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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贫小师妹靠玄学自救全文阅读

作者:小透明隐夏     清贫小师妹靠玄学自救txt下载     清贫小师妹靠玄学自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囍(1)

    “你来了?”女人盯着镜中的自己,一动不动,“也不知今晚的我,会有什么样的妆。”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是春末夏初的季节,屋内却冷得像是没有取暖设备的隆冬。“小小小小姐,我来为你梳梳梳妆。”童书打了个冷战,好好的一句话说得像在发电报。

    “怎的选了个没长开的小丫头过来.......”女人背对着她,忽而发出声叹息,“算了,今日且先用先前的脸吧。”她摇摇头,终于放下了一直握在手中的铜镜。

    “用先前的脸?!”这话越听越不对劲,难不成这女人没有脸?童书心脏狂跳,脑中警铃大作。

    “来,小姑娘。帮我梳妆。”镜子前的人转过头,出乎意料的,女人并不是童书幻想中的无脸怪。她五官格外清秀,除去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白外,倒也算是个美人。

    “……是。”捧着匣子的手抖了抖,潜意识在抗拒靠近那个女人,但身体却失去控制。童书被牵引着向前,她在女人身侧站定,冰冷的感觉更甚,寒意慢慢侵入骨缝。

    “化吧。”女人合上眼,不知是错觉还是其它,她似乎没有呼吸。闭上眼后,宛如一具被保存完好的尸体。

    要命,这该从何开始?童书打开妆匣,对着里面的瓶瓶罐罐两眼一抹黑。

    打底,该用什么呢?粉底液的话,这个时代应该没有吧?童书把盖子一个个掀开,大脑疯狂运转。

    噢对!这个年代,应该是用蜜粉做打底的!目光落在一个盛满白色粉末的瓶子里,童书恍然大悟。

    等一下,为什么我会说这个年代?一个念头在脑中飞速划过,童书拿东西的手一顿,微妙的违和感越发明显。

    而且,口红粉底液这些词,我是怎么知道的?像是掉落一块的拼图,逻辑漏洞显现,方才看起来还算合理的事情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怎么不化?”女人忽然睁开眼,死气沉沉的眼直直看向童书,“磨磨蹭蹭的,想什么样子?”

    “抱歉小姐,我忽然想到方才和我一同来的小姑娘忘记把胭脂给我了。”童书脑子转得飞快,随口就胡扯了个理由,“那个颜色最适合大婚,小姐且等我一下,我去去就回。”

    “去吧。”女人闭着眼睛,似是并未发觉半点异常。

    “咔哒。”木门轻轻关上,“呼......”周身的寒意尽数褪去,童书抚着胸口,心脏跳得仿佛要冲破胸膛似的。

    不对劲,这地方实在是太古怪了。她垫脚屏息,飞火速地远离这个不祥之地。“这究竟是个什么鬼地方,我到底是谁?”府邸到处都是忙前忙后的人,童书好不容易才在柴房找到个清净地方。

    她靠在柴火垛上,闭上眼,脑中不住地跳出些或真或假的信息。我叫童书,是这府上小姐的婢女。我擅长上妆,小姐名动京城的妆发就是出自我手。

    “不可能!”童书嗤笑一声睁开眼,她看着自己的手,面上嘲讽的笑意更明显了些,“竟然给我安排了个会化妆的人设,想来,这个幕后黑手对我没有半点了解。”

    我究竟是谁?

    认知不准确,脑子里的信息也可以假冒。童书干脆放弃理性思考,她合上眼,盘腿坐在地上,任由自己的直觉占领高地。

    “大家小心!”眼前忽而浮现出一团纯正的黑色,黑暗中隐约有一盏火红色的灯笼。

    是谁?童书深吸口气,更加专注地进行冥想。

    “新郎官是谁?是枫兰城城主吗?”

    又一道急切且熟悉的声音在脑中回荡,“橙娘?”她不自觉地开口,念出了这个名字。

    对!橙娘!

    开机密码正确,记忆排山倒海地涌了出来。

    “靠,这妖当真狡猾。”险些吃大亏的童书狠狠啐了一口,“摸出我们的记忆强行投放到这个世界里来,倘若我没想起来,怕是会轻易着了这妖的道。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柴火垛后面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半晌,探出个脏兮兮的脸,“你在叫我吗?”

    “橙,橙娘?!”说曹操曹操到,童书满脸震惊地看着这张沾满尘土的脸,“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橙娘欲言又止,她长叹了口气,垂下头,“我本是这府中的大小姐,今天这场婚礼也本该是我的。但家妹却偏要同我争,我争不过,就被关在这柴房里了。”

    ……原来拿的是炮灰女配下堂妻剧本。童书抽了抽眼角,这剧本侮辱性极强,她已经预见到知晓真相的橙娘该有多愤怒了。

    “橙娘,你听我说。”她沉默片刻,再脑中飞速组织起语言,“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你仔细想想,有没有感到一些不对的地方?”

    “不对的地方……”橙娘一愣,似是陷入了回忆。“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被关起来的吗?”事态紧急,童书一把按住橙娘的肩膀。

    “好像是我平日里喝的药被换掉了,待到在一睁眼,我就已经被关在这里……等一下?”橙娘念叨着,忽然住了口,“不对呀,我不是最擅药理的吗?”她拧眉,“药若是被换了,我闻一闻就能得知。又怎么会遭到暗算?”

    突破口有了!童书心中一喜,她继续趁热打铁,“橙娘,你再仔细想想,你真的又一个妹妹吗?”

    “妹妹……”她垂下眼睫,眉头越皱越紧,“妹妹?不对呀,我阿娘生我时伤了身子,不久后便去世了。阿父一直未娶,我哪来的妹妹?!”

    “卧槽!我要砍死她!”逻辑破裂,记忆尽数回笼。橙娘方才还懵懵懂懂的眼神顷刻变得清晰了起来,她气得一拍地,嘴里骂骂咧咧地跳起来,“这是什么贱人,呸,贱妖。竟然还敢给我安排这种剧本,老娘今天不打碎她的天灵盖,我就跟她姓!”

    看样子,橙娘失去记忆期间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然也不会如此活力四射。童书点点头,暂且放了心。

囍(2)

    天灰蒙蒙的,城主府的牌匾被挂在门口的红绸子映得通红。

    “喂,你过来。”皮肤黝黑的汉子把一只还在扑腾的鸡塞进藤序手中,“把它处理干净,然后再去帮刘师傅打下手。”

    “杀,鸡?”藤序下意识伸手,被掐住命运的脖颈的鸡疯狂挣扎,巨大的鸡翅膀扇了他好几个巴掌。“我吗?”他茫然抬头,隐约觉得自己从未做过这样的活计。

    “废什么话,待会儿新妇都要接回来了!”那汉子没有一点耐心,“十分钟后我要看到这鸡!”他黑着脸,甩下句话就转身走了。

    “杀鸡?”藤序低头,同手中奋力挣扎的大公鸡四目相对,“是这样吗?”他拿起一旁的刀,整个人更迷茫了些。脑中闪过几个自己在杀鸡的画面,但提着刀的手却只觉得陌生。

    “想不到,你竟还会杀鸡?”一道人影“咻”地从屋顶上窜下来,“说起来,你难道不觉得自己握刀的手法有些古怪吗?”

    “确实感觉不大对劲......”藤序松开手,在生死边缘徘徊的大公鸡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它扑腾着翅膀,竟顺着房檐飞走了。“你是?”藤序扭过头,眼前的青年人身量修长,气质不凡。唯一奇怪的,便是他那张与周身气质格格不入的国字脸。

    “唉,我这笨蛋徒弟......”对面的人快速嘀咕了句什么,但声音太小,藤序一个字也没听清。“听着,你是灵山派的二师兄藤序,本体是一株千年老藤,不是这院子里的屠夫。”他弯了弯手指,一道光顺着指尖落在藤序的前额上,“快醒过来,这是妖的幻境。”

    “灵山派?二师兄......?”藤序怔愣几秒,忽然福至心灵,“这妖好歹毒的心肠,同为妖的我竟险些着了道!”

    目光逐渐恢复清明,他望向余白的眼神多了些探究,“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除了掌门,我不记得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有些事,不用知道得太清楚。”余白颇有深意的看了眼自己说聪明不聪明,但在某些地方又格外敏锐的徒弟。

    “!”脑中猛地闪过个匪夷所思却又合理异常的念头,藤序瞪圆眼睛,半晌才从震惊中缓过来。

    “好了,我们现在得赶紧想办法破局。”余白拉住藤序的胳膊,脚下微微使力,两个人就一并落在了屋顶上。

    “这周围,怎的尽是雾气?”藤序皱起眉,目光所及之地尽是一片白茫茫。“你再仔细看看?”余白抬手,指了指藏在角落里的一处宅子。

    “这里也能看清,还有通往那宅子的路也是清晰的。”藤序盯着那宅子看来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掌门,让我看这个是何意?”

    “能看清那处宅子的内部吗?”余白抬手,一阵风拂过,将空中的雾气吹散了些,“我记得妖的视力要比人好一些。”

    “我试试。”藤序屏息凝神,目光直直落在不远处的宅子上。“红绸子,喜字,还有好多走来走去的人。”他忽然皱起眉,似是也意识到了不对,“那个宅子里,似乎也在准备举行婚礼。”

    “果然是这样。”余白点点头,“看样子,新娘就在那个宅子里。”他拽住藤序的胳膊,两人轻飘飘地落回到院子里,“不出意外的话,小神算她们应当都在那个院子里。”

    “掌门,接下来怎么办?”有了掌门做靠山的藤序彻底放弃思考,“我们要去找她们吗?”

    “做不到。”余白叹了口气,少见的,平日里挂在嘴角的笑消失了,“在找到你之前,我尝试过穿过那条小径。但很可惜,无论我怎么走,都会回到原地。”

    “这么说......”藤序的表情也跟着难看了几分,“小师妹她们就必须靠自己了。这样的话,也太凶险了......”

    “不止这些。”余白摆弄着手上的青玉扳指,神情晦暗不明,“如果我猜的没错,设这个局的女妖就在那个宅院。”

    “那小师妹她们!”藤序猛地瞪大了眼,“岂不是随时可能死在那妖的手里?”他越想越着急,“我们究竟什么时候能回合,这该死的妖,竟设这种恶毒的死局。”

    “想必今晚大婚之时,这条路上的禁制会被破坏。”余白停下摆弄扳指的手,轻叹口气,“眼下,她们也只能靠自己了。”

    “也不晓得那个会使剑的夏小姐在哪?”柴房里,童书和橙娘缩在角落里,小声商量对策。橙娘左手拿起一根木柴,整个人进入一级警戒状态。

    “待会儿等门外的人走了,我们出去找找。”童书贴在橙娘的耳边小声道,“我感觉,她应该就在这柴房周围。”

    “说起来,也不知这女妖又要做什么乱。”橙娘皱着眉,语气有些激动“在我还没离府的时候,那畜生就已经待她如明媒正娶的妻子。眼下竟还要搞这么一出戏,这不是有病吗?”

