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云中城（2）
方紫苑连忙道：“师兄，下一步，我们还要回到脚印那里吗？”
“不。”苏慕白说着，也坐在了岩石上：“我们已经偏离了脚印，为了能早些到这个风口。”
“难道师兄你早就知道了有这样一个风口？”方紫苑惊讶的问。
苏慕白道：“起先只是猜测。”
“那么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沿着这个风口上山，对吗？”方紫苑边说着，边站起身来。
苏慕白点头。
这时，方紫苑的罗盘又亮了。
“是师父！”方紫苑高兴的说：“师父找到魔人藏身的地方了！你看！”
“在山顶？”苏慕白看着罗盘上的亮点，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不对。若李师叔可以全身而退，只需要在罗盘上标记出地点，又何须将这个地点告知我们。”
“什么意思？”方紫苑一下子懵了。
苏慕白面色凝重，肯定道：“李师叔有危险。”
一方罗盘，被慕容景踩在了脚下。一枚丹药被强行送入了李云逸口中。
“你们慢慢玩。”赫连铁风一招手，走了。吃了那枚丹药，李云逸是逃不掉了。
“李师弟，你把位置发了出去，是想他们来救你吗？”慕容景说着，也取出了自己的罗盘：“可惜第一个收到消息的人，是我，第二个会是谁呢？”
李云逸看着慕容景说：“慕容师兄，你做这些，到底为了什么？师父对我们恩重如山。你为何背叛他，背叛无水城？”
“背叛？”慕容景嗤笑一声，道：“我已经厌弃了你们所谓的大道，如今不过是各行其道，谈何背叛？”
李云逸又问：“你真的要练万妖丹吗？”
慕容景一惊：“你们居然知道了万妖丹，倒是出乎我意料了。”很快，他平复下来，说：“既然知道万妖丹，我也就不瞒你了。我需要柳眉炼制另一枚神丹。你们这些天将她禁在无水城，我正愁没有办法。如今你找到我的位置，想必无水城那群人会来此救你，到时候，总有空隙能将那丫头抓来。”
李云逸皱眉道：“她的手已经废了。”
“我要的是她的血、她超强的灵魂力。”慕容景不以为意道。说起炼丹之事，立即如着了魔，满脸沉醉之色：“幸亏当年将她逐出了无水城，才让我发现了这么个宝贝。这是我此生注定的际遇，天命如此。”
李云逸觉得慕容景已经疯魔了，看着他，说不出半句话来。
云轩在一旁吃吃的低笑，道：“祝慕容兄早日完成夙愿，一步登仙。”
慕容景收敛了沉醉之色，转头看向云轩，冷声问：“灵狐可得手了？”
“还没有。”云轩依然低眉浅笑着：“煜清君传信，已经有眉目了。”
慕容景看向李云逸：“说起来，还要多谢师弟帮我得了玄狐内丹。没有那颗强大的玄狐内丹，这些小妖丹还难以凝聚。”
“你竟然勾结煜清宫，行此逆天之事！”李云逸怒视慕容景，厉声说：“天道也不会容你！”
“行逆天之事的人是你！”慕容景冷笑道：“玄狐在苍莽山统领万妖，妖界本是风平浪静，是你，夺了他内丹，搅乱了妖界！煜清君这才有了趁乱收妖的机会！”
李云逸感觉脑子里有一根弦，突然就崩断了，他嘴唇发抖，声音低颤：“你说……玄狐祸害一方生灵，难道是假的？”
这一问，云轩“噗噗噗”的笑出声来：“单纯得好可怜！”他看向李云逸，年轻的脸上，笑容生动，说出的话，却让人胆寒：“取内丹的是你，你、才是祸乱之首啊！”
李云逸突然一咬牙，拼命施法召唤御剑。却见秋水剑躺在地上，振动了一番，依然躺地不起。
云轩一笑：“生气了。”一弹指，地面陡然抬升，一圈黑色铁壁拔地而起，将李云逸关在其中，然后迅速旋转，形成一个囚笼。
“嗯，挺适合你。”云轩笑着说：“你刚才吃的丹药，会让你元丹气海两空，所以还是安心住下，等你的同门来救你吧。”
苏慕白发了一封灵书回无水城，然后循着罗盘上的位置，沿风口向上，很快便看到了云彩之上，一片黑色巍峨的建筑倒影。
苏慕白停在云层之下，对方紫苑低声说：“把手伸出来。”
方紫苑将手伸了出来，就见苏慕白指尖凝聚灵力在她手心认真的画起符咒。指尖的滑行，带着些凉意，带着些搔痒，让方紫苑微微红了脸。
符咒一完成，方紫苑便觉得身体的颜色变得灰暗，苏慕白也立即在自己手心画了一道，说：“这是隐身的符咒，只能维持一刻钟，我们分头行动，你搜索西面的那座石楼，我搜索东面的三座。一刻钟之内，回到此处。最多再等一刻钟，若见不到对方，无论如何也要赶回去。”
“好。”
两人箭一般冲破云层。巍峨的建筑群，瞬间展示出宏伟的原貌。
集中所有精力展开搜寻，苏慕白发现这里几乎是一座空城，并很快在最东面的那座石楼里发现了活物的脉息。他飞快朝那里靠近。
一间石室内，中央的铁笼中，李云逸闭目静坐，石室外，三个魔人侍卫各占一方。
石墙边，一个矮小的魔人屏息贴着巨石，一动不动。十丈外，另一个高大的魔人正猫着腰，一步一步向一个墙边矮树丛靠近，他看到树丛的一角，拖曳出一角白色的衣衫！
近了，近了！高大魔人猛然跃起，对着矮树丛一剑刺去，就在这时，他看到紧邻矮树丛的那颗大树上，一个白影飞掠而下。是苏慕白！
一霎那间，矮小魔人的心跳都停止了，那件白衫，竟然是苏慕白放置在那里的饵！他疾呼出声：“二哥，上面！”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就在高大魔人发现剑下虚空，只有一件白衫，再回身防御时，苏慕白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干阳一剑击在高大魔人剑上，另一手执若邪猛刺下去，借着凌空跃下的极大冲击力，剑毫无阻隔的贯穿了高大魔人的左胸。
矮小魔人突然高喊：“大哥，大哥！”
105云中城（3）
“你在喊他吗？”苏慕白说着，一个镰刀似的武器被抛在了地上。
矮小魔人浑身一颤：大哥也已经死了？二哥和自己将注意力放在了那漏出一角的白衫上，竟连东南角的大哥被暗自杀害了都没有察觉！
矮小魔人一时心中慌乱，刚才大喊，自己的藏身之处已经暴露无遗。果然，眼看着那袭染血的白衣已经向他走来。
苏慕白的步子有些沉重，气息也很沉重，这是中毒的症状。
对了，还有毒药！矮小的魔人心中陡然一喜，下一刻却又陷入了绝望。他清楚的看到苏慕白的左肩有血迹，那是大哥的毒镰刀留下的痕迹，上面涂了一瞬间能使人浑身麻痹的烈性毒药，苏慕白怎么可能中毒了却依然可以行动？
苏慕白越来越近，矮小魔人惊恐的大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不惧怕毒物？”
“慕容景在哪？”苏慕白淡淡的说着，剑尖缓缓提起。
“不要杀我！”矮小的魔人突然惊恐的大呼出来。
苏慕白看着眼前人，心不由一动。这分明还是个孩子，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提起的剑，又缓缓收了回去。
却在这时，几枚毒针飞射而来。苏慕白急忙抬剑抵御，却又有一把雪亮的匕首已经刺入他的腹中。苏慕白一咬牙，扣住了孩子紧握匕首的手，御起若邪，刀背猛地敲击在孩子的脖颈，小小的身体瞬间僵直了。
孩子的脸上一丝没有浮出水面的得意，骤然间被恐惧替代，他不可思议的张大双眼，口中喃喃：“云哥哥说，仁慈是最柔软的弱点，心肠是最烈性的毒药……怎么还会输……”
苏慕白松手，那具僵直的身体轰然倒地，他拔出腹间的匕首，轻轻掷到地上。丹药的药效已过，果然心肠是最烈的毒药，那两个高手加起来，也不如这个孩子的匕首伤他更重。苏慕白迅速封住伤口周围的穴道，拾起剑，朝石室内赶去。
一刻钟已经到了，方紫苑一无所获，回到了事先约好的地点。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方紫苑的心越发焦急。
苏慕白带着李云逸出了石室，就感觉到了一股凌厉的杀气。他对着李云逸轻声说了几句，李云逸震惊的看着他。
箫声响起，从石楼外传来，悠扬的曲调在石室间回荡。
两人走出了石楼，外面，云轩正站在石楼顶端，吹奏着他的玉箫。
“走吧。”苏慕白对李云逸说。
箫声停了。云轩从石楼顶一跃而下，走近前说：“来得真快。抓了李先生还不过半个时辰。”他瞟向苏慕白，道：“不过仅凭你一个人就想带走他吗？”
苏慕白对李云逸使了一个眼神，李云逸操起了内功步法，朝着苏慕白说的方向奔去。
云轩瞳孔骤然收缩，玉箫顶端顿时弹出一抹细长的剑光。朝李云逸后心直奔而去，却被若邪格挡。
云轩的杀气更甚：“你的气息已经混浊，内息已乱，如何再战？”
“能用于战斗的，不止是体力，还有精神。”苏慕白如是说着，缓缓抬起了若邪。
李云逸听着身后的缠斗，回想起他轻声说：“李师叔，对不起，我还是把方师妹带入险境了。”眼眶微微一热。他还说：“绕至西北坡的风口，就没有烟瘴了，方师妹在那里等你。”
李云逸穿过云层，果然，一个熟悉的人影在那里不耐烦的来回踱步。
“师父！”方紫苑看到他，兴冲冲的迎了上来：“苏师兄呢？”
李云逸仰头，看着天，问：“你们从这里上来的？”
方紫苑：“嗯。”
李云逸：“没有服用解瘴毒的丹药？”
方紫苑：“没有啊，有这种药丸吗？我和苏师兄都中毒了，好不容易才爬上来的。”
李云逸感觉眼眶再次发热。原来丹药只有一粒。
方紫苑没有察觉李云逸的情绪，继续说道：“我收到师父罗盘发的位置了，可是苏师兄说你有危险，到底发生什么了？”
“下山。”李云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用你的御剑。”
素心殿内，柳眉正在静修。
午时已到，灵魂躁动周而复始。她潜心凝神，进入灵魂徜徉的世界，突然，看到苏慕白被一孩童偷袭，尖利的匕首直插肚腹，她心神巨震，气血翻涌，竟猛地呕出一口鲜血。灵魂相连，竟连痛苦也相连。
叶城每每午时，会在门外守候，听到痛苦的呻吟声，立即推门而入。一开门，就看到柳眉双目失神，口中喃喃絮语：“苏兄……苏兄……”
“苏师兄怎么了？”叶城边问着，立即上前，欲将柳眉扶起，却在触碰到她身体的刹那，被一抹幽蓝的强大灵力弹回。
“你不要激动！”叶城在一旁焦急的说。灵魂不稳，会重创肉身，这是修灵之人都知道的常识，灵力越强大者，受到的伤害就越重。可是其他人帮不上任何忙。
他看着柳眉跌在地上，尝试用左手撑起身子，却一次次失败摔倒，鲜血不断的从她口中滴落，她的眼神带着不清醒的迷离。他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好不容易终于爬起来，坐好。柳眉单手结了一个奇怪的印。轰的一声，周身腾起幽蓝的光焰，这光焰越来越明亮，之后竟夹杂着噼里啪啦的声响，闪动耀眼的火花。
“是雷电。”周通此刻出现在房间内，对叶城说：“不要打扰她，她在最大限度的释放灵魂力。”
“前辈，这是怎么回事？”叶城不解的急问：“她要干什么？”
周通摇了摇头，道：“出去吧。”
