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汤姆
贫瘠的土地上，得益于简易小型水井浇灌，本来难以耕作的地上，冒出许多翠绿枝芽。
有更多的木尖围栏防备野兽或者盗匪，建有烤炉的面包房，烟雾正从烟囱升起，一间打铁用的铁匠铺，前两日刚送来生铁，眼下三位铁匠赤身敲打未成形的剑铁，以装备佣兵团。
他们身上汗流的比饮水还快，远看都能感受到热意。
还有一间木造小酒馆，这酒馆是布兰让人开的，佣兵拿到物资或钱后，便来此买醉玩闹，继续把钱吐回来。
事务厅盖在村落的正中位子，征收原本村长一家加以扩建，但给村长盖了间明亮宽阔的红石瓦房，足可容纳十人居住，拆迁致富，羡煞村民们。
这些建物，门外都插着条顿黑鹰旗跟佛罗伦萨旗。
半高不高的嘹望台，看见布兰的马车后，卫兵吹起哨子，接着一人跑进酒馆内，向铁山通报。
铁山此刻正抱着一位妖艳酒女玩闹，他近来挺喜爱这种装扮的女性……但若要他找妻子，他则更喜爱那种柔弱，走路声音十分小的贵族女子
听见通传后，他马上把这酒女粗鲁推开，并找来清水，用力咕噜几口吐出，再擦了把脸，想把酒气赶走些。
殿下讨厌人一早喝酒，他很清楚。
之后他让人吹起号角，让正在其他木屋休憩的佣兵，全滚出来。
由于是突然拜访，铁山不知道布兰来此何事，但还是打起精神迎接。
布兰一行踏入村子后，因才刚下了一场冷雨，地上烂泥无数，马车容易陷入地面，布兰便下马步行。
他身上盖着一件黑色披风，掩盖住表情想法。
布兰冰冷目光扫了一圈，卡罗尔在后，他们眼神定在事务厅，但脚步直接往……面包房而去。
肚子的打鼓声提醒—该进食了。
卡罗尔朝则身后一位认识的佣兵手下说，“弄点猪跟鸡肉跟酒还有煮熟的清热水一壶，放在事务厅内。”
热水是布兰要的，冬日饮用，对身体保暖无害，这个前世习惯，他依然照做。
面包房外，正排着队伍，有一户农人准备成婚，于是几个农妇帮忙取了大麦粉过来，准备烤制成硬面包。
这个面包房由村长一家担任实际操作者。
有鉴于村长雷蒙，这几年对条顿佣兵团在拉比村的服务--帮忙整地，传递信件，或者采购物资等，布兰便赏下这特权给雷蒙，偶尔还会另赏一些民生物资。
村民来烤面包，需要十税一，佣兵团烤剩下的，也大多赏给了雷蒙一家。
这三年，雷蒙妻子年年怀孕，两胎已经生下三个孩子(有双胞胎)，如今没出世的第三胎也是圆滚显目。
妻子的头位孩子，时常生病，花费巨大，加上雷蒙前妻的三个孩子，还有归附在家中的亲戚跟仆人等等，应当鼓鼓的钱包也日夜贬了下去。
所幸靠着霍华德手里抖出这一点小利益，一家温饱无忧。
布兰走到面包房前，农妇瞧见布兰身后的铁山恶狠跑来，吓的蹲下。
铁山在村子里训练士兵，是暴力性的鞭打教育，还会将犯错者吊起来曝晒，所以孩子跟女人都怕他。
“老师，殿下。”
铁山在相距离不到二十步时，单足跪下，没管地上的污泥。
“殿下在前面。”
卡罗尔纠正再说一次。
“殿下，老师。”
重来一次，裤子上沾染污泥更多。
“这一片，有空闲时间时，不要顾着喝酒，铺些碎石子或者木板。”布兰闻到酒味后，指着面包房附近地面，大雨一下，简直无法走路。
“是。”
“后日那群人到这考试时，殿下亲自观赏，你好好安排。”卡罗尔道。
“是。”
布兰接着进入面包房，排风状况良好，热气容易蒸散，也没什么老鼠虫子出没。
巡视了一圈环境，布兰才放心让面包师开始动手，吃食方面他很注意。
屋内的面包师看见贵人来了，赶紧停手问好，并把大麦粉推到一旁，让一位学徒赶紧取出准供铁山大人的优良雪白小麦粉来。
“等会一人多送五块面包，给外面那些农妇，加点黄油。还有，木屑粉，粘土这种东西，就别给加他们太多了，别占太多便宜。”
卡罗尔太了解布兰，布兰爱对下人施以小利，此刻便帮他都说了。
同时他也感觉，莫不是被玛莲念的多了，自己也越来越爱嘮叨。
“是是，我不敢乱来!”面包师快速摆头回应。
而那被师傅叫唤的学徒，比布兰小半岁，但身高只有一米三多点，十分矮小，他是雷蒙前亡妻生的长男，名为“汤姆”。
相貌丑陋，跟另一位同母生的弟弟差距甚远。
因雷蒙很讨厌这个可能继承自己的长子，汤姆早早被父亲赶来这里学艺，有空时便帮忙农事。
布兰离开后，一位跟着入内的少年没有离开，他是布兰身边的“试毒者”，每一眼都注意着面包师跟学徒的动作，确认食物安全，等下食物上台时，再由他第一个试。
自清除帕维商会以来，米斯城共出现六起中毒意外，现在对于食物安全，霍华德下令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搓揉着松软面包，满脸沾上面粉，汤姆心不在焉。
当这日工作结束，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偷偷的吃起中间制作，偷藏下来的小块可口面包。
他走出面包屋外，靠近那间红色砖头制成的事务厅，直到接近门口时停下。
有两名护卫正在门口站岗。微弱的笑声传出，大概是殿下或者其他高层佣兵吧。
自从殿下来了，酒跟肉就没断过，由其他佣兵军官一直送进去，并且进去的人还舍不得出来，大概都想讨好难得来此的少年。
要是自己也能进去谈笑就好了……
站了会，汤姆慢慢转身回到家中。因新生成员过多，加上父亲又把一间房子改成禽舍，所以他只能打地铺，并且在睡觉前，还要照顾新弟弟，擦拭屋子，打水给父亲洗脚，在这间豪华的拆迁屋内，他过的反而比以前更差了。
045.抓住机会
打完水后，汤姆抬起水盆，但父亲没让他离开，于是便把水盆放下，听父亲想说什么。
“小子，你十二岁了?”
“快满十三了。”
“但你长的这么瘦弱，比你弟弟都矮，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的种。”
“也许是母亲生我时，您还不断索讨那方面的事，致使我变得如此。”
这句话很想但没敢说出来，汤姆只是心中默念。
“你这年纪也不是孩子了，我们来谈谈你的……人生理想。”
跟佣兵团相处久了，雷蒙也学了点高级词语。
“不是面包师吗?您早替我安排好了。”汤姆有些不懂。
“这个职位将来给你弟弟，我的土地跟屋子也给他，而我打算让你去姑父家中当农工，都谈好了，你去帮忙十年，日后再娶他们的女儿。”
“父亲，那女孩才四岁!”
“所以让才你等十年，你姑父家没么多人，你可以轻松些。”
……
夜晚，黑幕袭来，父亲那些话使汤姆睡不着，呆望着会漏水的天花板，本以为日后最好的情况，继承这间大屋，管着那些只能加减数字不超过三十的农民，但父亲的冷水，把他一头淋醒。
这想法做梦呢!
自己的身子好像再难以生长，照料佣兵团的成马时，还需要靠着垫子擦拭刷毛，这表示他进入不了条顿团，没资格拿剑，以后也不可能成为骑士扈从，甚至更上的存在。
“怎么办才好?”
带着些钱跟食物离家出走，前往米斯城或者其他地方?
这个荒唐想法，存在一会便不在出现。
半大孩子独自游荡，乡下就不谈了，根本不会有人雇佣你，真到了城市，没任何一行会的介绍信，有发展的工作你干不了，只能卖点力气，或者清除污秽的工作，但这工作，也是只能达到温饱，甚至没保证人，还难以找到能入住的地方。
被拐卖走的机会很大。
汤姆无处可去。
他思绪混乱间。
“杀!”
“冲!”
“劈!”
早晨那些佣兵团的训练声音，突然侵入耳膜，让汤姆心潮澎湃。
“去他的面包师，农夫……殿下难得来一次，我这次一定要抓住机会!”
隔日清早，大概三点半左右，生理时钟让汤姆醒来。
对平民来说，多睡一会都是奢侈。
今日因一户村民婚宴，昨日黄昏，布兰便发话，早晨会出席参予同乐。
因此这口烤炉很早便要动手，拿了张破布擦脸，咬着一种能洁牙的干树枝，之后到厨房拿了张发硬干饼，跟几大口加了点细糖的清水下肚。
汤姆很俐落准备好上工前的步骤。
短短一年半，他就学会了大部份工序，面粉比例，出炉温度判断等，这位来自城里面包行会的师父总是一点汤姆便通。
而且汤姆还尝试着加上黄油，干果，水果等弄出些新口感的面包来，真是个好学徒。
没有一般师徒制常见的争吵(师父骂徒)，两人相处的不错。
要是有个女儿，师傅还真考虑嫁给汤姆。
“好好干，学会这门手艺，你日后可以在米斯城住着一栋有着菜园跟后院的房子，娶个城里出身的女孩，生三四个孩子，成为人人羡慕的面包师，有自己的店面，成为行会的领头人。”
这样的生活是面包师的人生巅峰，物质上跟一位普通骑士也差不太远，甚至还可能更优渥一些。
师傅总将将这些话告诉汤姆，以前汤姆还放心上，但有了昨晚的决定，再踏入时，对这总是冒烟的地方，没有半点兴趣了。
即使今日一进门，遇见师父说要教自己新面包作法，汤姆也一点不兴奋。
师徒俩弄了三个多小时后，总算能停手休息会，师徒在面包房外坐着。
雨持续地下，所以外头的婚宴便搭起帐蓬来。
有两位中年佣兵来端面包时，还拿来等下要开饮的酒跟面包师互饮，并聊上几句
“三人开吹”，这是半岛一句俗谚，师父跟佣兵们谈女人，收成，年轻时见过那位大人物，越聊越兴起。
汤姆咬着面包加上一根师父刚赏给自己的腊肠在角落听着。
突然，他听见了一位佣兵说，布兰殿下昨日让人把事务厅外那块空地烂泥给弄好的说法后，马上冒雨走出去些，远远看见尚未处理的地面。
“等下殿下踏出事务厅，难免沾上些脏土……”
接着汤姆把面包跟腊肠全塞入嘴巴，嗯了一声吞下去，并跟师父打了手势，跑进面包房的一个仓库内。
内有修建未用完的木料，跟准备劈砍的大块柴火。
汤姆选了一些木料，开始组合，并用粗绳绑起来。弄成三块比自己身高还高些的木板(约一米五)。
接着一人拖拉着木板，移到事务厅前面，来回三次。
许多人都见到了，也有让他停手的，但汤姆直接回说这是为了殿下。
此时的布兰，因外头有雨，便没向日常那样晨间骑马，而是在桌子前，想着“放款之事”
他跟梅根夫人谈了个构想，想把半岛的卢布钱币，给推广出去，并成了一种名为“银行”的金融商号。
除了存放款，银行兼有货币商的兑换功能。
并且不只是单一商会，而是以整个佛罗伦萨财政作为保证，开始广设方号提供服务。
热那亚，威尼斯，马赛，巴赛罗那，伦敦，巴黎，突尼斯港……这些大城市都会有着佛罗伦萨银行，银行将有其他商会据点没有的强大权力……
而这些便要有更强大武力跟战舰支撑，先从统一半岛的金融开始，所以梅根夫人拉拢盟友的速度将会加快。
桌子上有一副来自东方的黄桧木“算盘”，经由鞑靼人跟波斯人(阿拔斯)传入，百多年前开始，便席卷欧洲商人心中，成为经商必备之物。
除了从东方输入的算数书，欧洲商人也发明适合自己的口诀跟快速计算方式，需要日夜沉浸训练，才能成为一位高效不出错的算盘师。
还有一袋钱币，里面装着八种不同国家的货币，有大有小。
半岛的货币金卢布也在里面，但并不是最值钱，而是法兰克的弗罗林金币居首。
目前的比例还是一弗罗林比二金卢布，不过目前价值已经拉近。
046. 佣兵团制度
在法兰克上代皇帝必隆安时，他的剑威可是将一枚金弗罗林，提升到兑换二枚半金卢布的地步!
