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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拈香一朵     金妃txt下载     金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一章 同生共死

    夏辰和商无尘一路南行,所到之处无不是破败萧条,老百姓能逃的早就逃了,不能逃的或死于饥饿或死于刀兵。隔日晌午到了玉顶县城总算见到几处人烟,不过所有的店铺都像刚被抢砸过门倒屋塌,自然也没有一家开张营业的。

    商无尘颇感奇怪:“辰儿,我们这一路好像一个玄兵也未见到。”

    “能抢的都是抢了,能杀的都是杀了,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可是辰儿,咱们所见的那些尸体中没有一个是玄军或大云兵卒的不是吗?”

    夏辰凝神思量:“你还别说,真没有一个是军士打扮的。”她双眼一眯哼道:“看来这青州城的驻军根本就丝毫没有抵抗,闻风而逃了!”

    商无尘沉吟道:“咱们的食水不多了,得找户人家买些。”说到这儿他略一迟疑:“你确定要回朝为将?你确定你这不是自投罗网?”

    夏辰瞥了他一眼:“我自然不能就这么回去。”

    商无尘点点头:“我也觉得我们要先摸清楚清况再作打算,能不能顺利绕开玄军还不好说。”

    夏辰向前一指:“这家好像还有人。”

    两人上前敲了好一会儿门也无人回应,商无尘道:“怪哉,明明有炊烟怎会没人呢?”

    夏辰微微一笑:“这种时候谁敢轻易开门啊!”说着提高嗓音道:“这家好像没人不过该总有水井,我都是快渴死了,不如我们把门劈开。”

    商无尘狐疑地看着夏辰,心想翻墙要比劈门来的容易吧!

    夏辰知道他在想什么,冲他一眨眼睛:“有人了。”

    应门的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并且是个瞎子,她颤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呐?我家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我这一个瞎老太婆。”

    夏辰道:“阿婆,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过路的想讨碗水喝。”

    老妇人听了并不让路:“那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拿水来。”说罢重新关上大门。

    夏辰耸耸肩:“这种时候已经没有所谓的好人和坏人了。”

    喝过水,商无尘道:“阿婆,我给你五两银子,能不能让我们把水袋装满?”

    老妇人摸索着商无尘塞在她手里的银锭子,紧张的神色缓和了几分:“我眼睛不方便,你们进来自己打水吧。”

    一进院夏辰便打消了向老妇人买食物的念头,因为她闻到一股猪食味儿,想来厨房煮的是糠粥。一个瘦巴巴脸上长着一块青色胎记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正从厨房探出头来看着他们。

    夏辰一边和商无尘装水一边问:“阿婆,玄军走了几日了?”

    老妇人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四五天吧。前后有两波人来过,幸好我们家穷他们踹开门骂了几声就走了。”

    商无尘一皱眉头:“两波?”

    这时那小女孩跑出来道:“是两波,头一波人还打了我两巴掌。”

    老妇人一脸惊慌地道:“秀儿,你怎么出来了!”

    小女孩道:“祖母,秀儿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哥哥姐姐,他们一定不是坏人。”

    老妇人终于摸索到孙女儿的胳膊,一边推她一边道:“你给我进屋去!那好看还当得了饭吃?”

    夏辰和商无尘相视苦笑,然后谢过老妇人离开。他们继续又找了几户人家,可留下的不是老弱就是病残,当然也没买到食物更别提马匹了。

    最后两人决定到那些大户人家的空院子去找找,毕竟逃兵荒的十之八九都走得急,不可能把家中所有的东西都带上,抢掠的人也只会挑值钱的物件儿。翻了七八个墙头,终于在一个人去楼空的大宅院柴房找到一头驴和一辆破旧的马车,因为柴房中有些草料,这驴并没被饿得半死不活。

    夏辰笑道:“不容易啊!商公子,你打些水给它,我把马车修理一下。”

    商无尘苦笑道:“我现在发现最没用的就是银子。”

    套好驴车已是傍晚,夏辰满意地拍拍手:“还不错!”

    商无尘坐在台阶上哭笑不得地道:“想不到你还会修车套车,不过现在车是有了,干粮却都吃完了。”

    “后悔陪我来了么?”夏辰笑问。

    “不。”商无尘发现累也罢、苦也罢,但他心里半点后悔也没有,甚至莫名地感到一丝快乐。

    夏辰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弄些吃的来。”

    “我和你一起去吧?”

    夏辰指了指驴车:“你看好咱们的车就行,我很快就回来。”

    “好吧。”商无尘略一迟疑点点头。他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快散了,必须养养精神,不然真病倒反拖累她,而也知道具夏辰的体质和平常人不同,抗疲劳的能力很强。

    夏辰出了门儿,从戒指中取出弓箭四下望了一眼,这时候飞鸟应该归巢了,有些房檐下应该可以掏到麻雀。不到半个时辰连抓带射弄了二十多只,又在一个水塘摘了几皮半枯的荷叶回到那宅子。

    商无尘惊讶地看着她带回来的战利品:“我现在发现什么问题都难不倒你。”

    夏辰一招手:“来帮忙,很快我们就有好吃的了。”

    柴房里有些柴火,商无尘在院中生了堆火,夏辰麻利地把麻雀收拾好撒了些盐用荷叶包好掘了浅坑埋好,然后在坑上拢上火。

    两人坐在火堆旁一边添柴一边聊天。商无尘问:“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先到青州郡城看看,想在那里可以打听到玄军的动向。”

    商无尘点了下头:“之前你说不会直接去见皇上,你打算?”

    夏辰神秘一笑:“我打算让皇上来找我。”

    商无尘疑惑地看着她:“怎么可能!”

    夜色初降,风吹背后寒,火烤胸前暖。夏辰小心移开火堆,扒开上边的灰土,一股香气从坑中冒出来。

    商无尘咽了下口水:“好香。”

    夏辰从戒指中取出一坛酒和两个酒杯:“喝两杯驱驱寒。”

    这时节的麻雀很肥,两人酒足饭饱后,商无尘叹道:“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食物,喝过最好的酒。”

    夏辰闻言更加伤感:“小时候住在外祖母家日子清贫,我和村里几个孩子就用这个来打牙祭。”

    商无尘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举起杯:“来,喝酒。”

    夏辰已有几分微醉:“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今樽空对月。”说罢一口将酒饮下。

    商无尘又替她倒了一杯:“豪迈!今日听君一袭言,暂凭杯酒长精神。”

    夏辰吃吃笑着举杯在商无尘杯上碰了一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

    商无尘笑着将酒一饮而尽:“潇洒!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明辉当头,两人突然沉默下来,背靠着一起抬头看天上的月亮。

    夏辰轻啜了一口酒:“无尘,谢谢你。”细想来若非有他陪着,她真不知道自己如何独自穿越那道具山捱得到青州,又如何面对外祖母一家惨死的事。

    “辰儿若想谢我,就让我一直陪着你吧?”

    “为什么想陪着我?”

    商无尘叹道:“我的人生已迷失方向,陪着你总有些事情可以做,再说我现在已没有朋友。”

    “贺无意不是么?”

    “他是我的兄弟。”

    夏辰轻笑道:“你还真贪心!那陌儿呢?”

    “她只是个贪玩儿的孩子。”

    夏辰轻轻摇头:“你不了解她,她若真是个贪玩儿的孩子,能在海崚王身边隐藏那么久?”

    “就算你说得对吧!但我和你之间的所有回忆于我都有很大影响,就如今日,我会永远记得,而我不希望再回想起来的时候,你……”

    “你怕我死了?你这么不相信我么?”

    商无尘拿起酒坛喝了一大口:“咳,不是不信,而是……与其有那么一天,不同和你同生共死。”

    夏辰没想到商无尘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心中油然升起一丝心疼。此时的她最能明白害怕失去的感觉,他们都经不起再失去身边的人了。“放心吧,我不会死,也不会让你死!”

    “以后可以叫无尘不再叫我商公子么?”

    “好!”

    篝火成灰,两人没有在此留宿,连夜往郡城方向走去。商无尘坚持他来赶车,夏辰便在马车中小睡了一会儿。

    醒来时她掀开车窗帘推开窗,一股清冷的风吹扑面吹来,眼望出一片枯枝败叶。“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凉秋!”她心中暗暗慨叹着关上窗。

    整理一下头发带上帽子推开车门:“无尘,你到车里歇一会儿暖暖身子吧。”

    商无尘被寒风吹得面色发白但精神却不错,微笑着停下车:“我拿这驴还真是没什么办法。”

    夏辰听了这话大笑起来:“想不到,想不到无尘公子竟然……哈哈。”

    商无尘也跟着笑道:“是啊,竟然被一头驴难倒了。”这时一阵风吹过,商无尘的笑容僵在脸上:“辰儿,你的头发!”

    夏辰了然道:“又变回白色了?”

    “嗯。”

    “没关系,大云国的人就算知道我的相貌特征,这会儿也应该没人会顾得上抓我了。”

    商无尘摇摇头:“我指的不是这个,你真的不在意么?”

    夏辰淡淡一笑:“这两年多我也看习惯了,没什么!”

    “我也看得习惯了。”商无尘微微一笑。

    到了宁德县终于买到一匹马,虽然不是什么好马但也算不容易了。

    夏辰打趣道:“想不到一打仗这马的身价暴涨啊!换作平时这马不过十两银子,咱们花了一百两还搭了头驴。”

    商无尘一挑眉:“我一点也不心疼银子,倒有几分舍不得那头驴。”

    “噗!看不出你还挺有幽默感呢,早知如此我就不买这马了。”

    这日晌午两人到了青州郡城,夏辰惊讶地望着戒备森严的城头:“这不都是大云的士兵么?”

    商无尘也有些纳闷儿:“是啊,难道玄军没攻占郡城就撤走了?”

    夏辰看了眼紧闭的城门:“看样子我们要进城还有些难度啊。”当她再次抬眼望向城楼,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探身向下张望,她连忙摇手高喊:“青竹师兄!”

    青竹循声望来:“城下何人?”

    夏辰掀开面纱:“我是辰儿啊。”

    青竹的身影随即消失在城楼上,不一会儿城门被打开,他骑着一匹马迎过来:“辰儿,这几年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听说……走!先进城再说。”

    青竹把夏辰二人带到郡府,示意左右退下。“辰儿,听说你被朝廷通缉,我一直暗中打听,知道你去了玄国才放下心。你怎么又回来了!”

    夏辰叹道:“我早该回来!”

    青竹一怔:“你去过赵家村了?”

    “嗯!青竹师兄,请你告诉我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

    青竹叹道:“这一年来边关就不太平,玄国和大云之间总有磨擦。三个月前玄皇派了两名使臣来,不知他们向皇上说了什么,皇上调走了大批驻军不说,还下令留守的将士除非要他的圣旨,不然任何人不得离开守城。”

    夏辰点点头:“然后呢?”

    “大约一个月前吧,玄国统帅吴术率领二十万大军攻打北燕关,薛大将军带部下退守太州,岳少将军坚守了三昼夜终于寡不敌众失了关城。”

    夏辰忙问:“那岳少将军情况如何?”

    青竹眉皱得更深:“听说他对手下的将士下令,就算只剩一兵一卒也要誓死保卫关城,而他……做到了!”

    夏辰震惊地看着青竹:“你是说岳大哥他,战死了?”

    青竹眼圈泛红:“是!岳少将军不愧是忠勇之后,听说玄军想活捉他。”说到这儿哽咽了两声:“他军一个人就杀了上百名敌军,最后……最后身中数刀……”

    青竹说到这儿已泣不成声,夏辰也不禁泪水潸然。

    商无尘拍拍她的肩头,问青竹:“玄军现往何处?这青州郡又怎会安然无恙呢?”

    青竹拭去泪水:“玄军已直奔太州而云,至于青州……只有一队为数不多的精骑来过,但不知为何很快便撤走了!”

    “为数不多的精锐?”商无尘更加疑惑,从这一路所见的情形他一直以为来的是大批玄军,并且是那种毫无军纪可言形同匪徒的杂牌新兵。

    青竹点了下头:“没错,我还记得那队精骑的旗号是个‘葛’字!”

    夏辰闻言从悲伤中惊醒过来:“你说什么?”

第二百零二章 狼入室

    商无尘忙道:“就算是精兵可你也说为数并不多,青州的城关防御工事并不差,他们怎么进的青州?青州的驻军呢?”

    青竹用力握着椅子扶手,指节泛白:“青州的驻军都被薛大将军带走了根本就没人守城,郡城的官员也早已弃城逃走,眼下这些士兵都是各县各城衙门里的人,我把他们召集起来希望能坚持到老百姓都逃走。”说着他猛地站起身:“玄军到现在没再来青州,难道他们意在京城!”

    夏辰和商无尘心里想的却另一件也是同样的一件事,葛王带军队来过青州。按青竹的话说他们很快又离开了,可没有攻打郡城并不表示他们没有到别处抢掠。

    商无尘以为葛王绝对不会做这种事,尤其他早知道下辰的外祖母家所在何处,这其中必有原由。

    夏辰失去了亲人又闻听岳飞云战死,满腔悲愤令她几乎失去理智!她原本打算先找岳飞云,然后和他一起对付玄军,可岳飞云竟然死了,他还那么年轻并身怀文韬武略英武盖世!而得知青州的残局竟是葛王带兵所致,她内心一阵翻腾,所有的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如果葛王现在这里,她一定会一刀要了他的命。

    葛王在她心里终究与别人不同,人往往可以接受陌生人做出极端残忍的事,却接受不了自己的亲人朋友是个无耻之徒。这就是人常说的爱之深,责之切吧。

    青竹发现夏辰的脸色不好,道:“你们这一路一定吃了不少苦,我先让人安排住处与你们休息。”

    商无尘刚要道谢,忽听门外传来一声高呼:“大人,那姑娘醒了要见你。”

    青竹不待夏辰他们询问,也不管他们想不想知道,微笑解释:“一早有位姑娘浑身是伤晕倒在城门外,也不知她从何而来,我去看看。”说罢让人带夏辰他们去休息,自己先往院外去了。

    夏辰到了郡府后院的客房,仆人刚走她便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商无尘忙扶她坐下,心里明白她是怒急攻心,刚刚一言不发想是强忍着不想让青竹看出什么。

    “辰儿,你应该了解无意的为人,他绝不会纵容手下做那种事,咱们这一路不是没见到玄军的尸体么。”

    “我谁都不了解。”夏辰说着摘下风帽接过商无尘递来的水喝了一小口:“州城没有驻军,对付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自然不会有伤亡。”

    商无尘叹道:“我料这其中必有原由,你可还记得那老妇人说先后有两波人到过她们家么?”

    夏辰点了下头:“我当然记得,想有一波是要逃走的官差恶霸吧,他们再怎么凶恶也不会将几个村子的屠戮殆尽。”

    商无尘无言以对:“你先好好睡一觉,这事我回头找无意直接问清楚。”

    夏辰闭上眼:“你也休息一会儿去吧,我没事。”

    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清晨夏辰推开门,一阵清冷的风扑面而来,还夹杂点点雨星。明明是春天,却有一种如秋天的萧萧之意。

    她向一名仆人询问过来到青竹所居的院落,护院向前一指:“参军大人到那院子去了。”

    夏辰道了声谢来到护院所指的院子,正看到青竹打着一把伞从院中走出来。

    “辰儿,这雨还没停,你出来怎么也不打把伞?”说着抬手替她撑伞:“这么早找我有事?”

    “这点雨不打紧。青竹师兄,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青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要走?虽然我这里也未必安全,但看情况短时间内没事,外边兵荒马乱这天又下着雨,你何不等两日让我替你打听下外边的消息再……”

    夏辰摇头:“知道消息又能怎样,我只怕来不急……青竹师兄,多保重。”

    青竹重重叹了口气:“身逢这乱世何言保重啊!既然你坚持要走我也不强留了,一起吃个早饭吧,我也好让人备些盘缠干粮。”

    这一道略带激动的声音自青竹身后的院中传来:“是夏公子么?”

    夏辰探身一望,一个红衣女子正快步走过来,虽然半张脸缠着绷带,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红筝!你怎会在这儿?”

    红筝来到她身前还未语先哽咽,浅施一礼:“夏公子,这事说来话长。”

    青竹道:“原来你们认识。”

    夏辰点了下头:“青竹师兄先去忙吧,我有话想和她聊聊。”

    “也好,有事让人到正院找我。”青竹说罢转身离开了。

    夏辰和红筝来到这院中的小亭坐下,红筝道:“飞云的事你可听说了?”

    夏辰点了下头:“听说了。你当时在他身边吗?”

    红筝吸吸鼻子摇头道:“我真希望能陪他一起死,可是没来得及。”

    “那你这身伤是?”

    红筝略一迟疑:“我违背了我家公子的命令离开江南往北燕关,先是有赌坊的人追杀,到了梁州又碰上两军交战,我能到这里已是命大。”

    “这么说你并没到北燕关?”

    “玄国大军把梁州都占了,我一路避绕着竟到了青州。”

    “太州情况如何?”

    红筝沉思片刻:“守不了多久,先前皇上有令所有军队不得擅离驻地,现在玄军直取京城的话,各地的军队想去援助都来不及,而康王已经带领大部份王师到江南去了。”

    夏辰倒抽了一口凉气:“皇上呢?”

    红筝冷哼道:“他把皇位传给了太子,自己带一队禁军走了。不过他想到江南怕是没那么容易。”

    夏辰咬咬嘴唇,终于问出她最关心的问题:“你有卫寒的消息吗?”

    “夏公子说的是禁军统卫三公子么?”

    “嗯。”

    红筝微微一笑:“打从有消息说玄军大军压境,所有人都心惶惶如丧家犬,只有他好像完全没把这些放在心上,还有心情成亲呢,半月他前刚迎娶了九公主,现在是大云国的驸马爷新皇的妹夫。”

    夏辰咧了下嘴也不知想哭还是想笑:“他娶了九公主?”她一点也不怨他娶了别人,若当初她可能会谢谢他帮自己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她差点就被选为九公主的驸马。可他早不娶晚不娶,这会儿娶了九公主是怎么想的?

    红筝将她所知道的事都向夏辰说了一遍,包括康王早有篡位之心,而花漫楼就是康王最有力的帮手。只不过康王自己也没料到他不过是海崚王的一枚棋子。

    夏辰叹道:“自古以来引狼入室的例子就举不胜举,利之所驱者本就无信可言。”

    “夏公子现在有何打算?”

    夏辰看着亭外比刚才密集了许多的雨丝:“无论如何,我非回安阳一趟不可。”她心里对卫寒总有几分歉疚,她早该见他一面,可她始终没理清自己的感情,也没能鼓起那个勇气。

    红筝默然半晌:“夏公子,如今飞云不在了,而他生前最惦记的人就是夏公子、岑公子和卫公子,我不能也不想再回赌坊,我以后跟着你行吗?”