引叶城出去后，周通关上了门：“我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不过灵魂力的事，旁人是插不上手的。只能在这里等。”
清泉也走了过来。
房间内的蓝光越来越亮，黑云在屋顶汇聚，天地黯淡无光，猝然间，黑云中一道雷电落下，穿破屋顶落入柳眉所在的房间，电光激缠，在空中如一条扭曲的龙蛇，很快，没入房间内，消失不见了。
107云中城（5）
此刻，天门山上。
云轩叹息：“连小孩子都伤得了你，你这样心地柔软的男人，如果必须操起剑来，实在要怨世道！”说着，从玉箫弹出了一柄剑。
“如果只有杀人才能救人，我不会犹豫。”苏慕白说着，也拔出了宝剑，若邪。
剑阵起，两柄飞剑在空中游走缠斗。
僵持了一段时间，苏慕白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法力也在剧烈的消耗着。
云轩使的玉箫剑法，剑技不算精妙绝伦、法力也不十分强大，只是此人心思剔透，洞察人心，所以交手起来也十分麻烦。若非干阳、若邪都是神兵利器，以苏慕白中毒的躯体，只怕早已无法抗衡。
苏慕白开了护身法盾，喘息着，立在风中，暗想李师叔应该和方师妹御剑回山了。一旦登上御剑，飞行了半刻钟，就基本安全了。此刻要想的，是自己如何脱身了。
云轩见苏慕白改为防守之势，冷声道：“你拖了我这么久，是想让他们走远些吧。可如果你自己走不了，还是会有人上山救你。我们要的，只是一个能引无水城人前来的人质，是你、还是李云逸，并无区别。”
已经伤痕累累，苏慕白默默举起若邪，必须全力一击，将他击退，然后趁隙迅速乘上御剑。
“想逃跑？”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慕白没有回头，也知道来人是慕容景。他的心一下沉到湖底，以一敌二，只怕没有逃跑的空隙了。
“我不过离开了两个时辰，就成了这样！”慕容景有些不满道：“材料呢？”
“放心，材料都在。”云轩说：“跑了一个，再抓一个，也不亏。”
“我不放心，想去确认一下。”慕容景又说：“赫连呢，让他来。”
“他也抓材料去了，不在山上。”
“哼！”慕容景不满的哼了一声，抽出了黑母。
苏慕白无奈，再次唤出了干阳。却在这时，身体一悸，如遭雷击。
在旁人看来，他确实如遭雷击。浑身突然包被一层厚厚的雷电。
磅礴的灵力，源源不断的强行灌入体内，苏慕白一瞬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巨大力量，干阳消失，他颤抖着抬起若邪，水一般的剑身上，雷光激闪，云中城低处的云雾，汇聚如漩涡，风起云涌。
云轩和慕容景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天地变色，这是何等巨大的力量。
缠绕苏慕白周身的雷电迅速消失，他的躯体却变成了蓝白色的发光体，他的头发、眼睛都成了冰蓝色，体肤由内二外，散发出蓝白色的光。
慕容景一抬剑，只觉眼前一亮，苏慕白的剑光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云轩惊呆了，他看到苏慕白只轻巧的一挥剑，带着雷光的剑影被放大了无数倍，一下子遮蔽了慕容景头顶的天空，避无可避。
慕容景举起黑母，在头顶与剑光相抗，一声尖锐的嘶鸣，黑母浑身带上了电火花，撞出一阵电光后，黑母骤然断成两截。继续下沉的剑影滑过慕容景的身体，他一阵抽搐，僵立不动了。
空气中一瞬间充满雨后清新的空气的味道，细小的电光漫天飞舞。云轩一动不动，看着慕容景“砰”的一闷声，直直的倒在地上，身上还有蓝光闪烁。
苏慕白茫然看着这一切，跃上飞剑。
直到苏慕白飞远，云轩才啪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而后捂脸别扭的大笑起来。
苏慕白在挥出那一剑后，就明显的感觉到力量快速消退，身体再次沉重起来，因此立即御剑回山。飞到半程，就感觉身体被掏空，御剑都难以为继。一阵眩晕，跌下云头。
素心殿。
房间里的光暗了下去，慢慢的消失了。
叶城看着周通：“可以进去了吗？”
周通一愣：“我哪里知道。”
两人一起看向清泉。
清泉走上前，推开了门。
门内，尘埃跃动，浮光闪烁，黑云散去，阳光从破洞的屋顶照射下来，柔柔的洒在柳眉身上。她脸色苍白，发丝凌乱，衣衫上血迹斑斑。
“小眉？”叶城站在门口唤了一句，没有靠近。
柳眉轻抬眼帘，用微弱的声音，平静的说：“刚才，我将自己所有的灵力全部转移到了苏兄身上。你们，一定要带他回来。”
叶城一凝，转身就走。
“去哪？”周通一把拉住。
“带他回来。”叶城一推，挣开了周通的手。
“现在的年轻人呐……”周通一声喟叹。
柳眉也缓缓的阖上了双眼。以坐着的姿势，陷入了沉眠。
周通看着这诡异的房间，问清泉：“以灵相传，这是失传已久的秘术，难道真的存在吗？”
“天下之大，谁知道呢？”清泉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喟叹。忽而眉心一拧，这个柳眉身上，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奇迹，真的是巧合吗？
温泉谷中她说过的话，一字一句浮上心头。
她说：“其实也不是我自创的技法。我似乎以前听人说起过，努力回想时，脑海中会浮现碎片的记忆，但也记不真切了。”
周通：“你记性不好？”
柳眉：“那倒没有。我记性不差，只是有些年幼的过往，确实记不真切了。”
清泉：“你到底是什么人？无色枫在你手中为何会成为黑色？你跟李云逸上山之前，住在哪里，父母又是何人？”
柳眉：“前辈，是在怀疑什么？我遇上李先生之前，一直在山林和市井之间游荡，其他的问题我无法回答，这些也正是我对自己的疑问。”
“碎片的记忆，黑色的枫叶，记不清出身来历……”清泉反复推敲她话中词句，眸中光芒逐渐冷冽。
且说白狐晶晶，独自离开了鸟寂山庄，进入俗世后，在人间游玩了几日，却不知已经被人盯上了。
这几日，她最喜游逛茶楼，每每看到茶楼，便要上去坐一坐。在她心中，品茶的男子，该如那日她闯入山庄看到凌夜一般，令人目眩神迷、清淡典雅。可惜并无一人如她所愿。百无聊奈的起身，离席而去。
“姑娘，茶钱……”茶小二躬身赔笑。
“好说。”晶晶娇俏的笑着，凑到茶小二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用甜甜的声音问：“多少钱？”
106云中城（4）
此刻，天门山上。
云轩叹息：“连小孩子都伤得了你，你这样心地柔软的男人，如果必须操起剑来，实在要怨世道！”说着，从玉箫弹出了一柄剑。
“如果只有杀人才能救人，我不会犹豫。”苏慕白说着，也拔出了宝剑，若邪。
剑阵起，两柄飞剑在空中游走缠斗。
僵持了一段时间，苏慕白只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法力也在剧烈的消耗着。
云轩使的玉箫剑法，剑技不算精妙绝伦、法力也不十分强大，只是此人心思剔透，洞察人心，所以交手起来也十分麻烦。若非干阳、若邪都是神兵利器，以苏慕白中毒的躯体，只怕早已无法抗衡。
苏慕白开了护身法盾，喘息着，立在风中，暗想李师叔应该和方师妹御剑回山了。一旦登上御剑，飞行了半刻钟，就基本安全了。此刻要想的，是自己如何脱身了。
云轩见苏慕白改为防守之势，冷声道：“你拖了我这么久，是想让他们走远些吧。可如果你自己走不了，还是会有人上山救你。我们要的，只是一个能引无水城人前来的人质，是你、还是李云逸，并无区别。”
已经伤痕累累，苏慕白默默举起若邪，必须全力一击，将他击退，然后趁隙迅速乘上御剑。
“想逃跑？”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慕白没有回头，也知道来人是慕容景。他的心一下沉到湖底，以一敌二，只怕没有逃跑的空隙了。
“我不过离开了两个时辰，就成了这样！”慕容景有些不满道：“材料呢？”
“放心，材料都在。”云轩说：“跑了一个，再抓一个，也不亏。”
“我不放心，想去确认一下。”慕容景又说：“赫连呢，让他来。”
“他也抓材料去了，不在山上。”
“哼！”慕容景不满的哼了一声，抽出了黑母。
苏慕白无奈，再次唤出了干阳。却在这时，身体一悸，如遭雷击。
在旁人看来，他确实如遭雷击。浑身突然包被一层厚厚的雷电。
磅礴的灵力，源源不断的强行灌入体内，苏慕白一瞬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巨大力量，干阳消失，他颤抖着抬起若邪，水一般的剑身上，雷光激闪，云中城低处的云雾，汇聚如漩涡，风起云涌。
云轩和慕容景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
天地变色，这是何等巨大的力量。
缠绕苏慕白周身的雷电迅速消失，他的躯体却变成了蓝白色的发光体，他的头发、眼睛都成了冰蓝色，体肤由内二外，散发出蓝白色的光。
慕容景一抬剑，只觉眼前一亮，苏慕白的剑光已经铺天盖地而来。
云轩惊呆了，他看到苏慕白只轻巧的一挥剑，带着雷光的剑影被放大了无数倍，一下子遮蔽了慕容景头顶的天空，避无可避。
慕容景举起黑母，在头顶与剑光相抗，一声尖锐的嘶鸣，黑母浑身带上了电火花，撞出一阵电光后，黑母骤然断成两截。继续下沉的剑影滑过慕容景的身体，他一阵抽搐，僵立不动了。
空气中一瞬间充满雨后清新的空气的味道，细小的电光漫天飞舞。云轩一动不动，看着慕容景“砰”的一闷声，直直的倒在地上，身上还有蓝光闪烁。
苏慕白茫然看着这一切，跃上飞剑。
直到苏慕白飞远，云轩才啪的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而后捂脸别扭的大笑起来。
苏慕白在挥出那一剑后，就明显的感觉到力量快速消退，身体再次沉重起来，因此立即御剑回山。飞到半程，就感觉身体被掏空，御剑都难以为继。一阵眩晕，跌下云头。
素心殿。
房间里的光暗了下去，慢慢的消失了。
叶城看着周通：“可以进去了吗？”
周通一愣：“我哪里知道。”
两人一起看向清泉。
清泉走上前，推开了门。
门内，尘埃跃动，浮光闪烁，黑云散去，阳光从破洞的屋顶照射下来，柔柔的洒在柳眉身上。她脸色苍白，发丝凌乱，衣衫上血迹斑斑。
“小眉？”叶城站在门口唤了一句，没有靠近。
柳眉轻抬眼帘，用微弱的声音，平静的说：“刚才，我将自己所有的灵力全部转移到了苏兄身上。你们，一定要带他回来。”
叶城一凝，转身就走。
“去哪？”周通一把拉住。
“带他回来。”叶城一推，挣开了周通的手。