近来布兰想让家族也参与货币生意，开始接触认识货币套利，桌上的剪刀跟尖铁还有玻璃镜面，用来分辨钱币真假。
这时代的平民，想要从行会借钱也十分困难，布兰甚至想着提供给资金给其他平民，但这还要慢慢推广。
手上写写停停，正在事务厅思考怎么完善银行规定时，有人入内报告，好像是村长雷蒙的长子在外面，正铺着细木板。
布兰也想累了，停笔走出一看，瞧见浑身湿透的汤姆。
昨日布兰见到这小子时，正在搓揉面包，很瘦小的家伙，可手脚不慢。
看着眼前地面，布兰懂了，此时雨已经下的小不可见，布兰踩在木板上走了出去，走到底时，木板长度还差些，还有半公尺烂泥空间没盖到。
眼明手快的汤姆马上将身上的衣物脱下盖在上面，正好可以轻踩上面跳过去。
“殿下，您的鞋子不应该被污损。”汤姆低头道。
此时他内心激动不已，想着布兰会赞赏自己。
“穿上吧。”布兰没踩在这衣物上，而是往另一头踩过去，鞋子不免沾染些污泥。
刚下完雨，天空一片清朗，布兰望去，从农房，庄园，河流，直至远方的高山。
欣赏了一会风景，布兰前去马厩，看望爱马豪斯。
留下汤姆愣在那。
铁山也看见此景，昨日他醉酒忘记这事，刚才才有人提醒，还没动手呢，便被汤姆拍马屁弄来木板，见到如此，他突然有些不快。
十点过后，雨已经停止，便拆掉帐蓬，露天同乐。
没有人工乐器，农民便用最原始的乐器，喉咙，双手，臀部等肢体，发出声响庆祝。
布兰穿着普通的常服出席，但在村民眼中，这是价值不斐丝服。
雷蒙把其十五岁还没出嫁的大女儿，汤姆一母同胞的长姐叫来，充当端酒帮手。
脸上涂着红色粉底，穿上家中最鲜艳的一条长裙，看上去就像“妓女”
但贵族口味谁说的准呢?雷蒙想着布兰能看上便太好了。
布兰没有感受到这女孩的美好，整个村庄的人，都长那样，张嘴一口黑牙，脸上或者皮肤好像都有灰，这些脏污是过度劳作而老化给人的观感。
一对新婚夫妇来到布兰面前问好，穿着出生以来最干净的一套衣物，头上用着树枝跟花瓣织成美丽圆花环带着。
男方十七，女方十五，但女方比男方还高些。
布兰随手拿出两颗在城市商铺买的“硬果糖”，赏给这对新人，这样便够了。
毕竟布兰还负担一部份婚宴食物，这要是在一般封建庄园，骑士或者男爵们，听闻有领民结婚，还会来收刮一顿，让新娘倒酒服务跟调戏。
接着就是贵族老爷们心血来潮，欺男霸女，之后受辱的领民要嘛忍气吞声，要嘛走上反抗的道路……
过了会，汤姆帮忙送上烤的松软的面包，他先拿着布兰跟几个大人物专属的白面包递过来。
放下时，布兰突然叫住汤姆。
“识字?”
“往来村子的旅客，若是认字的，我总会请他们多少教我几个字母，学习使人快乐。”
布兰的白面包上，用刀割下一道字痕，是一句用作赞美的“拉丁语”。
且不止他的，所有的面包都有。
这是两年前，有个路过苦行修士在答谢汤姆送上的一碗清水后，写给他看的。
“你叫汤姆?”
“是的。”
“不错。”
布兰这句不错意义含糊不清，但不影响汤姆的好心情，他被殿下赞美了!
当汤姆把面包送到铁山面前时，却得到一个严厉眼神，他赶紧低头退下。
“这写的什么?”
“好话吧，你看殿下笑了。”
“拍马屁的臭小子。”
铁山身边的跟班骂着汤姆，往地下啐了一口，并继续对铁山吹风，使铁山也对这个小矮子，产生一丝厌恶。
之后汤姆还上了一些他跟师傅弄出来的新式面包，加上干果或者腌制过的果物，大受欢迎。
布兰吃饱后便提前离去，让这些宾客能更放开手脚玩闹。
他让人把豪斯牵出来，要在附近骑着散步，如今的豪斯，比布兰还高些，黑色毛发梳的光滑发亮，四肢健壮修长，食量也比同龄马儿要高出一半，且十分挑食，特别爱吃玉米，黑豆或者糖浆跟脆嫩牧草，一般的粗草料还不爱吃。
而他给布兰这主人的回报是，动时如风，静时温顺。
村落广场，有座铺上石子跟沙土的训练广场，明日便要在此考核从米斯招来的准佣兵们。
卡罗尔喝多了酒，便由铁山骑马跟着，他这匹座骑身显灰黄色，体态粗壮力量不输豪斯，但奔驰起来，则差不少。
铁山身后还跟着两名受到宠信的小队长。
明日过后，条顿佣兵团的人数，将扩大至二百人。
建制设为：团-大队(一)-中队(二)-小队(六)，此四级制。
人数越来越多，便要有佣兵团本身的法律，比如获得战利品时的分配权，受伤程度不童同而得到的补偿，每一职务的加给，及触犯佣兵团法条时，该受之惩罚。
经由卡罗尔参照其他佣兵团后，亲自口述让西蒙执笔写下。
位阶方面，规定任顾问职的卡罗尔最尊贵，其次是团长铁山，副团长杰克。
西蒙则担任后勤职的“事务长”一职，专属布兰，给予三名助手，处里调度食物，交涉，发俸等事。
这四人地位毋庸置疑，至少都有五年以上的资历，但再之下的大队长，霍华德却给了一位皮肤泛黄，出身北非的“突尼斯武士”，其名德斯利，这人明日将带一批佣兵前来。
“咻!”
“中了，殿下真准。”
又下马练了会射箭，布兰突然见到汤姆在远处偷瞧，便让人把他带过来。
布兰重新打量这人上下。
“今日你的面包跟甜点弄的不错，挺合我胃口，若想当个面包师?我能让你进入城市行会，继续学习。”
047. 北非武士德斯利(今日三更，求收藏)
汤姆没有犹豫，马上回绝，“我想成为您的护卫，或者是佣兵团的一员。”
要是布兰不在，那铁山身后的两人便会发出嘲笑。一个这么瘦小像是猴子的少年，拿的动剑，跨的上马吗?
“我听说佣兵团(条顿)不全都是战斗职，而有少许后勤职务的，由西蒙大人带领。”汤姆很恭敬的低头说话。
布兰没直接回答，而对面前四人同问，“你们说，佣兵团想打赢战斗最需要什么。”
“自然是拥有团长那样的勇气。”
“以及殿下您的智慧。”
两个小队长拍着马屁，铁山没说话，而汤姆则说，“我认为是……后勤，也可以说是钱币，有了这东西，什么都可以买，武器甲胄，小麦大豆，甚至敌人忠诚。”
很合胃口的答案，布兰问道，“照料过马吗?”
“有的，自从佣兵团开设此地，我曾经帮佣过马房的工作。”
“好。”
于是布兰让汤姆从明日起开始，先学习照料佣兵团的马匹，还称赞他机灵。
想到自己当初花了大力气加上贿赂，才从码头的搬运工成为学徒，又受过几次伤，才成为小队长，也从没被布兰单独称赞过。
这让两位小队长眼红汤姆，当晚，两人对铁山说，要戏弄汤姆，铁山只是淡淡说，别太过分，但有这话便够了。
两位小队长进入雷蒙的大屋，叫出汤姆，
两人说铁山团长命令，只要汤姆能在明天日路前，从拉比村前往治安官的驻点，把一份公文书信拿去盖章，再拿回来，便让他成为正式佣兵的一员，而非佣兵学徒，每个月能领到一份薪水。
这是考验脚力的关卡，佣兵团常见的考试。
汤姆不解，且这十分危险，大片荒地跟森林，就算夜间没遇到恶人，也有野兽出没可能。
但两人用上威胁的口气，若不去也可以，但以后再没这种机会。这使汤姆无法拒绝。
当晚汤姆取了水袋，两张干饼包在布裹，别在腰间直接出发，还带着一根木棍保护，他不会骑马，中途也遇不见人车帮助。
此时，乡下的农民们，因营养不良，不少人患有“夜盲症”，但汤姆庆自从成为面包学徒后，身体改善了些，圆亮高挂的月色帮助下，他还算能看清。
深呼吸几口气，他开始奔跑，乡下没有巡逻宵禁的士兵。
当奔走一个多小时后，他已经远离拉比村，偶尔能听见好像野狼的叫声，他告诉自己不能胆怯回去。跑累了，就慢慢调气，直至有余力的，再开始加速。
清晨时分时，他的一双腿已经起泡，草鞋断裂，还被石子扎伤。全身湿透，看上去十分难受。
约近早上九点，终于到达当地的治安官驻所。
拉比村在内的四座村庄，全由其此驻所管辖。
有两座四公尺高的圆塔，中间设立可用绳索伸缩开启的大门。
简易的木栅栏像是城墙缩小版，四周挖了壕沟用来排放废水。
这位治安官不修边幅，横亘此处的小溪，上头浮满了碎陶器，动物尸体，烂木头，粪便。
有个拉着驴子的年轻行商，跟布兰擦肩而过，拿到通行文件，准备往西到查曼庄园兜售车上的杂货。
加上仆人，约有三十八人生活在此，认真来说，这生活条件比拉比村差远了。
祷告用的小木屋，荒废许久，没有牧师肯来，已经塞满杂物。
士兵们躺在凉亭下，拿着微薄的薪俸喝酒赌博，没人理会汤姆。
由于长期拿不到完整的薪资，他们日渐堕化，有时害会蒙着脸，夜间出去打劫。
除了马厩那四匹常出动的马驹还算精神，整个驻所被一片臭气拢盖，死气沉沉。
这位一直升迁不了的治安官，对此恶劣环境做出的改变就是--尽量往别的村庄活动扰民。
以往拉比村也是选择之一，但现在条顿佣兵们停在那，自己这点人，还不够人家打的。
只能苦了另外三个村子。
所以当汤姆到来时，治安官不在，而由他一位助手代替，这助手没有几颗牙是好的，加上引用的都是这些被污染的坏水，当他开口时，汤姆差点呕吐。
这助手看了看，问都不问便拿出印章，盖在这份定期通报拉比村治安的文件上。
一式两份，汤姆带走一份。另一份则由这助手，随便塞在木柜里，反正没有犯罪纪录，这些纸早晚也要烧掉。
汤姆想要弄匹马载他回去，不然再来一次这路程，肯定倒在路上。
于是他对这助手说道，他本来跟一位佣兵共乘一马来的，但路上受到外地游民埋伏，马被夺走，那佣兵返回村子报信，才让他自己来，眼下希望助手派个人送他回村，那么佣兵团将会给予回报。
回报?这助手嗤之以鼻，上回他带队外出埋伏商会，便遇到铁山，他的牙齿有一半都是被这野人给打断的，还死了个士兵。
如今他怕了这些如狼似虎的佣兵们，但也不方便这么说，再者让人带马跑出去，不免还要多喂这匹畜生一顿。
助手随手拿了块破布，盖上治安官印章，让汤姆去追那个刚走的行商，征用他的驴车往返拉比村，随后挥手让汤姆离开。
汤姆全力跑起，近半小时后终于追上驴车……
……
拉比村的比武场内。
来自佛罗伦萨各村庄的新佣兵已经到齐。
德斯利大队长带着这群新人加入。
“他来了。”卡罗尔提醒布兰。
布兰顺着声音，看见德斯利一头短发，留着山羊胡，腰别着白色腰带，五官深邃，眉毛粗直，鼻子高挺，手上有一枚霍华德赏给他的祖母绿戒指，骑着一头灰白马。
他跳下马的动作一气呵成，落在地面时，百多斤的重量，竟没有声音发出!