    夏辰点点头:“当然。”她想红筝此时的心情一定悔不当初吧。人啊!为什么总是要在失去时才明白什么是最值得珍惜的呢。

    雨越下越大,夏辰也只能将起程时间延后,直到傍晚方才雨收云断,天际现出一抹紫红。

    商无尘来到她身旁:“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

    “嗯,今日已经一切准备好,我们明早就出发。”

    商无尘听夏辰转述了红筝说的那些话,满眼担忧地向南方的天空望了一眼:“不知安阳此时情况如何。”

    此时的安阳已经被玄军所围,日前因无法渡江南下的太上皇不得不折返回宫,此时的他早已六神无主,围着被子坐在榻上浑身颤抖如塞糠。

    刚刚继位的皇上更是不知所措,他在东宫多年从未摄政,突然成了皇帝已令他心中惶恐,又面对这样一个混乱不堪的危局,直接一病不起。

    时至今日朝中居高位者早无正直之臣,像秦参政和严太尉等几日没有来朝了,都在家中忙着转移财产,听说玄军兵临城下,两人秘密商议破城之后马上带着金银珠宝投降。而一直疯疯癫癲的严世铭好像突然清醒了许多,大呼大叫着他和海崚王有交情。

    京城中的百姓哭天抢地、叫苦连天,不少人惊恐不能自已竟杀掉妻儿然后自杀。还有些人想趁这时候做些平时敢想不敢做的事,强抢之事层不出穷,像明玉楼和歌舞坊那种地方皆被一帮流氓地痞所占,大吃大喝不说,所有的歌舞姬和幸*倡之类都难逃厄运被轮番糟蹋。

    此时若说没有鸡飞狗跳的只有卫府和岳府了,卫寒换上一身甲胄冲着一旁一直在垂泪管家道:“我不是让你不要回来么?”

    管家摇摇头:“老奴生是卫家人,死是卫家鬼,如今大难当头,绝没有一走了之的道理,何况、何况主公是老奴看着长大的……”

    卫寒眼圈一红叹道:“此时想送你走也没办法了,你速将府里所有的兵器衣食发放给城中百姓。”

    “是。”

    “我走了。”卫寒说罢转身大步离开厅堂,院中早备好了马匹,他翻身上马直奔岳府。

    此时岳大将军也换上盔甲,将府中仆人家将集中起来训话。“国之兴亡,匹夫有责。想走的我不强留,想随我一起杀敌者我岳某人在此拜谢了。”

    院中百十号人连女子一同高呼:“愿随将军杀敌,为公子报仇。”

    这时岑夫人穿着一身银甲从房中走出来,冲岳大将军道:“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皇上听信谗言收了丈夫的兵权,儿子在边关抗敌因为主帅逃走得不到后援战死,而岑家险遭灭门,任何一条都足以让她怨恨朝廷,可她最终选择了和丈夫一起为大云国和城中百姓尽最后一分力。

    岳大将军含泪点头:“好!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此时千言万语都不必再说,他知道妻子心中的委屈,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因为小人陷害失了君子忠义。

    这时门人来报:“卫统领求见。”

    岳大将军面露喜色:“快请。”目前京城的守备军掌握在秦家父子手中,他丝毫不能指望。还能做最后一搏的只有卫寒所统领的禁卫军。

    两人到书房商议一阵后,神色都更加凝重。康王之前带走了一批禁卫军,如今的太上皇出逃时又损失了一批,所余禁卫军不足万人。而最令人担心的是守备军,秦家若为自保投敌失了外城,凭着一万禁卫军皇城又能坚持多久。

    岳大军将眉头深锁:“卫寒,京城中百姓数十万,虽然没经过什么训练,但若肯一起抗敌,也是一股不弱的战力,而城备军多有家眷在京城,应该也不会轻易跟随秦氏父子投降。”

    卫寒苦笑道:“大将军就不要指望京城的百姓了!若说边城的百姓或许还能依仗一二。”

    “唉!蝉不知雪。”岳大将军明白卫寒的意思,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就算早些年常有战事时,京城的百姓都丝毫没有抗敌的觉悟,这几年一直以岁币换取和平,京城乃天子脚下,尽管外地已是名不聊生,这里却还是一片歌舞升平。或许现在许多人还以为玄军围城不过是场梦呢。

    卫寒起身拱手道:“大将军,事不宜迟,劳烦你到各城门走一趟,以你的威信或可稳住守备军的军心。我现在必须去皇宫查看一下布置情况,再想办法请皇上出面以安民心。”

    岳大将军双手在卫寒肩头一拍:“希望咱们能有机会一起到飞云的墓前陪他喝一杯,以捷讯告慰英魂。”

    卫寒哽咽点头:“大将军早到皇城与我汇合!”说罢洒泪而别。

    岳大将军看着卫寒的背影,眼中有无限怜爱:“保重啊!无论如何都不要死!”卫寒是他看着长大的,包括岑家兄弟在内这几个孩子中,卫寒是最顽皮也最玩世不恭的,但也是最真情真性的一个。而今他真的长大了!

    卫寒离开岳府冲府门拜了三拜翻身上马直奔皇城。他心知岳大将军绝不会退守皇城,此去必然凶多吉少,可禁卫军只有自己才能统领,不然他宁可和他交换。如今亲人朋友一个个离他而去,而他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吧?而他心中唯一的遗憾是无法实现对夏辰的承诺了。

    “辰儿,对不起!”

第二百零三章 事有缓急

    夏辰三人一进太州便听到了京城失陷的消息,大云国皇帝和太上皇已被玄军所擒。

    玄军占据了京城,而留守太州郡城的正是葛王。不过葛并非主将,而是先锋军的副将。

    太州周边的大云驻军原本打算支援京城,听闻京城变故一时间进退两难,各自驻扎在黄沙河沿岸观望局势变化。

    来到离郡城不远,并且是去安阳必经之路的一座县城,他们隐在两棵树后向城楼望去,只见城头上插着玄军的大旗,守卫也都换成了玄国士兵,红筝道:“我们要进城吗?”

    商无尘四下看了一眼:“这时候城中所有的人怕是都想往外逃,我们若要进城必然引起守卫注意,而这两年多海几崚王一直在通缉辰儿,玄国士兵十之八九会认出她来。”

    夏辰沉思片刻:“既然葛王留守太州,如果找到他一定可以安排我们进城。”

    商无尘叹道:“这里的守卫我不认识,但他们未必不知道我,就算不把我抓起来也绝不会放我进去见无意。”

    “我去。”红筝冷冷地凝视着城门道。

    商无尘点点头:“也唯有如此了。”他把葛王的特征和名字交代给红筝:“如果守卫问你是谁,你就说是葛王的侍婢冷菊。”

    红筝问:“只要这样说葛王就会见我?”

    “会,因为这是我们早定好的暗号。”

    红筝微微一笑:“那我这就去了。”

    商无尘见红筝走远眼神带着几分疑惑和担忧地看着夏辰:“我以为无论如何你也不会要他帮忙呢,你该不会?”

    夏辰笑了下:“事有轻重缓急,我现在不会对他怎样。”这几天她仔细想过,青州的事的确有些疑点,而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卫寒的情况。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城头上的士兵突然离开并很快换上另一批,又过了一会儿城门打开了,一男一女两骑快马走出来,正是葛王和红筝。

    商无尘先迎过去和贺兰雍说了几句话后转头冲夏辰所在的位置招招手。

    夏辰越是接近他心跳越快,思绪也越发纷乱,她该说点什么?

    贺兰雍突然伸手挑起她的面纱,夏辰没料到他会冒出这举动,一时间不知要作何反应。四目相对却默默无言,而彼此都无法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任何情绪,因为眼神中所包含的情绪太多太复杂,并且各自心中又都带着许多疑问,而对于这些疑问又都有着些许好的和不好的猜测。

    红筝见他们只是互相看着不动也不说话,不由得纳起闷儿来,可这里也不是发呆的地方啊,于是轻咳了一声。

    贺兰雍哑声道:“你还好吗?”

    夏辰闻言苦涩一笑:“何为好何为不好?”

    贺兰雍微微点了下头:“进城再说吧。”

    葛王所居的大营是由一座大宅院改的,他将三人带到书房示意亲卫退下:“坐吧。”

    商无尘率先问道:“无意,你没去安阳么?”

    “没有,虽然大云国主力军队都撤往江南去了,但沿路的驻军集结起来的话仍有不少,太州郡位居江北中心,占领这里可以阻断东西云军彼此联络,又可以防止大批云军过河,并安阳城有变也可以迅速支援或退守。”

    夏辰嘴角微勾带着几分轻蔑:“海崚王把这么重要的地方交给王爷你,想来你们是一条心罗。”

    贺兰雍自然听出夏辰话中带着讽刺之意,不过他并不生气反而自嘲一笑:“这里虽然重要也没有一举攻下安阳重要,与其让我到安阳坏事还不如在这里坏事,再说我手中并无兵权,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说到这儿他瞥了红筝一眼:“听这位姑娘说你们要去安阳?”

    夏辰一点头:“是。”

    贺兰雍沉吟道:“我不会放你们去安阳。”

    夏辰坚决而深沉地道:“我一定要去。”

    贺兰雍微微眯起眼深深地看着她,眼光好像已穿透了她面前的黑纱:“理由?”

    夏辰避开他的眼光:“我还有亲人和朋友在安阳,我要知道他们安危。”

    贺兰雍慢条斯理地道:“你既然如此不顾危险在这种时候非去安阳不可,之前为何从来没有和他们联络更没回来看看?”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你有么?”贺兰雍反问。

    夏辰站起身:“打扰了,多谢王爷放我们进城。”

    “辰儿!”贺兰雍和商无尘同时起身来拦她。

    夏辰冷声道:“难道王爷想在这里和我动手?我是个敏感人物,闹开了被人发现不好吧?”

    贺兰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咬着牙道:“你在威胁我?你给我听好了,这次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你走!”

    商无尘忙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坐下慢慢说。”

    红筝不知道夏辰和葛王之间是什么关系,但见这两人好像有仇,又都一副暴脾气也忙跟着打圆场:“是啊是啊,有话慢慢说嘛。”

    夏辰和贺兰雍异口同声道:“我意已绝。”

    商无尘知道夏辰如此态度主要是因为青州之事,于是一边试着拉开贺兰雍一边道:“无意,你刚到大云时带兵去过青州?”

    贺兰雍略带疑惑地瞥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你们……”

    就在这里,门外有人高喊:“报!”

    贺兰雍这才松开夏辰的手:“我出去看看,其他事回来再说。”

    夏辰三人闪到门两旁靠墙而站,贺兰雍这才推门出去:“什么事啊。”

    “皇上派黑将军押解大云国的皇上、太上皇和一班朝臣正往此地而来,估计天黑前可达,请王爷和将军准备安置。这是皇上的亲笔御书。”

    贺兰雍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贺兰雍刚回书房夏辰快步走过去:“怎么没问问海崚王带大军何日班师?”

    “你以为一个送信的士兵会知道这种事?”说着拆开信。

    虽然贺兰雍没有刻意遮挡,但夏辰也不好意思偷看,见贺兰雍抬起头方问:“信上怎么说?”

    贺兰雍将信递给她:“你自己看吧。”

    夏辰接过信迅速看罢惊声道:“他想先扫平江北各州郡再图江南!”好大的胃口啊,竟想一鼓作气拿下大云国。

    贺兰雍道:“还有比眼下更好的战机么?”

    夏辰冷哼一声:“战机是不错,但大云国在这一战并没损失太多军队,不过是上了海崚王的当。而如今海崚王俘虏了大云皇帝必已激起民愤,眼看着雨季又快到,玄军骑马或许可以,坐船真的没问题么?”

    贺兰雍拍手赞道:“你说的都没错,只不过没人能说服海崚王,他想要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底,不然他也不会时至今日还在找你。”

    夏辰耸了下肩:“他是成是败与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他让黑将军押解那些俘虏回玄国,让你带领一队精兵把他们送到北燕关是么?”

    “你不是看了信么!”

    夏辰咬了下嘴唇:“我先不去安阳了,我想看看那些俘虏都是些什么人!”

    贺兰雍眼带狐疑:“岑少游兄弟现在大夏部族栖居地,难道皇族和朝臣中还有你的亲朋?”

    夏辰知道隐瞒反会越描越黑,点了下头:“不错,我想知道九公主现在情况如何。”若说担心自己的叔伯父他绝不会信,因为他早知道自己和他们之间怎么回事,而她终于没能说出卫寒的名字,因为她觉得那好像是一种诅咒似的。

    贺兰雍一扬眉:“九公主?就是那个差点成为你……”说到这儿他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我可以帮你打听一下。”

    虽然知道他看不到,夏辰仍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王爷费心了。”

    贺兰雍忙着去找统领此地军队的主将屠将军商量事情,安排他们在书房侧间歇息后便离开了。

    红筝身上还有些伤没完全愈合,夏辰让她去躺一会儿,自己和商无尘坐在外侧的方桌边休息。

    商无尘道:“回头我一定会把事情问清楚。”

    夏辰一抬手:“他不是已经承认了吗?就算那些人不是他亲手所杀,但他纵容手下烧杀掳掠,这笔帐都必须算到他头上。”

    商无尘深吸一口气:“这不公平。”

    “那怎样才算公平?”

    “我可以让他把凶手找出来。”

    夏辰环臂斜睨着他:“可我怎知他找来的人是不是杀害我外祖母一家的人?除非我把那几千玄国精兵都杀光,这样把那些惨死的人的仇一起报了。而就算如此,贺无意他也难辞其咎!”

    “唉!你没听无意说他并没有兵权吗?或许他也是身不由己呢。”

    夏辰摘下帽子略微理了下头发:“这事回头再说。”她知道商无尘无论如何也会保护贺无意的,而她也不想太伤他的心,等确定卫寒的情况后,再找时间一个人去解决这件事。

    在她心里从未想过人是贺无意动手所杀,可一想到外祖母一家和那些惨死的人,她就无法不去怨恨他。在她心里他就算不能保护这些人,至少也不该成为伤害他们的人。

    可恨归恨,她真的能下得了手吗?或许她真正该杀的是海崚王这个奏魁祸首!不!她不能给贺无意找理由,不然她如何对得起外祖父祖母,还有舅舅们以及儿时的那些朋友乡亲,一想到那些朴实善良,总是任劳任怨的人们,她就一肚子气,甚至不知道气的是某些人还是这个时代。

    一直到天色很晚贺兰雍才回来,之前他到屠将军那没说几句话便听人说黑将军一行已到城外,于是一起去接应。

    而大云国的俘虏竟然有两千多人,将他们安置下并布置好守卫以是月上枝头了。原本他该和屠、黑两位将军一起吃饭,但心中惦记着夏辰他们,所以推说身体不太舒服回绝了。

    先吩咐人去准备饭菜,贺兰雍推门屋回手将门掩好。“无尘,辰儿!”

    商无尘和夏辰正趴在桌上打瞌睡,听到声响同时抬起头来。

    贺兰雍来到内室一看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们出什么事了。”

    夏辰忙问:“王爷这么晚早回来,想必已经接应到大云的俘虏吧?”

    贺兰雍坐下身:“什么都瞒不过你!没想到皇族连同朝臣竟有两千多人,不过我问过黑将军,俘虏中并没有九公主,只有四公主和六公主。”

    “没有?对了,我听说九公主不久前嫁人了,九公主的夫婿自然不会是个平民,王爷能否再帮我打听打听?”

    贺兰雍意味深长地道:“不久前嫁人?你是从何听说的呢?”

    夏辰打了个哈哈:“忘了在哪家酒馆吃饭时听说的了,虽然现在战乱,可越是这种时候,公主结婚才显得越稀奇,自然不乏人谈论。”

    贺兰雍面带揶揄:“我只是随口一问,干嘛解释得如此清楚,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夏辰下巴微一扬:“大概是因为这两年多我碰到的全是笨蛋,我不说得清楚些我怕他们不明白,习惯了!”话刚说完她自己先感到一阵奇怪,虽然是在骂他,可这像是对有深仇大恨人说出来的话吗?不知道的怕是会以为打情骂俏呢!想到这儿她立刻扭过头去,却看到商无尘一脸忍俊的表情,于是狠狠白一他一眼。

    刚想起身去看看红筝,她一直睡着没醒不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却听门外有人道:“王爷,饭菜准备好了。”

    红筝打屏风后走出来,眼睛有点红肿,夏辰心想她一定又在想岳飞云了。

    吃过饭贺兰雍说去找黑将军细打听一下九公主,夏辰打他出去后便坐立不安地在房中走来走去。

    红筝突然道:“莫非夏公子想打听的并非九公主,而是卫公子?”

    商无尘闻言惊讶地道:“卫寒?”

    夏辰并不隐瞒点点头:“不错,我担心的正是卫寒。”说着她瞥了红筝一眼强调了一句:“他和岑大哥、岳大哥一样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

    商无尘愣怔片刻:“我理解,其实我也颇惦记他。”

    直到深夜贺兰雍才回来,关上门他神情略显古怪地看着夏辰:“九公主的驸马也在俘虏之中,你早知道是卫寒吧?”

第二百零四章 正有此意

    夏辰一把抓住贺兰雍的衣袖:“他在哪儿?我要去救他。”

    贺兰雍眉头微楚深深看了她一眼沉声道:“所有俘虏都被关押在郡府地牢,内有影卫外有重兵把守,除非有屠将军和黑将军两人令牌任何人不得入内。”

    夏辰瞪视着他:“无论如何我必须救他,你可以继续当你的窝囊王爷,也可以继续对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耍威风。”说罢转身到桌旁拿起风帽带上便往外走。

    贺兰雍气得浑身发抖,重重呼了口气伸手拦住她:“你这些年就只学会了拼命么?你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夏辰反手取出刀格开他的手臂:“死得其所好过卑躬屈膝的活着,你好好当你的王爷吧,我的事不劳费心。”

    “哼!”贺兰雍凄然笑一声:“卑躬屈膝?不劳费心?”

    夏辰虽然也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点重,但她一心惦记着卫寒的情况,“王爷放心,我不会连累王爷的。”

    贺兰雍的手在空中一挥又重重放下:“许多人看到我带你们进城,而你就这样从我这里走出去,你当外边的人都是瞎子么!”