“现在的年轻人呐……”周通一声喟叹。
柳眉也缓缓的阖上了双眼。以坐着的姿势，陷入了沉眠。
周通看着这诡异的房间，问清泉：“以灵相传，这是失传已久的秘术，难道真的存在吗？”
“天下之大，谁知道呢？”清泉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喟叹。忽而眉心一拧，这个柳眉身上，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奇迹，真的是巧合吗？
温泉谷中她说过的话，一字一句浮上心头。
她说：“其实也不是我自创的技法。我似乎以前听人说起过，努力回想时，脑海中会浮现碎片的记忆，但也记不真切了。”
周通：“你记性不好？”
柳眉：“那倒没有。我记性不差，只是有些年幼的过往，确实记不真切了。”
清泉：“你到底是什么人？无色枫在你手中为何会成为黑色？你跟李云逸上山之前，住在哪里，父母又是何人？”
柳眉：“前辈，是在怀疑什么？我遇上李先生之前，一直在山林和市井之间游荡，其他的问题我无法回答，这些也正是我对自己的疑问。”
“碎片的记忆，黑色的枫叶，记不清出身来历……”清泉反复推敲她话中词句，眸中光芒逐渐冷冽。
且说白狐晶晶，独自离开了鸟寂山庄，进入俗世后，在人间游玩了几日，却不知已经被人盯上了。
这几日，她最喜游逛茶楼，每每看到茶楼，便要上去坐一坐。在她心中，品茶的男子，该如那日她闯入山庄看到凌夜一般，令人目眩神迷、清淡典雅。可惜并无一人如她所愿。百无聊奈的起身，离席而去。
“姑娘，茶钱……”茶小二躬身赔笑。
“好说。”晶晶娇俏的笑着，凑到茶小二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用甜甜的声音问：“多少钱？”
108大嫂（1）
凌夜极为平淡的说出这么一句爆炸性的无耻话语，令白狐如闻惊雷。她看着凌夜平静的脸，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纠结的别过脸去，求证似的看向凌戈。
凌戈尴尬的点了点头。
晶晶腿一软，脚下一个趔趄，被凌戈扶住。她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受伤的面孔让人不忍看。正当凌戈要上前安慰，她突然又急切道：“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吧？夜哥哥，只要你以后只有我一个女人，我就不介意。”
凌夜看着晶晶，依旧沉默。
凌戈暗道，大哥应该不会做出任何让步，他本就是个不会让步的男人。他看着凌夜阴沉的脸色，为了打破沉默，小声道：“要是别的女人也找上来，说一番这样的话，那……”
“那就把她们打出去！打得满地找牙！”
凌戈一惊，吐了吐舌头。见凌夜还是面无表情，不言不语，只得又说：“那样不好吧，而且，有一个还蛮厉害的，你可能都打不过。”
“谁？”晶晶立即问。
凌戈略带讨好的看了看凌夜，说：“柳眉，你可能就打不过。对吧，大哥。”
凌夜的气场一下子结了冰。
凌戈顿时一惊，大哥脸上表情很少，但是他能敏锐的通过气场感觉到大哥心理的变化。柳眉，不知何时被大哥划入了禁忌。他赶紧拉了拉晶晶，低声说：“要不还是改日再聊吧。”
“不！”晶晶一甩凌戈的拉扯，对凌夜大声道：“夜哥哥，我们狐族最重真心，只要真心喜欢，没有那么多礼节，男欢女爱不在话下。但是因此让你认为我是一个放浪不贞的女子，那你就想错了！如果你觉得我可以因为喜欢一个男子而委曲求全，做这个男子诸多妻妾中的一个，你也想错了！我平生最恨男子不忠，我母亲生前，终日因我父亲以泪洗面，我就发誓，绝不走母亲那条路！”她愤慨的说完了这一段，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带着哭腔：“我那么喜欢你，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凌戈不由得爱怜的摸了摸狐狸头。
凌夜听完，脸色依旧没有半分波澜，他淡淡说：“此刻回头，犹未晚。”心中，却多了一分歉疚。
“你……”晶晶一怔，滚落两颗泪珠：“天下男子，难道皆是这般？”
锦香园，是凌戈住的园子。
“你别生气了。”凌戈端茶倒水，安慰着白狐晶晶：“其实，大哥是有苦衷的。”
晶晶立即来了精神：“什么苦衷？”
凌戈想了想才说：“大哥并非贪欢，只是身中奇蛊。蛊毒发作，痛苦难当，意乱神迷，只有阴阳调和，才能平息。”
晶晶一怔，才想起那夜，的确有些不对劲。他吐血之后，态度转变也太快了些。
看晶晶表情松动，凌戈继续沉痛道：“大哥心里很苦的。他那么高傲的人，蛊毒发作不得不放下尊严……”
“好像是挺可怜的。”晶晶面上已经一片怜悯之色。
“被你那么说了一通，他肯定难受极了。”凌戈继续加油添醋。
“那……我去跟他道歉？”
“噗~”凌戈一口茶，猛地喷了出来。被男人睡了，还去跟那个男人道歉？凌戈想，是我玩笑开过了吗？还是她真的太好骗了？他立即跳起来，抓住了晶晶的手腕说：“还是不去打扰他了。青云塔过几日就要开了，让他好好准备准备吧！”
“青云塔是什么？”晶晶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凌戈的神色凝重起来。
青云塔是这个家族最神圣的试炼场，三年才开一次塔。因为近百年死伤无数，却无人能登顶，已经被族人视作一个修罗场。
塔有九层，高耸入云，里面尽是机关、暗器、铜人、法阵之类，顷刻间取人性命，虽然代价可能是性命，但是收益也很诱人，据说里面有很多凌府前辈秘藏的功法，还有许多神兵法宝，有机缘，便能收为己用，修为上，每上一层，标志着修为上了一个大台阶。进入第三层，就能成为凌府的剑神殿，当然修为越高，在剑神殿的地位就越高。
近些年来，通常只有旁支、庶出的族人为了证明自己的力量，才进入塔中。凌夜是凌府长房正室嫡出，又是长子，若非自愿，定然轮不到他入塔。当然，凌戈知道，大哥的目标，跟前面所有人不同，他要的，是平步青云。也就是登顶青云塔，获得凌府家传神剑，以及剑神之名。
如今正是开塔的日子，所有凌府分家的弟子都齐聚在凌府本家，这处府宅中央便是青云塔，因此整座府邸又被叫做青云府。
大门缓缓打开。凌戈探着脖子朝里面看去，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到。他走到入塔队伍前端，拽了拽凌夜的衣衫，悄声说：“大哥，你走后面。不要勉强自己。”又悄悄将太乙剑召了出来，说：“太乙听你的话，你先用着吧！”
凌夜扫了凌戈一眼，只说了声：“回去。”便只身入了塔。
凌母紧张的日日在塔下守候，有本家的弟子入塔，就不能在分家人面前丢了脸。
凌戈只在夜里出现在塔下等待。凌府的训练，早已让人视生死如平常，可是这样的他，心还是会痛。
每一日，都有人从塔上下来，活的多，死的少，更多的人，将尸骨留在了塔中。活着下塔来，就意味着已经放弃了继续挑战的机会。历年来，百人入塔，得十人归，实属平常情况。
渐渐的，从塔中下来的人越来越少。依然没有凌夜的影子。出得塔中的人，有人说见过大公子，可人一晃，就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了。
青莲苑。
青莲独自在静室内，紧闭门窗，暗自倾诉：“夜儿成功解蛊回来了。我们凌府的功法，虽不求童子身，但是固精培元也是必要的，他能解蛊，也算有望真正的步入修行之途。
“这本是好事，可我见他此次解蛊回来，似乎心事更重了，也变得沉默寡言了。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就好像陷入了一场永无指望的爱恋。这种滋味，我比谁都懂。
“天心，我很高兴他的心里除了修行，还有了别的事，可我也很害怕，这样的他，到底是更强了，还是更弱了？能不能登顶青云？或者说，有没有求生的意志、能不能活着？
“我为你痴守半生，如今夜儿已经长大成人，若他真能登顶青云，那些耆老长辈，将再不能掣肘。夜儿也就算是一步跨入仙途，我也就再无遗憾。”
109大嫂（2）
第九日的黄昏，突然塔顶一片烟霞，通天镜被开启了。
通天镜，是由许许多多棱镜组合成的镜壁，一旦有人踏上最高层，那些棱镜就会被开启，投射出进入此层中人的身影。
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那片迷蒙的影像中，影像的正中央，是一柄纯黑的剑，那个身影正迈步走向那柄剑。
塔下无望的人群霎时沸腾了！
镜中，凌夜拔出九层青云台上一柄纯黑色的剑。瞬息间，强烈的剑光将塔内照耀得如同白昼，再之后，白光猝然消失。
其实，是通天镜的投影猝然湮灭，就在刚才弹指一挥之间，人们看到了种种影像，此刻，已经全无踪迹，仿佛刚才所见，是不真实的海市蜃楼。人群听到通天镜碎裂的声音。
就在那短短一瞬的海市蜃楼中，凌戈却注意到了，兄长那双重瞳，在镜中迅速的一闪而过，那一刻，他的重瞳是幽深的碧绿色。
满地的用剑弟子，跪伏在青云塔前，凌戈第一次见到母亲对着大哥露出一丝笑颜，那笑里，仿佛还藏着复杂的苦涩滋味。九重青云，是族人的神话，近百年来无人登顶。剑神出世，注定要让青云凌府扬威立万，凌戈不再深究母亲笑容里的苦涩，看向青云塔顶。
凌夜从九重塔顶飞身而下，在空中长长的滑翔，最后直接落在了他的蕙兰苑。
没有标榜，没有感言，甚至连一个照面都不打。如此不近人情，却更引起年轻族人的狂热。
古老的家训还在，登上九重青云之人，凌府这个剑客门第，这一群桀骜不驯的顶尖剑客，将为他奉上最为敬畏的称号：剑神！
这一刻，无水城中，干阳和若邪相继一阵清鸣。
苏慕白抬头看了看床上的柳眉，还没有醒。于是拍了拍两柄剑，轻轻安抚。
秋水也似有感应，李云逸召出秋水，果然在轻轻震鸣。
周通从金边剑里走了出来，不安的说：“又一柄神兵现世了。”
清泉：“可知是什么兵器？”
周通答：“诩非。剑鞘漆黑、剑身银白，象征是与非、真与幻。这本就是一把正邪难辨、充满争议的剑。这把剑面世，就意味着，新的剑神出世了。”
安抚好干阳和若邪，苏慕白又轻轻的侧躺在柳眉床边，低声在她耳畔说：“那日在天门山，我就知道，是你施法救我。不过没有师父和叶师弟及时赶到，我也掉下御剑摔得不轻。回来我才知道，你为了救我，耗尽了灵力，昏迷不醒。那是你灵力真正的力量吗？
“妙雪师叔说灵魂力恢复时间漫长，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苏醒，也许永远不会醒来了。你愿意用生命救我，我很高兴，却更心痛。你一定要醒过来，你答应过，做我的仙侣，我也说过，会一直等你的。我一定会等你的，你听到了吗，小眉？
