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剑从湖中显-预言之人
“多三成才行。”
“给他。”
店内炎热，无意跟店主争，琼安让扈从付钱了事。
换上新马蹄铁跟修好盔甲，琼安让扈从带盔甲回去放着，他骑着马随处闲逛。
天空慢慢转为昏黄，琼安跟坐骑突然被一个声音吸引，靠近一看，是卖唱的流浪艺人团体，简陋的地面撒上几层石粉隔开，便成战道，两位男性扮演亚瑟王跟他的篡位者，王冠用树枝加上细绳编成。
骑士长剑是两把削尖的木剑，纸扎的马头再挂上木头当成战马，操着一口生硬的意大利语。
琼安喜爱亚瑟王，他静静看着这位出生多难，远离王室，最后顺利回到王室更继承国家，得到人民爱戴的传奇。
看到演员亚瑟王落湖时，琼安嘴里也跟着诗人唱出那段石中剑传说。
剑从湖中显，窃据王国的叛贼，必受伏法……
苏格兰的威廉现正侵入他的故乡，为难他的父王长腿爱德华，琼安攒起拳头，在艺人上前要着打赏时，突然抓住领口，吓的艺人赶紧大喊。
琼安缓缓放开，拿出一枚银卢布，“演的真好。”
“赞美天父!”艺人用后牙咬了咬银币，感激不尽的表情。
琼安准备回住所时，意外在一个转角瞧见三位骑士团成员，准确说是霍夫曼一伙。
这三人背对琼安，所以没发现他。
三人没骑马，手上拿的不是剑，而是酒袋，往来街上，调戏身上肮脏的平民之女。
琼安这才发现，他无意来到西城区。离他住处是反方向。
本来想一走了之，但有几位女性，被三人围住，喊着请人帮忙，并斥责这些骑士暴徒。
作为骑士“见义勇为”是基本品德之一。
琼安跳下马牵了过去。
“大人，我们恳求你的帮助。”
被围女子中，一位声音年轻的少女开口，她着黄色面纱，脸庞若隐若现。
一共四女，分属两个家族的两主两仆。
他们一行乃因马车的轮轴刚才损坏，所以被迫停下，要步行穿过此地区，
“原来是琼安。”
“我的朋友。”
其中一人作势拥抱，但琼安推开。
喝醉的男子不稳，跌落地上。
“该死的，你忘了霍夫曼怎么帮你对付费尔南多?”
“他可没帮过我，我能好好待在团内，不被找茬，那是他们打不过我，霍夫曼请我喝的酒，我早在其他时刻，加倍还他。”
琼安又对着四女道，“这里不安全，若不介意，我愿意护送你们回去。”
“感谢您的义举，劳烦将我们送回家……”四女互相挽着，走过琼安身旁。
“你看他的肤色!”
一位白纱少女挽着黄纱少女，指出琼安的心病。
但随即，黄纱少女说，“这是黑珍珠，地上那些只是白羊屎。”
声音很轻，夹带嘲笑声，但琼安听到了，他产生一种奇妙感。
霍夫曼的同伴，叫声打断这种沉浸。
“霍夫曼可是大公继承人，你无视我们，等于无视他，等于无视奥地利。”
“你们忘了，霍夫曼每日吹嘘自己是公国第六序位继承人，只是‘第六序位’。”
琼安毫不在乎。
“我们一起上。”
三个醉汉，怎么打的过腰间还挂有短剑，状态清醒的琼安。
一阵呼喊，最终三人都吃了一拳一脚以上。
少女们紧张看着，看见琼安得胜，松了一口气。
琼安拉着马，把四人送过小偷跟乞丐最多的区域，途中遇见少女家族之人，于是道，“你们安全，就到这吧。”
“可否告知您的名字，我的父兄将……”
“她的父兄，也是我的父亲跟丈夫，一定很愿意请你来我们家中坐坐。”
琼安摇摇头，此时黄纱少女轻喊一声，她看见琼安手臂有几道红丝。
刚才那三人，有一位带着短匕首，被琼安打倒时，拔出挥了一下，擦破皮的程度，琼安并未在意。
黄纱少女拿出手帕来，替琼安简单包扎，此时，有道晚风徐徐吹来，把面纱吹起，琼安看清眼前人长相。
少女长着一张圆粉白晰的鹅蛋脸，浅浅的酒窝，双瞳虽然不大，却明亮精神，嘴角边有颗痣。她给琼安一种文雅气质感，好像是学问丰富的学者。
被赶到普罗旺斯时，琼安也消沉放荡过一阵子，出入酒馆与妓院，但找的都是社会上的低层女性，后来醒悟，便远离女色。
琼安很久没注意过异性相貌。
三年来，头一次近距离跟一位异性如此近接触，琼安看的有些入迷，甚至不自觉嘴角轻扬
“怎么了?“
“youmakemyheartsmile.(琼安道。)“
“It'smyhoyou.(少女回应)“
琼安突然说了英格兰母语，少女不但听懂，还马上回应，更是亲切的伦敦腔。
“好了。”
少女说完，琼安收回手，俐落跳上马，头也不回快速离去。
曾经他对一位大自己六岁的女贵族也有如此感觉，但后来那位女贵族远嫁到丹麦，再无音信。
“骑士，您的名字是?”
琼安瞬间走远，少女大喊，但在看不见琼安背影后，往返家中，一座前有喷泉跟围墙的的意大利庄园。
主体建物，是一座四层高的主屋，用上红砖跟灰瓦。
庄园主人喜爱红色，所以客厅上也挂满红壁毯，还有壁画跟花瓶作为点缀。
客厅放在用皮革改建的软椅(沙发)。
庄园侧面，是一片葡萄园跟树林，占地约一千亩。每年会酿酒自用，剩下的出口至半岛其他地区。
至今日，这里已被丹家族传承一百三十七年，现任家族族长是“孟高?丹“子爵，一位七十岁的白发长者。
刚才被琼安帮助的两位家族成员们走进大厅，此时孟高正在椅子上看书，他手指满是厚茧，那是经年累月的抄写而成。
“祖父。“
少女们上前问好。
“瑞雅，玖喜。没事吧，听仆人说是一位黑骑士送你们回来的。“
瑞雅是白纱少女，以家族继承人未婚妻身份居住于此，她向孟高解释，参加完淑女聚会后，马车轮轴损坏，不巧遇上几位无赖，但被黑骑士帮助的前因后果。
“没事便好，去准备一下，今日有勒里的信件。
“他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几日之后。“
瑞雅一听，脸上满是喜悦，她比勒里小一岁，也是从小便认识，她与勒里亡妻同一家族，堂姐死了几个月后，便由家长做主，让她服务丹家族。
她面貌不亚于堂姐，脾气还更温和，与仆人相处的不错，只是不知为何勒里要躲着自己?
“祖父，我先下去了。“
玖喜朝瑞雅跟孟高说完，走往后院。
作为父母双亡，被收养的女儿，她没被嫌弃，丹家族也给她配置了一位年轻女仆，协助料理生活琐事。
018.安排相亲
“小姐，您回来了，这次有没有见到什么英俊贵族画像?“
“没什么特别。“
“没您喜欢的?“
“长辈们喜欢便行了。“
玖喜感恩且听话，满十五岁的她，今年才刚过三个月，已经见了三位男性。
刚才参加的淑女聚会，其实就是如今时兴，城中一些女贵人们举办，互相打探情报的私人聚会。在那里，能看见许多年轻男士的画像，由于伯母没空，才由瑞雅陪同。
“希望您能有一个美满的婚姻，那我便能一直跟着您。“
女仆说完，玖喜只是微笑。
奔波一日，玖喜在晚餐前，跟仆人一起弄来几桶清水，把身子擦干净，虽然有浴泉，但她极少使用。长辈们给自己的零花钱，她也尽量存起来。
孟高子爵喜欢在屋外用餐，听着树林的蝉鸣虫响，更加开胃。
今日也是在外头用餐，仆人一早铺好地毯，给予仆人席坐。而丹家族的成员，则坐在椅子上，面前放着短桌，摆上菜肴。
庄园藏酒很多，加上主人慷慨，所以连仆人都能品尝到这种天堂美味般酸甜葡萄酒。
孟高的妻儿已经过世，无人约束。
瑞雅跟玖喜坐在一起，用刀叉将肉排切成小块，放入嘴中。
原本也是一场很平常的晚餐，就在孟高子爵拿出孙子的信，跟另一封求婚信后，出了一点变化。
“有两封信，你们先听听那封信?“孟高对着仆人跟家人道。
他有时会跟旁人分享信件秘密，当然，仅限于普通信件。
孟高先拆了第一封求婚信的蜡印。
他本人没马上念出内容，而是先看着字体跟写法，三十岁前，孟高作为抄写秘书，以为自己要拿一世的笔，所以培养出对字体的兴趣。
凡是字写太差者，他内心极为鄙视。
“是上次介绍的那位伯爵家的五子，经过考虑，他们决定同意。“孟高转看玖喜。这个小女孩如同于自己的亲孙女。
“我......愿意。“
眼神隐藏着一丝失望的意味，老子爵很精明，当然知道。
他给玖喜准备好了嫁妆，等到玖喜嫁过去，完全可以过上一个不错的小庄园女主人生活。
但人心多变，孟高突然想给玖喜找个更好的。
“算了。“孟高摇头。
接着是第二封信，内容是问候家中成员，语末段，则提到近日会邀请团内一位见习骑士军官来做客，希望“隆重准备“。
孟高把这段念出来。
“骑士团的贵族?出身哪里?“瑞雅道。
“应该是意大利，或者法兰克?英格兰也不错，我依然常回忆，在伦敦的岁月。”
这信里还带着一封布兰的信。
布兰一些单词的勾笔写法，跟教会所教不同
孟高换了几个角度看，运笔之人十分沉稳，几乎没有歪曲字体。他满意笑了。
内容写着来做客前的感谢词，语末曙上“布兰?查曼“。
上个月，自己的孙子勒里发了一封信回来，介绍他所了解的布兰境况，孟高子爵已经知道这是前威尼斯大公的家族。
屠龙者!几十年前威震地中海的伟大家族。
但这种家族怎么可能娶一个平民之女!