    “说起来,那枫兰城主的星盘里有一大劫。难不成,就是今日?”童书心有疑虑,但奈何幻境中的自己没有塔罗牌,“也不是不可能,兴许这婚礼便是什么阵,而那新郎官兴许就是祭品。”

    “那个,大师......”橙娘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满脸愧疚的扯住童书的袖子,“都怪我,拖着你们一行人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倘若我能早些放下执念,你们也不会落到这种田地。”

    “这事怨不得你。”童书摇摇头,安抚似地拍了拍橙娘的手背,“夏小姐和我需要找一只妖,而余老板也想找的宝物也在这附近。”她无奈地勾起嘴角,“想来,遭这么一劫也是命中注定的事,橙娘不必为此感到抱歉。”

    “哎,你这死丫头,竟然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打碎了花瓶!”柴房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尖锐的女声顺着门缝钻进童书耳中,“现在滚进柴房,没有小姐的准许就不许出来!”

    话音刚落,柴房的木门“吱呀”一声,一个女孩就跌跌撞撞地栽进了柴房里。

囍(3)

    “砰”的一声,木门重重落下,缩在角落里的两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屋内安安静静的,被推进来的少女没有动作,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那个,我感觉到你们了。”她忽然开口,清丽的嗓音在沉闷的柴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这声音......”童书一愣,她低下头,顺着柴火间的缝隙向外看。一张清秀的脸映入眼帘,“!”她猛地瞪圆了眼,瞳孔地震。

    “小白!”也顾不得沾了一身的木屑,童书“蹭”地从柴火垛里窜出来,三步并两步地冲到夏若白身前,“小白,你认得我吗?”

    “我......”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夏若白眨眨眼,大脑一瞬间宕机。“嘶,看样子还没醒过来。”这副模样同先前的自己如出一辙,童书秒懂,“小白,你是做了什么才被人拉到这里来的?”

    “我被安排扫洗,但因为手滑砸碎了小姐的花瓶,所以被关到这里来了。”也不知为何,眼前的人让夏若白格外心安。她放下先前进门时的戒备,如实回答着。

    “小白,你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对?”童书一把抓起夏若白的手举到眼前,“你看,你这手上一点常年劳作的痕迹都没有,怎么可能是扫洗的婢女?”

    “这么说的话......”夏若白盯着自己细嫩白皙的手整个愣住,“对呀,为什么我的手没有老茧呢?”

    “你再想一想,方才举起那个花瓶的时候,是不是手感有些陌生?”有过两次清醒经验的童书谆谆善诱,“倘若你真的是扫洗婢女,怎么会不清楚花瓶的手感。”

    对面的人忽然沉默了,她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你叫童书,对吗?”身份逻辑崩塌,记忆顷刻涌现。

    “!”夏若白如梦初醒,后背沁出一层冷汗,“童书妹妹,多亏了你!我竟险些着了这妖的道!”

    “很好,眼下只差二师兄和余老板了。”三个人一并缩在柴房狭小的角落里,童书朝柴房外望去,门口清净了不少。

    “说起这个,我忽然想起来,我没在这个府上看见任何一个男人。”夏若白摸着下巴,努力回忆起自己当婢女的那几个时辰。“我从院前走到院后,甚至连门口和厨房也一并去过,但很奇怪,这宅子里没有一个男人。”

    “难不成,这女妖不喜欢男人?”橙娘蹙起眉,面上满是不解,“整个院内都没有男人,甚至连个小厮也无,想来这妖是刻意这般的。”

    “但她若是不喜欢男人,又怎么会成婚啊?”夏若白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与她成婚的也是个女人?”

    “那倒还真不是......”橙娘面上的表情又纠结了几分,“枫兰城城主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唉,我也搞不懂这妖到底想干嘛。”

    “那二师兄和余老板会......”话说的一半,童书眼睛忽然一亮,“等一下!我知道了,他们两人定是在那城主府上!”逻辑越想越通顺,她激动地一拍夏若白的大腿,“新婚之夜,不就是需要新郎官把新娘接到府上吗?”

    “嘶,疼疼疼!”不得不说,激动起来的童书确实挺有力气的。“这样说确实有些道理,不过”夏若白哭笑不得揉着自己的腿,“这么说的话确实有些道理,不过,这幻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们可以用排除法。”童书满脸正经地胡说八道,“首先排除那妖是来请我们来吃席的。”

    ......还真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啊。“哈哈哈,大师真幽默。”橙娘干笑了两声,“从前还在府上的时候,这妖就对那畜生显露出了十足的爱意。”她眯起眼,尽量让自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思考,“难不成,她是真的很想和那畜生有一场婚礼?”

    “不可能。”童书语气坚决,“倘若那女妖真的爱他爱到骨子里,那必然会去做同镜姬一样的事。怎么可能会杀他?”

    ......

    “也是。”柴房内安静了片刻,橙娘终于轻叹了口气,“或许,只是我身在局中,无法看清吧。”

    “一直坐在这里猜必然是没有意义的,走!我们出去搜集情报去!”童书大手一挥,“左右这妖都给我们准备了这么方便的身份了,不好好利用一下怎么行?”

    “可是......”这般冒险的决定听到橙娘心头一跳,“这外面遍地是危险,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坐以待毙是死,搏一搏兴许还有出路。”夏若白抄起一根木柴当剑,“橙娘别担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护你周全。”

    “好,好吧。”橙娘纠结片刻,“夏小姐,我尽量不给你拖后腿!”

    天色灰蒙蒙的,积着厚厚的云。

    过分显眼的红绸子在灰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找谁套个话呢?”童书混入院内走来走去的侍女队伍里,低头思索着。

    “哎呦!我可找到你了!”胳膊被人一把拉住,她被吓了一跳,险些仰面摔下去。“是你?”童书好不容易找回平衡,这才认出眼前的女孩正是早上把自己推到女妖屋里的人。

    “你跑到哪里去了?都怪你,小姐发了脾气,险些扒掉我的脸皮!”女孩撇着嘴抱怨着,“真是的,也不提前和我说一下。”

    “那不也是你害得我,毫无准备的就进小姐的屋子里了?”童书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的人,小姑娘明眸皓齿,长相艳丽,“等一下,原本该伺候小姐妆发的人,是你吧?”

    “我......”心事被人戳穿,方才还气焰嚣张的人瞬间就蔫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小姐最喜欢我这种长相。若是早上进去的是我,恐怕我就已经没命和你在这说话了。”

    这么说,这妖只有在早上的固定时间点换脸。童书不动声色地分析着小姑娘嘴里的话,面上还是一副恼火至极的模样,“我不管,今早吓死我了,你得赔偿我。”

    “我可没有银子赔你。”小姑娘警惕地按住自己的腰包,“你想干嘛?”

    “不要你钱。”童书啼笑皆非,眼前的人太过生动,根本感受不到半点妖气,“就是想同你打探个事。”

囍(4)

    “什么事?”小姑娘依旧捂着钱袋,满脸的警惕。“你觉得,咱家小姐是真的喜欢那枫兰城城主吗?”童书凑到她耳畔,压低声音,“我怎么感觉小姐一点都不激动呢?”

    “好呀你,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八卦起小姐了!”小姑娘猛地瞪大眼睛,好像童书问了个大逆不道的问题。

    “这不是今日去小姐房间的时候,总觉得小姐她好像兴致不高。”童书模仿起实验室的学生吃教授瓜的模样,“哎呦,你就告诉我嘛。”

    “你可不要胡说,小姐当然喜欢城主。”小姑娘翻了个白眼,像极了cp粉遇到毒唯,“不然也不会特意在后院为城主铸造长生阵。”

    “长生阵?”好家伙,没想到还问出了点意外惊喜。童书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佯装无知继续套话,“但一个阵法又不能代表什么,我还是觉得咱家小姐未必有多喜欢城主。”

    “呵,长生阵还不代表什么?”小姑娘立刻上钩,她没好气地开口,“不懂你可别乱说。这可是最为复杂的阵法,光是启动阵法就要消耗几百人的寿元呢。”

    难怪那个妖的游园会需要以寿元进行支付,而即将通关的人又会被急吼吼地丢到这里。童书心头狂跳,脸上却还是一副将信不信的表情。

    “哎呀,跟你说了你又不信。”终极cp粉被她这副表情气得跳脚,“咱家小姐为了城主可是费了好大一阵力气,你且看今晚阵法启动的时候吧!”说罢,她就气呼呼地跑走了。

    很好,旗开得胜。童书隐隐有种预感,藏在后院的阵法必然是破局的关键。她躲着人群,悄悄走进柴房。

    “咔哒”一声,木门闭合。“童书妹妹!”柴房的角落里传来夏若白的轻呼,“太好了,我方才就一直担心你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她从柴火垛里探出头来,白皙的脸沾着灰,全然不似初见时那般出尘的修士气质。

    “大师,快来!我们问到了点不得了的消息。”橙娘也神神秘秘地探出头来,两个脑袋并排搭在柴火垛上,像极了从洞里探出头的鼹鼠。

    现在笑出声是不是有点破坏气氛?多少有点不尊重这府里的大妖了。“咳,来了。”童书清清嗓,生生把笑憋了回去,几步走到两人中间蹲下,“你们打探到什么了?”

    “听扫洗的婢女说,这府中从前还是有男小厮的。”夏若白压低声音,生怕被柴房外的人发觉这里的异常,“但不知为何,上个星期城主府上的管事来这里,带来了一帮侍女又特意挑走了所有男性。”

    “这么说,城主府上现在全是男性,而我们府上则全是女性?”童书皱起眉,脑中忽然浮现出一张阴阳太极图。

    “童书妹妹,你有打听到什么吗?”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夏若白只得又把声音压低了些。

    脚步声渐远,想来不是冲着她们来得。童书几句话总结了方才得到的信息,“小白,你知道什么是长生阵吗?”

    “长生阵......”夏若白的脸色难看了几分,“我曾在远山派的藏书阁里见过这个阵法,这是源自上古的奇阵,有助人和妖长生不老的功效。但因铸阵方式太过阴毒,慢慢就失传了。”她抿起唇,面色紧绷,“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在这里碰到。”

    “现在怎么办呢?”倒也不是童书想摆烂,但光是听个阵法科普她就已经头晕眼花了。对于这种知识盲区,童书彻底没了法子。

    “我们得想办法,破了这个阵。”夏若白面露愁色,“但我是剑修,并不擅长破阵......”

    嘶,要命。三个人大眼瞪小眼,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茫然。“总之,我们先找到阵眼。”眼看屋内的气氛跌入冰点,夏若白赶忙鼓舞起士气来,“剩下的,到时候再说!”

    说干就干,三个人鬼鬼祟祟地溜进后院,试图进行地毯式搜索。“不是,这院子也太大了!”人要懂得知难而退,弯腰弯到脑充血的童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照这个进度下去,我们翻到明天晚上都翻不到。”

    “是呀,但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橙娘也有些疲惫,她锤着发酸的腰,继续低头翻找着。

    “有没有什么......”话说了一半,一股熟悉的眩晕就排山倒海涌了出来。地上有泥,可千万不能躺下啊!脑中最后一抹意识消散,童书出现在一片黑暗里。

    几个发着光的碎片在黑暗中展开,碎片中隐约还能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这是......记忆碎片吗?”她凑上前,仔仔细细的打量。

    “不对,这里面的事情从未发生过。”半晌,童书皱起眉头,“我怎么不记得余老板一边给我疗伤一边骂我......”

