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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皇帝秘史全文阅读

作者:长亭古道     浪荡皇帝秘史txt下载     浪荡皇帝秘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烧,烧,烧

    萧若呵呵一笑,扭头朝身旁铁寒玉笑道:“谁说打埋伏就一定要很多兵来着?对付这些个粗鄙不文的蛮族人,一条恰到好处的计策,可抵十万雄兵……”

    铁寒玉起初的担心已烟消云散,对他既是惊讶,又是钦佩,嘴巴里却不肯夸赞,嗔道:“皇上真是……狡猾!”

    萧若听了哈哈大笑,翻身跃下马背,与铁寒玉相携爬上峡谷一侧高地,俯瞰全局。

    峡谷上方两侧埋伏的千余士兵由柳长风指挥,最初一阵箭雨滚石将契丹人打得晕头转向后,他命令士兵们将事先准备的数百坛烈酒往峡谷里砸,酒坛坠地一一砰然碎裂,下面顿时一阵稀里哗啦之声,坛中烈酒四溅开来,峡谷山道大部被烈酒所浸,变得湿漉漉的,空气间酒香弥漫,熏人欲醉。

    “点火!”皇帝朗声大喊,语音铿锵有力。

    弓箭手们搭箭上弦,“吱呀”声中缓缓拉满弦指定下方,与寻常不同的是,箭镞上缠着几圈浸了油的黑绒布……自有旁边士兵帮忙点上火。

    下面困在峡谷中进退不得的契丹人,一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几百坛烈酒砸将下来——很显然,华朝士兵不可能请他们喝酒。待这时看见火箭准备就绪,才猛然醒悟过来,脸都绿了,发了疯似的嘶声狂嚎,其声凄厉,令人闻之恻然。

    “放箭!”萧若毅然一挥袖,这句话就好像一道催命符,判了下面一万多契丹铁骑的死刑。

    只听得“嗖嗖嗖”之声连响,无数火箭射将下去,地上烈酒一碰上火,便被点燃,熊熊燃烧起来,并迅速漫延开去。顷刻之间,峡谷内已成为一片火海……

    契丹大军整个乱成一团,胯下战马受惊,不受控制乱奔乱撞,相互冲撞践踏,坠落马背的契丹武士在火焰中挣扎惨叫,肌肤烧得滋滋作响……整个峡谷内鬼哭神嚎,仿佛成了般若地狱一般,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这简直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面倒的屠杀!

    柳长风见皇帝望着下方面带恻然,似有不忍之状,缓缓开言说道:“皇上,请您试想一下契丹人屠杀我朝无辜村民的情形,彼时他们可曾手软?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如是。皇上圣心慈悲,实为我朝之福,但对鞑子蛮人却大可不必难受不安。”他声调低沉而柔和,轻轻安抚身旁比他年龄小得多的皇帝。

    萧若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星目时,不忍之色一扫不见,慨然叹道:“杀,给朕狠狠地杀!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朕岂有不知之理?!”

    屠杀仍在持续,每个士兵脚旁均摆放了好几坛烈酒,一坛一坛不住的扔将下去,使下面火势越发炽烈,滚滚热浪扑面而来。扔完之后,便以滚石弓箭杀敌,甚至于都不需要瞄准,只望下面人多的地方倾泻下去便是,轻松写意。

    四面都是熊熊火焰,峡谷内好似成了熔炉炼狱,契丹人根本无处可逃,头顶上不住有岩石箭雨倾落下来,契丹精兵一片一片的倒下,惨叫声撕心裂肺,活着的人也只能作最后徒劳无用的挣扎……

    自大军驻扎下来的第一天起,皇帝便下令附近州县在送饭菜时大量运送烈酒来,附近知州知县们觉着奇怪,一般战时军队里都是严禁饮酒的,但皇帝金口玉言,说出的话便是圣旨,他们谁敢不遵,各自拼命搜罗治下店铺酒肆里的美酒佳酿。连日里来,源源不断送入大营。当然,同时运入大营的还有大量易燃之物。

    空中翱翔侦察敌军军情的灵雕终究是畜生,侦察大部队的动向尚可,至于每天往返送饭菜的马车里是否多了几坛酒,根本就不是它能力所及。

    萧若有意留着敌人灵雕也正是为此,飞禽谈不上智慧,远比人好骗。今日让大部队在敌人营寨前挑战,灵雕侦察及此,使契丹二王子误以为全军都在那边,得以毫无顾忌的追杀南朝皇帝,却不想一头栽进了预先布好的圈套里。

    不一会儿工夫,峡谷内浓烟弥漫,焦臭味扑鼻,两侧士兵们已然什么也看不清楚,只知朝叫喊声密集的地方放箭。

    一柱香的时分过去,渐渐的,峡谷内惨叫之声也慢慢沉寂下去。

    萧若看看差不多了,便下令停箭,朝下方扬声道:“你们降是不降?”

    “降不降?”“降不降……”士兵们齐声大喝,声音如春雷炸响,在山谷之间回响震荡,久久不绝。

    峡谷烟雾之下响起零零落落的呼降之声,同时也有不少怒叱不降的声音,然后下面乒乒乓乓镔铁交击之声大作,敢情幸存的契丹人中,降与不降者自行打了起来。

    萧若与柳长风相视而笑,让士兵们暂时不要攻击,只命一些士兵不断在峡谷两端堆柴浇油,加助两端谷口火势,使峡谷中的敌人插翅难飞。

    不片刻,北边马蹄如雷,黄尘四起,华朝大军也已赶来,秦义下马飞奔到皇帝面前,抑止不住满面兴奋之色,大声禀道:“皇上,我军已将敌人营寨一举攻下,两百名留守契丹人无一漏网!”

    萧若微微一笑,让全军士兵在北面谷口外布下阵势,弓上弦,刀出鞘,准备接收投降敌军。

    “我们降了,我们投降了!……天朝皇帝饶命啊!”峡谷内响起一阵齐声求饶之声,这回没有杂音,想必不肯投降之人已被当场杀掉。

    此言一出,华朝士兵们一片欢腾。自北方大草原上契丹人崛起以来,华朝军队与他们交锋鲜有胜绩,更遑论逼得契丹人大叫投降了。

第十六章 受降

    萧若便命士兵们将北面谷口大火浇熄,冲下方高声朗朗道:“所有人听说,放下兵器,一个一个走出来,若稍有异动,格杀勿论!”

    下面契丹人慌不迭应是,镔铁坠地声响成一片,然后一个一个垂头丧气走出谷口。所有幸存者脸上身上都被熏得乌黑,几难辨认。

    华朝士兵们早已将四周围得铁桶也似的,无数弓箭指着出谷的契丹人,只消他们稍有异动,眨眼间便会给射成刺猬。每一个契丹人走过来,便有两名士兵上前,将其五花大绑带到一旁,不容有半点抗拒的余地。

    四下里一片寂静,只闻偶尔有战马打个噗鼻之声,空气间气氛好生压抑凝重。华朝士兵们无不瞪大眼睛盯着一个个出来的契丹人,目不交睫,不敢有丝毫大意;而契丹人已将性命交到了敌人手里,等待他们的,将是难以预料的命运,生与死全在敌人一念之间,更是人人噤若寒蝉。

    受降过程缓慢而有序的进行着,当被缚契丹人达到五六百个之际,猛听得契丹人队伍后方一声大叫:“当心!他要逃跑!!”

    说时迟,那时快,两名士兵正要将最前面一个垂着头的契丹人捆绑,却不成想,这契丹人虎吼一声,猿臂疾伸,出手如电,将这两人挟在腋下,身形猛地旋转横扫,前面数名戒备的士兵被撞得东倒西歪。

    与此同时,紧跟这契丹人身后的几名契丹人一齐发难,赤手空拳扑向就近的华朝士兵,这几人身手矫健,拳脚劲风飒然,武艺远在一般契丹人之上,掌劈脚踢,手下无三合之将,杀入人群中,直如虎入羊群一般,正前方士兵发生局部混乱。

    变故突生,立于两侧高处的弓箭手们纷纷放箭,嗖嗖嗖箭矢如雨丝落下,出谷的契丹人顿时一大片倒在血泊中。

    蓦地皇帝身旁人影一晃,铁寒玉飞速加入战团,袖中一截晶莹玉尺滑入手中,娇叱声中疾攻这几个契丹人。

    此时,谷内契丹人已停止出谷,否则一阵箭雨就够他们受的。胆敢发动突袭的契丹人只有几人,华朝士兵们在各级将校指挥下,很快便稳住阵脚,将这几个人团团围住。

    最先发难的那契丹人挟着两士兵左挥右扫,大发神威,寻常士兵根本近不得身,借着包围圈在同伴们的舍命冲击下稍稍混乱之机,硬生生冲到了外围,扔下腋下挟的两士兵,腾身飞跃而起,一拳打翻一个骑兵,夺下马匹,拍马望北边狂逃……

    皇帝身旁秦义与南昱同时弯弓搭箭,“嗖嗖”两声,箭去疾如流星,一中马臀,一中马后腿。

    战马“希聿聿”一声惨嘶,飞奔中失了平衡,侧身翻倒在路旁,契丹人也一头栽了下来。

    大憨策马奔至,手中大刀抵住这契丹人的脖子,他便再不敢动弹了。此人原来却是二王子耶律石鹰,他此刻狼狈万状,焦黑的右脸颊上有一道可怖的伤口,自右眼下一直延伸到嘴角边,鲜血淋漓,狰狞怕人,也不知是在谷中被士兵流矢所伤,还是自己人火并时被人砍伤。

    这边耶律石鹰刚被擒下,那边几个负隅顽抗的契丹人也被一一擒拿,他们这些人原本就是强弩之末,只靠硬提着一口气与士兵们厮杀,很快便告不支,何况还有武艺高超的铁寒玉加入战团。

    这几人一个是三公主耶律青岚,一个是万夫长贺兰狂沙,还外带两名剽悍的千夫长。另一名万夫长兀赫已然命丧于峡谷中。他们为掩护耶律石鹰逃跑,不惜甘冒奇险,硬冲华朝士兵们的阵势,却不料最终功败垂成。

    萧若施施然踱到四人面前。被铁寒玉制住的耶律青岚抬头恶狠狠望着他,水汪汪的大眼睛几欲喷出火来,看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只恨不得扑将上去生生咬下他几口肉,方算解恨。

    萧若见她被熏得满面烟灰,蓬首垢面,说不出的狼狈,几乎难以辨认,哪儿还有几日前艳光四射的模样,遂笑道:“哟哟哟,朕还道哪里钻出个灶王爷呢?敢情是我们的契丹三公主啊!你可还记得当日城下朕说的话否?”

    耶律青岚怒冲冲道:“卑鄙!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就该与我军正大光明打一场,行使阴谋诡计算什么英雄好汉?!”

    萧若笑道:“自古兵不厌诈,何来卑鄙之有!何况你们有什么资格谈正大光明,数月以来,你们仗着行军神速,来去飘乎,哪一场仗不是以有备击无备……就说数日之前罢,你们要不是突然发动夜袭,朕的北大营十万大军何至于一战而溃。并且今日你们不也打算偷袭朕吗?只不过朕棋高一着罢了。”

    耶律青岚听完哑口无言,说不出话来。

    “记住,你从今往后是朕的女奴了。”萧若轻佻的托起她下巴,就近打量一番,嘴里啧啧啧的,“你还真的有够脏耶!虽然是最最低贱的女奴,可好歹也该干净一点吧,这样子走到外面去,朕的脸面都要被你给丢尽了,难不成你们契丹人都是这么邋遢的?”

    他随口尽情的揶揄着,站起身来,朝铁寒玉道:“爱妃,这女奴就交给你了,带她去清洗一番,换身干净衣裳。”

第十七章 完颜女真部族

    铁寒玉见皇帝对这契丹公主色迷迷的模样,芳心老大不快,娇嗔道:“皇上……”

    “怎么?爱妃吃醋了?”萧若笑吟吟道。

    “谁、谁吃醋了?”铁寒玉从来对他不假辞色,这时听他说到“吃醋”二字,芳心暗自一凛,像是要证明自己没吃醋似的,连忙照他说的做,押着耶律青岚去了。

    她们走后,萧若转身面向谷口,道:“适才高声提醒我们‘当心’的人是谁?”

    “是小人!”谷口有人大声应道,快步走将出来,在皇帝面前扑通一声跪倒,连连叩首:“小人完颜古雷,叩见天朝圣天子,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人身量高瘦,黑面大耳,颧骨突出,脑前头发剃得光秃秃的,脑后拖着一条老长的辫子,衣不蔽体,身上只有兽皮粗麻扎成的衣服。形貌甚是古怪。

    “你是耶律石鹰手下,投降异族本已不该,二王子意图逃跑时,你却为何出声提醒敌人,是何道理?”萧若不冷不热道,这等背主忘义之人世所不耻,他一句话回答不好,便将其当场斩杀。

    完颜古雷又磕了个头,方恭声道:“圣天子容禀,小人不是契丹人……”

    “哦?”

    完颜古雷在皇帝锐利的目光注视下,背心冷汗直流,当下强自镇定,恭声道:“我们不是契丹人,乃是关外长白山一带的女真完颜部落之人。”

    萧若面色很是微妙的一动。周围士兵们听了却不觉如何,大草原民族部落众多,方今契丹人强盛,麾下听命的部落成百上千,女真部落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并且毫不起眼,甚至很多人还是头一回听说有个叫女真的部落。

    而萧若与他们的感受则完全不一样,他不动声色问道:“那又如何?”

    完颜古雷恭恭敬敬答道:“我们部族的人对天朝无比敬畏,视天朝圣天子有如天神,根本就不敢来南朝打仗,都是契丹人逼我们来的,我们不敢不从,小人的哥哥——女真首领完颜忽罕逼不得已,才派了两千族人随同契丹二王子南征……其实我们部落对契丹人仇深似海,只是不敢反抗而已!”

    萧若便追问:“怎么个仇深似海法?”

    完颜古雷悲声道:“都是因为大草原上流传着一个古老的谶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所以契丹人也害怕我们超过万人,每年都要派遣大军来长白山一趟,残忍的杀掉我们一部分族人,好使我们女真人的男子永远满不了万!”