仅用目测就知道花多少力气，真是一项特技。
看过去跟铁山一样高，但没有铁山那样的侵略感，他操着有口音的意大利语混杂拉丁语，对布兰问好。
“你看上去挺精神。”
卡罗尔上前伸手握住德斯利，两人施展力气，谁也不让谁，直至双方手掌都呈现红色，才松口，接着对视一笑。
048. 改信复仇
在一众半岛人间，这黄油肤色显得十分不同。
奎克家族在黄金圣像事件，前往突尼斯港交易时，也顺带经营奴隶生意。
毕竟赚钱的生意，商人都喜欢。
许多本属突尼斯公国的贵族武士，因国土被神眷者柴苏灭亡，不肯投降改信而成奴隶。
奎克商会在市场买了三十人，让一条运输船拉回米斯。
这些壮劳力将去开采露天石矿。
这些血汗堆垒切割出来石矿，最终成为雕像，进入贵族府邸或者教堂之内。
德斯利也在奴隶里，他曾是公国的护卫武士长，五代贵族，所以效忠公国。
他欲血奋战，但挽回不了败局。
失手被捕后，首任主人是一位信奉光明教的香料商人，因觉着德斯利太过凶狠，留着怕有祸害，便把他再转手卖出。
既便沦为奴隶后身心俱疲，但德斯利骨子里可是一头凶狼，有一次被他抓到机会，他趁机用牙咬断殴打他的监工耳朵，拿到脚铐钥匙后，马上逃出采石场。
但他肤色样貌跟半岛人不同，他也不懂怎么跑。
最终被负责守护采石场的条顿佣兵捕获。
过程可不轻松，空手的他竟干翻三名佣兵才被制服。
惊讶德斯利的勇武，杰克问话之后知晓其曾是贵族，而不幸沦为奴隶，
想到自己也曾被异教徒捕获，后用改信苟活，杰克便对德斯利说，“改信可得宽恕。”
但铁山不同意，这外族奴隶伤了他的手下，不可饶恕。
他随比杰克年轻两岁，但进入庄园时间，却比后者还早，自诩地位更高过杰克。自从都被任命副团长，顿生竞争之心。
杰克同意的，铁山往往表示反对。
最后两人闹到卡罗尔面前。
通晓东方语，拉丁语，意大利语，并且能够骑马作战的武士，十分有价值。
复国需要人才，能买到一个贵族奴隶，这可是运气绝佳之好事。
卡罗尔让人放开德斯利，劝他改信便可过上自由人生活。
但德斯利不从，最后两人谈定，比斗决定胜负，谁赢了听谁的。
卡罗尔让德斯利吃饱喝足，休息一日后，在比武场上用力量击败了他。
但差距不是太大。
卡罗尔这下更看好德斯利，要是完好无伤下的德斯利，结果犹未可知。
德斯利输了，却还是不肯改信，并且愿意“自裁”来弥补他的失信。
人才罕见，而且殿下为了复国，特别喜爱有武力之人。
卡罗尔没办法便将他带回去庄园，让主君霍华德大公来决定。
铁山是个野人，杰克是个奴隶，西蒙是被开除出教会的不良修士，庄园不断刷新成员出身底线。
当人被带到庄园后。
看着这个满脸胡须的突尼斯人，当时的霍华德想了想，便对其道，“信仰比命重要?”
“信仰支撑我活下去，永恒不灭。”
这话霍华德不爱听。
“肯改信追随本大公，你在突尼斯港的亲人，我想办法全帮你接过来，赎回自由。”
“都被你们光明教徒杀尽了，我的三个孩子，还有珍爱的妻子，她还曾经帮助过你们这些外邦人。”
德斯利面露凶狠跨步向前，但被卡罗尔死死按住。
同时一把骑士剑已经在背后准备着，要是德斯利再敢往前，那就尝尝首级分离的滋味吧。
霍华德把天聊死了，又等了一会，想起什么再开口。
“神选者柴苏，出身西西里岛的米姆安家族，祖上可追朔至A.E.550年时，四帝共治时代，是从拜占庭来到意大利的贵族之后……他灭亡你们突尼斯公国是吧，我同此家族也有难以化解仇恨。卡罗尔你跟他说，本大公的外号是什么。”
“这……勾……勾引……魅力大师，您有着众多知心女好友。”
卡罗尔硬把这段话修饰成没那么无耻。
“柴苏的母亲，比我大十二岁，曾经是我的好友，后来他那爱吃醋的父亲知晓后，趁我到罗马城参加教宗主持的‘半岛领主会议’时，派佣兵袭击我的车驾，事后查明就是这混蛋带队的，当时柴苏才十几岁，长的跟他父亲一样鲁莽，远处放冷箭，差点射死本大公，还是亲信挡下，我才脱险。
所以说，你我有共同敌人，你不必改信，你只需以你之信仰起誓，不加害我查曼家族及其手下之人，便可以替我办事，等我复国，再借兵给你打回突尼斯。”
贵族被戴绿帽是种耻辱，但能戴贵族绿帽，时蔚于风潮，不然哪来那么多“骑士爱情故事”。
霍华德不介意拿此事出来说，也不介意人说，但前提说的人要“够资格“。
而且他真没碰过柴苏的母亲，只是自己留情惯了，写的信露骨些。
那一次暗杀，后让霍华德连续数个月都起噩梦……真他妈的!
一想起这事，老大公心中总要口吐芬芳。
“你是光明教徒，信守骑士美德，怎可能挥刀对准自己的同信者。”
德斯利本身对威尼斯公国的覆灭，也有些认知，虽然眼前这庄园弱小，但明显这位自称大公的霍华德，还是有一定武力保卫着，若想报仇，远比自己孤独一人有希望无数倍。
所以听见这么离谱的招揽理由，德斯利半疑半信。
“呸，要是如此，我现在还在高庭宫，对威尼斯人发号施令，背叛我的，就是该死的同信者，我的臣属们。”
霍华德瞪着德斯利，耐心已至极限，再不同意，那便去死吧。
德斯利最终被说服，只是改了点条件，若十年后，大公还没报仇行动，可让自己自由离去。
这日开始，德斯利换上意大利人的服饰，把头巾跟长袍除去，满嘴胡须剃短。
成为条顿佣兵的一员，但不入光明教，也不用祷告，霍华德给他一间小屋子，让他在里面，用他的礼仪跟物件告祭他的亲人们。
这事只有布兰两祖孙跟卡罗尔知道。
049. 王者之气
德斯利惯用的武器，是一种北非弯刀，当地有身份的男子，外出时大多配戴此器，全身四十五厘米，刃长三十厘米。刀身用整块坚钢制成，刀柄鑲嵌混入白银的黄铜，从刀刃至刀鞘，都刻有美丽花纹。
若是骑在骆驼或者战马战斗时，则用上加长型的同款弯刀。
跟骑士剑比起来，这武器有优有劣，而为了掩饰身份，他需重新学习长剑跟当地文化。
自从有这位异国武士来到，布兰在修道院放假的日子里，也抽空曾向德斯利求教，后让西蒙从北方港口，输入几把这种刀具，让佣兵团练习应对，跟练习这此种刀术的步法。
进入庄园一个月后，霍华德询问德斯利的家人下落，接着派人参加奎克商会的商船，到突尼斯将能找到的遗骨收集后，交由当地祭司祈福，了却德斯利一块心病。
德斯利极为感谢霍华德，不用言语，而是行动表示。
德斯利在庄园呆了一段时日后，就开始进行佣兵护卫工作，他下手残忍不输给铁山，因他自感杀的是光明异端，毫无顾忌压力。
他很出色，甚至在单人作战跟护卫领主方面，有着不输卡罗尔的心得。
毕竟他曾是三百位护卫的武士长，不该屈居铁山之下，只要他肯改信那就好办了，代表他全副身心已经被查曼家族降服……
霍华德健康甚佳时，国土一日日的衰败，来到庄园后，身体日渐疲惫，但发展却越来越好，连异端贵族都收买到了。
……
考校场上。
“听着，一共五项。射箭，骑术，刺枪，写字，空手搏斗……”
老佣兵们解释考核内容。
五项标准，淘汰二十人，剩下的按表现调整职务，差些的，仍为学徒，管吃住，不给薪水，留在团内。
扣除掉出任务未至的六十人，现场一百位老佣兵，六十位新佣兵(淘汰者由此选出)全来到拉比村。
“行礼。”
身为宫廷学士，佣兵团事务长的西蒙，穿着刚刚赶制出的佣兵团高阶制服(上面有着特殊图案，显示不同佣兵们)，让众人对布兰问好。
“殿下。”
上百人异口同声，发出不小的威势。
布兰坐在椅子上，挥手表示可以开始。
他一点都不怯场，反而期待会不会出现什么流浪的英雄骑士，骠悍之人。”
这么多健壮男人到来，让村子里的女人们，像是吃了蜜一样，脸上洋溢一种幸福感。
有些吃醋的丈夫便将妻子锁在屋内，不准他们外出，还封住窗户。
新成员中。
年纪不一，从十六，二十一，二十四，三十五……
出身不一，从屠夫学徒，皮革学徒，搬运工，捕鱼工，制陶学徒，清粪人......
各种年龄经历都有，找事做困难，学徒不仅仅是孩子，各行业，都有三十甚至四十岁的学徒。
条顿佣兵团的待遇，让他们羡慕，纷纷脱去上衣，向眼前这些大人(考官)，卖弄力气。
会写字的很少，哪怕布兰上次提过让老佣兵们学学，也没人在意。
但到小队长之上，要懂一些常用字，短武器，剑术及各类武器，甚至指挥方面也要触及。
……
“废物。”
“一个穿裙子的女孩都比你射得远。”
“滚回你老家去。”
老成员们嘲笑这些新人，这是允许的传统，布兰不管这个。除非真的太吵，才会作势让老兵们闭嘴。
基本上新加入的成员，技巧基本没有，前四项很少有表现优异的，他们的重心都放在空手搏斗上。
就是打架，让对方倒下得胜。
这一关卡，旁边放了一桶酒，上场者，都可以取饮一大口，增添他们的气势。
壮粗莽汉互相叫嚣，接着搅乱地面的沙土，拥打一起，直至有人放弃求饶。
母亲，姐妹，女儿，总之这些女性亲属一直被互殴的双方提及。
当地上有血红出现，便直接倒一把沙子下去，继续再来。
也准备了食物，确定通过后，再询问一次是否签约，就可以入一间佣兵大屋内尽情享用。
布兰看到一半，便开始不耐烦，没有武器，打起来都是混混斗殴的方式。
没有高手，布兰走神一会，并且想到奥斯曼之虎……
上个月初，那场轰动大陆，外邦人夺走紫室公主的东方之战宣告落幕。
奥斯曼之虎格拉米扬的主力部队，突然退出小亚细亚，让拜占庭捡回不少疆土，其原因未知，而公主则因水土不服死去。
这场战争，造成很多本是自由民的拜占庭人，沦为奴隶，他们被格拉米扬的士兵，掳走卖给地中海跟耶路撒冷当地的商人们，以补充作战资金。
拜占庭抗议又能怎样，这么多商人买下后，再马上转手到中北欧，西北非，甚至中亚，南亚。
布兰怀着期待，希望有来自拜占庭的人才，就像祖父招揽的这位北非武士那样。
最好新人才还精通印刷造纸，或者医学等，但直到最后一场打完，全都是目不识丁的粗汉。
穿越十三年多，穿越者内建的“王者之气”依然没有帮他招揽到任何一位人才过来，从杰克到德斯利全靠祖父帮忙。
可说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一个他自己找到的人才。
布兰等到全部结果出来，讲了几句场面话，便打算离开。
此时，汤姆从几百米外，喘着气跑来。
体力耗尽，剩下百米时，那跑动姿势，简直可以用东倒西歪形容。
当汤姆追上那驴车后，鼓起语气用命令口吻，骗住那位年轻行商，而这行商贪图回报，将汤姆带回来。
等到接近拉比村时，汤姆突然从驴车跳下，直接奔向小道上，让商人愣在原地。
没了汤姆，商人自然不可能去找佣兵团讨要，只能忍受这小半日的浪费，再往回到查曼庄园，但这样一来，又要再付一次过路费给治案所。
“该死的……什么行善必有回报，都是修士用来骗人的狗屁。”
商人的骂声，落不到汤姆耳朵上。
汤姆用尽力气，终于在考核结束拿回盖有印章的文件。
这时候他应该拿给私下交给小队长，但他在路上，也想清楚一件事，他招受讨厌，不论什么原因，总之，佣兵们看自己不顺眼。
所以汤姆更要在布兰面前露面，他还清醒，但装作快不行的样子，跑到布兰面前三十多步就跪下(有弓箭瞄准着他，可不能再胡乱上前)，汤姆把文件用颤抖的双手递上，“我办好了您交代的事，殿下。”
050. 希尔德
“怎么回事?”布兰不解。
小队长硬着头皮出来说，昨日让汤姆前去治安所之事。
本以为汤姆会知难而退，或者在治安所被人刁难，没想到两件事都没发生。
问清事发经过，许多人惊讶于汤姆竟然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
而汤姆本人对周边的议论声，也没感觉，脚一触地，身子逐渐失力，慢慢躺在地上，累晕过去。
布兰让人将汤姆抬下去。佣兵团训练受伤是常事，因此这里也有几位善于包扎的人士在。
睡了整整一日，汤姆无碍醒来，就是脚像灌了铅，重的抬动不了。
醒来时汤姆发现身处父亲的房间，口渴喊了几声，父亲推开房门入内。
“不论您想怎么罚我都行，但先给我一杯水吧，我快渴死了。”
雷蒙出乎意料的同意这条件，小声让妻子把水取来。
汤姆一口干完，他的胞弟则站在父亲身后，恭喜自己。
“哥哥，你将跟随殿下离开。”
“去哪!”