    她又转头,看向另一个碎片。画面中的自己蹲在后院的南侧,身边站着两人,看背影应当是小白和橙娘。

    “找到了!这就是阵眼!”碎片中忽然传出声欢呼,阵眼?童书赶忙屏息凝神,探头朝那画面望去。

    也不知是太专注的缘故,碎片里强大的吸引力竟生生把她整个人吸进了画面了。“我靠,这是又是什么鬼地方?”童书坐在地上惊魂未定,耳边响起夏若白激动又急切的声音,“我们试试能不能破阵,快,马上就要到成亲的时间了。”

    我这是梦醒了?脑子有些混乱,但到底时间紧迫。来不及细想,童书赶忙学着夏若白的样子,在阵眼的四周涂涂画画。

    一道红光闪过,阵眼纹丝不动。

    “失败了......”夏若白额间的碎发被汗水浸湿,她疲惫地瘫坐在地上,脸上满是绝望。

    “没关系,小白。”她正想出言安慰,眼前的画面就抖了抖,方才地上涂画过的痕迹尽数消失。

    “我们试试能不能破阵,快,马上就要到成亲的时间了。”耳畔再度传来夏若白激动又急切的声音,童书惊愕扭头,却看到一个精神饱满,面上没有半点疲色的夏若白。

囍(5)

    什么情况?!我陷入了循环?童书惊疑不定,坐在地上半天没有动弹。“童书妹妹,来帮忙呀。”夏若白朝她招招手,“这阵法很大,我们三个人一起改兴许还能搞得完。”

    “噢,来了。”管它是什么呢,那就再试一次吧。童书赶忙回过神,几步走到夏如白的身边。既然上次那样破阵出错了,那么现在换一种法子呢?她想了想,凭着直觉在阵眼周围多加了一笔。

    又是一道红光,阵眼纹丝不动。

    “失败了......”夏若白瘫坐在地上,脸上又露出绝望的表情。周遭的画面再次抖动了两下,“找到了!这就是阵眼!”耳边再度传来夏若白激动又欣喜的声音。

    果然,又开始了一次。

    童书抿着唇,脑子转得飞快。看来,这个碎片是来自未来的碎片。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自己竟然能在这个空间里模拟未来,直到找到通关密码。

    这倒是个不错的能力。大致搞清楚状况,她就快步走到夏若白身边。

    不对,不对,还是不对。

    修改的次数太多,童书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尝试破阵了。她一遍一遍地修改提升着破阵的方法,脑子嗡嗡的胀得生疼。

    “我们试试能不能破阵,快,马上就要到成亲的时间了。”又回到最初的起点。真是造孽啊,童书叹了口气,轻车熟路地蹲在阵眼旁。

    甚至不需要夏若白出言提醒,她轻车熟路地就破阵阵法画了出来。“等一下,橙娘。”童书一把拿过身边人手里的朱砂笔,沉吟片刻,在本该与夏若白对称的地方多加了两笔。

    “童书妹妹,这样真的可以吗?”夏若白一愣,手上的动作也停住了,“破阵的基础便是用对称的线条破除阵眼,现在这样的话......”

    “没关系,相信我。”循环了太多次,童书只恨为什么这个未来碎片没有一键跳过的功能。她敷衍地回应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不慢。

    “童书妹妹......”夏若白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童书的速度实在太快,只说个话的功夫,她就已经落下了最后一笔。

    “求求了,我已经快画吐了!”童书蹲在阵眼旁念念有词,声音不大但听起来似是有些崩溃,“求求了,这次就成功吧。我不想当什么画符大师啊啊啊啊!”

    也不知是听到了童书的祈祷还是这次命好,只会冒红光的阵眼忽然震动两下,而后发出石块破裂的脆响。

    “我靠!成了?!”惊喜来得太突然,童书激动地两腿一软,当场给眼前的阵跪下了。“成功率,我们成功了!”夏若白愣了几秒,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童书妹妹,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话还没说出口,眼前就再度暗了下来。

    看样子,我是通关了。童书任由自己沉浸在黑暗中,脑中的意识慢慢消散。

    “大师,大师你没事吧?”

    “童书妹妹?童书妹妹醒醒。”

    声音由远及近,童书缓缓睁开眼。“啊!醒了!”夏若白赶忙弯腰扶起地上的人,“吓死我了,刚还听你说着话,一转眼你就倒了。”

    “我昏过去多久了?”童书撑地起身,晃了晃因为画了太多符而昏昏沉沉的大脑。

    “没多久,也就几分钟的样子。”橙娘仔细端详着她,“头还疼吗?”

    “没事了。”未来碎片里的时间流速竟然比外界快那么多!童书收起心中的惊愕,大步朝后院的南侧走去,“阵眼在这里,跟我来。”

    她弯下腰,熟稔地拨开院子南角的土地。夏若白也上前帮忙,橙娘站在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

    “果真在这儿!”没一会儿,熟悉的阵眼渐渐显露。

    又见面了。童书看得眼角乱跳,她几下拨开阵眼上的泥土,让地上复杂的图腾尽数显露出来。

    “这阵......”夏若白蹲在一旁仔细打量着地上的阵眼,眉毛紧紧皱起,“好复杂,我从未解过这般复杂的阵。”

    “有朱砂笔吗?”在未来碎片里改过太多次阵的童书,闭着眼都能把这阵破了。她没有力气多做解释,干脆装起了大佬。

    “啊?啊!有!”夏若白慌忙从衣襟里摸出盒朱砂,“笔的话,就用这树枝代替吧。”她左右看了一圈,从树下扒拉出一根干枯的木棍来。

    ......原来我用了这么多次的笔是从树下面随手扒拉出来的,童书握着木棍心情复杂。“小白,接下来我开始破阵,你在一旁帮我盯着点。”虽说已经画过几百次了,但正式上场童书多少有些心虚。

    “好。”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这话果然没错。童书甚至已经炼就了肌肉记忆,甚至不用思考,就知道下一笔该落在哪里。

    “童书妹妹,这样真的可以吗?”待到她即将落下最后一笔,夏若白忽然出声,“我记得......”

    “破阵的基础便是用对称的线条破除阵眼。”这话她也听过,童书下意识张嘴,随口就接上了夏若白的话。

    “额,对?”脑子里的话被人大声说出来这个感觉多少有些奇怪,夏若白整个愣住,“童书妹妹也曾学过破阵?”

    “没有,不过......”童书自知失言,她低下头,手脚麻利地在阵眼旁落下最后一笔。阵抖动了两下,发出石头破碎的声音。

    “成了。”童书狠狠松了口气,方才破阵的时候,她也担心过万一那碎片里的未来未必是真的怎么办?这几笔,多少有赌的成分。幸好,她赌赢了。

    “!!!”夏若白猛地睁圆了眼,她不敢相信这么复杂的上古阵法竟然轻而易举地就被童书破开了。

    “你也太厉害了!”震惊之余,她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天才,童书妹妹!”她一把抓住童书的手,眼睛亮晶晶的,“你好像天生就适合铸造阵法!待到我们出去后,我一定要帮你引荐远山派的铸阵大师!相信我,他一定愿意收你做关门徒弟的!”

    “不不不,不必不必。”什么?!竟然还想让她画这些摸不着头脑的线条?童书吓得当场否认三连,“我志不在此,再说,我好歹也是灵山派的徒弟。多,多谢夏小姐抬爱。”她急着撇清干系,甚至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

囍(6)

    “比起这个,”橙娘拽了拽童书的袖子,声音微微颤抖,“两位大师,你们回头......”她紧张的话都说不清楚,“那黑雾是不是想吃了我们啊?”

    “黑雾?”童书还没从差点被拉去当关门弟子的惊恐中缓过神来,“黑雾怎么可能.....”她扭过头,瞬间瞳孔地震,“卧槽!这黑雾怎么有獠牙啊!快跑!”

    求生欲果然是是突破人体极限的良药,童书单手拽着腿被吓软了的橙娘,速度竟还能赶上身为修士的夏若白。

    “童书妹妹,那女妖是不是已经发现我们了?”夏若白朝小厨房的方向跑去,身后的黑雾也调转方向,跟在三人后面穷追不舍。

    “那倒,不一定!”心脏在胸口狂跳,童书跑得大脑充血,“这黑雾倒像是阵眼被破的一个防御手段,我在想......”她大口喘着气,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嘎了,“会不会这阵还有,呼,其他的阵眼。”

    “其他的阵眼?”夏若白瞥了一眼身后的黑雾,她佯装要转弯,一个假动作骗得身后的黑雾直直撞上了墙,“那就麻烦了,眼下我们连摆脱这个黑雾都成问题。”身后的黑雾撞了下墙,怒气更重了,“哪里有功夫,去找另一个阵眼?”

    “先不管阵眼的问题了。”童书跑得小腿都在打颤,“这黑雾追得太紧,再耗下去,我们必然会体力不支的。”她勉强吊着口气,“得想个法子......”

    “打不过。”几人闪进一个死角,那黑雾在院外徘徊,到处寻找三个人的踪影。眼看自己跟丢了人,黑雾进入狂暴状态,对着周围的生物进行无差别攻击。“这雾气没有实体,我不知道它的弱点在哪里......”夏若白紧咬下唇,呼吸也不自觉地粗了几分。

    “我试试。”童书深吸口气,尽量放平呼吸。她伸出手,感应着黑雾。

    也不知这个黑雾是什么东西生成的,童书光是感应一下,就冷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靠,这玩意没有弱点!”她悻悻地收回手,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这马上马就要到到中午了,迎亲的队伍应该也快来了。”夏若白仰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也不知这女妖离了府之后,这团黑雾还会不会继续追踪。”

    “女妖?”童书心中一动,“小白你简直就是个天才!”她一拍脑门,脑中冒出个鬼主意来,“我知道怎么办了!”

    “啊?”虚担了一个天才的名号,夏若白多少有些莫名其妙,“什么法子?”

    “小白,走!”童书顺着缝隙瞥了眼还在到处晃悠的黑雾,“我们现在立刻跑去女妖的屋子里。”

    “什么?!”身边两个人如遭雷劈,“大,大师?您这是打算自投罗网?”橙娘惊得瞪圆了眼睛,“别放弃啊!我觉得我们还有救!”

    “当然有救,来,跟我走!”童书不管不顾地从藏身之地冲出来。“哎,走吧!”夏若白无奈,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去送死,她一把抓起橙娘,跟上了童书的脚步。

    目标再度出现,黑雾丢下被自己吃了一半的侍女,火力十足地冲向身前快速移动的三人。“来呀,来抓我呀!”童书拿出吃奶的劲拼命奔跑,跑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嘲讽着身后的黑雾。

    “嗡!”黑雾怒了,嘴里发出类似昆虫翅膀震动的声音。“女妖府邸,到了!”幸好早晨的时候去过一次,童书带着三人朝女妖屋子门口冲去,又在马上要撞上的时候紧急转弯。

    女妖窗下有一块凹进去的墙,“抱头!”童书一把拽住夏若白,三人缩在墙边双手抱头。

    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还没等撞得七荤八素的黑雾缓过神来,女妖屋子的门就被猛地打开。

    “轰!”一道黑紫色的光直直打在黑雾的胸口,方才还攻击性十足的黑雾立刻就在空中烟消云散了。

    “!”靠,这女妖也太强了吧?!这还有得玩?童书瞳孔地震,她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若不是这阵少不得任何一人,呵,你们......”女妖若有若无地瞥了眼窗子下的几个人,“算了,时间快到了。”她低喃了几句,一抬手,木门就在几人眼前重重合上了。

    “呼,暂,暂时没危险了。”童书放开捂在嘴上的手,她大口呼吸着空气,半天才让狂跳不止的心脏平缓下来。

    “她怎么没杀我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夏若白满脸问号,“按理来说,她应该已经发现我们破坏了后院的阵眼......”她皱起眉,半晌,面上的神色又冷了几分,“难道,破坏这个阵眼并不会对她的整个阵造成影响?”