    夏辰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我不会让人看到的。”

    “你真以为自己是神么!当年……”当年要不是他带人赶过去还不知会是什么结果,而他险些死在乱箭之下,幸有鹰盟的人拼死护他杀出重围。这些年他宁可承受相思之苦,又处处对海崚王恭顺隐忍还不都是为了她,不然以海崚王的个性和能力岂有找不到她的道理。

    “当年的事我已经忘了。”夏辰心里莫名地一紧。曾经多少次午夜梦回不管是现在的他还是前世的贺无意,都令她思念到心疼,对于卫寒却是愧疚日渐多过于那种魂牵梦萦的情感。

    而近来发生的一切和再见他失去了昔日的豪情,她与其说恨他还不如说更恨自己,而不管怎样她都想为卫寒做点什么来弥补自己的——动摇。

    贺兰雍上前捧住她的脸吻上她的嘴唇。商无尘立刻扭过头去,而红筝已经惊讶地忘了什么非礼勿视,瞪大眼睛看着这两个“男人”亲吻,而她竟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夏辰没有推开他甚至没有挣扎,虽然她的心已乱成一了团。可他的气息好像对她有种致命的吸引力,而她现在也已知道青鸾的魂力会对拥有红凤命魂的贺无意无法抗拒。她对自己说此去劫牢十死无生,这一吻就当成全青鸾吧。

    直到两人都有些透不气才恋恋不舍地分开,而这一吻包含了太多太多,贺兰雍轻抚过她的红唇:“辰儿,能不能听我一次,信我一次。”

    看着他坚定又溢满深情的眼神,夏辰的心跳莫名地快了一拍,但她仍旧倔强地道:“我必须救他,这是我欠他的。”

    贺兰雍点点头:“既然你欠他的,我会和一你一起偿还。”他微微一顿:“现在不是救人的最好时机,况且我听说卫统领他以双目失明。”

    夏辰的身体晃了晃:“你说他双目失明了?到底怎么回事?”

    “他现在不会有生命危险,你听我说。”贺兰雍扶她坐下,将他从黑将军那听来的一切细细道来。

    那日玄军攻城,岳大将军号召军民奋力守城以待援军,玄军攻了两个时辰没有进展只好暂时撤兵准备攻城车。夜里秦参政利用职权暗放了一名家将送信给吴将军,不但将城中各门部署告诉了玄军,还献上一条计策。

    隔天一早海崚王亲临城下,对守城的军民保证只要他们开城门,就保证他们和家人的性命并奖赏纹银百两,并且让人化妆成大云士兵,说赶来支援的云军已在半路被歼灭。

    如此一来心中早就没什么底大云军民斗志全无,秦参政趁机挑唆北门的士兵,说他早已得到大玄皇上的允诺,只要肯跟他投降,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在安阳这种地方的士兵早知朝廷是什么局面,对于朝廷和昏君也早失了信心,于是……

    夏辰听到这儿摇头叹道:“于是他们便打开城门放玄军入城了是么?”

    “是啊,虽然也有人不肯听命于秦参政,但到底是少数。玄军入城后,烧杀掳掠整整一日。”

    夏辰苦笑道:“海崚王从来就不是个守信之人。那秦参政呢?”

    “秦参政被岳大将军亲手所杀,他的儿子在那些俘虏之列,好像叫秦贵杰。”

    夏辰冷一声:“活该!那岳大将军现在怎样了?”

    贺兰雍叹道:“岳大将军忠肝义胆天下皆知,海崚王知他断然不会投降,所以……不过已命人厚葬。”

    夏辰摇头叹道:“可怜岳家满门忠烈。”默然半晌她猛地抬头:“对了,严太尉呢?”

    “不清楚,我扫了一眼俘虏的名单,没有姓严的。”

    夏辰咬咬嘴唇:“若非死于战乱便是趁乱逃了。总有一天我要杀了这些人以告慰岳大哥一家在天之灵。”

    贺兰雍微一挑眉:“好一个爱国侠士啊,只是有些不像我所认识的那个你了。”

    夏辰看着他:“你认识的是什么样的?我本也以为我所认识的葛王不会听人摆布呢!”

    贺兰雍耸耸肩:“至少好过不自量力逞一时之勇。”

    “难不成你还是忍辱负重、深藏不露、韬光养晦的真英雄。”

    “现在一切都还言之过早!”

    商无尘听到这儿,觉得这两人好像又要吵起来,忙问:“卫寒的事王爷如何打算?”

    贺兰雍道:“等离开太州城再说。”

    夏辰此时也觉得自己刚刚太冲动了,如果在这里劫狱非但救不了卫寒反而会害了他,而他现在既然已失明,身心都受到重创,以他的个性怕是宁死也不肯跟自己走。“王爷,能不能安排我们化妆成士兵和你一起押送大云的俘虏。”

    贺兰雍的语气带着几分吃味:“我正有此意。”虽然他也是这么想的,或者说他了解夏辰所想,但这话由她说出来他心里还是有几分不是滋味。

    红筝越看这两人越觉得奇怪,而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聪明才智好像退化了,因为她实在弄不明白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说亲密吧?又总是针锋相对。说有仇吧?刚刚又亲又抱的不说,还总有一种微妙的情愫在两人眼中闪现。

    商无尘道:“卫寒的双目是受伤还是?”

    贺兰雍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听黑将军说玄军包围皇城后,卫寒带领近万禁卫军拼命死守苦战了两天一夜。海崚王见玄军伤亡残重下令放火,卫寒亦不为所动,并引内湖之水几乎将火扑灭,不想皇上竟带着一群妃嫔太监偷偷溜出皇城投降了。”

    夏辰听得义愤填膺:“大云国有这样的皇帝不灭亡才是怪事!”

    红筝劝道:“天快亮了,我们还是赶快收妥当,起程前还能歇一会儿。”

    贺兰雍亲自去取了几套侍卫衣甲,夏辰将头发先以青巾包好才戴上头盔:“这样看不出来了吧?”

    贺兰雍看看她,又扫视了商无尘和红筝一眼:“一个是钟灵毓秀、风华绝代,一个是芝兰玉树、绝世之姿,还一个天生丽质、花容月貌,本王带着你们三个就算出得了这军营也逃不过那些明眼之人吧?”

    红筝微微一笑:“多谢王爷谬赞,以王爷之见改如何是好?”

    夏辰道:“我这有些易容的东西,是我在西域时偶然从一名惯偷那弄到的,应该用得上。”她最掩饰的是这一头白发,毕竟这地时代可没有染发水。但跟着贺兰雍不会有人细查这也就不成问题了,至于这张脸化黑点丑点就是了。

    三人一阵涂抹贴画,然后互相看着都有些忍俊不住。贺兰雍大笑道:“哎呀呀,这回数我最帅了。”

    红筝惊讶地张大眼睛。夏辰则白了他一眼。商无尘苦笑道:“无意,你莫不是故意整我们的吧?”

    “当然不是。”

    贺兰雍话音刚落,便听外面有人道:“王爷,黑将军求见。”

    夏辰三人立刻退入内室,随即便听到外边的门响,接着一道透着好爽的声音传来:“王爷,该准备启程了。”

    “这么早?”

    “是啊,这差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早送回去的好。”

    “黑将军,皇上准备把这些俘虏送往何处?又打算如何处置?”

    “说是要送到宁阿城去。唉!这么多人,除了王公贵族就是宫女妃嫔,又不准乘车马,没有个三五个月怕是到不了。”

    宁阿城在玄国最北端,北面临河东面临海西面山岭。海崚王下令把人送到那儿自是防范有人逃走,同时也说明他并不想杀了这些人。而这种做法也很符合他的个性,那可是大云国的皇帝,一刀杀了绝对没有看着对方臣服自己更能满足他的虚荣心。

    “黑将军,如此这一路怕是会死不少人啊。”

    “是啊,路途遥远、跋山涉水,咱们骑马都些吃不消,别说那些弱质女流和伤患了。”

    贺兰雍道:“黑将军要受累了。”

    黑将军哼道:“不知皇上怎么想的,就算要抓大云国的皇上回去,也不用连那些妃嫔宫女和大臣也一并带回啊。”

    贺兰雍笑道:“没有了嫔妃大臣那大云国的皇上就不像个皇上了,再说没有这些人大云国的皇上极可能会想不开寻短见。”

    黑将军想了下:“王爷说得有理,不过皇上也说除了皇族的人,但有不听话的可打可杀。”

    贺兰雍道:“黑将军,皇上的脾气你还不清楚?他既然不杀那些人,自然有他的用意,所以黑将军最好还是不要伤了他们性命,不然皇上哪天想起哪个来……”

    “王爷提点的是。对了王爷,玉辰说王爷一直对她不理不采,难道王爷还在生她的气?”

    “我怎么会生她的气!我只是明白她的心意,不想勉强她。”

    “王爷,事到如今还说什么勉强不勉强,玉辰早知道错了,而她现在对王爷……”

    “黑将军,咱们这就点兵上路吧。”贺兰雍打断他的话。

    夏辰他们听到门响后,扭头问商无尘:“那个黑玉辰一直和他在一起?”

    商无尘点了下头,接着又连连摇头:“他们住在一起,但没在一起。”说到这儿又觉得说得不对,忙又道:“不不不,他们只是住在同一府邸,但没有同、同房。”

    夏辰一挑眉:“你一直很少在王府住,同不同房你知道?”

    “真的没有。”

    “噗!”扮丑了一商无尘一脸焦急的模样还真是笑死人。

    红筝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夏公子,你、你和王爷该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夏辰疑惑地看了她一眼:“红筝?一直没人和你说我是女的么?不过我和王爷根本没什么。”说完她脸上不由一阵发热,不过刚刚在脸上涂了炭粉所以看不出来。

    红筝张大嘴巴愣怔了好一会儿:“原来!这怎么可能呢?”瞥见商无尘点头,她也跟着点点头:“如果你是女的,那我就不奇怪了。”

    “不奇怪什么?”夏辰随口问。

    “不奇怪你和王爷互相喜欢了呀。”

    夏辰一瞪眼:“谁说我和他,他……”

    红筝哼道:“谁都看得出来啊,是不是商公子?”

    商无尘笑道:“是。”

    夏辰暗暗嘀咕:“有那么明显么?”突然她想起一件事来:“无尘,黑玉辰之前不是把我的事和海崚王说过么?后来怎样了?”

    商无尘道:“雪梅宁死也没招认,紫陌又警告她如果这事被证实黑家和王爷包括她都会被之罪,于是她改口说她摔伤过头思维不清楚胡思乱想。海崚王又亲眼看到白发男妆的你所以就不了了之了。只不过海崚王对你十分执着,听说他认定你是个难得一见的将才。”

    夏辰轻“呸”了一声:“将才?我真后悔当初没听云大哥的去军中帮他,不然他也不会……”说到这儿她瞥见红筝神伤的样子忙改口道:“估计王爷那快准备出发了,我们好好看看这妆扮有没有明显破绽。”

    刚确定没什么问题,刚好贺兰雍派一名亲信来带他们过去。

    夏辰跟在贺兰雍身边,不停地伸长脖子向前张望,无奈有黑将军的队伍隔着,而俘虏人数众多并都被绳索绑着一个挨着一个,她始终没有看到卫寒在哪里。想他不仅受了伤眼睛还看不到,她的如刀割一般,而每听到有士兵催促喝骂和俘虏们的叫苦声更是心急如焚,有种想冲上前去的冲动。

    “啊!”这时一声鞭响连着一声惨呼传入她的耳中,夏辰的心猛地一颤,再也忍不住扬起马鞭……

第二百零五章 中计

    贺兰雍伸手在她手腕上一托,侧身凑过头来:“别看了,卫寒和大云国两位皇上皇后坐的马车。”

    夏辰惊讶地道:“不是说不许乘车马吗?”

    贺兰雍道:“那只是对一般人而言,皇上皇后要是死在半路可不是海崚王乐见的。至于卫寒,我对黑将军说他和海崚王有交情海崚王总会想起他的。”

    “谢谢你。”夏辰小声道。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夏辰狠狠白了他一眼:“小人得志!我和你的帐还没倒出空算呢!”

    “哦?随时恭候。”贺兰雍说到这儿用手遮着嘴凑得更近,几乎贴着她的耳边道:“我下半辈子的时间都是你的。”

    夏辰赶忙勒住马和他拉开了些距离,虽然跟在他们后头的是商无尘和红筝以及葛王的几个心腹亲卫,但他堂堂王爷和一个卫兵不时交头接耳让人看了还是不太好。

    春阴垂野草青青,时有幽花一树明。燕舞莺歌还犹在,故国就此只梦回。正午行至一城郭郊外,押解队伍停下用饭休息。

    刚出郡城士兵身上都带着干粮所以没有起灶,至于那些俘虏的饭食不过是每人两个粗面硬饼。对于这些吃惯了珍馐佳肴的人尽管饥肠辘辘仍难下咽,有些人为此和那些士兵发生了争执,结果挨了几鞭子不说,连硬饼都没得吃了。

    贺兰雍嗤笑道:“都成阶下之囚了,还挑三拣四。”

    夏辰此时终于可以看到那两辆马车,但她不知道卫寒在哪里辆车上,也一直没见有人下来心里不禁有些纳闷儿。堂堂皇族成为俘虏这些人心情一定不好,不想下车也可以理解,可他们也不是貔貅总得下车方便方便吧!

    贺兰雍顺着夏辰的眼光向那马车方向看了一眼:“早知就让卫寒和那些嫔妃大臣一起了。”

    夏辰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奇怪,奇怪人有三急,他们都不想……”

    “啊?”贺兰雍微微一怔随即大笑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没下车方便过?这种事又没有固定时间的。”

    夏辰也不好意思和他再讨论这个问题,转身坐到红筝身边拿出一个馒头像是有仇似的狠嚼起来。

    接下来的三日晓行夜宿,夏辰一直盯着那两辆马车,虽然有些时候视线被前面的士兵挡着看不清楚,但她仍觉得很不对劲,她就没见过马车里有人下来过。

    贺兰雍也觉出了异样,而昨晚他找黑将军询问时,黑将军说那两辆马车中的人食宿防卫都由几十名影卫负责,他无权过问。当贺兰雍问他可曾见过车中有人下来过时,黑将军沉思片刻:“看到过两次,每次都是由四名影卫跟着。王爷也知道那些俘虏多麻烦,我很难个个兼顾啊。”

    贺兰雍听了这话放下心来,看到黑将军略带疑惑的眼光,他背过手道:“黑将军,你看管的那些俘虏加一起也比不上马车里那几个重要,如果他们中哪个出了问题,你我都担罪不起。”

    黑将军恍然道:“王爷说的极是,我会多盯着些。”

    隔天傍晚来到太、梁、青三州的交界地,三条大路向三个方向延伸而去。黑将军向全军传话转行青州加紧赶路,因为他刚收到军报,大云国民终于从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中醒悟过来,不少有识之士开始集合召集军民准备抗玄。

    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二皇被掳更是国人的奇耻大辱,夺回二皇成为所有军民的第一目标。押解队伍虽然一直选择在野外或人烟稀少的郊外用饭休息,但这么多人想完全避人耳目根本不可能,如果继续按着正常的道路走将十分危险。

    夏辰悄声问贺兰雍:“这是要绕路么?”

    “想是听到了什么消息,直接入凉州不安全。”

    夏辰闻言心生一计:“青州郡城现在必然集合了不少军民,我想马上赶过去……”

    没等她说完贺兰雍斩钉截铁地道:“不行!且不说到时死伤情况无法预料,如果附近的大云驻军也有闻讯而至的,你能控制得了局面么?”而如此一来海崚王马上就会知道他并没有依旨屠青州城,那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如果他出了什么事以后还有谁能不惜一切地来保护她,又有谁能保护得了!只是这些话他不能对她说明。

    夏辰沉思了好一会儿,她心知民愤难抑,也一定有不少心怀叵测之人,首先康王就不希望二皇得救甚至是活着。

    “如此,我今夜劫人!”现在她已经了解那些影卫的防卫部署,并她的目标只有卫寒,那些影卫要保护的重点是二皇。

    贺兰雍长叹一声:“不能等到玄国让我来想办法吗?”

    “你也知道卫寒不只双目失明还受了重伤!这里无医无药不说连顿好饭也吃不上!”她甚至都不敢想他现在情况,因为只要一想她就恨不得立刻冲去救他。

    贺兰雍满脸无奈地点了下头:“看样子他对你很重要,你为了他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是么?”

    “是。”夏辰回答的很干脆,她觉得自己如果还想在这里开心地活下去,就必须救出卫寒。事到如今已不是爱或不爱的问题,卫寒已经成为她在这个世界这时代所有情感的寄托,和关于过去所有美好回忆的主角,那时的她简单、快乐、逍遥、幸福。

    贺兰雍苦涩一笑:“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路途颠簸以他的情况的确难以吃得消。何况我再阻止你也不会听,今夜三更我一和你一起救人。”

    夏辰闻言激动得很想抓着他的手甚至拥抱他一下,说声:“谢谢。”不过此时此地她只能说谢,却不能有别的举动。

    贺兰雍又恢复了慵懒的笑:“这种毫无营养的词以后就不要说了!我是没得选择!”

    夏辰努了下嘴:“你可以选择不去啊。”

    贺兰雍扭头凝视着她:“我不想你有所遗憾,也不想自己有所遗憾,所以只能选择陪你一起去。”

    夏辰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抬起头看向天空:“天黑前我们能到青州城么?”

    贺兰雍摇摇头:“进城还是绕路目前还不确定。”

    队伍果然没有进青州城,而是转向两州交界处一条崎岖的山路。

    道路狭窄又不平坦,走了几天的俘虏不少脚上都磨起了水泡,加上食不饱腹不少人叫若声、呻*吟声此起彼伏,而那些士兵的责骂声也更显暴躁,显然已失去了耐性。

    很快有人摔倒,因为这些俘虏都是十几个被一条绳索联绑着,一倒就是一片。不管士兵如何打骂有几个再也不肯起来,并不停嘶喊着:“打死我吧,杀了我吧!”

    “我认识你们的皇上,我还和他一起喝过花酒,你们能攻进京城我居功至伟,你们对我如此无礼等我见到他非把你们一个个都……啊!”

    山道拢音夏辰的耳力又极佳,这人虽是有气无力地说着,但她一字不漏地听了个清楚,并听出说这话的人正是秦贵杰,不由在心中暗骂一句无耻!

    贺兰雍的耳力自然也不比她差,刚想说这人到现在还大言不惭也算得上奇葩了。忽听周围有些异动,他忙将拉马靠近夏辰:“有埋伏!”