“殿下去哪，你就到哪，听说是罗马城!”
罗马!
成功了……汤姆笑的停不下来。
“傻小子，好好地在佣兵团干，我可不想有一天，听到你被人用剑……”
对雷蒙来说，还没意料到跟随布兰以及呆在佣兵团有什么不同，毕竟是自己孩子，还是怕他成了炮灰。
布兰在拉比村呆了三日左右，刷刷脸让新人知道，偶尔跟佣兵们练习武术，之后便回去修道院。
而汤姆等待下一次布兰前往罗马时，再从拉比村跟随护卫队陪同而去。
此前则学习照料马驹们，他的职务确定下来，佣兵团正式聘雇的“养马人”。
清粪，修补马鞍，刷毛，还学着给马烙铁……有盼头的日子，汤姆越干越起劲，每日总哼着歌谣。
他也得到骑马的许可，虽然他身板只能骑最小的那种马，大些的还要依靠凳子踏上去。
汤姆这个名字烂大街的名字，也不适合再用，因佣兵团还有另一个汤姆。
一团不容两汤姆。
鉴于没被赏赐名字，他便请教团内的一名事务助手，人还不错的这助手给了他一本封面破旧的“君主大全”，让他抽选里面的字加以组合。
有些字他不认识，只是觉着字体好看，最后他选了三个名字，各取一字。
从此他不是汤姆，一个名为“希尔德”的意大利矮子诞生了。
……
A.E.1314年5月12日清晨，蒙利大修道院。
修士们祷告吟诵，圣歌随风飘散，肃穆庄严。
四年光阴过去，本来应该提前结束的，但院长富兰克林硬是把布兰多留一段时日。
这日，十四岁的布兰离开前，又受到富兰克林独自招见。
富兰克林最后一次慰留布兰在神学之路上精进，甚至可以让他成为某位枢机主教的学生。
若真如此，最好下场，便是问鼎宗座，但也是几十年后的事了，也不能有明面的合法继承人，布兰婉拒。
所以最后富兰克林交到他手上的是另一封推荐信，内文表明他在修道院四年的学习非凡，推荐进入罗马城的圣殿骑士团，从骑士见习开始。
这是未来领导职，日后若成为骑士团一员，起点最少是独领五十人的中队长。
目前两大骑士团采用五级制。跟条顿佣兵团基本一样，但在大队跟团之间，他们还设有“方队”。
骑士见习要付出一笔置装费，可不便宜，富兰克林还在里面注明，布兰很值的成为团中一员，请适当进行减免。
不算后勤，目前医院骑士团五千人，圣殿骑士团六千人。
惯例表明，当两大骑士团合体时，便是发动大规模战争之刻。
圣殿骑士团主要派往在东方的军事行动，陆战为主，在耶路撒冷地区，以及西奈半岛(埃及地区)。
而医院骑士团则关注地中海周边，也进行商船护送，所以有一部份成员兼修海军。地中海海岛多，医院骑士团也私下经商，甚至传闻曾经干起海盗勾当……
布兰拿到的推荐信是给圣殿骑士团团长，老院长曾经担任该团主祭，所以布兰到那，机会更大，发展更好。
离去前，布兰进入礼拜室，沐浴禁食，希望这位老教士身体健壮。
圣殿骑士团团长从十年前开始，惯例每年十二月到来年一月，呆在罗马城内向教宗述职，因此在十一月中动身便可。
好友阿尔贝则在六月毕业，祖母不打算让他前去罗马城，而是留在米斯城。
不满十五岁的阿尔贝，成为佛罗伦萨开国以来最年轻的执政官，亦后无来者。
布兰跟祖父带人应邀出席。
七月二日。
庄重的米斯城大教堂内。
大主教托雷安‧艾格的牵线下，教廷与梅根夫人握手言和，所以盛大举行这场进行权力交接。
布兰见到意大利各地区的许多贵族们，甚至威尼斯共和国的特使也有。
这位特使名叫“丹多罗”，才四十岁年纪，可头发已经花白，但他不蓄胡须，使脸上看起清爽许多，增添几分年轻气息。
但他一眼一腿，都已失去作用。
自其祖父开始，便是公国的海务司法官，父亲也担任这职位，丹多罗十六岁便继承衣钵，进入高庭宫。所以还曾服务霍华德大公达六年之久。
丹多罗成婚时，霍华德还帮其主持，但这小子背叛自己也很快，还领导着叛军，搜刮出了自己珍藏的珠宝……
丹多罗此来，带着十人的贸易团，想跟梅根夫人谈好意大利内海的一些小贸易问题。
而这几年，前大公依靠佛罗伦萨，有了点起色。
也使威尼斯新贵们产生不安想法，怕梅根夫人发疯，又拉起队伍想替霍华德复国，所以丹多罗此次也将“拜访”前主，缓合一下关系。
在教堂内的见证教士给阿尔贝加冕前，霍华德见到丹多罗来打招呼，但并不起身，在椅子上很不客气地将脚伸出去，这意思表明让丹多罗跪下来，给他吻脚。
吻脚礼有羞辱意味，霍华德自认受的起，但保护丹多罗的护卫们，愤怒想动手，丹多罗及时制止。
051. 威尼斯的丹多罗
“殿下，今日我们都是客人，我会找个时间再向您拜访。”
丹多罗保持修养回去坐席上，眼神也看着霍华德身边的布兰，跟传闻一样，双目有神，五官英挺。
布兰感受到丹多罗的打量，不失风度回以微笑。
祖父曾经排了一份复国之后的必除名单，这人排在第十五。
卡罗尔坐在布兰祖孙中间，轻声对布兰诉说丹多罗来历。
布兰听完说，“若有天我们复国，祖父可能原谅丹多罗吗?”
卡罗尔摇头表示不清楚。
现在威尼斯，贵族议会领导，全力发展海军，任命里斯‧欧文为终生职的“海军上将”。
里斯‧欧文也是大议长。
这人是必须除去的，但他之下的几位叛贼名单，布兰觉着没那么大仇恨。
丹多罗的目光先集中在霍华德身上，接着转向其他宾客。
现在的威尼斯，权力已经落入里斯‧欧文手中。
自己投靠里斯‧欧文后，曾有过一段重用期，可后来因理念不合，自己从海关事务，被转移对外事务上。
四年前，跟拜占庭海战，威尼斯得胜。
拜占庭提出秘密和谈，自己被派担任副使节。
没想到这是里斯‧欧文跟他亲信的一项狠毒计划。
这场使节团，里斯派出许多老贵族跟官员，跟拜占庭人谈。
先让拜占庭掉以轻心，另一方面，里斯又组织了一波攻势，袭击拜占庭的海军。
威尼斯击沉或捕获的船舰，超过四十!
因这事，拜占庭损失两千多水手，整整两年多，势力出不了爱琴海。
而丹多罗等多名密谈使节，被直接抓捕。
丹多罗跟使节团被捕一段时间，
等来里斯‧欧文随后发布的公告，说是拜占庭先手袭击使节团，所以威尼斯反击。
既然威尼斯没有赎回使臣的打算，所有的使臣，全受到严酷拷问，接着像奴隶般，被压回君堡。
穿过黄金城门时，一半使节已经受伤致残。
君士坦丁堡—黑暗时代以来，整整五世纪都是大陆文明跟经济的中心之一。
大教堂，大皇宫，大竞技场，黄金城门。这些宏伟壮阔的建物，使它被诗人赞为--万城之城。
但他们被关押在君堡的一处要塞监狱，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
丹多罗撑了半年，骨瘦如柴，一条腿被酷刑打瘸，一只眼睛也退化到看不清事物，好像蒙上层雾。
原以为就要这样死去，但丹多罗的妻子，耗费家族财富，并亲自前往拜占庭，把丈夫赎回来。
丹多罗重新回到威尼斯，一瘸一瞎的他，依然还有贵族议员身份，为避免引人口舌，也因他出使被抓算是公务受伤，依然得到一个商业位置。
但他这副体态，没被上面觉着能担任什么要职了。这几年，位子换来换去，如今还被指派来佛罗伦萨谈点小生意，并须面见前大公，受其羞辱……
丹多罗心中的愤怒，无法制止，他看着佛罗伦萨的年轻执政即将上台，幻想着如果是自己就好了，掌握力量，才能复仇。
但就算他扳倒了里斯，成为威尼斯贵族联合领主，可拱卫君堡的几万大军，依然没有复仇可能。
会场内，来自半岛，法兰克，甚至卡斯提尔的宾客，操持着各种语言交谈。
脑中灵光一闪，丹多罗想到一句威尼斯谚语，“借别人的刀，除掉自己的敌人。”
诸侯汇聚，十字军攻打拜占庭!
这想法疯狂且大胆!
回神过后，他见到执政官出场。
阿尔贝剃掉的头发还没完全长出，所以出场时有一顶金假发，更黏上胡须，头戴冠帽，手接过权杖，成为执政官。
他已经先登上大商业厅的最高处，朝着底下群众和贵族示意过。
如今他是这座城市的最高首长，每日开始有数不清的羊皮或者纸卷，送到桌上给他批改。
出行时，再也不少于十人护卫他，没有一点隐私。
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住，难以动弹。
阿尔贝想拒绝这样的保护，但他的家族长辈，亲密的仆人，都衷心希望他上台。甚至舅父的安全他也要靠这个执政地位来保护。
贵族发出的非议声，早被梅根夫人用钱币塞入口中制住，平民们则在那封，以阿尔贝署名的“粮食减价”的文书法令下，高喊他的上任正确。
阿尔贝开始发表演说时，耳朵乱嗡嗡，但他强撑着说完，接着掌声如雷。
这一刻，自己好像太阳，贵族们是云层环绕着自身，这感觉他从没有过。
阿尔贝顿了一会......
“我会成为佛罗论萨史上，最伟大的执政。”
“伟大执政!”