    “她刚刚说了句时间快到了。”橙娘垂下眼睫,“难道那个阵已经吸收了足够多的寿元,颇不破坏已经无所谓了?”

    “......”夏若白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她抿着唇,长发垂落遮住她有些无助的脸。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天色忽然变得有些暗啊。”童书抬头望天,虽说天上一直压着黑乎乎的云,但她还是能感觉到周围的光线明显暗了下来。

    “噼里啪啦!”

    院门口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声,“城主到,新娘上轿!”高亢的男声紧跟其后。已经这个时候了吗?童书抬头,朝声音位置望去。

    红彤彤的轿子立在门口,胸前挂着红色大花的男人手里拎着一只唢呐。

    “来,服侍我上轿。”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喜服的女妖站在门口。她朝童书伸出手,她的手指像陶瓷娃娃的手似的,毫无血色毫无温度。

    “.......是。”熟悉的无法抗拒的感觉再度出现,童书把舌尖咬出了血都没能抗拒得了女妖的命令。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伸出手,搭上女妖冰凉的指尖。“你们两个,跟在轿子旁,随我一同入城主府。”女妖低下头,透过厚重的红色盖头,饱含恶意的眼神直直落在蹲在窗口的两人身上。

    “是。”像是被操控的木偶,夏若白和橙娘缓步走到喜轿旁。

囍(7)

    百般乐器,唢呐为王,不是升天,就是拜堂。

    明明吹奏的是迎亲的曲子,但坐在轿上的童书却生生听出了一身冷汗。

    “你说,我今天美吗?”一路无话的女妖蓦地开口,她摆弄着盖头上的穗子,声音娇软。

    这个问题和黄大仙问别人自己像不像人有异曲同工之妙,童书惊出了一身冷汗。“我,美吗?”女妖的耐心显然有限。她慢悠悠地抬起手,朱红色的指甲轻轻划过童书的脸颊。

    “美!太美了!”汗毛“腾”地炸开,脸侧感受着女妖指尖冰凉的触感,童书有种沦为案板上的肉的错觉。她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真诚一些。

    “那就好。”女妖似是根本不在意童书的回答,她放下手,再度安安静静地坐到一旁。

    也不晓得外面的夏若白和橙娘怎么样了......轿子的帘子很厚,童书试探着朝外面望,却什么都瞧不见。

    “夏,夏小姐,这天怎么这么冷啊。”橙娘跟在夏若白身边,不住地搓着胳膊,手上的红灯笼被甩得晃了几下,“就感觉像是有股子寒气往心里头钻似的。”

    “是鬼气。”夏若白挽住橙娘的胳膊,黑亮的眼里满是警惕,“这城里,怕是已经没几个活人了。”

    “哗啦。”

    “刷。”

    身侧的树丛忽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在这条满是死寂的街上显得格外突兀。“什,什么东西!”夏若白下意识想拔剑,但却摸了个空。她把灯笼举在身前,色厉内荏道。

    “唔!”一道身影“咻”地窜出来,天色太黑,两人还没看清这个身影的模样,就被整个拉进了树丛里。

    “啪嗒。”红色的灯笼砸在地上,火苗抖了抖,终于化作一缕青烟。

    夏若白下意识想给身后的东西一个肘击,但胳膊却被按住了。

    “嘘,安静点儿。”头顶上传来个漫不经心的男声,“我叫季清尘,是来救你的。”

    另一边的橙娘也不再挣扎,她安抚地扯了扯夏若白的衣袖,示意她看看身侧。

    藤序?熟悉的脸安抚了夏若白慌乱的心,她轻轻拍了拍捂在自己嘴上的手,示意自己不会发出声音了。

    “那个,童书妹妹还在轿子里。”她压低声音,小声道,“我们得想个法子,把她救出来。”

    “没事儿。”季清尘摇摇头,“余白兄就在这个迎亲的队伍里,一旦轿子里出了什么问题,他都能第一时间把童书救出来。”

    “那我们?”橙娘看着周围的三人,试探着开口,“去做什么?”

    “去那女妖的府里拿个东西。”见轿子渐渐远去,季清尘拉着夏若白翻出树丛,“这条路邪门的很。”他弯腰,捡起两人掉落在地上的红灯笼,“只有这个东西,才能帮我们找到正确的路。”

    “可这灯笼......”夏若白迟疑开口,话还没说完,季清尘就摸出一张符纸,青白色的火焰径直钻进灯笼里。

    “好了,接下来就劳烦这位小姐帮我们引路。”冷色的火焰在喜庆的灯笼里左右晃动,越看越不详。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夏若白甩甩头,童书妹妹还在那女妖的手里,她必须加快速度。

    “新娘到!”也不晓得过了多久,轿子忽然了下来。

    到,到了?童书猛地从昏昏欲睡的状态里回过神,她伸手拨开帘子,灯火通明的城主府门口站着个一身喜服的男人。

    “跨火盆!”

    霍,这个男人好像一个没有感情的cue流程机器,童书咋舌。她跳出轿子,把轿门口的帘子固定在两侧。

    “娘子。”一身喜袍的城主大步上前,童书低着头,用余光打量着他的脸。

    男人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样貌倒也算得上仪表堂堂。只是这双眼都快粘在那女妖身上了,这也太直勾勾了。童书不满地摇摇头,毫不犹豫地为枫兰城城主贴上了恋爱脑的标签。

    “小神算,没想到你扮起侍女来,还有几分相像。”肩膀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童书惊恐回头,对上双盛满戏谑笑意的眸子。

    “余白?原来你在这里!”熟悉的国字脸瞬间让安全感爆棚,童书狠狠松了口气,“怎么样?这城主府里有没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拜堂!”没有感情的cue流程机器再度发声,一袭红衣的城主在也忍不住,他抱着女妖大步走进了屋。

    “自然是有的。”余白拉着童书的胳膊,把她拽到自己跟前,“走,我们接下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路上我讲给你听。”

    “好。”见周围无人在意这里,童书和余白便贴着墙根,悄悄地绕到了城主府的后院。

    “我们在城主府发现了一个阵,但它似乎是个主阵。”余白指着脚下的地,“若是没有其它阵眼里的信物,我们便无法破坏它。”

    “其他阵眼的信物?”童书长眉一挑,“你说的不会是那女妖府上的阵眼吧?”

    “没错,看样子你们已经见到了?”余白对此亳不惊讶,他低头看着脚下的阵似是若有所思。

    “嘶,早知道破了那个阵后应该再仔细检查一下……”童书追悔莫及,“这设阵的人可真是狡猾,竟然还在阵眼里藏东西。”

    “破阵?”关键词捕捉成功,余白抬起头,深不可测的眼仔仔细细地打量起眼前的人,“你是说,你们把那个阵给破了?”

    “啊,对,但重点不是这个。”自知失言,童书慌忙岔开话题,“对了!我刚才就没瞧见小白和橙娘,她们人呢?”

    “随你二师兄和季清尘一同去找寻信物了。”余白打探的眼神依旧落在童书身上,“本想着让他去把那阵破了,没想到,你们的速度还挺快。”

    “哈哈哈,巧合,巧合而已。”童书干笑几声,自己破阵的方法难以描述。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做一场梦,睡醒就忽然拥有了破阵的能力。

    “罢了,也是个好事。”余白没有继续追问,他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脚下的阵,“不过这妖,确实不得了。”

囍(8)

    “余老板。”童书蹲下身,指尖拂过地上的泥土,“你说,现在这个地方究真的是幻境吗?”泥土有些潮湿,在她手留下湿湿黏黏的触感。

    “何出此言?”余白瞥了眼蹲在地上的人,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微讶。“不知道,只是觉得怪怪的。”鼻间隐隐有股血腥气,童书伸出手,方才沾染泥土的指尖充斥着浓郁的血气。

    果然,这泥有问题。“只是一个不成熟的猜想罢了。”她皱起鼻子,血腥气冲得脑壳疼。

    “这不是幻境。”余白伸手,薅着童书的领子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这种需要燃烧一座城的人的阵法,只能在现实中设置。”他从怀里摸出张帕子塞进童书手里,“倒也不嫌脏,上来就用手摸。”

    “多,多谢?”帕子是上好的绸缎制成的,摸起来冰冰凉,应该值不少银子呢吧?拿他擦泥巴岂不浪费?要是拿出去卖了,估计又能抵几顿饭。童书心念一动,偷偷把帕子塞进怀里,佯装自己已经擦过了手。

    “擦手。”身后传来个阎王爷似的声音,余白双手环胸,无奈地看着身边做贼心虚的人,“啧。灵山派掌门也没穷到你啊?怎么小气成这样。”

    “嘶......”童书不情不愿地摸出手帕,颇为心痛地看着血泥在手帕是留下黑黑红红的印记。

    “也不知道小白那边怎么样了?”童书懒得和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掌门儿子争论柴米油盐,她叹了口气,直接跳过这个话题,“这个鬼地方让人失去时间概念......”

    “别担心,有季清尘在,他们不会有危险的。”余白整个人松弛得很,仿佛两人不是在阴间婚礼现场而是在海边度假。

    “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赶在子时回来。”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原地干等的感觉太要命了,童书围着阵眼打转,像一只无头苍蝇。

    “很着急?”余白掀开眼皮,瞥了眼原地打转的人,“这样的话,不如我们去参加一下枫兰城城主的婚礼吧。”

    “啊?”童书听得右眼皮狂跳,这就是书中大反派的底气吗?虽说先前自己赌女妖会不会杀人这件事也不怎么稳妥,但这种一听就不吉利的地方能不能不要去啊!

    “来都来了。”余白一把拉过奋力挣扎的人,像扛麻袋似的把人抗在肩上,“不去看看岂不可惜?你说对吧,小神算?”

    “对个屁啊!”两人武力值悬殊,童书被倒挂在肩上,越发意识到锻炼身体的重要性。呜呜呜,这次要是能活着出去,我一定每天锻炼。披着红色绸缎的大门越来越近,童书欲哭无泪。

    “哟,几位里面儿请!”方才那个忙着cue流程的大哥眼下站在门口,满脸喜色地做起了迎宾。他热情地对着门口的人鞠躬,嘴里还念念叨叨地说着喜庆话。

    “好家伙,这大哥挺忙啊。”童书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打这么多份工,这起码得拿三份工资。”

    ......余白一时失语,他转头看了眼掉进钱眼里的人,认真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亏待灵山上的弟子了。

    “喂,你们两个怎么还在这儿杵着?”迎宾的大哥不愧是劳模,甚至还能抽出空来吼躲在角落里的童书和余白,“快去后厨帮忙,真是的,一个两个没有眼力见。”

    “是。”不得不说,余白对自己忽然变成小厮适应良好。他笑着应下,拉着童书便朝着后厨上走去。

    “余老板,你不会真的想帮忙吧?”童书一个脑袋两个大,她甩了甩手,却发觉自己根本挣不开,“这不是羊入虎口,自寻死路吗?”

    “嗯,成语用的不错,加一分。”余白脚步不停,一路朝着后厨奔去。

    “我没在和你玩加分游戏啊喂!”

    后厨和前厅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两人站在门口,隔着窗棂就能听到里面喧闹的声音。

    “谁把蒜切一下!这人眼球不腌制的话,会很腥!”