为了复国，听说还拉起一支雇佣兵，目前作为佛罗伦萨的主力部队。
觉着外孙勒里还是太天真，不过见见这位年轻人也是不错，佛罗伦萨近几年势头正猛，想要将庄园的酒卖到中北意地区，甚至更北，都需要佛罗伦萨的帮助。
就算不成，拉拢亲近一下关系也挺好。
“听着，这是一位重要的客人，当日，都不要有任何状况。“孟高吩咐。
……
隔日，布兰正在马场训练过弯甩尾，琼安缓缓走入。
进入骑士团四十多日，布兰从没有嘲笑过琼安，两人保持着点头之交的模式，各自在草坪上练习。
布兰在进入骑士团，首次看到琼安以一敌三的训练后，就知琼安是个高手。
尤其琼安一双长臂--臂力极强，布兰猜测琼安大概有遗留北境的“长弓手血脉”，每次看琼安射靶时，距离都拉的极远—至少百米以上才会发射一箭。
在罗马骑士团总部的军官，布兰猜想应该没人臂力能胜过之。
019. 威廉不打英格兰
两人各练各的。
因布兰这一中队的人刚完成训练，只剩几人在，布兰也将在明日离开，至于勒里堂妹，后日将会见到面。
虽然勒里再三保证，但布兰并不认为有可能多美。
不过找对象怎么可以看脸呢，能帮到自己才是最合适的伴侣……
琼安先练习骑射，又了会拉弓时，霍夫曼跟昨日被打翻的三位同伴来到马场。
霍夫曼扫了马场一圈，看了布兰几眼，冷哼一声，又移开目光，转往琼安。
琼安并不害怕，眼神冷对霍夫曼。
接近后，霍夫曼用他那特有的挑眉动作，对琼安提出条件，“来自北境的，你若恭敬道歉，我可以当没发生过。”
“直接动手，或者你们一起上，”琼安把弓拉定，对着霍夫曼威吓道，“怕就马上走。”
“你自找的!”
霍夫曼看这弓瞄准自己，却也不怕，这时候谁耸谁输，他拍拍手，一会，旁处又来六人，全部都对琼安发起骑士挑战，有三人还骑着马。
一个人不可能打十个，琼安表情虽没放松，但已准备退开。
“孬种。”
霍夫曼同伴讥笑道并趁势围住琼安。
这时候有几位在场同僚发现不对，上前劝阻。
“霍夫曼，你在团内伤害成员，这是不被允许的，甚至会上‘本团法庭’。”
“刚才几句口角，这位出色的琼安骑士就说，让我们一起上，挑战我们所有人，这是对身为骑士的我们之污辱，定要讨回尊严，若他肯下马弃弓，低头表示歉意，我们看在同伴份上，便算了。”
“你说过一起上?”劝架的骑士看着琼安，琼安愣住，点头不是，不点也不是。
布兰这时也靠近到这几名劝架骑士身后。
他见状马上说，“一个对一个，霍夫曼骑士听错了，众所皆知，他来自奥地利，本地的意大利语并不好。”
“关你这小白脸屁事。”霍夫曼的一个手下脱口而出。
布兰被喷，也成功把炮火引些到自己身上。
“诸位，都听见了吧，作为刚才的污辱，我发出挑战，或者收回你的无礼道歉。”
布兰望着口出污言之人，他故意倦入其中，作为费尔南多的队员，而霍夫曼跟费尔南多不睦，布兰入团这段时间，两中队明争暗斗。
由于布兰精于计算跟书写整齐，便取代皮莱的抄写工作，但上周，布兰交上去的资料，凭空消失，有人告诉布兰，曾见到霍夫曼的人从资料房取走文书。
听见这事，不是他也是他，布兰因此两夜没睡，又赶工一遍交书的火气，刚才见到霍夫曼进马场，便引而将发。
“只是一时口快，都算了。”
“打不打，孬种。”
布兰把刚才听到霍夫曼骂琼安的话，回敬一次。
从布兰入团表现来看，霍夫曼不是对手，所以被激怒的霍夫曼，为了不失面子，采取了另一手段，全部一起上，先痛殴布兰跟琼安一次再说。
而且霍夫曼还没打算动手，他使了眼神让这些人出手帮他，自己不动，避免受罚。
但他在后退时，碰见皮莱跟勒里，两人知晓布兰抄写的资料遗失后，便一直注意霍夫曼，知道他刚才进入马场后，两人也带了几个同中队之人来，人潮聚集不少。
练习场带的多是木棍(剑)之类的玩意，但真敲起来，也是极疼。
血气方刚，一言不合就是开打。
乒乒碰碰。
最后的结果便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打成一团。
最严重者手脚骨折，布兰只是擦伤，霍夫曼则被皮莱拿长剑追赶。
喜爱斗牛的血液，让他一动手，便容易失控。
他将长剑，平举突刺，以斗牛式的剑势，追的霍夫曼四处逃窜。
布兰也干翻两人，木剑都打碎了。
这种地方打，很快就被赶来的卫兵跟老骑士们制止。
最终全都一起被制服。
高层对此事处理很快，不问谁先挑起，在场者一起受罚。
两辈子，布兰还是第一次被关入监狱。
骑士团总部下的地牢，打架的骑士们，全部老实进去待着。
关牢三日，大小便全在笼子里，污秽物后用东西接着传出，臭味冲天，接着众学生还被被禁止进入骑士团十日，并处罚款，作为惩罚手段。
牢狱之内，众人反倒冷静下来，没有过多叫嚣，谁都不想多关，静待日子出去。
都是一二十岁的年轻人，也无生死大仇，可以因争风吃醋，一言不合开打，却也可以因几个眼神或几个动作平息火气。
一开始还不说话，各分阵营，几日后，就因女人或这者其他话题聊开。
主要四件大事。
威廉不打英格兰，多子多孙黄毛王。
阿非利加抢头衔，巴伐利亚又叛乱。
这四事分属四国王者。
苏格兰的新征服者威廉，要对同家族血系的长腿爱德华之英格兰开战吗?
这话题琼安有兴趣，因于自身有关，一直忍着没开口，避免失态。
布兰则比较关心施瓦本黄毛王，他三舅亚冈在哪，还有第三件，阿非利加的神眷者柴苏。
柴苏的商业发展令，跟佛罗伦萨有很大相关。
又一直并吞北非土地，还跟教廷索讨“守护”头衔，说不定有一日，也会兵戎相见半岛。
……
除了个别几个，互相打的狠的，到了出狱那日，很多人互相拍肩致意。
费尔南多讨厌琼安，但更讨厌霍夫曼，两人还曾因为一个酒女大打出手，不过那次费尔南多人少输了，这次布兰帮他讨回面子，所以跟琼安交好的事，令他在布兰出去后，只是提醒布兰别跟琼安走太近。
……
四月二日，勒里回到丹家族的庄园。
整整一个月没回来，除了一旁的树林更密，仆人脸上的皱纹增多，其他没有改变。
他骑着带盔，配着长剑，在扈从帮助下，才成功下马。
“你看上去就像刚从圣地回来的十字军战士。”
是未婚妻瑞雅，她穿着窄衣裙，衬托年轻动人的曲线，脸上涂了粉，嘴唇红萍果般鲜艳，让人想咬上一口。
勒里拿下头盔，甩了甩汗珠，心头一跳，但故意装没看见瑞雅，并对瑞雅身旁的堂妹玖喜，给了一记笑容。
但其实内心还想多看新妻子一眼。
020.王族姓氏
“哥哥，瑞雅知道你要回来，特别开心，还帮你编织了一件毛衣。”
堂妹玖喜说着好话。
“知道了。”
勒里冷回一句进入屋内，回到卧房后，勒里叹了一口气，努力维持平静，他不讨厌瑞雅，实际上，他讨厌的是薄情的自己。
跟前妻才过了几个月甜密生活，但她生病离去，留下自己一人，当时勒里在墓碑面前，对妻子承诺，永远不会忘记这段刻骨铭心的美好。
可五日，十日，一个月过去。
勒里已经慢慢脱离伤痛，他曾以为他是终生痴情一人的贵族，但实际他只是普通人，在知道瑞雅要嫁给自己后，并不难受，也正因如此，他觉着自己背叛了妻子，才躲入骑士团里。
但每一次回来，他对瑞雅的渴望便逐渐加深……
不知道勒里想什么，见面后被冷落的瑞雅把自己关在房内伤心哭泣，“也许我来这是个错误，所有人都不开心。”
身旁的玖喜安慰她，“胡说，众人都喜欢你。别哭了，其实哥哥每一次回来，态度都比上次更好，你忘了，一开始你来庄园时，哥哥一连三天，一句话都没跟你说过。”
勒里整装完毕，想去看看玖喜，跟他说说布兰的事，但经过房门听说不在，而是在瑞雅房内。
勒里让仆人远离，他静声过去，转动门把，发现两女正背对门口，床上说着心事。
勒里听了几句，知道是自己的态度，便无声离去。
晚餐时，瑞雅红眼不方便见人，便说身体不舒服，没有到场。
勒里突然也没了食欲，只是跟父母还有妹妹说，之后来的客人叫“布兰?查曼”，出身北意地区。
查曼家族倒台太多年了，不明之人，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由于勒里同祖父都卖关子，这引起仆人好奇来的会是什么人?
勒里回到房间后，取出一枚戒指，这是上一次回家时，他准备的，本来那一次便应该和好，但还是犹豫了。
勒里让所有人都别去打扰瑞雅，自己拿着戒指前去，推门时，瑞雅正在床上，她以为是玖喜，所以没下床，她穿的不多，脖子跟背部露出大片光滑……
没听到回应，瑞雅突然回身，看见勒里。
想看两无言，勒里打破难受的沉默，他走过去，把瑞雅的一条手臂拉住，接着握住其手指，再把身上戒指取出，直接套入。
“礼物，上次是你的生日。”
瑞雅鼓起勇气，眼神盯着勒里，男方没闪避，于是瑞雅便果断抱住他。
“哪怕你讨厌我，我也喜欢你。”
瑞雅把头埋在丈夫胸前，她的双颊发红，不敢抬头。
勒里心跳的很快，但压制下来，缓缓说道，“这几日我们便去教堂进行最后的仪式吧……”
“嗯……”瑞雅开心的哭了，眼珠更红。
门外偷听的玖喜，替两人开心，同时也希望那位叫布兰的客人，跟哥哥一样仁慈，勇敢。
……
由于骑士团今年的任务繁多，这一次外放众骑士回去，下一次入团再出，可能都要半年以后，所以勒里两天内，便将婚礼的最后手续完成，跟瑞雅完成神圣结合。
几位交好的骑士同伴都去了，但布兰没去参加，因祖父霍华德来了。
将近二十年没来罗马，靠近边界时，布兰早已经等着，见到祖父后，便上其马车。
霍华德沿路把马车帘子拉开，车夫的车速极慢，让主人好好看罗马变化。
“你知道吗，那座塔已经本只有四层高，是我们查曼家族出资修建的，那钟楼曾经被维京海盗放火过，还有这片城墙……”
布兰很仔细的听着，年纪大的长者，总是喜欢缅怀过去，并且希望亲人重视他的话语。
第一日到罗马，疲累的霍华德很快就睡下，隔日，布兰还跟他去圣凡乔尼大教堂。
在那庄重森严的先祖铜像之前，霍华德感伤的看着铜像，不发一语。
作为当世最伟大的教堂，自然也可以举办贵族婚礼，有一部份区块，经过申请或者付费后，能够作为证婚堂。
拜访教堂那日，玖喜也跟随家人来到教堂，先作布置。
就在准备离去时，在门口马车处，她听见有人唤布兰!
这不就是堂哥透露的哪人名字吗?
玖喜找寻声音来源，最后猜测应该是那辆双驾四马的豪华马车所发出。
玖喜看着马车，就在马车从身边移动过时，帘布被掀开，玖喜的心如琴弦，被琴手扯动，全身一颤，接着一位男性探头。
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虽然年纪不大，但脸上的伤疤，让其看上去十分成熟甚至可怕。
“是这人?”