    萧若听罢,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果然是女真人!跟他在21世纪自历史书上学到的一样,连“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都一模一样,决计错不了。他前几天指挥大军与契丹铁骑连场厮杀时,就发现契丹人军中有不少脑后拖着长辫子的人,战斗力普遍强于一般契丹人,只是没太放在心上,谁知竟尔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女真人。

    假如他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上女真人正是契丹人的克星,完颜阿骨打起兵时,整个部族只有区区八千成年男子,但打起号称百万大军的辽国时,简直跟秋风扫落叶一样……可那时是契丹人的衰落期,而现在契丹人正值鼎盛,女真人也未必克得住,不过不管怎么说,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女真人无论如何都是一支值得利用或联合的力量。

    萧若心念电般急转,忽然哈哈朗声一阵大笑,俯身扶起完颜古雷,笑道:“原来是女真族的朋友,快快请起。”

    完颜古雷受宠若惊,简直难以置信,宛如置身梦中。

    “这支契丹军中你们女真人还剩下多少?”萧若问。

    完颜古雷忙道:“大概还有一百多人的样子。”

    萧若便命谷中的女真人先行出来。

    脑后拖着长辫子的女真人战战兢兢走出来,也不知是福是祸,惊恐万状地望着四周。

    完颜古雷说被绑的人里面也有女真人,萧若便很豪爽的下令:“给女真族朋友松绑。”

    士兵们虽不解其意,但也不敢多问,立时给女真人松绑,只是有意无意间把女真人围住,以备不测。

    萧若挥挥手,笑道:“女真族的朋友请先闪开一边,等我军将残余契丹人尽数捆绑,再招待你们这些远方的朋友。”

    “哦,哦。”完颜古雷呆愣愣应着。一百多幸存女真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被敌军逼到绝境,不得不放下兵器投降,把性命交给敌人,任凭敌人发落,他们最大的奢望仅仅是活命而已,连放自己回关外都不敢想像,更何况南朝皇帝当自己是朋友!

    谷中契丹人不敢反抗,一个个走出来被五花大绑。

    不消大半个时辰,能自行走动的契丹人已全数出谷。最后清点人数,共俘虏了幸存契丹人三千四百七十五人,其中女真人一百三十九人。

    自此,侵入华朝腹地,纵横肆虐达数月之久的这一股顽敌全军覆没,没有走脱一人。俘获战马倒不多,因为多数战马在峡谷内被烧死或践踏而死,活着的都严重灼伤,难以乘骑;契丹人数月来抢掠的金银财宝全部夺回,契丹人个个抢了不少金银在身,但却连使用的机会也没有,到头来小部分人被俘,大部分人入了土。未尝不是报应。

    最后一场大战,己方损失微乎其微,主力部队攻入契丹人营寨,消灭二百留守的契丹人,自己伤亡数十人;而在这饿狼岭,千余士兵对契丹一万多骑兵的一场大战下来,己方只有区区几人受了箭伤,也就是一开始士兵们现身朝下方扔酒坛时,被敌人弓箭射中的,自峡谷里成为一片火海,契丹人就再也没能还击过。可称完胜。

    萧若在全体士兵的目光中,缓缓行到两侧峡谷最高处,“这里,”他提脚跺了跺地面,鸟瞰全军将士,朗声道:“这里将会立起一块石碑,刻下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也刻下你们的功勋,让千秋万世的后人缅怀。这饿狼岭,从今天开始,改名为破胡岭,以记念今日我军破胡于此。大敌业已平灭,待返京之后,论功行赏,全军将士人人俱有封赏……”

    将士们欢声雷动,连绵一片,此起彼伏,“万岁”“万岁”的欢呼一声接着一声,响遏行云,穿金裂石,激荡于山壁丛林,回旋在这一片血腥肃杀的沙场……

第十八章 大战结束

    大战结束,皇帝派飞骑回京报捷,同时传达皇帝口谕,命翰林院翰林们着手起草正式国书,派使者送往契丹王廷。

    国书用字遣词务必不卑不亢,传达善意的同时暗藏锋芒,若契丹人同意签定和约,那这三千多契丹俘虏可以交还给他们,两国和睦共处,在边境开设榷场交易互市,对两国民众都有好处;如契丹人非要兵戎相见,天朝七千多万汉人绝不会屈服,便以三千多俘虏的鲜血祭旗,两国再来一场恶战,决一生死。是战是和,让契丹人自己掂量着办。

    再派人去北方边关三镇,传令那三位身兼节度使之职的侯爷即刻进京述职。这一支人数不算多的契丹铁骑得已深入内地,为祸达数月之久,归根结底还是他们的无能所至,责无旁贷。

    这三家侯爷也是世袭爵位,又身兼节度使之职,手握一镇军政大权,俨然便是一个半独立的小王国,朝廷里下达的命令,对他们有利的,他们便立刻执行;有损他们利益的命令,他们便敷衍了事,阳奉阴违。朝廷一惯对他们也无可奈何,要是严厉惩办他们,只怕反会激出祸乱。这也是王朝积弊重重的一方面。

    萧若打算趁此大胜余威,招他们进京,以丧师辱国之罪罢免他们节度使之职,并将节度使一职永久取消,日后边关地区派经略使管政事,派总兵掌军事,由朝廷直接委任,一举根除掉这一百年弊病。如若他们胆敢找借口不进京,便以抗旨不遵之罪,发大军征讨他们。他们没多久前被契丹人大败,元气大伤,士气沮丧,相信王师一到,以皇帝现今威望,敢跟随侯爷们造反的士兵不会太多。

    顽敌终于被扑灭,境内已无敌军,此前皇帝严令左近百姓不得靠近战场一带的禁令自然解除,附近村镇的老百姓们一窝蜂拥来军营,争相目睹当今天子的风采。

    百姓们听说皇帝为将契丹鞑子消灭,不惧矢石之险,不辞远征之苦,御驾亲征率兵千里追击敌军,与将士们同食同卧,平易近人,并且严令约束军纪,于民秋毫无犯,今日又巧施妙计火烧胡骑,一举将敌军尽数歼灭,其大智大勇,可比古之圣君……这些消息在百姓们之间流传,一传十,十传百,口口相传时不免添油加醋,修饰加工,自是人言言殊,越传越是玄乎,到得后来,当今天子简直成了千古未有的明君圣主。皇帝的声望一时间达到顶点。

    萧若却不过众多民众的殷殷之情,便携铁寒玉及诸将出营一见。

    只见营寨外人山人海,万头簇动,黑压压一大片,也不知有多少人。百姓们见身着金甲的皇帝出来,哗啦啦一齐跪拜叩首,轰然道:“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乡亲们快快请起。”萧若作个虚托手势,扬声说道。

    皇帝拉着铁寒玉走到人群当中,温言抚慰激动的人们。几个白发苍苍的老村民围着皇帝,边走边哭诉村民们的辛酸苦难,说到动情处,一个二个哽咽失声,泣不成语。

    萧若听了感同身受,心里一阵阵酸楚,眼眶泛红。他在21世纪时也是平头老百姓一个,又不是姬煌那种温室中的花朵,如何不知底层人们的苦楚难处,与他们分外谈得来。

    一旁铁寒玉见他得到百姓们发自内心的拥戴,而不仅仅是对皇帝的敬畏,深受感动,望着气宇轩昂的少年皇帝,不禁芳心可可,美眸中彩光连闪。

    回到营寨后,不少附近地方官巴巴的上前叩见皇帝。他们这些个地方官大多是些芝麻小官,知县通判镇守一流,最大的也不过是个知州,品阶只有区区五品,寻常连皇帝面都见不到,难得有机会面圣,哪还不使出浑身解数讨皇帝欢喜。

    一时之间,谀词如潮,谄笑泛滥,他们在官场打滚十几年,别的本事也许没有,溜须拍马、歌功颂德那是一等一的本领,即便皇帝一无是处,跟刘阿斗不相上下,他们也能吹得天花乱坠,何况当今皇帝本就有自豪的资本,顿时将他捧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功盖三皇、德过五帝。

    萧若亲主战事,京城一战大败敌军,挽狂澜于即倒,更不顾自身安危,御驾亲征追杀敌军,设计火烧胡骑,以极小的代价一举歼灭这股顽敌。如今大功告成,精神松懈下来,要说没有一点点自我陶醉,那是骗人的,这时给他们一番吹捧,也不禁飘飘然起来,洋洋自得不已。

    这些地方官见皇帝唇角笑意越来越深,显然龙颜大悦,心中暗叫走对了路,正欲将阿谀之言再提升一个层次之际,忽闻旁边一声冷吭,他们打眼望去,却是穿回了女装的铁寒玉所发,他们晓得她是皇帝新封的妃子,心想皇帝出征在外都将她带在身旁,得宠程度由此可见一斑,话语声顿时戛然而止,哪还敢再说。

    铁寒玉也是出身官宦之家,自身在官场也不是一天两天,对这一套再也清楚不过,听他们越吹越离谱,忍不住出声打断。

    萧若神志一清,想想也有些好笑,挥袖轰他们走路,“去去去,你们的话还真多……嗯,朕今晚要开庆功大筵,你们派人多送些美酒好菜来大营,所需银钱到时候向户部支领。你们这几天来,着力督促属下运送饭菜及各项军资物什,也算有功,你们晚上也一块儿来吧!”

    这些地方官立时叩谢皇上恩典,山呼万岁。而后,出营自去操办,皇帝亲**代下来的差事,他们自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第十九章 驱虎吞狼

    到得夜间,大营里火光通明,筵席摆满了军营空地还摆不下,一直摆到营寨之外,好酒好菜流水价端上桌。将士们连日来又累又乏,而且滴酒未沾,早馋得狠了,如今大敌已破,浑身放松,庆功筵上尽情的大吃大喝,飞觥献斝,吆五喝六,欢声笑语不绝,喧嚣热闹。

    帅帐里,皇帝与铁寒玉并肩坐在主位,南大营四将及御林军郭大虎分坐两边侧席相陪,再就是附近几个地方官,让旁人着实意外的是皇帝指名要完颜古雷也来,让他坐在左首第一位,以贵客之礼相待。

    在坐文武官员自然搞不懂皇帝为何对女真人礼遇如此,说到底女真人还是己方的俘虏。

    完颜古雷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坐在位子上局促不安。

    翠衣婢女们将美酒佳肴次第送上,完颜古雷望着面前桌上色香味俱全的美食,不禁食指大动,他们女真部落还处在茹毛饮血的蛮荒阶段,何曾见过这等天朝精致美食。既想品尝一番,又怕不懂规矩被人笑话,因此不敢乱动。

    萧若让帐内众人不必拘束,只管尽情吃喝,随意就好,今晚不用顾及俗礼身份。

    丝竹之乐响起,一队歌女袅袅婷婷进帐来,在中央轻歌曼舞,以助酒兴。

    地方官们都有一副好口才,时不时打浑插科,说些个雅俗共赏的笑话,席间欢声笑语不绝,热闹喧腾,帐内气氛转为热烈。

    萧若见铁寒玉坐在身旁有些不自在,在席下伸左手过去,握住了她一只纤纤玉手,捧在手中细细摩挲把玩。

    铁寒玉俏脸儿一红,待要抽回,却又如何抽得动,便横了他一眼,也只得由着他,好在没人看见。经他这一搅和,原本坐在他身旁不自在之情便被放下。

    萧若心底里暗笑,她是越来越安于妃子的身份了,对他的抗拒也越来越小,这种微妙的转变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看她嗔怪之中带着几分羞喜,那亦喜亦嗔的模样当真令他爱煞。

    帅帐里闹轰轰的,酒酣耳热之际,众人话也随之多了起来,完全没了顾忌,相互称兄道弟,天南地北瞎侃一气。

    地方官们情知在坐将领们眼下官职虽低,但他们今回立了大功,又是皇帝爱将,异日前途不可限量,哪个不想讨好?当下轮番敬酒,吹捧恭维。连完颜古雷也被圈入其中。

    萧若多喝了几杯,酒劲头上来,也跟完颜古雷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仿佛多年的挚友一般。

    完颜古雷感动得一塌胡涂,越是蛮化未开之人,往往越是至情至性,他拉着皇帝就要与他结拜为兄弟。

    萧若正中下怀,便趁着酒兴跟他半真半假结拜了一下。别人也不敢劝阻。

    完颜古雷原本不擅言辞,喝得醉醺醺时,大着舌头祝愿皇帝与玉妃早生龙子。

    此言一出,铁寒玉晶莹如玉的粉脸儿红得娇艳欲滴,羞赧不堪,萧若在一旁乐不可支,目光上上下下望着她全身嘿嘿嘿直乐,满脸难以言喻的猥亵笑意。

    这一席酒直饮到深夜,方才宾主尽欢而散。

    散席之后,萧若亲热地拉着完颜古雷来到帐外,在全军将士与一百多女真人面前杀马为誓,女真部落自此成为天朝藩属,双方永不相负。

    誓罢,完颜古雷率女真人朝皇帝拜倒,口中不再称天朝圣天子,直接称呼皇上。

    营中将士们欢声雷动,他们虽打心眼里瞧不起女真人,觉得女真部落全部人口——包括男女老幼——加起来撑死也就两万来人,并且蛮化未开,实在微不足道,但也知皇帝英明果决,这么做法自有其理由,将士们很识趣的大声欢呼。

    而对被俘的女真人来说,最大的心愿仅仅是保住性命而已,其他的根本就不敢奢望,谁知竟得到天朝皇帝青眼有加,攀上了天朝这根高枝,不啻天下掉下来的好事。

    女真部族多少年来饱受契丹人的欺压,不但每有战事时调他们去打战送死,甚至于每年有计划的屠杀一批女真男子,他们对契丹人的仇恨早已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只是为了全族人的性命,始终不敢反抗而已。以他们一个小小的部落,能成为天朝藩属,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怎不令他们惊喜莫名!

    这一幕,很不幸落在全体契丹俘虏的眼里……

    萧若早有安排,有意把这些个契丹俘虏捆在一旁,一直没人答理,他们忍饥挨饿大半夜,眼巴巴望着不远处将士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个二个饥火中烧。尤其看到与他们同时被俘的女真人却被待为上宾,那滋味就别提了,他们便是用膝盖想,也猜得到女真人背叛了契丹人。

    到这时,南朝皇帝与完颜古雷当众盟誓,更证实了他们的猜想,目睹这一幕的契丹人个个心头大恨,咬牙切齿,眼中几欲喷出火来。

    翌日,皇帝亲自率众多将士送女真人北返,一直送到二十里之外,方才依依惜别。

    临别时,皇帝淳淳叮嘱,说若是被契丹人迫害得活不下去,便举族来投奔天朝,朕会给你们提供庇护。

    女真人感激涕零,当场就有一片人呜咽失声,潸然泪下,趴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连连拜谢皇帝恩典。

    为让女真人顺利北返,皇帝亲自指派了十几名亲兵护送,交给他们令牌,到达山海关后,便命令守将开关放女真人出关,然后便没他们的事了。

    感人的一幕过后,萧若回到营地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两名契丹俘虏招到面前,道:“朕放你们二人回大草原……”

    话未说完,两契丹人对视一眼,一人怒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你耍什么花样?”