    “人肉叉烧包出炉了,快来装盘!”

    “你们几个火开太大了,炭烤人手都要烤成炭了。”

    这,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童书听出了一身白汗毛,她不敢出声,只好转过头,用眼神谴责万恶之源余白。

    “怕什么,你难道没发现这些妖根本分辨不出我们究竟是人还是鬼吗?”余白大喇喇地往门口一站,“嘶,想不到这喜宴上竟然全是人,也没点新鲜玩意。”

    “你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啊!”童书努力控制住自己逐渐扭曲的表情,“都吃人了,你还想看点什么新鲜的?”

    “不过是群下等厉鬼。”余白不以为然,他揉了揉鼻子,嫌弃开口,“小神算,真正开了灵智的妖和灵体最不屑的便是人类的肉体。人肉浑浊,吃了不但对修行无益,反而会导致走火入魔。”

    厨房飘出阵阵肉香,但一想到这肉是人肉,童书就忍不住胃里反酸。

    “宴会要开始了。”余白摆弄着手上的扳指,“走,去长长见识。”说罢,他就扯着童书大步走进厨房。

    “前厅急着吃饭,有没有现在就可以送的菜?”他站在门口,对着里面好一阵吆喝。“来了来了,这人肉叉烧包和凉拌人舌都做好了。”满头都是头发的女鬼飘出来,童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找到女鬼的脸。

    “速度快一点,前面等急了。”余白面不改色地接过菜盘,还不忘给已经乱做一团的厨房继续施压。

    “是!”后厨的鬼不情不愿地加快了速度。

    童书捧着碟子,碟子里的叉烧包散发着异香,她木着脸,彻底失去了灵魂。

    “噗。”身边适时响起声嗤笑,她麻木转头,看见个幸灾乐祸的国字脸。“抱歉抱歉,只是觉得小神算的脸上鲜少出现这样的表情。”

    “余老板.....”童书沉默片刻,痛心疾首地开口,“灵山派掌门的后人竟是你,完了,灵山派的没有明天了。”

    “嗯,担心的很有道理。”余白快乐的表情凝固了几秒,而后又露出个更加恶意的笑容。他把手里形状可怖的凉拌人舌塞进童书手里,“下次不许这么担心了。”

囍(9)

    一拜天地。

    火红的喜烛燃烧着,流下滴滴血泪。

    二拜高堂。

    门口阵阵唢呐声,似喜似悲。

    夫妻对拜。

    枫兰城城主胸前火红的花随着弯腰的动作起起伏伏,头顶盖头的新娘红衣似火。

    “诸位宾客,今日此地相逢,便是喜上加喜!”枫兰城城主举起桌上的酒杯朗声道,喜上眉梢,“我兰某人,敬大家一杯!”说罢,他一仰头,杯中的酒液就尽数入了喉。

    “城主,那我也先干为敬!”见他这般爽快,屋内的氛围又欢快了几分。

    “余老板,这屋子里的都是人。”童书站在门口,她悄悄扯了扯余白的袖口轻声道,“他们身上没有类似那女妖身上的妖气,也没有鬼气。这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余白微微低头,“人吃自己,这倒是个奇事。”

    “城主,春宵一刻值千金!”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高声道,“你且先收了我们的贺礼,而后携娘子入洞房。不必在意我们,我们哥几个自己吃吃喝喝就好。”

    “是呀是呀,这时间啊是最为宝贵的。”另一个人开口附和着,兰锡生越听越高兴。“好,那我可不能辜负大家伙的热情!”他指了指方才在门口迎宾的劳模大哥,“去帮我把哥几个的心意收好,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是,城主。”一个妖当三个妖用是种什么体验,看着默默扛起喜宴大任的男妖,童书忍不住抹了一把同情泪。连做妖都要打工,惨,太惨了。

    “多谢诸位的贺礼。”劳模大哥瞬间转换角色,他朝着宾客席上的人拱手作揖,“马上,我们就可以开席了。”

    话音未落,屋内的人一个接一个地爆开。血色染红了房梁,更是衬得房间内的喜字红得刺眼。

    !童书瞳孔地震,眼前的一幕无异于地狱。她愣在原地,忘了动作。视线忽然被一道墨绿色的身影挡住,“闭眼。”余白的声音格外温柔,在乱做一团的屋内清晰可见。

    “好。”或许是因为信任余白身上的反派光环,又或是这个人本身就有让人相信的能力,童书听话地合上了眼。

    腰上一紧,脸侧拂过几缕清风。血腥气被风冲散,“这是,被带出去?”童书下意识睁开眼,入目是一朵朵乌黑浓重的云。

    “我我我,我怎么在天上?”恐高症后知后觉地出现,童书一把揪住余白的衣领,生怕他一个手滑把自己整个丢出去,“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闭眼的吗?”扛着她的人轻叹口气,缓缓降落,“还问这么多问题,也不知你究竟是害怕还是不怕。”

    “怕和好奇不冲突。”脚下踩到了实地,童书又恢复了几分底气。“就这么想知道?”余白戏谑抬眼,“那我们再回去看看?”

    “那倒也不是很有这个必要。”血肉模糊的惨状还历历在目,童书可没有欣赏犯罪现场的兴趣。

    “其实很简单,这些人还是人的时候,是吃不了喜宴的。”余白捏了个诀,清洗掉两人身上沾染的血迹,“只有变作厉鬼,才能食用那筵席上的东西。”

    “这么说,他们的贺礼便是自己的寿元?”童书皱起眉,只觉得这个婚礼血淋淋的。

    “是。”余白靠在树上,“这个妖费劲心力收集了这么多人的寿元,我不觉得他们只是为了长生不老。”他冷笑出声,“这代价太大,除非背后有足够诱人的条件。”

    墙后忽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连串的脚步声钻进耳朵,听起来又急又慌张。“终于,到了!”熟悉的声音似是有些气息不稳,“只要进了这个门,就能甩掉她们,快!”

    小白?童书眼睛一亮,“我们在这!我靠!”她大声招呼着墙外的人,但哪成想话刚说出口,身侧坚硬异常的青石墙就尽数碎裂。

    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刚被溅了一身血而后又顶了一头灰的童书无语凝噎。“呼,总,总算摆脱那东西了。”四个人顺着大洞冲进院内,颇为狼狈地大口喘着气。

    “小白,二师兄,橙娘!”童书也顾不得身上的尘土,她直接冲到四人中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们,“没被妖揍吧?”

    “那自然是不会。”唯一一个不狼狈的青年人笑出了声,“有我在,都是妖绕着我们走。”

    “季清尘,你还真是说大话不脸红。”好不容易缓过气来的夏若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身后那个长毛怪追了我们一路,你这么厉害,怎么没见你把它收了呢?”

    “害,这不是第一次见童书妹妹,留点儿好印象嘛。”被当场拆穿的季清尘倒也不恼,他勾起嘴角笑笑,一双好看的桃花源弯成了对儿月牙。

    “好了,时间不多了。”余白上前一步,插在了季清尘和童书之间,“我们得赶紧去把那个阵破了,不然怕是要来不及了。”

    “走。”没有半点迟疑,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朝后院的阵法走去。

    后院远离前厅,空荡荡的地面泛起阵阵红光。几道红色的线从前厅蔓延出来,一点一点地朝阵眼汇集。

    “我们只有一次破阵的机会。”季清尘扫了眼地面上的红光,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却,“先前在那女妖的府上耽误了些时间。”

    “没关系的,我们总是要试试才知道。”夏若白蹲在阵前,她摸摸袖子,把一颗滚圆的珠子按在阵上。

    几道光飞速闪过,“砰”的一声,地面狠狠地震颤起来。

    “那就,试一次吧。”季清尘抬手,一只桃木剑凭空出现。他单手握剑,剑尖直直刺在阵中心。淡蓝色的光猛地爆开,震飞了掩盖着阵眼的血泥。

    这阵,好眼熟!

    借着光亮,童书看清了阵眼的花纹。这阵远比女妖府上的大得多,但花纹却极为相似。童书闭上眼,脑中缓缓浮现出白天看到的那个阵眼。

    好像,可以拼在一起?她深吸口气,在脑中拼凑起繁琐的花纹。“对!这个阵可以拼在一起!”待最后的花纹重叠,一个样式繁琐的太极阴阳图在脑中浮现,童书猛地睁开了眼。

囍(10)

    果然,专业的活还是得让专业的人来做才行。

    季清尘手执桃木剑,神情清冷地站在阵眼中央。他抬手蓦地起势,“巽位!”手中的桃木剑似是有灵,听到呼唤后,便直直朝着东南方飞去。

    剑稳稳落在地面,圆润的剑尖却在阵法上留下了几痕迹。“快看,东南方向的阵灭了!”夏若白激动地感叹着,一阵风吹过,地上飞快蔓延的光渐渐暗淡。

    “坤位!”季清尘不敢松懈。桃木剑轻飘飘地落在西南方,土地抖动了两下,阵法瞬间支离破碎。

    好牛!这是什么元素魔法吗!自穿书以来,童书第一次见阵势这么大的施法现场。季清尘站在阵中,像极了自带特效的魔幻大片。童书看直了眼,眼睛紧紧粘在那飞来飞去的桃木剑上。

    “这种程度的话,也就勉强能比上灵山派掌门的一根手指吧。”余白单手负在背后,他瞥了眼看得目不转睛的童书,清清嗓,“小神算,身为灵山派的弟子不要露出这种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莫名被点名了的童书一脸茫然,她扭过头,直愣愣地看着身后说怪话的人。

    “你,看我干嘛?”大约是看得时间有些久了,余白不自在地扭开头,避开童书的视线。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掌门毒唯长什么样子。”童书默默收回视线,“原来余老板与掌门的关系这般好啊。”

    废话,谁会和自己的关系不好?余白张张嘴,话被堵死在嘴边,他莫名感觉有点憋屈。

    “大胆狂徒!竟敢私自摧毁阵法,该,死!”一道血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尖利的指尖直奔季清尘的胸口。

    “不好!”夏若白下意识冲了出去,但手中无剑,只得用手生生接下了女妖的全力一击。

    “小白!你没事吧!”异变发生只在一瞬间,没有半点迟疑,童书几步跑到了阵眼中心。

    “不用那么着急地跑上来,你们都得死!”女妖怒极,狂风吹乱长及脚踝的发丝,露出张青白狰狞的脸。

    “霍,难怪你要偷别人的脸。这脸确实是,见不得人。”贴脸杀实在是太让人破防,童书安抚着险些跳出喉咙的心脏,嘴巴彻底失去大脑的管制。

    “你说,什么?!”这句话像是掉进滚烫油锅里的一滴水,听了这话,女妖周身气势大增。几道狂风吹过,后院的树被尽数拦腰折断。

    “大胆妖孽,休得放肆!”桃木剑稳稳落回手中,季清尘长剑破空,生生削掉女妖一半的头发。

    救命啊,秃了一半的女妖看起来更丑了。童书不忍直视,只觉得自己每多看一眼,眼睛就会瞎一分。

    “你!死,都给我死!”向来珍视自己容貌的女妖哪里受过这种气,她近乎癫狂地扑向季清尘,强大的怨念逼得阵中的人猛地向后退去。

    “嘶,难缠。”一道白光横空出世,挡住了女妖的攻击。余白飘在空中,眉宇间满是不耐,“我在这挡着,季清尘,你去破阵。”

    “好,有劳余白兄了。”季清尘没有恋战,他握着桃木剑,快步走回阵中心。

    “可恶!”女妖用尽全力,却发觉对面男人的发力似乎深不可测。每次她以为自己即将突围成功时,就会被一道劲力直接挡回去。

    她紧盯着余白身后的季清尘,忽而抬头,发出一声凄惨尖利的长啸。密密麻麻的黑影从地底破土而出,像是雨后春笋似的,源源不绝。

    “靠,打不过就搬救兵!”童书险些被地底冒出的黑影抓到,她一把拽住愣在原地的橙娘,退到藤序身后,“你玩不起!”