玖喜有些失落，很显然，她喜爱诗人而非骑士，喜爱诗集而非刀剑。
马车内有三人，布兰，霍华德及铁山。
布兰看了铁山一眼，细数了下，又多了条疤。
铁山本人倒是不以为意--他已把给自己留下这条新痕的强盗，斩断首级。
这次来罗马，霍华德除了看布兰跟游历，主要还是婚姻问题。
在回到布兰住在罗马的居所后，两祖孙进入房间密谈。
铁山守在外面，同时他也见到矮子希尔德身上的油墨，他知道主人布兰一直在摆弄一种机器，但他从没兴趣，也没参予过。
此时的希尔德看上去十分脏污，还有股味，铁山心中对其越加的不顺眼。
喜欢一个人可以有很多原因，讨厌一个人却不需要任何原因。
希尔德见到铁山，先是一愣，但马上上前问好，不过听了一句“滚开”后，低头忍着离去。
房间之内，霍华德告诉布兰，这次他会停留十日左右，且按照时间，明日“施瓦本”的车队就会进入罗马城。
“施瓦本王国?”
“带队之人是你三舅亚冈，团员大约六十人，一齐来罗马朝圣，顺便安排一人与你见面。”
“谁?”
“维斯塔?霍亨索伦。”
“王族姓氏!”
这是德语文化圈的名字音译，布兰真没听出这名是男是女。
霍亨索伦家族乃当代“伟大家族”之一。
这不是头衔，却比头衔难得。
020.伟大家族血脉
外邦外国也有这种类似文化。
经年积累“威望”到一种程度，家族分散出去的成员，也都各有建树，才有可能被如此称之。
当代还有一种例外--国土大到有三个法理王国头衔以上，也会被这么视为。
后来更进化，伟大家族在同一文化圈，衍生几种特殊的尊贵身份标志。
这样伟大血脉，很受自身文化圈的贵族推崇。
北境英格兰的长腿，就有着“征服者—威廉”血脉。
威廉是私生子而成北境王者。
所以征服者血脉带来的好处是，北境传承爵位更看种个人能力，而非合法私生，此血脉会给私生子得到合法头衔的阻力，比其他地区小很多。
法兰克皇族卡佩，成员被称为“凯撒”血脉，因为法兰克皇帝早先也被称为西罗马皇帝。
东方阿拔斯王朝的王族，则是“先知”血脉。
布兰的伟大血脉是曾祖父开创的。
尚格威震半岛，名动诸国，所以查曼这一系，被称为“屠龙者”血脉。
还有几种血脉，分布各地……如拜占庭的“生于紫室”也算在内。
一般贵族娶“伟大家族”的成员，往往被视荣耀。
可当代施瓦本王族，国王不为许多人跟教廷所喜，没有被称为独特血脉，虽然布兰家族失国，但不算实控头衔领地的话，名声倒是不逊于这位没有继承权的王女。
霍华德开始解释施瓦本王室情况。
“维斯塔是黄毛(德曼王)长女所生，黄毛的女儿中，长女跟五女(三舅之妻)都是合法原配妻子所出，二三四女则为合法私生子。
长女后来招赘，曾生下三子一女，但三个男性都夭折，这长女死去后，孩子只有这位‘维斯塔?霍亨索伦’长大成人，正巧跟你同年。”
这可是好对象，国王长外孙女，父母双亡。
男女贵族结合，互相拥有对方的权利头衔，直至对象死亡。
就是说若娶了王女，布兰也会成为施瓦本王族之一。
霍德华喝了口茶，接着道，“你三舅告诉我的不止这些，他妻子作为同母所生，维斯塔在五岁时母亲去世后，便由你三舅的妻子艾米丽照顾，维斯塔同艾米丽亲如母女，而黄毛又疼这位长女生的孩子，封为有实地的贵族，有你舅父这一层关系，可好好利用。”
祖父意味深长的笑容，布兰明白……
隔日，六十人的队伍，加上队长女眷跟老弱，行进速度不快，后日才抵达罗马城北面郊外。
布兰换上正装，与霍华德并肩，身后跟着铁山，西蒙，德斯利，希尔德，以及十二位扈从。
施瓦本早先也属于大巴伐利亚地区，跟现在敌对的巴伐利亚王国用着相同语言“德语”
意大利语，法语，拉丁语这三种布兰已算精确掌握，但德语自己不行，所以这两日，还特地记住一些问好短句，已备不时之需。
“希望语言能沟通”，布兰等待之际，猜测维斯塔会不会其他语言。
交通不发达，加上各地还有方言转化，嫁娶外国贵族最麻烦的就是，双方还要花几年去适应对方“文化圈”跟“信仰”。
六十人的车队，几乎全都有座骑，但女眷骑的多是驴。
女眷服装素淡，而护卫士兵脸上几乎都蓄胡，德曼王喜爱胡子，连带影响国中男子。
通过教宗国边境关卡盘查后，布兰看见三舅亚冈，正扬手朝自己方向大喊。
“布兰!”
双方闻声见人互相靠近。
几年不见，还是那么豪迈，体态没跟声量没有任何变化。
亚冈一行人，此来也有着政治目的，朝见宗座，所以教廷会安排住处。
布兰跟祖父靠近后，布兰先是利落跳下，接着帮助祖父下马。
“天主赐福，你越来越出色，刚那动作表明你对马术的擅长。”
亚冈先对长辈霍华德礼貌行礼，接着拉着布兰，左看右看，甚至还捏布兰的脸。
表达舅父对侄子的喜爱。
“我在施瓦本东部边境听说了，你们在北意大利的战事办的不错，还抓住星辰佣兵团的人，这帮混蛋也杀了不少施瓦本人，凭此一点，我就能在陛下(德曼王)面前推荐你。”
亚冈重磅一拳打在布兰身上，布兰挺住，两人相视而笑。
满嘴的酒臭味，布兰其实想保持点距离。
舅侄续旧，说了几句话后，布兰被亚冈拉着，前往车队中的女眷队列。
有四辆马车，里头都是贵族女眷。
他们拉开布帘，盯着缓缓而来的布兰。
英俊的少年，总是讨人喜爱，布兰收获很多甜如蜜的眼神。
前两辆马车上的女眷，依靠窗户看着布兰，旁边的护卫，亚冈做了简单介绍，布兰点头而过。
接着是后两辆，霍亨索伦家族的成员。
布兰昨天又特别查了一下“当代贵族史”。
“霍亨索伦”是德语中“高贵”含义。
所以上他们衣物身上总绣有圣十字印记的白鹿纹章。
严格说，以各国王室历史来看，这是一支新兴的贵族家系，至今才二百二十年历史。
首代族长本是“阿尔卑斯山”一位经验丰富的“山民”，因捕猎到一头雪白公鹿，献给当时的国王，而成为无地骑士。
因鹿兴盛，家族主纹章便以白鹿为主，条纹则每代不同，随着封君而变。
经过百年发展，竟成了角逐王位的有力者之一，夺得王位后，又击败来自西面的法兰克卡佩皇朝，使施瓦本终于不用再看法帝脸色，王族改称霍亨索伦，还将纹章加入圣十字，使圣十字白鹿旗，沿用至今。
……
并排的两辆马车布帘一起拉开，亚冈一招手，两位各是七岁及八岁的男孩下车，来到布兰面前问好。
他们精神抖擞，手上都有宝戒，脸蛋圆润。
“这是我的儿子……这位是布兰，你们该称为兄长。”
两位小少年长的不像粗鲁的父亲，但倒是跟母亲很像。
“听父亲说，表哥你是个勇士，还非常有学问，掌握修道院经学。”
两孩子围住布兰，称他表哥，也不停追问。
“夸张了。”
021.睫毛弯长
作为法兰克人亚冈，他的孩子们自然会法语，布兰也会，所以沟通无碍。
“你们先停停。”亚冈看向马车。
重要女眷现身，黄毛王五女“艾米丽?霍亨索伦(亚冈妻子)”，跟她的侄女“维斯塔?霍亨索伦”。
布兰调整气息……双眼一望。
一望……
维斯塔有着一头波浪黑发……波浪黑发。
布兰想着怎么称赞这位王女，但位王女将面纱除下后，布兰心内实在词穷。
脸上满是小麦色的雀斑，若把身上发亮的珠宝跟丝衣除去，说维斯塔是女仆或者牧羊女也很接近。
十五岁，布兰出生于二月一日，维斯塔则是二月六日，比布兰小五日。
介于少女与女人之间的年龄，五官不美不丑，唯一可以称道的大概是“睫毛弯长”，但如今貌似没有这么称赞女性的。
“很高兴与您见面，舅母。”
布兰上前亲吻舅母跟维斯塔的手掌—吻掌礼。
维斯塔被布兰握住时，脸色快速涨红，突然想要喊出声，但硬是憋着。
布兰故意用了点力，握着这双小手，吻礼时，视线始终看着维斯塔，同时，昨日学的一句德语派上用场，布兰身子压近，朝其耳垂边说了一句恭维语。
这种作派，早前亚冈已经告诉维斯塔，是查曼家族一种极为亲切的问好好，所以维斯塔才没躲闪(实则亚冈胡说，要让布兰闹一闹这个小侄女)。
问好之后，车队继续前进，布兰骑马一旁跟着，离马车约十米。
舅父他们在后面一些。
亚冈骑马在妻子跟侄女维斯塔的马车门帘旁，对着车内人说，“我的侄子不懂德语，无法与你愉快交流，但他刚才偷偷告诉我，他对你一见倾心。
“真的?但他看上去，是如此优秀的一位骑士……”
“他没有对象，我保证。”
扑通……
心动的感觉!
听见这句话的维斯塔，马上把布帘拉上，跟姨母讨论布兰给自己带来的感觉。
维斯塔的亲生母亲，作为黄毛王德曼夫妇的第一个孩子，给两人带来许多快乐跟运气，她出生那年，施瓦本国内持续三年的瘟疫跟饥荒，便开始缓解。
雨水让原本干枯的土地，长出新芽。
或者也许是病患都都饿死了?总之国中得病人数越来越少，同一时间，邻居巴伐利亚，开始动荡不安。
帮己伤敌，这长女运气太好。
所以德曼王对这长女视如珍宝。
这长女又早于父母而去，自然让维斯塔这位孤女，得到更多国王祖父母的关爱，年纪轻轻作为“实领子爵”，维斯塔管辖高达两万七千人的封民，好好组织，可以拉出千人的武装队伍来。
要是能娶维斯塔，好处有二，一是对于三舅亚冈，在施瓦本地位的提升。
目前黄毛王“第一继承人”是其次子。
但次子为黄毛合法私生子，合法正统长子已经逝去，可亚冈与妻子则支持长子之子(也是同胞一母长兄)。
两方都在培养实力争斗。
维斯塔被姨母艾米丽养大，但若嫁给国中反自己或者其他地区的贵族，这股势力可能就会成为对准自己的武器。
艾米丽要把维斯塔掌握在手，但也会帮其找个好对象，皆大欢喜。
是人便都有“私心”，或多或少罢了。
前几年，亚冈跟霍华德刚接触时，便曾经跟妻子提过这想法，但那时布兰还未成年，数年过去，如今布兰已有战胜资历，又掌握一队规模渐大的佣兵团，勉强可以匹配维斯塔。
而给布兰的好处是，娶了王族跟三舅关系更加亲近，要是三舅支持的王族成员(国王长子之子)登上王位，那么布兰可以作为王室亲族的身份进入施瓦本，甚至借兵。
毕竟想要打败威尼斯，没有一两万人的军士作为倚靠，十分困难。
车队除了施瓦本纹章，还有十字旗辉映，由城中卫兵引导，进入一处专们接待外国使节的屋舍。
进屋前，亚冈握住剑柄，朝教宗居所一敬，其他人也都做出祷告状。
亚冈不信天主，只信手中的剑，但表演虔诚，他十分在行。
接待的教士们很满意施瓦本队伍如此恭敬。当夜，便传来好消息，教宗将于明日晚上接见，并且替亚冈跟她的亲眷们免罪，这可是极大荣耀!