“如今慕容景死了，黑母也断了，我想万妖丹炼不成了吧。虽然知道魔人肯定会有下一步计划，但是至少现在，我可以专心的陪你，你说好吗？”
风大了，轩窗外，风声呼啸而过。
苏慕白起身走到窗前，关上了窗户。窗外，一颗流星滑落天际。
枯叶的死讯，是深夜传来的。
他用最后的力量，神魂离体告诉清泉，他要走了。
枯叶布下的血灵天网，需要血祭七七四十九天，如今时间未到，血网不稳。枯叶一死，天网会慢慢张开，力量也越发稀薄。
枯叶的神魂告诉清泉，观澜洞中洞内，他留有一条玄铁勾，已设为血灵天网的后门，需将铁钩埋入另一活人血肉，继续完成血祭。
从得知这一情况开始，苏慕白便跪在紫微殿外，请求自赎，完成血祭。
铁岚允了。苏慕白一直认为，是他打伤荀明，导致清泉离山，是腾蛇脱逃、掌门惨死的罪人。若不让他赎罪，他一辈子难以安心。这份心思，作为师父，铁岚心中明了。
水若凝心疼不已，也知他倔强心性，时间又万分紧迫，便也没过分强求。
洞中洞门口。
玄铁勾，猛地扎进苏慕白肩膀中，血流如注，他压抑着喉咙里的嘶吼，将铁钩继续一寸一寸推进，扑哧一声，穿透破肉，尖头从锁骨的另一侧穿了出来。
叶城立即上前，施展歧黄之术。
苏慕白满脸是汗，不顾痛楚，却交代着：“叶师弟，要麻烦你和师娘照顾小眉。”
“嗯。”叶城说：“她醒了我会告诉你。”
“好，去吧。”
青云凌府。
转眼，凌夜登顶青云已经过了一月。他依然从未抛头露面，但是挑战者的帖子，却是络绎不绝。
凌戈干脆在门口放了一个箩筐，上面贴一字条：“剑神挑战书投放处。”让伙房隔一段时间来收一次，每次都有收获。
只是一直不应战，不少传闻应运而生，觉得这里面有名不副实的地方。风声传开，挑战的人更多了。知他不应战，投一份挑战书，便可以从此吹一趟牛：“我向剑神挑战过，没有输！”一时间凌府门口，热闹非凡。
这事对凌夜来说，并无影响，真正对他生活造成影响的，是小狐狸晶晶。明明那日清楚明白的拒绝了，之后却热乎又黏人，日日寻来问：“什么时候娶我？”“你每日这样修炼烦不烦？闷不闷？”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凌夜从乾坤戒中，取出了一个瓷瓶。青云楼上，登上第九层时，他吃下了一颗血灵丹，才撑到了最后。里面还剩下三颗，是否该还给她？他转动着中指上的乾坤戒。这枚乾坤戒，与送给柳眉的乾坤戒，原本是一对，他手上是乾戒，柳眉的是坤戒，两枚戒指的存储空间其实有一线互通，他在那一线空间里，放了一缕神魂，只是近一月来，坤戒里的神魂没有感知到任何动作，表示柳眉一个月都没有往里头存取东西了。她不用坤戒了吗？还是她，出了什么事？难得的，他自青云塔下来后，第一次踏出了蕙兰苑。他要去消息厅，查问一番。
枯叶死了，慕容景死了，铁岚代理掌门，桩桩件件大大小小的消息不少，却没有柳眉的消息。也对，她本就不是无水城中人。
110青云塔
柳眉的消息是两个时辰之后才传来的：为救苏慕白，灵力枯竭，昏迷不醒已经一月有余。
凌夜在雨中伫立良久，这的确像是柳眉的风格，不顾一切的自我牺牲，她也为他做过，现在为了另一个人。秋日的冷雨，噼里啪啦的打下来，闷闷的在心头生痛，凌夜握紧了拳头，触碰到这只拳头上的雨滴，瞬息间化为了白雾，他在心中咬牙：这衰落中的无水城，根本无力保护她。
叶城守在房中，突然一阵风，门吱呀的一声，开了。他忙起身关好，回过身来，却发现房中多了一个人。
一个黑衣的男子，站在柳眉床头，浑身散发肃杀之气。
叶城立即拔剑，用急促的声音问：“谁？”
剑却在鞘中，拔不出来。从来人指端，流出一股法力，抑制了他的动作。来人明明没有回头，却像对身后的一切看得分毫不差。
“是友非敌。”
黑衣男子低低的声音传来。
他没有回头，背对着叶城，取了一颗丹药放入柳眉口中。
“唉……”叶城大惊：“你给她吃的什么？”
“极品血灵丹。”黑衣男子说罢，终于回头看了叶城一眼。
叶城立即认出来：“你是凌夜公子。”这样的容貌，见一遍很难忘记。出手豪气也够让人印象深刻，极品丹药，万金难求。叶城不知道，这丹药本就是柳眉所炼制，里面混合着的，是柳眉自己的血和灵力。
凌夜说：“我们在山门茅屋见过。”
叶城有些吃惊，那样混乱的情况下，凌夜竟然记住了他。他知道自己外貌并无明显特征，因此可以肯定这个凌夜公子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洞察力和记忆力。
叶城笑了笑，说：“她无法吞咽。你那样喂她是没有用的。”
凌夜躯体一滞，而后，只见他将那枚血灵丹从柳眉口中取了出来，径自饮下一杯水，然后将取出的那枚丹药放入自己口中，默默咀嚼起来。
叶城吃了一惊，这是……不想浪费，自己吃了？叶城立即镇定了，当然了，毕竟一颗丹药，万金难求。
下一刻，叶城再次大惊：只见凌夜突然躬身，托住柳眉的后背，一俯首，将柳眉苍白的唇含入了口中。
叶城急呼：“喂……你这是……”
“干什么”三个字还没有问出口，就看到柳眉的嘴角，暗色的液体流了出来。不用问也知道，凌夜在以哺喂的方式，给柳眉灌入丹药。
他喂得很慢，很深，若非嘴角流出的丹液，会让人误以为这是一个缠绵的吻。
之后，凌夜将柳眉轻轻放下，抬起手，顺着那道蜿蜒流过的丹液痕迹，抹掉了所有痕迹。
做完这一切，凌夜依然背对着叶城，没有回身，清冷的声音响起：“多谢你，守护她。”
“我……没什么好谢的。”叶城苦涩的笑了笑，一个一个的都来谢他，其实没有这些人，他一样会这么做的。只愿这丹药有效。
此后数日，柳眉气色竟然慢慢好转，恢复了血色。
“小眉醒了！”
这日，叶城一上来，就对苏慕白高兴地说：“小眉醒了，水师叔在照顾她。”
“太好了。”苏慕白灰暗的眸子里，瞬间亮起了光泽。
“哟，那丫头命真大啊！”插话的竟然是腾蛇。站在洞口内测，朝两人看过来。
叶城投过去见鬼一样的眼光，“他这是在跟我们说话？”
“这里我还有别人可以一起说话吗？”腾蛇回了一个看傻子的表情。
苏慕白解释说：“血灵天网松开了一些，现在化入洞壁，形成了一个监牢。他出不来，但也松泛些。”
“我迟早会出来的。”腾蛇用肯定的语气补充了一句。
苏慕白没有理会，对叶城道：“说说小眉吧。”
敢情这个腾蛇还是个隐形的话痨？叶城尴尬的笑了笑，说：“小眉一醒来就找你，听说你的事后，发脾气了，说要下山，再也不入无水城了。我还从来没见过她那个样子。”
“呵呵。”苏慕白也笑了：“她急起来，脾气可犟了，不过冷静了会想明白的。”
叶城：“我算是见识了，慕容景逼她要银水丹，她就能自断经脉。师兄，你以后恐怕都得让着她了。”
苏慕白垂眸：“能让的，我又何曾忍心让她委屈。”
又过了数日，柳眉终于出现在了观澜洞中洞门口。
苏慕白浅笑道：“小眉，你怎么又来了？我听说你赌咒说自己再也不上无水城的吗？”
“这里不是无水城，是后山。”她狡辩。
“你呀！”苏慕白满是宠溺的微笑。
看到锁在苏慕白肩头的粗壮铁锁，柳眉目光里分明一阵心痛。
“我给你带了吃的。”柳眉说着，从乾坤戒里面取出了各色菜肴和点心，还有一壶酒。
坤戒终于再次启用了，凌夜微微扬眉一笑，虽然她用他送的坤戒，去取悦另一个男人，嗯……这也没什么，只要她醒了，便好。
倚坐洞口石壁上，苏慕白问柳眉：“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柳眉轻笑：“也没什么，我答应跟着清泉修炼了，周通也说要教我剑法，可我不叫他们师父。”
“这是好事。”苏慕白说，接着又问：“你为什么不叫他们师父？”
被柳眉塞入了一杯酒，柳眉自己也端起一杯，皱着眉头喝了进去。苏慕白笑着，也饮下了一杯。
一杯酒刚下去，柳眉脸上就飞上了红霞，脑袋开始晕晕乎乎，她说：“我可不想拜入无水城门下。”
“为什么，”苏慕白问：“还记着以前的事呢？”
“才不是。”柳眉有些迷蒙的晃了晃脑袋，将一块糕点递到苏慕白嘴边。妩媚一笑说：“我喂你。”
苏慕白看得一僵，这个笑，有些诡异。他不敢动。然后，他看到柳眉用手冰了冰发烫的脸，之后，她捞、起、了袖子，一段皓腕竟然也变成了一片粉红。这放飞自我的行为，这脸色和肤色，无疑都显示出，一杯、只要一杯，她就醉了。
111醉酒（1）
然后，柳眉开始滔滔不绝：“无水城那么多徒子徒孙，操心起来没完没了，我才不要加入。你是未来掌门，你一个人操心就够了，又何必拉我下水。而且，我要是拜了清泉为师，李云逸就要叫我师妹了，也不知道他叫不叫得出口呢？你就要叫我师叔，好不好玩？”她兀自咯咯咯的笑起来：“也许这样也不错。”
“也对。”苏慕白低头浅笑。
柳眉挨着苏慕白坐了下来，道：“不吃糕点也罢，还有这个。”然后又从乾坤戒中取出了一只烧鹅。
闻着酒肉香气，本来洞内安安静静的擎天，终于忍不住了，他一个猴跳，来到了洞门口，大叫：“有酒有肉啊，给我也来点。”
“你也想要啊？”柳眉笑着，斟了一杯酒，来到他跟前，步履有些摇晃，她说：“你不是说，下次看到我，要让我灰飞烟灭吗？”
“嘿嘿，嘿嘿……”擎天笑得略带谄媚。
“可惜啊，你笑得再诚心，我也没有办法啊，这可是血灵天网，我的酒，又怎么送得进洞呢！”
柳眉当着擎天的面，将酒杯在他面前晃了一圈，又送到自己嘴边一口喝了下去。
“咝，还是好辣！”她吐了吐舌头，坐了下来。
“你……”擎天气结。
“小眉，你真淘气。”苏慕白忍不住又笑起来。
“苏师兄，你快吃啊。”柳眉回身，托腮看着苏慕白，面带痴笑。
“你叫我什么？”
“苏师兄啊。”柳眉继续痴笑着，说：“你叫我小眉，我叫你苏师兄，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叫的吗？”
苏慕白眼睛有些湿润，却仍是笑着点头，说：“好。”
“一对白痴。”腾蛇在洞中忿忿的咒了一句。
柳眉余光一瞟，没有回头，一闭眼，像在凝神思考。然后擎天就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烧鹅一壶酒。
“你……你是……”擎天兴奋、怀疑，手足无措起来。
“不要想着有什么法术可以出去。”柳眉的声音传来：“隔空转物，也只能换掉血网中的一个小物件。”
擎天起身看时，看到柳眉手中多了一块石头，那块石头刚才应该在他面前。她说：“而且只能以物易物。”
苏慕白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说：“小眉，你可真厉害。”
她笑着凑过来，说：“因为我要赶上你呀！”
轰的一声，苏慕白觉得全身血液都沸腾了。她喝醉后的样子，实在是太撩人了。酒香伴着体香，调制出令人情动的气味，他动了动唇，身体缓缓前倾，看进她明亮的眸子，又盯上她红艳艳的小嘴，忍不住抿了抿嘴唇，喉头吞咽了一下。
看着苏慕白的脸越凑越近，柳眉突然一伸手，勾住了苏慕白的脖子，笑着说：“你是不是想亲我？”