梅根夫人露出满意笑容。
庆祝此次继位，她更赞助一场喜闻乐见的“比武大赛”。
两个月前已经先放出风声，定于继位仪式后两日举行。
米斯城南方的一处森林草场，将作为骑枪比武会场。
佛罗伦萨近十年没有这种比武赛事，前代执政官帕维家族，不喜爱这种粗鲁运动，反而举办了很多次上流阶级的贵族茶会。
比武大赛成了茶余饭后的话题，城中其他贵族也同意资助部份，包含霍华德也丢入五百枚银卢布，加入奖金池以及负担仆人吃住。
比试那日，天气有些阴暗，但不减领民热情。草场上可见到其他贵族带来的驯鹰人，他们拿着杆子，上面粘肉，或者放出一头兔子奔跑，指挥猛鹰夺杀取肉。
贵族们饶有兴趣看着，这也是贵族间一种娱乐方式。
避阳最好的观赏位置，都围了起来，给贵族及其家眷欣赏。
更外侧些则是些骑士家眷，商人，富人等，再更外，便是挤不进来的平民或者孩子。
奎克商会提供贵族们朗姆酒，葡萄酒，至于其他人若想要开怀畅饮，几百步外，外头的摊贩贩售着有些杂味的黑麦酒，跟猎物烤肉。
052.爱琴海巨人
杂耍艺人表演戏法，手中的铜环往天空丢了丢去，却总不落地。
他们手掌紧闭又开，一朵朵鲜花就浮现手中。孩子们目不转睛的看着，试图找出破绽。
比武场已经铺架起来，第一日比射箭，丢掷标枪，但这是小菜，只是热身。
第二日之后，才是重头戏。
第二日比赛分两种：混战武斗，马战骑枪。
“混战武斗”乃三对三模式，手持一种比骑士剑还短些的单手轻剑(自备)，穿着皮甲(自备)，进行队伍较劲，唯一有队员存活的那队得胜
这种打法有个特点，要是有一人不同意投降，那么被打倒的两人，就会被毫不留情刺入要害，接着优势方再围攻剩下这名硬骨头。
六人参战，一场比完，经验表明至少要重伤两人。
甚至死去。
由于伤残率太高，不需要证明是否有贵族身份，便可参与，每场混战武斗开始前，开放竞猜，由观众自由下注，赢方队伍，最后将得到投注输方金额的一半。要是打的很好，还能得到贵人们之打赏。
击败所有队列便获得这次冠军。
有些平民便是靠这种方式，一夜致富，更得到贵族青眼，得到骑士扈从的资格，日后还成为骑士老爷。
“马战骑枪”则是穿上重甲，戴上保护头部的盔具，拿着拿着三米长的木制长枪(茅)，另一手直着小方盾。
双方远远拉开，中间隔着短木排，比赛开始后，高速朝前奔驰，两人将擦身而过时，挺出手中骑枪猛的一刺。
被打落下马者败，骑枪断裂但是没落马者，便再取来一把骑枪，第二次若还是没人落马，便看谁刚才打中对手要害部份，获得分数多寡决定。
若是产生平局(双双落马)，那可按照双方意愿止战，或者取来新木枪再度对刺。
选择止战和局的话，两人都算败，不能参与下一场。
马战骑枪这比赛归属贵族专利，早先要追朔父母三代--都是贵族才能上场。
但因数十年前的瘟病后，人口大减，后来放宽规定，各地的标准不同，作为新兴的城邦国度，佛罗伦萨许多规矩都很宽松。
眼下若有骑士身份便能参与马战骑枪，那怕只是第一代，且无地的穷骑士。
骑枪由主办方提供，所以设在草场外，木匠们日夜从旁间的森林砍伐，制作骑枪。
也可自备，其他装备，参赛者则必须自带，若有破损，比赛场外一样有修补盔甲，马蹄铁等行会之人在。
骑士做梦，铁匠发财。
“精美可破铁石之长剑，配上剑鞘一把只要一枚金卢布。”
“尊贵的客人配吗?”
“您配吗?”
“您配几把?”
……
马匹受惊骨折，骑士跌落重伤，或者断裂木屑插进喉口或者眼睛。对贫苦的贵族比试者来说，这能看成一种赌上家业的博彩，还可能致残，庞大医药费会令人破产。
每一场骑枪比完，胜者能夺走输家身上的盔甲。
阿尔贝穿着红色布装，骑在一头黑马上，跟布兰并驾而行。前面有着两位高大骑手领路(挡冷箭)，地上几条犬狗来回奔跑，闻嗅有没有可疑。
两位少年身后有十四人保护着。
身为执政官，阿尔贝一出场，称呼他头衔的领民声音便一直出现。
他们不断高喊执政，希望这少年还能继续颁发那种惠民法案。
“听见了吧，像乌鸦一样吵闹，我耳都疼了。”阿尔贝跟布兰抱怨着，“上周，祖母又让我跟不自哪来的贵族女子见面，第五个了，一个比一个还让人难以忍受，莉安娜跟她们比起来，真是天使。”
贵族间的近亲通婚，使某些女子带有遗传病，阿尔贝上周见到的那位小姐，一直朝自己傻笑，脖子还总歪一边，最后阿尔贝实在受不了，藉故逃出。
“听说其中有位小姐是‘拜占庭阿修克莱殿下’侄女?”
“是啊，第三个女子，所以那怕是个傻子，祖母说她的价值比莉安娜还高两倍不止，若不傻，我还轮不上呢，说不定她的血真是紫色的。”
“阿修克莱!”布兰默念这名字，意大利跟北非的领主则称其为“爱琴海巨人”。
巨人不是说他身材高大，阿修克莱身形跟常人无异，这外号是指他发怒时的破坏堪比巨人恐怖。
一人统领三座公爵头衔。
盐巴，毛皮，蔬菜，绘画，葡萄……爱琴海一带的商业利润，让他的力量日日增长。
拜占庭有着挖眼，阉割，断足的刑罚，阿修克莱爱用这些恶刑，对于背叛他的人，一旦被他查抓，无一例外，都必受到这种痛苦。
不仅是拜占庭第一重臣，他母亲还是上上任紫帝的姑母。
因此他个人还被准许使用皇室姓氏，虽非纯正皇族，但也穿着染有紫色之宫服参与议论国政。
虽然前几年，因轻敌被威尼斯的“里斯‧欧文”给击败，但经过这几年发展，实力已恢复回来。
阿修克莱喜爱风雅，收藏大量东方艺术品，更资助许多艺术家还有再领地修盖花园跟广场，所以他的名声连北境英伦地区的贵族都听过，还有贵族收藏他的画作。
且他十分勇武，十七岁就参加二次十字军东征，练出一手精妙箭术。
早先他被称为东海第一弓(东地中海)，之后才换成爱琴海巨人。
“这可是紫血!我的朋友，我可以理解成你正在炫耀吗?”
布兰挖苦引来阿尔贝更长的一口叹气。
“我大概真要娶莉安娜或者这位侄女了，就看这次阿修克莱殿下跟我祖母谈的如何……我的儿子将来出世就由你当教父吧，你不能拒绝。”
“真到那时候，你会得到我衷心之祝福。”
布兰突然将马亭住，让身边扈从离远点，又道，“办完比武真的北上?”
“确定了，北意大利地区八个封君，我们支持巴萨伯国跟坎尼公国，还争取到四股势力中立承认我们，只剩下两个敌对伯爵，巴萨伯爵将会亲自带兵收服。
已经拨款准备武装，顺利的话，按条文，战后佛罗伦萨大概会新增二十分之一的土地，跟两笔年利率百分之二，价值一千枚金卢布，两位盟友要在十年之内清偿的欠债文书。”
这件事布兰跟祖父早上才刚知道，极为保密。
“你下场吗?阿尔贝。”
布兰扯开话题。
“不去，作为好友提醒，建议你也让佣兵团去就好。”
布兰轻笑回应，陆续有其他贵族骑马进入比武场，家眷们坐在后头马车，方形，圆盾，六角，八角，倒三角，不规则，花瓣形，各式纹章一窝峰涌入。
奎克家族的乐手们打着皮鼓，欢迎客人。
有钱的贵族，身上盔甲镀金发出闪闪色泽，他们自带骑枪，喷上红，黑，绿等颜色，还把马驹盖上华袍，全搭一起出场，五颜六色，眼花缭乱。
一些指望这次比武大会出头，身怀一定实力，但装备老旧的骑士，暗自嘲笑这些马驹是来参加选美比赛的。
人越来越多，帐蓬一个个搭起，上面插着各面纹章，参加的贵族把草地空旷处都给围满，没比赛时，便躲在里面由仆人服务或者休息。
布兰也跟阿尔贝回到主人席上。
布兰眼神定在外围处，正摩拳擦掌的铁山，铁山在护从的帮助下，小心地将身上各部件给擦亮并穿戴头面胸臂上。
当铁山穿戴完毕，便朝向主人席方向，朝布兰低头行礼，感谢主君让他出风头的机会。
有钱的贵族，就是能为所欲为。
混战武斗的名单，主人方会先得到。
因梅根夫人赞助比武七成半花费，霍华德赞助一成。
布兰在昨日就把名单摊开给铁山看，并且弄出他拿冠机会最大的“胜负路线”。
布兰不需要收买所有人，只需要打点少数几个强者，并且再把有危险性的队伍，全放在同一赛区来打，便可以使优势最大化。
铁山参与混战武斗，主因他对骑枪比武不是很擅长。
加上他的骑士资格是霍华德颁发的，在还没有实际封地前，不受主流认可，参加这种比试，也无不行之处，他本人亦不反对。
而既然铁山是团长，那就不能输，不然将落条顿黑鹰旗的面子。
阴凉天气，让全身受重的比武者，没有那么炎热。
混战武斗参加者半是佛罗伦萨的四大佣兵团成员，趁此光明正大的打斗机会，练练武艺。
民众热切猜测下注，那个队伍能得到“金花挂冠”。
这物用金花别织而成，本身不值钱，但下场后，会由胜利者献给主办者或其眷属。
主办者再拿相应价格的金币赏予。多了一道手序，让给钱这事变的更高雅。
开场第一队便是条顿佣兵们，铁山带上两位小队长，混在人群中欢呼的新马夫--矮子希尔德，由衷的希望这三人输，最好牙都被打断。
希尔德这些日子尽心帮布兰照顾马时，偶尔遇见这两位小队长时，对自己流露出的轻蔑眼神跟耻笑之语，使正值年轻气盛的希尔德，难以释怀。
但事情出乎他所料，看上去明显更“肥壮”的对手，外强中干，一瞬间就被铁山给全灭。
铁山先是一记大剑扫过去，拍倒最左一位短发选手，接着高举利剑，恶狠劈往中间，对手格挡失败，胸前黄色布甲被刮出一道血痕来。
两人失去战斗力，剩下的一人被铁山三人围住，只多坚持几秒，果断投剑认输。
053.风微微吹
这是一场假赛，铁山对面为布兰安排。
劈往皮甲那一剑，剑没开封，皮甲上夹了一包混了水的红酱料，敲破袋子后，慢慢渗透皮甲。
观众纷纷吹起口哨。
铁山朝主人席再度行礼后，学习贵族应该有的步法，沉稳挺胸，直视前方，饶有风度的走离场上。
“铛(砍中)!”
“碰(撞击)!”