人出生即有罪，但可由教士免去，而教宗的免罪礼，被视为最高等级。
亚冈与妻子，两个儿子，侄女维斯塔，加上布兰(霍华德还是大公时，便受过教宗免罪洗礼)将可进入罗马城，于宝座之下受圣水洗礼。
这一夜，布兰同祖父跟舅父一家，亲密用餐。
是晚宴，也是家宴。
能坐到一起，是盟友也是亲族。
布兰的位子靠在维斯塔旁。
为了给人好印象，布兰又重新梳洗一遍，头发抹上金亮发油，穿着城中时兴的未婚贵族服装。
光身上的呢绒，就来自三种地区，腰间佩着黄色宝带，宝带上镶着珍珠，外套及内衣上纽扣，也用细碎宝石来装饰。
蜡烛跟灯油之光，燃烧极亮，房间一点灰尘都无，桌上摆满时令水果跟蔬菜。
舅父一行用的几乎都是德语，祖父懂一些，而布兰虽不懂，但也会看情况，恰当同笑。
维斯塔很紧张，姨母帮她打扮更成熟的样子。
她擦上特殊颜料跟香水，以及能衬托身材的紧身衣。
但在布兰身边，她感到自己有些配不上布兰。
作为被看重且封爵的王女，虽是女流，长辈对她的教育也是极重视。
一些光明教宣扬，关于女性的优点，她很好的奉行，几乎没有贵族的傲气。
她想看布兰却也害羞，眼角一直看着盘中，小心的把食物送入嘴中，生怕吃相被嫌弃，食物减少的极慢。
靠着舅父翻译帮腔，布兰跟维斯塔，也进行交流。
多是一些兴趣，爱好之类的话题。
“裁缝，歌唱，举行马戏。”
维斯塔说的是这三样。
所谓马戏，便是杂耍，舞台剧，话剧等综合体，
她养了一支有七位艺人的团体，表演给她自己欣赏，也会借给其他贵族。
022.情话
随着两小杯果酒入口，维斯塔的胆量被酒气给撑大，没开始那么拘谨。
主导者亚冈同艾米丽，不时交换夫妻间才懂的眼神。
看的出，艾米丽对这事乐见其成。
见面之后，艾米丽对布兰印象很好。
同时丈夫又不停宣称，查曼家族跟佛罗伦萨执政官--奎克家族的深交。
这增加布兰资本。
布兰来此前，便已先吃饱，宴会只是个过场。
用了个大概，艾米丽便提议两位年轻人一同去下榻处的花园逛逛。
“姨母，但我们无法沟通。”
维斯塔开心但又担忧，趁着解手离开时，问道姨母。
除了德语，维斯塔还会法语跟丹麦语，但她的法语讲的并不好，若说话者语速快点，她便听不懂了，而丹麦语布兰完全不会。
施瓦本人说丹麦语是有原因的。
施瓦本东北面的维京人迁移史--精彩无比。。
丹麦，挪威，瑞典，此三地为最早的蛮人(维京人)出现处。
丹麦袭击英格兰跟法兰克，挪威入侵苏格兰甚至到了“冰岛”，瑞典则往东主攻斯拉夫地区，最远甚至到了中亚。
入侵法兰克的丹麦人，主要两支，一支从北面诺曼底登陆，这一支后来诞生了那位有蛮族跟私生血统，日后威震北境的“征服者威廉”。
一支抢劫地中海时，留在南法的普罗旺斯，现在公爵是投机者鲁道夫。
经过多年繁衍，当地又有一部人不甘于现状。
他们继续东进，穿过法兰克，最后到了中欧的施瓦本。
这一支人数约莫一千，繁衍至今日，已近三万，他们抱团群聚。
因此“丹麦语(维京语分支之一)”在今时的施瓦本，也算是一门主要方言。
……
“爱胜过一切语言。”艾米丽微笑回应侄女。
在舅父解释聊天内容后，布兰起身，伸出手来，等着维斯塔回应，最后两人手臂轻环往花园而去。
霍华德年纪大了，几杯酒便醉意袭来，也离开进房入睡。
艾米丽等两名已经吃饱的男孩离去，只剩下丈夫时，她对亚冈说，“我看着维斯塔长大，她的神情瞒不过我，她对布兰很有好感，但你的侄子，看上去明显没那么在意?”
“身为贵族，他肩负的东西很重，婚姻只是他人生中的一部份。”
“希望我们的决定没错，我可是听你的话，才将其他人选想办法推掉，还得罪了好几位贵族。
且维斯塔可是‘霍亨索伦’，我可不希望将来她嫁的丈夫，跟他的祖父，曾祖父那样，有几十位情人。万一发生了，我父亲也不会做视不理!”
布兰往上父祖三代，都御女无数，艾米丽十分厌恶。
带有威胁的口吻，亚冈也收起原本轻松的神情，他知晓这对妻子的脾气源自丈人，可以为了报仇，而做出不符代价的行动。
霍华德本人便不提了，他那继位才几天，连正式仪式都没完成，便过世的情圣父亲兰汀，也是花名在外，私生子多位。
兰汀年少曾环游中欧，抛弃霍亨索伦的两位女贵族(皆使两女有孕)，但当时，其父屠龙者尚格的威名震慑诸国，加上发生这种事，女性处于弱势，所以不了了之。
东方谚语，绿人者，人恒绿之。
贵族喜爱干这破事，所以他们对每一位迎娶的正婚妻子，都做出相当保护，小贵族好点，有领地名望的大贵族，永不会让妻子身边无人陪同，一旦怀孕，计算日子无误，从那日开始到产下，都有多双眼睛盯着。
……
花园里，有一处精致小巧的喷泉，上头是艘会漏水的破船，虽名破船，其实十分别致，入住此处的宾客，往往会被这奇特可爱的画面吸引。
布兰手环着维斯塔，他比维斯塔还高半个头，但身高还在长成中，而维斯塔大概不会再长个子了……
两人来到喷泉前停下，布兰的手抚过清凉水面，维斯塔也学着布兰动作。
“原谅我不用敬称，我能称呼你的名字吗?”
布兰语速放的很轻，眼神充满暧昧，昨日他对着镜子练习了一晚，这时代撩人特别直接，维斯塔懂了，心脏跳动更剧烈。
十二岁后，这还是第一次与非亲族的男子独如此亲密独处。
半岛贵族对花园跟植物的爱好，十分强烈，作为女性，维斯塔也觉着这地方美极了。
玫瑰，薰衣草，百合等各种藤蔓植物，散发迷人香味。
英俊的骑士，优美的花园，自己便是幸运的公主。
想象总是美好。
维斯塔想，回去封地后，她也要将城堡庭院，布置成如此美丽。
“接着干什么好呢?”
怎么谈恋爱，布兰也不太熟，上一世的方法，早忘了，这一世，英俊的贵族勾引平民女子，往往用肉麻的情话。
“见到你之后，别的女人无法我动心。”
“每当想起你，我的心烫的足以起火。”
“我可以为你登上险峻的阿尔卑斯山，也能为你喝光地中海的水。”
次点的，
用强或砸钱，或两者并用。
两人尽量用对方都能懂得手势跟语速，慢慢聊天，有时后两人都不懂，便相视一笑。
维斯塔的笑，布兰没有感觉，像一阵风过去，无影无踪，心头没有一点依恋。
但布兰的笑，却笑入维斯塔心理。
祖父长得很粗旷，所以身边的骑士重臣，包含亚冈姨父，全都是类似长相，脸上的胡子，便占据一大块面积，剩下的地方，总要有伤疤，来证明自己的勇敢。
年轻些的贵族，也酷爱打猎，比剑，他们杀人取乐，酒不离身，满口粗话。
布兰则跟他们完全相反，没有吹嘘自己多么勇敢，刚才介绍的兴趣爱好，布兰说的是“读书”，多么文雅的爱好。
布兰还吟了首诗。
不是观星的季节，天穹看过去，星光黯淡。
“维斯塔，把你的手伸出来。”
布兰比了比维斯塔的手，并把自己的伸出，维斯塔理解后，看着布兰，把身子更贴近些。
两人实际上已经贴的非常近。
花园静谧，两人甚至都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维斯塔突然害羞的退了几步，布兰再靠近，接着……
看手相--此时占星学者的技能之一。
023.天主予我启示
这技术，修道院也有传授，毕竟教士会从天文或者世俗变化，出来发表预言之类的言论。
“财富，健康，朋友……”
布兰对维斯塔手上纹线，说了好几个短单词。
最后，停在一条线上--爱。
这是婚姻之线，布兰先用法语，接着再用德语发出。
“爱?”
“天主予我启示，我已清楚看见，你未来丈夫的样貌。”
“是……什么样子?”
布兰说的很慢，听懂后，维斯塔紧张问道，她信了。
布兰示意维斯塔看往喷泉，画面虽暗，但能可以看见布兰跟维斯塔两人的水面倒影。
“湖中那人。”
维斯塔突然呆立住!
布兰说完这话，从后背抱住维斯塔，几下挣脱，力气小的维斯塔也就顺从，不过这是底线了。
布兰要是再无礼，她便会……便会，小声的喊出来。
园里，香风薰人，布兰突然有些疲惫。
他在骑士团的日子，睡眠一直不好，出来后又接待祖父，准备查看印刷机的进展，指挥西蒙在罗马的商业据点。
布兰突然放开维斯塔，走了几步后，脚步不稳。
他熟知这个“发病”前兆，是童年被下毒后遗症。
取出放在腰间的“木乳香”丝袋解晕，打开后咀嚼内中果实。
布兰走不动，他把身上的披风除下，铺在草坪上后躺下。
失态的举止，使维斯塔犹豫了会，才慢慢靠了过来，她用眼神赶走远处一直注意情况的仆人，走远点。
接着坐着布兰身边，布兰睏且晕，握住维斯塔，给出最后一个笑容后，几个呼吸便睡了过去。
隔日，布兰清醒过来时，浑身无力，他除宿疾发作，也发烧了。
光泽脸色顺迅速苍白下去，这让维斯塔很担心，她来看了布兰好几次。
布兰因为生病，也无法去见教宗，床上待了两日，才逐渐恢复力气。
见完教宗，维斯塔让车夫用最快速度回来，留下姨母跟姨父在教宗宫中。
那日晚上，维斯塔出现了，女仆拿着一碗加了珍贵药草的麦粥。
香气跟热气散满房中，女仆端着，维斯塔拿起勺子喂着布兰。
一个愿喂，一个给喂。
“这是什么?”