    萧若和熙一笑,道:“朕不是要杀你们,朕让你们回契丹,带句话给你们雄鹰般的可汗,以传达我朝与贵邦和好的诚意。”

    两契丹人听皇帝这么说,神态当即就软了下来,忙不迭把头连点。谁不想活命?既然有既不背叛民族,又可以活命的机会,没有人会拒绝。

    萧若笑道:“你们回契丹王廷,对你们可汗说,他的儿子女儿和三千多族人在朕手里,假若他愿意跟我朝止息干戈,和睦相处,朕可以将他们放回大草原;如若不然,朕便拿他们三千多颗人头祭旗……请你们可汗三思而后行。”

    两契丹人连连点头,皇帝便派人将他们俩护送出关。

    两人出帐之后,萧若见一旁端坐的柳长风若有所思,笑道:“柳爱卿怎么说?”

    柳长风整理一下头绪,恭声道:“皇上神机妙算,好一招驱虎吞狼之计。这两人回契丹王廷后,一定会将女真人在这里的事悉数禀明可汗,女真人就要万劫不复了!以契丹人的强大实力,只怕女真抵抗不了太久,就会被灭族……”

    “未必,未必……”萧若连连摇头,微笑道:“朕不是想让女真人灭族,而是要契丹人与女真人杀得不可开交,为朕整肃内政争取几年时间。”

    柳长风听了这话,不免有些惊疑不定,道:“皇上请恕末将愚钝,女真人固然野蛮剽悍,战斗力更在契丹人之上,但他们部族人数太少,未成气候,恐怕难以与契丹人抗衡。”

    “日后之事,日后自见分晓。”萧若丢下这句高深莫测的话,便不再理会柳长风。

    其实他自己也拿不准契丹人与女真人的战争会打成什么样,他只是因为历史上的记载,隐隐觉得女真人不应该那么容易被契丹人灭族。不管他们两方杀成个什么结果,都对华朝有利——有这就够了,这着离间计总不算白用……

第二十章 今时的契丹公主

    萧若下达命令,全军稍事休整一日,明日一早班师回朝。

    异族铁骑已然尽数消灭,境内再无敌军,不必像来时一样狂奔返京,大可以沿着官道慢慢行军,顺便一路展示军威。因此派传令兵先行一步,通令沿途各州县地方官员做好接驾的准备。唯一遗憾的,便是出征得匆忙,诸般天子仪仗一样也没随行携带,好在萧若也不是那种爱显摆的皇帝,并不计较那许多。

    南昱进得帐来,禀告说夺回契丹人劫掠的金银珠宝无数,请示怎生处置。

    萧若问道:“南爱卿,你估计那些金银珠宝总共价值几何,值多少银两?”

    南昱低头想了一会儿,恭声道:“回皇上,依末将估计,大概不下于两、三百万两。”

    “这么多!”萧若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他暗自转念,这些财物的失主只怕早就惨死在契丹人的屠刀之下,想物归原主势必不可能了。眼下府库空虚,国事艰难,处处都要用钱,正该拿这笔血腥钱财缓解财政危机才是。沉吟一番,道:“从其中拿出二十万两现银犒赏全军将士,其余的全部上交国库。”

    “是,皇上。”南昱微微停了一停,小心翼翼问道:“是上交国库,还是上交内库?”

    他这话说的很是委婉,其实就是问皇帝,把这笔巨财给朝廷呢,还是皇帝自己上腰包?

    萧若一听,笑骂道:“什么国库内库!朕像那等整天琢磨着把国库的钱往内库搬的昏君吗?当然是上交国库。以后再也休提国库内库的事。”

    南昱心下感动,顿首应是,转身出帐,自去犒赏全军。

    今番皇帝御驾亲征,大破契丹鞑子,史书上一定会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不能留下任何污点。更何况现在正是皇帝广收民心军心之时,维护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比什么都重要。萧若如是想。

    用过午膳,萧若把军营里的繁琐杂事统统交给几个将领处理,自己闭门谢客,在帅帐里潜心钻研如意神功秘笈。

    自那晚险些被契丹公主偷袭得手,他深知自个儿武艺实在太烂,一旦碰上高手,举手投足间便会被敌人至于死地。他不敢大意,一遇空闲之机,便抓紧时间参悟神功,毕竟性命是自己的,自己要不珍惜,神仙都救不了。

    可是武艺这东西讲究一个循序渐进,日积月累慢慢进步,一丝一毫勉强不得。而且如意神功说到底只是一门内功,并没有牵扯到具体的招式,他如今内功已有根基,但对招式仍旧是一片茫然,一窍不通。就好像一个人明明有力气,但是使不出来一样。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铁寒玉笑吟吟端着些精致糕点进帐,但见她秋波似水,美眸顾盼,显得心绪大佳。

    皇帝今日下有严令不许他人打扰,要是哪个将领来请求觐见,帐外卫兵们毫无疑问会挡驾,但是玉妃娘娘来给皇帝送点心,他们却不敢阻挡了。

    铁寒玉放下点心,见皇帝捧着本小册子蹙眉苦思,一时好奇心起,劈手一把抢了过来,“皇上在看什么书?”

    待她看清里面花花绿绿的彩绘春宫图时,登时羞臊不堪,俏脸儿布满红云,见皇帝望着自己满脸促狭的怪笑,一挥手把册子扔回给他,就要转身逃出帐去……

    萧若心头猛的一动,她不就是个绝好的师父吗!赶忙一把将她拉住,“爱妃别走!”

    “皇上真坏!看那种不堪入目的劳什子东西……”铁寒玉含羞嗔道,不敢回头望他。

    萧若见她一副欲语还羞的妩媚模样,哪儿还有平日巾帼不让须眉的英姿,不禁怦然心动。好在他知道此刻还有正事要办,当下便屏退绮念,扔开如意神功秘笈,一本正经向她讨教武功。

    铁寒玉羞意稍退,一国之君虚心向自己请教武学,她更有什么说的,便恭声应是。

    两人便在宽阔的帅帐里摆开架式,一个尽心尽力的教,一个全心全意的学,传授的不过是一些运劲使力的法门,以及粗浅的武学基本要诀。

    萧若悟性绝佳,学起来举一反三,一点就透,铁寒玉也为他的进境暗暗咋舌不已。

    不消一个下午的工夫下来,萧若自觉受益非浅,暗忖再跟人动手就不至于手忙脚乱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个教一个学之时,难免耳鬓厮磨,肌肤相触,正所谓干柴烈火,一点就着。用过晚膳后,萧若再也按捺不住,一把将她柔若无骨的娇躯搂进怀里,温柔的举起衣袖,轻轻帮她拭去面颊渗出的津津香汗,柔声道:“乖乖宝贝儿,辛苦你了。”

    铁寒玉甜甜一笑,在他怀里水蛇似的不安扭动,不依娇嗔着。

    玉人在怀,萧若双目泛红,凑头过去,冲她小巧圆润的耳垂呵了口热气,吃吃笑道:“爱妃,朕今晚要你侍寝。”

    铁寒玉一凛,立时挣脱他的怀抱,急道:“不行不行!皇上,我们说好了的,等回京之后,你明媒正娶,人家才能……才能当你的妃子。”

    萧若好生无奈,妃子拒绝皇帝的亲近,这……这都是什么事儿嘛!他满腔欲火正没个着落之际,便在此时,帐外有婢女求见,他一听大喜,让她们进来。

    就见两个婢女搀扶着三公主耶律青岚缓缓行入帐中,这时的耶律青岚已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换了一身汉家女子的绸缎装束,一袭白色衣裳将她娇躯曲线勾勒得凹凸有致,风韵撩人,火辣得没话说。

    她身上尚带着些许水气,肌肤白里透红,一头瀑布也似的秀发披散下来,在腰际轻轻荡漾,如墨玉般黑亮,泛动着诱人的光泽,越发衬托出娇面嫣红,玉肤如雪,好似出水芙蓉一般。堪称人间绝色。

    萧若当场就看得呆住了,世上还有什么比欲火泛滥之时、送个美丽火辣的女奴到自己面前更美妙的事呢!挥挥手让两婢女退下。

    耶律青岚在皇帝火辣辣的目光扫视之下,僵立于原地,就像一个等待买主挑选的女奴,她似乎意识到今晚将要发生什么事,芳心又惊又怒,羞忿欲绝,美艳如花的俏脸儿红一阵,白一阵,娇躯都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像她这等罕有的美人儿,笑时是一种美态,颦又是另一种美态,无不扣人心弦,赏心悦目,正所谓喜有喜态让人爱,怒有凄容使人怜。

    萧若喉咙里咕噜一声,干咽口唾沫,看得食指大动,一阵阵心痒难搔,晃眼见一旁铁美人正醋劲大发,一个人生干气的可爱模样,便笑道:“爱妃,你今晚要不要也留下来,我们三人一起……一起那个,嘿嘿嘿……”他满脸坏笑。

    铁寒玉终究脸嫩,闻言大羞,红着脸啐了口,一溜烟似的跑了。

    萧若嗤嗤笑着向耶律青岚一步步逼近,如同大灰狼缓缓逼近一只惊惶失措的小白兔……

    “你你你、你想怎样?!”

    “嘿嘿嘿,朕想怎样,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问我?”

    “你要是顺从,就叫通奸;你要是反抗,就叫强*奸……”

第二十一章 凯旋班师

    萧若涎着脸,嗤嗤嗤的淫笑不住,一步一步逼近,一步一步逼近……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你、你别过来……”耶律青岚吓得花容失色,哆哆嗦嗦不断望后退去,一惯坚强的她,到了这时节也忍不住想哭将出来。

    耶律青岚一身武功不弱,萧若自不敢轻易造次,早已让铁寒玉想办法禁制住她的武功,这种事铁寒玉最是拿手,便给她服了一味专门对付武林人士的软筋散,如今她跟一个完全没习过武的深闺少女差不多。是以,萧若现在大可好整以暇的欺负她。

    “看来你还不懂得一个女奴该怎么侍候主人,让朕来教教你……”萧若哈哈大笑着,张大双臂扑了过来。

    耶律青岚吓坏了,娇呼一声,旋身疾闪,险之又险躲开了这一下。虽说她进帅帐之时,就有了被强暴的觉悟,在这军营里有几万华朝士兵,没有人救得了自己,要少吃苦头,就只有顺从皇帝,别无他法。但她性格刚烈贞洁,心中想的是一回事,现实里又是另一回事,到了真要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来奸辱自己的时候,一时间又难以接受,心里一乱,本能地惊叫了一声,掉头就跑。

    萧若也不急,饶有兴致的在后面追赶。这帅帐究竟地方有限,她又能跑到哪里去?

    “你你、你别过来……救命啊……”她边跑边语无伦次尖声娇呼。

    “你叫哇!大声的叫哇!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的……哈哈哈!”萧若哈哈大笑,猛地张臂扑处,但见香风一卷,又叫她躲开了。

    萧若便像老鹰扑小鸡似的扑得她满室乱窜。

    忽闻“嘶”的一下裂帛声响,耶律青岚半边胸衣被他完全撕开,现出里面最后一层薄薄的贴身丝制小肚兜,但见下面一座颤巍巍的雪峰高高支着肚兜,曲线贲起,直欲突破束缚钻将出来……霎时间肉香四溢,熏人欲醉。

    萧若看得目瞪口呆,垂涎欲滴,猛地又朝她扑将过去,却有意戏弄她似的专找她衣裳下手。

    耶律青岚一身武艺被禁制住,很快便气力不支,虽奋力闪躲,却又如何逃得出他的魔爪。

    就见“嘶”“嘶”之声连响,她身上衣裳化作片片碎帛飞舞,越来越少,女儿家最最隐密的娇躯裸露之处越来越多。她羞忿欲绝,两手护住紧要之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她突然之间明白了,他不但要占有她的身子,还要将她的尊严丢在地下,来来回回的践踏。

    当她身上只剩下肚兜和亵裤之时,一双丰腴白嫩的诱人大腿赫然呈露出来,火辣曼妙的身材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萧若自己也忍不住了,把她赶鸭子似的赶到床边,这一下看得真切,猛地一个饿虎扑食……

    只听得她“啊”的一声娇呼,萧若便将她美绝人寰的娇躯扑倒床上,压在了身下。

    耶律青岚急得要哭将出来,她盈盈可一握的侬纤腰身,水蛇一般在他身下扭动,正欲尖叫之际……萧若更不打二话,凑下头去,张开大嘴,对着红滟滟、微翘的樱唇便狠狠的吻了下去,她只发出“嘤咛”一声娇呼,便没了声音。

    萧若的唇舌充满侵略性的攻占了她的小嘴后,贪婪地吸吮着她如花瓣般娇嫩的双唇,只觉滑腻而绵柔,美人香津丝丝甜甜沁入心扉。他老实不客气,两只魔手尽情的探索她从未向任何人开放的神秘胴体,只觉触感之佳,简直无以复加,淡淡的处*女幽香渗入鼻端,一时间美得飘飘欲仙如置身云端。

    耶律青岚鼻中“呜”的一声,火热的气息喷在萧若脸上,娇躯渐渐变得滚烫,挣扎不知何时已悄然停止,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异样的快感好似电流一般贯穿身躯,整个人便酥软了下去,鼻息咻咻,吐气如兰,哪里还搞得清楚状况。

    好半晌,萧若这一下直吻到她喘不过气来,方才恋恋不舍罢休,抬头咂巴咂巴嘴,品味一番,哈哈大笑:“不坏,不坏,滋味当真不坏!契丹公主滋味果然不同凡响!哈哈哈……”

    耶律青岚羞忿欲绝,再也忍俊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泪珠儿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扑簌簌一颗颗滚落,白嫩的胸脯起伏不定。此刻英风逼人的契丹公主英气全消,好似汉家弱女子一般无助。

    萧若扑哧一笑,道:“我说小丫头,你哭个什么劲儿?你少身在福中不知福了!朕肯临幸你,那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知道皇宫中有多少美人儿期待朕的雨露吗?要是回了京,哪里轮得上你,到那时候呀,你就是求朕也没有用——后宫中求朕的美人儿多着呢,哪里轮得上你。”

    这一番强暴有理的话,直听得耶律青岚哭得更凶了,嘤嘤呜呜,好不凄楚。

    “记住,你从今日起,再不是什么契丹公主,而是朕的女奴!你以后要称呼朕为主人,你要自称……嗯,你以前那个名字不适合你的新身份了,朕现在给你取个名字,你以后就叫‘阿奴’好了,嘿嘿嘿……”萧若乐不可支,好不快意,让一国公主变成女奴,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耶律青岚听了他这话,不由得羞忿交集,想她堂堂一国公主,大草原上一朵高高在上的金花,如今竟被他作贱得如此不堪,沦为他最最低贱的女奴。

    “嘶嘶”裂帛声中,萧若三下两下撕掉她身上仅存的衣物,她登时叫剥得一丝不挂,玉体横陈在床上。

    他呆呆凝视着耶律青岚那玲珑浮凸,雪白如玉的美妙胴体,猛地咽了口唾沫,细细端详之下,不觉看傻了眼……浑身上下,竟是无处不美,无处不妙!