“啪”的一声，烧鹅掉到了地上。擎天错愕的看着这个毫无羞耻的女人。
暧昧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苏慕白的脸全红了，尴尬的笑着，掰开她的手，说：“小眉，乖……”
“不！”这个毫无羞耻的女人竟然丧心病狂的爬到了苏慕白身上，然后神秘的傻笑着凑到苏慕白耳边说：“我、才、不、乖。我还要……”
她的香气充满了他的整个呼吸空间，她悦耳的声音带着丝丝热流轻拂他的耳廓和脖子。不曾沾酒，苏慕白就有些醉了。
只见她挤眉道：“我还要……亲你。”
说着，她起身，嘟起小嘴对准苏慕白的唇俯身，却在快要贴上的刹那，“嗝”的一声，打了一个满是酒气的嗝。
她不好意思的捂嘴轻笑起来。
叮叮咚……
琵琶骨上的铁锁，撞击在石头上，发出清冷的脆响。苏慕白突然伸展双臂，将柳眉拥入怀里。
“啊……”她一声惊呼，倒在他怀里。两人对视凝望，慢慢的，脸越贴越近。
“啪”擎天手上的酒壶落地，碎了，酒液流了一地，从傻愣中回神，捡起地上的烧鹅，埋头缩到了洞内一个角落里，默默啃食。
一个吻，轻轻的印在柳眉的额头。
柳眉懵懂的双眼，突然弥漫水汽。她仰面，看着苏慕白小声说：“以前也有很多人想对我行亲密之举，其中很多人，都被我这双手杀了。可是今天，一想到是你，我就觉得很快乐，真的很快乐。”
苏慕白眼睛里有些酸胀，紧紧抱住她，带着一丝哽咽说：“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柳眉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慢慢闭上了双眼，很快呼吸均匀。她睡着了。
“喂，”擎天在洞内突然对他喊话：“你叫苏慕白是吧？”
“是。”苏慕白侧过头去看他。
擎天又道：“你们无水城掌门，不是不能成亲、也不能结道侣吗？”
苏慕白：“是。”
擎天：“那你是准备让她一辈子做你的地下情人？”
苏慕白：“我自有打算。”
擎天又追问：“什么打算？”
苏慕白瞥向擎天，反问道：“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擎天有一丝慌乱，继而用轻浮的语气说：“我这次来到人界，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她，关心一下怎么了？”
苏慕白似是信服，认真说：“我不会一直做这个掌门。即使她不会在意虚名。”
擎天酸笑道：“哟，看不出来，你还真放她在心上了。你们人族的感情都是昙花一现，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不会。”苏慕白从容的笑了：“我从见她第一面，就喜欢她，那时候她还是个十岁的孩子。我一直等她长大，耳鬓厮磨，感情日久弥深，及笄那年，她同意做我的仙侣。”
擎天的话更酸了：“不过五年而已，也叫日久弥深？”
苏慕白露出理解的笑容，说：“你是神兽，对你来说，五年或许很短。但是对我们人类来说，已经从一个孩童长大成人，是人生中不可忽视的一大段时光。”
擎天听罢，嘴角闪过一丝恶意的微笑：“如果她变成妖呢？你们这些修仙者，不都高喊着斩妖魔，行天道吗？”
112醉酒（2）
苏慕白淡然一笑：“我听说灵魂不灭，会在六界轮回，身为人、身为妖、或是身为其他，都是一样的灵魂，只要她不迷失自己，又何须执着表象。”
“你这个人，的确有些意思！”擎天说：“要不是你帮着那老道囚禁我，我可能会喜欢你。”
洞内，清风阵阵，使人神清气爽。
柳眉悠悠转醒，一睁眼，就见自己躺在苏慕白怀中，揉着眼睛抬头问：“苏兄，我怎么睡着了？”
“不记得了？”苏慕白柔声问。
“我记得我来给你送吃的！”柳眉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后面发生什么了？是不是擎天给我施了什么法，我怎么睡着了？”
擎天一脸受伤的小眼神，这女人酒后无德，毫无廉耻硬逼他看了一场男女幽会，这会儿竟将锅强硬的甩给了他！
“擎天应该没有吧，”苏慕白笑着纵容：“大概是你太累了睡着了。”
“什么叫应该没有！”擎天激烈腹诽：“我是妥妥的没有！明明是这个女人酒后乱性啊！”可是看着那只烧鹅，他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此时已是黄昏，柳眉坐在苏慕白身侧，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我喝了酒。本来是想借酒壮胆跟你说一件事的。我说了没有？”
“什什么事？”苏慕白也略有些心虚。
“那我现在可说了。”柳眉严肃的表情，让苏慕白不由得挺直了腰杆，正襟危坐。
她说：“苏兄，你对我可有什么疑问？”
苏慕白：“什么疑问？”
柳眉：“我为什么能将灵力传给你？我修为低微又为何有如此悬殊的灵力？如何学会了炼丹？还有……”柳眉的脸色变得凝重，直直看向苏慕白的眼睛，一字一字缓缓的说：“三年前，我为什么重伤慕容锋，这个问题，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你难道心中没有怀疑？”
“当然有，”苏慕白的表情也变得异常认真，他直直看着柳眉的眼睛，一字一字说：“我一直在等，等你对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我曾以为，我永远也等不到了。”
“苏兄……”柳眉看着苏慕白，眸中光芒颤动，动情道：“即使我什么都不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愿意与我结为仙侣，相伴一生？”
苏慕白轻轻的握住了柳眉的双手，柔声低语：“这是我一生所愿。”
柳眉怔怔的看着苏慕白，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间，柳眉突然胸口一闷。
坐定中的擎天，也霎时睁开了眼睛。
天边有一缕不同寻常的霞光。
察觉到了柳眉的异样，苏慕白问：“你怎么了？”
柳眉闭目感受了一番，终还是摇头，说：“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胸口闷得慌。”
“是万妖丹。”擎天在血灵天网内，站起了身，缓缓而肯定的说：“在那个方向，是谁，炼出了可以号令妖界的万妖丹。”
顺着擎天的目光看去，那里是西北方，天门山的方向。
天门山上，霞光万丈。
石室中，一颗血色的珠子冉冉升起，满室红光。
“成了吗？”赫连铁风问。目光看向石室中央盘腿而坐的一个灰袍灰发的男子，红光将他一身素衣染成绯红。地上，是黑母剑的一摊碎片。
云轩一抬手，制止了赫连铁风，低声说：“老铁，不要打断冰崖。”
那珠子在空中飞旋了一周，渐渐收敛了锋芒，缓缓落在了叫冰崖的男子手中。
“成了。”冰崖一睁眼，现出一双灰色的瞳孔。
“哈哈哈哈！那就好，这次的任务总算完成了，还以为慕容景死了，黑母也断了，任务要失败呢！”赫连铁风大笑着，上前一拍冰崖的肩膀道：“冰护法，这次多谢了！要是真失败了，还不知魔君怎么失望呢！”
“不要高兴的太早，”冰崖一边拂去赫连铁风搭在他肩膀上的大手，一边说：“黑母剑断，为了防止里面的内丹流失，不得不立即炼化。但是因为剑内封存的内丹不足，炼出的万妖丹也不是完品。还需进一步融合妖丹，继续淬炼至完美。”
“还要炼啊？”赫连铁风抓了抓一头硬发。
“而且要快，”冰崖灰色的眸子看向云轩：“一月之内，万妖丹还可再行淬炼至完美，一旦过了时间，就永远是一颗残次品。”
“好。”云轩看着冰崖，说：“冰崖，这万妖丹，你且先保管。我亲自走一遭。”他拾起一片黑母护手的残片，收入袖中，又对赫连铁风说：“老铁，你护送冰崖护法回勿原山。”
赫连铁风点头。
冰崖看着云轩：“煜清君已经派人盯上了那灵狐，你与他联络。狐媚惑心。你一人，须小心。”
云轩一笑：“正好与我的玉箫魔音一较。”
冰崖脸上现出不符合年龄的沧桑淡泊，低低摇了摇头。
赫连铁风笑道：“战斗的快感，你体会不到，炼丹成功的喜悦，你也没有，真真无趣！不知道有什么事是让你高兴的，你还算是魔人吗？算了，走吧。”
出了云中城，赫连铁风回首望去，黑色巍峨的石头建筑，与他童年的回忆重叠，只是物是人非，曾经显赫热闹的赫连一族，战至剩下唯一的血脉。他在心中发誓：等着我！恢复你昔日的荣耀与辉煌！
无水城中人再次赶到天门山云中城，这里已经是人去楼空。
“已经转移了吗？”苏慕白听完叶城的转述，不由得低眉寻思：“我亲眼看见慕容景中了致命一击，黑母剑也断了，难道他没有死？还是魔人中有人可以替代慕容景炼丹？”
叶城说：“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还有一件事，我觉得甚是奇怪。”叶城看着苏慕白，似乎在征询他的同意。
“说罢。”苏慕白知道接下来的事可能不好解释，稍微做了下心理准备。
“是小眉。”叶城继续看着苏慕白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听说万妖丹炼成之际，她就有所感应，但是，除她之外，所有人都并未觉得异样。”
113、万妖丹
苏慕白淡然一笑：“我听说灵魂不灭，会在六界轮回，身为人、身为妖、或是身为其他，都是一样的灵魂，只要她不迷失自己，又何须执着表象。”
“你这个人，的确有些意思！”擎天说：“要不是你帮着那老道囚禁我，我可能会喜欢你。”
洞内，清风阵阵，使人神清气爽。
柳眉悠悠转醒，一睁眼，就见自己躺在苏慕白怀中，揉着眼睛抬头问：“苏兄，我怎么睡着了？”
“不记得了？”苏慕白柔声问。
“我记得我来给你送吃的！”柳眉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说：“后面发生什么了？是不是擎天给我施了什么法，我怎么睡着了？”
擎天一脸受伤的小眼神，这女人酒后无德，毫无廉耻硬逼他看了一场男女幽会，这会儿竟将锅强硬的甩给了他！
“擎天应该没有吧，”苏慕白笑着纵容：“大概是你太累了睡着了。”
“什么叫应该没有！”擎天激烈腹诽：“我是妥妥的没有！明明是这个女人酒后乱性啊！”可是看着那只烧鹅，他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此时已是黄昏，柳眉坐在苏慕白身侧，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我喝了酒。本来是想借酒壮胆跟你说一件事的。我说了没有？”
“什什么事？”苏慕白也略有些心虚。
