沉思着，他有两个选择，赦免或追杀到底。
若赦免皇帝，那此事便告结束，可这样想强化神权就会受到阻碍，可皇帝的求饶也合情理，教士必须抱着怜悯之心处世，若他不从，反而容易落人口舌。
再者，皇帝还掌握着为数不少的部队，若真撕破脸，只是给东方那些不安分的异端，一个入侵机会……
城堡的贵族等了会，也上前进言，提醒教宗见好就收。
毕竟法兰克皇帝身份太过尊贵，这还是“有史以来”第一位皇帝如此严厉忏悔自身。
此前历史上，只有几个国王曾如此，却也没做到这种地步。
担任调解人的赫蒂大公从中不断斡旋，不只为了礼物，若和解失败，他的名声也要受影响。
因赫蒂大公是教庭的坚定盟友，教宗几次被说的想松口，但还是憋着。
在场者还有皇后舅舅--法兰克的莱昂侯爵，莱昂侯爵还跟两位枢机主教关系良好，他也心疼侄女不停请求。
这些压力堆积，约两个小时后，瞧见雪地之人脸色苍白抱着取暖，卢约二世便让皇帝回到山脚下等候通知。
这种天气不能久呆户外，所以实际情况是，皇帝在山脚下民居等了三日三夜，而非雪地跪伏。
第四日清晨，骄阳初生，冰雪渐融。
海德里安匍匐在教皇面前，展开双臂，使全身呈十字形，并说自己有罪，跪求原谅。
还献上悔过书，里面落款种种条文，保证教宗对于帝国的至高权威。
脸趴伏地下的皇帝，头顶宝冠，手持权杖跟白色披风的教宗，形成鲜明对比。
卢约二世甚至还让画师，当场画下这个名场面。
画师的手颤抖着，但最终还是完成这幅历史性巨作。
还有教士捧着一大杯圣水，直接淋在皇帝的头上。
皇后安妮看的心疼不已，上前想要同受，却被教宗命令仆人拉开。
布商之子出身的教宗对皇帝施尽巨大精神责难后，终于同意收回破门令。
“一切荣耀归于主。”
“一切荣耀归于主……”
皇帝重复一次，像条丧家之犬离去，但经此一役，性格变的更狠心果断。
日后海德里安不论遇到任何事，都有如钢铁般不曲，带领着帝国前进，他的腿脚绝不再跪第二次，哪怕死亡……
回到罗马后。
胜利者卢约二世感到无上满足，上一次如此心境，是什么时候?
对了，圣地收回之日，他乘船到了耶路撒冷，欢呼声令他窒息，城墙上望去，那密麻黑点，不是黑蚁，而是自发而来的民众，为了得见自己圣容。
这次，他再度感到自己强大难敌。
夜晚在礼拜室独自祷告时，卢约二世却冷不防吐了一口鲜红。
五十七岁的老人，随时可能离开俗世。
“主啊，再可怜我一些时间……”
我三十二岁时回到罗马城，担任地方主教，因鼠疫三位枢机主教离世，您赐福我，使我幸运成为最后一席枢机。
隔年，圣父也重回您的怀抱(卢约一世)。
他是一名慈善好人，我打从心底认为。
可他太软弱，无法让各国君主都听到您的声音，信奉你的旨意，教令无法畅通执行。
宗座之争中，因为老枢机们年纪都太大，我成为了公推者。
从布商之子到您的传令者。
这一年夏，东方的阿拔斯内乱，所有贵族跟教士，腐败堕落，珍惜生命，而不想取回圣地。
这是，您给了我灵敏的口才跟智慧，让我说出慷慨激昂的演说。
从意大利开始，我接见一位又一位领主，我派出教士去外国联络，我终于办成了这件大事!”
这是英雄辈出的时代，来自法国的“战神必隆安”，英格兰的“长腿爱德华”，巴伐利亚的“毒蛇塞洛缪”，施瓦本的“黄毛德曼”……
诸国英雄全聚于卢约二世帐下，最终成功拿回圣城，也让他成为实权教宗。
但还不够，他还未使圣光照临东方每一寸土地上。
过了中亚，还有信仰“梵”的天竺人，过了天竺，还有无数陆土。
“主啊，您最忠实地仆人恳求，再让我这身体支撑几年，我完成一切，让您的恩音谱及世间。”
卢约二世流泪跪在圣像前。
030. 永垂不朽
卢约二世时常闭门斋戒，此时他没有衣装掩盖，可以看出营养严重不足，骨头突起，不是宗座，而是瘦弱老者。
紧闭的门窗，一阵无形之风吹入，他觉着听到“主之恩音”，身体变的更为年轻活力，他欣喜若狂，一闭上眼，一具巨大十字架便浮于脑中。
十字架光芒射应东方，接着是一群羽毛圣洁的白鸽，凭空成群结队飞出……这是神旨，他要让太阳所照射之处，都印有光明教足印。
“发动第三次十字军……将永垂不朽!”
不朽!
天主恩音如是道……
同一时间。
皇帝以尊严换来原谅，车驾驶向巴黎而去，安妮与她同车，两人除了进食皆是闭口不语。
马车进入巴黎后，皇帝在温泉浴场泡了一日的澡后，全心投入国务中。
接着修补跟皇后的关系，那怕是演戏也要做做样子，他找来宫庭医师跟占星家，选定每月固定三日，最为合适与皇后同床，生育帝国血脉。
一切风波看似过去，却是暗潮汹涌。
回宫十八日后，皇后开始长时间的祷告，身为一位虔诚教徒，此举本来没什么，但以往皇后都是由仆人陪同，这日开始，却是一人独自在静室祈祷。
“难道是跟人密谋?”
海德里安派出的眼线观察一个月后，如实禀告皇后确实是独自一人，宫中也没有任何人单独来见，皇帝便暂且放下后宫，专心整治内部。
但又过两个月，病情传来，因当初同在雪地受冻，使得身体原本便就不好的皇后出现不适(厌恶自身肥胖而产生的厌食情节，开始加剧)，先是发烧，烧退后虚弱的皇后进食越来越少，身材日渐消瘦。
海德里安每次见到安妮，却总说，“你越来越清瘦美丽了。”
这些赞美之语，使得皇后更加不肯进食，从严重营养不良，一直至器官开始出现衰竭。
如此更好，海德里安连同床都可以避免，他养的两位宫庭情人，还在此时同时出现孕吐症状，可谓双重喜悦降临。
之后，安妮多次陷入昏迷又被救醒，一次趁着清醒状态，她找来一位教士祷告赎罪。
皇后此时身边仆人都是皇帝耳目，海德里安派人暗中偷听，不料却从消息收到极大震撼。
告解时，皇后躺在睡床上，眼皮微弱条动，害怕地浑身发抖，布帘全都放下，使光明无法照进，当她一字一字吐漏之前的恶行后，来听皇后告解的教士，也是心惊胆跳。
但出于惯列，以及告解者大概将死，所以他会把此事烂在肚子里。
皇后身边的女仆，都是由贵族女眷充当，这位女眷也跟海德里安有着暧昧关系，当告解结束，换班看护病弱，她偷偷来到皇帝跟前，把所见所闻全都吐露清楚，皇帝听呆了。
“你说的都是真的?!”
“绝无虚假。”
原来自见到丈夫在山堡受到卢约二世污辱后，安妮心生对教廷的不满。
她甚至在与皇帝同床时，多次听到皇帝梦忆当日，皇帝睡梦中愤怒的发抖，说出各种梦话。
重视丈夫胜过一切的安妮把这一切尽受入眼底，她开始诅咒卢约二世。
她收集各地域的黑魔法，独自一人在静室中施下恶毒的诅咒，常常一呆就是几小时，而她的身体也因厌食症，越发虚弱，使她将两者事件结合。
她认为这是神罚，毕竟自己做出这等无法宽恕之恶行。
到了夜半时分，安妮精神恍惚，口中喊着海德里安，没多久，皇帝下定决心，亲自到两人的婚房去看望她。
“所有人都给我出去，且远离房间之外，胆敢偷听者，便关入铁牢。”
皇帝的脚步声安妮很熟，她知道谁来了，她口中呜咽想说什么。
海德里安有些惧怕，这个身材拥胖的枕边人，短短时间，身子变得如此虚弱且不正常，双眼凹陷，脖子以下因极短时间内流失体重，使露出的皮肤产收大量皱痕。
除了厌食症，皇后的肝胃也不好，此时一并爆发，想救她只剩一条路，拿出“光石”。
马度大帝跟恐怖女皇，在各地天文场(金字塔，巨石祭坛等)，弄出了一种能够放出光源的石头，这种石头吸收了一定磁力能量，自带微弱光芒，所以被称为光石。
这种石头存世不多，要是露天被阳光直射，几日后便会失去源力，若在患者能够承受的状态下--大部份人体质受不了光石的源力。
其带有少许治疗能力，重病者将光石放于胸前，有一定机会增强体内抗力，甚至幸运者，还能恢复“永久性伤害”，如拜占庭有对贵族挖眼，斩手足，甚至阉割的刑罚，一些野书有载，曾有贵族靠此物复原。
光石后来被认为是神赐俗世的恩物，黑暗时代的教廷曾发现一部份光石，便拿出来医疗俗世伤者，使得这种医学神跡(治好瞎子，瘸子等)，被记录在许多画作上流传后世，所以在黑暗时代，俗世人们对于教廷的信仰达到最巅峰。
必隆安曾经得到一块纯正无比的光石，但他身体伤害太过严重(坠马脑失血)，加上体质不合，只多拖延五日便离开人世。
……
“陛下……海德里安。”
安妮双眼模糊，她已经看不清丈夫的脸，直呼其名。
“我在。”
海德里安贴身坐着，把她拉起靠着自己。
安妮靠着这具胸躺，开始啜泣，若是往常海德里安一定会厌恶的推开，但这时，他反而希望安妮能哭的更大声些。
“我好开心，您愿意来看我……舅父很忠心于您，将来能帮您……父亲给我那些庄园跟土地……土地，底下藏着父亲一辈子收藏的珠宝跟古董，不要赏给别人……将来拿去建立军队……找回荣誉，或者都给您的第一个孩子，我很抱歉……无法替您诞下王子。”
安妮将前任阿基坦公爵给予的嫁桩通盘说出，前任阿基坦公爵出了名一毛不拔，在新公爵落入分家后，大量宝物不见踪影。
曾传出老公爵挪走大量领地财富的事，没想到是真!
海德里安现在凭空得到这笔财富，不知该开心还是难过。
他拿出手帕，慢慢擦拭安妮脸上鼻涕和眼泪。
031. 我为大陆之主
安妮用尽力气，双手张开抱住海德里安，耳边呢喃，“我好怕啊……陛下，我会不会下……下地狱，我竟然诅咒教宗!”
说完，她昏死过去。
“别怕，我救你!”
海德里安大喊，让人马上取来光石治疗。
作为皇帝，他要主宰妻子的性命!