    耶律青岚珍藏了二十载的女儿家娇躯,就这般暴露在他火热的目光之下,逐寸逐寸的欣赏,逐寸逐寸的把玩……她羞得抬不起来,两只玉手慌乱的遮掩紧要羞处,可往往遮得了上面遮不了下面,手足无措,她几乎快要崩溃了!

    萧若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邪邪一笑,伸出两只大手,开始对她美得惊心动魄的胴体使坏,尽情爱抚挑逗,以如意神功秘笈中记载的挑情手法撩拨于她。

    不一刻,耶律青岚只觉一股股奇异的酥痒感觉,由娇躯上敏感之处瞬间的漫延全身,她不由得脸庞泛起红晕,美眸中笼罩了一层水雾潮气,粉面通红,秀眉深蹙,银牙紧咬,显然春情已渐渐萌动,只是凭借意志强行压制一时。

    “别害怕,放松,放松……只要你乖乖的,朕会给你从未体会过的快乐,让你欲仙欲死,身登极乐……”萧若梦呓般的喃喃道,以无限温柔的语气瓦解她的抗拒之心,一面两手加紧施为。

    终于,她红艳艳的小嘴里发出甜美的**,眼波迷离,羞涩中透着难以抑制的春意,娇躯水蛇似的不安扭动。成熟的身体已经做好迎接男人进入的准备。

    “是时候了。”萧若两眼泛红,欲火不可抑制,飞快脱光自己的衣服,扑在她胴体上……脑中只剩了一个念头,“这是一匹烈马,要加以‘狠狠’的征服,征服,再征服……”

    (以下省略一万三千字)

    ……

    翌日清晨,铁寒玉气鼓鼓闯进帐来,她一晚上没晚好,只要一想到帅帐中的旖旎春光,气就不打一处来。

    只见皇帝与那契丹女人在床上交颈叠股而眠,皇帝在上,那女人在下,似乎仍是一副交欢的姿势,床单之上一片狼籍……

    铁寒玉呆了一呆,霎时间面红过耳,狠狠啐了一口,又气鼓鼓的跑出帐去……

    经铁寒玉这一闹腾,床上萧若与耶律青岚相继醒转过来。

    耶律青岚微一动弹,就觉下体一阵钻心剧痛传来,疼不可当,不由闷吭一声,紧咬贝齿,狠狠瞪向皇帝,美眸中几欲喷出火来,羞怒交加,俏脸儿红一阵白一阵。

    萧若心头大乐,他昨晚在她美妙的身体上尽情发泄连日来的欲火,狂猛如狮虎,用尽浑身力气去追逐极乐的快感,毫无怜惜之意,根本不理会娇花初开的她是否承受得住,当真畅快淋漓,莫可名状。

    他直到今天,还是头一回享受这等酣畅淋漓的性爱。由于此前与皇后铁寒玉交欢之时,她们两人俱是处*女破瓜,经不起狂风暴雨,使他不得不极力克制自己。与皇后同时告别童贞的美妙时刻,他千般温柔,万般体贴,惟恐弄疼了身下天仙似的玉人;与铁寒玉那一次,他虽说口口声声扬言“强暴”,其实也没有粗鲁蛮干,缠绵时温婉慰藉,令她少受了许多苦楚。

    而对耶律青岚就用不着客气了,她是最最低贱的女奴,不必照顾她的感受,萧若尽可以“为”所欲“为”。

    他发动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之时,也不曾忘了默运如意神功心法,采补她的处子元阴为己用,获益也相当可观,她的资质与铁寒玉不相上下,使他内功再度上了一个小台阶,他大为欢喜,想不到这契丹公主竟是个上好炉鼎,日后可要好好调教一番。

    他这一晚上算是彻彻底底的尽兴了,直弄得她欲仙欲死,足足折腾了她大半夜,到最后,他一时意动,再运如意神功采补了她一次,这回所获就少得多,但也比资质下品的处子稍强。

    据皇帝师父那糟老头子所说,采补的女方如是处子,元阴初破时,浪费也是浪费,采补对女方没有任何伤害。但若换了妇人,强行采一次,女方元气受损,非休养十天半个月不能恢复。他有意要采得她下不了床,看她还怎么骄傲得起来,首先就是要将她的尊严扔在脚下使劲踩,踩,踩!——要让她完成公主到女奴的转变,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耶律青岚一夜之间饱受摧残,眼睛都哭肿了,下身更是红肿不堪,她并不知道他用了采阴补阳之术,醒来后只觉手足无力,浑身疲乏欲死,连爬起身都很困难。还以为被这男人硬是干得下不了床,不禁羞忿欲绝,晃眼间瞥见床单落红点点,艳若桃花盛开,她一时间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萧若在她身上获益良多,一早上起来只觉神清气爽,耳聪目明,正自意气风发的当儿,见她竟大煞风景的哭了开来,便唬着脸喝道:“哭,你再哭,再哭让人拖你出去当军妓!”

    耶律青岚猝然听得“军妓”二字,想起这里正是军营,当即吓得哭声也停了,眼泪汪汪望着面前这主宰自己命运的男人,不由自主流露出乞怜的神色。

    萧若见她这契丹公主已然屈服于自己的淫威之下,大为满意,笑道:“听清楚了,你以后是女奴——最最低贱的女奴,不是公主!你要时刻提醒自己这点,千万别做出与女奴身份不符的事儿,如若不然……哼哼!当然,朕也是怜香惜玉之人,只要你乖乖的,当个称职的女奴,朕自不会送你去当军妓……嗯,朕会让你永远当朕一个人的女奴,你说怎样?”

    耶律青岚粉面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咬牙切齿恶狠狠瞪着他,眼中冒火,好似恨不得扑上去咬下他几口肉来才觉舒心……停了好一会儿,终于,轻轻点了下头。当他的女奴与当军妓之间作选择时,她也只能含羞忍辱选择前者。

    萧若心下直乐,正欲诱使可怜的契丹公主为自己舔舔宝贝,忽闻帐门口一声冷哼,他暗中发笑,敢情有个美人儿吃醋了,只得作罢。招呼帐外铁寒玉带几个侍女进来,侍候两人起身。

    这几个侍女是地方官临时派来服侍皇帝的,自不能与皇宫中的宫女相提并论,一个二个脸红红的,服侍两人进浴桶洗浴,然后穿带整齐,花费了好一番工夫。

    待皇帝出得帅帐,将士们也已整装待发,皇帝一声令下,旌旗南指,鼓声隆隆,大军浩浩荡荡望南进发。

第二十二章 枫州城

    到下午申时三刻,日头西去,天色渐晚,大军来到枫州城之外。地方官早得传令兵通报,得知皇帝今晚将率大军留宿于此城,枫州城知州齐业早早率各级官吏在城北恭迎圣驾。

    萧若与铁寒玉缓步走下车舆,后面两个侍女搀扶着耶律青岚,她被萧若折腾得连路都走不了,精神萎靡不振,眼眶周围都泛出些许黑色,一副饱经蹂躏的凄惨模样,平日英姿不让男儿的大草原公主竟尔沦落到这般田地,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又羞又窘,抬不起头来。

    知州齐业快步上前,冲皇帝扑通跪倒,恭恭敬敬道:“微臣齐业,叩见皇上,叩见二位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今早得传令兵简短报知,说是皇上和玉妃娘娘要来,现下见皇帝身旁跟着两个绝色女子,也分不清哪个是玉妃娘娘,另一个想来也多半是皇帝的宠妾,反正都称娘娘就没错,说不定还能讨皇帝欢喜。便口称二位娘娘。

    萧若含笑瞟了窘得不知如何是好的耶律青岚一眼,轻笑道:“她不是朕的妃子,她是朕最最低贱的女奴。”

    皇帝的女奴?怎么听着怪稀罕的!齐业口称失言,连连叩首谢罪,方才站起身来,侍立一旁。他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圆脸小眼,颏下一把山羊胡子,体态肥胖,眸子里闪烁着精悍之色。

    随后,枫州城一干大大小小的官吏上前拜见皇帝,包括城内有头有脸的名士富绅也跟随其后。

    萧若随口应付几句,便命起驾进城。

    数万大军拥簇着皇帝一行人缓缓驰入城中,街道上早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但见城内无数百姓跪倒在街道两旁,垂首叩迎,黑压压的一大片,街道有多长,跪倒的人潮就有多长,很是壮观。整个城中不闻人声,除马匹偶尔打个噗鼻之声外,再没有别的声响,气氛庄严肃穆。

    齐业引着皇帝来到一片红墙绿瓦的大宅子前,此处本是枫州城首富的府邸,气派非凡,占地广大,装饰富丽,仆人侍女一应俱全,只因听说皇帝要来,便特地临时腾出来,充作皇帝的临时行宫。

    萧若看了很是满意,见时辰尚早,便让两女自行进府安歇,自己率一众官吏去城内衙门大堂。

    知州齐业等人正不解圣意,彼此望望,俱有些摸不着头脑,难免心惊胆战。

    萧若老实不客气坐在大堂正中州官宝座上,派人去全城各处张贴告示,让城中百姓有冤屈的来衙门申冤,要告状的来衙门告状,皇帝亲自坐堂断案,给他们作主。

    枫州城一众官吏面面相觑,作声不得,有些人的面色当即就变了。

    萧若看在眼里,心下冷笑,等会要是抓住他们的罪证,看怎么收拾他们。

    却不料,这一等就一直等到夜幕深垂,还没一个居民来告状打官司。萧若看见齐业面有得色,遂淡淡一笑,道:“看来齐爱卿将这枫州城治理得不错啊?天子坐堂,都没一个百姓来喊冤叫屈。难得啊难得!”

    齐业顿首道:“皇上谬赞了,微臣惶恐!微臣只知谨守朝廷法度,数年来战战兢兢治理全城,不敢有负皇上厚望,有负朝廷重托。全托皇上洪福,方有今时万民安乐之气象。”他打着官腔说道。

    萧若哼了声,情知再等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当即拂袖而去。

    回到临时府邸,铁寒玉早已命府内下人备好热腾腾的酒菜。

    待用过晚膳,南昱前来禀告,道:“启禀皇上,末将已派人乔装成过路行客深入居民当中,将城内情形打探出了不少。”

    “哦,如实道来。”萧若道。

    南昱面带怒色道:“原来根本就不是城内百姓无状可告、无冤可申,而是……而是没人敢去衙门击鼓鸣冤!”

    萧若剑眉一轩,大声道:“为什么不敢?!他们如有冤屈,朕会给他们作主……即便他们告的是本城父母官齐业,只消证据确凿,朕当场便将他绳之以法!”

    “末将得知,齐业乃是白江王齐氏一族中人,多年来肆意欺凌百姓,横行不法,鱼肉城中居民,甚至跟城南二十里外黑虎寨的土匪有勾结,坐地分赃,无所不为……搞得枫州城一带民怨沸腾,但就因他的家族背景,朝中无人能够弹劾于他,多年来他的官位稳如泰山。城中老百姓都被他给欺压怕了,他们还不知皇上的圣明,在他多年来的淫威之下,如何敢来衙门告状?一旦告他不倒,反会遭到他疯狂的报复。”南昱自顾自缓缓道来,不知不觉自己都满面愤懑之色,他也是出生贫寒之家,最恨的就是这些个贪官污吏。

    萧若听了,半晌无语,面色沉静似水。竟有如此州官,无怪乎百姓们没有一个敢来告状申冤了,州官本人即是城中一大祸害,百姓既然不敢告他,自然连一些小官司也不敢来打——要知他是本地父母官,只要有任何官司打到皇帝面前,都会显示出他的无能,只怕皇帝走后会遭到他的报复。

    南昱走后,萧若闭目沉默良久,忽然命下人去弄两套黑色夜行衣来,男女各一套。

    不多时,两套夜行衣送来,萧若自己拿起男子一套换上,把另一套递给铁寒玉,让她速速换上。

    铁寒玉万分不解,一双水汪汪的美眸狐疑望着他。

    萧若笑道:“听说那齐业大老爷富可敌国,朕都心动了,朕今儿也要当一回梁上君子,上他家去顺一点钱财来花花,嘿嘿嘿……”

    听说皇帝要去大臣家偷钱,铁寒玉不由得哭笑不得,看他的样子又不像在说笑,便嗔道:“皇上怎么能做这等荒唐事,要给人知道,非被当成千古昏君不可!”