“那我现在可说了。”柳眉严肃的表情，让苏慕白不由得挺直了腰杆，正襟危坐。
她说：“苏兄，你对我可有什么疑问？”
苏慕白：“什么疑问？”
柳眉：“我为什么能将灵力传给你？我修为低微又为何有如此悬殊的灵力？如何学会了炼丹？还有……”柳眉的脸色变得凝重，直直看向苏慕白的眼睛，一字一字缓缓的说：“三年前，我为什么重伤慕容锋，这个问题，你从来没有问过我，你难道心中没有怀疑？”
“当然有，”苏慕白的表情也变得异常认真，他直直看着柳眉的眼睛，一字一字说：“我一直在等，等你对我敞开心扉的那一天。我曾以为，我永远也等不到了。”
“苏兄……”柳眉看着苏慕白，眸中光芒颤动，动情道：“即使我什么都不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愿意与我结为仙侣，相伴一生？”
苏慕白轻轻的握住了柳眉的双手，柔声低语：“这是我一生所愿。”
柳眉怔怔的看着苏慕白，不知道说什么好。忽然间，柳眉突然胸口一闷。
坐定中的擎天，也霎时睁开了眼睛。
天边有一缕不同寻常的霞光。
察觉到了柳眉的异样，苏慕白问：“你怎么了？”
柳眉闭目感受了一番，终还是摇头，说：“我不知道，只是觉得胸口闷得慌。”
“是万妖丹。”擎天在血灵天网内，站起了身，缓缓而肯定的说：“在那个方向，是谁，炼出了可以号令妖界的万妖丹。”
顺着擎天的目光看去，那里是西北方，天门山的方向。
天门山上，霞光万丈。
石室中，一颗血色的珠子冉冉升起，满室红光。
“成了吗？”赫连铁风问。目光看向石室中央盘腿而坐的一个灰袍灰发的男子，红光将他一身素衣染成绯红。地上，是黑母剑的一摊碎片。
云轩一抬手，制止了赫连铁风，低声说：“老铁，不要打断冰崖。”
那珠子在空中飞旋了一周，渐渐收敛了锋芒，缓缓落在了叫冰崖的男子手中。
“成了。”冰崖一睁眼，现出一双灰色的瞳孔。
“哈哈哈哈！那就好，这次的任务总算完成了，还以为慕容景死了，黑母也断了，任务要失败呢！”赫连铁风大笑着，上前一拍冰崖的肩膀道：“冰护法，这次多谢了！要是真失败了，还不知魔君怎么失望呢！”
“不要高兴的太早，”冰崖一边拂去赫连铁风搭在他肩膀上的大手，一边说：“黑母剑断，为了防止里面的内丹流失，不得不立即炼化。但是因为剑内封存的内丹不足，炼出的万妖丹也不是完品。还需进一步融合妖丹，继续淬炼至完美。”
“还要炼啊？”赫连铁风抓了抓一头硬发。
“而且要快，”冰崖灰色的眸子看向云轩：“一月之内，万妖丹还可再行淬炼至完美，一旦过了时间，就永远是一颗残次品。”
“好。”云轩看着冰崖，说：“冰崖，这万妖丹，你且先保管。我亲自走一遭。”他拾起一片黑母护手的残片，收入袖中，又对赫连铁风说：“老铁，你护送冰崖护法回勿原山。”
赫连铁风点头。
冰崖看着云轩：“煜清君已经派人盯上了那灵狐，你与他联络。狐媚惑心。你一人，须小心。”
云轩一笑：“正好与我的玉箫魔音一较。”
冰崖脸上现出不符合年龄的沧桑淡泊，低低摇了摇头。
赫连铁风笑道：“战斗的快感，你体会不到，炼丹成功的喜悦，你也没有，真真无趣！不知道有什么事是让你高兴的，你还算是魔人吗？算了，走吧。”
出了云中城，赫连铁风回首望去，黑色巍峨的石头建筑，与他童年的回忆重叠，只是物是人非，曾经显赫热闹的赫连一族，战至剩下唯一的血脉。他在心中发誓：等着我！恢复你昔日的荣耀与辉煌！
无水城中人再次赶到天门山云中城，这里已经是人去楼空。
“已经转移了吗？”苏慕白听完叶城的转述，不由得低眉寻思：“我亲眼看见慕容景中了致命一击，黑母剑也断了，难道他没有死？还是魔人中有人可以替代慕容景炼丹？”
叶城说：“暂时还没有任何消息。还有一件事，我觉得甚是奇怪。”叶城看着苏慕白，似乎在征询他的同意。
“说罢。”苏慕白知道接下来的事可能不好解释，稍微做了下心理准备。
“是小眉。”叶城继续看着苏慕白的神色，小心翼翼的说：“听说万妖丹炼成之际，她就有所感应，但是，除她之外，所有人都并未觉得异样。”
114契约（1）
苏慕白一凝，沉声问：“你想说什么？”
叶城：“她身上有很多疑点，很多不同寻常的地方，不是吗？”
苏慕白略一停顿，肃色说：“她的确很不同。但她绝无恶意。”
“我也知道她没有恶意。”叶城继续说：“可是，师兄弟们不明白。流言不止，小眉会不会觉得委屈不安？有没有一个真相，能揭开她的秘密，让所有人都了解她。”
苏慕白薄唇一够，淡淡笑了：“没想到叶师弟为她想了那么多。”
叶城一听，脸一下热辣起来。
苏慕白继续道：“的确，她特殊的能力。人因无知而产生畏惧，因不理解而产生排斥。也许，这也是李师叔当年对她不闻不问的原因。她留在这里，就如同身处一个无形的囚笼。我曾说过，可以与她一起离开无水城，她没有答应。因为她也相信，时间会证明一切。留下来，就是她的决心。我又能说什么呢？”
叶城的眼眶慢慢热了，他豁然一笑，说：“苏师兄，这样，真好。”
苏慕白默然一笑，笑容里，却带着一丝深藏的苦涩。心心相印，永远是他心底一根紧绷的弦。
两人正说着话，柳眉也来了。
苏慕白的目光，立即转移到了柳眉身上，用他温柔的嗓音说：“小眉，你来了。”
叶城立即起身：“苏师兄，那我先走了。”
两人点头。
苏慕白竟带着一丝撒娇：“你这一入定，已经三日没来了。”叶城听得虎躯一震，苏师兄他、他、他在撒娇？立即马上加速走远。
柳眉一讶：“哦？我不知竟然已经这么久了。”
苏慕白又笑问：“这几日可有进益？”
“自然是有。”柳眉一笑，摊开手掌。掌中出现一团水流，水流加速旋转，边上竟生出呜呜的风声，紧接着水团中霹雳乍现，雷光瞬间充盈其中，水团炸裂，水珠迸射，带着电光，停留在空中，掌中一团褐色又将散落的水珠缓缓吸纳其中，长成一棵绿树，带着雷光的水珠吸纳入树，轰然引起一阵火焰，火焰肆虐，顷刻间焚尽绿树，加速吸纳入掌心的水珠又迅速浇灭火焰，自身蒸成一蓬云烟，散入空气，化作无形。
五行变化与衍生之间的精妙，可窥一斑，更为惊人的是，她展示的变化，每一种都并非单纯的法力，而是法力与灵力的结合体！
连擎天都看呆了。
苏慕白惊道：“你有五行灵力？”
柳眉点头。
“难怪，无色枫在你手中，一片墨黑。”五行之色交叠，自然是墨黑一片。
擎天也是一惊。眼中闪过疑惑之色。
柳眉说：“最近，总有一些奇怪的东西涌入我的脑子，就像是我的脑中有一个书库，里面存着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知识。我若发现了它，它就会被触发，展现在我眼前，引导我。我循着知识的引导，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以灵相传，就是我在危机时刻，突然被触发的知识。”
擎天像被触动了一下，疑惑之色更深。
苏慕白道：“这倒是闻所未闻。果然小眉是不一样的。”
柳眉又说：“苏兄，还有几日这血灵天网就稳固了。到时候你有什么打算？”
“自然要去寻万妖丹。”苏慕白道：“有这样危险的东西存在，总是无法放心。早一刻解决，早一刻安心。”
“嗯。”柳眉点头，“不如我先去凌府问问，他们消息灵通，应该能省不少时间。”
“你一人去？”苏慕白有些不放心。
“嗯。”柳眉说着，又是一笑：“我已经可以御剑，苏兄不必担心，快的话，来去不过半日，今夜就回了。”
苏慕白眼中，闪过一丝忧色。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你小心些，听说山下很多门派在找你。”
“放心吧。”柳眉起身笑说：“我没有修为时，尚能自保。现在我修为虽浅，但是在众多同道中，当属中上了，没问题的。”
目送柳眉离去，苏慕白久违的生出一丝烦躁之气。凌府、凌夜，那个男人，对小眉的心意，他已有些理解；小眉对那个男人，又是什么样的心意呢？如果没有心心相印，她又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苏慕白，我有一个提议。”
身后，洞内突然传来声音。苏慕白回头，看向擎天。
擎天继续说：“我与你订立契约，如何？”
苏慕白怔了怔，说：“的确有修仙者会与妖兽订立契约，供人驱使。也有门派修行御兽之术，但我无水城弟子，并无这个传统。”
“小爷我可是天地灵兽！是神兽！”擎天暴怒：“那些妖兽和普通有点灵性的动物，怎么能跟本大爷比！”
苏慕白立即道歉：“是我失言了。”
擎天这才平息了怒火，继续说：“小子，你听着，你那个小情人，特殊的能力并不是什么好事，那是诅咒！”
“你说什么？”
擎天悠悠开口：“她注定死后永驻地狱，直到魂飞魄散。这才是她罪恶血脉的真面目，万世无解的诅咒。”
“你在说什么？”苏慕白的声音一瞬间变得喑哑：“你到底知道了什么？”
擎天不答，只说：“她的修行与你们不同。我可以帮你，助她成就大道，永生不死。但是，作为交换，你必须放我自由。”
“放你自由？”苏慕白刚升起的一点期盼，又熄灭了，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放你自由，将大地烧为焦土？”
“听我说完！”擎天再次怒吼：“我已经见识过了你们这些修道之人，宁死守护天下蝼蚁的决心，所以我说了，是订立契约，而不是完全的自由。”
苏慕白看着擎天，脸色满是怀疑之色，迟迟没有反应。
“你听着，凡人！”擎天急了：“你捡大便宜了！我可是天地灵兽！从不会屈尊听令于凡人，喂，你听到了没有。”
苏慕白的怀疑更深了。
擎天继续吼道：“订立契约，我就无法违背你的意志行事，我的力量还能为你所用，你将是人间界最强大的修仙者，你听懂没有！”
115契约（2）
“妖孽放肆，还不显出原形！”
一声谶语，振聋发聩，在屋檐下回响。铃声响起，直捣灵魂，柳眉觉得头痛欲裂，回头看那阵中女子，竟然露出了一对狐耳，果然是妖。
晶晶痛苦的在凌戈怀中挣扎，而凌戈一手捂着她的耳朵，一手执剑，朝柳眉大声道：“我带晶晶先冲出去，你跟在我身后。”
凌戈长剑一挥，人身与剑身，周身都是剑影，无人近得分毫，所过之处，尽是木屑、断剑，这便是凌府的剑士！
道士眼中尽是震惊。
柳眉也微微愕然，知道凌戈心性随和，不太动刀剑，她几乎忘记他是剑客门第，是天下间修为卓绝的剑客集团——凌府的少主。
柳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跟随在他们身后，围追上来的道士离开了作法的场地，只得武斗。近身的道符都被剑气削成碎片，白狐渐渐恢复过来。
“你好些了？”凌戈问着，依然没有停下飞奔的步伐。三人已经逃进了城郊的柳林。
一阵诡异的箫声，从远处飘来。凌戈不由得脚步一滞，随后身体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到抬不起来。
“是魔音！”晶晶用微弱的声音说：“会让人产生幻觉。都不要听。”