“施瓦本贵族喜欢的一种甜粥，有蜂蜜，无花果，柠檬……我小时候不舒服，母亲便用煮这粥给我吃，后来换成姨母跟祖母。”
这碗粥不合胃口，但主人的心意，布兰感受到了。
隔日，维斯塔也照顾布兰，笑声不时从房中发出，只不过布兰是假笑，直至维斯塔的姨父母从宫中回来。
从亚冈口中，维斯塔知道布兰年幼被庄园之人下毒之事，虽然靠光石救回，但现在还会发作，使她产生了保护跟心疼感。
躺了三日，布兰烧退可以下床，因维斯塔还有两日才要回去，布兰便让希尔德“准备”一样礼物。
一早，布兰便带着维斯塔乔装成罗马城平民的样子，带她游逛城中，再三跟舅父保证安全后，终于得到同意，但有五位扈从乔装后头隐秘跟着，布兰则有三人跟着。
“平民就有平民的样子，我只准备一枚比银卢布面额小的大杜卡硬币，充当我们今日的花费。”
遇见维斯塔听不懂的，布兰便用法语，写在随身带着的纸上。
经过价格换算，布兰的话让维斯塔难以置信，一枚纯正的大杜卡铜币连一壶好酒都买不起。
天微微亮，城市却已充满活力。
布兰扮成贫穷的年轻羊毛商人，粗糙的亚麻上衣上都是补丁，一顶小圆帽，一袋瘪的可怕的钱袋。
维斯塔穿上相似的服装，没有任何擦粉，脸上的雀斑更加明显，因布兰说更喜欢这种纯真没有修饰的样子，且平民哪有擦粉的。
……
城中的报时大钟敲完，布兰带着维斯塔开始一日的旅行。
作为“罗君耶巴”之一的一线城市，城中商业发达。
对着平民，贩售食物的街区实在不少，当然，路面跟环境，肯定没有贵族在家中那样干净。
牛羊猪鸡，随处可见，太阳还没完全发亮，但是街道上已经聚满人潮。
早晨富有朝气。
除了人声，还会有动物喊叫声。
肉类都是现场宰杀，料理水平虽然与前世不能比，但贫困的人们会吃尽动物身体每一部位，包含内脏，绝无任何浪费。
而这样一来，也使得各种运用料理方式产生，只要有钱，在罗马依然可以享受高级美味。
街区上还有佛罗伦萨的干奶酪食物香气，布兰在修道院用了好几年这项食物，备感亲切。
“新鲜出炉的派，派。”
“来自伊比利亚的番红花。”
“可口鸡蛋，刚从农舍取出，上面还有‘温屎’。”
“绝对新鲜。”
小贩叫唤，人潮众多。
一开始两人还分了点距离，但被撞几次，及要闪避路上脏污后，两人很自然的十指紧握。
“派?”
“一种加入苹果肉及蔬菜的烤饼，弄的松软。”
布兰双手伸开，假装手上有张派，空咬一口，做出美味神情。
“真香，多少钱?”
“一人一张的话，半枚大杜卡。”
无法饱足的一餐，就要花去身上一半的钱。
“城市的平民活的如此辛苦?”
“除了贵族，每个人都不容易。”
布兰说完，对着卖派的小贩，要了两张。
“不，一张，你吃吧。”维斯塔道，“铜板不够了。”
小贩还“特意准备”干净纸张，而非一般让客人直接用手指拿。
布兰取过后，撕开一半，跟维斯塔分着吃。
两人挑了间盖在街区的屋檐下方避阳，吃着热派，渴了就拿起腰间的干净的水袋解渴。
布兰牙口整齐雪白，嘴唇淡薄，维斯塔突然看入迷，甚至生出“尝尝”的害羞想法，但回神之后，马上转过脸去。
……
“你挡住我了混蛋。”
“我说过，不想看见你再出现这条街上。”
用派同时，两人还看了一场马戏，一位怀疑对方勾引自己老婆的壮汉，正在对一个工人找茬。
都不用去猜，隔壁有个好事者看到后就大力宣染，并要两人打的激烈点。
024. 世上哪有真爱
“治安官或者卫兵会出现吗?”维斯塔道。
“这是每日街头都会上演的事。”布兰回话。
两人吃完派，布兰带维斯塔无目的乱逛。
这时，两人的手已经分开，走了几步，维斯塔看着布兰的手，想牵又不敢主动。
但布兰下一秒，便停下脚步，再将她的手牵着。
听不到恭维语，挡住别人去路时，会遭受白眼。
没有马车代步，靠着是双脚行走。
很累，但维斯塔越逛越开心，没人认得出她，无拘无束，不用顾虑各种礼仪。
像孩童一样，穿梭大街之上，她从六岁开始就没在经历过了。
今日在街道，体验到不一样的生活。
水袋的水，毫无滋味，但喝起来比蜜还甜。
布兰还摘了一朵野花别在维斯塔头上，没有镜子，由地上污水倒影帮助。
维斯塔看着倒影却觉，这比她带过的任何一种发饰都好看。
中途奢侈买了几颗糖吃，把剩下的杜卡都花了。
“杜卡空了!”维斯塔摇头。
布兰微笑，把糖拿出来，放往维斯塔面前，她害羞的张嘴，吞下糖果后也甜甜地笑了。
心中一股热烫。
布兰后来又带维斯塔到流浪艺人跟马戏团的营地。
围观人潮很多。
口袋中剩下的三颗糖，布兰给了艺人们，请求让自己表演一段故事。
艺人们分着吃，各咬着一小口，体验完美味后，把老旧的乐器拿给布兰。
维斯塔一旁看着，布兰取来艺人手边的一把破琴后，开始弹奏。
他演唱着骑士追求爱情之歌--
“百日孤寂只为一人守侯，千夜恋歌只为一人而唱……”
声音一般，但布兰在修道院长期培养出的经学辩论，让他毫不怯场。
维斯塔也会弹得，技巧比布兰还好，但她却听得很入迷。
也在心中合了几句声音。
两人四目相对，周围人群好像都消失了。
布兰唱完后，拿出一张纸，上面用德语写着，“我昨日还背下一首施瓦本诗曲，你同我一起唱吧。”
维斯塔一望见布兰眼神，便失去抵抗力，她慢慢开口。
布兰用一口生疏德语，发出这首歌的字句。
唱德语，观众没人懂。
唱完，打赏者没有，但有位商人，“突然”给了两枚大杜卡。并用德语称赞布兰根维斯塔是对美丽勤奋的夫妻。
布兰把一半杜卡分给艺人，另一枚又给了维斯塔保管。
她们接着去了教堂，布兰带着他从禁门偷入，中途还差点被卫兵发现，吓的维斯塔快哭出来，两人像是老鼠躲猫，藏在柱廊之间。
最终，他们来到庄严天父像下，两人顺便心中祷告。
卫兵没有进入这找，尔后两人翻墙跑出。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当远离麻烦，两人终于开心大笑。
回头一想，今天其实什么也没干。
这时，趋近黄昏，天空说不清是那种颜色，黄，红，灰染在一处。
布兰拉着维斯塔，来到一处无人湖岸，看着太阳落山。
“维斯塔，吃饭，工作，争吵，祷告，这便是平民的一日……”
今天两人用的交流，几乎都是法语。
我希望可以与你过这样的日子--维斯塔差点脱口而出这话。
不过在她揪结怎么用法语，正确说出时。
前面湖岸突然有位男人发出求救声。
两人靠近后，那男人先用口音很重的意大利语对布兰说话，但布兰“故意”不答。
“口音太重，不太懂。”布兰用法语对着维斯塔。
接着男人改口随口发出几种音节(实乃胡说)，之后发出丹麦语，维斯塔听懂解释。
“这人说，他是一位诗人，他的贵族主人在一场比武大会上战死，东西都被债主拿走，他已经饿了几日，走不动了，要不是我们出现，只怕他要效法亚瑟王投湖去了……他希望能得到帮助。”
维斯塔边说边在手中写一些两人都懂之法语单词，给布兰看，让布兰更好理解。
“想学亚瑟王，还差把石中剑。”
布兰笑说，男人见状急忙问道，是不是可以给自己食物，维斯塔理解布兰意思后，没对男人翻译，并把身上没花完的杜卡拿出来，这是刚才布兰演唱完，帮忙抓住一个市场逃犯，所拿到的奖赏。
还喊来远方跟着的护从，拿出他们身上口粮，递给男人。
男人装出十分惊讶的样子，问着维斯塔是谁?
维斯塔摆手不语，表示不用谢。
接过麦饼，大口吞咬，等男人饱了，便打开身边的木箱，里面有颜料跟笔。
这就是男人的石中剑。
鹅毛笔晃动数下。
恢复点力气的男人提议要创作一幅画给两人，维斯塔翻译后，布兰接受。
几笔毫无关联的线条，再有更多线条加入后，突然建构出人物实体，一张两人看着夕阳落山的背影图，就在男人的妙完成。
维斯塔小心收起画，接着男人起身告别，拖着疲累的脚步，准备拿着维斯塔赏给他的杜卡，回去故乡。
他消失在湖边后，在一处巷子里消失，再出现时，脸上假胡子已除下，声音变得清澈，并消失于人群中。
夜深，游戏结束，扈从们全骑着马过来，两人分搭两辆马车，维斯塔的车内，她高兴地说着今日的冒险经历，给她的仆人们听。
笑声不时从车内传出，而布兰那辆车，只有他一人，另外西蒙正坐在布兰对面，跟其禀告今日经过。
“那派是一早由烤房制作后，装入篮中，拿到市场贩卖，小贩是真的小贩，我让人拿给他后，让他喊卖，得到的钱，全给他，并全程盯着，避免食物产生问题。
中途经过的人事物，全是罗马本地人……您偷入教堂，卫兵搜索是真的，但已经打点好领头人，若是他发现有一男一女，便直接驱逐，而不逮捕……”
今日半真半假，下午在市场上，差点伤到维斯塔的那位逃犯，也是一位马戏演员，逮捕他的市场卫兵，收了钱，去抓捕这演员，之后再由西蒙派人赎出演员。
英雄救美，永远不会过时，想来维斯塔已经沉浸在爱情世界中……
世上哪有真爱，至少，此时的布兰如此觉着……
025.真是麻烦
“西蒙我问你，今日找你来，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询问商业据点之事。”
“还有发生什么?”