    他话音刚落便听山林中一声哨响,接着一阵鬼哭狼嚎般的怪叫从四面八方骤然响起。一些胆小的人听到这声音竟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

    黑将军大喝:“保护马车,准备迎战。”

    就在这里,无数箭支从林中射来,因为道路狭窄押送队伍拉得很长,许多人还没明白过来便被射落马下。

    夏辰一边挥刀格挡箭支一边趁乱向队伍前方移动,她发现埋伏的人很有组织性,因为箭支只射向前、中、后方的玄国士兵,而射向那些俘虏所处的位置的箭支明显要少很多。尽管如此这些人双手被束并大多不会武功,所以仍有几十人中箭倒地。

    一时间惨呼声、喊杀声、马嘶声响彻山谷。两波箭雨过后,山林中冲出上百条黑色的人影朝那两辆马车所在的处冲杀过去。夏辰也在极力往前冲,甚至挥刀砍伤数名挡路的玄军。

    守卫马车的是海崚王的影卫武功个个都不弱,那些黑衣人虽然都身手矫健,但他们还要应付后边围过来的玄军,一时间无法接近马车。

    夏辰好容易来到黑衣人和玄军混战处,那些黑衣人却把她当成了玄军,不肯让她再往前走,她心里虽然焦急却不想伤了这些人,而玄军也已从短暂的混乱中稳定下来,她不能在众目睽睽下再伤玄国士兵。

    她左闪右挡却难再前进半分不由得急出汗来,突然挡在面前的黑衣人被一把鞭子样的剑划伤肩头退了下去,夏辰扭头一看正是红筝赶了过来,商无尘也随后来到她身侧。

    无需任何言语互相使了个眼色后,商无尘和红筝阻挡左右围过来的人,夏辰一路向前冲去。就在离马车还有不到两丈远的位置她纵身跃起,双脚在马背上一点飞身掠向一辆马车的车顶。

    守在车旁的影卫见她穿着玄军的衣甲一时没反应过来。两辆马车距离很近,夏辰趁机挥刀一道淡绿色的刃气恰到好处地斩落车窗及窗帘,却发现车中只有两名女子。

    她向前一个空翻,伸手推开这辆马车的车门,她本以为会见到卫寒心跳不由得快了好几分,但当她看到马车中同时举剑刺向她的两名男子顿时整颗心凉透了。

    一边挥刀迎击,她一边想着自己竟然上当了,到底是上了海崚王的当还是贺兰雍的!

    几名黑衣人此时也攻到了马车边,其中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看过马车后大呼:“中计了!撤!快撤!”

    夏辰听到他喊声显些哭出来,脱口道:“三舅舅!”虽然多年不见,但她永远不会忘记韩奇的声音和说话时特有的语调。

    黑衣男子身体一僵猛地转过头来:“你……辰……”

    “三舅舅小心。”夏辰眼见一名影卫挥剑刺向韩奇提醒道。

    韩奇忙侧身躲闪,虽然避开要害肩头却被刺了一剑,喷出一股血花。

    那影卫还想再刺,夏辰已经赶到韩奇身边一刀将那影卫的手腕斩断。

    那影卫惨呼一声捏紧手腕瞪着夏辰:“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敌人!”

    夏辰没理他,一把扶住韩奇的胳膊:“三舅舅,撑着点。”

    韩奇用力一点头:“我没事。”

    因为韩奇喊了撤退,不少黑衣人纷纷潜遁树林而去,那些影卫和玄军士兵层层向马车附近的黑衣人包围过来。

    夏辰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商无尘和红筝的身影,大声道:“无尘、红筝,帮我保护好这个人,我开路!”

    商无尘和红筝立刻来到她身旁护住韩奇,夏辰凝神屏气手中的风神斩绿光隐现,她挥刀斩向一侧因空间狭窄所围之人不多的地方。

    一道劲风以刀所劈出的刃气为中轴夹杂着排山倒海的风劲向两边骤散而去。被刃气劈中的人竟然被劈成两半,血花像喷泉般射向左右,而周围的人则被一股狂风抛卷而起,摔得七零八落。

    “走!”夏辰说着和商无尘一起扶住韩奇向山林中掠去。

    天色已黯,离得较远的玄军只看到一道绿光和飞扬的白发,以及数十人瞬间被击倒在地的情形,一时间以为遇见了鬼都愣在原地。

    贺兰雍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略一迟疑没有追上去。高呼一声:“穷寇莫追,保护马车!”

    夏辰三人一路扶着韩奇往山坡上走,几名黑衣人跟在身后,身上或多或少挂了彩。

    快到半山腰时又有不少黑衣人前来汇合,并有人说玄军没有追上来。

    这时有人道:“盟主,包扎一下伤口吧。”说话人眼光扫向韩奇身边的夏辰时眼中闪过几分惊慌之色。

    夏辰冲韩奇道:“玄军应该不会追来,我帮你处理下伤口。”说着背手取出一个药瓶。

    商无尘轻声问:“辰儿,我好像听你管他叫舅舅?他是?”

    夏辰点点头:“他是我三舅舅。”

    韩奇取下面巾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孔:“在下韩奇。”

    商无尘之前听夏辰讲述过一些小时候在外祖母家的事,微微欠身:“早听辰儿提起过,幸会。”

    韩奇问:“你们怎么会和玄军在一起?”说着伸手在夏辰脸上轻捏了一下:“又妆扮成这幅鬼样子?”

    夏辰一边撕开他肩头的衣服一边做了个鬼脸:“三舅舅先告诉我你怎会在这儿?还带这么多人埋伏?”

第二百零六章 还能有谁

    韩奇因伤口疼痛微吸一口凉气:“辰儿,此事说来话长,等回住处我再与你细讲。”

    夏辰见伤口很深:“我要上药了,三舅舅你忍着点啊。”

    商无尘见韩奇额上不停冒着冷汗神情却一派淡然心中暗暗钦佩。并且看他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可夏辰一口一个三舅舅叫得亲切又自然,心中又有几分羡慕。

    替韩奇包扎好伤口后,一行人翻过山坡,来到离山脚下不远处一个小村庄。

    韩奇让那些黑衣人自回住处歇息,然后带夏辰三人来到一栋看上去极为普通的农家小院。刚到院门口,有人推门走出来,借着月光夏辰看清这人的脸孔惊讶地道:“岑大哥!”

    岑少泽一怔,定睛瞧了夏辰片刻:“辰、辰儿。”

    夏辰上前拉住他的手:“岑大哥什么时候变结巴了?还是被我的样子吓着了?”

    岑少泽不着痕迹地抽回手:“先进屋再说。”

    夏辰注意到岑少泽看自己的眼神很复杂,有惊喜,有心疼,还有些躲躲闪闪。她想大概是因为岑少游把自己是女人的事对他说了,自己又出现的有些突然,让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对待自己。

    一进屋夏辰看到起身迎上来的两人几乎热泪涌眶:“二舅舅,少游大哥,你们……见到你们没事我真高兴。”这时从侧间走出一名少女手牵着一个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年,她惊声道:“小姨母,小重阳,你们也在这儿,这么说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大舅……”没等说完便见韩香垂头拭起泪来,韩然的眼圈也泛红了。

    韩奇道:“爹娘、大哥大嫂还有风儿都……”说到这儿语声已经哽咽。

    原来赵家村出事时韩然和韩奇与她一样都在半路上,而韩香那日刚好搭石头的马车去文兴书院给寄读在那的重阳送衣服,所以才辛免于难。

    岑少泽等人劝说了一会儿,商无尘问:“是玄军做的?”

    韩香极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不是他们还能有谁!”

    韩然道:“我和老弟进城时正碰上一队玄军向南而去。”

    夏辰两眼直直地盯着地面,神情似笑非笑地冷声道:“那队玄军打的可是葛王的旗号?”

    韩奇和韩然同时道:“正是。”

    岑少游瞥了岑少泽一眼,又看了看商无尘:“我觉得葛王不像是会纵容手下烧杀抢掠之人,又或者他所带的兵有不服从命令的。”

    夏辰叹道:“少游大哥,不要因为葛王帮过你们就替他说话,他自己也曾说到过青州,而那队精兵一直由他管辖,怎会不听他的命令。”说到这儿她一拍桌子站起身:“这次他又骗了我,说卫寒和二皇在那两辆马车中。”

    岑少泽听到这儿惊声道:“卫寒也在俘虏之列?”

    商无尘忙道:“辰儿,兴许无意也上了别人的当呢。”

    夏辰摇摇头:“无尘,离开太州郡城当日我就发现不对劲,是葛王说他特意向黑将军打了招呼才安排卫寒坐马车,不会有问题,你别忘了黑将军和他是什么关系。”

    商无尘知道此时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重重叹了口气。

    一直在沉思的韩奇这时方才开口:“我想二皇和卫寒应该还在太州。”

    韩然一拍桌子:“我要杀了那个葛王替爹娘和大哥一家报仇!”他对卫寒还是二皇都不感兴趣。

    韩香抓住夏辰的手:“辰儿,爹和娘还有乡亲们死得好惨,我连他们最后的面也没见着,听说猴儿被砍成了两半,还有小眼的头到最后也没找着,呜呜……”

    夏辰想起那日所见的情形胸口一阵阵发疼:“小姨母,别说了。”

    韩奇揽住韩香的肩头:“让辰儿休息一下吧。放心,我们一定会找玄国人报仇雪恨!”

    韩香靠在韩奇的肩上哭起来,韩然摇头叹了口气:“辰儿,虽然听岑公子说了,可你这头发真的不能变黑了么?”

    岑少游跟着道:“毒不是都解了么?”

    夏辰淡淡一笑:“毒虽已解可变白的头发却变不回来了。”

    岑少泽道:“今晚都早点歇息吧。”

    韩然这才注意到韩奇肩头的衣服破了,关切地问:“三弟,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不碍事,辰儿已替我敷过药。”

    “真的没事?”

    韩奇抬抬手臂:“真没事!你看。”

    韩然这才放下心来:“嗯,大家伙都累了一天,都去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夏辰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发现自己虽然很想恨贺兰雍,但心里仍在不时地为他找借口,因为她实在无法把他和凶手、骗子联系在一起。可当她认为该相信他时,又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对她说,不是他还能有谁!

    隔天一早夏辰才刚起床岑少游便来了:“辰儿,怎么休息一晚气色还这么差?”

    夏辰伸了个懒腰:“这一个月以一直在赶路,始终没有休息过来。”

    “国不宁人何安!你今后有何打算?”

    夏辰反问:“少游大哥呢?”

    “一早收到消息,玄军没有过江举动,而是开始清剿还留在江北的大云驻军。”

    夏辰不以为意地道:“海崚王虽然疯狂却并不鲁莽,康王经营势力多年江南的兵力必然不弱,而现今大云国民军因二皇之事反玄情绪高涨,先定江北才是上策。”

    岑少游点点头:“韩盟主把昨天发生的事详细地和我说了一遍,我觉得这是葛王……也可能一开始就是海崚王早就事先设计好的诱敌之计,故意引人去劫的。”

    夏辰闻言首先想到的是贺兰雍不是很危险?

    “怎么了辰儿?可是想到什么?”

    “没,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担心青州郡,如时海崚王带大军折回第一个要占领地方大概就是青州郡,因为那里有粮草。”

    岑少游沉吟道:“如此得马上给青竹送个信,只不过青州驻军早撤到江南去了,就算他提前做准备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夏辰突然想起一件事:“少游大哥,为什么所有人都管我三舅舅叫盟主呢?”

    岑少游笑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啊,你三舅舅娶了鹰盟盟主的独生女,也就是玄国最大的镖局长信镖局的大小姐。”

    夏辰听到这儿想起那次在酒楼遇上过长信镖局的人,不由笑道:“世间事真是奇妙,有许多巧合也有许多错过。”

    “是啊,我们也万万没想到你会化妆成玄兵押送俘虏。”

    夏辰站起身:“如果卫寒和二皇还在太州郡,趁现在郡城中兵力不多我们或许有机会救出他们。”

    岑少游一摆手:“海崚王的大军已在去太州的路上,我们到时他们应该也到了。再说就算兵力再少,以我们目前这些人手若无内应也难进得了城。”

    夏辰颓然坐下:“是啊。”之前如果没有贺兰雍帮忙,她想进城也没那么容易。

    这时韩香端着早饭进来:“辰儿,我煮了红枣粥还有你最爱吃的豆馅饼子。”

    “小姨母好贤惠啊。”

    韩香一撇嘴:“还是这么没大没小的。”说着向她头上瞄了一眼:“不过你人小却白了头,将来娶妻可怎么办呀。”

    夏辰一挑眉:“娶妻?我看是小姨母你想嫁人了吧!”

    韩香在她额上一点:“快吃你的饭吧,我这还要给岑大哥送饭去,不理你了。”

    “送饭?岑大哥不是在这儿么?应该说再拿些来才对吧?”

    岑少游耸耸肩:“我吃过了。韩姑娘和你一样管少泽叫大哥。”

    “哦?”

    吃过早饭几人聚到堂屋商议一番后决定先到青州郡城去,然后给江北各地的驻军送信共作打算。

    出发时韩然拉着夏辰先一步到了马厩,指着一匹白马道:“辰儿,还记得绝尘吗?”

    “它是绝尘?”

    韩然笑道:“不,它是绝尘的小女儿雪颜。”

    夏辰一想绝尘现在已经是匹老马了,而这匹马就和当年的绝尘一样高大健美。她上前摸摸雪颜的脖子:“它和绝尘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韩然笑道:“雪颜从出生便由我精心喂养,比绝尘有过之无不及,它现在两岁半我将交给你了。”

    夏辰摇摇头:“二舅舅精心喂养了两年多和它的感情一定非比寻常,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韩然道:“它不是我的坐骑,这次因为急着赶路才骑它过来,刚好碰到你我也算了个心愿。”

    夏辰闻言说不出的感动:“二舅舅早就想把雪颜送给我吗?”

    “喂喂喂,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夏辰吸吸鼻子:“多大不也得管你叫舅舅么。”

    这时韩奇和其他人来到马厩,各自装鞍上马一起出发赶往青州郡城。

    此时贺兰雍和黑将军押着剩下的俘虏到了梁州,而他们前脚刚到便收到了海崚王派快骑送来的书信。

    黑将军看完给他的那封道:“王爷,皇上已经命人来接应我回玄国,他让你立刻动身去青州占领青州郡城。”

    贺兰雍微微一笑:“真是有意思,他给我的信上不说,却让你来转话给我。”

    黑将军讪笑道:“想来皇上有更重要的话对王爷说吧?”

    贺兰雍把手中的信捏成一团:“他只想告诉我二皇和卫寒现在很好。”

    黑将军道:“昨天那个白头发的……听说是王爷身边的人,而王爷之前接了三人进城,不知那三人现在何处啊?”

    “黑将军,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黑将军躬躬身:“王爷,玉辰之前少不更事多有得罪,可她现在对王爷却是一片真心。”

    贺兰雍点点头:“我懂了,皇上没再追究假王妃之事黑将军想必费了不少苦心。”

    黑将军叹道:“为人父母的都希望儿女幸福,何况王爷无意于皇位,我这个做臣子的别无选择。”

    “黑将军打算向皇上举报我了?”

    “别人不知道我却很清楚那白头发的妖人就是之前假冒死小女的人,王爷不和小女圆房该不会是因为他吧?”说到这儿黑将军擦眼观色片刻继续道:“如果王爷不能给小女幸福我也只能为她另择人选。”

    贺兰雍大笑道:“黑将军,我很喜欢你这种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人。”

    “王爷是否也能明示一二呢?”

    贺兰雍一字一句地道:“你最好不要自作聪明,皇上不再追查下去是因为他对这件事早已心知肚明。”

    黑将军脸色微微一变:“那他为何?”

    “因为他想得到你口中说的那个妖人!然后再和你和清算总帐!”

    黑将大惊失色:“这不可能。”他嘴上虽然说不可能,但心里却已相信了贺兰雍的话,毕竟身为皇上亲描数十张画像执着地通缉一个人两年多还不肯放弃太不寻常。而他的女儿也曾说过皇上好几次叫她过去,可对着她时却好像总在想着另外一个人。

    贺兰雍道:“信不信由你,我现在带兵去青州,黑将军保重。”说罢转身离开军帐。

    春风拂面说不出的温柔,但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重云。他深爱的人又一次从他身边离去,没留下一句话甚至没回头看他一眼。他突然觉得很委屈,也很累,他感觉得到她对自己似乎有些误会,可他偏偏没机会也不想解释,他觉得终有一天她会明白,可她的误解却还是让他感到很受伤。而她为了别的男人连命都不要的样子让他更受伤,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一片花瓣不知从何处飘来,他伸出手那花瓣就落到了他的手里。他无奈地暗叹:“人生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谁叫他万花丛中就只恋那一点红呢!从何时开始的他不知道,到何时结束他却只知——除非他死了!

    “王爷。”贴身亲卫快步走过来,见四下无人从袖中取出一个手指大小的竹管。

    贺兰雍接过竹管:“传令下去半个时辰后向青州进发。”

    “是。”

    亲卫离开后他折断竹管取出一卷绢帛,打开看罢唇边勾起一丝笑意。终于要结束了!到时天涯海角她也休想再躲开他。

第二百零七章 心不可欺

    到了青州郡城青竹把最近打探到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康王已经被推举为摄政王,他任命原来岳大将军手下一名姓李的将军为全军统帅,誓要将玄军赶出大云国。

    夏辰道:“青竹师兄,你说江北驻军加起来不过十万,并且分散得七零八落,各城关要道又都有大批玄把守,如此这些驻军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是么?”

    青竹点点头:“江北的驻军就像一条条小溪,难以汇成河流。何况玄军有六十几万。”

    岑少游神色沉重:“如此说来玄军想荡平江北是件轻而易举的事。”

    韩奇扫视众人一眼:“这么说来我们留在这里只不过是做无谓的抵抗。”

    青竹道:“怎么能说是无谓的抵抗呢?岑大人早有先见之明,青州郡城的城防十分坚固,玄军又不可能六十万大军都来攻城,坚守十天半月没问题。”

    韩奇道:“那然后呢?”

    “据我所知所有州县的驻军百姓在逃往江南时,都将当地的粮草钱物带走了十之八九,玄军现在粮草匮乏,他们也坚持不了多久。”青竹说着扫视众人一眼:“再说附近没有来得及逃走和不想逃走的百姓都在这儿,不能丢下他们不管。而我们消灭一个玄军,江南的军队打回来时就多一分胜算。”

    夏辰听到这儿对油生青竹敬佩:“师兄的意思是杀一个够本,杀得两个赚一个?”