    萧若吃吃笑道:“我俩用黑纱蒙了面去,有爱妃相助,朕不可能给他家的护院逮住,没有人会知道。”其实,他的真实目的是去齐业府邸搜寻罪证。他此行回京,即将着手整顿朝政,届时与世家大阀的冲突必不可免,若能拿到齐业的切实罪证,牵连开来,说不定还能打击四大王族,至于齐业本人,倒不是非得立刻绳之以法,一切以大局为重。此事干系太大,还是不告诉铁寒玉的好。

    铁寒玉听说让她也去当贼偷钱,不由好生尴尬,一时间大为犯难,踌躇难决,要知道她几年来追凶缉贼,以维护朝廷法度为己任,自命一代神捕,突然之间要她去做贼,心理上完全难以接受。

    萧若何尝猜不到她心中所想,靠上前去,一手揽住她纤纤细腰,扑哧笑道:“爱妃用不着有罪恶感的,朕赦你无罪也就是了,去嘛,去嘛……”

    铁寒玉为之气结,有这般唆使臣下作奸犯科的皇帝吗?正当她犹豫不决之际,蓦然,她面色十分微妙的一动,飞快竖指于唇前,打个禁声的手势。

    萧若不明所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却见她凝视着屋子里侧雪白的墙壁,墙壁上什么也没有……他疑惑的望向她。

    铁寒玉拉过他一只手,摊开他的手掌,以食指在他手掌心飞快写下“杀气”二字……

    便在此时,猛听“砰”的一声巨响,雪白的墙壁上碎石四射飞溅,现出一个大洞,一个黑衣蒙面人自洞内飞扑出来,疾如流星一般径直奔萧若袭去……

    萧若就见眼前刀光一闪,迎头一柄寒光闪闪的倭刀闪电般斜划而来,刀光蜿蜒回转,似乎他全身上下尽在笼罩之下,无可闪避……

第二十三章 邪教妖女

    萧若虽说内功已颇为可观,但是向铁寒玉讨教的招式应用还生疏得很,再加上缺乏实战经验,真要打起来,只怕连江湖上三流人物都未必敌得过,一旦碰上真正的高手,相争原只在于一线,他稍一应付不来,即便一败涂地,再也没有施展的机会。

    这一下大变起于仓促,敌人来袭太过突然,他只觉眼前一花,一柄寒光锃锃的倭刀已疾闪至面前,来势迅捷、狠辣、凌厉兼而有之,刀风凛冽,泛肤生寒。

    他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死悬于一线之际,只能勉力向左边侧了侧身形,让开胸口要害,眼睁睁望着利刃刺向自己右肩头……

    蓦然,旁边一支晶莹的玉尺疾伸过来,“当”的一声击中敌人倭刀刀身,挡开一旁,将敌人这必杀一击化解掉。跟着人影一晃处,铁寒玉已与来袭敌人交上手,各展绝招对攻开来。

    萧若蹬蹬连退两步,面色发白,心头怦怦乱跳,惊魂略定,这才有机会看清场中形势。只见来袭敌人身量矮小,面蒙黑巾,浑身套着黑色紧身衣,只有一对阴狠的眼睛露在外面,身法诡异灵动,右手操一柄长倭刀,腰间另有一柄甚短的倭刀未出鞘,竟是一个日本忍者!

    里侧墙壁上日本忍者出来的地方,显露出一个深邃小空间,后面却是一条黑森森的秘道,也不知通向何处……萧若突然间醒悟过来,敢情日本忍者是有预谋的行动,有人蓄谋要——弑君!!

    铁寒玉于激斗之间大声道:“皇上快走!此人是东洋来的扶桑忍者,这些倭人很多充当我朝高官显贵的杀手,城中只怕有人图谋不轨,皇上万万不可久留此间,恐有不测,请速速移驾我军宿营之处,以策万全。”

    一旁萧若应了一声,却并不动身。丢下女友独自一人逃跑,那种事他还真做不出来。何况,眼下城中情势未明,哪里又是绝对安全的?

    屋内两道人影腾挪交错,厮杀在一起,间或响起兵刃相击之声,一溜溜火花迸溅,杀得难解难分。

    铁寒玉身法轻灵飘忽,招式精妙,围着敌人急速腾挪纵跃,手中白光晶莹似水,玉尺运转如风,招招不离敌人周身要害。

    扶桑忍者轻功身法比铁寒玉稍有不如,伫立原地以慢打快,他运刀娴熟,一刀快似一刀,片片刀光如雪。刀法诡异难测,全不似中土武学那般繁复奇奥,却是简洁而有效,狂猛而暴烈,直欲招招夺魂,刀刀见血。

    铁寒玉一时间难以适应东洋倭人怪异的刀法,与他对敌稍稍落在下风,但他要取胜也绝不容易。

    转瞬十招过去,厢房外守护的四名御林军侍卫听得里面打斗之声,赶忙一拥冲了进来,大声呼喝着“护驾”,挥刀杀向扶桑忍者。

    萧若胆气陡壮,在旁边看得真切,刷的一下子拔出腰间宝剑,大喝一声,一剑刺向忍者左肩,出剑虽毫无章法,但他内力贯注之下,剑锋都嗤嗤作响,隐隐挟着风雷之声,威势十足惊人。

    扶桑忍者正自全神贯注与铁寒玉激斗,百忙中急速翻腕转臂,倭刀变幻莫测,白光乱闪,突然回防自身,“当”的一声脆响中,劈在对方剑身上……

    忍者原拟这一下兵器交击,便能将萧若手中长剑磕飞,却不料萧若在这里使了个坏,他自知武艺相差太多,所以根本就没打算要刺伤敌人,而是存心诱使敌人封挡自己的宝剑,敌人倭刀横斩过来,这一下正中他的下怀,便微微将宝剑侧了一侧,于是乎,敌人这一刀便正正斩在了剑刃之上。

    忍者倭刀虽锋利,却还远远及不上皇帝所佩宝剑的犀利无匹,萧若当下手腕微微一转,“喀吱”声中,顺势已将忍者倭刀削断。

    就这么交换一招的工夫,铁寒玉娇叱声中,玉尺一颤,抖出三点寒芒疾攻忍者。忍者倭刀已叫萧若削毁,一时之间难以抵挡,左支右绌,被她杀得屡遇险招。

    到这时,萧若与四名御林军侍卫一拥而上,将扶桑忍者团团围住,刀剑齐下。

    “嗤”的一声轻响,扶桑忍者腰间短倭刀蓦然出鞘,劈伤一个侍卫,身影一晃,霎时残影连连,移形换位般脱出众人包围,身法诡异绝伦,倒翻着窜入来时的墙壁间秘道,转眼间隐没于黑暗之中。

    三名御林军侍卫待要进阴森森的秘道追杀忍者,铁寒玉阻止道:“追不得,秘道内敌暗我明,当心中敌人暗算!”她江湖阅历非常丰富,自然懂得什么时候能追,什么时候不能追。侍卫们闻言便一齐止步。

    萧若方自深深喘过一口气,心念电般急转,这起行刺事件如是有预谋,那么,将皇帝圣驾安排在这宅子的本城知州齐业嫌疑最大,难道说齐业吃了熊心豹子胆,区区一个小小州官竟敢大逆不道谋逆弑君?还是说……他背后另有主使?

    究竟是谁指使扶桑忍者行刺皇帝,慢慢再调查不迟,现下城内凶险莫测,为策万全,想来想去还是去御林军禁军大营安全。他招呼铁寒玉与四个御林军侍卫快步往外面走。

    来到厢房门口,却见远处火光四起,夜色中四面八方都有杀喊声传来,城中整个陷入一片大乱。

    府邸四周本有百余名御林军站岗戒备,这时城中发生变故,他们便一窝蜂赶到皇帝面前护驾,以防不测。皇帝问他们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面面相觑,也答不上来。

    这边厢正没作理会处,就见一队黑衣人高举火把闯进院子,看见站在厢房外的皇帝,领头一个黑衣人厉喝一声,这群黑衣人便不要命的冲杀上去,与众多御林军杀在一处。

    这些黑衣人个个身手矫健,并且人人悍不畏死,御林军人数虽多,却有抵挡不住之势。铁寒玉护着皇帝暂且退入厢房之中。

    便在此时,壁间秘道中刀光一闪,扶桑忍者再度飞扑出来,一径儿向皇帝袭去……却不料,忍者在半空中身形蓦地一僵,跟着“扑通”一声,整个人硬梆梆摔在地上,再无声息,似乎已然气绝身亡。

    萧若与铁寒玉目睹这一幕,不由得双双骇然。

    就见忍者出来的秘道阴影中,缓缓现出一个紫衣少女身形,这少女面上蒙着一方薄薄的白纱,眉目如画,眼睫纤长,玉颈修长而白皙。她美眸顾盼,秋波明媚似水,滴溜溜一转,最后投注在萧若面上,笑吟吟冲他招了招手。

    萧若一见大为惊奇,这神秘女子出现得甚是突兀,是敌是友还难说,当然不能轻信于她。

    紫衣少女见他不动,叽咕一笑,道:“怎么?还怕人家把你吃了呀?咯咯!”嗓音娇脆甜美,呖呖圆润,一如黄莺出谷。她侧头想了想,自袖中取出一支短剑,玉腕一转,短剑插入地下忍者的后心,鲜血迸流。她笑道:“这回你们相信人家不是敌人了吧?”

    这一剑从忍者背后插入,自胸前透出,不论忍者此前是死是活,挨这一剑后都必死无疑。

    紫衣少女轻笑道:“州官齐业已然反了,其中内情绝不是你们想像的那么简单,现下城内到处是黑衣死士,必欲杀皇帝而后快,你们这般正面出去,委实凶险难测。还是随人家来的好……”她一边说,一边冲皇帝招手。

    萧若与铁寒玉对视一眼,萧若笑道:“既如此,多谢姑娘相助之德,有劳姑娘带路了。”与铁寒玉并肩走向秘道,两人各自运功戒备,自不在话下。

    甫一进入秘道,便觉一股潮湿之气扑面而来,四下里伸手不见五指,暝暗无边。紫衣少女倒完全一副毫无猜忌的模样,两手捧着一颗夜明珠照明,当先在前引路,以背心对着萧若两人。

    他们两人稍稍放心,跟着她迅速前进,先是顺着甬道下了数十阶台阶,似乎已经到了地面之下,然后沿着地底甬道望南边发足飞奔。

    脚步声噗噗作响,回荡在空旷幽静的地底甬道之中。不一刻,已至秘道尽头,紫衣少女收起夜明珠,气运双臂,推开一堵巨石,现出一个出口,当先纵了出去。

    原来出口竟在城外一处幽僻山石之间,只见半阙明月在厚积的云层中若隐若现,清新的泥土气息伴随淡淡花香送入鼻间,夜风阵阵习动,草木徐徐摇曳。北方隐隐可见城池轮廓,此处应是在枫州城的南郊。

    三人出得秘道,紫衣少女冲萧若笑道:“皇上请随人家来,带你去见一个人。”说到这里,转向铁寒玉道:“至于你,就不用跟来了。”

    萧若仍有戒心,此刻犹未脱离险境,除了铁寒玉之外,谁都不能完全相信,当然不愿意离开她身旁,便说道:“她是朕的爱妃,朕无论什么事都不用避她,姑娘有话只管当面说!”

    铁寒玉听了他这话,心头一暖,抿嘴甜甜一笑。

    “真的什么事都不避她吗?”紫衣少女望着他似笑非笑道,自一旁山石间隙中拿出一个预先放置的包裹,甩手扔给皇帝,道:“你先看看这东西,再决定要不要跟人家来……”说完,转身便走。

    萧若接过包裹,解开一瞧……他顿时如遭雷殛,身躯剧震,面色为之大变,望着紫衣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猛然间下了个决定,大声道:“姑娘慢走!朕随你去。”在铁寒玉不解的目光中,向紫衣少女大步追去。

    因为,包裹里面装着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东西,居然是——阴空海的人头……

第二十四章 白莲圣教

    萧若快步向紫衣少女追去,三步两步接近她背后,正欲出声发问,紫衣少女突然间身形加速,化作一缕轻烟急速飞驰,足底轻捷飘乎,好似行云流水一般,起伏之际点尘不惊,她轻功之佳妙,堪称独步江湖。

    “姑娘等等!”这么一来,萧若便追不上了,用尽全身力气奔跑速度也差得远,眼看就要落下。

    紫衣少女回首笑道:“提气纵身,身随意动,用意不用力……”语调轻柔,缓缓道出轻功提纵之术的基本要诀。

    萧若心头一动,似乎忽有所悟,他已身怀不错的内功,只是还不知如何运用到轻功身法上而已,正处在将通未通的当儿,一听之下恍然大悟,种种迷惑之处一一迎刃而解,当下默运内功,真气循环不息,身轻如燕,脚步轻捷,越奔越快,两旁景物飞速倒退。

    萧若追赶的速度越来越快,前面紫衣少女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始终不让他追上,好似有意诱使他发挥出全部潜力一样。

    萧若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以这种速度飞奔,只觉畅快淋漓,意气风发,胸臆间为惊喜之情所充塞,直欲仰天长啸一番才觉快意。

    紫衣少女发觉他的内功已施展到极致,速度再也上不去了,便轻笑一声,纤纤素手伸出,搭上他手腕。

    这只婉白如凝脂美玉的小手,温暖滑腻,柔若无骨,萧若看着怦然心动,猛觉一股大力自手腕脉门传来,便身不由主跟着她往前飞驰,只觉轻飘飘的腾云驾雾一般,风驰电掣,势若奔马。

    萧若又是惊讶又是钦佩,他一直以为铁寒玉的武艺已是世间罕有,看来这神秘女子一身武艺只怕更远在她之上。他飞奔之际整理一下头绪,百忙中问道:“阴空海可是被你所杀?你要带朕去见什么人?”

    紫衣少女回首笑道:“皇上不必多问,到了地头自然就知晓。对皇上一准儿有益无害。”说完这一句,便不再开言了。

    两人一前一后望南方飞驰,紫衣少女几绺漆黑发丝随风扬起,拂过萧若鼻端,流香四溢,一丝丝幽香沁入他肺腑,在胸臆间滋漫萦绕开来,如馥如馨,似兰似芷,撩拨得他心儿没个着落。

    旷野中两条黑影在无边昏暝的夜色中疾奔。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奔上了一座小山的山颠。

    此时夜已深沉,暮霭四合,浓云遮月,四周树木摇曳,黑影幢幢,阴森怕人。

    “师父,师父!”紫衣少女娇声轻呼,不住左顾右盼,在寻找什么人。

    空中忽然响起极细微的衣袂飘风之声,只见左侧远处出现四个老年白袍人,这四人抬着一顶青绢幔的软轿,如飞一般疾掠而来。

    萧若凝目瞧去,却见四人竟是踏在草尖飞驰,身形飘飘,起纵之际轻捷翔动,抬着软轿有如平地一般。“难倒这就是传说中的草上飞!”萧若心底里一片惊悸。

    四个老年白袍人抬着软轿来到两人面前,轻轻放下轿子,朝轿子里躬身一礼,然后纵身离去,几个起伏,转眼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顶轿子停在当地,在这幽静深夜里的荒郊山野,说不出的诡异莫名。

    少间,软轿中传出一声沙哑的轻咳,一个苍老的声音缓缓开言道:“你看见那人的首级了?”嗓音嘶哑而低沉,却似蓄含着震慑人心的力量。

    “看见了。”萧若简短答道,知道轿中人还有下文,便静候他说下去。

    萧若的镇静似乎有些出乎轿中老人的意料,停了一停,方道:“你可知老夫为什么杀了他?”