    “这些影子……”橙娘盯着黑影发愣,忽然,眼泪夺眶而出,“是我父亲曾经救治过的修士......”

    “雷神助我!”藤序手握黄符,薄唇紧抿。蓝紫色的雷光劈在地面上,发出轰隆隆的响声。

    雷光照亮了黑影,童书敏锐的发觉一些影子的眉心有绿色的发光点。

    藤序的雷符竟意外的有效,再加上夏若白不顾伤势,奋力抵抗,这些铺天盖地的黑影竟没有一个能成功近身的。

    “娘子,我来助你!”话音未落,一道凛厉的剑光直直刺向阵中心的季清尘。季清尘躲闪不及,肩膀被刺出个血淋淋的口子。

    “枫兰城城主?”鲜血顺着手腕低落,季清尘单手撑地,破阵的桃木剑也失去控制,径直砸在地面上。

    “兰锡生......”被童书护在身后的橙娘忽然出声,她面沉如水,死死地盯着眼前一身喜袍的男人,“果然是你,你这个畜生!”

    大约是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橙娘不管不顾地直接朝手握长剑的男人冲去,“你害我全家,眼下竟还将我父亲救治过的修士炼成地缚灵。兰锡生,你不得好死!”

    “橙娘?”男人忽然一愣,他没有出剑,只是斜身避开了橙娘的攻击,“你怎么在这儿?”

    “为了取你狗命!”橙娘举着木棍,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咦?这城主竟没有攻击她?童书全身紧绷,随时准备把橙娘捞回来。但奇怪的是,眼前的男人在看到她后竟露出了些许挣扎和犹豫。

    “童书妹妹,阵......”夏若白单手扶着被剑刺伤的季清尘,另一只手则操纵着法术与黑影缠斗。她分出些许心神朝童书喊着,“时间要到了!”

    对了,阵!

    童书精神一凛,她猫着腰,小心翼翼地爬到最后一处阵眼上。“该死,这东西到底要怎么破啊!”她贴在地面上,仔细打量着阵法上过分复杂的纹路。

    这些纹路同先前那个阵一模一样,“冷静点,无非就是把白天画的那个图再画一个对称图形出来。”童书深吸口气,“都已经画了几百遍了,还拿不下区区一个对称图形?”

    好,就这样画!脑中飞速完成构图,童书抬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手头没有任何一个作画工作。

    “靠!”这种关键时刻没有笔的感觉,就好像上战场打仗,一摸口袋摸出根法棍。时间不够了,童书看着身下的阵,一筹莫展。

    “拿好,小神算。”一柄翻着寒光的匕首从天而降,“我相信你。”

囍(完)

    阴阳平衡,能量才能够流通。反之,能量阻塞,阵法失效。童书主修西方神秘学,虽说不懂易经八卦,但在玄学这东西学多了就会发现,东方西方的体系本质上是互通的。

    “很好,就这么办!”她握紧匕首,手柄上的花纹压得掌心微痛。童书微微用力,阵法上的花纹被慢慢抹除。周遭蜿蜒的红线逐渐黯淡,但依旧没有停止。“还挺顽强。”童书挑眉,手上的动作加快。

    最后一道刻痕落定,红线的光尽数消失。耳边传来巨石碎裂的轰隆声。“小样,这还拿不下你?”刚在脑子里完成一比一复刻任务的童书趴在地上,脑力消耗太大,她实在没力气考虑其它。

    “阵,碎了……”同余白缠斗的女妖脸色突变,没有半点犹豫,她从袖口里丢出个锦囊。“砰”的一声,一缕带着怪异香气的烟腾起,将几人紧紧包裹。

    “遭了,她想逃!”夏若白没有长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妖在青烟中慢慢失去踪迹。

    “就这点本事?”余白不耐地挥挥袖子,一阵风拂过,扰人视线的烟雾瞬间消失。

    “你!”逃到一半被人薅着头发拖回来的女妖目眦尽裂,“这可是烟烟罗的雾,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哦?原来这雾还另有玄机?”余白颇为惊奇地抖了抖袖子,“抱歉啊,我还以为是你随手造的。”

    眼看只剩一半头发的女妖怨气更重,童书赶忙开口转移话题,“说起来,你不是最爱兰锡生吗?怎么大难临头各自飞呢?”她抬手,指着早已被夏若白和藤序控制住的男人,“不打算带他一起走吗?”

    “爱?哈哈哈哈,我呸!”像是听了极好笑的笑话,女妖咧开血盆大口,笑声尖利。“天下乌鸦一般黑,所有男人都是负心汉。”她狠狠啐了一口,眼神里满是怨毒。

    “这么说,你不爱他?”左右有了余白保驾护航,童书干脆蹲下身,直面女妖,“那又为什么制造这个长生阵?难道不是为了让兰锡生长生不老的吗?”

    “他也配?”女妖冷声道,“你可知我这阵可有大作用,眼看就要成功了。”她恶狠狠地瞪着童书,声音越发凄厉,“都怪你们,都怪你们!”

    “大作用?”季清尘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你说的大作用不会是吸收一座城寿元,助你得道成仙吧?”他嗤笑出声,“不可能的,即便你再多吸收几座城都没有用。”

    “成仙?呵,谁想当那玩意?!”女妖嘲讽地勾起嘴角,“我呀,要做这世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好家伙,还是个手握大女主剧本的女妖?“那为何不做所有人之上?”童书挑眉,“你这般努力,竟还愿意屈居一人?”

    “若不是有尊上,怎会有我今天!”提到这个人,女妖立刻面露神往之色,“我誓死效忠尊上!”

    这是背后还有个大boss的意思?童书瞪圆眼睛,没想到随口一问竟还钓上条大鱼。

    “哦?那你效忠的尊上是谁?”余白也来了兴致,他扯扯女妖的头发,“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们也想入伙呢?”

    “尊上名声在外,他......啊!”女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一柄从天而降的长剑直接斩断了头颅。

    “大胆妖孽,竟敢屠戮一座城的人!”浑厚如钟的声音自云端传来,一个自带金光的中年男子踏空而来,“杀无赦!”

    ......

    ......

    大瓜吃到一半,卖瓜贩子被人给嘎了怎么办?在线等,急。童书强忍怒气,面容僵硬地看着眼前一身正气的男人。

    “师,师父?”夏若白看着地上的剑有片刻怔愣,“您怎么来了?”

    “你的锁魂玉热得厉害,我察觉到你有危险,就赶过来了。”远山派掌门从云上走下来,抬手,朝着地上的众人行了个礼,“多谢诸位帮忙,护得我大弟子性命无虞。”

    “掌门不必客气,毕竟是同行的伙伴。”余白在生意场浸淫许久,他立马挂上营业笑容,朝着男人拱了拱手,“只可惜,掌门来得不是时候,阵法和女妖都被解决了。”

    他话说得隐晦,远山派掌门的笑脸有一瞬间的凝固。

    “是呀,这路上被雾气迷了眼,耽搁了时间。”很快,他又恢复了方才那般温和有礼的笑,“多亏了几位,才能擒获这种无恶不作的大妖。”

    这个人弯弯绕绕的解释了一堆,却每一个到点子上的。

    “我觉得,余老板的意思是责怪你下手太快抢人头。”童书不耐烦地皱起眉,直白开口,“我们正在审问这大妖的幕后指使,你上来就给她弄死了。现在好了,也不知道这背后的人是谁。”

    她眯起眼,黑漆漆的眼打量地看着笑容逐渐僵硬的人,“不会是你吧?不然怎会这般恰巧......”

    “童书妹妹!”夏若白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破天荒的,语气里带了点责怪,“别乱说,我师父可是远山派的掌门。”

    ......掌门又怎样?这么恰到好处的出现,还不让人怀疑了?

    但到底没有证据,“好吧,对不起。”童书扁扁嘴。她本就对这个老男人没什么好感,眼下更是厌恶的不行。

    “无妨,小友的警觉性很高,是个很好的品质。”远山派掌门颇为宽和地笑笑,“天快亮了,远山派的弟子马上就到,他们会来收拾残局。”

    “唔!”身后猛然传来刺破血肉的声音,男人低哼一声,“砰”地倒在地上。

    “兰......”橙娘半跪在地上,兰锡生握着她的手上,一柄长剑穿过胸膛。温热的血漫过橙娘的衣裙,在地面上绽开血红色的花。

    “死在枕边人的手上......”童书看着地上的二人,瞳孔微缩,“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静默覆盖了整座枫兰城,橙娘双手颤抖,大滴大滴的眼泪无声地砸在地上。

    黑压压的乌云慢慢退去,天的东边亮起几丝微光。天,就要亮了。

枫兰城往事

    兰锡生一直都知道,作为一城之主肩上的担子有多重。父亲去世前曾叮嘱过他,作为一个修士,要有仁慈之心,还要好好保护城中的百姓。

    父亲去世后,枫兰城战乱不断。兰锡生没日没夜地在前线拼杀,但苦于兵力同其它城相去甚远,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中的百姓在战争中一个接一个的死去。

    一支毒箭直冲他的胸口,“城主小心!”大将军奋力一扑,长箭没入血肉。“诸葛!”兰锡生伸出手,却只抓到一手的空气。

    “城主,要带着城里的子民活,下,去!”男人滚落下马,卷起滚滚烟尘。

    也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一定要赢的执念在他心里深深扎了根。“少年人,你想赢吗?”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女人站在他面前,“只要得了我的帮助,周围的城便不再有一战之力。”

    那女人是凭空出现在宫殿里的,她朝兰锡生伸出手,青白的皮肤散发着阵阵凉意。

    此女非人。他几乎一瞬间就察觉到了这点,剑拔出窍,凛厉的剑光直指对面的妖。“你还想继续看城中的百姓赴死吗?”女妖一动不动,似是笃定他不会砍下去。

    “条件是什么?”他听到自己沙哑着嗓子,“条件?”女妖扬唇一笑,整个人妖冶异常,“很简单,娶我。”

    “就这么简单?”

    “对。”

    “好,我答应你。”

    后来,兰锡生常常想,是不是同魔鬼做交易的人最终都会变成魔鬼?