接着医师跟护卫闯入，一道精美宝盒呈上，打开后，一股温和光芒散布，令人心神安稳，海德里安握紧光石，放在安妮胸前，光穿透肌肤，起了一点效用，安妮不久后再度睁开眼，但此时光石的光芒快速暗淡下去，半刻后不再具有任何效力。
当安妮视角瞧见光石后，瞬间明白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都给我出去。”
海德里安眼中不自觉泛红，懂事后只落过两次泪，父亲对他极为严厉，动辄打骂，父亲走时，他落泪了，但也有着主掌帝国兴奋。
母亲则是封建婚姻的产物，与父亲不睦，父亲死后，养了大量情人，前年死于梅毒，看着生病的恐怖遗体，为人子的他也落泪了一次。
这次是第三次，这个完全不讨自己欢心的女人，竟也让自己伤心至此。
原来爱恨界限，混杂难明。
“您能唱支歌谣给我听吗，小时候……母亲很早便离开我，父亲便代替母亲如此……”
抱着安妮，海德里安唱了一首情歌，这是所养的小情人为了取悦自己，所唱给自己听的，皇帝照本宣科唱了几句。
完全不在调上，但皇后嘴角满是微笑地离开人世。
慢慢地，房间陷入死寂。
凌晨时分，皇帝所在的凡尔赛宫灯火通明，上百人到帝后房门外，教士也准备就绪，若皇后离世，便要马上进入进行礼诵祈福。
“没人可以审判你，卢约二世算什么东西，布匠之子……将来我会为你立一个新教宗，让整个教廷替你祷告，甚至封圣!”
放下冰冷的尸体，皇帝走出宫外，歇斯底里般吼出一声。
属下们听见，头则更加靠近地板，生怕惹怒皇帝。
一个匹敌“第三次十字军”的疯狂想法，占据皇帝心头，久久不散，甚至延续一生，直至将他吞噬。
自己是罗马兼法兰克皇帝，大陆之主，战神必隆安的唯一血脉!
他要“废黜教宗，去伪立正!”
……
皇后的葬礼过后，海德里安取出了藏在妻子城堡的财宝，十二口大箱子，里头塞满银币跟金币，这足够帮他打造一支千人武装卫队。
取走财宝，皇帝下令，安妮掌握的这些庄园，改为皇帝私人直辖，并永免税赋给帝国。
皇后的舅父莱昂侯爵，被委以军务重任，成为准备建立的新军团未来指挥官。
这一次的选兵，海德里安重新编制，建立一支五百人的“法兰克重步团”，负责守卫他的安全。
这批重新选立的重步武士们，体格精壮，还进行了一段三百公里的强行军，又从中选出五十名精锐，授予见习骑士的资格。
这段时间，普罗旺斯的鲁道夫一直扯后腿，但侯爵建议皇帝细观其变，鲁道夫外号为投机者，只要帝都表现出足够的威严力量，以及拉拢到坚定的盟友，那么南方就是再乱，也不敢北上，许多南方老贵族还畏惧必隆安的往昔威严。
皇帝跟近臣讨论下，在一众尚无婚配，各项条件都合适的少女中，皇帝决定迎娶“诺曼底公爵”的二女儿。
两百多年前的征服者威廉，就是从这块地方发起攻势，席卷整个英伦三岛。
诺曼底有维京人的血统，当地民风骠悍，一直都是帝国的武力征兵来源。
当年皇帝娶后之前，就是在阿基坦公爵长女跟诺曼底公爵长女两方内取舍。
后来诺曼底公爵长女转嫁到苏格兰。
数年过去，皇帝再度青睐诺曼底，先拉拢住这个盟友。
公爵二女儿是一名刚满十五岁半的美丽贵人，她与亡后安妮还有着亲戚关系，其身材纤细，举止淑女，与前任皇后形成强烈对比。
但皇帝不再贪恋肉体，他内心平静，完成琐碎婚礼后，与新后进入睡房，很公式化的完成两人结合，过程没有任何交流。
同房过后，新后倚靠皇帝肩膀，想要讨好时，海德里安突然冷冷说了一句新后不理解的话语，“你太瘦了。”
……
A.E.1313年4月12日，少风无雨朗天气
布兰进入修道院已近三年，十三岁的他，身高来到了一米六四，良好的营养与锻炼，使他接近成人身高，逐渐脱去稚气，阿尔贝比他矮点，但胆小性格很好地受到改变。
阿尔贝在修道院内认识许多朋友，已经能正视生人目光，而不怯场。
这日上完早课，布兰同阿尔贝，跟几位要好的修道院同学，在修道院角，一处僻静之所野餐，欢送克里斯蒂安‧戴‧加里。
克里斯蒂安已经十五岁半，身高比布兰又高出半个头，若是带上头盔，战袍，骑着一头烈马，根本与成人骑士无二。
一些武术课程，靠着舅父资助，他也自费参予，时常跟布兰争夺胜负，是个旗鼓相当的对手。
他进入修道院至上个月已满五年，修毕所有课程，七日前，得到了结业文书，准备回到故乡去。来时伤心难过，去时满心欢喜。
“你怎么要走如此开心?”有位同伴道。
“哎，你不知道，他本来是次子，这次回去却是要成为长子了。”
“我要是跟你一样就好了，我也是骑士次子，将来结局是最多是辅佐兄长的随扈骑，并在父兄赏赐之下，找个脸上还算能看的女人，共度一生。”
同伴们聊起未来。去年一场家乡动乱，把克里斯蒂安的人生改变。
这事若细说，得要追朔到第二次十字军东征期间，
教士宣传收回圣地上天国，东欧地区许多领主应声参战。
甚至还产生“儿童十字军(男女皆有)”这种离谱军队。
一些孩童拿着圣典，佯装成人，挥舞比身体还高的棍棒，一时激动参战，大多人最终死在遥远的东方，埋骨沙漠，或者成为奴隶……
032.德布勒大公
克里斯蒂安出身公国名为德布勒。
九世德布勒大公之长子，在东征中死去。
九世大公失去继承人，次子又天生傻笨。
A.E.1307年，九世大公在女人堆中去世。
同一日，愚笨的次子，“意外”从马上跌落，两日后便宣告不治，大公地位落到三子手上。
半年后，九世大公的弟弟却驱逐第三个侄子，自封为第十世正统大公。
可又过两年，酗酒成瘾的他饮酒过度去世，公国再度陷入混乱。
这一次加入大公之争的贵族，多达四位，克里斯蒂安的父亲伊万，支持九世大公死去长子的独子。
毒杀，欺骗，勾引，各种手段施展开来，公国家族的成员快速减少。
至半年前，十九岁的查南‧戴‧罗贝尔成为十一世大公，开始赐封有功之臣。
伊万被封为掌管三千五百人庄园的男爵，还得到一座护城河环绕跟十尺高之箭塔拱卫的独立城堡，更兼任公国军事总管。
各国体制不同，并不都是公侯伯子男。
德布勒公国由大公为统治者，大公之下为伯爵，男爵，骑士三种勋爵体制。
国中有独立城堡的伯爵只有六人，男爵二十人，伊万已经登上国中贵族阶层的金字塔顶端。
这样的身份地位，即使远行其他光明教国家，也会受到礼遇。
但这场选队站边行动，使伊万的“大儿子”战死，让远在异国半岛的次子克里斯蒂安，收到了招回文书。
文书提到的内容，使克里斯蒂安看信时，一颗心剧烈狂跳，他莫名其妙便成了继承人!
还将迎娶兄长的未婚妻，国中另一位老牌男爵之女。
头衔，土地，妻子，扈从……睡了一觉，梦醒看见家信，便什么都有。
眼下这场聚会便是欢送克里斯蒂安，但没讲几句，主导权便被其抢走，换成几人听他诉说家乡德布勒公国的风景。
“我家庄园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是……”
从臀部落在地毯的那刻起，克里斯蒂安的嘴巴便没停过，口水四溅，他甚至极力邀情布兰日后到他的故乡做客。
修道院的日常相处，使他也觉着布兰非常聪慧，日后绝对是个闻名诸国的人物，广交这种朋友，日后自己用的上。
而在布兰眼中，克里斯蒂安地位暴升，值得更深入交好，便跟其约好互通书信之举。
喝了点酒后，克里斯蒂安红通的脸开始发出笑声，又唱起众人听不懂的故乡方言歌曲。
自有记忆起，那个大自己六岁，常殴打自己的同母异父兄长，在其心中，可没什么好印象，如今战死，他本人只有成为继承人的兴奋，而无半点悲伤兄长之意。
拿到结业文书的克里斯蒂安，今日便会离开教堂，所以花了点钱，弄来几瓶麦酒跟一瓶葡萄酒，开怀畅饮。
都是十几岁的贵族少年，米斯城中的声色场所，有几位贵族少年便常偷光顾，所以喝点酒不算什么，加上中午过后，便是教堂让学生放假外出的日子，布兰也饮了两杯。
“你父亲有无托人带来未婚妻的画像，有的话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一位喝的有点醉的少年，起哄想看克里斯蒂安的妻子，长的什么样子。
克里斯蒂安朝周边看了一眼，没有外人在，随后把身上带的一个小方盒取出，里面有张画纸，他轻轻摊开，几位少年靠近过去，随着纸张摊开，喘气加快，但撇见这半身像后，有人哎了一声，大失所望。
打扰了。
打扰了。
说实在，画的并不丑，这时代的绘画工艺--精于人脸绘制，十分逼真。
可画师描绘贵族，时常顾忌贵族喜怒而修改，尤其女贵族常故意美化，久而久之。这个阶层内的人都知道，只画半身像的十有七八是胖子，只画侧脸者，十有七八另一眼有眼疾或者疤痕。
布兰也见了一眼，不算难看，但也沾不上美丽，不过贵族间，最重要的还是“出身匹配”，与外人联姻，能为家族增高多少“威望”，嫁妆，以及有无可能产生“宣称头衔”才是最关键的事情。
放在自身，若是一名有着王国宣称，跟实际封地庄园的王女看上自己，哪怕丑陋无知，肥如母猪，布兰也无二话，定要娶她。
前世记忆留存，布兰并不是雏，反正吹灭烛火都一样。
克里斯蒂安看众人失望也不生气，啐了一口，“你们懂个屁，好看的女人拿来当情妇或者妾室，讨好照顾你，至于地位高的女人用来生养继承者，如此，一个家族才能传承长久尊贵。”
几个月前，克里斯蒂安还日夜研读骑士守则，但现在他已经不需要这种书，日后，他的领地内，他便是至高无上的一切，他需要开始学***者的威信。
听了克里斯蒂安所言。
“有道理，我看，我也应该找我父亲说说，替我找个有钱的女贵族，最好还有领地宣称，这样一来我便能有更多的钱挥霍，说不定运气来了，还能莫名继承新庄园领地。”
一位同为十五岁的少年兼男爵继承人说着。
贵族的路都是从出生便开始安排好。他一边大口饮酒，再有半年，他也准备离开修道院回领地成婚，不打算去罗马再进修，他目前学问已经远超父祖。
这场欢送宴，除了下午要进行经书抄写的布兰外，最后所有人都喝醉，众人倒头便睡，天上的麻雀望着，不时低飞下来，偷咬着面包屑。
当布兰从抄写室走出，再回这里时，克里斯蒂安已经离去……
之后数月，一些较大龄的学生陆续离开，也陆续有人加入。
到八月底。
修道院内的学生来到四十二人之多。
布兰已经成为老学生，又被选为“新院长”富兰克林的秘书助手。
033.来一发十字军
前院长海伍德‧卡特，已经成为红衣枢机主教。
富兰克林因前次布施善行，得到卢约二世的赞赏，提升一阶。
布兰眼下得到通允，大多课程已结业不用再上。
眼明手快，反应灵敏的他，如今专职高层教士下发的文件抄写，而修道院再往下宣布的教会文书，也会经手。
一般只有被认可，准备在教廷一直服务的学生才会指派此工作。
这个职务非一般的文书处理，它能接触到大陆教会各地的第一手情报。
“……转呈各地教会，安贫，守贞，服从。”
比如七月十四日从罗马教廷发出的教会誓词令，强调三戒律，意图扭转贪图享乐的风气，这连带影响地方教会对于堂区的扩建，以及上缴税赋的增多--把你们多的财富都上交，自然更安分些。
八月六日。
“告我光明世界之教徒，统一对宗座改称……”
此封教会文书则提到，长久以来，因各地区对教宗的称呼不同，使教宗产生四种主流书面写法或者口头称呼。
分别是，
冕下(早先贵族称呼教宗，取头上宝冕之意)，
陛下(神在人间的国为教庭，所以教士称敬为王)，
圣下(被册封当代圣人之教徒，对教宗之称呼，最为少见)，
主下(平民对教宗的另一种称呼，多闻于东方教徒口中)。
还有宗座等称乎，但在法兰克皇帝跪伏求赦后，满怀雄心的卢约二世决定再度提高权威，所有教徒，此后一律改称“圣父”。
八月二十四日。
“圣父即将东行，将与正教牧首进行会晤，通行周边之大教堂请派出人员护送接待……”
这事不可小觑，东方异国散布于半岛的探子，接受到这情报后，马上回国转呈，东方诸国震动。
因为一些有识领主看出其中含义。
东西教会友好--来一发十字军!