扣除杂声，基本只这两种声音此起彼落。
第三轮时，铁山本要遇见另一佣兵团强敌，但这佣兵团失手，所以铁山碰见的还是自己人。
行云流水的几剑，得到满场欢呼声。
铁山有些忘乎所以，他在对手(自己人)要投降时，突然朝其下锷部位挥了一拳，铁山带着硬拳套，这一拳伤到要害，贯穿下巴骨头，使人整个倒地不起。
看的地上之人的痛喊，他更加得意，粗鲁残忍的个性，越发明显。
场外视角看得不是很清楚，布兰也以为是失手，但参加骑枪比武的杰克冷冷望着铁山，他知晓铁山是故意的。
两人对于佣兵团的训练起过几次冲突，这失败伤者站在杰克一方。
大概如此，铁山才会报复。
等新队伍上去后，杰克已经冷静下来，他策马远离，到一处空地练习，他想着把眼前的盾靶当成铁山，自己要狠狠挑落这个山林间被招揽的野人。
……
贵族们都知道混战武斗容易出猫腻，并不如平民那样热烈猜赌。
但若是骑枪比武就不同，是用抽签分组，一堆只要名声的贵族骑士们难以收买，且运气成份也不小，马匹受惊，使高手落马而败的事也不少，那赌起来才有看头。
这一日，铁山队赢得用金花编织而成的三顶桂冠，换成丰厚赏金。
也有几个贵族询问铁山的出身来历，知晓是管理数百人的佣兵团团长后，便没再提。
毕竟还要开比这样更高的待遇，少说也是“封地骑士”起跳。
夜晚时分，灯火通明，从一顶顶帐逢外，可以看见不少浪荡的贵族子弟跟侍女或者家眷，一时兴起……接着进入贤者模式。
布兰从一顶帐蓬内走出，他刚观看被铁山弄残的伤者，十分严重，伤者以后吃饭都成问题。
布兰决定把他安排到拉比村新开垦的土地上，让其管理农作收成，并且帮他成家作为补偿。
铁山虽越来越骄傲，但还清楚是谁给他食物，布兰一句话，铁山便把得到的赏赐拿出补偿。
由于铁山明面深刻表示歉意，所以杰克只能忍下这口气。
但铁山这样作法，条顿佣兵团日后分成两股势力抗衡的景象，越演越烈。
第二日，聚会的人潮比昨日还多一半，至少一千人进入草场周边。
幸好阿尔贝提前下令不准随意排泄，有需求者都进入旁间的深林里解决，不然场上将满是尿骚味。
开场前，参赛的勇士们，都策马出来绕了一圈，有些风流的骑士，还会策马走到未婚女士身边，送上鲜花。
布兰从浑身雪白，额头带有黑色胎印的一匹马驹上，看到全身被崭新钢铁包住的杰克，他裹得密不透风，拿着木制骑枪。
马驹的头部也有黑铁片，马鞍旁连着红色缎带跟布袍，奔动起来时好看极了。
在比试开始前仍接受现场报名，因此参战人数一直变动。
当确认无人要在加入时，鼓声奔动，像是战马冲锋，海浪般的欢呼声一波波随后袭来。
“本轮，由来自罗马城的‘皮尔逊‧邓肯骑士’，对上巴萨伯国的‘多宾‧罗德尼骑士’。”
一位带着毛帽，狂喷口水，身上有股酒臭的司仪说完，两位骑士原地策马转了一圈。
保护眼睛处的面甲铁片可以伸缩打开，上场者会先拨开，朝贵族席致敬后再盖下。
两人做完这动作，在朝对方比了个拇指，接着往回走到起始点，再转身对峙。
有的贵族排场较大，会有随扈在旁将司仪的介绍词，拉长几倍，介绍自身家门。
场边有三名裁判，从三个角度判断胜负。
由于装备太重，所以骑士扈从们在主人两旁帮忙稳定平衡。
“我赌多宾‧罗德尼骑士。”
“算我一份。”
“我也是。”
巴萨伯国跟佛罗伦萨离的近，知根知底，这位多宾‧罗德尼骑士，可是出了名的骑枪比武爱好者，一打听到哪有比赛，便自费参加。
而且武运不错，生涯大小七次比武，没受到严重性伤害，且因胜者可以拿走败者身上盔甲，哪怕没拿到冠军，但名次都属前列，将拿到手的盔甲卖出，能弥补他大多数路费跟吃助开销。
从继承几间破瓦房跟菜园的穷骑士，成为可以私养情人的阶级，目前还兼任巴萨伯国的宫廷骑术指导，就是靠着比武出头。
没人对赌，那就开不起来，台下平民的赌注实在太少，阿尔贝身为主人，又是第一场，自然要捧场，应了下来，同时让身后的管家把钱先准备后。
梅根夫人此时并不在这里，她早过了为男人展示武力，而意乱情迷的少女时代，她正在与书房内，提笔写信给其他贵族，找寻合适的联盟对象。
同时暗自叹息，太可惜了，若是阿尔贝还有兄弟，那她还能缔造更大更强的贵族网......
阿修克莱的开的条件很高，哪怕在商业利益下让步，可他还想要的更多，比如安插几位拜占庭人进入城市贵族议会。
所以只能婉拒这门东面婚事了，就选莉安娜吧……等自己统治半个意大利时，再换一门亲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
比武会场内。
布兰听见贵族邀约对赌，气势不能输人，便道，“我也来凑一份。”
他令人拿出六十枚银卢布，支持好友。
这属于花钱要面子，布兰跟阿尔贝对视一笑。
布兰转看台下，选手各逞威风。
当左右两位裁判挥动小旗，民众的呼吸急促，宣告开打。
奔动时速逼近每小时四十五公里，长直线的距离，几秒便到。
风微微吹，大地静肃，马蹄溅泥。
高速对撞下，产生强大冲力，粗长木枪，硬声裂开。
没有花俏，肉与肉的钢铁碰撞。
皮尔逊马术普通，加上有位仆人没把马鞍固定好，策奔一半，差点落马，多宾的骑枪瞄准落空，撞到皮尔逊手中盾牌，只拿下一分。
054.地上神国
一位年轻仆人马上接过新骑枪，递给多宾骑士。
现场爆出笑声，原来是皮尔逊的腿脚被马绳缠住。
为了不落马，滑动的躯体死死抱住马肚，但也无法登上去，且越来越往地面垂下，展现怪异姿势。
仆人赶紧上前推挤皮尔逊的臀部，想把他顶上去，同时要避免落马，不然会被判负，弄了一会才成功，笑声也持续一样久。
从眼角盔甲露出的那点光，皮尔逊望到几个年轻小姐正捂着嘴。
太可恨了，盔甲之内他的脸色快速胀红。
“两个白痴，要是有鞭子，我一定打死你们。”
皮尔逊再拉开面甲，公平吐出两口口水给扈从(农奴)，左右有份。
这是皮尔逊的奴隶，虽然他行为举止粗鲁，但没人可以指责他。
不过这样一来，一些本来对他有好印象的淑女，好感全消。
裁判等皮尔逊冷静下来宣告双方调整。
展露一波自以为是的威严后，皮尔逊下马让仆人检查马鞍，他没注意到两个扈从的眼神交会。
当仆人说妥当，他深吸口气再度登马，望着对面看上去毫无破绽的多宾，皮尔逊心脏狂抖。
“上帝保佑啊……”
他本来是跟平民进来看热闹的，但被几位骑士言语挤兑后，脑袋发热上台，现在进退不得。
主人席上。
“这位皮尔逊骑士可能与“圣殿骑士团”有关联。”见多识广的卡罗尔，对布兰耳语。
“可能?”
“我二十来岁时，大公派人参加第二次十字军，我也去了，我归属法帝必隆安管辖。当时有位叫法康‧邓肯的男爵与我一队，此人也是当时圣殿骑士团的副团长。
这骑士的纹章跟那位法康男爵有些像，也许是近亲或者旁系……那位男爵是个真正的骑士，饮食节制，训练有方。”
布兰明白卡罗尔的话，自己既然要往罗马，那么多熟一些当地贵族人脉是好事。
皮尔逊早上才报名，布兰没注意到，眼下他叫来一个仆人，让仆人去皮尔逊帐蓬附近打听。
约过五分钟，两位比武者回到出发点。
皮尔逊骑士的两位扈从，万分紧张。
第一次的绳索松动，是其中一人有意为之。
刚才重新调整，这位扈从对另一人说，“想想皮尔逊大人怎么对待我们这些农奴的，哪怕是荒年，依然要交足够数额的农作物，还有你妹妹‘初夜权’是怎么被大人跟他的护卫夺走的!”
“初夜权”这话够了，恶苗瞬间滋生，暴君应该要被击杀。
两人心照不宣，马鞍似紧实松，等到动起来，便会完全断裂。
皮尔逊坐上后，转了两圈没有发现异状，裁判随即喊出开始。
两骑重新再来。
布兰的主人席，正好是两骑对撞之中心点，视角极佳，他专注看着。
马驹再次冲出。
“停下!”
又是操控不当，加上马鞍滑落，皮尔逊摇摇晃晃，夹在腋下的长枪与多宾擦撞而过。
这一次幸运之神降临实力更佳的多宾身上，他的长枪都没断裂，就撞到皮尔逊面甲上，将其完美撞落。
“来自巴萨伯国的多宾‧罗德尼骑士取胜。”
跟布兰对赌的议员贵族们，准备取钱时，变化突生。
多宾没下马，笑到一半的脸突然死寂，接着手下的骑枪跟木盾滑落，发出一种微弱求救声，身体小幅度前倾，定再马上不动。
刚刚皮尔逊被撞飞前，他的腋下骑枪的角度从下而上，对准多宾面甲撞擦过去。
碎裂的坚木刺，正好从可滑动的面甲部份穿刺进去，插入多宾的额头，他发出的叫声，却被当做欢呼声看待。
福无双至，神不单行。
“死神“跟“幸运之神“同时来到。
多宾的扈从上前将其拉下马，打开面甲，血流如注，宣告断气。
那这结果就要推翻，木刺还插着就是铁证，胜利果实被皮尔逊吃下。
“一刺夺命”，不只盔甲连“马驹”都属于胜者战利品。
两个扈从内心发凉，为什么这个混蛋运气这么好!心中苦闷却也只能将主人拉到一旁休养。
战胜对手，成为焦点，很多目光盯着，想要害死主人的想法，两人只能先收起。
“这也行?”布兰心中暗道一声，“狗屎运。”
布兰属下的杰克是第四轮，杰克上台前朝台上一礼，他的对手来自北意大利一处庄园内。
这是一名五十岁的老骑士，生涯参加过四次这种比武，曾经得过一次冠军。
如今浑身是病的他，不希望在床上抽蓄而去，想着用体面方式结束。
他化好妆，喝了点酒，脸色红晕，刚才还去搭讪了几位年轻小姐。
现在，轮到他上场了。
于是.....他来，他见，他死去。
经验丰富的老骑士跟不上对手力量跟速度，杰克一枪把他挑下马，头部坠地，老骑士嘴角上扬，不再呼吸，仆人哭喊着将这位善良且正义的主人带下去。
杰克没拿走他的盔甲跟马，下马低头给予这位老人尊敬。
此举获得老骑士儿子的感激，跟其他人的欢呼声。
第八轮，一位银甲骑士引起震惊。
银甲骑士的对手是来自南意大利子爵“韦布‧弗格斯”。
二十三岁的韦布也是极为知名的比武赏金猎人，打遍南意无敌手。
“来自地上神国(罗马)，身怀无尽勇气，他使敌人闻风而逃……”
每次出场，韦布子爵的扈从总要说上一长串，他被视为热门种子之一。
英俊潇洒的韦布，收获了最多掌声跟淑女们青眼。
对手银甲骑士拿出的“家族血统书”，标明自己来自东方，众人不熟，也就不在意，是贵族便可。
第一次冲撞而过，两人互相击中绑在手臂上的盾牌。
力道都在可受范围之内。
两人也果断上修对手能力。
韦布拉开面甲，“说了声，勇士。”
银甲骑士拉开眼部，目光跟手指摆动，做出赞美的回应。
裁判声落。
第二次互相闪过，两人互相挥空。
一人突然策马变速，一人将马身往另一边偏移。
两刺没过，韦布紧张起来，很少有人能挡自己两枪。
双方字典里，没有和局这选项，都选择进行第三次对刺。
不想拖延了，速战速决，银甲骑士紧握骑枪。
脑中绘制出那一瞬的刺激。
“杀!”
快如电光，硬如厚铁的一次，两人这一次互相撞中对方胸口部位，依然没有人落马。
可韦布胸口极为疼动，虽然没有流血，但也明白，就算赢了这场，至少也要休息半日时间。等下的比赛大概无法进行了。
055.狮心理查
“你还撑得住?”