    女妖确实没有骗人。得了她的力量,枫兰城好消息连连。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枫兰城便一跃成为一个无往不利的大国。

    “城主,城主!”他骑在马背上,享受着周围百姓的欢呼。事情理应如此,不是吗?兰锡生接起递过来的花篮,心中名叫权力的欲望逐渐膨胀。

    “夫君,你回来了!”马车在城主府门口停稳,还未等他下马,一道倩丽的身影就急急忙忙地朝他扑过来。

    “夫君!”许久未见的娘子似是清减了不少,她跑过来,整个人缩进他怀里。

    “橙娘,你又瘦了。”兰锡生心中一片柔软,橙娘家中世代习医,岳父奔赴前线,救治了不少受了伤的士兵。

    “只要夫君完好无损的回来,橙娘怎样都愿意。”怀中人呢喃着,肩头的布料忽然湿了。

    “夫君,这位是?”妖冶的女声响起,兰锡生后背一僵,蓦然有些心虚。

    怀中人猛地抬起头,晶亮的眼里写满了不可置信。“咳,橙娘,这是新入府的姨娘,唤作竹笙。”身为城主,不过是迎娶新妇罢了,又何须心虚?他这样想着,腰杆便又挺直了几分。

    “锡生......你怎么......”橙娘松开环抱着他的手,他没错过她面上,一闪而过的委屈。

    罢了,好好哄哄她就好。毕竟,橙娘也不是不通人情之人。他这样想着,就欢欢喜喜带着女妖入了府。

    再后来,欲望逐渐战胜理智。带兵征战已成家常便饭,周边的小城尽数沦陷,枫兰城也越发繁华。

    “城主!”又一次临行前,橙娘的父亲忽然破门而入,跪伏在他的脚下,“城主,那竹笙不是人,是妖啊!”

    他是怎么发现的?那一瞬间,兰锡生只觉得心中一寒。像是隐藏多年的秘密被扒光一般的惶恐。“岳父请起,有证据吗?”他稳住心神,佯装自己对此毫不知情。

    “有!”地上的人猛地起身,他颤颤巍巍地摸出个纸包,里面包着一块惨白的人皮。

    “城主,前几日橙娘唤我入府。她说府上的姨娘时常不吃不喝,她担心会不会害了什么病。”他把人皮递到兰锡生跟前,“结果我去诊脉的时候,她死活不让我进。我无奈,只好离开,却在院门口捡到了块人皮。”

    “这样啊......”兰锡生眼睫微垂,后面的话他全然没有听进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件事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晓。

    到底是利欲熏心,第二日,他便随便寻了个由头,下令处死了自己结发妻子的生父。

    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你。

    一夜之间,橙娘一无所有。她不声不响地离了府,彻底从枫兰城消失了。

    也好,没了情感的牵绊,就能更好的完成父亲的意志了。他这样想着,却忘记了父亲还叮嘱过他,修士要有仁慈之心。

    战争中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女妖的力量也越来越强。终于,有一天他征战归来时,府内上下老小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相公,难道你不想变得更强吗?”女妖坐在后院的空地上,周遭是用血浇灌而成的阵法。她笑得妖娆,“待到统一所有城,我们就可以朝海对面的渔国进发了。到时候,人人都会以自己是枫兰城的百姓为荣的。”

    “是啊,为了百姓,一切都是为了百姓。”兰锡生听到自己的心在呐喊,“好,我答应你。”他鬼迷心窍地应和着,女妖勾起嘴角,露出个最灿烂不过的笑容。

    阵法越来越大,需要的人也日渐增多。

    “夫君,其实成为妖也是一件好事。”女妖躺在床上,在他耳畔轻声道,“妖不老不死,倘若这座城的人都变成了妖,他们就再也不会死了。你也就能真正的,守护住这座城。”

    “我......”他一愣,只觉得这个法子不靠谱的很。一道甜腻腻的香风拂过鼻尖,“相公,你说是不是呀?”兰锡生恍惚了一下,嘴便不受控制地应了下来。

    而后,枫兰城生灵涂炭,天上永久地笼罩着一层沉甸甸的乌云。

    再次见到橙娘,已是好几年后。她一改记忆中纯真直率的模样,眼中带着深沉的恨意。“兰锡生,你这个畜生!”她朝自己扑了过来,但不知为何,心中一直紧绷的弦忽然松弛了下来。

    或许,就这样死在橙娘手里也挺好的。起码,不用日日经受良心的谴责。这样想着,他把手中的长剑塞进橙娘手里,又握着她的手,将刀刃刺进胸口。

    解脱了,意识消散前,一滴温热的泪砸在脸颊上。他费力地掀起眼皮,瞧见张悲痛欲绝的脸。对不起,他张张嘴,却再没有力气说出那句迟到了许多年的抱歉。

忽然有了点名气

    黎明之际,大批大批的修士赶来。有远山派的弟子,但更多的是听闻枫兰城惨状后,自愿跑来帮忙的修士。他们在城中落定,无不被眼前炼狱一般的状况所震撼。

    “收拾残局的人来了,我们也可以去休息了。”余白俯身,捡起女妖身上掉落的锦囊。他把锦囊倒扣,里面稀里哗啦掉出来不少东西。

    “我的剑!”夏若白眼睛一亮,一天一夜的疲惫一扫而空。她快步上前,视若珍宝地捧起地上的剑。

    “啊,还有我的塔罗。”童书持续放空的眼神终于焦距,“这女妖好生狡猾,连这种毫无攻击性的纸牌都要收。”

    “不远处有个灵犀城。”余白拿出罗盘确定方位,“我们可以在那里暂时休整一下。”

    “走!”休息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童书一扫方才的颓圮,大步跟上了余白,“余老板,我申请住客栈。我脆弱的脊椎不想再经受更多的摩擦了。”

    “好。”童书猴急的样子成功逗笑了余白,他勾起嘴角,一张国字脸看起来更加慈祥了,“我请客。”

    天下竟有这档子好事?!“多谢余老板,余老板大气!”不用花钱的就是最香的!童书立刻眉开眼笑,恭维的话不要钱似的,一股脑地往外丢。

    “也好,届时再去寻个医馆,季兄身上的伤蛮严重的。”藤序把一枚止血符贴在季清尘肩上,夏若白弯腰,把他架在身上。

    符咒确实好用,方才还血流不止的伤口立刻止了血。季清尘有些神志不清,他半靠在夏若白肩上,衣袖被血污浸染,污糟的不成样子。

    “橙娘,我们走吧。”童书走到手握长剑沉默不语的人身边,她蹲下身,轻轻拍了拍橙娘的肩膀,“斯人已逝,故事,也算是有了一个句号了。”

    “大师。”橙娘仰头,眼角的泪已经被风吹干,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多谢你们这一路上的帮助,我打算留在枫兰城。我的亲人和......一些故人都死在这个地方。”她从随身的钱袋里摸出一把钥匙,“这是我药馆的钥匙,小店就交给大师打理了。”

    “这......”童书愣住,“可那家店是你的心血啊,我又不通医术,交给我岂不是暴殄天物?”

    “大师慈爱,药馆给您最适合不过了。”橙娘把钥匙塞进童书怀里,“我大概,会一辈子留在这里。”她对着曾经繁华至极的枫兰城叹了口气,“也算是......落叶归根了吧。”

    “好,那若是某日你想通了,就回药馆里寻我。”童书看着眼前满脸坚决的人,终于是应了下来,“我会一直等你的。”

    “嗯,多谢大师。”

    太阳东升,几缕金色的光照在枫兰城的街道上。本该热闹非凡的街区眼下却安静异常,除去时不时走过的修士,便瞧不见任何一个活物了。

    到底是心中有些沉重,一行人一路无话。童书紧握着钥匙,掌心中的金属被握得微微发热。

    “你们有没有觉得奇怪......”队伍中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了,藤序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打破了寂静,“所有路过我们的修士,都要停下来,朝我们做个奇怪的手势。”

    “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是这样......”童书回过神,从刚才开始,她就感到背后时不时传来几道打探的目光,“嘶,难不成我们打架的时候,衣服破了?”

    她越说越心虚,赶忙停下脚步,扭头查看自己的衣服究竟有没有破洞。

    “没破,这是修士之间表达尊敬的礼节。”童书把自己扭成麻花的样子属实有趣,余白饶有兴致地欣赏够了才慢悠悠地开口解释着。

    “啊,这样啊。”童书这才收回险些被扭伤的脖子,她捶着酸痛的肩膀抱怨着,“不早说,我还以为我怎么了呢......”

    正说着,迎面走来了十几个修士。瞧见他们后,就猛地停住了脚下的动作。

    “哎,你瞧,是昨晚挑战大妖的那些人!”

    “不愧是远山派的大弟子,这能力可见一斑啊。”

    “不过她身边的几个人是哪个门派的啊?这长袍,我都没见过。”

    “不晓得,可能是什么常年隐居山林的隐士吧?能破了阵法除了大妖,还好好活着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这群修士倒也不避讳,窃窃私语的声音直直飘进童书耳朵里。嗯,夸得不错,再多夸几句。听到修士的彩虹屁,她忍不住翘起不存在的尾巴。

    “我倒不这么觉得。”一个颇为年轻的声音响起,话里话外满是少年意气,“远山派的实力毋庸置疑,但周围那些人兴许只是命好,恰巧抱住了远山派大弟子的大腿罢了。”

    靠,这人说话好欠打!

    被当场扣了一盆冷水的童书顺着声音望过去,瞧见一个容色出众的矜贵小少爷。“喂,小心别把你师父的腰牌丢了,不然会被罚抄经文的。”童书几步走上前,朝着那大放厥词的少年挑挑眉。

    “见过高人!”

    围在一起的修士们一愣,赶忙朝着她行了个象征尊敬的礼。

    “我是灵山派的小师妹,我叫童书。”她抬手,朝周围的修士们回了个礼,“我算不上什么高人,只不过通晓些命理。”她朗声道,“鄙人不才,开了家无所不知屋。诸位若是有事不清楚,可以来灵山脚下的集市寻我。”

    做生意不吆喝怎么能行?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话虽说有理,但必要的营销也是成功的关键。童书毫不羞赫地站在一大帮修士中间打起了广告。

    “噢,对了。”她抬手,指了指身后的藤序,“这是我家二师兄,擅长画符和情绪调节。你们谁有烦心事,也可以来灵山派寻他。价格公道,童叟无欺!”

    “小,小师妹,快走吧......”被一群人围观简直是社恐地狱,藤序缩着脖子,尴尬得恨不得当场钻进地缝里。

    他伸出手,一把就把成为众人焦点的童书从人群里拖了出来。“名额有限,先到先得!”被拖着走的童书还不忘扯着嗓子,喊出最后一句宣传词,“前十名有折扣,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咯!”

财迷割爱现场

    “看不出,原来小神算竟这般会做生意?”余白转头,眼里满是调侃,“这些词,都是你编的?”

    侵犯他人版权是犯法的,“不,这是高人总结的生意经。”童书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若说做生意,谁比得上余老板您啊。”

    “油嘴滑舌。”额头冷不丁地挨了下脑瓜崩,余白收回罪恶之手,“也不知是谁教你的。”

    “掌门教的,怎样?”童书露出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笑,“这招传女不传男。”

    ......余白额角乱跳,若不是清楚童书把他当成了掌门儿子,他便真要以为自己的伪装是不是已经被她看破了。

    “前面就是灵犀城了。”余白深吸口气,不与身边这个小混蛋计较,“倒也是奇怪,这城距离枫兰城这么近,竟然没被侵略。”

    “我听说,这灵犀城城主曾在枫兰城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兴许是这个缘由,两城之间从未开过战。”夏若白接过话头,“善因得善果,眼下的灵犀城就是最好的解释吧。”

    穿过古朴的石门,周遭渐渐响起嘈杂人声。杨柳微垂,柳叶拂过拱桥。挑着扁担叫卖的小贩穿过桥,鞋底碾碎绿叶,植物的青气溶于晨间的炊烟。

    灵犀城,到了。

    “余老板,客栈的钱当真是你来付?”在省钱这块儿,童书向来是最为厚脸皮的。这种送上门来的冤大头,怎么能轻易放走呢!