“没了。”
西蒙理解意思，马上回布兰，自己完全忘光这次策划，也不会再想起。
布兰点头满意。
中途布兰没有回去维斯塔那，而是回到他买下的罗马房子里。
一进入屋内，希尔德已经准备好东西。
布兰打开一看，十分满意。
“明日你去市场，找个说德语的施瓦本人来，奴隶也可以，买了。”
“是。”希尔德心想，女主人即将出现，主人要学德语，那么自己应该也要学习这门语言。
“印刷术怎么样?”
“正在试验新墨水配方，比上回好些，印出的字样更清晰。”
希尔德故意在进入之前卷起袖子，让布兰瞧见他被烫伤的疤痕。
其实本可以避免，但他还是故意留下，这几条要一段时日才会好的浅疤。
跟面包师傅学习期间，希尔德领悟了一件事，被交代任务时，除了确实完成，最好还能让人知道你的辛劳付出。
如此，他相信殿下没问，但也会记在心中。
细节绝对成败，他没读过书，却从生活习得。
隔日早上，施瓦本的车队已经准备回国，布兰的马车迟迟未到。
维斯塔借口说有东西不见，让仆人在花园跟房间找，延迟启程时间。
艾米丽没有拆穿，让车队延后。
亚冈则跟霍华德骑在马上，互相聊天。
两人说着法兰克国内之事。
“我派人尝试联络葛修，已经有了回音，但无法解除他之软禁。”霍华德叹道。
“我也想想方法，一定把兄长救出来……”亚冈在法兰克宫廷伤人后，也是二哥葛修的帮助，才能逃出。
“听说海德里安动静不小，普罗旺斯目前已经被拿下，投机者鲁道夫被捕，现在南法兰克基本一统。
他还派人到卡斯提尔联盟，并且储存大量食物，也许今年的冬天，施瓦本会受到波及，你要仔细应对。”霍华德善意提醒。
“应该还不至于，这两年，施瓦本专心对抗巴伐利亚，也跟法兰克交换了土地，双方休战……说起来我第一次陪父亲进入宫中，初见海德里安时，我才八岁，而他是个连走路都不稳的三岁孩子，没想，现在杀起人来，比谁都狠，还被教宗卢约二世破门绝!”
“权力使人成长。”
两人对谈时，布兰骑着马正装出现。
“祖父，舅父。”
“维斯塔正等你。”亚冈指着一辆马车。
而仆人们也赶紧通报车上的王女维斯塔。
布兰点头，慢慢骑过去。
一见钟情这事，没发生自己身上，但在维斯塔心中生根。
仆人拉开车帘，维斯塔与直面而来的布兰，俩人相望。
布兰带来一件礼物。
他下马之后，维斯塔也从马车走下。
“旅途愉快。”布兰先打招呼。
“你……会来施瓦本……看我吗?我希望你来。”
布兰没有接话，他拿出一个精美“首饰盒”。
此时的珠宝，都是用简单盒子装饰，像这种把橡木雕刻出花纹，沾黏皮革的装饰盒，维斯塔第一次见。
布兰慢慢打开，展示出的东西，使维斯塔眼睛一亮。
是一条美丽至极的项链。
纯金的链条上，有祖母绿，珍珠，蟾蜍石，红宝石，白金，及蓝宝石。
布兰跟舅父打听到，维斯塔最喜欢蓝宝石，于是便将蓝宝石放在中心显眼位置。
这种珠宝串连的作法，是布兰效法前世为之，这个点子告诉阿尔贝后，由两个家族合作，从罗马开始，制作各种宝石串烧的贵重物。
布兰几日前，找了工匠，把要上市的第一批珠宝中，找出一条改工成此花样，拿来讨维斯塔欢心。
“这太美了!”
“容许我为你带上。”
维斯塔转过身去，布兰先是用手拂开如弦发丝，接着把项链套上。
维斯塔想要回礼，身上却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东西，布兰了解后，张开双臂，“一个拥抱足以”。
布兰用力抱紧，并用昨日特意记下的德语耳边轻道，“我记住你的气味了，维斯塔。”
这是一句施瓦本恋爱谚语。
分开后，布兰很有礼节的目送舅父离去，维斯塔让车夫有多慢开多慢，她探出头外，望着布兰，直到再也看不清布兰的脸，才恋恋不舍坐在车内软垫上，眼瞳泛红，泪珠不自觉落下。
“会有机会再见的。”同为女性，姨母艾米丽，也被这条项链给吸引，“罗马工匠的手真是出色!”
待马车走远，心情平复些后。
“布兰说，每一段时日，便会写信给我，从今日开始，我要学好意大利语与法语，才能倾听他说的话……”
维斯塔说完，脸色又陷入忧愁，她清楚，她的婚姻，最终还是需要祖父母点头。
“如果长辈们让我嫁给国中其他贵族?”
艾米丽笑道，“我跟你姨父养育着你，我们爱你所爱，会帮助你的，孩子。至于其他……”
艾米丽语气转为阴冷，“你说的是那群说丹麦语的维京贵族吧，几百年前还只是低贱海盗，到了法兰克后，争斗失败而被赶走，是我们施瓦本给其一条路走，收容这群游民，还给他们封号跟土地，这是极大恩宠，但仅此于此，想跟王族联姻，作梦!”
这支领地内近三万人的丹麦维京家族支持着国王次子。
而艾米丽支持早亡兄长的长子，国王内长孙。
两派如同水火，直至一方被另一方扑灭，才有可能结束争斗。
布兰送走维斯塔后，霍华德也离开，留下布兰在罗马，再次进入骑士团训练的前一日，布兰去见另一个女人，同袍勒里?丹的堂妹。
还要再演一场。
“女人真是麻烦。”
深夜，书房之内，布兰叹了口长气。
前往拜会丹家族时，勒里的婚庆日子已经过去，但庭院里的装饰，还没完全除下。
布兰也准备一件珠宝项链，作为给新娘之礼物。
铁山跟布兰同乘一车，坐在布兰对面，较靠近车头跟门，这种做法有着考量，当敌人偷袭时，一定是先见到铁山，而非布兰，所以铁山可以被动式多受两剑伤害，以保护主人。
026.维京群雄
“听说你跟杰克因手下而起冲突?”布兰趁机开口。
这是西蒙告诉布兰，说铁山的小队长最近借着酒意，替铁山抱怨，说本来罗拉应该是铁山的，但铁山被命令让给杰克。
“小事而已。”铁山回应。
布兰不语，等到接近丹家族的大屋时。
“你们都跟随查曼家族超过五年，我不希望有人因此受伤，另外，你年纪也不小了，留意一下，若是有适合的对象，便开口。”
布兰的警告往往都会伴随一件好事，一起提出时，便是叫人适可而止。
铁山理解，“我会妥善处理，不会有人提这件事并且争斗。”
布兰看着窗外，嗯了一声。
到了丹家族门前，勒里已经等着。没有女眷，此刻他们全在厨房以及等下的宴会厅忙。
握手问候之后，布兰介绍铁山。
“大人。”
勒里跟铁山也握手，故意用上力气，但反被铁山握的通红。
“你力量真强。”
“感谢夸赞。”
布兰跟勒里走入客厅，在哪，布兰见到勒里的新妻子瑞雅，长的挺好看，这种美不单只是外貌，刚为人妻的喜悦跟甜蜜，让瑞雅的脸看上去，有一种幸福感，连旁人都感受到。
“无法前去参加你们的婚宴，这是一点心意。”
布兰取出礼物，瑞雅接过后，遵循礼仪，当布兰的面打开，大为赞叹。
“这真是一件美物，工匠跟材料的花费不斐吧?”
“小物件罢了，别放心中。”
接着勒里带布兰去书房见外祖父。
瑞雅则去宴会厅见帮忙的玖喜跟其他女眷。
她一见女眷就跟玖喜夸奖布兰非常英俊，可以跟心爱的丈夫相提并论。
难道不是上次那位?
玖喜被鼓动后，趁着空挡，也偷偷前往书房外，又赶紧离去，想到偷看可不是淑女的礼仪。
书房之内，几个男人正聊的兴起，忘了吃饭时间。
宗座卢约二世对东方用兵，还有本骑士团总管想打巴伐利亚的宣称事件，已经聊完。
但英伦王座之争，继续热论。
主人孟高?丹子爵，十分支持长腿爱德华，他年轻在英格兰时，便认识长腿，还曾经是长腿的谋臣团之一。
“我认为，英格兰必定得胜。”孟高道。
“祖父，我不这么看，苏格兰人已经包围伦敦数次，爱尔兰的领主，全部转头征服者威廉，还有来自丹麦的维京领主，也都支持威廉。他人多势众，财力雄厚，还有足够多的海军。”
“战争可不是看人多!不然圣城是怎么拿回来的?”
“可人数是关键!”勒里看向刚刚加入的布兰，寻求支持，但布兰没开口，于是他直言，“布兰，你怎么看，说说。”
布兰道，“这两年，佛罗伦萨所收购的北海羊毛，几乎都是亲威廉的地方领主交出，这表示许多小领主跟羊毛商人都看好苏格兰，但威廉娶的这位苏格兰女王，曾经跟‘挪威一位贵族’有婚烟，女王被威廉夺走，挪威的维京人时常以此为借口，侵扰苏格兰海岸跟登入破坏。
如果爱德华陛下能跟挪威结盟，再牢牢控制伦敦，时日一长，爱尔兰一些领主，也许更改支持对象，毕竟当地领主也对维京人十分不满。这样实力天平就会扭转。”
布兰没支持勒里的说法，当他说完，孟高点头表示赞同。
“挪威现在是哪位国王在位来着?”年岁太大，孟高有些忘了。
“是‘八字胡纽伦恩’，我们圣殿骑士团最近有几则东北面维京人的消息。”勒里回答祖父。
融入其他地区的维京人，多改变传统，剪除长发，但留在芬兰，瑞典，挪威等寒地的维京人则还保留传统，比如贵族并无取姓氏习惯，多以“地名”或者“特征”，冠在名前。
听见八字胡纽伦恩，孟高突然反应过来，“那原本的国王呢?”
“几个月前，已经战死，听说残部逃到苏格兰，寻求那边的维京人庇护。”勒里道。
“跟苏格兰女王有婚约的就是纽伦恩，如此一来，他很可能会可能会出兵帮助英格兰，对抗威廉报仇。”孟高若有所思。
接着喝水时，突然被口水咽住，咳了数声。
“祖父，您别太激动，这只是一场闲聊，您的身体也不可支持您再往英格兰，您忘了，第二次十字军时期，半岛领主齐往罗马，您却留在庄园养病。”
勒里这话本意是提醒祖父年纪大了，还有当年在英格兰遇匪时，留下的腿伤，让老人注意情绪波动。
没参加史诗般拿回圣城的第二次东征，一直是心中弊病，还受过同龄之人奚落过。
此话使孟高不悦，白了勒里一眼，且被这话所激，他心思活跃起来。孙子勒里正值年轻，北境混战，是一个提高家族威望的好机会。
当了数十年的商业贵族，虽然有一定地位，但想在罗马取得实质土地，十分困难，而第二故乡英格兰地广人稀，立战功的贵族，很大几率能拿到世袭封地。
当年他考虑太多，没有参战东方，也没有资助任何想立功的年轻骑士，他前往东方的贵族朋友，虽然大多战死，但虽死犹生，名字被记录史书里。
这一次的机遇可不能错过，况且长腿还与自己有旧……
扬名立万，就在今日!