但是已经迟了，她看到凌戈的眸子已经灰暗。柳眉也已经伫立不动。晶晶张开小嘴，小尖牙对着凌戈的脖子就是狠狠一口。
“啊呀！”一声痛呼，凌戈回过神来。一抬腿，却发现腿已经石化了。在清醒了一瞬间之后，他再次被魔音蛊惑了。晶晶也急促的喘息起来，抵御魔音，已经变得尤为吃力。
“小戈。”一声呼唤，从天边传来，如暮鼓晨钟，深入灵魂。凌戈猛地一弹，醒了过来。
“大哥！”凌戈欣喜的看到凌夜从天而降的身影。以他的重瞳之力，蛊惑人心的法术，一击即溃，全无用处。
箫声果然停了。
后面一群道士已经又追了上来。
凌夜没有管追兵，也没有走向凌戈，而是来到了柳眉跟前。低声说：“你来了。”
柳眉掀开帷帽，凝望着他，片刻后，才道了一句：“夜，恭喜你，夙愿得偿。”如今，已经是青云剑神了。
“你的脸……”他伸手，欲触碰她红肿的面颊，却悬停在了半空。
她轻轻摇头，一侧头，小脸就在他掌中轻蹭了一下，以示安慰。突然一阵眩晕，她似乎看到了苏慕白的脸。一下子清醒过来，后退了一步站好。
“怎么了？”他问。
“没事，有点头晕。”柳眉按了按眉心，总觉得最近有些不对劲。
凌夜又转而看向凌戈，轻声对晶晶道：“先休息一会儿，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嗯。”晶晶用力的点头，从凌戈怀里挣脱，自己站在了地上。
柳眉突然道：“可否不伤他们性命？”
凌戈一笑，拔出了剑，说：“想要生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可叹你们五大派迂腐。”
两人身形一动，如风如影。雷电之光处处炸开，被麻痹的道人一个接一个僵立、倒下。
这时晶晶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见凌夜始终在柳眉周围，便朝着凌夜的方向走去。
一个道士见状，一瓶水向狐妖洒去。水中带着金光，那是能令妖物现形的圣水。
晶晶！凌夜一惊，来不及抽身，中间还隔着柳眉。他随手将旁边的柳眉推掌送了过去。柳眉斜斜飞落在小狐狸身上，将她挡住。圣水，一滴也没有洒在白狐身上。
一回手，凌夜的剑已经没入那个偷袭的道士的胸腔。
柳眉这一冲撞，与晶晶两人抱在一起跌倒在了地上。回过神来，凌夜与凌戈都围了过来。
凌夜说：“抱歉，那是除妖的圣水，只好借你的身体挡一挡。”
凌戈立即扶起了晶晶，看她确实完好无损。
晶晶看着凌夜，心中狂喜：夜哥哥牺牲柳眉保护了我！果然还是最在意我。
柳眉撑起上半身，静静的跪坐在那里，没有抱怨，没有抬头，也没有说其他。一种从未有过的灼热感，从被圣水淋湿的皮肤处蔓延，燃遍全身，连内脏都扭曲着，仿佛要将她整个肉体撕碎重塑！
这是怎么回事？她扣紧手掌，心底，缓缓升起一抹巨大的恐惧，颤抖着起身，却如筋骨折断般剧痛，重重的摔倒在地。
凌夜一骇。柳眉不轻易表露自己的伤痛，刚才情急那一掌，不至于伤了她。他透过帷帽，细看她撑地的手，竟然反射着月光，那是……鳞片！？银白的鳞片还在继续从手背上破体而出，带着血丝，压抑痛苦的呻吟传入他的耳中。
凌戈似乎也发现了，一把掀开了她的帷帽，那鳞片的光，如此夺目，凌戈霎时一惊：“小眉，你……你也是……”
“我是……什么？”柳眉的声音，颤抖、嘶哑、带着深深的恐惧和怀疑：“不、不是！我是人……”
晶晶肯定的说：“金光圣水对人是没有用的，你肯定是妖。”
“不可能！”柳眉的眼中泛起血腥：“我在无水城长大，无水城中的有天罗大阵，妖怎么会安然无恙。”
“可是，你的手……”晶晶指着柳眉的手：“鳞片都出来了，你应该是一条鱼。”
柳眉立即抬起手，颤抖着用另一只手触了触，冰冷坚硬，她使劲擦了擦，逆向拨动鳞片带来锥刺般的痛楚，可鳞片犹在，果然不是幻觉，是真的鳞片！这一刻她突然发现，她的右手方才做了一系列动作。她惊得浑身颤抖：“我的手……我的右手……”
“你的右手不是不能动吗？”晶晶引导道：“可现在能动了，妖的恢复力比人强上许多倍，所以你的手已经好了。怎么会有你这种妖，一直以为自己是人。”
凌夜的心，此刻如有无数针芒刺在上面，他从来没有想过：她竟然是妖！
凌戈看着柳眉因痛苦而不住颤抖的身体，问：“现在怎么办？她很痛苦的样子。”
晶晶说：“没办法的。金光圣水是降妖圣物，被圣水碰到的妖将会被迫显出原形，越是抵触越是痛苦！”
凌戈摇了摇头：“她是无水城的修仙之人。那些人，成天宣扬着斩妖除魔，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是妖……这个打击是挺大的。她不拼命抵触才怪！”
116契约（3）
柳眉忍不住一声痛呼，将体内痛苦暴露无遗。就在这时，惊人的事情发生了，她的胁下，破衣而出一对薄薄的翼！
晶晶捂了捂嘴：“飞鱼？”
伫立在一旁的道人，眼中也瞬间闪现光芒，只是他们全身麻痹，无法行动、无法言语。
“我竟然是妖！”柳眉吃力的吐出这几个字，又不甘道：“那我娘、又是什么？”
“当然也是妖。”回答的是白狐晶晶，她很轻松的说：“我爹爹和我娘也都是狐狸。”
“不！不会的……”
柳眉咬牙否认，然而痛苦吞噬了她说话的力气。
凌戈看了一眼不谙世事的小狐狸，摸了摸她的头。她真是太单纯可爱了，单纯可爱到了残忍的地步。
凌夜看着柳眉，默不作声，握紧了拳头。
“大哥，带她回去吗？”凌戈问道。
“不！”柳眉竭力让自己不发出多余的声音，可痛苦的呻吟和喘息还是不时穿插了进来：“如果苏兄找来……先不要告诉他！”
柳眉此刻，除了惊惧，还有悔恨，为什么一时冲动答应与他结为仙侣？难道要让他看到一个不人不妖的自己吗？
晶晶站在柳眉跟前，第一次为别人的伤痛感到心疼，她没有告诉柳眉，中了圣水的妖，可能永远都回复不了人形！她紧紧抱住了凌夜的手臂。
凌夜不语，眸子却又慢慢侵染光华，半晌，才沉声道：“他若真……在意你，是不会介意的。”
柳眉借力身旁的树干，挣扎着起身。人妖殊途，岂是“介意”二字可以说尽。她一步一晃，走向林子深处，撞撞跌跌的消失在浓密的柳林。
白狐晶晶看着那个背影，咬了咬唇，将凌夜的手臂抱得更紧了。她想起初入人间的时候，为什么妖，就一定要被人追杀？天地生万物，为何我偏偏生而为妖？生而为妖，又有什么错？
凌夜抽出了晶晶抱住的手臂。
凌戈将晶晶拉扯了一下，对她摇了摇头。而后低声说：“我们走吧。”
呆立在场的道人，此刻电流的麻痹作用已经过去了，一个个轻微的动作起来。
凌戈注意到了这些人的举动，正要问凌夜如何处置，就看到凌夜已经抽出了他的佩剑。
乌黑的剑鞘，雪亮的剑身，剑身光华可与明月比肩，凌戈还是第一次看见大哥的这把佩剑，从九层青云上带回来的真正属于剑神凌夜的佩剑。凌夜对剑低诉：“不要生气，我要违逆你的话了。”
“他们跑了！”晶晶突然大喊：“夜哥哥，那些道士跑……”
剑在凌夜掌中轻旋，白光流转，灿如莲华，剑刃割裂空气，带来尖锐的嘶鸣，强悍的法力如潮水涌向四面八方，光华如水波层层推叠。
晶晶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剑挥过，或逃跑或抵抗的人，突然就如时间静止了一般。她张了张嘴，继续说完刚才的话：“那些道士跑……了……吗？”
凌夜已经收剑，一阵幻影移行，穿过了道士组成的人阵，尔后，那些林中的道士才霍然间鲜血喷薄，齐齐栽倒在地，断为两截。
凌夜朝着林中一个方向看去。
藏在远处的云轩，感觉到了两道锐利森寒的目光，浑身一凛，本能的立即闪身后退了一大步，然后看见刚才栖身的大树上，被一道无形的剑意劈出两道深深的裂痕，树冠轰然折断。他大吃一惊，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迅速逃离了那片柳林。
回到府中，凌夜心中难以平静。他听到她的心声，她已经答应，与苏慕白结为仙侣，她不想苏慕白看到她这个样子，她猩红的双眼，她痛苦的喘息，都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让他的心，也随之一抽一抽的痛。可即使痛，他也无法忽视她如花笑颜，在他掌中绽放、轻蹭的美好甜蜜。够了，只要有那么一瞬间的美好，就足以支撑他继续痛苦的思念下去。他苦涩的一笑，飞身消失在了凌府的夜空中。
凌戈伫立在凌府高处，看着消失的身影，当风自语：“原来在你心里，只有她是不同的。”
观澜洞中洞，苏慕白从噩梦中惊醒。
梦中，他听到柳眉痛苦的呻吟。与她灵魂相连，她的那份痛楚，也真真切切的应在了他的身上，如烈火焚身，筋骨尽断。
骤然醒来，那份痛楚还清晰的存留在身上。苏慕白喘着粗气，立即取出了自己的心头血，施法查看柳眉的位置，她没有回无水城，也不在凌府，而在一处偏远的荒郊野外。
小眉有危险！玄门许多同道，认为是她在云梦山上杀人，追杀她的人太多。苏慕白越想越后怕，再也坐不住了，烦躁的一起身，却被琵琶骨上的玄铁勾重重扯住，肩头一阵激痛。
第一次将这玄铁钩视为桎梏，苏慕白强行平心静气，重新坐了下来。一闭上眼，柳眉痛苦的呻吟在耳边萦绕不息，一瞬间的幻觉，他似乎看到了她回过头来，满目猩红的看着他。心头取血的那个旧伤疤，剧烈的刺痛起来，让他近乎抓狂！小眉，你到底怎么了？一个念头在他心底盘旋，渐渐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必须马上出发。
“擎天。”他对着洞内喊：“与我订立契约。”
擎天耳朵一动，翻身一跃而起。
“怎么突然想通了？”擎天压抑住狂喜，故作镇定的问。
苏慕白脸色苍白道：“不要浪费时间，我怕我会改变主意。”
“好。”擎天立即收了傲娇心气，道：“按我说的做。”
两只手掌隔着血灵天网，贴在一起。擎天的掌中，飞出一滴精血，很快，苏慕白的掌中，也有一滴精血从皮肤下一跃而出，两滴血强烈的想要溶合，却因为血灵天网的阻隔无法实现。
红光大盛，天网震颤，一阵剧烈的争扎，哧溜一声，两滴血液终于溶合到一处，迅速钻入了苏慕白掌心，阻隔两人的天网顷刻土崩瓦解，两支手掌贴在了一起，苏慕白的小臂上，一阵灼痛，迅速出现一个火红的印记。擎天的身体，也闪耀一圈金芒。
“哈哈哈哈哈，我这次，真的自由了！”擎天喘着气，放声大笑。
117契约（4）
柳眉忍不住一声痛呼，将体内痛苦暴露无遗。就在这时，惊人的事情发生了，她的胁下，破衣而出一对薄薄的翼！
晶晶捂了捂嘴：“飞鱼？”
伫立在一旁的道人，眼中也瞬间闪现光芒，只是他们全身麻痹，无法行动、无法言语。
“我竟然是妖！”柳眉吃力的吐出这几个字，又不甘道：“那我娘、又是什么？”
“当然也是妖。”回答的是白狐晶晶，她很轻松的说：“我爹爹和我娘也都是狐狸。”
“不！不会的……”
柳眉咬牙否认，然而痛苦吞噬了她说话的力气。
凌戈看了一眼不谙世事的小狐狸，摸了摸她的头。她真是太单纯可爱了，单纯可爱到了残忍的地步。