……
九月七日，阴雨霏霏的一日，空气潮湿。
一队被医院骑士团拱护的马车队伍，制造大量脚印，开进大修道院。
修士们快速出来迎接。
“守卫信仰，帮助苦难!”
领头的士官们大声朗诵骑士团格言。
他们穿上红底白十字的服装，纹章旗也是红底白字，由四个“V”组成，每个V有两个顶点，象征骑士八美德。
“一切荣耀归于主。”
“欢迎诸位来到。”
“我等带着圣父信函。”
带队骑士说完，马上跟修道院高层进入密室商谈。
半日后，修道院上下敲钟通知，教宗确定出访动线，最后将进入威尼斯与正教牧首谈笑风生。
随行名单可是莫大荣耀，很多人都想前去，布兰也被富兰克林选入其中。
按老院长的想法，布兰这样的人才，为主奉献，才是正道，所以希望他能去见卢约二世，增进本身的虔诚之心。
但布兰还没真正踏入故国威尼斯时，远方战事逼近!
又过八日，一支凶狠弯刀骑兵队，呼喊声中踏翻拜占庭的田地，高举的弯刀将人头如麦穗割下。
战火蔓延，“奥斯曼”全面入侵“拜占庭”，或者说拜占庭发动大战。
两位大人物只能将此次会见无限期延后。
此战由女人引发，这种事不少见于史书上，尤其在尊贵女子之间。
被抢的女子，在事后更会被冠以“妖姬”恶名。
自四帝共治后，拜占庭曾度过多段混乱的统治期。
A.E.1066年，这是大陆上十分有名的一年。
这一年，征服者威廉登上英格兰王位，他为分封离析，被维京人破坏的北境，带来南方的统治制度，技术。
而遥远东南的拜占庭帝国也于此年确立“长子优先继承法”。
当时各军镇贵族签下一则条例文书，其中提到，“生于紫室”之皇族，享有继承优先权……同时紫室女子则从军镇家族中选出。
紫色颜料珍稀，于罗马时代乃尊贵之色，拜占庭自言正统罗马，便在首都君士坦丁堡中，建造了一处尖拱式的宏伟紫屋。
每一任皇后要生产时，都会在在紫屋待产，其中生下的后代，出生才着紫袍。
也既是说，一个婴孩出生时，父母必须是同时在位的皇帝与皇后，那孩子才是真正紫袍，缺一不可。
日前，被国中称为“奥斯曼之虎”的“格拉米扬王子”手下一位将领，率军侵入小亚细亚劫夺，当地贵族以为大军来攻弃城逃跑，让这手下捡了个大便宜。
当时正跟丈夫在附近游历的皇室公主“佐伊”，遭遇天外横祸，成了俘虏。
抓捕公主后，这手下大将看了一眼，转手便把公主献给格拉米扬，求取赏赐。
大帐相见第一眼，格拉米扬再难忘记伊容颜。
实在太难看了，五官没有任何一处，符合格拉米扬这位东方王子对“美人”的看法。
但当日他便强占公主成为他的首妻，并斩杀她的丈夫。
这倒霉的丈夫，若是身着女袍，其实还比佐伊出色些，格拉米扬之所以如此，实因这公主的身份太尊贵!
佐伊不是普通的皇族公主，而是当今拜占廷皇帝的亲姐，同样“生于紫室”，若是男子，那成为当今紫帝的便是她。
拜占庭命令奥斯曼交人，还出动五千人抢劫奥斯曼沿线边境。
但格拉米扬并不害怕，即使来五万人亦同，若佐伊能生下男继承人，可是有着宣称拜占庭的名份，这才是最要命，也是拜占庭最惧怕之事。
将来这人可以靠这妻子子女，宣称整个紫室。
国土少许接壤的奥斯曼与拜占庭，继承法大不相同。
“强者继承法”又名“弑亲继承法”，每任苏丹去世，王子们便要除尽所有兄弟，才能成为至高无上的苏丹。
“世间如此宽广亦只能容纳一尊太阳照耀，一个国度只能有一个王!”
这话写在奥斯曼法典中，征服欲融进每个王子骨血中。
每位奥斯曼王子都拥有私兵与自己的臣僚团，国王派他们到各征服地域进行整并，弱者便被吞噬，强者才可生存。
夺走公主的格拉米扬便是这代的佼佼者，他的父亲于第二次十字军东征时崛起，杀了六个兄弟登上王位。
二十四岁的格拉米扬只是三子，但指挥七战全胜，使他掌握王国三分之一有多的兵马，老迈的父亲时日无多，给他留下的八个兄弟，若无意外都会成为他屠刀之下的胜利品。
还曾发生过两位弟弟，曾亲自到其面前，哭求等其继承苏丹位子后，放过两人，足见其可怕恐怖。
这样继承法下养育出的王子，雄心勃勃。
想让格拉米扬交人是不可能的，他还想着发动更大战争，更快掌权，他甚至等不了老父亲，还拖在王位上不病死。
034.奥斯曼之虎
奥斯曼之虎跟紫室都不让步，明明是丰收时节，农人却没有笑声。
无形乌云却笼罩在小亚细亚上方不退。
其他地区的光明教或者正教领主也不闲着，越来越强大的游牧王国奥斯曼，控制多条东方陆路货运路线，使物价高居不下，这些人选择支援拜占庭。
战争是发财好机会，许多商人蠢蠢欲动，包含梅根夫人，也动用她的关系网，运了几条船进入拜占庭提供物资，甚至想要争取成为战争御用商人。
成为战争商人有极大特权，甚至可以拿到货物独占权，但若赌输了，什么都打水漂了。
这样的风云大事，还轮不到布兰这年轻人上场当“炮灰”，这一年，布兰依旧是无风无浪的在修道院中，一笔笔记录经典或者寄送书信。
他的拉丁书法越来越好看，甚至还因长期抄写而创新一些字体的连笔方式，使字体看上去清瘦直挺，备受称赞。
闲暇时间，布兰也勤练武艺，当然，想要以一敌十是不可能的，他没卡罗尔或者铁山那种武力天赋，更多是自保，以及锻炼身体为目的。
寻找能让家族变得更为富裕的方法，也是常思考之事。
羊毛，呢绒，香料，盐，酒，玻璃等货品，都是半岛大宗，但都有各自的同业行会与利益关系，梅根夫人即便在商业方面大方支援着，也不会任由查曼家族直接进入，分得大笔财富，所以只能慢慢徐图，最近的一个想法大概是“印刷术改良”……
九月初，准备参战拿油水的雇佣兵，超过五百人借道佛罗萨，由米斯这座港城乘船出发。
此使查曼家族开设的旅店，生意火热非常。
布兰还尝试研发几道前世记忆中美味，比如火锅，但改用民众喜爱的奶酪作为汤底，搭配食物也改用半岛常见的食材跟酱料。
这种吃法很新鲜，但是混合而成的各种味道，并不太受欢迎，但被一些商人以及雇佣兵记下做法，日后他们被掳到奥斯曼时，曾经指导此种菜肴做法，受到东方国度喜爱，还一路传到天竺去，弄出各种咖喱火锅来，不过这是后话了。
东方的大战见骨出血，但布兰更关心的则是马上到来的“同业行会(公会)”轮选。
山上的隘口与海港城市，被追求利润的商人脚印踏足，时间一长，结伴的商人们，开始组成更紧密的组织，同业行会应运而生。
想在各大城市进行任何一种职热门职业，都不能避开此。
如在米斯进行羊毛买卖的商人便要加入该城的羊毛行会，或者按单笔交易，付出高额税金，若不从便不得在此经商。
每个行会还会设置各种内规，他们互相帮助，借贷，建立了学徒制，学满之人，若想开业，先受行会派出的考官监考，通过后给予开业证。
有困难时会受到帮助，行会并建有固定会所，欧洲大陆上，今以意大利半岛，法兰克南部，北海周边地区，英格兰南部，威尼斯岛五处，都有大量行会组织。
最强大，且人数最多者为意大利中部之佛罗伦萨跟周边城市。
半年前，城市户籍普查，米斯长住人口已经超过十一万六千人，且此城还在蓬勃发展中。
因越来越多北方庄园农奴，从领地偷跑南下。
此时的城市有条不明文之规定，无法证明身份者，滞留城市满一年，市政厅便会给予其新身份。
所以帮助落户，乃因城市急缺劳力，后与领主角力的结果，但期间内，领主可以入城市找人，能出示奴隶证明，允许带回。
目前佛罗伦萨设有十四间行会组织。
以羊毛业为首，食品第二，排在第十的是旅店行会。
米斯城市及周边的八处城镇，一共登入在案--三十九间大小旅店，从业人数四百二十三人。
这其中先挑出人数最多的十九间旅店，给予投票权，遇缺递补。
此用单数以避免同票。
这十九人每三年一次，再选出行会领导成员，会长一人，副会长一人，召集人一人，固定成为四人，共七位固定成员，行会领导成员，还会在外衣上做出识别标记，当同业看到后，便要脱帽以示尊敬，这可是相当于骑士的社会地位。
此城旅店行会固定成员的主要权利体现在，能议定三十九旅店开业时间，休店日，住宿价格，采购食物等好处，另外，每旅店固定上交的权利金，也是一笔可观数目。
上一届的旅店行会领导成员，被帕维家族跟班西林家族共同把持。
两个家族都是传承超过百年的老家族。
这几年，班西林家族因为投资战争失利，款项全无法回收，便完全倒向帕维家族，以取得资金援助，两个家族还进行了通婚。
所以当手下西蒙想要挤入投票成员时，梅根夫人花了大力气才拿到这一席。
选举领导成员定在十月十四日，此前两周，布兰趁着一次假日外出，回到古德旅店，此时一位贵妇人跟一位长者已经在楼上房间坐等。
当日旅店宣告闭门，但一楼有十六位穿着宽大袖袍，藏有短剑的佣兵护卫，只有一半人穿上了锁子甲，其他以布甲替代，由卡罗尔跟铁山带队，他们在一楼饮酒。
布兰看了两眼便走上去，进入祖父霍华德的客房，除了祖父，梅根夫人也在。
看两人脖子间的汗珠，兴许刚才……!