孟高决定，几个月内，便要准备好北上之旅。
七十岁的老人，随时都可能死去，孟高从十年前开始，一想到兴趣之事，哪怕正在床上，也要起身记下来，并随后实行。
谈话众人不知他的疯狂想法，只是附和。
“大人，听说两国冲突，使得不列颠三岛有弓术天赋的射手，损失惨重。”
一直充当听客的铁山，在布兰的眼神下，也来了一句，刷刷存在感。
“说起这英格兰弓手，我年轻时……”
“叩……”
敲门声再度响起，仆人表示已经准备好食物。
“用餐吧，边吃边谈，别怠慢了客人。”孟高起身。
“受益良多。”开口道谢且结束讨论。
铁山则心道，这他妈的无趣讨论终于结束，几人聊的是寒荒北境，自己没去过，也没兴趣。
027. 晚宴
用餐拖延甚久，连准备服务的仆人都打起哈欠。
当长廊终于发出多道脚步声，全都赶紧打起精神。
仆人们看见孟高子爵身后有两位客人，一个岁数较大，体格强壮，一个年纪较轻。斯文秀气。
年纪轻那人，明显身份更高，应该也是今日的主角。
这少年贵族头发不长，留有鬓角，手上只有一枚银戒，穿着单薄的白色丝绸……比勒里少爷更英俊，看起来就像……像王子!
真是很英俊的贵族。
布兰身边那个板着脸孔的铁山，更衬他的斯文。
红色桌布覆盖的长方桌前，布兰被安排左一位，离主人孟高子爵最近，他的旁边是铁山，对面是勒里跟妻子瑞雅，而隐藏的女主角玖喜，则在勒里旁边，与布兰斜对。
而早先受到邀约，勒里最好朋友，那位喜爱斗牛饮酒的皮莱·约瑟，因为自愿参加跟医院骑士团的海岛冲突，此刻不在。
坐下后，由主人孟高简单介绍布兰跟铁山，接着开始进食祷告，语毕。仆人上前将酒杯斟满。
勒里抢先敬布兰，眼神带笑，那神情好像在说，“看，我是不是没骗你，给你介绍的堂妹，美丽温婉。”
布兰眼瞳停留在玖喜身上，毫不避讳的看了三秒左右。
没什么好客气，这种类似的相亲的见面会，大方，直接，才是标准流程。
喝下第一口酒同时，布兰想起前两日还在讨好的施瓦本王女。
女人是比较出来的，两人都有弯长睫毛，玖喜的身体优点更多，皮肤，五官，身材，都比王女强。
这张秀气的鹅蛋脸还涂了粉，看上去增添抚媚，施瓦本王女就不行，添粉后显得并不加分，反而破坏了自然感。
但即便眼前少女挑出好几样优点，还远不到令人疯狂的地步。
毕竟熄灭蜡烛都一样，若作为情人是不错的选择，可明显勒里跟这支丹家族不会答应。布兰决定“不娶轻撩”。
如果自己还有同辈亲人，那倒是可以娶这位少女，缔结更多亲密关系，可惜查曼家族正式亲系，只剩下自己一根独苗了。
而在对面少女看来，“布兰有着双眼皮，说话语气就跟修士那样，慢稳清晰……”
玖喜眼神停留在布兰身上数次，这种认识对象为目的的宴会，她也参与数次，又是在自己家中，所以并不羞涩。
两人把对方都看的很清楚，并在心中给出评语。
众人都说意大利语，十分容易沟通。
比上次布兰面对施瓦本人时，气氛更好。
不用旁人帮腔，布兰很自然跟玖喜说上话。
流程跟上次也大同小异，由问兴趣爱好开始，这一次换成玖喜说的兴趣是读书，毕竟她不是维斯塔那样的领主。
“看什么书?”
“诸如罗马法典之类的书籍。”
“女性看法学书可真少见!”
布兰感到诧异，而勒里则说，“庄园跟临近村民若有纠纷，玖喜时常提供法典作为意见参考，她可是女学者，还写了一本书。”
“没那么厉害，只是一些私人见闻感想，根本没有贩售抄写。”玖喜笑着摇头。
028.吻
这场宴会，布兰很捧场，面对丹家族的提问，几乎必答。
当然，丹家族也不会去问太出格的问题。
饱餐之后，长辈们离去，让四位年轻人到花园散步。
至于铁山本要跟着，但布兰说不用，让他回去休息。
铁山独自一人回去主人安排的一间独立房内。
房内有张大床，大床旁，还连着一带脚矮床。
平日来访者，若身份普通还带有家眷或仆从，便睡这里。
没什么家具，比铁山的骑士团长卧室还差。
是一位年轻女仆带铁山进入，铁山一旁坐着，看女仆将床撒上艾草，甘菊等能够去虫，以及帮助睡梦的花草。
“等你忙完后，没人看见时，再进房来。”
铁山的火烫的眼神，突如其来的话，女仆深懂，这也不是第一次有贵族客人要求，事后，她总会得到一些迷人的杜卡，何乐不为呢?
……
花园不大，两对伴侣前后走着，新婚的勒里跟瑞雅牵着手，说着比蜜还甜的话，脸颊时不时贴近，因此，两对很快就拉开距离，各走一边。
“散步”是一件很轻松惬意的事，尤其身边人还是妙龄异性，又有共同兴趣。
玖喜在知道布兰收藏十多本古书后，恳求能借给他，这些书是布兰为了“印书术”所收集，要在机器告成后，重新修订发行，布兰应的很爽快。
什么都聊了，却也感觉什么都没聊。
但随着独处时间加长，气氛逐渐陷入暧昧时，两人都选择结束谈话。
回到房中，布兰马上睡下，而玖喜心内的紧张跟期待，此时释放出来，一夜难眠。
隔日一早，布兰还跟丹家族的男性，一同往附近森林策马打猎。
布兰的马术骑射体现出来了，是众人中最好的。
打到几只野物。
接近黄昏时分，众人才回到庄园，布兰在一楼走动时，看见窗台的玖喜，她换上一件淡水蓝色的服装，手上捧着本书，看上去则显清雅秀气，跟昨日不同的感觉。
窗台还有几位贵族小姐窃窃私语，她们是丹家族在临近交往的小贵族家族，时常来访。
布兰微微一笑，使窗台上的小姐害羞别脸，而玖喜眉稍轻动，嘴角上扬回应，布兰在其眼神中，看出少女独有特含蓄害羞……心头一暖，生出想拥抱的冲动。
这一日，多了几位少女来，花园举行的晚宴更加热闹。
布兰当晚一共喝了七杯葡萄酒，不胜酒力的他--人醉心也醉。
这一次散步时，身影有些飘，好像踏着云朵在走，身体如风轻荡。
跟玖喜私下漫步，走出其他人视角时，布兰突然不动，以饱含思绪的双眼，望着面前少女，伸手揽过，玖喜想推开，被布兰握住。
挣脱间，布兰看见她手掌纹路，就跟那位施瓦本王女一样不顺(布兰本人并不信手相学)……
天穹的几颗寒星，与树上的麻雀作为看客，有一道晚风出声提醒，同时把玖喜的秀发吹往布兰脸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这一瞬间，布兰觉着美极了，低头微微一吻，大地无声……
……
布兰醒了，脑袋空荡。
铁山正在旁边，是铁山来叫唤自己起身的，今日一早便要回去。
“昨晚?”
“你跟玖喜小姐散步，后来两人一起回来，您那时已经昏昏欲睡。”
布兰讨厌醉酒的主要原因是，他很难想起那刻发生什么，除非太剧烈或深刻之事，否则往往需要常人提醒。
且不只他，从高祖父尚格开始，查曼家族男性，都有这家族病。祖父霍华德曾经告诉布兰，他有几个莫名其妙出现的情人便是这么来的。
“布兰，记住，你只需要对成为你妻子的女人，去负责任。”
祖父这句话，突然冒出。
听见什么事都没有，布兰也就释怀。
布兰让铁山先出去，接着用床边已经打好的水，简单自己梳洗。
又等了会，时近七点(丹家族的早上用餐时间)。
布兰来到饭桌上时，发现面前的玖喜，脸上神态跟昨日相比，又变了些。
两人四眼相对后，布兰的心突然像被刺扎了一下。
穿越者婴儿时期，无所事事，又不喜哭，那一两年，布兰注意观察身边的每一个人，语气，动作，声音，产生一种对旁人的异感。
这感觉很难说清，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察觉到，布兰曾在玛莲，祖父，卡罗尔等人身上，感受这种神态，有疼怜，期许，忠诚……而玖喜……算了，别在意这些细节。
用餐完毕，带来的马车也整顿完成，布兰便在丹家族目送之下离开此地。
布兰伸手摸像口袋时，一股思滑，他取出一看，几根女人细发，他闭眼想着昨日，记忆只在喝醉之前。
于是手伸出车帘外，头发随风轻散。
马车车轮碾过地上尘土，身影渐渐消失，留下一位少女，心内空荡荡的目光看去。
029.印刷术
作为乘载人类文明的记录物，纸之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西奈半岛(埃及为主)的“纸草纸”一度作为欧洲大陆上跟西亚的主力纸张。
但因战乱，交通不便等因素，使“皮纸”技术兴起，牛羊兔等动物皮毛作为书写纸使用。
黑暗时代时，一本满是圣典文字的神学书，需用掉三百至四百头绵羊之皮，花费能买下一栋石瓦房!