凌夜看着柳眉，默不作声，握紧了拳头。
“大哥，带她回去吗？”凌戈问道。
“不！”柳眉竭力让自己不发出多余的声音，可痛苦的呻吟和喘息还是不时穿插了进来：“如果苏兄找来……先不要告诉他！”
柳眉此刻，除了惊惧，还有悔恨，为什么一时冲动答应与他结为仙侣？难道要让他看到一个不人不妖的自己吗？
晶晶站在柳眉跟前，第一次为别人的伤痛感到心疼，她没有告诉柳眉，中了圣水的妖，可能永远都回复不了人形！她紧紧抱住了凌夜的手臂。
凌夜不语，眸子却又慢慢侵染光华，半晌，才沉声道：“他若真……在意你，是不会介意的。”
柳眉借力身旁的树干，挣扎着起身。人妖殊途，岂是“介意”二字可以说尽。她一步一晃，走向林子深处，撞撞跌跌的消失在浓密的柳林。
白狐晶晶看着那个背影，咬了咬唇，将凌夜的手臂抱得更紧了。她想起初入人间的时候，为什么妖，就一定要被人追杀？天地生万物，为何我偏偏生而为妖？生而为妖，又有什么错？
凌夜抽出了晶晶抱住的手臂。
凌戈将晶晶拉扯了一下，对她摇了摇头。而后低声说：“我们走吧。”
呆立在场的道人，此刻电流的麻痹作用已经过去了，一个个轻微的动作起来。
凌戈注意到了这些人的举动，正要问凌夜如何处置，就看到凌夜已经抽出了他的佩剑。
乌黑的剑鞘，雪亮的剑身，剑身光华可与明月比肩，凌戈还是第一次看见大哥的这把佩剑，从九层青云上带回来的真正属于剑神凌夜的佩剑。凌夜对剑低诉：“不要生气，我要违逆你的话了。”
“他们跑了！”晶晶突然大喊：“夜哥哥，那些道士跑……”
剑在凌夜掌中轻旋，白光流转，灿如莲华，剑刃割裂空气，带来尖锐的嘶鸣，强悍的法力如潮水涌向四面八方，光华如水波层层推叠。
晶晶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剑挥过，或逃跑或抵抗的人，突然就如时间静止了一般。她张了张嘴，继续说完刚才的话：“那些道士跑……了……吗？”
凌夜已经收剑，一阵幻影移行，穿过了道士组成的人阵，尔后，那些林中的道士才霍然间鲜血喷薄，齐齐栽倒在地，断为两截。
凌夜朝着林中一个方向看去。
藏在远处的云轩，感觉到了两道锐利森寒的目光，浑身一凛，本能的立即闪身后退了一大步，然后看见刚才栖身的大树上，被一道无形的剑意劈出两道深深的裂痕，树冠轰然折断。他大吃一惊，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迅速逃离了那片柳林。
回到府中，凌夜心中难以平静。他听到她的心声，她已经答应，与苏慕白结为仙侣，她不想苏慕白看到她这个样子，她猩红的双眼，她痛苦的喘息，都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让他的心，也随之一抽一抽的痛。可即使痛，他也无法忽视她如花笑颜，在他掌中绽放、轻蹭的美好甜蜜。够了，只要有那么一瞬间的美好，就足以支撑他继续痛苦的思念下去。他苦涩的一笑，飞身消失在了凌府的夜空中。
凌戈伫立在凌府高处，看着消失的身影，当风自语：“原来在你心里，只有她是不同的。”
观澜洞中洞，苏慕白从噩梦中惊醒。
梦中，他听到柳眉痛苦的呻吟。与她灵魂相连，她的那份痛楚，也真真切切的应在了他的身上，如烈火焚身，筋骨尽断。
骤然醒来，那份痛楚还清晰的存留在身上。苏慕白喘着粗气，立即取出了自己的心头血，施法查看柳眉的位置，她没有回无水城，也不在凌府，而在一处偏远的荒郊野外。
小眉有危险！玄门许多同道，认为是她在云梦山上杀人，追杀她的人太多。苏慕白越想越后怕，再也坐不住了，烦躁的一起身，却被琵琶骨上的玄铁勾重重扯住，肩头一阵激痛。
第一次将这玄铁钩视为桎梏，苏慕白强行平心静气，重新坐了下来。一闭上眼，柳眉痛苦的呻吟在耳边萦绕不息，一瞬间的幻觉，他似乎看到了她回过头来，满目猩红的看着他。心头取血的那个旧伤疤，剧烈的刺痛起来，让他近乎抓狂！小眉，你到底怎么了？一个念头在他心底盘旋，渐渐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必须马上出发。
“擎天。”他对着洞内喊：“与我订立契约。”
擎天耳朵一动，翻身一跃而起。
“怎么突然想通了？”擎天压抑住狂喜，故作镇定的问。
苏慕白脸色苍白道：“不要浪费时间，我怕我会改变主意。”
“好。”擎天立即收了傲娇心气，道：“按我说的做。”
两只手掌隔着血灵天网，贴在一起。擎天的掌中，飞出一滴精血，很快，苏慕白的掌中，也有一滴精血从皮肤下一跃而出，两滴血强烈的想要溶合，却因为血灵天网的阻隔无法实现。
红光大盛，天网震颤，一阵剧烈的争扎，哧溜一声，两滴血液终于溶合到一处，迅速钻入了苏慕白掌心，阻隔两人的天网顷刻土崩瓦解，两支手掌贴在了一起，苏慕白的小臂上，一阵灼痛，迅速出现一个火红的印记。擎天的身体，也闪耀一圈金芒。
“哈哈哈哈哈，我这次，真的自由了！”擎天喘着气，放声大笑。
118契约（5）
喜欢各种妖？凌夜眉心一颤，艰涩的张了张口，却无言以对。她究竟是如何得出的结论？
柳眉匆忙将自己裹得更严实，说：“妖，还是狐妖可爱，对吧？你还是再开个价吧！金光圣水都不能让我显出妖形，或、或许我不是什么妖物呢！”
凌夜无语，只得微微点头。凌府出售消息的规矩是：由凌府给每一条消息列出代价，合则成交。这个代价，可以是任何事，任何东西。
见她仍有不安，凌夜才道：“你本就不是待价而沽的筹码，玩笑罢了。”
“哦哦。”她小心应承着，不敢有丝毫不悦。暗道，如今求他办事，在这凌府以内，他是名门贵公子，还是恭敬些才好，万一他就翻脸了呢。
凌夜无奈的吐出一口气，这笨丫头，哪里来这么多小心思。
不多时，就听到有家奴来报：一位叫苏慕白的公子来访。
“苏兄来了！”柳眉听到，有一瞬间的慌乱。
“怕什么！”凌戈啃着一块糕饼走了进来：“他们无水城的人，不是向来喊你妖女吗，这回可不冤了。”
柳眉无奈的垂了眸子，她知道凌戈在提醒她，本来处境尴尬，再隐瞒实情，一旦发现只怕更加尴尬。
凌夜淡淡吩咐：“请他进来吧。”
柳眉立即喊住：“凌公子，可否借我一件斗篷？”
“你还要瞒？”凌戈瞪着她问：“你还想跟他回无水城？”
柳眉咬了咬唇，才说：“我怕……突然见到……”
“怕吓到他？”凌戈笑出声来：“他可是降妖除魔的修士。算了，女子的痴心，有时候真的很傻。”
苏慕白一站到蕙兰苑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即上前唤道：“小眉！”
柳眉立即背过身去。
苏慕白直到亲眼看见柳眉好端端的站在那里，才松了一口气，立即又吊起了小心脏，疑惑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应我？”
柳眉慢慢回过头，斗篷将脸以外的所有地方都遮住了。
此刻，擎天的声音通过神识与苏慕白对话：“她的真身已经开始觉醒。”
“什么意思？”苏慕白在神识之海惊问。
擎天笑的肆无忌惮，道：“意思就是，你以前看到的不是她的真身。”
苏慕白更加惊疑道：“那她的真身是什么？”
“是什么呢？”擎天呵呵笑着，说：“她不想让你看到。但是，你可以猜一猜。”
柳眉看着苏慕白奇怪的表情，赶紧将风帽拉得更低。苏慕白看出了她的紧张慌乱，转移话题道：“小眉，万妖丹有消息了吗？”
柳眉心不在焉的回答：“还没有。”
擎天又私下插嘴：“我可以感应到万妖丹的妖力。”
苏慕白一怔。
柳眉看苏慕白神色，更觉不安，问：“苏兄，你觉得哪里不对吗？”
苏慕白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没有。你还好吗？”
“我还好。”柳眉微微垂了垂眸，又问：“苏兄，你怎么今日就下山了，那血祭不是应该还有数日吗？”
“我正要告诉你此事。”苏慕白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右臂，上面多了一片鲜红的咒印。
“你的手……”柳眉伸手，欲触碰苏慕白手背那片鲜红，惊问。
“你的手……”看到柳眉伸出的手背，银鳞闪烁，苏慕白惊问。
柳眉立即收回手，藏入袖中。
苏慕白迅速压制内心种种情绪和不安，平静的说：“我与擎天订立了契约，如今他是我的契约兽。这咒印，是我们契约的证明。”
苏慕白说罢，看向柳眉，希望她也能给出一个诚恳的解释。
柳眉却只说：“灵兽竟愿与人契约，苏兄真是不凡。”
苏慕白心中更加不安，继续引导道：“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中你很痛苦。我们灵魂相连，我知道这个梦，必是某种因果所致。所以我同意与擎天订立契约，为的就是能立刻离开观澜洞来找你。”
柳眉眼中波澜起伏，终于，她迟迟开口道：“苏兄，跟我来。”
入了房间，关上房门，柳眉才解下了斗篷，抬手束发。一举一动之间，苏慕白看到她的脖子、手臂上，皆有银鳞，惊愕之情，万般隐忍。
柳眉走到苏慕白跟前，看着他说：“我昨夜，的确很痛苦。金光圣水泼在我身上，竟会让我浑身如焚烈焰。”她说着，一点一点挽起了袖子，将手背上长满鳞片的手臂伸到苏慕白跟前，说：“听说妖物遇到金光圣水，就会现出原形，我自昨夜起，便成了这半人半妖的模样。我并不想隐瞒苏兄，只是怕你……”她微微低下头，声音也陡然变小：“怕你……无法接受。”
苏慕白看着她，心头如释重负。
“不过刚才，我又想通了。”柳眉抬起头又急切道：“今日隐瞒，只会让苏兄明日发现时更加受伤，所以，我想立刻告诉你，也想立刻知道……想知道……”
苏慕白有了腾蛇的提醒，又经过短暂的调整，此刻面上无波，缓缓道：“想知道什么？”
柳眉壮了壮胆子，提高了音调说：“想知道你最后的决定。”
苏慕白淡淡问：“什么决定？”
柳眉：“决定……决定……”她涨红了脸，说不出口。
苏慕白又道：“我没什么决定要做。”
柳眉咬了咬唇，终于说出口：“你说过要和我结为仙侣……”
苏慕白依旧平静的说：“这个决定不是早就做过了吗？”
“可是，”柳眉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你是降妖除魔的修仙者，我可能是妖！”
苏慕白扶额，嗤声一笑，他此刻才明白，为什么擎天会问他：“如果她变成妖呢？你们这些修仙者，不都高喊着斩妖魔，行天道吗？”
“你笑什么？”柳眉不安的看着苏慕白。
苏慕白回头，认真的看向柳眉，说：“小眉，这个问题，不久之前曾有人问过我了。如今我将我的答案原封不懂的告诉你：我听说灵魂不灭，会在六界轮回，身为人、身为妖、或是身为其他，都是一样的灵魂，只要不迷失自己，又何须执着表象。这个答案，我只对你说一次，你可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