    萧若淡然道:“愿闻其详。”

    轿中老人哈哈哈震声大笑,尖厉的笑声穿金裂石,震得周围树上叶子都一阵哗哗响动,“因为姓阴的太监身怀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老夫以本教秘传搜魂大法逼出他的秘密之后,便将他杀掉灭口……哈哈哈!如今普天之下,知道这个惊天动地秘密的人都在此地:你,我,还有老夫的衣钵传人菲儿,就我们三人而已。”

    轿中老人言辞中的菲儿,便是俏立一旁的紫衣少女。

    萧若听完,不由自主倒抽一口冷气,他来时虽早有几分预料,此刻听轿中老人明言道出,因此事干系太大,还是禁不住心头震动,“那又如何?”他极力以平静的声音说道,尽量掩饰自己的情绪。

    轿中老人抑制不住得意之情,笑道:“故此,老夫知道你这个皇帝是冒充的,你是个名符其实的窃国大盗……老夫既然知道了这个秘密,你要塞住老夫的嘴,少不得也要让老夫分一杯羹,哈哈哈……”

    萧若硬梆梆吭了一声。

    轿中老人续道:“只消你答应老夫一个条件,老夫便永远为你保守这个秘密,另外,还会给你一些好处,算是你我两方合作。你意下如何?”

    萧若眼珠子一转,不答反问:“你们又是什么人?”

    轿中老人洪声道:“好叫你小子得知,老夫乃是白莲圣教教主,江湖人称‘赤焰魔君’的便是!”

    “白莲教?”萧若猛的心中一动,白莲教在历史上可谓大名鼎鼎,该教创教久远,源远流长,又称明教,自唐朝以后,民间起义——或造反——多有白莲教的参与,最成功的一次,便是元末白莲教的首领韩山童率众揭杆而起,自称“明王”,他儿子韩林儿称“小明王”……最终由朱元璋率领的一支义军把蒙古人赶回漠北,光复神州,建国后定国号为“明”。

    轿中赤焰魔君道:“老夫的条件,便是你以皇帝的身份助我教称霸武林,老夫不但不会把你的秘密泄露出去,还会以我教实力助你稳固皇位,铲除异己……你千万不要小瞧我教力量,很多朝廷都做不到的事,我教却能做到!姓阴的太监第一时间落入我教手里,便是我教实力的证明。”

    萧若默然,蹙眉沉思,久久无语。

    赤焰魔君笑道:“你我两方精诚合作,各取所需,日后你坐你的江山,我掌我的武林,岂非一件美事……”言及此处,他语气骤然一转,阴森森道:“假如你不同意,哼哼!且不说老夫动一动小指头,便能让你命丧当地,就是把你的秘密张扬出去,也够你受的!你可不要后悔!”

    一旁的紫衣少女格格笑道:“皇上切莫自误,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全天下百姓着想不是?你要是今日死于此地,岂非一文不值,多少鸿图伟业还来不及去做……”

    一言未了,萧若忽然扑哧一笑,望着她笑道:“姑娘说笑了。这么好的条件,只有傻子才会拒绝,朕、接受了。”

    紫衣少女闻言欢呼一声,拍手笑道:“师父师父,他答应了!您多年来的夙愿就要实现了……”

    轿中赤焰魔君道:“菲儿来,传两样东西给他。”

    紫衣少女便走近软轿,揭开轿帷一角,接过赤焰魔君递来的几样小物什,笑吟吟走到萧若面前,两手托着递给他。

    萧若凝目瞧去,只见她皓白如玉的小手里捧着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以及一个小小的乳白色小瓷瓶。

    只听得赤焰魔君道:“此物是我教一位号称天下第一巧手的长老、耗费两年心血精心制作出的人皮面具,乃是我教一件宝物,今日便送给你了,只消蒙在脸上,并辅以瓷瓶中的易容药水,再也没人认得出你的本来面目,算是老夫送给你的另一重身份。老夫会传下号令,你带上人皮面具之后的形貌便为我教光明使者,可以号令我教护法长老以下所有教众。”

    “多谢教主美意了!”萧若听得怦然心动,在必要的时候隐藏身份,确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相当于拥有双重身份。遂欢欢喜喜接过。

    “老夫丑话说在前头,你假如意欲不利于我教,老夫立刻就将你的秘密宣扬出去——我教教众遍布天下,有必要的话,完全可以数天之内宣扬得全天下无人不知,届时,要是引起江山动荡,皇位不稳,那就怪不得老夫了。”赤焰魔君不紧不慢道来。

    萧若点头道:“你我双方合则两利,分则两败,朕懂!不消说得。”顿了一顿,转向紫衣少女道:“姑娘先前说齐业之所以图谋弑君,其中内情绝不简单,此话怎讲?”

    紫衣少女望着他格格一笑,道:“齐业区区一个州官,怎敢大逆不道干弑君的勾当,当然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至于主谋是谁,请皇上试想一下,倘若你突然死于非命,对谁最有利?从中不难猜出一二。”

    萧若心头“咯噔”一下,皇帝如一命归西,因皇帝无子,继位者必是皇帝两个兄弟当中的一个。难不成主使者竟是雍王、陈王中的一人?

    “啪啪啪”轿中赤焰魔君轻拍三下手掌,就见那四个白袍老人从黑森森的林子里飞掠出来,他们一言不发,分立轿子前后,把轿子扛起来。赤焰魔君苍老的声音自轿中传出:“别忘了我们今日约定,你回京城之后,自有人向你传达老夫的意思,届时请你务必照做,本教上下不胜感激,日后定有报答。老夫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言罢,四人抬着轿子轻飘飘掉头,提步腾跃,踏着草枝飞一般离去。

    紫衣少女笑道:“其实师父的要求对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比如请你下一道圣旨,命令少林寺的和尚不得习武什么的,咯咯咯……”说时,掩嘴嫣然而笑,面纱后一双美眸波光潋滟,纤尘不染,深深地凝视他一眼,转身追随轿子而去,紫衣飘飘,几个起伏便消失不见。

    萧若听了她这话,伫立原地哭笑不得,那等荒唐事怎么能干,非被全天下人视为无道昏君不可!再说了,自古侠以武犯禁,江湖上要出现一个主导称霸势力,对朝廷来说未尝不是潜在威胁,决不是一件好事。

    他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与白莲教那等江湖强大势力合作,的的确确大有好处,但如何利用他们,而不被他们利用,就是一门学问……或者,如能一步步将白莲教控制在自己手里,利益之大,简直不可估量!他一念及此,心下不禁一阵怦怦乱跳,呼吸为之急促。

    山野烟霭四合,浓云遮月,夜色漆黑如墨,“嗷……呜呜……”远方砾石山颠,野狼孤独地对着圆月不住长嗥,幽森怕人。约摸已是交二更天的光景。

    萧若暂时抛开繁琐思绪,不再耽搁,快步下山,沿着官道朝北边城池方向奔去。

    他此时初窥轻功门径,全身真气流转,身轻如燕,耳边风声飒飒作响,奔驰起来速度比以前快了不知多少,畅快莫可名状。

    地平线尽头处遥遥可见城池轮廓之时,忽然前面火光大亮,人声嘈杂。只见一大帮子人在官道上缓缓前行,足有两三百人之多,闹轰轰的,这些人多是一身劲装,头缠红布,人人一手高举火把,一手提刀持枪,杀气腾腾朝枫州城行去……

第二十五章 黑虎贼众

    萧若猛地心头一动,暗暗生出计较,提聚一口丹田真气,身形疾晃处,悄无声息追了上去,跟在人群后面。这一大群人乱轰轰的往前走,谁也没留意队伍尾端加入了个不速之客。

    萧若身前走着两人,一人又矮又胖,跟个鼓鼓的圆球似的,另一人既高且瘦,手长脚长,倒像个细竹杆。矮胖者向高瘦者压低声音道:“哥啊,我们真的要去枫州城么?我好怕喔!”

    高瘦者闻言,伸出一只又瘦又长的手,轻轻拍了拍婑胖者的头,安慰道:“弟啊,别怕别怕,有哥在呵。”

    矮胖者道:“哥在没用啦!听说今晚枫州城有大军驻扎,我们寨这点子人去,那不是老寿星上吊——活腻味了吗?我好怕喔!”

    高瘦者低沉一笑,道:“弟啊,你只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啦,我们大当家的号称万人敌,那是说他一个可以打一万个,有他在,我们就不用怕了啦!”

    “对呵,有我们大当家的。”矮胖者终于面露微笑,好似已从恐惧中摆脱出来。转眼间又面色惨变,一把拽住高瘦者的衣襟,颤声道:“不好了,听说今日枫州城的驻军有两三万人,我们大当家的可以敌一万人,那剩下的一两万人怎么办?凭我们寨这点人,还不得给人家打成渣啊?”

    高瘦者也呆住了。兄弟俩面面相觑,双双色变,吓得不知何如是好,两人腿肚子都止不住的哆嗦。

    矮胖者左右望了望,悄声道:“哥啊,不如我们逃跑吧!”

    高瘦者惊恐地瞧瞧四周,胆战心惊道:“你敢逃?要给大当家的发现,可是要拿你喂毒蛇的。”

    矮胖者哆哆嗦嗦道:“哥啊,当强盗太危险了,不如我们回乡种田吧?我好怕喔!”

    高瘦者道:“那就……开溜?”

    矮胖者点头道:“开溜。”

    两人对视一眼,心灵相通,一齐悄悄的停步,脱离前进中的队伍,往队伍相反的方向开溜。

    因为他们两人原本就在队伍尾端,黑暗中悄悄离开,也没别的人发现——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跟在他们身后的萧若。

    萧若暗暗好笑,这两兄弟恁般胆小,还学人家剪径当强盗,能活到今日已经运气不坏。他脑中灵光一闪而过,也脱离队伍,悄悄的跟在两人身后,他轻功不弱,起伏之际悄无声息,两人一无所觉。

    待离开大队伍已远时,萧若突然上前,大声喝道:“你们两个站住!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临阵脱逃,老子要抓你们去给大当家的喂毒蛇!”他有意粗着嗓门瓮声瓮气喝道,乍一听之下,也颇有几分草莽粗犷的意味。

    这两兄弟原本就做贼心虚,突然听得后面暴喝之声,当即吓得肝胆俱裂,整个人都蒙掉了,双双转过身来,后面人都没看清便扑通一声跪倒,拼命的磕头,声泪俱下道:“饶命,大哥饶命啊!看在往日大家都是一寨兄弟的份上,请大哥高抬贵手,饶过我们这一遭吧!我们再也不敢逃跑了……呜呜呜……”

    萧若粗声粗声喝道:“你们两个蠢东西真丢我们寨子的脸,大当家的让老子送你们归西!”

    兄弟俩顿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阵阵发黑,只知一面不住磕头,一面呜咽道:“我们不蠢,不会给寨子丢脸,饶我们一命!”

    萧若道:“你们真的不蠢?”

    兄弟俩一听有转机,忙不迭道:“不蠢不蠢不……”

    萧若笑道:“那好,老子考考你们,你们要是答得好,证明你们真的不蠢,那便放过你们俩。”

    兄弟俩大喜过望,连连道只管问。

    萧若道:“我们寨子叫什么名号?”

    兄弟俩立时齐声道:“黑虎寨!”

    萧若此前听过黑虎寨的名号,听说这伙强盗跟枫州城知州齐业有勾结,继续问:“你们大当家的是谁?”

    “我们大当家的名叫焦霸虎,江湖人称黑岭一霸。”

    “你们又是谁?”

    高瘦者道:“我是哥哥,叫万俟缠缠。”矮胖者道:“我是弟弟,叫万俟绵绵。”

    萧若心说这兄弟俩的名字当真古怪,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万俟兄弟齐声道:“枫州城!”

    “为什么要去枫州城?”萧若略不经意间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万俟兄弟对视一眼,道:“我们也不明白,只知今晚入夜时,枫州城巡检朱卫东朱大爷亲自来我们寨,要我们大当家的招集所有弟兄去枫州城,我们便来了。”

    萧若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因笑道:“看来你们兄弟俩当真有够聪明的……那好,老子便开开恩,放了你们两个,你们快走吧,日后老老实实做人,再不可落草当强盗!”

    万俟兄弟不啻绝处逢生,对他千恩万谢,又恐他反悔,急忙跑了。

    两人走后,萧若想了想,今晚之事当真扑朔迷离,让人看不透。自怀中取出人皮面具,小心翼翼贴在脸上,再辅以小瓷瓶中的易容药物,鼓捣妥当后,走到溪水旁,对水里一照……却见自己成了个面色焦黄的中年人,眉宇间虽隐隐有自己以前的样子,但一般人已经不可能认得出自己的本来面目。他看了大为满意,暗暗惊叹白莲教宝物的神奇。

    他伪装妥当,施展轻功追上黑虎寨大队人,再度悄无声息跟在队伍之后,随着众人向枫州城进发。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一大群人来到枫州城的东门,忽闻城墙上守卫士兵大喝道:“什么人?站住!不然放箭了!”

    黑虎寨这群乌合之众顿时一阵骚动,吓得不敢乱动。这些强盗们虽在山野间杀人越货,横行无忌,但从来不敢打城池的主意,故此久而久之就对城池有种恐惧感。

    城墙上现出巡检朱卫东的身影,他探眼望了望,吩咐道:“快开城门!”

    一个守城士兵奇道:“巡检大人,开不得城门。这些人是城南黑虎寨的强盗……”

    话未说完,猛听刷的一声,鲜血飞溅,朱卫东蓦然拔出腰间佩刀,将其一刀砍翻,扬声暴喝道:“速速打开城门,违令者……斩!!”

第二十六章 城内城外

    出声质疑的士兵倒在血泊之中,周围守城士兵们吓得噤若寒蝉,再无人敢出头,当下无暇多想,便去开城门。

    轧轧声中,笨重的城门缓缓被推开两边。城外众强盗在首领焦霸虎带领下,鱼贯进入城中。萧若一声不响跟在队伍之后。

    守城士兵们眼睁睁望着黑虎寨的众强盗拥入城内,谁也不敢阻止。

    两三百强盗进入城中之后,朱卫东大声吩咐道:“你们去衙门大堂找齐大人,协助齐大人搜捕一个逃犯。”

    暗中萧若一听为之冷笑,心说他言语中要搜捕的逃犯不是自己吧!却不知自己就在他们身旁。

    黑虎寨大当家的焦霸虎生得身高九尺,黑面环目,满脸横肉,虬髯根根倒竖,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他粗中有细,进城之后突然心下不安,今晚之事别是诱捕自己等人的阴谋吧?说到底,彼此间也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不能完全信任对方。

    焦霸虎瞪眼道:“朱大爷让兄弟带人来,就是为了帮忙搜捕一个逃犯?”

    朱卫东发急道:“别问那么多,总之去知州齐大人那听命就是了!”