奇怪的想法，存在数秒消去，布兰脱帽示意，后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梅根夫人穿着一件宽大袖摆的红色礼服，鞋子上镶着蓝色小珠，胸前带着一件祖母绿宝石项链。
随着年纪渐长，她越发喜爱这种鲜艳色彩跟打伴，引来的目光，让她感觉依然年轻。
事实上，按她的地位，哪怕年纪很大，也是不缺男性贵人追求的，而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男性，不论老幼，追求身分高于自己的女性，算是一种风流(管你有无婚配，是否跟骑士戒律冲突)。
035.行会竞争
祖父跟梅根夫人的聊天，随着布兰到来，两人终止话题，梅根夫人先询问布兰在教会生活情况，有无不便后，进入正题。
这次会谈，便是要将西蒙弄进去旅店行会的领导成员中，甚至成为会长。
一整个下午都在沙盘推演，在梅根夫人的分析下，他们只能掌握八票，这样的票数太少。
少不了要花钱以及将刀架在一些旅店主的脖子上。
听起来十分黑暗，但是对手也是会这么做，这关系到谁领导城市，若是放在羊毛行会上，竞争更为激烈，各种中伤黑函，甚至是派出强盗杀人。
已经建立一段时期条顿佣兵团，正好派上用场。
条顿佣兵团如今在米斯城也是小有名气，成功护送几次重要货物，跟剿灭盘踞在佛罗伦萨山间地区，一伙由流浪骑士领导的盗贼团。
敢打敢拼，条顿佣兵团的发展，快速上升，但也因此，布兰总认不齐这些佣兵长相，每一段时间，便有人死去，有人替补。
……
最核心的机密聊完后，梅根夫人给了霍华德一个吻便离去，还有其他行会选举她需要留意，房间内剩下祖孙两人。
相比三年前，霍华德老了不少，右眼也开始出现一层薄雾。
布兰低身靠过去，霍华德爱怜地摸了摸布兰的脸，叮咛着，“你已经十三岁，差不多成人，要小心照顾自己，我这身体已经指挥不太动了。”
“我懂的，祖父……”
布兰欲言又止。
两祖孙静静待着，随意聊天。
约一刻后，布兰将祖父搀扶下楼，看其坐上马车而去。
卡罗尔一同离去并带走八位护卫，所以一楼只剩下八名护卫跟铁山。
送走祖父后，布兰手指比了铁山及西蒙，随自己上楼。
没有刚才的拘谨，布兰进入后直接仰躺床上，嘴里咬着一种“木乳香”。
这东西产自爱琴海的小岛，本是液体状，晒干后变成硬而脆的半透明状树脂。咀嚼时，味道初苦，经咀嚼后渗出一种令人提神香味，使口齿留香。
除了这功能外，还有一点，便是抑制布兰的“头疼”。
三岁那年被下毒后，虽然靠着光石活下来，但病根无法除尽。
天气变化或者太过疲累时，便会引发头疼，霍华德用了很多药草跟香料及食物，最后发现这木乳香可以缓解，随着身体成长，免疫力加强，如今即便发作，也处于可以忍受的头疼范围之内，但这东西布兰还是随身带着。
房间内两人站着听训。
“西蒙，一年前让你递补成为可投票的旅店主之一，这次你需要成为领导成员。”
“我行吗?!”西蒙十分意外。
“把旅店内可用资金全部调动出来。”布兰又指着桌上的一袋钱币道，“这是梅根夫人的资助，我等下开个名单给你，一共七人，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要让他们全部支持你，若有麻烦，铁山会从旁协助你。”
西蒙看了铁山一眼，与这个充满野性气味的男人共事，他不是很喜欢，同样地，铁山也没正眼瞧他。
西蒙收钱走后，布兰又从身上丢出一袋钱币，“跟楼下那几名护卫拿去作乐，记着，西蒙干不出太违背教义之事，但你可以，要是西蒙没办法说服这些人，你便要出点力气，我不容许事情搞砸。”
布兰又吩咐一些刚才没说出口的狠话。
“是。”
身穿软皮甲的铁山恭敬行军礼时，可以清楚看见，他手上两道刀剑疤痕，这是这两年多来，佣兵团工作给其留下的永恒印记，其中一剑，要不是角度偏了点，便会将他的大拇指食指，中指一同斩断，再无法握剑。
有几次，他还因此而发噩梦，这使得铁山出剑越发残忍，他不会再犯错，轻视比他矮小的对手，能用一剑斩人，绝不再出浪费力气的第二剑。
铁山拿着钱袋重步走下楼，阶梯时不时发出咔擦的撞击声，当他亮出钱袋，招集大伙去风月场所时，楼下传来大笑声。
酒跟女人，便是这些佣兵最喜爱的事物。
拜访的风月场所也是梅根夫人的产业，避免他们酒醉胡言乱语，说出什么把柄而被敌人掌握。
此时，楼上的布兰正坐在桌前，写着另外一封书信，这封是给杰克的。
刚才的梅根夫人还说出另一件事，她让布兰挑选几人去跟踪一位名叫“埃里尔”的人。
埃里尔不是敌人，而是阿尔贝亲舅舅“史洛普”的亲信，布兰曾经在梅根夫人住宅见过一面。
自十二年前开始，史洛普作为亲人，便一直充当梅根夫人代表，在米斯城市议会上，替奎克家族谋求利润。
为何偷偷跟跟踪埃里尔，梅根夫人没有解释，夫人没说，布兰自然不方便追问。
条顿佣兵团成立后，不免地接触米斯城中的“地下秩序”，而这方面一直都由杰克负责。
布兰信中提到让杰克找几个生面孔，从埃里尔住家监视，要知晓埃里尔日常都去哪，或者谁来见他，但不用跟的太紧密，以免被发现。
……
埃里尔身材肥矮，肚子硕大，留着山羊胡，喜爱穿着南意大利风格的袍服，跟邻居关系不错，于人群中也很显眼。
所以跟踪十分小心，避免被其他人注意到。
四日后，杰克派了两名谨慎的手下行动，他们装成生意人，用了极高的租金价格藏在相隔埃里尔两条路的一处民房。
埃里尔走路十分时总是喊着嗓子，见人便打招呼，看上去和蔼可亲。
监视满十日后，两名手下被杰克带着，到旅店回报布兰。
布兰身后有个帘子，梅根夫人便藏在身后，她没开口，但拿着一支鹅毛笔写在纸上，不时亮给布兰看，由布兰提问。
问的差不多时，梅根夫人点头，布兰手一摆，让人出去，接着将帘子拉开。
“你的人说的很清楚，埃里尔偷偷见了‘突鲁’。”
“突鲁是谁?”
“他是帕维家族旗下，一位负责羊毛成品的经营者，我曾经想招揽他，但没成功。”
036.神眷者 (修改)
布兰不知道要不要问下去，但梅根夫人继续说，“上一次我们奎克商会收购北海羊毛，跟当地同业行会喊价，但价格被泄露出去，所以竞争失败，我找了一段时间，发现矛头隐隐指向史洛普，他可是阿尔贝的舅舅啊!
我让你去监视埃里尔，便是作最后确认，他是史洛普最相信的亲信，他跟帕维商行的任何成员都没有关系，这种关头还在夜间跑去见对手，便是对奎克家族的不忠。”
梅根的话已经很清楚，背叛者应该受到处罚。
“您想怎么处置?”布兰这句话压低语气，带有一种莫明意味。
“以前有个提尔家族，他们当了三代正义旗手，当时连他们家族的一条狗的名字，都可以当成街道名字。后来被我们奎克家族取代，再之后帕维家族又将这位子拿了回去。
我想，一个好的、伟大的商业城市，应该由一个家族传承下去，这才能保持繁荣，佛罗伦萨不需要这么多僭主。”
梅根夫人拿起酒杯，布兰上前服务，他将桌上的葡萄酒倒入，梅根夫人笑道，“布兰，你跟阿尔贝不一样，他还无法接受被亲人背叛……你跟大公(霍华德)也不同，我看好你能将查曼家族带往新的未来，来吧，敬‘两位’殿下。”
语末处，梅根夫人还调侃布兰一声。
布兰只是微笑，没说什么。
“这一次便让帕维家族的纹章，永远只见于过去的书本。”
咕撸一声，鲜艳似血的葡萄酒被一饮而尽。
当梅根夫人将全部计划脱出，布兰听的心惊，对于梅根夫人的狠辣有了新体会。
旅店行会竞选领导成员当日，在一间红色大屋举行。
有投票权的人不停交头接耳，他们受到奎克的威胁，也有来自帕维家族的干扰。
布兰没到，办了很多事的西蒙跟铁山看到开票后，错愕不已。
随着票数亮出，自己这方只拿了十三票，依然没有挤进行会领导成员圈子。
为了这次投票，铁山还伤了两位旅店主，有三位佣兵团成员被抓捕到米斯城中的监狱。
“惨了，怎么跟殿下交代?”