当时“书本”能作为财富衡量的标准。
教士问领主收入，不是问，“大人，您一年能赚几个亿，而是，您的收入能制作几本书?”。
当时只有地位接近“郡主教”的教士才会随身带着圣典书本。
抄写员坐姿端正，每下一笔都十分小心，生怕脏污纸张，并且会用各色颜料跟金箔装饰文本，图上圣像跟注解，以及花纹。
这时期，东方的“阿拔斯王国”掌握更多传来的造纸术，制造纸张出口，国力渐盛。
所以他们的文化跟铁蹄，踏翻地中海，剑指君士坦丁。
在第二次十字军东征期间，有不少纸匠被十字军抓捕，使部份机密流传出来。
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最西面的伊比利亚半岛上工匠，最先掌握这门技术，之后是意大利工匠，现在以“植物纤维”加上其他材料的纸张，已经开始推广，加上五年前“水力造纸”这一项技术发现，目前的纸张价格，来到羊皮纸价格的三分之一。
但这种纸或者皮纸，跟布兰制作的印刷机，有墨水冲突，纸有漏墨现象。
所以这一部份，布兰也要调整，使纸张更柔软折叠，不易皱。
作为主体材料，布兰一开始想用竹子。
意大利跟周边地区，完全不产此物，更南的内陆非洲，以及天竺地带，倒是不少，但进口明显不合适，花费太贵，也太麻烦，布兰曾试过弄一批竹子栽种……但水土不符，无法生长，于是，只能从相近的树木科中找寻。
最后在阿尔卑斯山脚下，找到一种布兰不认识的灰色植树。
能如此快速发现，乃是因他在穿越者前辈留下的世界风土志(世人印抄流传，却看不的文字记录)，找到此物，记录中把这种树简单命为“灰竹”。
两位大帝的遗言书中还有一部份大陆水域的探勘心得，其中便有提到这树内含成分，与竹科植物，部份接近，可作为替代品。
不过很可惜，探勘心得已下落不明，只有少许文字片段还留下。不然布兰可以瞬间知道，一块毛都不长的土地，下面藏有什么奇石异铁，珍贵资源，日后图之。
经过一段时间查问，灰竹还分布佛罗伦萨跟北意地区，所以原料来源得到保障。
斩断幼嫩的细灰竹，放入池塘之中浸泡三十日以上，将得到的软烂竹体，放入大木桶中，用炭火跟其他成分混烧--主要为石灰及草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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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阶段的比例，布兰从两年前便开始尝试，最后定为四日工序。
煮好的烂竹，在放入臼中，以水力击打，完成后便如麦面团。后再把竹面团，倒入水槽，用竹帘筛饰。
黏在竹帘上的湿薄物，反复过来倒出，至于板上，堆积到小人高后，压上重物，去清水份。
接着把一张张近纸物小心夹取，放于干净墙面或者平面，慢慢烘烤。
生命在于学习，学习使人快乐。
去年，布兰第一次跟工匠弄出这种纸时，开心的每餐能多吃两张派。
但不知成份中哪里出问题，随着时间，灰竹纸会把油墨跟颜料给吸掉。
用红颜料写下，那么这张会泛红，用黑墨水写下，则如黑布。
这种纸当然无法贩卖，所以布兰还没享受到发明带来的财富。
纸张跟印刷机一起搞，整个四月，除了进入骑士团，便被这两样工作给耽误。
布兰对纸跟机器的存在，保密到家，譬如他输入灰竹皮，派一批人，存放灰竹皮到仓库用另一批人，并把工序拆成三部份，这些人从来不会碰到面，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机器也是如此，除了工匠约内斯，跟他合作之人，几乎都被布兰以各种借口，告知他们做的是一种关于农业方面的应用--不管他们信不信。
……
这一日，炉子火焰蒸腾，布兰跟希尔德还有工匠约内斯捣鼓三日，终于把准备印刷的铅字弄完。
一台站立达二米，比成人高，宽来到一米左的的机器，摆在布兰面前。
相比上次，体积小了些。
机器中间有个千斤压板，灵感来自压缩橄榄的机器，下面有压印版，上面放着墨球，千斤身上，焊出一条转动手柄，再前面有放纸平板。
布兰忘了前世看过的第一台古印刷机样貌，所以这台印刷机像不像他也不清楚，但能印便行。
纸张方面布兰则把灰竹纸中的成分加入“动物骨粉”，弄出一种比之前还白少许的纸。
布兰可以忍受机器失败，但纸张不行，他已经摆弄太久。如果成功，那他便会开始贩纸。
约内斯也跟布兰一样紧张，生怕再不成功，会被扫地出门。
他带上帽子，胸前别着防止脏污衣物的黑布，双手拿起出油的墨球，往压板上拍打。
“啪，啪，啪。”
接着打开木制压纸版，放入灰竹纸，转动底板盘的手柄，使纸张位置落入千斤之下。接着左右拉推拉棍子长的转动手柄。
运作还一会，约内斯的手终于停下，接着刚刚的纸张贝推转出来。
纸张大小接近“两开”，上面密麻印着黑字。
布兰兴奋地发抖，上面的字是他的手笔，他细细品味，从第一个字开始，
“太初有道，道与……”
这一页内文出自光明圣典。
哪怕最厉害的抄写教士，也无法把字体写的如此标准，整齐，每一行字，不论从哪一角度看，都平直无比。
约内斯虽然兴奋但也有些害怕，这时代许多出人意料的事，都会令人联想到信仰方面。
他怕自己跟“黑魔法”产生联系，才创出这种机器。
布兰看了一遍又一遍，发现墨水跟纸相当契合，不会渗漏才拿给旁边希尔德。
希尔德认得之字不多，这玩意刷刷几下，就产生这么一页黑纸出来，看的他张眼结舌。
到了此刻，他才体会主人一直希望弄出的机器，是什么惊人存在。
布兰接着朝桌上放置的那叠灰竹纸，用普通墨水写下几个字，发现跟普通纸没有差别--他笑的似个孩子。
接着，画风突变，他对两名手下道，“这几日你们多试试机器跟纸，把上面的颗粒弄的更平，印刷更顺，别出去逛，有什么需求，就吩咐我院子那几位扈从。女人，酒，食物，卢布，什么我都给，还有保密此事。”
布兰说完，回到书房内，他把刚刚这一页纸带着，放在桌上。
030.女仆
提笔开始写信，用的是他的灰竹纸，作为新发明，印刷术可以先放放，但纸张要先贩售出去。
布兰精确计算下，目前这样一张灰竹纸价格，拿到手能比东方纸张便宜五成，比半岛纸张便宜一成，要是技术进步，且阿尔卑斯山脚那片灰林地带，全是他的领地，还能更加节省成本。
“好友，您一定无法想像，我以什么样激动心情写下此信，硬要说，应该就跟见到圣彼得再世，圣手抚摸我首，或者‘摩西分红海’时的在场看戏的观众那般……一项伟大发明，现出自我手。
知识传播的速度将迎来新气象，我们可以大力投资，先是半岛，接着地中海，法兰克，北境，哪怕你讨厌财富，它也会不要脸面来骚扰你，塞满你的库房跟床下……请速来罗马与我相聚，若不克前来，请派代理人……”
当晚，布兰的笑没停过，为此，他甚至写好信件跟骑士团告假，要专心准备纸张贩售之事。
以佛罗伦萨为主据点，把纸推广出去，第一步先跟教士打好关系。
布兰打算经营“上层路线”
教宗国本身便是光明世界最大“进口地”，直接面见枢机们，说服他们采用此纸后，市场上也不会太费力气，便可以直接占领大量份额。
这种纸如果能大量造出，那对于皮纸价格，甚至成羊价，都会受到一定冲击。
布兰写出的这封信，派了名信任的扈从，用最急速度奔回佛罗伦萨的执政官居所。
远在中意的阿尔贝拿到这封信时，正在处理一件商业纠纷，他没抬头，但马上问道扈从，“你家主人怎么说的。”
“只说‘必看’。”
扈从也不废话，阿尔贝听到这两字回答，让人把信拿过来，亲自拆开观览。
“你主人很开心，他的习惯，写字时，几乎不会在同一页纸上，用了这么多称赞的相近词。”
扈从摇头表示不清楚。
“你先下去休息，我晚点吩咐。”
“是。”
扈从离开后，阿尔贝唤来马车，赶回家中，见祖母梅根夫人。
梅根正忙着阿尔贝与莉安娜的婚事，家中来了不少人，有裁缝，乐手，金匠，都是婚礼相关人士。
阿尔贝跟祖母进了书房，把信拿出来。
“布兰又有什么新想法?”梅根边说边接过纸。
那张印刷纸被梅根夫人看了一眼，马上便被发现不凡处。
“祖母，您瞧这干净，流畅的笔画，抄写此纸的人，能称的上是大师。”
“是布兰的作品。”
“他的抄写技术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祖母，准确说，是一台能够快速抄写的机台所成。”
梅根夫人把信看完，终于理解这事。
“完美，无懈可击，你马上去罗马找他。”
“那婚礼?”
“耽误个几日问题不大。你顺便联络本地的托雷安大主教，跟他要面见信，到了罗马后，去找他的上层枢机教士……”
谈了许久，直到仆人连问两次是否送茶进入，这对祖孙才停止。
送茶的女仆，年轻富含魅力，像一朵刚绽放的玫瑰，面前的男人，便是那摘花人。
她送茶进入时，先小心端给梅根夫人，呈上第二杯时，阿尔贝趁机捏了她手背一下，令她微微皱眉，那哀怨的小眼神，让阿尔贝更想抓弄她。
为了尽到丈夫义务，锻炼一下技巧。
几日前，女仆莫尼卡便在夫人的允许跟吩咐下，与阿尔贝共枕，使阿尔贝体会到热情美好的感受，莫尼卡的奉承，更让他产生骄傲及自信。
他现在跟布兰一样高了，每日配剑策马，卫队保护下进入大商业厅，领民对他崇拜，对于冰冷的数字跟公文，他也掌握应对诀窍。
他相信布兰在见到自己后，一定会吃惊自己的领袖气质……
当晚，阿尔贝忙完政务，祖母已经睡下，诺大的屋宅，他选了一间只有他寝室十分之一大小的房间，这是莫尼卡的睡房。
两小时后，两人躺在床上，时不时发出笑声。
年轻执政官不清楚这是不是“爱”，但眼下他确实需要莫尼卡，不忙于公事时，总想和她一起。
“您这辈子都会爱我吗?阁下。”
随着莉安娜跟阿尔贝的婚事告近，算上这次，莫尼卡这个月已问阿尔贝三次，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不过这次更直接些。
“当然。”
阿尔贝俐落回答，但不禁想，之前他脑中想最多的女性，是莉安娜，可现在是莫尼卡，万一之后还有别的女人，是否他心中挂念的人又会变呢……难道自己是个薄情的混蛋?
莫尼卡打断他的思绪，嗔道，“我想跟您一起去罗马朝圣，听说去了之后，便能获得好运。”
“不是朝圣，而跟生意有关。”
“带我去吧。”
“可祖母若知道……”
“我进入宅邸七年，几乎没回去过，明日，我会找个理由请假回家。”
“你已经掌握骑术了?”
“我想慢慢骑的话，问题不大。”
靠着成为执政官的情人，莫尼卡的地位在宅邸高了不少，三个月前，她开始学贵族小姐那样，接触马驹，如今也算骑术入门了。
后日一早，阿尔贝没回信，直接动身，带着一支全是骑手的城市卫队，快速往罗马城。
布兰早等着他，并连睡觉都在想，怎么改进纸张跟机器。
进入罗马城关卡后，阿尔贝为免那么显眼，弄来马车，把人手拆成三股跟着。
扈从带路，他在一处普通院子内，见到站在门口，一边咬着木乳香的布兰。
依然没太大变化，除了身高。
阿尔贝也往口袋一掏，拿出同样之物咬着，吃这玩意是他受布兰影响所致。
能提神醒脑，不过布兰是因为病痛，自己则是享受这能口吐芬芳的香味。
“胖了。”
拥抱之后，阿尔贝笑道。
“高了。”
布兰手比了下，两人如今齐高。
“这地方太小了，马车都不方便停进来，你住的惯?帕维商会倒台后，他们在罗马的产业被我们奎克家族接收，我在另一城区有间宅院，要的话我腾出来给你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