    此时,城里到处是火光,三三两两的黑衣人手执火把四处搜捕。

    焦霸虎看了看城内情形,也知事不寻常,便不再多言,带着手下喽啰去州衙门。

    萧若在半途中悄然脱离人群,奔向北城今晚皇帝留宿府邸处。在路上时不时碰见三三两两的黑衣死士,有人转眼打量了他一眼,即便走开,谁也认不出易容之后的皇帝。

    转过几道街口,接近留宿府邸,就听见喝叱打斗之声传来,萧若快步走上前去,只见一处偏院门口两方人马杀成一团,铁寒玉与几名御林军侍卫拼死守在门前,十几个黑衣死士在外面猛攻,但门口处空间狭窄,只有五六人能够参于厮杀,剩下的人只能在一旁呐喊助威,一时间黑衣死士也攻不进去。

    萧若见屋子里面有一大群御林军侍卫,不少人身上挂彩,满身血污,耶律青岚和两个随行侍女也在其中。

    他见铁寒玉与耶律青岚安然无恙,不由大大松了口气,施展身法悄无声息蹑上去,靠近站在最后的一名黑衣死士身后,他暗提内力,突然一剑朝这黑衣死士后心刺去。

    这黑衣死士听得身后兵器破空之声,来不及回头,便反剑向后撩去。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应变不可谓不正确,但他没想到的是皇帝手持一柄宝剑,长剑一碰之下,“叮”的一声,当即被削断。

    萧若出招余势未衰,宝剑顺势贯入他后心,自前胸透出,他一声未哼,即便倒地气绝。

    这人摔倒之声到底惊动了其余的黑衣死士,他们震惊之下,当即两个黑衣死士转身朝他杀来,别的人继续原地戒备,以防屋内众人突围。

    这些黑衣死士人人面蒙黑巾,武艺不弱,打起来更奋不顾身,甚至不惜以命换命,极是难缠。

    萧若与黑衣死士相比,内功强于对方不少,而武技招式明显不如,但好在他手持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使对方大为顾忌,也堪堪敌得住两个黑衣死士。

    围在屋门外的黑衣死士骤然减少了三人,屋内众人的压力大为减轻,见外面来了援军,一时士气大振,铁寒玉娇叱声中带着御林军侍卫们往外突围。

    屋子里伤势不重能厮杀的侍卫还有二三十人,一窝蜂往外杀去。外面十余名黑衣死士拼死挡住。

    两方人在院子里杀得难解难分,一时间相持不下。

    激斗中的两方人都不知这突然出现的中年人是谁,也无暇多看,只有人群中的耶律青岚一对眸子凝视在他身上,渐渐的借着夜色认出了他身着的皇帝便服,秀目圆瞪,惊咦出声:“你、你是……”皇帝二字就要说将出口。

    萧若一听为之气结,她要一说出来,所有黑衣死士非舍下别人、不要命的扑杀自己不可,自己决计抵挡不住。他急中生智,大声喝道:“住口!俺是江湖上的侠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不会留下姓名的!”

    耶律青岚不是蠢人,当即住口,眼神复杂的望着不远处的皇帝。

    铁寒玉对他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一听他出声,便知道是皇帝本人,虽不知如何易容成了这副模样,打斗中带着众人缓缓向皇帝那边靠近。

    便在此时,忽听四面八方马蹄声大作,“皇上!”“皇上!”的呼喊声从城外四面传来。今晚禁军及御林军大军驻扎在城池北门之外,敢情已察觉到城内变故,立时纵马将城池团团包围,想进入城内护驾。

    只听得南城墙上知州齐业对城外大声喊话,与城外禁军将领们相互指责。

    萧若大喜,朗声喝道:“我们望南边走!”言罢,一边应付两黑衣死士,一边脚底挪动,缓缓朝南退去。

    铁寒玉大声应是,带着众御林军边打边往南方行去。二三十名未负伤的御林军侍卫拥成一个圆阵,把伤重的御林军及耶律青岚和两侍女团团护在阵中央,铁寒玉在圆阵最南端,充当开路先锋的角色。

    周围十几个黑衣死士一来战不下这些人,二来也心知城南有不少同伴,是以不但不阻止,还有意把这群人往城南驱赶。

    两方人各怀目的,打打停停,且战且走,不多时,已接近城池南面城墙,只见城墙上火光通明,无数守城兵卒拥在城墙上,甚至连黑虎寨的众强盗也在内。齐业在城楼内大声朝城外喊道:“姓柳的,你你、你胆敢率兵包围城池,还巧言污蔑本官,莫非你想造反不成?!”

    城外柳长风还未答话,性情暴躁的秦义大吼道:“放你***狗臭屁!齐业你给老子听着,我们要见皇上,速速打开城门!要是皇上有个什么闪失,你万死都不足以赎罪……”

    齐业哧哧哧尖声一阵冷笑,厉声道:“大胆!皇上也是你们说见就见的?皇上现正在府邸安歇,你们大逆不道,竟敢率两万多骑兵包围城池,还妄想杀进城来,难不成你们想逼宫谋逆?!来人哪,弓箭手准备放箭!”

    城外南昱暴喝道:“城墙上兵卒听说:速开城门,有敢跟随齐业者,以从逆论罪!”

    城墙上兵卒们面面相觑,不少人满头大汗,也不知该听哪方的好,他们在齐业多年积威之下,没一人敢去开城门,却有少数士兵不自觉的拿起弓箭,指向城外骑兵……

    萧若蓦然仰天发出一阵纵声长啸,宝剑在身前划出一道绚烂弧光,暂时逼退面前两黑衣死士,便纵身跃上石阶,飞速向城墙上攀登。

    城外骑兵忽然听得皇帝的声音,立时暴发出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几位提心吊胆的将领也放下心来,面露微笑。

    这两三万骑兵追杀鞑子时与皇帝相处多日,期间同食同卧,不少人认得皇帝的声音。城内侍卫中原本也有人认得皇帝声音,但因先看见了他易容之后的面貌,有了先入为主之见,等他出声时便没往那方面去想。而城外骑兵正自挂心皇帝安危,心急如焚的要命当口,一听便听出来了。

    当萧若登上城墙时,城外骑兵们见竟是这么个面色焦黄的中年人,欢呼声顿时戛然而止,齐齐愕然。

    萧若转头猛的摘下人皮面具,再回首时已回复本来面目,扬声喝道:“朕在此!守城士兵速速打开城门,将叛贼齐业拿下……”

第二十七章 叛逆伏诛

    萧若转头猛的摘下人皮面具,再回首时已回复本来面目,扬声喝道:“朕在此!守城士兵速速打开城门,将叛贼齐业拿下……”

    城上城下所有人都惊得呆住了,城外骑兵们则是欢声雷动,大呼万岁。

    城楼内齐业面色惨变,有如死灰,尖声厉喝道:“昏君在此,来人哪——我们把他杀了另立新君!!”

    黑衣死士们不待他出声,便疯了一般朝皇帝杀去,人人两眼泛红,必欲取皇帝性命而后快。

    黑虎寨贼众也大声吆喝着,一窝蜂杀了上去。

    而守城士兵们这时见皇帝出现,便不再听齐业的了,一部分人去开城门,一部分人自觉的守在皇帝身旁,保护皇帝。另有铁寒玉及剩余的御林军侍卫拼死抵挡黑衣死士。

    霎时之间,杀喊声震天价响,就见皇帝身前刀光剑影,人影交错,血肉横飞……

    只这么一顿的工夫,城门已然大开,城外骑兵一拥而入,如同潮水一般连绵不绝。骑兵们一进城后立刻下马,登上城墙杀入战团。

    随着皇帝周围人越来越多,黑衣死士们渐渐呈露败相,情知今晚任务再也无望完成,便拥簇着齐业退下城墙,望城内逃去。

    黑衣死士们一逃,黑虎寨众人立告支持不住,形势岌岌可危,焦霸虎手挥两把板斧,左冲右突,却怎么也冲不出敌人包围。

    萧若扬声说道:“黑虎寨贼人听着,立刻放下武器,降者免死!”

    拼杀中的黑虎寨众人顿时一阵骚动,焦霸虎狐疑道:“当……当真不杀我们?”

    萧若淡淡一笑,漫声道:“君无戏言。”

    有这一句话就够了。此言一出,黑虎寨贼众的斗志瞬间崩溃,当啷当啷之声密集连响,纷纷丢下手中武器,跪倒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到这种地步,纵然贼众当中有不情愿投降的,也只有随众人停止抵抗了。

    萧若吩咐将他们五花大绑起来,解决城墙上的敌人之后,派人去四面城墙传令,紧闭枫州城所有城门,务必不使走脱一个叛贼。

    然后从从容容率众骑兵去城内追捕齐业及黑衣死士,并命骑兵分成几路,在城内拉网式的搜寻,不怕他们飞上天去。

    ※※※

    黑暗之中,齐业跟着一众黑衣死士仓皇逃命,先跑到东门,却发现城门前多了一队禁军骑兵,并且防守城门的士兵们根本不听他的号令。他们一出现,在城门下待命的一队骑兵便朝他们杀来。

    黑衣死士们好不容易才利用城内复杂的地形摆脱追兵,便又向北边城墙仓皇逃去。到达北边城门时,发现这里的情形与东门相若,根本没有逃出城的可能。

    他们一群人个个面无人色,急急如丧家之犬,在城里四处乱窜。很快便绝望了,齐业朝身旁一个老年黑衣死士哭诉道:“这可怎么好,怎么是好?我们完了!完蛋了……”

    这老年黑衣死士吭了一声,一言不发,虽在绝境中,仍是满面沉静之色,没有任何表情。

    齐业在绝望中情绪渐渐失控,一把拽住老年黑衣死士的衣襟,悲声道:“卑职为了你们王爷,如今什么都完了……官职没了,财富没了,性命也快没了……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还不肯放过卑职的亲人?”

    这黑衣死士冷冰冰道:“王爷自有安排。”

    “不……卑职再也不要你们王爷的安排,卑职只要跟家人团聚……求求你们放了卑职的家人,让卑职与家人隐姓埋名,去过一般人家的清贫日子……”

    “跟你说了,王爷自有安排!”这黑衣死士不耐烦道,一挥袖将他甩开。

    齐业依旧不依不饶,拉着他尖声道:“卑职要见你们王爷!卑职要见你们王爷……”

    “好,老朽送你去见我们王爷。”老年黑衣死士冷厉道,目中杀机毕露。

    “谢……”齐业只说出一个谢字,蓦地刀光一闪,他的脑袋与脖子分离开来,笑容就此僵在了脸上,噗的声中,头颅坠地,无头尸身也随之倒下。

    老年黑衣死士杀了齐业后,缓缓拭去刀锋的血珠,回顾身后所有黑衣死士,轻声道:“我们已经没有活路了,现在正是报答王爷恩德的时刻。”

    后面所有黑衣死士齐声喝道:“生是王爷的人,死是王爷的鬼!”

    言迄,哧哧哧一阵撕裂闷响,鲜血四溅飞舞,所有黑衣死士毅然反剑抹脖子,转眼间,众多黑衣死士一齐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

    天蒙蒙亮时分,萧若在衙门大堂收到各部骑兵来报,城内共发现黑衣死士的尸首共六十具整,没能擒住一个活口。

    黑衣死士有的自刎而死,有的毒发身亡。经检视,发现这一批黑衣死士口中藏毒药,以便随时自尽,绝不留下活口,正是自古以来训练死士者惯用的伎俩。

    萧若不禁背脊一阵阵发寒,好阴狠的计谋!好毒辣的手段!究竟是谁派来的?难道真如紫衣少女所说,是皇帝两个亲兄弟之一?无怪乎人总说帝王之家无亲情,在历史书上常看见手足相残、子弑父、父屠子的惨剧,直到眼下发生在自己身上,才醒悟现实竟是这么的残忍,骨肉亲情之中却融不下丝毫温情。

    主谋知州齐业的尸体也已找到,另外枫州城巡检朱卫东畏罪自尽。枫州城一干大小官吏跪在堂前瑟瑟颤抖,听凭皇帝发落。

    萧若下令将他们统统撤职收监,送交刑部论罪。不论他们有没有参与昨晚行刺皇帝的行动,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在齐业手底下只怕很难有好官,横竖统统先关押起来,再慢慢审罪不迟。

    处理完这些善后之事,萧若正想找地方休息一会儿,忽闻外面闹轰轰的,他蹙眉问道:“什么事?这么吵。”

    却见南昱满脸兴奋之色进来,禀告道:“启禀皇上,衙门外来了两个乡巴佬,牵着两匹世间罕有的千里神驹,末将想买下来献给皇上,那两乡巴佬死也不肯,还口口声声要面见皇上。”

    “见朕?”萧若奇道,便命宣他们进来。

    南昱顿首应是出堂,不多时,就见两个不折不扣的乡巴佬进来,一个高瘦,一个矮胖,却是昨晚阵临脱逃的两强盗万俟兄弟……

第二十八章 千里返京

    万俟兄弟年岁均在四十上下,一个高瘦,一个矮胖,俱都身穿灰褐色粗布衣,两人身量虽相差远甚,相貌却有几分相似,而且头顶上都梳着个孩童似的朝天辫,很是滑稽可笑,再配上一副畏缩胆小的神气,南昱说他们是一对乡巴佬,还真是没说错。

    两兄弟战战兢兢来到衙门大堂,在皇帝面前三丈开外扑通一声拜倒,口称:“草民万俟缠缠、万俟绵绵,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俟兄弟没认出昨晚吓唬他们的萧若,萧若却认得他们,微笑道:“平身。你们来见朕有何事?”

    万俟兄弟诚惶诚恐爬起身,垂着头,听了皇帝的问话,矮胖的万俟绵绵便道:“回皇上,我们兄弟见皇上无事……”

    “大胆!”一言未了,他们旁边的南昱耸眉暴喝,一会儿要见皇帝说有事,一会儿又说没事,这可是欺君之罪。

    万俟兄弟吓得两手在胸前乱摇,弟弟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哥哥万俟缠缠壮着胆子道:“不……不是,我们兄弟是没事,但……但我们师父托我们两给皇帝带个话。”他磕磕巴巴,好歹把话说完了。

    萧若一听大奇,问道:“你们师父是谁?有什么话要带给朕?”心说就凭他们两块废料,他们的师父一准儿高明不到哪去,八成是个山寨中的小头领。

    万俟两兄弟顿时面有得色,万俟缠缠道:“我们师父可不得了……嗯,我们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反正她身上穿着一身可好看的紫衣,脸上蒙着一层白纱。”

    “是她?”萧若心下一动,暗忖他们的师父难道是赤焰魔君的徒弟,那个叫菲儿的紫衣少女?沉吟着道:“她有什么话要你们带给朕?”