隔日，更重要的羊毛行会的选举，梅根夫人亲自到场。
结果也不尽人意，由帕维家族大胜。
这可是“根本”，羊毛行会能决定什么时候进出口羊毛，会长有强大的议价权，哪怕失去执政官的位子，羊毛行会领导成员也一直都是奎克家族的私有物。
谣言四起，行会选举后，大量的商人前往帕维家族送礼，此一同时，梅根夫人故意招集心腹商会商量，说因为行会选举跟其他方面的投资失利，商会产生一笔资金缺口，数月后可能还不上“教会金库”，加上本商会承接北面一处教堂的工程建造，需要黄金来作圣像装饰，目前黄金也不足。
所以打算进行“走私”，藉由从北非港口进行交易的机会，偷偷输入黄金跟一些贵重品……
因不是每处教会以及堂所的修士，都有能力理财，所以有些教会将收入借给商会们，一段时间收回本金加利息，算是一种商业活动，如眼下借给奎克商会的投资。
最强大的商会，能够进入罗马，进行各种资助，以及负责部份的教廷金库，只要经营有方，一两年便能积累巨大无比的财富。
这会议上，身为商会实际副手的史洛普反对，认为风险太大，但这行为在梅根夫人看来只是演戏，她依然强硬通过这决定。
为了保险起见，她说先进行一次小规模的走私行动熟悉环境。
她让旗下的船只，在北非的突尼斯港输入黄金，接着让工匠将黄金塞入木头造的天使圣像，放入船上货舱后，再转回米斯港口来。
港口有梅根家族的人，要进入不难，之后再将东西销往罗马城或者其他地方
黄金除了是货币，也是需求极大地物品，能运用在豪华的建筑群上，或者充当珠宝。
按近年来发布的惯例，圣像这种物品，进入教宗国境内不受世俗检查，这样便不用缴出高额的关税，一趟下来，转手利润高达两三成之多。
有些商人看到其中利益，便开始藉由圣十字或者圣像夹带物品，所以后来又颁布修正令--只有得到教廷发出的商会经营证，以及必须出示圣像来源文件，才能夹带。
能拿到经营证件的多是大商会，参与此高风险走私的机会不大，加上敢以亵渎天主赚钱者，那就更少了……
史洛普听完梅根全部布局，按下心中激动，在隔日夜间，偷偷换装搭上一辆马车，前往帕维商会的一处秘密据点。
经过两个小时，史洛普才从这据点离开，他将梅根的举动，全部告知帕维商会主人，两人决定这一次先让货物过去，等下一次梅根压上身家时，再通知教会，人赃并获。
走私货品被捕，罪行不一，最重的便是“贵金属”同“武器”，要是梅根夫人大规模地偷运，天价赔偿足以让整个商会破产。
史洛普“曾经”很尊敬梅根夫人，但他后来发现，等阿尔贝大了，这份产业还是要交出去。
现在阿尔贝已经十三岁，按佛罗伦萨的惯例--十四岁便是成人，阿尔贝会合法获得贵族议员头衔，自己只能离开大众视角，沦为管家或者助手。
这几年过去，史洛普已经完全代入奎克商会主人之身份，他不想还回这一切，所以从一年半前开始，他便接触帕维商会，出卖情报，为自己积累私产。
他也可以等梅根夫人去世，再藉由阿尔贝的信任继续当会长。
但不知道要等多久，在他看来梅根夫人保养极好，也许还要好几年，这时间太过长，他不想再等。
这次会见，帕维家族族长许下极大好处，愿意将史洛普的名字选入共和国的贵族名录上，他将成为族长，开创一支采用“紫罗兰”为纹章的新家族。
虽然不是执政官，但是当个贵族议员也是挺好的，自己丧妻多年，可以再找个骑士或男爵家庭联姻。
离开帕维家族，马车上，史洛普发出不为人知的笑声……
十月初，两条小型快船，载着一些小麦跟羊毛，随着共和国商团，往西南海面而去。
地中海各方势力占据，零星岛屿众多，海盗神出鬼没。
每一块地中海地区，都有不同的海贼，什么白胡子，金胡子，红胡子。
大概是海上迷雾甚浓，看不清海贼长相，所以人们爱取这种身体外部特征命名。
每安全度过一日，船长连同水手都会诚挚感谢祷告。
安全进入北非“突尼斯港”后。
船长下令放假一日，让水手痛快饮酒。
地中海往来此地的船只繁多，所以商业兴盛，让此港被誉为“北非明珠”。
这座港城曾充是突尼斯公国首都，为北非最出名的大城市，全盛时人口超过二十万。
建有斗兽场，喷泉广场等巨大设施。
七年前，这块宝地由光明教领主--神眷者柴苏，仅以五千人攻下!
创立了阿非利加公国。
柴苏出身于意大利西南方最大的海岛“西西里”。
岛上有一特产异石，西西里石。
这种异石作为骑枪枪尖十分锋利。
所以西西里长枪兵，久负盛名。
此时的新公国之主柴苏，出宫到突尼斯海港边上，听手下禀告海务。
037.易安‧艾修 (修改)
“殿下，最近从西西里岛到西南海域的突尼斯，一直出现海贼，尤其‘黑胡子’最为嚣张，，已经派人警告，如果他们无视，我们将发出讨伐令。”
“要稳健一些，能打赢再出动，我们因突尼斯公国内乱，才占据这座富的流油的港城，但时间还太短，至少要再两年，我们才能整合突尼斯公国的土地跟属民。”
短短数年，柴苏的领土增大四倍，好运不足以解释，所以被称为“神眷者”。
柴苏有三位“亲族兄弟”，但最受信任却是眼前这位年过四十，向他禀告海务的突尼斯人--易安‧艾修。
易安跟柴苏报告政务时，态度恭谨，但当主君走后，他看向港口众人的眼神，就如猎物。
他走在港口，所有的船长见到他，都要向他弯腰。
黑死病泛滥时期，他的祖父从北意大利来突尼斯避难，娶了当地女子，到了他父亲时又因娶当地贵族女眷，意外成为小贵族。
易安本来担任突尼斯公国海关官员。
因曾出使西西里岛，所以跟柴苏相识。
在柴苏入侵时，他联络两百多位士兵投降，事后被委以外交总管之职，柴苏让易安安抚当地贵族，使易安在短短数年，实力也大增，还娶了柴苏一个女儿，缔造极亲密关系。
家族三代都娶了北非女子，易安跟他的子女看上去已经不像意大利人。
他主导港口工程，如今以十字架为外观的教堂慢慢盖建起来，使这城多了光明世界足印。
他建议柴苏采行温和的统治，不要摧毁异端外族建物。
柴苏听了，所以来往此地东方商人没减少太多，此港兼有多种文化之美。
但柴苏没让教会主持典礼而自封大公，及对待异教徒的态度太温和，令罗马教士不是很满意，开始出现反对者。
当易安离开港口，刚好与奎克商会水手，擦肩而过。
油橄榄跟荷花是突尼斯城的显见作物，其他还有陶器，铜制品，工艺雕刻，香水等。
要是能躲过海贼，在半岛跟突尼斯进行几次转口贸易，很快就能累积不菲财富。
到岸的奎克商会销出羊毛后，没输入这些当地特产，而是转手购入市面上的黄金，并由同乘一船，自己带来的亲信工匠进行熔铸并装入木像中。
十月底，这批黄金从突尼斯港出发，北上先停靠西西里岛，由于有着突尼斯的港务文件证明，所以不用再检查这些圣像。
这是苏柴所发布的“货税统一令”，在他的国度内，一样货品，只付一次税，以刺激更多商人到来，并对文化血缘同源的意大利半岛发出“友好商令”。
只要是来自半岛船只，载运他规定的十七种物资--多是突尼斯缺少的货品，如乳酪，毛织品，杏仁，水晶，葡萄酒，大豆等。
再进口足够数额，突尼斯盛产的橄榄，麻，犀牛角等，便可再降一半关税。
每一位有才能的统治者，总是想方设法地来强大自身，他这样的做法，刚开始经过非议，但逐渐地有其他领主认为效果甚佳，从而模仿改进。
而这方法，也是易安推荐的。
当这批黄金圣像，进入到米斯后。
奎克商会再用上本地销货通道，把这些黄金分批销出去。
受到格拉米扬猛攻小亚细亚缘故，八月过后，小麦跟一众贵金属，呈现不同程度，但全面上升之涨幅。
格拉米扬所以被称为“奥斯曼之虎”，乃是因为它特别注重部队机动力跟骑兵冲锋战术，有如猛虎般凶猛强大，战场上来回速度极快，使敌无法掌握行踪。
拜占庭派出的对抗大将，人称“铁头杜门”。
有这外号，乃是因为其作战时，曾被帝国西北方，一位草原贵族用盾甲撞击头额，虽没死但自此头骨明显凹陷而得这外号。
这草原贵族，被帝国军队抓捕后，则被杜门亲自用盾甲敲碎头骨回报。
以牙还牙的杜门打起仗来，只重结果，不计得失，凶狠出名。
为了这次大战，帝国支援他一千八百名希腊铁骑，以及由牧首赐福，派出比肩罗马教廷两大骑士团，帝国最崇高之骑士团“圣墓兄弟会”，一同由杜门指挥。
圣墓兄弟会有别于光明世界四大骑士团，但因系出同宗，所以也有人合称五大骑士团。
其下有重骑，重步，远弓，三种兵力配置，人数高达四千至六千。
加上其他支援，总算下来，不算辅兵，拜占庭出动一万三千人，奥斯曼则为一万左右。
杜门自觉人员更多，熟知环境，所以想打一场完美的决胜。
他不用守卫战术，反多方率部出击，可奥斯曼之虎更有一套，格拉米扬在几场骚扰战后，发现杜门的战术，加上掌握杜门身后粮草的所在处，于是采用分兵策略，先派出多股小型部队侵扰对手一些村庄堡垒，接着又放出情报，大部主力准备强攻。
双方争夺小亚细亚东北方一座要城，这城若破，会直接影响数万希腊人的安危。
杜门以为对方要强攻，但格拉米扬实则带领三千六百名主力，轻甲快马，转了一圈，奔至要塞后方另一处，也是聚集粮草之处。
等杜门进入重要要塞，格拉米扬已经强攻粮仓成功，三日后，传到杜门耳中。
要是兵力足够，格拉米扬此时可能穿透小亚细亚的心脏，直逼君士坦丁而去。
杜门又惊又气，率领部队不歇回奔
大军又疲又累，要与格拉米扬决战。
奥斯曼军前后包夹杜门成功，但没有想样中的顺利。
虽击杀杜门，但也是伤亡惨重。
毕竟面对的是愤怒的帝国精锐。
两军伤亡近五千人，格拉米扬惨胜告终，因无力继续深入下去，只能整顿人马，请求苏丹父亲支援。
038.黄金圣像
随着拜占庭战事，地中海物价升幅的速度逐渐加快。
战乱算什么，这仗最好永无止境打下去，大商人们眉飞色舞。
而这次奎克家族卖掉羊毛的利润，以及沿途进行的其他当地城市短途交易，便能打平一切开支，中途也没遇到海盗或者船体触礁，这批走私黄金利润成了净赚，结算后，约为二百枚金卢布。
第二次交易时，梅根向史洛普透露，定在十二月四日，回程估计在一月二日，从一月一日开始，进入教廷规定的大庆典--又名诸圣节，纪念历代圣人英贤。
罗马也会进行盛大礼弥，所以黄金价格还会涨一些，那段时间入港刚好。
但其实，开船时间提早七日，并由布兰派出卡罗尔率领一队条顿佣兵，跟着梅根夫人的空船，护送水手们进入突尼斯。
而至十二月四日那日，梅根夫人再派出的其实是假船，由史洛普的亲信埃里尔担任副船长，以取信他们。
真正的黄金圣像早先一步回到米斯，到港那日，梅根夫人亲自到港口监督，布兰也请了假，在一处较高地点，望着船只卸货，当黄金全部送入安全地点后，才放下心中大石。
而等埃里尔回港时，帕维商会已经通知米斯当地大主教，让派出教会骑士，商业共和国的卫兵也动了，以及他的手下护卫到港口准备抓人。
帕维家族高层陷入一种兴奋境地--佛罗伦萨此后只有一支伟大家族。
……
一月份的庆典不断，整个米斯港，热闹礼赞，欠下高利贷的平民跟犯罪者，也不会受到追债，或者被施刑，笑声几乎遍布整个城市。
晴空无云，波浪轻拍，白色风帆飘动，形形色色地商人乘船进入。