    青竹大笑道:“可以这么说。”

    一直若有所思的韩奇抬起头来:“拼命从来都是下下之策,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青竹道:“没有地方可以退守,更不能投降!如果各位不想留在这里送死最好马上离开。”

    一直静听的岑少泽开口道:“我留下。”

    岑少游道:“我也留下。”

    商无尘抬眼看向夏辰,似乎在询问她的决定。

    夏辰道:“我很累,想休息。”

    韩奇站起身:“辰儿,我留下,你和二哥保护韩香和重阳去长信镖局,顺便替我送一封信。”

    韩然忙道:“我留下,你们走!”说着他用力在韩奇肩上一拍:“我一个人无牵无挂。弟妹已有身孕,韩家今后就靠你还有辰儿了。”

    青竹道:“守城和单打独斗不同,多几个人少几个人没什么影响,各位都非泛泛之辈,留下性命将来可以做更多的事。”

    夏辰摇摇手:“你们都走吧,我一个人留下就够了!”说着她看向岑少游:“少游大哥,岑大哥,想办法救出卫寒。如果我没机会亲口对他说,请你们替我说声‘对不起’。”躲了这么多年她真心不想再躲下去,一想到贺兰雍和卫寒她更是宁死也不想去面对。

    岑少泽和岑少游异口同声地道:“要说你自己去说。”

    红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现在胜负还未可知,怎么一个个好像生离死别是的。我走了!我对那些小罗罗没兴趣,我只想杀了那吴术给岳大哥报仇。”

    “红筝等等!”夏辰闻言脑中灵光一闪:“有道是擒贼先擒王,正如青竹师兄所言我们人虽少,但论单打独斗哪个都不弱,如果把海崚王杀了,玄军必然溃退。”

    青竹惊讶地道:“你要刺杀海崚王?”

    岑少游一拍桌子:“好主意,我自负武功最好,我去!”不管刺杀是否成功,去的人都必死无疑。

    夏辰微微一笑:“少游大哥,这可不是逞英雄讲义气的时候,如果刺杀不成打草惊蛇再想下手怕是就没机会了。”

    商无尘道:“不错,海崚王不管吃饭、睡觉甚至……临幸妃嫔时身边都影卫保护,而他本人武功也不弱,不能一击得手就等于失败。”

    除了夏辰,其他人都没注意到岑少泽在听到这话时脸色突然变得十分苍白。

    红筝咬咬嘴唇:“如果用弓箭胜算是否大些?”

    商无尘沉思片刻:“应该会大些,海崚王不可能一直待在军营里,而他也不会把影卫藏在马车里,如果在他赶路时制造一点混乱趁机下手,要比潜入布好防卫的营地容易。”

    红筝眼睛一亮:“我的箭法是和岳少将军所学,例无虚发!杀吴玉不如杀海崚王,说到底他才是发动这场战争的人。”

    夏辰刚想让青竹再派人打探一下海崚王所在,门外有人高喊:“报!一队玄军往郡城方向来了。”

    青竹忙上前开门:“玄军有多少人?”

    “大概三四千,不过都是精骑,打着葛字旗号!”

    韩然听到这儿大喝一声:“正想去找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夏辰闻言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真的要和他正面刀兵相见么!

    青竹道:“我去城墙上看看,各位是跟我同去还是?”

    一行人来到城门楼上时,已经可以看到一队人马扬起的漫天尘烟,隆隆声的响震荡着耳膜,地面好似都在摇晃。

    夏辰已经看到写着葛字的大旗在风中飘扬,而她也一眼便看到队伍前面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黑色的骏马,白衣银甲、大红披风,而他没有带头盔。为什么不带头盔?他难道不知道这样接近敌人的城池很危险么!

    正想着葛王和他所率领的人马在离城墙约两里处停了下来。

    “开城投降吧!本王可以承诺不伤害城中百姓。”

    负责守城的将军大声道:“还敢说承诺!你们杀的人还少吗?我们今天就要为青州死去的百姓报仇!”

    青竹大声道:“何人口出狂言,区区不过四千人马就敢来攻城。”

    贺兰雍大声笑道:“再不投降就等着城毁人亡吧!”

    青竹跟着笑道:“尽管来!”

    夏辰看着贺兰雍从容自若、威风凛然的模样忽然想起电影中的某些桥段来,而他身上自然散发出的英雄气盖让她的心一阵狂跳。可惜他现在所代表的并不是正义的一方。正想着贺兰雍突然将目光转向她,虽然距离很远,但却像面对面一样令她一阵阵心慌。

    商无尘叹道:“为什么无意会突然来这?并且只带了不到五千人马,并且没有攻城器械?真当这青州郡城无人守!”

    夏辰瞥了商无尘一眼:“你是说海崚王故意让葛王来送死的?”

    贺兰雍仍看着夏辰大声道:“攻城难免伤亡,本王一向不喜欢伤及无辜百姓,不如我们换个打法。”

    韩然大骂道:“你杀的无辜百姓还少么!”

    夏辰扯了下韩然的衣袖:“二舅舅别冲动,看他想耍什么花样!”

    韩然点点头:“你想怎么打?”

    贺兰雍道:“阵战。你我两方向出三员大将三局两胜,如果我方胜了你们开城投降,我还是那句话保证不伤百姓,如果你们胜了我便撤兵。”

    青竹笑道:“狡诈!你撤兵还会有别的将军带兵来。”

    贺兰雍道:“不错,但我拿不下青州城马上会被皇上治以杀头之罪。”

    岑少游道:“葛王,你目的何在?”

    “我说了,我不喜欢伤及无辜百姓,不然青州城也不会留到今日。”

    青竹轻声道:“玄军中有很多武功高强之人么?”

    商无尘道:“这一队人中除了葛王和他身边两名亲卫都是一般士兵,虽然个个骁勇,但绝对无法和武功高强并论。”

    “那他的两名亲卫武功如何?”

    商无尘道:“我一人百招内绝对能解决他们两个。”

    韩然看了岑少游一眼:“岑公子,你对付一个没问题吧?”

    岑少游笃定地点点头:“没问题。”

    韩然又看向夏辰:“想来辰儿对付一个也没问题。”

    夏辰狐疑地看着韩然:“三舅舅想答应他?”

    韩然笑得有些诡异:“我来答应他!只要他输,我们也算替爹娘报了仇,如果他赢了,青竹大人只管杀了我继续守城!”

    夏辰眉梢一扬:“三舅舅你!”这是要玩赖的节奏么!

    “兵不厌诈,三儿你又怎知他揣的什么心!”

    青竹问:“那谁去和他打?”言外之意是同意了韩然的策略。

    商无尘忙道:“我和他打!”他心中实在进退两难,他不能眼看着这些人耍自己的兄弟,但他说过和夏辰共同进退,何况这涉及到许多无辜的人的性命,所以他想和贺兰雍商量一下,他相信贺兰雍有苦衷也有所打算。

    夏辰上前一步高声道:“葛王,就依你所言对战三回合,我先和你打!”

    韩奇一把拉住她:“辰儿你干什么!”

    夏辰冲他微微一笑扭头走向商无尘,以唇语道:“我有话想问他。”

    商无尘略一迟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答应我不论如何给他解释的机会。”

    夏辰点点头:“我答应你。”她也不想再这样胡乱地猜下去了,而她宁可被他欺骗,也不愿再逼着自己去恨他。

    贺兰雍道:“我再后退一里,你们可以放心开城门出来。”

    夏辰往城墙下走,刚走到一半有人拉住她的手腕,而她没有回头也知道是岑少泽。“岑大哥,每个人心里都有善恶两面,好人和坏人的区别在于好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知道控制自己。你被海崚王设计所犯下的过错就如同别人抓着你的手伤了人,你不要把这归罪于自己。”

    岑少泽从背后拥住她:“辰儿你都知道?”

    “我知道岑大哥是个温柔君子。”

    岑少泽突然哽咽着大喊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我对你……我……”

    夏辰转回身微微一笑,伸手摘下帽子拔下发簪,一头雪白的发丝流光般泻下,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岑大哥,少游大哥没告诉你我自小便女扮男妆么?”原来他和卫寒一样喜欢自己,只是他不像卫寒离经叛道、潇洒不羁。

    她已经想清楚不是自己男妆扮得不好,而是人的眼睛可以欺骗心却不能,因为心是凭感觉的。

    岑少泽突然笑了,笑得很温和也很凄凉。“辰儿,谢谢你。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美的。”

    夏辰散开自己发丝的瞬间感觉无比轻松自在,从这一刻起她要做回真实的自己。对的错的、真的假的、过去的未来的,所有的一切加起来才是自己。

    白发、白衣、白马,闪着青光的刀。贺兰雍静静地凝视着她奔向自己,眼中没有杀意没有防备,只有深不见底的柔情。

    夏辰在马头距离他的马头不到两尺时平伸的刀突然反转,在两匹马擦身而过时刀锋向贺兰雍的咽喉削去。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瞠目结舌,不管是欢呼还是惊呼都卡在了喉咙里。

    夏辰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连一下也不招架,难道他打定主意要来送死的么!她猛地把刀锋硬生生往下扣并尽可能往回收,但他们距离太近,她的速度太快,风神斩也太锋利,她仿佛听到刀刃划过骨头发出的令人牙根发酸的摩擦声。

    血花飞溅,落到她的身上马上就好像一朵朵红梅花在雪中绽放。

    她猛地一扯缰绳,雪颜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前蹄子落地时已转向贺兰雍。

    贺兰雍的肩臂皮肉外翻,就像一张巨大的血口,狰狞地张着,断裂的骨头让他的胳膊呈错位状被一张皮吊在肩下。

    夏辰看到这一幕几乎崩溃,而贺兰雍身边的两名护卫大吼着冲了过来。

    “退下!”贺兰雍喝罢用另一只手扶住断臂胡乱地用斗篷裹住,血迅速渗透斗篷流到地上。

    “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挡!”夏辰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苍白冷峻的侧脸,视线很快便被泪水模糊。

    “你不是想杀我么?为什么!”贺兰雍强忍着剧痛咬着牙问。

    “我!你!”夏辰很想骂他一顿,也很想骂自己一顿。

    “全军撤回太州!”贺兰雍说罢双腿一夹马腹转向北跑去。

    夏辰想也没想追赶上去:“你要去哪儿,你疯了吗?你想死啊!你给我站住。”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所有人都步调一致,表情也十分一致,目瞪口呆地望着渐渐远去的两人。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们方才意识到这仗没法继续打,还是各回各家好好再想清楚吧。

第二百零八章 值得

    三个月后一天正午,太州郡府正院厅堂中海崚王面色阴沉地看着堂下的一干将领。

    为首的正是统帅吴术,此时他低首垂眉,一滴汗水顺着额头流入眼中,他却不敢伸手去擦,甚至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连吃了三场败仗,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哪还顾得上这点不适。

    这时一名随军参军颤颤巍巍地道:“皇上,那个李泽奸诈狡猾实在不好对付。并且中原夏季湿热我军中暑者甚多,战斗力下降严重。”

    另一名将军鼓起勇气:“皇上,青州郡聚集了近十万人马,我军连攻了一个月不能破城,伤亡甚众。”

    海崚王的眼睛微微眯起:“你们接下来是不是想劝朕投降大云了!嗯?”

    众将闻言齐刷刷跪倒在地高呼:“不敢。”

    那名参军道:“我军粮草不足,且大多不识水性,过江之事还望皇上三思。”

    海崚王心有不甘地捏了捍拳头:“李泽!青竹!想不到大云国还有这种人物。”

    李泽是康王新任命的云军统率,他不仅阻挡了头一批渡江的玄国大军,还神不知鬼不觉地率一万精兵夜渡到江北,夺回了都城安阳。

    至于青竹,之前他固守青州郡城,如今将江北的零散军队和百姓都聚集到青州,与玄军呈东西对立之势!最为可恶的是这青竹只守不攻,充分利用了人和地利,日夜加固城坊,现在青州关城简直固若金汤。

    他突然想起了葛王,要不是他青州早就拿下了,玄军也不会陷入如此境地。可他现在却不能治葛王的罪,当初他虽让葛王先取青州却没说一定要拿下青州城,接着是自己一道圣旨将葛王及部下调到太州的。

    后来他虽然又让葛王带兵去速取青州,结果尽管没能攻克,但眼下却不能以攻城不利治他的罪,不然这军中大将有一半一上都要拉出去砍了,再说葛王当时只有一队为数不多的精兵且没有攻城器械,而葛王本人又身受重伤,如果治他的罪不免遭人非议,说他借刀杀人。

    思前想后错的最严重的人其实是他自己。他太小看大云国了,这不是一只病猫,而是一只沉睡的老虎,如今老虎醒了!而那个他以为一直被自己玩弄于股掌的康王其实却是只狡猾的狐狸,他比自己更清楚大云国内部再怎么斗,再怎么腐败却也不许他这个外人插足。

    想到这儿,他竟不知要怎么对付大云国好了,如今他们军民一心、同仇敌忾,所有的条件又都于自己不利。可他绝对不能撤兵,因为他已经没有退路。为了此次南下他几乎掏空了玄国甚至杀了连同太后在内所有反对他的人,他已将玄国臣民得罪了个遍,如果无功而返等待他的将是举国声讨。

    暮色降临空气却仍旧闷热,蝉鸣大噪,海崚王挥手将一桌晚膳扫落在地,大声唤来几名影卫:“把外面的树给朕砍了。”

    几名影卫相视一眼立刻到院中招呼几名士兵动手砍树。风翼趁着这混乱之机悄悄来到厨房。“天气炎热,皇上食欲不振,你们准备些绿豆羹给皇上消消暑气。”

    一名干瘦的宫女道:“我去汲水。”

    她和风翼脚前脚后往外走,风翼的锦袋掉在地上,她弯身捡起:“大人,你的钱袋。”

    风翼转身接过冲宫淡笑着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便快步离开了。

    宫女唇边也浮现出一丝笑意,小跑着往水井方向而去。

    隔天清晨海崚王刚用过早膳,侍女传话道:“吴术将军有要事求见。”

    海崚王眉头微微一皱,颇不耐烦地道:“进来吧。”

    吴术进门跪地拜礼:“臣……”

    “免了,有什么事说吧。”

    吴术忙道:“刚得到密报,李泽手下那个号称天降神将的先锋主将就是皇上之前通缉的夏辰!”

    海崚王闻言双目暴睁:“你说什么!”突然他大笑两声:“我早该想到是他。”据说大云国天降神将,凤眸鸾翼,手中神兵能呼风唤雨,并且能化有物为无物十分神奇。

    吴术见海崚王大笑心里有些没底,战战兢兢地道:“上次与玄军对战若不是狂风骤起,又被他一箭射断大旗,我军也不会败。”

    海崚王面色一寒:“怎么?你也相信他是神将?”

    吴术嘴上连说不信,眼神却泄露了他对夏辰的忌惮。

    海崚王思索一阵:“传令下去,全军整备,明日朕亲自带兵攻打安阳。”

    “是!”吴术心里虽不赞同也不明白海崚王为什么非要拿下那个已如同废城的安阳,但他每次看到海崚王都觉得心里发毛,因为他永远弄不清楚海崚王的心思,甚至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海崚王如今对夏辰的了解已经不仅仅是一知半解,关于他的一切有一个人再清楚也不过了,而这人现在被关在这郡府的地牢里。

    夏忠扬诚惶诚恐地跪伏在地:“皇上万岁。”

    海崚王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夏将军,现在有一个立功的机会,如果你能把这事办好,朕不但把你们全家都放了,还会封你为候。”

    夏忠扬忙道:“罪臣谢主隆恩。”

    海崚王轻哼一声:“先别忙着谢,如果你办不成,朕会要了你们全家的命。”

    “罪臣必当竭尽所能。”夏忠扬心想玄皇既然亲自到牢里来找他,这事一定非他不可。

    海崚王道:“其实夏将军一家的生死并不在朕手里,而是在夏将军的侄儿手中。”

    夏忠扬一怔:“皇上说的是?辰儿?”

    海崚王缓缓道:“不错,他现在是云军统帅手下的猛将,处处与朕作对,你说该怎么办啊?”

    夏忠扬的眼角跳了跳,怎么办?他也不知道怎么办。“请皇上明示。”

    “如果你让他为朕效力,你们夏家在玄国的地位绝对比在大云高。”

    夏忠扬的冷汗刷地流了下来,浑身颤抖如塞糠:“皇上,罪臣的侄儿恨不得杀了罪臣,他不会管罪臣死活的啊。”

    海崚王微微皱了下眉头:“你是他伯父,他因何怨恨你?”玄军攻破安阳那日夏忠扬捧着一箱珠宝来降,得知他的姓命仔细一问,他竟是夏辰的亲伯父,想着留着他们或许有用,于是暂时收押起来。不料他们伯侄间竟有仇。

    夏忠扬支吾道:“他以为是罪臣害死了他父亲。”

    “哦?那到底是不是你害的呢?”海崚王突然好奇起来。

    夏忠扬重重叹了口气:“罪臣怎会害死自己的亲兄弟呢!他父亲得罪了康王,是康王想要他父亲的命,罪臣为了夏家老小迫于无奈只能,只能装作毫不知情不知了。”

    海崚王略一思忖:“有意思,恐怕你还不知道大云国现在的皇帝正是康王,你的侄儿正给杀父仇人为臣子!”

    夏忠扬闻言突然看到了一丝希望:“皇上,臣愿休书一封一给辰儿,将当年的事详细告知。”

    “当年?想来此事已无从证实,他会轻易相信你的话么!”

    夏忠扬咬咬牙:“臣还知道一件事,如果辰儿知道绝不会再替大云效力。”

    海崚王一拍手“好!只要他不再为大云效命,朕就放了你们一家。”说罢冲随侍吩咐:“取笔墨来。”

    看过夏忠扬的信,海崚王唇角浮现出一丝略带神秘的笑意:“夏将军,明日朕要亲率大军到安阳,你随朕一同前往。”

    “遵命。”

    回到书房海崚王把夏忠扬所写的书信封好,然后又写了一封一并交给青翼:“将这两封信送到安阳交给李泽将军。”

    青翼双手接过书信刚要放入怀中,却发现有一封信没有蜡封:“皇上,转呈康王这封信怎么?”他不信相皇上会如此粗心大意。

    海崚王微微勾起嘴角:“就这么送去!”

    青翼立刻会意,小心收好书信退身而去。

    海崚王自言自语道:“李泽,你最不要看!”

    此时安阳城府内李泽和夏辰正坐在公堂改成的听事堂,听着探马汇报最新的军情。

    李泽听罢笑道:“神将之事这么快就在玄军中传开了,好哇!”

    夏辰拿出一张字条:“李将军,海崚王连大树都要迁怒,玄军的情况必然比我们所打探到的还要遭。”

    李泽略思忖片刻一拍桌子:“如此我们马上联络青州那边,准备在玄军撤兵之时给他们来个痛打落水狗。”

    夏辰思索一阵:“李将军首先要防备玄军狗急跳墙攻打安阳才是。”

    李泽微微一怔:“夏将军此出此言啊?”