    万俟缠缠伸出瘦长的手拉了拉弟弟,万俟绵绵面容一板,学着少女轻细的声音道:“皇上,小女子收到我教的飞鸽传书,情报显示京城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请皇上速速动身返京,以防不测之祸!咯咯咯……”

    萧若见万俟绵绵说话之时扭捏作态,学足了少女腔调,在他一个又矮又胖的大男人嘴里说将出来,直听得肚里一阵阵恶心反胃,但她的意思还是听懂了,不由心下暗暗惊骇。

    万俟缠缠见皇帝沉默不语,惟恐皇帝不信,急急道:“皇上,师父逼我弟弟足足背了三十多遍这番话,直到背得滚瓜烂熟时,师父才让我们来给皇上传话,担保一字不差!”

    萧若心说怪不得他说那番话时拿腔拿调,原来如此。一时间沉吟不决。

    一旁南昱虽不知他们言语中的师父是谁,对这番话也是懂的,插言道:“皇上,我大军全是骑兵,行军速度很快,只消五六天就能回京。”

    万俟缠缠忽道:“我们师父交待了,说是早一天回京,就早一天的好,所以特地让我们牵了两匹千里马来,这两匹宝马能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可供皇上与玉妃娘娘乘骑,以便火速返京。”

    萧若大喜,心说她倒想得周到,吩咐将马匹牵进来。

    只听得堂外传来一阵清越的马嘶,其声雄壮,似龙吟虎吼。几个侍从将两匹雪白的宝马牵进衙门大堂,但见这两匹骏马通体一色雪白,体长膘肥,鬃毛戟竖,似欲挣脱缰绳,腾云而去。

    “师父说了,这两匹宝马名叫雪麒麟,骑上它们,从枫州到京城,也就两日的路程。”万俟缠缠解说道。

    萧若大喜过望,这两匹骏马如此神骏,只怕御厩中都找不出相当的来,这份礼物太贵重了,尤其在自己最最需要的时候送来,不啻雪中送碳。

    万俟缠缠拉了下弟弟,万俟绵绵便再度面容一板,学着女声道:“嘻嘻,皇上不用谢的,人家送这对宝马给皇上可是要回报的……也许什么时候人家想在后宫住一夜,到时候请皇上行个方便,我们便算两清了。”

    萧若听了迷惑不解,那邪气十足的少女要在后宫住一晚做甚,究竟有何图谋?不过后宫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怕她玩什么花样,不妨答应她,也算还她一个人情。一念及此,便笑道:“给你们师父传话,朕答应就是了。你们师父还有话吗?”

    “没了,没话了。”万俟兄弟把所有话传完,明显松了一口气,笑道:“说来我们也就拜了一天的师,我们昨晚凑巧碰见师父,她夸我们资质奇特,是练一门秘术的上好材料,便收了我们为徒,嘿嘿……”

    萧若一想到京城的事,便心急如焚,恨不得背生双翅飞回京去,无暇理会他们,迅速交待一下城内琐事,吩咐大军随后火速回京,让耶律青岚也随大军行动。

    交待完毕,便与铁寒玉翻身跨上宝马雪麒麟,火速出城。

    诸将不敢劝阻,只得在城门外行礼相送。只见两匹神骏异常的神驹,昂首长嘶声中,四蹄翻飞如风,捷愈流电,绝尘而去,较之寻常马匹不知快出多少。

    ※※※

    两天之后,上午巳牌时分,京城北郊官道上杂沓的马蹄声急遽响起,就见北方两匹骏马泼风似的疾驰冲来,马背上一男一女,俱都风尘仆仆,引得路人人人侧目。

    萧若心想现今京城局势不明,皇帝孤身回京未免太过惊世骇俗,搞不好还会给居心叵测之人以可趁之机,还是先悄悄在暗中打探清楚情况,再作计较的好。便在半路上易容改扮,连身上衣着也完全换过了,现在他成了个彻彻底底的中年汉子,只要他的言谈举止中不露出马脚,没有人认得出他的本来面目。

    两人下马,牵着马匹缓缓行入城中,见京城内气氛安宁,城墙上城卫军士兵仍旧一副懒散的德性,老百姓出入如常,街上人做买卖的做买卖,游玩的游玩,说笑的说笑,过路的过路……似乎一切照常,与离京时一样。

    萧若不由松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看来是自己太过紧张了,紫衣少女菲儿只是说“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而已,那就是还没动起来,想自己在21世纪的时候,几大强国蠢蠢欲动几十年,最终第三次世界大战不也没打起来嘛!

    他们两人在路旁小摊坐下歇脚,要了两碗春丝面,慢慢吃着。

    旁边食客之间的交谈之声引起了他们注意,只听一人神秘兮兮道:“喂,老弟知道吗……皇宫里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说说!”

    “听说皇太后把皇后娘娘打入冷宫了,只等皇上凯旋班师回朝,就要废掉当今皇后,另立新后了……”

第二十九章 废掉皇后?朕坚决不答应

    “听说皇太后把皇后娘娘打入冷宫了,只等皇上凯旋班师回朝,就要废掉当今皇后,另立新后了……”

    萧若正在低头吃面,猛然听得这话,险些咬着自己的舌头,身旁铁寒玉也是吃惊非小。当下两人屏气凝神听下去。

    面桌旁另外两人估计是外地来的商贾,一听这话也有些难以置信,一人问道:“老兄说笑的吧?废后非同小可,自古以来就是朝廷的头等大事,一个不好要动摇国本的。当今皇后娘娘没听说有什么失德之举,哪能说废就废?”

    这话萧若听了暗暗点头,他当皇帝也有一段日子了,对皇宫之事的了解也日益加深,不再是当初那个生怕多说多错的皇帝初哥。

    皇后废立之事非同小可,因为不只关系到当朝国母,还会牵连到异日的皇子嫡庶,乃至太子储君的地位……直接决定国本,不可不慎之又慎。而且,儒家伦理道德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视君王如父,皇后如母。皇后母仪天下,可不仅仅是说说而已。废皇后相当于废弃母亲,对全天下臣民心灵的震动可想而知,历朝历代的皇帝不喜欢皇后的比比皆是,但通常也只是冷落皇后而已,一般不会废后,除非有非常充足的理由,否则如无故废后,皇帝本人都会被指为昏君。

    皇后久居深宫,甚少与外界接触,一般也没机会做出什么出格过份的事,故此地位通常固若金汤。但却有两条大罪,只消沾上任何一条,就能达成废后的理由,一是无子,一是妒忌。

    说话之人是个年轻人,见外地两个听众好奇,越发得意洋洋,说的来劲,笑道:“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太后公布当今皇后娘娘的两大重罪,一是无子,一是妒忌……嘿嘿,你们想必也知道,这两大重罪只消沾了任何一个,废皇后天下人就没话说,何况两大重罪都犯了,依小可看啊,当今皇后娘娘一准儿会被废掉,皇上都救不了!”

    两商贾听了大为惊奇,不解问道:“当今皇后无子,那是全天下无人不知,但妒忌这个么……”

    年轻人哧哧几声冷笑,道:“你们想啊?皇后就算自己不能生育,但后宫里有的是美女丽姝,为何皇上春秋都快满二十了,却还没个一男半女。十有八九就是因为皇后娘娘生性奇妒,自己不会生,也不让别的嫔妃宫女为皇上生,这又不是妒忌是什么?”

    话音甫落,只听旁边“砰”的一声巨响,萧若重重一拍桌子,瞪目怒叱道:“住口!你胡说什么?!”

    年轻人吓了一大跳,见这中年汉子腰间佩剑,不由有些害怕,小声嗫嚅道:“我自说我的,与你何干?”

    铁寒玉伸手在摊桌底下拉了萧若一下。萧若惊觉自己的失态,吭了一声,低头继续吃面。他不是生说话年轻人的气,而是为皇后的遭遇抱不平,越听越光火。

    以前皇帝姬煌小子自身是个阳痿,皇后必然无子,这是毫无疑问的事,罪过在皇帝身上,而不应在皇后头上强加一条无子的大罪!这还不算,更有甚者,竟将皇帝阳痿所导致的多年无子,硬生生又在皇后头上扣一顶妒忌的帽子,使她无缘无故背上无子与妒忌两条大罪,这简直……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皇后有了这两条大罪,废后合情合理——至少在表面上——天下臣民也必没有话说,看来,如不能使太后改变心意,废后之举已成定局。“朕可怜的凤儿……”

    说话年轻人被萧若这一打断,脸上有些讪讪的,话也说不下去了。可两个外地商客听得正好奇之心大作,追问道:“还要向老弟请教了,当今皇后娘娘不是出自宋王府吗,太后突然要废后,当朝赵丞相能答应吗?”

    “那可不!”年轻人谈兴又叫勾起,笑道:“赵氏一族怎么可能答应得了?现如今李赵两大王族尖锐对立,闹得是水火不相容……哎哟哟,这朝局乱的哟,唉,就看皇上班师回朝后怎么处置吧……”

    正说之时,就听东边街口马蹄声大作,数十骑疾驰而来,当先一匹赤红色的胭脂马上是个水灵灵的半大小姑娘,正是唐王府小郡主李琳琳,但见她引着一大骠人马,呼啦呼啦聚啸驰骋而过,一时尘烟滚滚,鲜衣怒马,行人侧目。

    “看,看!”年轻人指着小郡主远去的背影,叫两外地商贾看,说道:“看见那美丽小姑娘没有?她便是当今太后的宝贝亲侄女儿,要是当今皇后娘娘真的被废,她就是新皇后的第一人选!”

    两外地商贾算是有点子明白了,呐呐道:“敢情当今太后急着废皇后,是要给她宝贝侄女儿腾出位置来着?”

    “可不!”年轻人点头着,一副你们才明白的神气。

    旁边另一个食客插言道:“这小郡主美则美矣,可一来年纪还小,二来性情有点子……嘿,有点子那个,整天野得跟个猴儿似的,号称京城一大太岁,如何能母仪天下,她要是当上皇后娘娘,那才是我朝的大不幸!”

    便在此时,两个手提镣铐铁尺的捕快大摇大摆晃过来,粗声粗气喝道:“说什么呢!啊?说什么呢!再瞎咧咧拖你们进衙门里,请你们吃一顿板子。”

    摊桌旁坐着的人登时吓得不敢再吱声,年轻人满脸堆笑道:“哟,是二位官差大爷!我们没说什么,这不吃饱了没事做,闲嗑牙嘛!……伙计,再上两碗牛肉春丝面,打几角酒,我请两位差爷喝两杯。”

    两捕快便老实不客气坐下,与众人一起吃喝。

    萧若与铁寒玉吃完面,结帐起身,牵马缓缓前行。萧若听了他们的交谈,心潮紊乱,急遽起伏翻腾,想到无辜的皇后所受的种种委屈,直恨不得立刻进宫解救皇后……但是,自己进宫就能说服太后打消废后的念头吗?对方可是太后,是皇帝的生身母亲,又不能蛮来跟她对着干。历朝历代均以孝道治理天下,忤逆父母人神共愤,身为皇帝一举一动为世人所注目,要是背上忤逆太后的罪名,只怕会被全天下臣民视为无道昏君,那到时,皇位恐怕都会不稳了。

    他逐渐冷静下来,恚忿之情渐退,自己不能鲁莽行事,可不要弄巧成拙,皇后只是被软禁起来,并不会有任何危险,此事还须从长计议。自己与太后毕竟是亲生母子——至少太后是这么想,太后对自己的宠爱之情简直溢于言表,母子之间什么事不好商量,或许能想办法让太后回心转意,也未可知。

    倒是自己这两天还不能以真实身份露面。皇帝率大军凯旋班师回朝,是一件极为重大的事,回朝当日文武百官会在城郊相迎,然后多半还有太庙祭祖献俘等等仪式,要是自己一人偷偷摸摸溜回宫去,决计不成体统,搞不好还会惹天下臣民非议……大军还有两三天到达京城,倒不如自己趁这两三天工夫,隐藏身份,悄悄在暗中将京城情况打探个明白,也好谋定而后动,此为上策!

    他把种种头绪梳理明白,颇有拨开云雾见青天之感,不由得脚步也大为轻快。

    “算命,看相算命嘞!先算命,后给钱,不准不要钱……”路旁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萧若与铁寒玉听了俱有点耳熟,转眼循声望去。

    只见说话之人老态龙钟,撑着条拐杖,满头银丝,身后细竹竿挑着一条白旆,上书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断死断生断天机,但两眼眶空洞,却是个瞎子。他颤巍巍走到路旁一个小吃摊前,冲几个边吃边闲聊的公子哥道:“几位公子,要不要老朽给算一算,老朽最精擅看相摸骨,算得不准不收钱。”

    那几个公子哥哄堂大笑,七嘴八舌骂道:“哪里来的老疯子,死瞎子!你眼瞎了还看相摸骨,当我们是傻子哪!滚滚滚!”

    一旁铁寒玉看得气往上冲,一个箭步冲上前,轻喝道:“住口!”

    她追凶缉贼多年,语气之中自有一股子正气与威严,冰晶一样的目光在几个公子哥身上扫过,他们背心猛地一阵发寒,即将出口的骂人话又给咽了回去。

    “老丈这边坐。”铁寒玉将算命盲叟扶到一旁好生坐下。

    算命盲叟咧嘴一笑,道:“姑娘是你?”敢情已认出了曾给她算过命的铁寒玉。

    铁寒玉雪白的俏脸儿飞起两片绯红,自行囊内取出一锭足有五十两重的银元宝,塞在他手里,小声道:“老丈拿好,上回欠你的酬金。”

    算命盲叟掂了掂手里的大银,呵呵直乐,笑道:“姑娘,老朽上回给你说的话可是应验了?”

    铁寒玉一听大羞,满面通红,桃腮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平日里英姿飒爽女神捕顿时忸忸怩怩,小女儿情态毕露,说不出话来。

    “这老人家上回跟你说了什么话?”萧若走过来问道。

    “没……没什么!”铁寒玉又羞又急,生怕算命盲叟当他面说出、上回预言自己会被他强暴,并最终爱上他的话来。赶忙拉着萧若走开。

    萧若也不在意。两人走过街口,忽然一人斜刺里靠过来,低着头,压低声音道:“这位爷请借一步说话。”

    两人大奇,对视一眼,萧若笑道:“朋友你认错人了吧?”

    这人依旧低着头,飞快道:“错不了……此地说话不方便,请爷借一步说话!”

    铁寒玉江湖经验丰富,立知此人必是有为而来,向萧若道:“我们跟去看看。”萧若点头同意。

    两人便随这人来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子,这人蓦地止步转身,冲萧若抱拳为礼,道:“属下开封分坛香主殷大路,参见光明使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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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荡皇帝秘史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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