他们带着各海域的味道到来，与佛罗伦萨的海泥味混合，激发城市的繁忙跟兴盛。
布兰近中午时到场，喝着冰凉开水加上一点纯蜂蜜，一边数着，一共望见十七条船只入岸。
许多穿着宽袍的男子，压低帽檐，小心揣着怀中的短武器。
当黄底白色的鸢尾纹章入港后，好戏开场。
不明所以的码头工人，还一旁窃窃私语，不知道等下被唤去卸货，能见到什么宝贝或者贵重之物，最好有酒，那便可趁人不注意，搬入仓库时，偷偷饮上一大口。
随着船只靠岸，众人开始卸货。
这批假黄金圣像，先是放了仓库两日，接着运往城外，一离开城门，却被追上。
梅根夫人跟商会重要成员此时也在，她大声喝斥挡路之人。
没多久，一队教堂骑士策马来到，身后二十多人持长枪小跑跟着，还有帕维家族的护卫武士，杀气腾腾。
“你们想干什么!”梅根夫人看上去惊慌失措，几个护卫死死将她守着。
几百米外，一辆马车送着大主教托雷安‧艾格到来。
大主教受到帕维家族的密告时，一开始还不信。
他领导着大教堂，也受到奎克家族捐献，万一这情报不对，那便撕破脸了
但当帕维家族领着大主教去看一处由奎克家族兴建的小教堂时，发现里面的雕刻，壁画，地毯等等，全都是低下次品，大怒不已，他才率人来此。
严格来说，这里不是教宗国或者主教领，托雷安无权审判梅根，但因为梅根夫人用圣像走私跟侵吞了建造资金，所以他有立场发难。
“无关人等，一律离开。”
大主教给梅根夫人留了面子，大道上的其他离城人等，赶紧离开视线。
“夫人，您真是胆大(敢亵渎圣像)，这么多黄金没付出金属税便出城，还有施工贪污。”
帕维家族族长“迪尔兰”站出来指责，接着命令手下，打开货舱，取出圣像。
“住手，按照议会守则，这是奎克商会的财物，你们无权如此。”梅根夫人带来的手下，亮出武器，冲突一触及发。
这一次，布兰依旧在远处望着，没有望远镜这种事物，所以他只能拉开马车廉布瞧个大概。
梅根夫人已经被包围住，但卡罗尔带领的二十多名佣兵，则又在较外圈处反包围，都骑着马，等下冲锋起来，一定尘土飞扬。
骚乱渐起，布兰瞧见他们手臂摆动，比来比去，史洛普跟埃里尔也在，两人坚定地站在帕维家族一方，并靠近大主教，低身耳语。
“动手。”
在大主教的眼神示意下，迪尔兰高呼一声，奎克家族的护卫被打的东倒西歪，梅根夫人也被推倒。
大量的圣像被开箱取出，取出者先是礼敬几句，求主宽恕，接着拿来大锤子敲开，但仔细一看这不是黄金，而是煤炭跟烧硬的泥土。
敲开几具木像无一例外，这下轮到迪尔兰跟托雷安傻眼对望。
“泥土需要报税?且塞入此物并不触法吧，阁下。”
梅根夫人冷笑看着托雷安及帕维商会。
刚才担忧的神色一扫而空。
精彩还在后头，迪尔兰身边一位老伙计，突然对着大主教说，“走私的是迪尔兰会长，他想诬告奎克家族，且把走私来的黄金圣像藏在一处隐秘地点，我知道东西在哪。”
敌人能培养间谍，梅根夫人自然也能。
她养了这人十年，从没有要求其回报，这反而让这人忠诚不已，努力成为帕维家族的骨干。
接着梅根夫人身后几位保镖扬起右臂，这个信号轮到卡罗尔出场，二十多位身强体健的雇佣兵，持着三米长骑枪跟长剑，远远冲了过来。
他们都是条顿团里最出色的成员，手上染过血后，更非迪尔兰的护卫能抵挡。
尘土飞扬，数人惨遭撞飞，重装马匹的冲力有如钢铁，撞在凡人之躯上，登时骨裂。
接着，长剑出鞘。
卡罗尔双手持剑，转了几圈便快速砍伤三人，瞄准的全是要害，要没止血，必死无疑。接着卡罗尔给了迪尔兰一拳，迪尔兰疼的眼泪都流出来。
而对于托雷安，梅根夫人还是保持着尊敬，并未动手，所以教堂卫队也没出手，只是护着大主教，冷冷看着商会争斗。
039.贵族议会
等到卡罗尔完全控制局面，梅根夫人说话。
“刚才迪尔兰会长说，如果找不到走私的黄金，愿意承担污蔑责任，现在换我来问他，将黄金藏在哪?”
迪尔兰极力否认，可梅根夫人听不下去，先把他的嘴塞住，接着叫来这个自己埋伏帕维商会的间谍，两人靠近托雷安，说了一些密话。
托雷安的表情变化很精彩，但布兰看不见，不过他对接下来的事态很清楚，接着就是把大主教带到藏有真黄金圣像的仓库，那地方还挂着帕维家族的纹章。里面还藏有异端神像跟经书。
梅根夫人不会给迪尔兰机会解释，卡罗尔会将剑挂在迪尔兰手下的脖子上，会让他们一个个承认这场走私行动，之后的事情便好办了，迪尔兰走私黄金圣像，亵渎教会，所以这些黄金全部送给托雷安，请求宽恕。
而梅根夫人会将之前几次的陆地贸易损失，归咎于迪尔兰派强盗偷袭之故，所以迪尔兰必须赔偿，这样梅根夫人也没损失，同时还要招开贵族议会，审判迪尔兰的罪行……至于教堂贪污事件，文件全数换成帕维家族的落款担罪(剑压在脖子，强制让人写下)。
布兰的马车始终远离几百公尺外当看客，没出意外，全部照梅根夫人的计划演出。
当晚，迪尔兰便被抓入贵族监狱中，同时梅根夫人彻夜招开“临时会议”让所有议员进入米斯大商业厅。
一直等到凌晨时分，才把还在米斯城的议员找来七成，这些人数足够了。
算上候补委员，一楼被坐满大部份位子，维持秩序的私有卫兵跟条顿佣兵接近八十人，将商业厅团团围死。
同一时间，城中开始对帕维商会的攻击，多位要人莫名被抓捕，屋子被放火，城中留言四起，
日落后，城门紧闭，平民甚至商人们都不能任意走动，避免犯罪行为发生。平民们偷偷望着窗外，只见多位骑手拿着火把来回驾马奔动……
六楼的大商业厅，开会地点在一楼，二至六楼，各有不同的用处。
梅根夫人此时在仆人帮助下，重新换上一件镶有小珍珠的露肩礼服，披着天鹅绒，重新梳理发型，帮助他的仆人，有男有女，经过挑选，长的都不错，她的排场就接近小国王后一样。
而此事过后，她便是佛罗伦萨的新女王。
梳妆完毕，她走上三楼的执政官办公室内与大主教托雷安长谈。
托雷安被软禁无法离去，等了一小时有多，看见来人后，脸上怒气压制不住—不过一个披上贵族外皮的商人，也敢如此逼迫神之恩仆!
两人眼神交锋，托雷安要开口时，梅根夫人抛出一些土地文书跟珠宝盒，安抚怒气。
“简单说，我要吊死迪尔兰。”
“不可能!”
“我的价钱您难以拒绝，足以让您回到罗马，更加接近天主……”
两人开始讨价还价。
梅根夫人想用异教徒加上走私跟毁损圣像的罪名，吊死帕维家族的重要成员。但大主教觉着太过残忍，或者说他对梅根夫人的条件并不满意。
他要回罗马，还需要更多的助力，梅根夫人许诺的资金还差些。
至于一楼的议员们被请来后，便不许再出去，一切需求都要吩咐仆人去外面办后再带入。
卡罗尔穿着崭新皮甲坐在旁听席，他毫不在意众人目光，去下面具，拔出骑士长剑擦拭保养。
受创带有杀气的脸，配上发亮的剑身一闪一闪，给议员们一种无形压力，那若是从脖子上割过，只怕要喷溅鲜红来。
人数众多，却比平常还安静十倍，出席的贵族们不再炫耀最近刚买的情人或者珠宝丝绸。
冷闷环境，让他们浑身出汗，大家都想活着走出去。
布兰则跟阿尔贝走向六楼上的高台，俯瞰城市，吹着夜风，两人身后跟着铁山跟四位佣兵，因值夜半，视线昏暗，手下们都拿着火把照亮周边。
阿尔贝红着眼才刚哭过，一小时前，他从监狱中见到舅父的悲惨样貌，舅父更大喊着求阿尔贝帮他。
曾经，阿尔贝跟舅父玩时，用尽力气都不推开半分，但现在，舅父看上去虚弱的可怕，甚至发抖望着自己……
布兰心情不同，他高处望下，仔细欣赏米斯城，看着地下火把似萤火虫般地来回飞动，都是奎克家族跟条顿团人马所持，此刻，他自觉是胜利者，夜之王，这座城市的新主人。
往大商业厅对面望去，有个高塔，上面吊着两名失去生命的罪犯，在米斯城的罪人，有时会有这种方式展于人前，使民众恐惧，避免犯错。
“布兰，布兰……我们再找祖母吧。”
“没用的，夫人的睥气你知道的，你的舅舅想谋夺你们家族财富，要是他成功了，你就是对面那下场，脸色发青，身体发臭的吊着，连乌鸦都不吃。”
“不会的，舅父他很疼我!”
夜色昏暗，看不清对面死者的长相，但这画面跟布兰的形容让阿尔贝一惊，突然腿软在地。
布兰将阿尔贝拉起来说，“等会议结束，一切成了定局，夫人心情愉快之时，我们再去找她吧。现在，我们就静静欣赏月色吧，今夜的夜色很美。”
月光渐红，落在布兰身上，四眼交集，阿尔贝突然觉着布兰既熟悉又陌生……
约半小时后，有人上来跟布兰报告，梅根夫人已经跟大主教谈好，准备主持会议，布兰跟阿尔贝便用披风盖着脸，躲在护卫中，后来到一楼角落看着会议进行。
会场正中最前列，有个位子跟桌子给予执政官(正义旗手)，左右则是议事贵族们。
眼下，正中空缺，本来的执政官“赛内克”，此刻坐在贵族区，或者说被绑在此区。
赛内克是帕维家族族长迪尔兰的弟弟，今日他在大商业厅等着好消息，没想到换来的是兄长被捕，跟上百人攻击庄严结实的大门。
赛内克关门抵抗，但坚持不到两小时，就被梅根夫人攻破。
大门被铁锤锤烂，守卫大商业厅的护卫，一个个被拖出去，直接在街上被行刑。
他本人脸上还被破门的剑士，狠狠地用剑柄拍了一下，肿了起来，断了四颗牙。
拍他那人，此时恶狠狠地站在场中，轻蔑地看着贵族们--正是铁山。
040.三方联盟(求投票，收藏，投资)
铁山似头雄鹰，眼神看过去，跟他对视者，全都被逼的不敢直视。
地板咔咔，数人开门进入。
贵族们见到来人，全部站起来，除帕维家族的成员外。
梅根夫人扫了一眼，精致的木根鞋慢慢走近最尊贵的那个位子。
她靠近后，摸着倚背，数着上面的花纹种类，但没马上坐下。
贵族们静静等着，没敢出声，但执政官赛内克发出第一波怒骂，连珠炮似的，甚至辱骂梅根夫人是个婊子。
他的长子，在今早的守护行动中被一剑砍死，赛内克眼下已经被仇恨怒火包围，恨不得杀了梅根，但梅根都不用开口，便有人把赛内克的双腿狠狠一踢，逼他跪下。
梅根夫人听了一轮，眼神扫视其他议员们，一个个看过去，要嘛按住耳朵，或者看着地板，装作没听见这些粗话，她的权威得到承认。
赛内克跪着还要骂，但嘴巴后被塞入硬物，只能发出呜咽声。
其实，帕维家族跟奎克家族，曾有机会和解，也进行当中，本来阿尔贝要娶帕维家族的女孩。
但是，十年前一场暗杀行动，推翻整件事。
这是梅根夫人主导的，她一直怀疑“儿子”是被帕维家族的人杀害。
而她的报复，使迪尔兰的原配跟次子失去性命，有位杀手后来落入迪尔兰手中，才使此事曝光。
不论梅根夫人的儿子之死，跟帕维家族有无关联，两家再无和解可能，始有后来的帕维家族暗杀行为，并影响条顿佣兵团成立。
……
“夫人，关于帕维家族的丑事，我们已经知晓，现在，请您上座先主持会议，由您来带领米斯，甚至整个佛罗伦萨。”
不只商业，政务上，女人也不适合作为统治者，恐怖女皇的破坏治理，或多或少被史书记录下来，所以当梅根夫人的亲信抛出这句话，其他人并没马上响应，而是迟疑。
“诸位阁下放心，我只是“暂时”带领佛罗伦萨，我的力量可扛不起这面旗子。”
有了这保证，声音再度响起。
“带领佛罗伦萨!”