    夏辰淡淡一笑:“海崚王此生有三志,前两桩算是都实现了,只差这最后一桩。而海崚王本人已经自负到蔑视一切,他宁可死也不会承认失败,并且对外用兵也是缓解内部矛盾的最好办法,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撤兵。”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再者海崚王最喜欢的便是出其不意、出人意料,不然他也不会做出先攻安阳这种危险之举,而攻下安阳俘虏二皇也让他尝到了甜头,他很可能会再一次采取非常手段。”

    李泽连连点头:“有道理,只是他现在还有必要来攻安阳么?”

    “当然!江北不定他断然不会过江。而要定江北必须占领安阳。一来可以一挫我们夺回失地的信心,二来也好为将来攻打江南做准备,三来拿下江北也可对玄国国人有所交代。”

    李泽捻着胡须:“想不到夏将军把海崚王和局势都看得如此透彻,玄军这次的确不只是抢掠,而是野心勃勃地要占领大云。我这就召诸位将领来部署守城之事。”

    这时有人敲门道:“夏将军,太师大人有信。”

    夏辰冲李泽一拱手:“部署之事我就不参与了。”

    “嗯。”

    夏辰推开门便见雷莹手捧着一个锦盒站在门口。“不是说书信么?”

    雷莹道:“是书信,还有几瓶公子亲手调配的伤药。有给将军你的,还有准备让商公子带去给葛王的。”

    夏辰点点头:“走吧,到我那儿再聊。”

    两人一起往后院走,雷莹道:“将军还不肯原谅我家公子么?”

    夏辰随手摘了片花叶:“过去的事原不原谅又有什么意义?岳大哥和我死去的家人都回不来了,还有……算了。”卫寒已经被秘密押解到玄国囚禁起来,贺兰雍费了许多周折打探到卫寒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眼睛却是无法复明了。

    雷莹忙道:“可我家公子救了月娘和陆公子,又替将军医好了葛王的伤,他又以性命为担保举荐将军你为将,还有……总之我家公子从来都不想伤害将军和将军的朋友。”

    “你家公子近来一定很忙吧?”夏辰不想和她再讨论这事,花漫楼救葛王是有代价的,他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

    雷莹苦笑道:“是很忙。”

    夏辰似笑又似有些不屑地轻叹一口气:“他总算如愿以偿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了。”

    雷莹咬咬嘴唇:“我家公子最近一喝醉就说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只有将军你。”

    夏辰推开门:“你先进屋坐,我去去就来。”

    雷莹叹息一声:“嗯。”看着夏辰的背影她想怨却又怨不起来,她是花漫楼身边的人,很清楚花漫楼对这位近乎传奇的女子感情有多深,也自知无法和她相比,所以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只能感叹世事弄人,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夏辰快步来到后院的小花园,一进院便一手扶着一棵树干,一手捂着胸口单膝跪倒在地,面色惨白、冷汗如雨。

    花漫楼的医术虽然高,但也不可能接好断掉数日的骨头,更不能起死回生。那日她追着受伤的贺无意一路跑到一片山谷,当时他失血过多昏迷不醒,她不得不求助于青鸾。而青鸾之前为她解毒将好容易修炼的一点点法力耗尽了,就算她没消耗掉法力,也只能通过附着在她身上来施展。

    而她到底不是仙身,身体又十分虚弱,强行施展法力的结果是七经八脉尽断、五脏六腑具损。

    当时青鸾问:“你想清楚了么?你心里不是一直很矛盾么?我也不想再强求你。如果他死了,我也会随他而去,你岂非解脱了?”

    夏辰看了贺无意一眼点点头:“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他活着。”什么仇什么怨都抵不过对他的爱,她可以离开他可以相望于江海却不能永远失去他,看着他的面容她脑海中闪过的不只是今生还有前世,原来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这个人早就在她心里了!眼见着他生命垂危,她觉得自己的生命也在流逝。

    “呵呵。”青鸾的笑声听起来十分温柔,并且是发自真心的快乐。“人世间的爱真的很奇怪,明明深爱着对方却偏要为了许多无谓的事而勉强自己,不过,越是来知不易才越显得珍贵吧,我愿意成全你们。”

    青鸾为贺无意接骨续命,但为了保住她的命不能彻底将他医好并且和红凤一样与她命魂合一。

    结果她不得不让商无尘去找花漫楼继续医治贺无意,并答应他三个条件。而她自己也不得不承受经脉脏腑损伤后留下的遗症折磨。说白了她身体里现在全是伤疤,血气不畅通到一定程度就会浑身疼痛,痛彻心肺,痛到骨里肉里,痛到每根血管里像有无数根针扎着。

    但她觉得这一切都很值得,因为有他相伴,因为有他疼惜,因为他值得。

第二百零九章 困扰

    三日后的清晨,夏辰刚送走雷莹便见四名城门守卫带着一名身着玄国侍卫服饰的年轻男子过来。

    待几人到了身前夏辰问:“他是什么人?”

    一名守卫答道:“他说玄皇有信要交给统帅和夏将军。”

    夏辰微微一笑:“哦?还有我的信?”

    年轻男子躬身施礼:“我叫青翼,是玄皇的贴身侍卫。”说着从怀中取两封将其中一封递呈给夏辰。

    夏辰接过一看,信封上写着夏辰将军亲启,落款是贺兰功。她把信收入怀中抬眼冲那几名守卫道:“你们回去吧,我带他去见李将军。”

    李泽接过信一看是给康王的,把信放在桌上看向青翼:“你为何不亲自送去却要我转呈。”

    “在下只是奉命行事,如今信已送到,告辞。”

    李泽也没阻拦,待青翼离开后他冲夏辰道:“夏将军,你觉得海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夏辰拿起那信看了一眼,用手指轻挑一下信的封口:“没有印封!这信是给大将军你的,只不过大将军看不看都是麻烦。”

    李泽一怔:“那我是看还是不看啊。”

    夏辰想了下:“看啊,我来看。”她抽出信纸展开看罢摇头叹道:“海崚王还真是阴险。”

    李泽好奇地问:“信上说了什么?”

    夏辰缓缓念道:“康王,按咱们当初的约定你放我入关我助你登上皇位,之后江北之地归我大玄所有,如今却你出尔反尔派人占领了安阳城。

    据我所知你新任命的那名统帅至今闭城不出,只在暗中召兵买马,不知他这是你指使他这么做的,还是他自己另有什么目的……”

    李泽听到这倒抽一口凉气:“果然狠毒至极,如果我将信这样呈给康王,就算他不对我起疑心,也会因为害怕我知道他通敌杀我灭口!如果我扣下这封信……想必他已经另有书信送往江南了。”

    “不错,那封信中一定有询问康王是否收到请大将军你转呈的信函,到时大将军不管交不交出这封信都是死罪。”

    李泽恨得直咬牙:“如今我只能率兵和玄军决一死战了。”

    夏辰轻笑一声:“大将军不必如此。”

    “还有别的办法吗?”

    夏辰点点头:“收信人看信人都是我,而我可以证明大将军没看这信并且绝无二心。”

    李泽闻言面露喜色,很快却又转为担忧连连摇手:“不行不行,如此夏将军你岂非犯了死罪。”

    夏辰笑道:“我又不会承认我看过信,至于印封随便盖一个就好了。”

    李泽惊声道:“随便盖怎么行啊!蜡封是好办,可上边要盖上玄皇大印的。”

    夏辰一咧嘴:“刻一个就是,我就不信海崚王会问康王印封之事,那无疑是不打自招。”

    “可是谁见过海崚王的印啊?”

    夏辰从怀里拿出她收到的信:“我这封信上就有。”她心里暗笑海崚王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人敢造他的假吧。

    李泽笑着一拱手:“这事就全权交给夏将军了。”

    “我这就准备动身。”夏辰站起身还没等走便听有人来报。

    “大将军、夏将军,玄皇亲率大军往安阳来了,最晚明日晌午便会到城下。”

    李泽忙问:“他们有多少人?”

    “据报至少三十万人马。”

    夏辰突然感觉这信的事情并没那么简单,她忙把给她那封信扯开,读完之后她整个人都怔住了,连信从手上滑落都没注意。

    李泽见夏辰神情有异忙问:“夏将军,信上怎么说?”

    夏辰弯身拾起信来收好,抬头看向李泽:“海崚王抓了我伯父一家。”

    “啊?那他可是用他们的性命来威胁于你?”

    “我想是了。”夏辰心知海崚王用意并非如此,而那一家子的性命她根本就不在意,但她却不能和李大将军说太多,不然他不知事情来龙去脉会以为她是个薄情寡恩之人。

    李泽急得站起身来回踱着步:“城里算上刚招募的新兵不过五万,还要分守各门。对方有三十万,如果你再不能出战安阳必失啊。”

    夏辰一时间也没了主意,但她所想的和李泽不同,夏忠扬一家被抓并不会对她造成困扰,真正困扰她的是信的内容如果属实,那康王就是她不共戴天的敌人,他因为夏青扬不肯替为他所用害死了他,又令薛大将军不抵抗便撤军,以至于岳飞云和外祖母一家以及许多无辜的人遇难。更可恨的是青州的惨剧并非贺兰雍所为,而是严将军及部下撤退时对本国百姓下的毒手。

    可她答应花漫楼助李大将军一臂之力,何况青竹和许多大云百姓还在铁蹄之下,而她现在所代表的并不是个曾通将领,而是所有人寄以重望的神将,如果她走了,许多军民的精神支柱就会倒,安阳必丢接着就会是青州和整个江北,如果她不走,如何咽得下这口气?并还有助纣为虐之嫌。

    “夏将军,夏将军?可想出对策啊?”

    夏辰冲那探马道:“继续密切注意玄军动向,随时来报。”

    “是。”

    “李大将军,你马上命人将护城河水放满,再让所有百姓帮忙准备箭支和运输车等守城所需。我有事要找无尘和红筝商量,晚饭时我们再碰方案。”

    “好!”李泽连忙领命去了。

    表面上李泽是大将军,实际上真自做决断和发号施令的却是夏辰。

    之前她砍伤贺兰雍的事经过有意渲染,她便成了以一己之力抵挡住千军万马的英雄,之后在她的策划和商无尘等人的帮助下,她又一次次以神一样的方式判断出敌情并击败敌人。一个半月前的一天夜晚,她用拍电影吊钢丝和灯火制造出的特效之下从天而降,吓得留守安阳城关的玄军丢盔弃甲,她正式成为了所有大云国人乃至所有玄军心目中的神将。更有人说她是鸾凤转世,她所到之处将会国泰民安。

    并非她想将自己推到这风口浪尖上,是因为唯有如此她才能获得一个可以做她想做的事的位置,并且尽可能在付出极小代价的情况下,早日完成自己和贺无意的心愿。

    不知道历代那些英雄和神仙的事迹是不是也有像她这样“造”出来的,但她却知道在现代这么做绝对是作死,因为会有很多人带着各种目的来一探究竟,然后她便会被漫天喷洒的口水淹死。就算她真是个神也绝讨不到半分好处,首先群众瞧不起也不接受异类,再者联合国啥的也不许有这种不定分子。

    这时商无尘推门进来:“辰儿,找我们来有事?”

    夏辰笑着招呼他们:“无尘,红筝坐下说。”

    红筝好奇地问:“夏将军何事这么高兴?”

    夏辰搪塞道:“没什么,只不过突然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说着她看向商无尘:“药让人送去了吗?他身体恢复得如何?”

    “放心吧,无意身体的恢复能力不是一般人所能想象的。现在已经能自由活动,用不多久就可痊愈了。”

    “那就好。”

    红筝小声道:“是不是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夏辰点点头:“陌儿那边已经没问题,咱们今晚行动。”

    “今晚?这么快?无意那还没准备好。”商无尘皱起眉头。

    夏辰道:“解决了海崚王还怕对付不了其他人么!”

    红筝嘴角一扬:“就是!”

    夏辰道:“你们准备一下,我想趁现在没事休息一会儿。”她也不想这么快动手,但她已经不想再考虑那么多。

    商无尘神色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又要发作?”

    夏辰本想强忍到他们离开,可她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在打颤。

    商无尘起身将她抱进内室平放到床上,然后运功将内力输入她的气海和膻中穴,帮她打通不顺畅的穴道。

    夏辰知道以自身内力帮别人打通血脉远比打通自己的消耗大不知多少倍。何况商无尘又没练过花漫楼那种专门用来医人的独门功夫。

    “无尘,一会儿就会好,你不必为我耗损内力。”

    商无尘正在运功不方便言语,只是以一种无比怜惜又温柔的眼神看着她。

    夏辰心里微微一颤,这段时间他总是陪在自己左右,无无微不至的关心,善意细心的提点,出生入死的忙前跑后。若非有他帮忙自己不仅救不了贺无意,或许连自己的小命也早没了,更不可能有现在的地位。她的眼中不禁浮现一丝疑惑,他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感觉舒服一些她轻声道:“无尘,好多了,你歇歇吧。”

    商无尘擦了下额上的汗水替她盖好被子:“什么也别想睡一会儿吧。”

    夏辰见他面色苍白:“你也去休息一下吧。”

    商无尘没再说什么转过身,刚走两步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晕倒在地。

第二百一十章 你

    商无尘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而这床榻不是他的。夏辰坐在桌边一手支着额角似睡着了,一缕夕阳透过窗纸映在她的脸上,美得有些不真实。

    他出神地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晚上还有行动,立刻翻身下床穿鞋。

    夏辰听到声音睁开眼睛:“好些了么?”

    商无尘抬起头:“我没事。”声音和表情都十分平淡。

    “受了伤为什么不告诉我?还兀自逞强用内力替我疏导经脉。”听红筝说商无尘之前去青州送信遇上埋伏受了伤,并且连日骑马奔波常常几日不合眼,连大腿内侧也被马鞍磨掉了一层皮。

    “我没事。”商无尘说罢垂下眼帘认真地整理着鞋袜,好像就要去参加一个很重要的酒宴似的。

    夏辰蹲下身抬眼凝视着他的眼睛:“你就只会说这一句么?”

    商无尘扭过头去:“我……真的没事。”

    “噗!”夏辰忍不住笑了,因为商无尘现在的表情就像一个倔强的孩子。她站起身伸出手去摸了一下他垂在肩头的发丝:“才发现你的头发这么好。”

    商无尘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头发披散着,而夏辰的举动让他想躲却又乖乖地顺服了。“晚上不是要有所行动么?都安排好了?”

    夏辰淡淡地道:“行动取消。”

    “为什么?”

    夏辰转身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水:“因为你要养伤。”她本想立刻解决掉海崚王,然后与康王和花漫楼算清帐就去玄国找贺无意,可她现在突然改变主意了,为了商无尘!因为她发现她一直以来都很自私,尤其对他,她知道他绝对不会让她单独去找海崚王,而她怎么能让他再涉险。

    商无尘愣怔了半晌:“你是说为了我才改变决定的么?”

    夏辰把手递给他:“本来就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或许等等会有更好的时机呢。”她微微顿了顿:“这段时间你为了我的事几乎完全放弃了自己的生活,我为何不能为你推迟几天呢。”

    商无尘用力捏着杯子,指节渐渐泛白。“辰儿,你不必考虑我,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

    “让你好好休息就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

    商无尘用他那双明亮深邃又带着几分忧郁的眼睛注视着她:“我只想尽快帮你达成心愿,然后我想……”

    “想去哪儿?”夏辰好像有点明白了,他这么拼命只是想尽早离开她。

    商无尘的目光忽然飘得很远:“翠微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夜来独坐清溪上,笑弹风月寄婵娟。”

    “为什么是寄婵娟,而不是共婵娟?”夏辰听出商无尘有归隐之心,只是他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念头不免令人心酸。而他最后提到寄婵娟,似乎他心中已有恋慕之人,凭他的条件什么样的女子追求不到呢。

    商无尘摇摇头,笑中满是苦涩:“辰儿觉得‘共’字好,就改成共婵娟吧。”

    夏辰眉梢一挑:“别装糊涂,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商无尘站起身:“我也只是随口一赋,我只想天下太平了可以去游山玩水。”

    “紫陌早嚷着要出去玩儿呢,到时你不妨带着她。”

    商无尘笑了下:“我喜欢安静,她太吵。”

    夏辰本是想试探一下他的心意,听他这么说不禁有些疑惑,难不成他心中令有他人?“如果让你选一个人结伴同游,你会选谁呢?”

    商无尘提了一口气:“你。”

    “什么?”

    “我是说你现在最该想的是怎么应付玄军,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商无尘迅速地说完吐了口气。

    夏辰轻轻叹息一声:“你说的对,谁知道我们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这时李大将军差人来叫她过去。“无尘,你先回房休息吧。”

    夏辰一进书房便觉气氛有些不寻常,李大将军和两名副将神色都十分凝重严肃。“大将军,出什么事了么?”

    “嘿!”李泽痛心疾首地叹息一声:“康王好像比我们更早得知玄军的动向,他要我们马上撤军。”

    不等夏辰问理由,姓赵的副将道:“听说又要和谈。”

    夏辰冷哼一声:“和谈?真是吃一百个豆也不知道腥,还跟海崚王那种人和谈。”

    李泽让那两名副将退下后,抬眼看向夏辰:“康王准备放弃江北,固守江南。”

    夏辰耸耸肩:“这会儿他倒突然知足了。”

    李泽苦笑道:“是啊。不过他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以大云国目前的国力兵力再和玄军打下去可能连江南也守不住。”

    “他难道不知道玄国和情况不比大云强么!”

    李泽道:“二皇被虏不免令他对玄军心生恐惧,就算夺回江北他也不敢回安阳了,到那时江北便会成为战无休止之地,长此以往两国会两败俱伤并最终有一方会被灭掉。”

    夏辰嗤笑道:“而他认为灭亡的一方会是大云?”

    李泽想了下:“又或许康王用的是缓兵之计,因为玄国大军不可能一直留在大云这边,因为他们西北面还有敌人。”

    夏辰眉头深锁着思索了一阵:“我觉得他是想要皇位。海崚王手里握着一个朝廷,他怎会不利用呢。”

    李泽恍然道:“你是说康王若不答应他的条件,他便会送二皇回京复位?”

    夏辰反问:“大将军难道不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吗?康王如果一开始就打算弃江北不顾,又怎会一直没有召回所有军队,还派你我来夺取安阳呢?而这段时间我们没有吃过败仗,局势也向着有利于我们这一方发展,这些情况他都是知道的。”江北沃土千里,黄沙河两岸更是丰饶,康王但有一丝机会夺回也不会选择放弃,所以理由只能是比一切都重要的王位。

    李泽沉思片刻赞同了夏辰的说法。“之前的书信提到了所谓的约定,想必海崚王手里还掌握着康王早就图谋篡位的证据!”