银甲骑士把面甲取开，那眼神是兴奋的笑意，他发出再战信号。
“拿枪来……”算了，冲动是魔鬼。韦布理智接过枪时，后劲上来，瞬间认输下场。
韦布‧弗格斯年轻英俊，人脉也广，曾来过佛罗伦萨两次，他下台之后，先回到营帐内，缓了一会，接着擦干净身体，来到主台上，跟阿尔贝打招呼。
“真疼啊，这银甲骑士给我上了一课。”
选了个空位坐下，仆人给他到上一杯冰凉果酒。
布兰也跟他礼貌性点头致意。
“你不上去玩玩?”韦布看着布兰，两人之前见过一次，在阿尔贝的宅邸。
两人曾比过一次剑，不过布兰年龄跟体型差距大，所以打不过。
“不了，都是高手，看戏就行。”布兰回道。
……
难得的对手，这么简单认输。
银甲骑士当时有些失望回到营帐，他把头盔取下，被头盔压的紧绷的红褐色卷毛得到释放，更加散乱，就像雄狮的鬃毛。
他胡渣没剃干净，全身有一种狂野的气息，有些女人便喜欢如此的男人。
“王子殿下，那人很出色啊。与您连对三枪。”
“我手正热呢，希望下一轮对手还能让我认真，让我见见西方的骑术高手。”
银甲骑士来自东方“耶路撒冷王国”。
耶路撒冷，一个古老又神圣的地方，诸多骑士跟教士为了夺回它，缔造出无数故事。
圣地，圣城。
耶路撒冷王国本来称作“耶路撒冷骑士团”，它与圣殿骑士团乃同一时代所建立，听此名便知道，意旨收回圣城。
第一次十字军时，该团成功征服耶路撒冷后建为王国，后来又失去圣城，骑士团四分五裂。
后来一位有贵族重新收编分裂的骑士团，恢复了大半实力。
第二次十字军后，骑士团立功甚大，教宗将圣城再划分给它，国家重新统一，至今已二十多年。
今值“麻风王”在位期间。而那位收编分裂骑士团的贵族，就是麻风王的父亲。
麻风王派人参加过不少战争，但这一生。
他只上过战场一次，这是一场以少胜多的大战，四千不到的步兵，居然敢直捣对手根据地。
抓获了无数阿拔斯王子跟重臣，此后划定边界，只要他还在世，阿拔斯的军队，都不敢轻易冒进。
银甲骑士名叫“理查”，则是麻风王的长子，
他才二十岁，国内传说，麻风王早想将王位传给他。
理查的眼珠深蓝，如大海般深不可测，许多臣民都说他有一股“王者之气”。
听得多了，理查也如此自认，身为十二岁便拿起刀剑，在沙漠中追杀异端的勇武王子，使他被称为“狮心理查”。
多么伟大的名号--但目前还只限于本国之人知晓。
他们一行结群来罗马朝圣，顺便考察意大利诸城市。
用的是假身份，一个东方的古老男爵家族。
听闻有比武大会，理查便想来看看西方的高手们，让他们体验东方的神秘力量。
意大利的葡萄酒或者朗姆酒，理查喝不惯，认为是小孩子的饮料，他取出东方带来的烈酒，浓浓酒香散发醉意，他满意一饮而尽。
一位骑士此时从理查身边经过……三分钟后，骑士回来，不带一点伤。
理查还正喝着酒，以为这骑士没比成，没想有过去看比武的属下，兴奋回来道，“那骑士一刺夺命，对手面甲都被撞烂了!”
一刺夺命!理查看着那骑士背影，发出狮王打猎的气势来。
第二日结束时，剩下四十位选手，其中有十二人被大众热烈讨论，但还没法决定。
第三日结束时，还剩下四位。
因人数太多，延长到第四日才能分出高下。
这四人中，讨论度最低的是杰克，虽然七战全胜，但只有三次让对手落马，其他四次都是靠分数得胜，
再者是一位胖伯爵，七战全胜，但一次都没将对手打下马，且有四场是他的对手，因上一场对阵别人后受伤太重，宣告弃权。
余下三场依靠分数得胜，遇到的这些对手，用高手眼光来说，都是臭鱼烂虾，且他打的七场无人死亡。
明日杰克正好对上胖伯爵，因后者运气实在太好，所以一部份人买他赢，他的讨论度胜过杰克一倍。
排行第二的是“狮心理查”，七战全胜，两日内除了韦布‧弗格斯那场，另外六次都把对手挑下马，有两人当场断气。
这样出色的发挥，却还被压住一头，便是拜那位从理查喝酒时走过身边的黑骑士所赐。
也是七战全胜，但第二日比武时，连续四轮“一刺夺命”。
隔日黑骑士的三位对手，一见那有如深渊，注视着自己的恐怖黑甲，果断弃权，所以其第三日全部轮空，实际只打了四场，消耗最小。
大批的贵族前去拜访这位骑士，但是被身穿“阿修克莱”家族纹章的护卫全给谢绝。
这骑士没有在人前摊开一次面甲致敬，所以他的相貌众说纷纭，贵族小姐们说他绝世美颜，男贵族则说他丑的羞于见人。
这人也引起布兰跟卡罗尔注意。
“殿下，他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还是必隆安。”
“?”
“面对必隆安，心中软弱会被无限放大。”
“你们不是一同对抗异教徒吗?”
“拿到阿拔斯苏丹降书后，又过十三日，超过十五万光明大军，全进入耶路撒冷主城。
这么多军人，自然不免比较，有人提议就地举行马上比武，但当时还有很多顽固的教士在场，他们认为这比赛乃同信者的自相残杀，加以反对。”
“结果?”
“最终还是比了，不过如此一来，这事便没记录大军圣战日记上，且因人数太多，连比七日才决出第一人。我在第六轮便对上必隆安，也是前六轮唯一的一个，他前面五轮，全都惧怕，或者尊敬轮空，而我本人是三次轮空。”
卡罗尔把眼前景象跟当时重合一起，感怀那段少年岁月，没继续说下去，布兰却还想听。
“你被必隆安挑落马下?”
056.信仰之刺
“何止，力量太强，连马匹都翻过去。当时所有的年轻骑士，一脸不可置信，就像看见天使显灵那样，而老骑士们则大笑，嘲笑我的不自量力，必隆安的身形跟我差别不大，但双臂的力量就如山般巍峨难越!”
“所以第一是他?”
“不，是您三舅的主君(岳父)，施瓦本的黄毛德曼。必隆安胜过我后，连对五场都是高手。
而德曼之后五场对手全都认负不比，这五人都是他的盟友或者属下，而且本来要休息半日在比，但有人放出谣言，说必隆安害怕，于是必隆安便顶着巨大疲累上场，最后比了两枪，无人落马，以逸待劳的德曼险胜一分夺冠。”
从这话听得出来，卡罗尔对这位黄毛王的不满。
其实本来在东征期间，德曼的外号是“残忍者(喜欢对俘虏斩首)”，他的武勇自然不可小看。
但他用这种方式夺冠，使很多崇拜必隆安的贵族，对德曼嗤之以鼻。
而在施瓦本王国，人们嘲弄一个人时，便拿他的外貌特征作为外号，部份特征还会故意反着说。
德曼当时正好三十岁，怎么都跟小子沾不上边。
所以搞事者故意称其“黄毛小子德曼”。
德曼如今年近六十，小子便被去掉，但黄毛这外号还留传下来，不过可不能在他面前说。
其实卡罗尔还隐去一段，黄毛这外号就是他看德曼的作法不服气，鼓动一批年轻骑士叫嚣，后传出来的。
身为主办方，清楚看见黑骑士连斩四人后，布兰也想私下见一见这位高手，比赛开始前，甚至自己去对方营帐。
靠近时，给布兰一种来自遥远外国的感觉。
还有一种香味。
不知道是否从黑骑士本人身上发出。
这黑骑士摸马时，还靠近马驹在他耳边低语，十分少见。
“你好，我是……”
布兰走去，自信的介绍名字时，这黑骑士正身摆出手势，布兰大概看懂—送客。
黑骑士身边的人也都带着面具，他们全是黑发。还有几位操着口音，但没带面具的护卫，没带面具的来自拜占庭。
布兰停步不动。
自己的杰克，铁山，卡罗尔都在，还有护卫的佣兵都很勇武，两派人气氛微妙起来。
但是主办方不可能给自己找不自在。
布兰说了声，“欢迎来找我。”
阿尔贝远远看见布兰举止，在布兰回来后提醒，“这群护卫武士有几人，跟护送跟自己相亲的小姐，是同一批人，兴许这骑士是阿修克莱殿下的某位子弟。”
“紫室皇族子弟吗?难怪如此傲气。”
而这黑骑士进了营帐，他的面具属下也挡住其他人进入，让其一人独自呆着。
黑骑士脱掉盔甲，把身上的汗擦拭干净，若被其他人看见，一定大吃一惊他的样貌。
至于布兰闻到的香味，确实从她体内发出，而且更深刻的说，那是一种带有摄人心神的味道。
……
第四日的四强之争，把整个草场跟外围全都挤满。
外面的人想再进入，只能学着鸟儿从天空观战。
养精蓄神的杰克，对上气运加身的胖男爵，两人都觉着自己能赢。
骑马进入赛场，扯开面甲，两人相视一笑，内心各冒一句。
“只靠运气是走不长的，伯爵。”
杰克这几天听人介绍他头衔都听腻了。
“不靠运气走不到底的，骑士。”
布兰身为半官方，有特权，直接给杰克上了个骑士身份。
两人先打嘴炮，再拼骑术。
杰克举枪的肩膀有些痛，这两日受到的创伤也不轻。
只要赢了这场便行，银甲骑士或者那位黑骑士都太厉害，卡罗尔让杰克量力而为。
这场赢了，之后弃权也是第二，如此盛大的比武，荣誉已经足够。
“主啊，让我赢下冠军，我便捐献一座教堂……我很有诚信的，圣光保佑我吧……”
胖伯爵来自中欧，名为贝基‧特纳。
是意大利北面的巴伐利亚王国之实力贵族，有着国中有多座林场跟铜矿场。
也是因来罗马朝圣，而遇上这次比武。
他还带了几名情人身边跟着，羡慕许多无地骑士。
“用钱”打遍领地，跟临近领地无敌手的他，怀着自信上场，但之后......
不是本身不给力，奈何对手太出色。
依靠分数的四场，有两场是对手被他提前收买，才能赢下去。
中途又穿插对手弃赛，使他名次越来越高。
裁判一声令下。
“嘶!”
“嘶!”
马蹄奔动。
“圣光保佑!”
“就是现在!”
没有什么花哨，一招定高下。
两人擦身而过，完美的“信仰之刺”虽成功击出，但胖伯爵也被击中胸口，但没落马，而杰克肩膀啪了一声，貌似出了问题，很难再打。
硬打也行，但可能以后容易出问题。
布兰说过，娱乐为主，不一定要赢，就算赢了，等下要对那两位高手，杰克也知道自己没本事去拿冠军。
拉开面甲，神圣的阳光太刺眼，杰克停顿几秒，本准备弃权，对手却抢先一步。
胖伯爵的的胸口实在太疼了，面甲之下眼泪止不住的流，他不能让外人发觉，马上弃权，火速让仆人牵马离场。
“圣光……哇!”
离开众人后，胖伯爵疼的发出猪叫声。
他的情人赶紧上前照料他。
杰克获胜，但目光没看向胖伯，周边欢呼声也非因他而起，而是银黑两位骑士出场了。
黑骑士从杰克离场方向进入，两骑擦身而过时，无形的压迫感，让杰克连抬眼的勇气都没有，太可怕的战意。
杰克观察了黑骑士所有比赛，他举枪对刺没有一丝犹豫，不安，软弱。不够强，便无法从他之枪下生还。
银黑两位骑士用的都是化名，所以民众欢呼两人名字时，两人内心毫无波动。
“狮子?”
黑骑士感受到前方直线上，理查散发出的气势。很像他小时见过的一头英武狮王。
那狮子是拜占庭的贵人，抓捕后关押在城堡里的。
不过……狮子算什么，一头飞不上天的宠物罢了。
另一方面，银骑士感到了更恐惧的存在。
“这是什么感觉?......龙!”