碰!
“带领佛罗伦萨!”
碰!
“带领佛罗伦萨!”
每一次鼓掌声，都有帕维或者亲帕维家族的人被放倒，发出声响。
这也加快支持梅根夫人的呼喊声。
声音不断持续，梅根夫人终于响应贵族支持坐下，“等处理完这次风波，我们再推出一人来。”
女性地位不高的缘故，她执政官会遇到的问题巨大，梅根夫人想的清楚，幕后操纵，执政官由她选出，这样仍可掌握权力，也不会成为第一攻击目标。
代表执政官的冠帽戴在梅根夫人头上后，跟五颗鸡蛋加总重量差不多，但肩膀却沉了不少。
这位子上说出的言行，都要再三考虑。
接着进行职务任免表决。
“鉴于这场混乱尚未结束，我提议，将城市卫队由奎克家族率领，直至新的执政官选出。”
说话这人也属于梅根一党。
“通过。”
“通过。”
当天色将近破晓，被强行请来的议员们走出大商业厅外，都松了一口气。
没多久，阳光四面八方射往脸上，钟声大作，前一夜的肃杀气氛不存，城门开启，牛马商队又开始进行交易，城市好像什么都没生过，大街上继续想起砍价的吵闹声。
今天的小麦价格，甚至还比昨夜高了百分之二!
查抄帕维家族的行动，同步快速进行着。
迪尔兰为主恶，其弟赛内克，还有底下的八位店助手(突鲁，己方阵营的埃里尔包含在内)，被控以多种罪名，不容许争辩，承认减轻其罪，否则一直关押下去。
东方谚语，“杂草不除尽，被风吹鼓，它日将遮住双目。”
又过一日，两位帕维家族的最高人物，被处以吊刑，中午时分行刑，让全城之人得见，店内伙计们，一些重要成员会判处终身监禁，或者流放。
家族的成年男子，可以收买的，便留下，有危险的，流放或者入监及驱逐，这些人再也没出现米斯城的历史记录里中。
至于史洛普，因阿尔贝的请求，梅根让人将其从牢笼带出，但必须跪伏亲吻阿尔贝，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属下，而非主人，才能得到赦免。
并且人身自由受到囚禁，不能离开一间屋内，在里面处理商务，直至梅根夫人的愤怒消减。
这事直至十五年后，史洛普才获得自由，但这时，他已成为无关举重的小人物……
五日后，梅根夫人发布命令，剥夺帕维家族的经商权利，并且分割其旗下产业，由其他帕维成员经营，并必须释出三成所有权(股份)，由奎克家族入股参予经营。
两家实际并成一家，可只有一面纹章。
高傲，威风的黄底白色鸢尾旗地挂在大商业厅上。
而跟帕维家族长久交好的班西林家族，因财力问题，完全被奎克家族合并。
佛罗伦萨三大望族，仅剩一家独大。
也有不甘心坐以待毙，并逃脱的帕维成员，他们进行报复，总之，接下来的两个多月，米斯城各种恶斗，贵人们出门都要带上护卫，不敢随便露面，生怕突然受到毒手。
虽然尽力压制情报，但此事还是传到罗马城，帕维家族也是长久以来捐献教廷的大商人，受此资助的教士们，突然断了一股资金源流，便将梅根夫人在佛罗伦萨的恶行编排成歌。
“淹死刚出生的婴孩进行黑魔法，诽谤教士，与异端贸易……”
诸如此内容被大肆宣传，甚至传到教宗卢约二世耳中。
不能确定是否宗座本人或其近臣之意，总之，事件发生后的第二十日，罗马以佛罗伦萨保护者的姿态，先是冻结奎克商会在罗马一切生意，并发出通知文书，如果不派人交代，那便派要攻打米斯城市。
从地图上看，北意大利半岛势力混杂，既有商业共和国，也有封建君主政体，一共八位君主。
目前佛罗伦萨有两个主要盟友，
独立公国坎尼(位于佛罗伦萨西北处)，
独立伯国巴萨(位于正北处)。
041.猫眼石少女
城市事变后第二日，梅根夫人派出快马，请两股政权到米斯城商议今后之事。
事发后第九日，她的豪华大宅秘密接见两方特使，要举行三方结盟。
先发制人，她的动作很快。
梅根夫人领着阿尔贝，霍华德大公领着布兰出席，条顿佣兵团跟宅邸的亲卫武士则负责保护工作。
会谈上，梅根夫人把来意说的清楚，只要三股势力团结连在一起，那么教廷是很难指手画脚，甚至出兵教训。
而作为回报，两位君主将可以获得更多的无息贷款—从佛罗伦萨的金库。
成为唯一家族后，梅根夫人现在可以无限制的运用资金，只要能及时补回便可。
宽敞的会议室内，几人对坐。
梅根夫人坐在柔软皮椅上，用一种不可违逆的声音道，“现在的奎克家族，足以负担你们两家的资金需求，我们合作，你们保护我国输往北方的货物，以后的借贷，金额在一万卢布银币下者，年息降为百分之二。”
罪犯帕维家族曾经是坎尼公国的最大金主，坎尼公国的特使听完提议，没马上答应，甚至扬言公爵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已经集结上千人要攻打边境。
这乃虚张声势，想要更多好处，来之前公国内部便谈好要给梅根脸色。
而梅根夫人则果断回绝，甚至瞪着这特使。
“听着，佛罗伦萨有的是资金，你们不同意，那我便跟教廷和谈，转头便对你们禁止货物运入，并且再请一两支有名的佣兵团来游览坎尼风光，听说过贵国葡萄园的果子十分美味，我也试试。”
虽名公国，但坎尼公国人口约莫八万，比一旁开会的巴萨伯国还少。
士兵训练也不严格，且公国债台高筑，眼下只能凑出一千多名士兵，要是打输，恐连薪资都付不出来。
这些情报，梅根深知，根本不惧这特使威胁。
“走出大门，那就不用谈。”
梅根夫人一槌定音，特使最终还是签下结盟文书，毕竟公爵还等着一笔资金，将豪华宅邸跟歌剧院修建完成。
而巴萨伯国的特使，则简单问候之后，很轻易地签下结盟文书。
谈完正事，两位特使出席梅根夫人的家宴。
跟着巴萨特使的还有位年轻妙龄女子，现年十三，她是伯爵的掌上明珠，至于伯爵稍后便到，要跟夫人谈论婚事。
阿尔贝在半日前才得知此事，吓的拉住布兰不放，死命问着怎么解决。
“贵族结合不问相貌。”布兰很镇定又问，“难道你没见过这女士?”
“小时候见过，但记不清了。”
“也许是个美人，又是伯爵之女，身份高贵，既然夫人让你相亲，那表示这是个不错的盟友。我可羡慕你呢。”
布兰的话让阿尔贝宽心了些，他又找来老管家问话。
老管家是见过真人的，但想了想便道，“莉安娜小姐灵魂纯洁，谈吐高贵。”
这赞美之词听上去真不错，布兰跟阿尔贝也生动想了这贵女花貌美色。
除两位特使外，还有着家族商会高层也出席，当时那位拨乱反正，恰当时间出卖帕维商会的间谍--戈欧，也盛装来到。
戈欧取代了阿尔贝舅父的位子，升格为商会副会长，而阿尔贝也同时挂职副会长。
有些人第一眼就能令人产生强烈的印象，戈欧眼睛大且明亮，说话低沉稳重，布满粗茧的双手，给人感觉热于工作，看上去十分精明。
宴会还没开始前，他便来到阿尔贝跟布兰面前，对他的主人阿尔贝进行效忠宣誓。姿态摆的很低，连一旁的布兰也低头示意。
“辛苦了。”阿尔贝憋了很久，总算想出这句话。
“很高兴认识你。”布兰也礼貌致意。
“不敢，请容许我先告退，我要跟夫人报告商务。。”
当戈欧走后，布兰最信任的卡罗尔也来了。
他现在的身份是佣兵团“首席顾问”，此后会常驻米斯城，进行扩编计划，顺便保护布兰。
至于庄园的护卫工作，则交由杰克处理，在拉比村的团队，则由铁山主掌，分为三驾马车。
等到开席时间，宾客往宴会厅移动。
分成左右两边而坐，每边有仆人手持水壶，跟干净白布。
仆人会先将客人的手注入清水，在替其擦净。
还有位牧师也在，这是梅根夫人所独立聘雇的，每日在豪宅的小屋子里，替家族祈祷。
肉品种类很多，有阉鸡，乳鸽，肥羊，烤全猪，水濑，腌制过的鸟肉。
香料跟水果方面，有生姜，胡椒，红糖，柠檬，苹果，核桃……
一盘又一盘装有美食的银盘端出，平均下来，是每人三倍以上的食量。
这表示主人富余，慷慨，大气。
布兰跟阿尔贝坐在一起，靠近梅根夫人，对面的位子空了一个，是莉安娜小姐的。
布兰准备享用美食，而阿尔贝则一颗心吊着，每当门有人进出，总是抬眼注视。
根本吃不下东西。
进食约半小时，一位少女被仆人领着进入，她绑着一个水蓝色发饰，带着黄金手环，走路很轻盈。
她对梅根夫人忙道抱歉，说是因为路上马车坏损之故，并朝梅根夫人的手背亲吻。
因着面纱，侧对阿尔贝，说话时阿尔贝能看见她侧脸，嘴唇厚薄适中，走路直挺，不是农村女孩的胆小畏缩。
接着是跟宾客们寒暄握手，巴萨的特使，起身向众人介绍这位尊贵少女。
阿尔贝没听清特使说了什么，强忍着手抖，与其一握。
触感很好，像是牛奶一般柔顺。
但当面纱除去后，阿尔贝的心扑通跳了好几响，这是恋爱……恋爱受创的感觉。
猫眼石般的瞳孔，淡秀的细眉，小巧的脸庞……但配上那个明显超出比例的大鼻子后，一切都变的那么可笑，你无法将目光从鼻子移开，越看越觉得这脸很滑稽。
如一碗香喷喷的牛奶麦粥里，突然发现有颗老鼠屎，使粥的价值大打折扣。
阿尔贝看着管家，那哀怨的眼神分明在说，“你骗我!”