    “嗯,我来付。”余白颇为无奈地点头应着,“灵山派从不亏待弟子,也不知你做了什么,竟会穷成这个样子。”

    “从不亏待弟子......呵。”童书想起被当做卧室的山洞和被作为主食的野果,恶从胆生。“余老板,那我们就住这家吧。”她飞快扫视了整条街,一眼就瞧见了街上最为繁华的一个建筑物,“只有这么好的客栈才配得上我们余老板的身份,对吧?”

    “可以。”余白笑眯眯地点头,似是根本没把这家客栈的房价放在心上。

    “小师妹,这客栈会不会有些太贵了......”藤序瞥了眼自家怡然自得的掌门,莫名有些肉疼。他扯了扯童书的袖口,“我们住旁边那家也一样,在哪不是住呢?”

    “二师兄!”有人请客竟然还挑便宜的,这是什么败家孩子!童书痛心疾首,她一把握住藤序的手,苦口婆心道,“这可是余老板的一番心意,可万万不能辜负了人家啊。”

    “可是......”藤序张张嘴,他很想问掌门出钱和灵山派出钱有什么不同吗?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掌门丢过来的眼刀给憋了回去。

    “好,好吧?”他搞不清自家掌门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但听话总归是没错的。

    “走!去吃饭,去睡床!”被迫打工一天一夜的童书一蹦三尺高,她走在最前面,几步就钻进了客栈。

    “几位请进,打尖还是住店?”一位身着黑色长衫的年轻人站在柜台前,他手捧着算盘,嘴角挂着亲切温润的笑。

    不愧是看起来就很贵的店,连掌柜的都看起来这么顺眼。“住店。”童书甚是满意,她朝桌子前的男人勾起嘴角,“开五间房,住......”到底给自己放几天假好呢?她摸着下巴,“住一天。”还没等拿定个主意,身边就响起个恶魔的声音。

    “什,什么?”童书不可置信地瞪圆眼睛,转头看着余白,“余老板,这就多少有些笑起来。再说,只住一天的话季公子怕是恢复不好吧?”

    “嗯,言之有理。”余白满意地欣赏着她忽然崩塌的表情,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那么,这位季公子的房间多增加五天,其他人只住一天。”

    “好的。”在旅行者并不多的灵犀城,这可算是笔大生意了。掌柜眉开眼笑,手中的算盘敲得噼啪作响,“总共十五两银子,客官是用银票支付吗?”

    我靠,十五两!难怪这店看起来冷冷清清的,这个价格足以劝退大多数的人了吧!童书听着价格,越发庆幸自己不需要付这笔钱。

    “咦?我的钱袋呢?”庆幸的念头还没有完全从童书脑中消退,身后就传来了道不妙的声音。“哎呀,好像是在枫兰城的时候,被那女妖带走了。”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屋内安安静静的,连掌柜打算盘的声音都消失了。

    “那客官是打算怎样付钱呢?”柜台前的男人笑容未变,他笑盈盈地看着店内的一行人。

    “小神算,要不你先帮我垫一下?”余白扭过头,黑黝黝的眼直直落在即将逃跑的人身上,“待到我回了店里,在从店里的账上拨银子给你。”

    “可是......”要命,童书心头一紧。她脑子转得飞快,试图寻找一个逃单的借口。“好,就这么定了。”钱袋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余白的手中,“放心,我从不欠人钱。”

    “等一下,你是什么时候拿到我的钱袋的?”童书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钱袋飞速变瘪了,她弱弱开口,试图挽回些局面,“要,要不我们还是换一家店吧?”

    “无妨,小神算还蛮有钱的嘛,付住店钱戳戳有余!”他把十五两银子放在桌子上,又拿起瘪了一些的钱袋在童书眼前晃了晃,“喏,还你。”

    汝听人言否啊啊啊!童书一把夺过自己轻了一些的钱袋,心仿佛在滴血。这是仙人跳吧?!有没有人管管啊,国家反诈APP我需要你!

    “几位客官这边请,小心脚下楼梯。”收了钱的掌柜心满意足,连说话的声音都比方才轻快了许多。

    “呜呜呜,我的钱,我攒了这么久的钱。”童书跟在队伍最后,整个人痛失灵魂。“十五两银子,那可是那多顿伙食费啊!那可是,一张床的价格啊啊啊。”她捧着钱袋,像一具行尸走肉。

    “吱呀”一声,木门应声而开。屋内的摆设很精致,桌上还放着一盏青烟冉冉的香炉。“童书妹妹,今晚我住你隔壁可好?”夏若白拍了拍她的肩膀,试图安慰她受伤的心灵。

二度链接实验室

    “小白......”童书转过头,嘴唇轻颤,“呜呜呜,这也太贵了。”她攥着夏若白的袖子,声音哽咽,“果然,害人之心不可有,我这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小气。”头顶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余白带着笑意的声音慢悠悠的传来,“又不是不还你了。再说,钱都花出去了,你确定不好好休息一下?”

    “靠,说得对啊。”痛失十五两银子的童书眼含热泪,“得好好研究一下这客栈有什么附加服务,十五两银子可不兴打水漂啊!”

    “嗯,孺子可教。”余白满意点头,“藤序,先随我一起带季公子去附近的医馆疗伤。”

    “小白,你住我隔壁吧。”眼下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花了银子的,童书立刻扑倒在软度适中的床上,“也让我体验一下,有个美女邻居的感受。”

    “……嗯?你刚刚说什么?”夏若白盯着季清尘远去的背影愣神,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啧,小白没听我说话。”身体接触到被褥的柔软,脑子里紧绷的弦就彻底放松了。童书懒洋洋地趴在床上,嘴巴暂时脱离大脑管制。

    “那小白是在干嘛呢?噢,我知道了!”她忽然挑高音调,嘴角挂起个不怎么和善的笑,“小白是不是在担心季公子啊?”

    “不是,我没有!”甚至不需要思考,夏若白立马否认道,“我只是再想他们要是找不到路怎么办。”她清清嗓,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不过应该是我想太多,余老板和藤序都是很靠谱的人。”

    “真的吗?我不信。”大约是某豫的经典台词太深入心,童书张嘴,发出鲁豫的声音,“小白的眼神分明就是盯着季清尘看的……”

    她顿了顿,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懂了!口是心非,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先回去了!”方才还坐在门口木凳上的人“腾”地起身,“童书妹妹好好休息。”她走得极快,下一秒就已经出现在了门外。

    “嘶,难不成,还真给我说中了?”困意消失了大半,童书砸吧着嘴坐起身,望着门口紧闭的木门发愣,“这副模样,简直就是标准的少女初入爱河的表现啊。”

    她抱着被子仰面倒下,越想越觉得自己吃到了大瓜。“不过这也太快了,两人才刚见面一个晚上哎。”童书眯起眼,回忆起季清尘的模样,“嗯,长得倒是还行,配得上我家小白。”

    “但就是不怎么抗打,一下就被人放到了可还行?”想起季清尘被偷袭的画面,童书猛地摇摇头,“不行,武力值有点差。这也保护不了系小白啊。”她自言自语着,像极了帮自家女儿挑女婿的挑剔母亲。

    香炉里的香静静燃烧着,带着暖意的香气在屋内四下扩散,惹得本就困倦的童书眼皮渐沉。

    意识消散,短短几分钟内,童书就飞快地失去了意识。

    “能听到吗?童书?听到请回答。”又是熟悉的一片漆黑,有了先前的经验,童书淡定开口,“听得到,程教授,这次的设备大约能坚持多久?”

    “这次设备升级了,大约能坚持十分钟左右。”那头听到回应,语气激动起来,“你先听我说,信息更新,我这边有很重要的信息给你。”

    “好,您说。”童书在黑暗中盘腿坐下,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格外仔细地听起着程教授的话。

    “最重要的一点,你要好好记在心里。在书中世界的死亡便是真正的死亡,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程教授的声音异常严肃,“研究所的人正在抢修破次元机器,这机器有修复的可能性。所以在此之前,你要靠自己保住自己的性命。”

    “了解。”童书言简意赅,“然后呢?”

    “前几天,我让所里的实习生整理了这本书里比较危险的时刻,你一定要记好。”那头传来翻动纸页的声音,哗啦哗啦的,听起来页数很多的样子。

    “第一个,画皮鬼。危险程度三颗星,倘若没能成功想起自己的身份沉沦在她的婚礼现场,便会被抽干寿元,变成一张人皮。”

    “嗯,这个的确很危险,我刚经历过。”童书轻描淡写道,“然后呢?”

    “咳咳咳,什么?!你已经见过了?!”对面的人被吓了一跳,但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程教授咳嗽了两声,又飞快恢复正常。

    “第二个,客栈古井里的小男孩。危险程度两颗星,小男孩想要一个玩伴,倘若不能成为他的好朋友,他就会把你变成纸人塞进他的收藏室里。”

    “客,栈?”大事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童书忍不住绷紧了脸上的肌肉,“哪里的客栈?”

    “我看一下,啊,是什么灵犀城的客栈。”程教授小声嘀咕着,“嘶,这名字取得也太绕口了。”

    灵犀城,很好,这小说是狗吧!刚在画皮鬼手里拼过命的童书人麻了,还真是半点都不给人休息的时间。

    “第三个,狐仙危机,危险程度三颗星。”程教授继续道,“村庄里供奉的神仙,谁曾想确是个装神弄鬼的妖。吸取了多年香火的妖实力极强,最擅洗脑。要小心不要着了他的道哦。”

    “除去这些,这本书里的重中之重便是捉妖大会。”另一头传来翻动书页的声音,“书上说,这次的大会格外凶险。期间变数很多,除去男女主需要独自面对的汉魁,还有许多没有被提到的妖。”

    “也就是说,在大赛期间,我会面对无数变数对吗?”童书的眉头越拧越紧,“这除妖大会,是不是也可以不参加?”

    “理论上来说,可以。只不过......”程教授翻动着书页,停顿半晌,又继续道,“每个登记在案的门派都需要派出弟子参赛,你作为门派中最小的师妹,或许还真的可以逃过一劫。”

    “但这样的话,门派内的师兄师姐就很可能会面对危险,对吧?”童书心头一沉,她太清楚自家门派的实力了。倘若真如教授所说,那么灵山派一定会惨遭灭门。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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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009/ 第一时间欣赏清贫小师妹靠玄学自救最新章节! 作者:小透明隐夏所写的《清贫小师妹靠玄学自救》为转载作品,清贫小师妹靠玄学自救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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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贫小师妹靠玄学自救介绍:
觉醒了占卜能力的人造人童书意外穿书,变成了小说《除妖记》中炮灰门派里的倒霉小师妹。
掌门遭人利用,门派又穷又破。师兄师姐为了改善生活,一个当苦力,一个当兽医。
吃糠咽菜的童书抹了一把辛酸泪,“这日子狗都不过!”
为了能顿顿吃上肉,师兄师姐不必再下山打工,童书重操旧业,在妖物横行的世界里当一个算命先生。
只是,一不小心就算命算得远近闻名。又不小心,让灵山派彻底家喻户晓。
望着店门口为求一卦而挤破头的客人,童书:要不还是跑路吧!
主女主事业线,有男主,【傲娇男妈妈x心直口快努力学习人类情感的人造人】清贫小师妹靠玄学自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清贫小师妹靠玄学自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清贫小师妹靠玄学自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