十四年前，银骑士领地内曾出现一条能喷火焰的红龙，明明只有老鹰大小，却让百人队都无法拿下。
大概是寿命到了，这头红龙后来被发现死在一座山脉中，身体自燃发出的焰火，雨水都浇不灭，发现之后，还持续三日之久。
黑骑士举抢便像那头红龙展翼，巨大的能量身后涌动，理查眼中，比自己身高还矮些的黑骑士，突然巨大化。
精彩一战，众人鼓足精神，连呼吸都极为轻促。
057.凤凰涅槃
黑骑士身心专注，每当此时，他的身体就会浮现黑纹，从双腿直到锁骨，那是他最亲爱的“伙伴”，死前送给自己的礼物，那日之后，两者同在，他犹如凤凰涅槃，成为“父汗”都叹为观止的绝强勇士。
那种香味，也散发出来，随风轻荡，银骑士手突然有些冰凉。
“很强，从他上马的轻盈动作来看，盔甲也许不是太重，或者是他的力量强大，铁片限制不了他的灵活，那么就跟他斗快，在他出手前便击中他的银甲!”黑骑士准备出招。
“恶龙算什么，本殿下可是狮心，王者无惧!”
银骑士肃杀一声。
“比武开始!”
话音一落，两马随着炙热目光奔冲。
明明是两马对阵，却跑出至少二十匹马的奔动气势，可见两人气场之强。
这叫战意化马!
十米，九米，八米……两人即将分出高下。
黑骑士对身体力量的运用，已经无懈可击，这样的比武，在他的“家乡”，肥沃广袤的大草原上，也有类似训练。
但他们拿真枪，地上放出犬狼，练习从高速移动中，刺中这些动物，熟练之后，便能运用战场上，精准打击。
普通人这样--比如杰克，哪怕长期练习，但从摇晃的高速状态下，要一面稳固身体，再调动上半身力量发出的一刺，就算刺中活物，大概只能发挥地面出手的三四成实力。
但经过“龙之血”淬炼的黑骑士，能够运用达九成以上，甚少有力量浪费掉。
这使黑骑士更勇，更准，更强。
马战骑枪，唯快不破!
黑骑士出手时，晃若一道闪电飞过，而且完全没有丝毫晃动，若把力气比喻为一杯水，黑骑士只喷出几滴，便全洒在理查身上。
狮心慢了些，但他的眼睛跟上这一刺，所以调整最平稳的角度，直接顶了下来。
击中胸口，取得两分，黑骑士的骑枪同时断裂，同时虎口发麻。
“真是高手。”
第二把骑枪送到黑骑士手中后，黑龙之纹已经布满身体，黑骑士战意沸腾。
甚至做出一种惊人举动，长且重的骑枪，如果小孩玩具，被黑骑士如果转笔那样，扬臂旋动!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失败。
“我……认输。”
理查突然举手宣布退赛，引起一阵不解声。
这种规则理查赢不了，如果不穿护甲，拿命相搏，那也许有机会?
总之，当下最好的选择，就是服软。
这一刻，理查太想见见这位骑士的样子，他走过去想跟黑骑士握手，但对方依然不甩，直接离场。
众人以为黑骑士要下场调整待会的比赛状态，没料黑骑士一群八人，全都策马从大会留出的通道上，加速奔驰，扬尘离去。
对手真的头也不回离开，就这样，杰克成为冠军!
贵族们破口大骂，杰克是条顿佣兵团的人，布兰自然要支持，刚才许多银币全买黑骑士赢，阿尔贝则是支持好友，两人本来估计要出血一把。
这下变成布兰通杀，得到的银币还超过祖父资助的这次比赛花费。
越花越赚，布兰笑了一声。
金花桂冠跟一盒装满钱币的钱盒，落到杰克手上。
条顿拿了两冠，这场比武，布兰还让人记录在佣兵团年表事记里。同时让人买来十桶酒，把身边的仆人跟佣兵们全都灌醉庆祝，不吐不归。
布兰也派人去找第二名的银白骑士，想要探清这人更多来历，看看有无可能招揽。
这场比武，真的来了许多高手。
作为实际上的第二名，卡罗尔对理查的评价也很高。
可理查也同哪位神出鬼没的黑骑士一样，散会不久，便消失无踪。
这日过后，黑骑士的故事，被贵族小姐，吟游诗人，佣兵等用着不同口吻形容。
经久不衰，他的舞台剧在佛罗伦萨盛演百年。
他已远离米斯，但米斯依旧有他的传说……
……
比武数日后。
“再来。”
“注意下盘。”
“上砍。”
布兰拿着木剑，穿上锁子甲，护腕，手套跟铁山对练。
训练数日，沉重的甲胄让他压抑难受，光是带着都感觉呼吸困难。
布兰手臂上的肌肉也明显粗壮了一圈。
而现在说是对练，其实更多是铁山当沙包让布兰打。
铁山也不好受，布兰这种找寻时机出剑，跟对手游斗的方式他最为讨厌。
要换成他人，铁山会用伤换取主动，一剑把对手劈了。
只有布兰累了才会停手，否则铁山就这么受下去。
两人外侧。
“没死就给我站起来。”
“打这里，会让人疼的失去知觉。”
其他佣兵们也做好战争准备，练习盾阵跟阵型转换。
几百米外的小草场，杰克作为骑兵指挥官，正在训练冲刺。
布兰动用关系，把能用的马驹全都找来，一共五十头。
不算活人，只算驴子，马等禽力，每日的草料费就高达四枚金卢布。
只有新人才会激动兴奋，见过血的老兵，从三张木桌上，放满上百把长剑，重量让本已陈旧的桌子支撑摇晃便知晓，这仗很硬。
霍华德也睡不好，他很久没有参加像样的征战，上回如此时，像条败犬逃回封地，这次一定要胜利。他的盔甲跟长剑，保持在最好的状态。
但他垂垂老矣，所以只是同在，并不需要上阵拼杀。
他看着布兰挥汗正跟属下对剑，突然有些担心。
“看来该开始替布兰物色家世匹配的妻子，不然血脉恐要……”
霍华德目前有三位孙子还生活在意大利。但他深受祖父尚格大公影响，尚格有八位私生子女，终其一生，却没有承认过任何一名私生子女。
“当你给私生子合法权利，有朝一日，他们可能会被利用，或自己想挑战你的正室子女。”
这话是尚格遗言之一。
曾有两位霍华德很喜爱的情人生下儿子，但他也没违背这项忠告。
昨日，霍华德还找来神父祝福，并且让布兰参予，两人洗净身体，进行了一段有仪式感的出征祷告。
058.人生初阵
两日后便要开拔北上，鸡蛋，蔬菜，面包，少许肉，内脏，果酒，这些食物，用木桶装着，训练完后，将快速被佣兵消化，补充足够体力。
当夜，布兰找来小队长以上之人，跟一些出色的老佣兵，一个一个敬酒，给他们画饼。
强大的佣兵团甚至能在封国内有庄园封邑，既是贵族又有独立自主权。
要是此战赢了，条顿便能朝此迈进。
除了条顿，城中另外三支佣兵团，也各派三十至五十人不等到场。
布兰的军队加入巴萨伯国阵营。
执政官仪式后才过半个月，巴萨伯国便动员攻打北方的两位伯爵邻居，在佛罗伦萨，尤其没根夫人资助下，总投入兵力号称五千人(实则四千出头)，大多为步兵跟长枪兵。
布兰队列中，也弄来二十把“西西里石”制造的冷冽长枪。
这其中有条顿团，也有其他团伙，布兰将其设为“机动队”，让德斯利指挥。
冰冷的西西里石，透着一种蓝芒，布兰也试着去触摸，但是没一会手就刺疼，不敢再尝试。
训练完毕，部队开拔。
此战是十五年来，北意地区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之一。
巴萨伯爵尼弗‧麦克尔。
先是发出宣战文信，接着亲自带领部队。
当他进入敌人领地后，十日之内，便小规模与对方交火两次，尼弗接连获胜，很快地控制敌人的林场，石场，市集，两座木堡跟一处堂区。
又在六日后一次河滩决战，打垮敌方将近一千人的总队，还抓住其中两位敌对伯爵中的一位“高文‧卡松”。
伯爵很值钱，半岛行情价，一名伯爵最少价值“七十枚金卢布”。
再加上这高文伯爵手下骑士跟堂区教士，胜利跟金币近在眼前，但也许太顺利推进，让尼弗轻敌。
接下来又是正面对战，双方明刀明枪的比试，但这次却吞下败仗。
交火当日，一面正四角黑白格子相间，中间一颗金星闪耀的纹章，如流星般迅速出现战场。
这是敌对的另一位伯爵，用“女儿婚姻”为代价而请来的北方佣兵团，十分勇猛。
尼弗伯爵的主阵，还被对方的骑兵队给冲出缺口，战死两位心腹骑士。
这一败，上下损失近两百人。
原本吞到手的土地，尼弗还了一半回去。
而本已攻下的高文‧卡松之伯爵城堡，由胆小的坎尼公爵达尼尔留守，但公爵竟认为此战已胜，把一半兵力(五百人)调回领地内，减少军费支出。
情报却被泄露，这支先遣部队，经过林场时，突然被凭空出现的长茅还有弓箭给射穿躯体，引发混乱，损失两成人数后，完全溃散。
几人冒死逃回城堡禀告公爵，说对方已经集结兵力往此而来，达尼尔一听，吓的连城都不要。
慌张从夜间逃望，中途差点被追上，侥幸逃脱，但到了早上，却被手下骑士发现马车上的主人已经暴毙(疑被吓死)!
这一来，坎尼，巴萨，佛罗伦萨三方同盟出现破裂危机，公爵的妻子想要抽兵回守封地，毕竟继承人不过九岁，母弱子少。
阿尔贝为这事，整整一周都没睡安稳，终于稳住公爵妻子，但要在一个月内便分出胜负。
梅根夫人跟城中贵族谈好，宣布投入更多人进入强攻，最快时间内结束，若对方不出来打，那便烧毁农地，林场，污染水源，逼他们出来打。
城中所有的佣兵团跟一般卫队，统一由条顿佣兵指挥。
八月十七日，部队汇整完毕。
布兰跟霍华德成为统御六百兵力的指挥官。
也查明那支突然加入的佣兵对手为“星辰佣兵团”，活跃于阿尔卑斯山跟周边地区，跟光明世界四大骑士团之一的利沃尼亚骑士团(巴伐利亚所有)，有些渊源。
该团总人数在五百左右，不知这次来了多少，而在计算其他部队后，猜敌军约共两千。
而布兰这方，连农兵都算进去，目前接近三千七百。
人数虽有优势，但正规军的训练跟装备，双方所差无几。
无法每人都配剑盔，但是也做到力求都有一件皮甲或者铁器(镰刀，匕首也算)。
大队先进入巴萨尼弗伯爵的城堡，又补足一些旧装备给士兵们，全速前进。
此时依然处在友军攻击状态，但布兰会师前一日，尼弗伯爵在一处山丘，又跟星辰佣兵团发生冲突，争夺外围空间，双方各损五十至八十人不等。
尼弗伯爵冲锋时被一位骑士长茅射中手臂，几小时后，无法止血，开始有发烧症状。
巴萨大队退至一处本属敌人的木堡。
两千多人无法全进入木堡，大半分布外围。
房间之内，医师看诊，教士祷告。
尼弗伯爵十二岁的继承人“丘肯”也在场，看着平日威严的父亲，痛苦呻吟，他吓的面色惨白。
可身边没有安慰丘肯的乳母在，使他哭了出来。
在旁一位身穿披风，貌似领主医师的人，见状忍了很久。
终于在医师跟教士暂时离去时，狠狠扇了丘肯一巴掌。
“你是骑士，伯爵之子，不是穿裙子的弱女子!再敢哭，我把你的乳母给卖到北境去。”
打人者是莉安娜，伯爵疼爱这个女儿，闹不过莉安娜请求，便让女儿随行来见识自己的胜利。
但胜利还差一步时，马上风云变色，盟友公爵暴毙，自己重伤。
就在刚才，莉安娜父亲的属下骑士，因喝了点酒，闯进来看父亲时，言语冲突对其讥讽，说是无端让女人上战场，才使伯爵如此……
一时火从中来，莉安娜打了丘肯的脸。
两人目前的母亲，严格说是亲生母亲的堂妹，母亲死后，家族决定让这位年轻的姨母，嫁给父亲，同族女性嫁给一个男人，这很常见。
虽然亲密，但总是隔着一层布，加上五年前新母亲有了孩子，便更客气生疏。
丘肯是被姐姐莉安娜带大的，所以爱她又怕她。
丘肯手摸着脸，一脸委曲。
“抱歉，弟弟，我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