    夏辰道:“事迹如果败露康王便会从人心所向变为众矢之的,到时可能会出现各方割据为王的局面,那大云国真的就完了。”什么时候都不乏想某取天下之人,而人心动荡的乱世就是最好的时机,要的只是一个理由,没什么什么理由比康王通敌更好的了。

    “夏将军,事到如今我们该何去何从啊!”

    夏辰淡淡一笑:“王命不可违,大将军准备退路吧。”

    李泽连连摇头:“我带兵走了江北的百姓还有青州怎么办。”

    “玄国军队虽多人口却少,并且擅长耕作和手工的人更少,他们不会对百姓赶尽杀绝,而且玄军已经到了非撤不可的时候,所以暂时不会再攻打青州。”

    李泽重重叹了口气:“话虽如此我又怎忍见河山百姓被践踏在敌人的铁蹄之下啊。大云国的百姓在玄国十之八九会沦为奴隶。”

    “大将军放心吧,你带兵撤离后百姓的伤亡绝不会比坚守安阳死伤更多,来日看情形再作计较。”说着将那封信递给李泽:“这信我无法亲自去送了,印封我已经弄好,而将军撤回说将军有异心的谤言自破。”

    李泽愕然道:“夏将军不回江南?”

    夏辰点点头:“我准备夜袭敌营。”

    李泽脸神更加惊骇:“你想行刺海崚王?是为了你伯父么?”

    夏辰淡淡地道:“也是也不是,总之大将军撤、守,两手准备着便是。”

    “不行,你不能去!”李泽明知不管行刺成功与否夏辰都是死路一条。

    夏辰神秘一笑:“大将军见识过我的轻功,如果我想逃谁能追得上我!”

    李泽神色稍有缓和:“夏将军万事小心,没有机会的话不要冒然行动,一定要活着回来。”

    “自然,天色不早,我这就准备动身了。”

    李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差点忘了刚刚有人送了件东西来给夏将军。”

    夏辰疑惑地接过李泽交给她的小匣子打开一看,顿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停住了。

    李泽好奇地问:“夏将军何以如此惊讶。”

    夏辰忙问:“是什么样的人送来的?”

    李泽皱起眉头回忆道:“那位姑娘好像来过一次,是和那位雷莹姑娘一起来的。”

    夏辰闻言更加迷惑,和雷莹来过的姑娘只有赛雪,这难道是花漫楼送来的?可是卫寒一直贴身穿着的金丝甲怎会在花漫楼手上呢?

    轻触着光滑柔韧的丝甲,夏辰心中一阵阵发疼,同时还有一丝不安,莫不是卫寒出了什么事?

第二百一十一章 没人

    夏辰勉强定下心神:“大将军,那送东西的人呢?”

    李泽忙喊了一名门将去查。过了一会儿门将来报:“大将军说的那辆已经东城门走了。

    李泽冲一直看着那丝甲发呆的夏辰轻声道:“夏将军,这人对你很重要么?要不要我派人去追她回来?”

    “不必了,有劳大将军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呢,她冲李泽一欠身离开书房。

    那门将这时才想起还有件事:“大将军,你让我找的那辆马车上还有一男一女。”

    李泽一怔:“你怎么不早点说!那一男一女多大年纪相貌如何?”

    门将忙道:“据说都很年轻,男的相貌俊秀眉淡目长,女的秀丽端庄肤白胜雪,对了,他们有金质的通关令牌。”

    李泽点了下头:“马上派一骑快马沿路打听一下他们的去向。”

    “是。”

    夏辰将这金丝甲套在黑色的衣行衣内,非但不觉得闷热反而有一丝清凉之感。想着那晚在山上小屋与卫寒相拥而眠,他曾说这丝甲是冰蚕丝和金丝织成冬生暖夏生凉。

    这时也已找上衣行衣的红筝推门进来:“将军,不是说夜半动身么,怎地提前了?”

    “情况有些变化,要尽可能阻挡玄军的进程。”

    红筝露齿一笑:“对我来说哪都一样,若非商公子拦着我早就下手了。对了,商公子他……”

    夏辰示意红筝噤声凑到她耳朵边轻声道:“我对他说今晚行动取消了。”

    红筝点点头:“这样甚好。”

    两人趁夜色出了城沿着大道一路向西北而行,虽是夜晚却没有一丝凉意,马行时带起阵阵风,而且空气异常潮湿。夏辰瞥了一眼薄云中朦胧的月光:“好像要下雨。”

    “是啊,不过云层不厚,有雨也不会太大。”

    夏辰道:“离玄军的营地应该不远了,小心些。”

    果然又走了四五里路后,远远望见一片微光。夏辰放慢速度:“再走怕有巡营的士兵发现,我们找个地方把马藏好,然后从路边潜行过去。”

    “嗯。”

    月色更淡,营地中的火光却越来越亮,夏辰纵身跃上一棵树大概查看一番跳下来:“海崚王的营帐在右边,守卫很多,我们绕过去。”

    “嗯。”

    盛夏时节路两旁的树带枝繁叶茂,树带和农田间的排水沟中野草丛生。玄军的营地虽然一直延伸至田陌但纵向仍拉得极长。

    以夏辰对海崚王的了解,就算是临时安营他的皇帐也一定十分宽敞舒适,所以她判定那个比一般军帐都要大四五倍的营帐就是海崚王的皇帐。

    营地周围果然有人巡逻,六人或八人一组手中都举着火把。夏辰和红筝花了大概小半个时辰终于接近了营地,这时又一队人在她们前面不远经过,两人忙伏下身。

    等这队人过去红筝小声道:“将军,防卫太严密了。”巡逻的人一波接一波几乎首尾相望,若想不被发现进入营地几乎不可能。

    夏辰抬头向天空看了一眼,云层越来越密,月亮已完全被遮住,草树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好似预示着山雨欲来。又有一队人过去,她反手取出风神斩:“天助我也!”说着凝神运气施展出一招呼风唤雨。

    方圆一里多的范围内狂风骤然起还夹杂着零星的雨滴,玄军营地内传来一阵呼喊:“要下雨了,点风灯。”

    那些巡逻士兵手中的火把被吹得忽明忽暗,交替着进营去换风灯。夏辰向前一直冲红筝低声道:“就是现在。”

    两人迅速穿过巡逻带来到营地边缘一个普通的营帐,靠在背光的面待一队巡营士兵过去窜入帐内。

    帐中无人,帐顶中间用一根麻绳吊着一盏马灯,地上铺着几块毡子,显然是给那些巡逻的士兵休息的。

    夏辰和红筝刚松一口气便听见一阵脚步声。接着帐帘被掀开走进来两个士兵。

    走在前走的士兵骂道:“他奶奶的,总算换班了!”

    后头的士兵叹了口气:“说风就是雨,什么鬼天气!我身上全是湿疹子。还是玄国好哇。”

    前头的士兵突然发现脖子上架了一把刀,刚想呼喊便觉刀锋陷进肉里,喉咙咯咯响了两声将声音咽了回去。

    夏辰低声道:“你敢喊就让你脑袋搬家。”

    红筝丝毫不客气,已经一剑将后边的士兵解决了,士兵的喉咙连同颈部的动脉一起割断,鲜血从两道深深的血口中喷洒出来,一股血腥气瞬间在帐中弥漫开来。

    夏辰刀下的士兵虽没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腿一软跪了下去。“饶命!”

    红筝走过来在他耳边道:“想活命就告诉我你们的皇上是不是在那黄顶的大帐里。”

    “是。”

    夏辰弯下身:“他带了多少影卫?”

    “十几个!”

    “在他帐里?”

    “不不,皇帐里没有,他们四人一班在帐外轮番守着。”士兵刚说到这儿被夏辰一掌拍在脑后打晕了。

    红筝哼道:“应该杀了他!”

    夏辰严肃地注视着红筝:“等下你从我刚刚说的那个地方用弓箭引开守卫,记住放一箭后立即往后边的野地里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停也不要回来。”

    “将军!”红筝不停摇头。

    夏辰拍拍她的肩头:“只有这一个办法!我想他们很快会发现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等你脱离他们的追踪回到我们藏马的地方。”说到这儿她微微一顿:“雪颜若还在把它交给我二舅舅,如果它不在就说明我已经回安阳,你也马上回去。”

    红筝还想争辩却被夏辰捂住了嘴,看着夏辰意决的眼光点点头。

    “在这两人被发现之前速战速决!”夏辰说着掠到帐门边挑开一个缝看着外面的情形。

    此时天空飘起小雨,营地中的火把都换成了风灯光线暗了许多,这对她们很有利。

    看准机会她冲红筝招手:“走。”

    片刻后营地突然传来一声呼喊:“有刺客。”

    “往那边跑了!追!”

    “追!”

    夏辰见皇帐边的人都已追了出去,从边上一个军帐后闪出身一刀劈开帐幔掠入帐中。

    “保护皇上。”外面传来一声呼喊接着一阵脚步声围拢过来。

    夏辰已经运足内力一刀劈向榻内,一道绿色的刃气将纱幔和木榻劈成两半,而她几乎在同时飞身进入纱幔中。

    没有人!帷幔中竟然一个人也没有!她的心猛然一沉不假思索挥刀划开面前的帐幔掠了出去。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天罗地网

    夏辰只觉得眼前一片通明,定睛一看数盏风灯将皇帐周围照得如同白昼。灯光后数支长矛齐刷刷地对着她,长矛兵后面两排弓箭手拈弓搭箭蓄势待发。

    一切的一切说明海崚王早有防备,好像已算准有人会来行刺一般事先布下了天罗地网。她刚一抬手腕便听有人大喝:“别动,不然就让你变成筛子!”

    接着两个人一左一右像破布袋子般被丢进包围圈,落到夏辰脚旁约两尺远的地方。她用余光一扫立刻觉得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把她的胃扭绞到了一起,几乎忍不住呕吐出来。

    丢过来两人一男一女都几乎全身赤*裸,除了脸孔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好似遭到凌迟般皮肉一条条地外翻着。手脚皆被斩断只剩一块皮连着,最为触目惊心的是女子的胸脯的位置变成了两个血坑,男子胯下一片血肉模糊。

    这女子有张甜美的面孔很陌生,而这男子她却认得,是风翼!紫陌早向她描述过,说是自己人。

    “辰儿!朕现在应该叫你夏将军才是。”人群自动分开两尺宽,海崚王背着手站在一片灯光下,脸上挂着冷酷而得意的笑。

    海崚王的身边除了十名影卫,还有一名两鬓花白的中年男人躬身垂头站在那儿不停地打着哆嗦。夏辰认出这人正是夏忠扬,但她只淡淡瞥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回海崚王脸上。

    “早听人说海崚王残虐,今日我总算见识了。”

    海崚王大笑两声:“他们吃里扒外咎由自取!再说是士兵们恨他们通敌并非朕。”

    夏辰的心还在一阵阵发颤,她并非害怕而是无法抑制的不忍。血肉之躯何堪受这样的折磨!而她很清楚这两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行动,他们只是给紫陌提供一些关于海崚王的动向和决策罢了。就算他们出卖自己也她不会怪他们。她强忍着内心的悲愤挥刀结束了两人的性命,他们就算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何况自己根本没办法救他们离开。

    海崚王拍拍手:“眨眼间了结两条人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夏将军果然好胆色。”

    夏辰冷冷地看着他:“我早该杀了你!”

    海崚王脸色一沉:“到现在你还口出狂言,就算你有万夫不当之勇也绝没机会伤朕半分!朕给你两条路,要么投降替朕效命,要么和他们一样!”说着他双眼一眯:“朕可不信什么天降神将,你伯父在这儿,他知你是什么变的!”

    夏辰扯下面巾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他若知道也不会有今天的下场!”说着拔下发簪,一头白发瞬间飞扬而起,而灯光下丝丝的雨丝开始向周围扩散而去,半点不沾身。

    周围的玄军见状都不由得打起哆嗦,甚至有人已忍不住说了声:“怪物!”

    “神仙!”

    海崚王厉声喝道:“他要真是什么神将也不会被困在这儿!她不过练了些邪门功夫。”

    夏忠扬整个人已经堆坐在地不停作揖:“辰儿啊,严太尉和康王才是你的仇人,你,你只要投降皇上他会给你高官厚禄!”

    夏辰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若非你贪生怕死我父亲怎么会死!你们还逼死我娘更想谋害我!我先和你算清帐自会去找他们。”

    夏忠扬涕泪交流:“我是贪生怕死,我是贪财,可我也是为了夏家老小啊。”

    海崚王道:“夏将军,这世上没有人不贪婪没有人不怕死!”

    夏辰闭上眼:“是!恬不知耻的人很多,但也有人宁死也不愿苟且偷生更不与豺狼为伍。”

    海崚王笑道:“朕的确见过不少宁死不屈的人,但他们不过执着于所谓的名节忠义想要名垂青史罢了,就拿卫寒来说,我给他安了个通敌的罪名,告诉他卫家上下已被云军所杀,他便打消了以死明志的念头。”

    夏辰笑道:“你太不了解卫寒,他之所打消了一死的念头就是想看你怎么死的!”

    海崚王不以为意地道:“一个瞎子能看到什么。”说着他一指夏辰:“你若不肯投降也一定看不到。”

    夏辰诡异一笑,举起风神斩向地面用力劈去……

    海崚王眼见刀上绿光暴射心中骇然,大声道:“拿下!要活……”没等说完便觉地面一阵剧烈摇晃,连忙扭头向后掠身而去。

    夏辰见玄军个个大惊失色乱了阵脚,并且一波波的震荡顺着她刀劈之处不停向四周扩散,举着长矛的士兵虽围刺过来,却刺得七扭八歪而且毫无力道。至于那些弓箭手早得到海崚王的命令要抓活的不敢轻易放箭,有些人因为害怕箭虽离手却不是射向天上就是射向地面,甚至射伤了自己人。

    夏辰挥刀斩杀了数名玄军准备趁乱离开,但又有大批玄军自外围围上来。

    海崚王稳住脚气急败坏地吩咐身边的影卫:“不用保护朕,把他给朕拿下,必要时可以伤他但不可伤他性命。”对于夏辰他势在必得,早在两年前在城门看到他时这种念头便已经深深印在心头。于是又大声补上一句:“他若逃你们就提头来见吧!”

    十几名影卫闻言一齐向夏辰冲过去,但海崚王所谓的可以伤他但不能伤他性命的命令却让他们难免畏手畏脚。他们深知海崚王的脾气和心思,就算只是伤了夏辰回头也讨不到好。

    海崚王注视着夏辰刀挥向之处便渐气一道道血花的情形竟兴奋得浑身发颤!自丛那次在南城门见到夏辰嗜血的表情他这些年对身边任何女人都提不起兴致,而他每每想到夏辰就会找妃嫔临幸,虽然脑海里想的全是他,但每次仍难尽兴,他也变换了许多花样寻求刺激结果却越发觉得空虚无味。

    就在这时脑后一道破风声打断了他的思绪,但他的身体在某种情绪的做用下已经不受控制,惊骇之下他抬手一挡,一支箭穿过他的手腕后又划伤了他的脸颊。

    他强忍着疼大呼一声:“左先锋军护驾!”立刻有大批士兵如释重负般围拢过来,比起截杀夏辰海崚王的身边显然安全得多。

    夏辰周围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血水混着雨水恣意横流。那几名影卫的身手个个不弱,并且所用的招式和武器也都十分怪异,夏辰的小腿和肩头都受了伤,虽然没伤到筋骨却血流如注。体力内力急速下降,那蚀骨般的疼痛又一次透过每条血管向周身扩散开,她牙根紧咬仍旧控制不住身体微微发抖。

    “皇上受伤了。”这时有人大喊一声。

    十几名围攻夏辰的影卫微微一怔,互相使了个眼色后决定继续执行海崚王的命令。因为没有听到海崚王喊他们护驾。加入影卫首先要被告知的便是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要坚决执行王命。

    夏辰并没有放过部分玄军撤开和影卫短暂的迟疑这个机会,挥刀斩杀挡在面前的四名玄军后飞身掠出包围圈。

    四五名影卫见状同时拈弓搭箭射向夏辰,他们已发现夏辰身上有护身软甲,便不再担心弓箭会要了她的命。

    夏辰一个旋身躲开三箭,另一箭却从左侧射入她的膝部,她落地的同时拔掉箭支却发现自己难以再施展轻功,眼见着到了营地边缘同时感觉到那些名影卫追了上来,希望瞬间化为绝望。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天妒红颜

    就夏辰攒紧刀柄撑起身体准备拼死一搏时,一个黑色的身影突然从面前的草丛窜到她身前一把将她抱起向那草丛掠去。

    夏辰在看到黑影的瞬间并没有认出这人是谁,但直觉却告诉她除了商无尘不会有别人。劫后余生她的心里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感动,不禁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无尘,你怎么来了!”

    起个几落后商无尘抱着她跃上早就准备好的马,掉转马头冲出一小片树林转向一条小路飞驰骋而去。

    那些影卫边追边向他们放箭,一直追到路上又放了几箭之后终于望着消失在朦胧晓色中的背影摇头叹息一阵转身超营地方向而去。

    他们的步履都显得十分沉重,每走一步都略微地迟疑一下。

    “没抓到夏辰回去必然是死路一条。”个子最高的一个叹息一声。

    手拿长鞭的一个语带哭音:“但愿皇上不会像对风翼一样对我们,给我们个痛快。”

    高个子拍拍她的肩头:“蓝翼,我知道你和风翼关系一直不错,可他到底犯了过错。”

    蓝翼一甩手:“可他替皇上出生入死那么多年!几次都显些丧命,皇上一点旧情也不念么!”

    又一名影卫冲高个子道:“黑翼,我不回去了!就算皇上这次饶了我们,留在他身边早晚是死,我受够了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你若不放我走就在这儿杀了我吧!”

    黑翼不仅这些影卫中身材最高,也是武功最好的,平日里对其他人也十分关照,所以影卫尽管不分级别,但所有人都渐渐把他当成了首领。

    蓝翼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皇上让我们活捉夏辰根本就是要我们送死!他那么在意一个敌人的性命却不顾我们的死活。”

    一直沉默不语的几名影卫这时纷纷开口道:“蓝翼说的对。”

    “我的胳膊差点废了,回去后不是死就是重罚,我不回去了。”

    “我也不回去了,亡命天涯也好过半点自由没有。”

    黑翼终于停下脚步:“别忘了皇上有恩于我们,你们真的要背叛他么?”

    蓝翼道:“我们替他卖了这么多年命还不够还么?”