042. 伦纳德家族 (修改)
他还是个孩子，无法做到不以貌取人。
阿尔贝的脸色苦垮下来。
好在多年的绅士教育提醒他，保持镇静直至宴会结束。
用餐位子是细长方形餐桌，阿尔贝跟布兰距离对面的少女并不选，大概一公尺的距离。
互相举手前挺便能碰触到。
布兰也伸出手跟莉安娜紧握，表示友好。
他对梅根家族的事，这两年也打听了些，眼前这少女，也曾在羊皮纸上看过出身来历，但也是头一次见。
他没什么感觉，毕竟心理年龄大过阿尔贝许多。
这少女叫“莉安娜‧麦克尔”，巴萨伯国主人“尼弗‧麦克尔”长女。
还有个弟弟，因是家族三代中正室生的唯一女孩，很受父母跟长辈疼爱。
莉安娜已经十三岁，跟布兰及阿尔贝童年，再过一年，提亲的人便会大量上门，大多数贵族少女，都是这个岁数便开始进行相亲活动。
进行个三五轮后，便会定下目标。若是地位显赫者，那还可能代价而沽，不过最迟一般都不超过二十岁。
而男孩子大约稍晚个一两岁，十四五岁左右开始议论人生大事。
三十岁左右便能有一个接近成年的继承人。
但此前，长辈“安排的女性”，会让他们率先体会到生命结合的流程。
……
阿尔贝作为主人方跟男性，必须主动开口接待。
“你好。”
“你好。”
“这道菜不错。”
“好。”
跟少女对话完两句，气氛陷入沉默，阿尔贝只是埋头吃着，喜爱的甘甜红糖浇在烤烂出汁的苹果派上，吃下去满口苦涩。
莉安娜感受到这股郁闷，但没介意，趁着仆人上菜的瞬间，眼角余光打量着未来的丈夫人选。
布兰跟阿尔贝两人都带着小帽子，掩盖修道院特殊发型，看上去便是一般的贵族少年。
从两人用刀叉，餐巾的情况，礼仪应该无可挑剃，相貌来说，阿尔贝长的不错，外貌上适合作为一个丈夫，就是有些柔弱，若能像隔壁那位少年(布兰)更好。
布兰坐姿端正，眼神和善，越看越俊秀，且并无阿尔贝的羞涩。
过了一会，布兰已经跟莉安娜聊了起来，并被布兰从桌下踢腿提醒，使阿尔贝也加入聊天。说着不着边的笑话，莉安娜则齿不露白的笑着。
晚宴结束，便是让两位年轻人相处的时间，布兰便不再跟着，这让阿尔贝跟莉安娜都有些失望。
两人走在花园漫步，花香芬芳，让人十分陶醉。
莉安娜明显大方的多，没几句便直接问看阿尔贝，是不是对自己的面容不满意。
阿尔贝在点头跟摇头之间挣扎了下，最终选了前者。
“对不起，一个绅士不应该如此肤浅。”阿尔贝这句解释的话发自内心。
“没什么，美丽的事物人人都喜爱，这很正常。我们两人只是先认识，说不定以后互相选的对象都不是对方。”
“你说真的?!”阿尔贝很意外莉安娜说出这种话。
“这要看我父亲跟夫人之间的同盟，能达到什么地步……对了，刚刚对面那位布兰少爷，他是你的?”
“好友，兄弟，同学，是我最亲的人之一。”
聊起布兰来，阿尔贝反倒不那么尴尬，还说了许多在修道院趣事，比如参加辩论赛，打败教士的故事，莉安娜听的津津有味。
“若你愿意，我能将布兰介绍给你，他可是个绅士，修道院许多教士都很赞赏他。”
阿尔贝想起刚才用“修道院手语”问着布兰，布兰手指回说“不错”。
这不错指的是“总和评价”，若是莉安娜的家族权势更为加强，比如将来成为北意大利最强的诸侯，那么布兰评价还会提高。
但在阿尔贝听起来，布兰也许喜欢这大鼻子少女，那么自己可以搓合一下。
“好，不过你必须在场，我们三人一起。”莉安娜答应的很爽快。
这是她本人的第二轮相亲会面，上一次是个法兰克的子爵家族，说实话地位不高，但是这家族历代担任法兰克帝国宫廷采买官员，积累的财力惊人。
男方自诩大国贵族，简直是用鼻孔瞧人。
两人私下交谈时，男方全程用法语，甚至还嘲笑莉安娜的法语不够纯正，是乡下腔调。
不过嘛，男方也道明只要能出到自己理想中的嫁妆，那么随时可成婚。
男方比莉安娜大五岁，可不学无术，连笔都握不好，成日流连酒馆妓院，还没分得领地财产，便欠有多位商人跟贵族债务，在两人互相嫌弃的状态下，莉安娜草草结束此次相亲……
隔日清晨，莉安娜甚早起床，仆人点亮蜡烛，端来清水，高贵的淑女总要用上几个小时打伴。
她的父亲也是有开土野心的领主，这几年对于梅根夫人动静，也十分上心。
伯爵派出的这位特使，长久停在米斯城，所以知晓来自威尼斯的查曼家族发展，使者昨夜跟莉安娜解释，布兰是位“没落大公”之孙，靠着奎克家族帮助，才在佛罗伦萨站稳脚跟，目前有着一片盛产金黄小麦的庄园，以及一支越来越出色的佣兵团。
佣兵团叫条顿，用上黑鹰纹章。
他的母系则出身自法兰克的“伦纳德家族”。
昨夜她还愣住回道，“伦纳德?这可是百年望族，有着侯爵头衔，家族中还出过一位法兰克皇后。”
莉安娜已将嫁人，也学懂一些贵族家系。
“您说的没错，小姐，但近二十年，在一连串的教廷跟帝权之争中，屡屡投机失败，伦纳德已失去昔日辉煌……”
“现任侯爵侄子，家世可不输给上次那混蛋，伦纳德发生什么事?”莉安娜追问。
“这我不清楚，或者您明日可以问问布兰大人。
043.进村 (修改)
“吸气。”
“拉!”
闺房内，莉安娜总算穿上这件紧的不行的粉色衣装。
将少女正发育的身体之美，很好地展露出来。
“小姐，你好像比昨夜更加开心。”相伴长大的女仆说道。
莉安娜没说什么。
布兰目前价值，跟她第一次相亲的那位男子来比还差些，还要再见几面，已观后续。
“祝贺您今日顺利。”
女仆替莉安娜绑了个最新流行的发型。
“我若过的好，那你将来也能衣食无缺。”
莉安娜虽笑，但心中不甘。
身为女子，她除了父母给予的嫁妆，将来是分不到兄弟们的土地的，在她见过好几位出身贵族的悲惨女性下场后，便告诉自己要趁自己还有价值时，“挑选一个足以匹配自己的丈夫”。
她盘算同时，布兰跟她几乎同时间起床
两人在早上用餐时相遇，于是就散了会步，莉安娜很直接，开口就问布兰舅父之事。
她是伯爵明珠，备受疼爱，说话直接。
布兰只是微笑，随口带过，并不回应。
用餐时布兰却没出现，他直接离开宅邸，连招呼都没打。
他全力骑着爱马豪斯奔往拉比村，要进行佣兵团考校。
莉安娜空等许久，最后知道布兰已走，生了一日气。
半路上，布兰被莉安娜一问，想起舅父之事。
他差点有机会，继承舅父头衔。
约一年前，伦纳德当代领主，也就是布兰二舅葛修，一位闻名南法地区的美男子贵族。
被控以迷恋“异端巫女”。
加上在宴会上刺伤其他贵族被软禁起来。
后来布兰辗转得知，舅父身陷酒精中毒，起口角后才因醉行凶，
指控者便是他的舅母，祖父曾说过，两人互相不满。
舅母没有子女，在法兰克律法来说，若舅父死了，她本人什么都拿不到，
有次葛修立下遗嘱，想要把头衔用某种方式，传给布兰。
还发信数次到庄园。
但布兰了解只到这里，便无下文。
他不知道是因为舅母发现了舅父秘密，便在舅父的酒窖参杂了罂粟花奶，让舅父陷入迷幻，在一场大宴会上，使舅父拔剑砍伤了两位骑士，一位伯爵。
此事后在政敌操作下，使舅父封地几乎被收回，仅剩两座城堡，一座给了舅母外加一笔丰厚赡养费，一座留给舅父。
传到佛罗伦萨时，霍华德大惊，他想要解除葛修的软禁处罚，但如今谁还卖一个破落大公面子。
布兰身处襁褓时，葛修曾来庄园看过自己，不过当时布兰还不知晓这人是谁，过了几年后，对其样貌已经忘却，只记得葛修说话声音很轻且十分低沉。
听人说，他长的极为相似母亲。
而母亲的兄弟姐妹中，还有一位三舅亚冈，比布兰大十五岁。
虽是私生子，但受到温善的外祖母同意，当作亲儿子扶养，所以能冠上家族姓氏，还加入皇帝护卫队中。
但因出身问题被非议，跟其他军官产生斗殴，将人打残后开始逃亡生涯。
几经流转，目前人在法兰克东面的施瓦本任职。
时任施瓦本国王者，便是早年参战东方，有着一头黄色金发的“黄毛(王)德曼”。
亚冈幸运入赘德曼的第五女，还被赐予骑士头衔跟庄园，因法施两国交恶，家族失势，加上手染血案，也让他无法再回故乡。
布兰三岁跟五岁时，亚冈也到过庄园拜访，还将当时的布兰抱在腿上。
亚冈的样貌，布兰倒有印象，满脸胡须，肌肉发达，还有像孕妇一样的大肚子，是个酒鬼，头发稀疏，是女性贵族眼中，永远最讨厌的那种贵族。
而能娶到国王第五女，乃因一场比武大赛得胜，被同样骁勇的德曼看中他的勇猛才招赘。
布兰这次回到拉比村，相比上次刚政变时，安稳许多。
三十多具发臭，吊在广场的尸体使佛罗伦萨的宵小不敢闹事。
国中佣兵团被整并成四股，分派在米斯城的四面方向，且贵族议员们拥有的私人武装，裁减两成半，这些人全编入常备正规军中，这些常备武装，将保护货物贸易跟边境安危。
条顿佣兵团成为国中四支佣兵团团队之一。
拿到佛罗伦萨任命文书，合法得到一块直辖土地使用权，允许可在上面建造一间庭院，或者可以说成“事务厅”。
这厅院不受当地治安官管辖，直接受贵族议会监督。
布兰跟祖父讨论后，把位置放在拉比村，这地方其实不错，落在四通八达的要道上，就是土地贫瘠了些，但不碍多大事。
书面文字表明“两百亩”的土地使用权，高度也有限制，但实际上佣兵团都会超出这数字且数十倍圈地。
其中还载明，每季度由佛罗伦萨提供，山羊五头，母牛三头，成猪三十五头，鸡鸭鱼等肉类约每日七十磅，少许香辛料及小麦，黑麦，大麦……七把长弓，五柄剑，骑枪十二柄，方盾三面……
这些东西也不是白拿，而要佣兵团拿命来拼。
比如被裁减赶走另三支佣兵团，便有团伙因找不到合适工作而闹事，甚至沦为盗贼，这要有人征讨，从去年年末至今日，条顿佣兵因每隔十日左右，便要小队出动，至今日为止，因此死伤达二十八人，危险很大。
布兰一介少年，自然不可能独自出行。
他有四位骑手护卫。
经过两日路程，布兰成功踏入拉比村外围，时间约早上八点多。
阴凉天气，几条野狗正在追逐嬉闹，几位农人也在树下闲聊，半人高的农作物随风飘荡，一眼望去，安静宁和。
半年前，布兰本人来过一次，相比上次，眼前村子又改变了些，或者说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