    这时最年纪最长的玄翼开口道:“这种恩情不要也罢,早知今日我还不如给人当奴隶,现在的生活和奴隶有什么不同?还要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死。”说着他深吸一口气:“黑翼,你真以为是皇上救了你的家人么?”

    “难道不是?”

    玄翼冷笑一声:“当然不是,是葛王冒着生命危险追到西域把那个能证明你父亲无罪的人抓回来的。”

    黑翼怔怔地看着说话的人:“玄翼,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因为我就是那个奉皇上之命去刺杀那证人的。”

    另一个人道:“这事我也知道,玄翼因为办事不利差点被皇上斩去双手,幸好那证人并没有供出这事。后来你的父亲不知怎地竟以为是皇上救了你们一家,还把你送到王府做了影卫。”

    玄翼冷笑一声:“皇上早就相中了你,认为你很适合练武并且为人知恩图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想将你收入影卫为他效命。”

    黑翼手上的长剑“当”一声掉到地上,狂乱地摇着头:“我不信,你们为什么早不告诉我!”嘴上虽然说不信,但语气已在动摇。

    没有人回答他,因为这种事不必说他自己心里也清楚,谁敢告诉他啊!

    天亮了雨却未停,大地被一片灰色所笼罩。夏辰耐过剧痛从商无尘怀中抬起头:“无尘,我们走了多久了?”她刚刚好像一度昏迷了。

    “一个,时辰了。”商无尘无比艰难地道。

    夏辰这才发现他面色惨白嘴唇全无血色:“无尘,休息一下吧。”

    商无尘抱着她的手臂突然收紧:“不,我……我一定要把你送到安阳。”

    夏辰不再多言将头靠在他胸膛上,她实再太累了!为了让他可以轻松些她伸手环住他的腰,却触摸到一片湿冷和两根坚硬的东西,她猛地抬头:“无尘,你中箭了!”

    商无尘微微一笑:“我没事。”

    夏辰的眼中已溢满泪水:“你再说没事我就……停下,马上停下。”

    商无尘不想停下,但他却已经无法再向前走了!

    夏辰喝停马抱住晕过去的商无尘滑下马鞍,举目四望不见人烟,只有一片苍茫的绿。

    商无尘的背上中了四支箭,肩头一支,背脊两侧各一支,背心一支,每支箭都入肉很深,夏辰清楚最致命是背心处这一箭。血水顺着他的袖口衣襟流到夏辰的手上、地上。

    夏辰突然开始痛恨起这雨,因为伤处被雨一浸不致命也会变致命。扶他来到一棵树下双臂从他肋下穿过抱着他坐在地上,她抬起手想拔箭却迟疑了。虽然有金疮药,可她不知道商无尘究竟流了多少血,拔箭必然会大量出血。

    她心中从来没有如此茫然恐惧过,泪水和着发上的雨水不停地流着。猛地她身体一僵,此时只有她能救他,她却这么没用地在这哭!

    连忙扶他坐好,一手抵在他的膻中穴上将内力缓缓输入他的身体,直到再也提不起一点气力。

    “咳!”商无尘轻咳一声缓缓睁开眼,伤痛令他不自觉地皱紧了眉头:“辰,辰儿,我不能再陪你了。”

    “不许说这种话!”夏辰此时已经虚弱到极点,她狠狠咬了一下嘴唇不让自己晕厥过去。

    商无尘想伸手去擦她嘴角的血,但手才微微抬起又猛地垂了下去,满是不舍得的眼睛缓缓合起,唇边泛起一丝凄美无比的笑意,好似解脱了又好似无奈着遗憾。

    夏辰的心跳骤然停止,随即擂鼓般猛跳起来,她紧紧抱住他:“无尘,你不能扔下我,无尘……”她的声音久久回荡在天地之间,回应她的却只有萧萧风雨声。

    “商公子,你干嘛总是带个面具?”

    “咦,你长的真好看,大陆的还是台湾的?”

    “无尘,不管用什么办法把花公子找来,要快!”

    “无尘,把这封信送去,马上。”

    “无尘,如果要你带一个人游山玩水你希望那个人是谁?”

    “你!”

    无数的画面闪过脑海,夏辰放声哭喊:“老天,为什么对他这么残忍!人说红颜薄命,你给他一张绝世的面孔无与伦比的才情,却又为何给他如此悲惨的命运!”

    “辰儿,让我陪着你吧。”

    “辰儿,我再也不想失去了!”

    “辰儿,我近来很少见你笑了,我希望你笑。”

    “辰儿,无意会好起来的,有我呢。”

    “辰儿,我没事……”

    夏辰回忆着,痛哭着,也渐渐懂了商无尘为什么要说寄婵娟而不说共婵娟。而他唯一次鼓足勇气对自己表白就只有一个“你”字!为什么她到现在才想明白!

    “无尘,你醒醒,只要你好起来我什么都不要了马上和你走,我一辈子陪着你不管去哪里,无尘!”此时她只想商无尘活过来,只要他活过来。

    商无尘却再也听不到她的话了!

    一辆马车远远驶来,夏辰却好似浑然未觉。因为她心里清楚就算花漫楼来了也没有用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阴差阳错

    花漫楼看着树下相拥的两人,看见商无尘背上的箭和夏辰空洞却不停在流着泪的眼睛什么都明白了。

    跟在花漫楼身后的是赛雪还有一名美丽端庄的女子,看到这一幕两人的眼圈立刻红了。

    花漫楼上前蹲下身轻声道:“辰儿,跟我回去吧。”

    夏辰的眼中突然闪出一道光芒:“风月哥哥,真的是你么?你救救他!”

    花漫楼在和夏辰说话时已经探过商无尘的脉搏,摇头叹息一声:“我,无能为力。”

    “不!你是神医,你一定有办法!”夏辰伸出一只手死死地抓着花漫楼的衣襟:“你救活他我原谅你所做过的一切,我也可以嫁给你!”

    花漫楼看着她充满期待的眼神一阵心疼,流着泪苦笑道:“你为了贺无意都没说出这话!”说着微微哽咽一声:“如果可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他,可是唯一一颗回命丹我已经给了你,何况他已经全无气息,就算有回命丹也枉然啊!”虽然叫回命丹却并不能回命,商无尘已经死了。

    夏辰的眼光瞬间又黯淡下去,松开手扭过头将脸颊贴在商无尘脸上,又像刚才一样双眼无神地注视着远方。花漫楼知道她其实什么都没看,而是又陷入了回忆,因为此时只有回忆中才有商无尘的音容笑貌。

    端秀女子脸上尽是难以置信,好半晌才喃喃地道:“夏将军为何会说出这么古怪的话啊!”

    赛雪拭了下眼角:“九公主,夏公子是女儿身。”

    这端秀女子正是大云国的九公主。她惊愕地看着赛雪突然凄然一笑:“我明白了。”她明白夏辰当初为什么不肯娶她,也明白了卫寒的心。

    花漫楼终于伸手点了夏辰的睡穴,尽管如此夏辰的手臂还是紧紧地抱着商无尘不肯放松。他叹息一声伸手将她们分开,命赛雪将夏辰抱上马车,自己拔掉商无尘身上的箭把他抱上车。

    赛雪问:“公子,我们去哪儿?”

    “安阳。”原本他准备暗访一趟玄国证实一些事,顺便满足九公主的心愿把她送去卫寒身边,所以他路经安阳时谁也没见。刚离开安阳没多远便有一名士兵追上来,说李大将军请他回去一趟有要事相商,听说是关夏辰的他的连忙折返而回。

    原来李泽听了那门将的描述已猜出马车上的人是他,于是把夏辰去行刺海崚王之事告诉给他,并请他无论如何帮忙接应。

    花漫楼看着怀中了无生气的夏辰心道就算李泽不说,他也会来,如果早知道他宁可自己去也不会让她去。如今他终于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得到了曾经想要的一切之后却更感空虚,而且好像比从前还要痛苦,因为他失去了展天和商无尘这样的朋友,也错过了她!

    夏辰醒来已经五日之后,她直直地看着床顶多么希望有人告诉她商无尘的死只是场噩梦!可是如果他没死一定会陪在床边!

    心口又一阵阵发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她闭上眼睛心想着如果她也在那一刻死掉多好。

    床幔被撩开,花漫楼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辰儿,想哭就哭吧。”

    夏辰摇摇头:“哭有什么用!”她猛地睁开眼睛:“无尘呢?安葬了么?”

    花漫楼点点头:“啊,送回翠云峰安葬了!”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封:“这是他留给你的。”

    夏辰接过看着信封上写着要她亲启连忙打开,里边装的竟是那次她偶然乱弹让商无尘帮她记下的那几首曲子,他已经细细改过。信中还有一张画像,画中的人是她,白衣白发额点朱砂笑颜如花。

    花漫楼道:“辰儿,比起无尘我真的不配爱你。你在我身边时我却自以为是地回避着,你离开后我也没有放下一切去找你,还因为自私自利差点害了你。你失踪这两年多无尘几乎踏便了千山万水,得知你可能在西域时他简直高兴的快疯了!”

    夏辰示意他不要说了。“风月哥哥,我想静静。”她要把关于他的所有回忆整理好珍藏在心底,一点也不漏的。

    “谢谢你还肯叫我一声哥哥。”花漫楼说罢转身离开了。

    傍晚李大将军过来看她。“听说你醒了。夏将军感觉如何?”

    夏辰坐起身:“我没事!”说完她不禁失了片刻神,她总是对别人说她没事,而只有商无尘会对她说没事。

    “没事就好。”

    “听说我已经昏迷了五天,安阳城现在情况如何?大将军为何没有撤离?”

    李泽略一迟疑:“玄军已经陆续地撤退了。”见夏辰疑惑地看着他继续道:“红筝姑娘用毒箭伤了海陵王,只可惜红筝她……是你的马带她回来的!”

    夏辰没想到最终竟是自己扮演了吊虎离山的那个,红筝借机伤了海崚王,而她也知道红筝誓要为岳飞云报仇,所下的毒必然无人可解。

    李泽微微一笑:“海崚王众亲叛离,他身边的影卫割下他的首级献给了葛王,现在葛王继任了皇位,玄国上下归心。夏将军放心修养。”

    夏辰轻叹一声:“贺无意终于出手了么?看样子玄国那边的障碍终于清除了。他们当初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只有解决海崚王并两国休战他们和所有人才有未来,这也是她回大云为将的主要原因之一,虽然算不上里应外合,但却是互为益助。

    李泽愣怔片刻:“夏将军说什么?”

    夏辰摇摇头:“没什么,葛王会是个好皇上的。”

    “嗯。”

    这时房门猛地被推开,一道白色的身影直扑床边:“辰姐姐,无尘哥哥他!”

    夏辰一看来人正是紫陌,心中不由又是一酸:“陌儿,对不起。”

    紫陌边哭边道:“不是辰姐姐,是,是海崚王,我要把他挫骨扬灰!”

    “人死如灯灭,就算把他挫骨扬灰又有什么用呢。”

    紫陌扬起满是泪痕的脸:“我要让他生生世世永远变猪变狗,不,只变猪,变狗就便宜他了。”

    “好,让他永远当猪,然后被紫陌蒸着吃、烤着吃、炒着吃。”

    紫陌抹抹脸:“我才不吃,我嫌他脏。”说罢猛地起身往外跑去,边跑边道:“我要去找师父,我要他救无尘哥哥。”

    李泽已经看傻眼了:“夏将军,这是……”

    夏辰无奈地摇摇头:“她是无尘的妹妹,想是无尘的死对她打击太大。”

    “哦,可她为什么管你叫辰姐姐啊?”

    “这个……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刚好男扮女妆,她便叫习惯了。”

    李泽笑了下:“原来是这样。夏将军好好休息,我先不打扰了。”走到门口转回头:“真想看看夏将军扮女妆的样子。”一定很美,不然那丫头怎么改不口来。

    夏辰闻言只能兀自苦笑,想不到当初为了方便的一个决定竟改变了她自己和身边许多人的人生,转念一想所有的阴差阳错岂非也是冥冥之中所注定的呢!

第二百一十五章 好想你(和氏加更)

    感谢karlking打赏和氏壁。么么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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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十天夏辰身上的伤总算好了,可她心上的伤却仍旧无法愈合,她时常会习惯性地去找商无尘,走到院门口看着空荡荡的院子才想起商无尘已经不在了。

    “辰儿,你留在这儿每每睹物思人对你的身体没好处。”花漫楼走过来柔声道。

    夏辰默默地点点头,她虽然觉得这感觉很痛苦,可她又不想离开,因为她宁可痛苦也不愿去忘记他。

    “辰儿,玄国那边有回复了,指明要你出任大云国使臣前往洽谈休战之事。”

    夏辰淡淡瞥了他一眼:“风月哥哥,你知道我和葛王是关系匪浅,你不怕我和他一起攻打大云么?”

    花漫楼苦笑道:“葛王已经说明如果你不去他马上发兵!”

    “风月哥哥,康王并不清楚我和葛王的事。他让我去岂非让我去送死!”在玄国人眼里,她可是害他们败兵的主要因素,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康王为了偷安竟丝毫不考虑她的安危,可见康王也是个软骨头,搞点阴谋诡计还行,一到阵仗就打退堂鼓了。

    花漫楼微微一怔:“这我倒没想过,不过我知道你一定没事。”

    夏辰轻叹一声:“事到如今我不妨把所有的事都对你明白。”夏辰将父亲和外祖母一家的事讲了一遍,然后凝视着神色愕然的花漫楼:“告诉我如果换作你会怎么做。”

    花漫楼的目光从惊愕渐渐变为温柔:“辰儿,你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只不过事到如今你是否发现战争的结果不管哪方最终获胜其实都是两败俱伤么,而受苦最多的永远是普通的老百姓。”

    夏辰深深看了他一眼:“风月哥哥别忘了这一切你也有份儿!”

    “我没忘,所以我决定辞去官职专心开医馆悬壶济世了。”

    夏辰狡黠一笑:“风月哥哥若是辞官大云岂非少了一个为民请命之人。”

    花漫楼一时没反应过来:“辰儿此话何意?”

    夏辰伸手拉起花漫楼的手:“大云国经过这些年朝中已无忠义之人,百姓想要安居乐业还任重道远。风月哥哥不缺钱所以不会当贪官,而经过这许多事已经看透了名不聊生的本质,救国救民岂非比医几个病人更迫在眉睫?何况你当官也不耽误你开医馆。”

    “你的意思是让我当个好官?”

    “嗯,广招贤士重建一个清明有作为的朝廷。”

    花漫楼摇摇头:“辰儿你太抬举我了,我并非当官的料。”

    夏辰微微一笑:“只要知人善用即可,这一点你做得到吧。”

    “这是你所希望的么?”

    “嗯。”

    花漫楼一点头:“那我就试试。”

    夏辰抬眼望向北面的天空:“剩下就是我要做的事了。”

    再见贺无意她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看着他伸开双臂她小跑着投入他的怀抱哽咽道:“无意。”她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漂泊在海上很久很久的小船终于回到了港湾,她静静地、委屈地、贪婪地感受着这份安宁与温暖。

    “辰辰,什么都不必说,我明白。”贺无意紧紧抱住她。

    直到岑少泽轻咳一声两人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岑少游笑道:“真是想得到开始却料不到结局,我怎么也想不到辰儿会和玄皇在一起。”

    岑少泽看着两人手上款式相同的戒指:“或许这就叫有缘千里终相会。”

    贺无意笑道:“如果我说为了辰辰我从前世追到今生你们信么?”

    岑少游摇摇头:“不信!”

    岑少泽微微一笑:“我信。”

    夏辰虽然早有感觉仍旧忍不住问:“真是你,你为什么不早说?”

    贺无意笑道:“早说不是作弊么!我要你真心爱上我,而不是因为感激或别的。”

    夏辰一撇嘴:“谁说我爱你?我爱的人很多。”

    贺无意耸耸肩:“那我就替你建一座后*宫,你只要让我当你的皇后就行。”

    夏辰一挑眉:“你还真是大度啊。”

    岑少泽道:“不知可否封在下一个贵妃当当。”

    岑少游眼睛瞪得老大:“我好像见到一堆疯子。”

    夏辰笑了一阵问:“无意,卫寒呢?”

    贺无意道:“想知道他在哪儿先封我为后。”

    夏辰举起拳头:“你找打是不是。”

    贺无意握住她的拳头亲了一口:“打是亲骂是爱。”

    岑少泽和岑少游连呼受不了。岑少泽道:“玄皇能不能体量一下微臣呐。”

    贺无意认真地思索一阵:“不能!我已经忍受了十几年的相思之苦,而这么多年亏欠辰辰的爱要从现在加倍弥补回来。”

    夏辰白了他一眼:“别在那肉麻了!快带我去见卫寒。”

    “嗯。”贺无意终于从平复下喜悦的心情。

    卫寒被安置在原来的葛王府,路上贺无意告诉她卫寒已经知道她的事,很欣慰。

    “辰辰,他对你的用情不比我少,你会不会和他旧情复燃啊?”贺无意满脸担忧地、眼巴巴地看着她。

    夏辰思忖片刻:“什么叫旧情复燃?我对他的感情从来就没灭过。”纵然爱情已成过去,但还有亲情、友情……许多说不清分不明的感情在。

    贺无意苦着脸砸吧一下嘴:“那你打算怎么办?”

    夏辰微微一笑:“我上辈子欠你的还没还,这辈子只好先还你的了,等下辈子再还他。”

    “不行,你下辈子要还我这辈子的,下下辈子要还我下辈子的,下下辈子……”

    “你频不频啊!”

    王府的仆人说卫寒在花园散步,夏辰几人悄悄来到花园。

    园中绿草如茵鲜花盛开,和夏辰当初所见的完全不同,想来有人用了不少心思。九公主正蹲在卫寒膝边拿着几支花给他猜,卫寒突然扭过头看向夏辰他们所在的方向,原本平静的神情变为焦虑:“是谁?”

    夏辰十分佩服他敏锐的感觉,示意别人不要作声走上前伸手握住卫寒的手。

    卫寒没有焦距的眼中忽然有了泪光:“辰儿!我终于……等到你了。”此时他已不能说“见到”,说着他伸出手寻找着她的脸。

    夏辰把他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卫寒,我好想你。”

    卫寒点点头泪水滴了下来:“我也想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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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028/ 第一时间欣赏金妃最新章节! 作者:拈香一朵所写的《金妃》为转载作品,金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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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妃介绍:
这是一个奇葩女人的奇葩人生。
前世只为别人而活,今生我就要任性。
什么?不当官就要去当兵?
谁要去当官!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人,整日勾心斗角,吵来吵去,烦都烦死了,何况还要从基层作起,你喜欢当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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