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金妃TXT下载金妃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金妃全文阅读

作者:拈香一朵     金妃txt下载     金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 风月山庄(和氏加更)

    感谢karlking打赏和氏壁,么么搭~~

    ~~~~~~~~~~~

    那些平民百姓之所以觉得当官好,说白了都是觉得当了官就不用受气也不用受穷了,可当了官的都知道,每天算来计去,战战兢兢苦熬几十年,能功成而身退的寥寥无几,碰上这种奸臣当道的时代,更是难有出头日,稍有不慎就会被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直到掉了脑袋都还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自己要不是因为有个破军户的身份,和对此身主人的许诺羁绊,早就研究赚钱去了,虽说这时代许多人看不起商贾,但她却没见有哪个人看不起钱的。

    想着这些,她淡淡一笑:“岑大哥,卫兄,之前我想利用舆论使这次考题增加难度,并让我伯父无法替我堂兄他们走门路,现在目的基本达到了,接下来的事你们不必再替我操心。我还是那句话,如此朝廷,此等乱世为官不是我想走的路,谁喜欢卑躬屈膝劳心伤神谁去吧。”

    岑少泽道:“辰弟,我也知道你的个性不适合官场,问题在于你堂兄一旦拿到生员,你就一定要到军营去当兵啊!”

    夏辰一扬下巴:“有道是太平为官,乱世为将,到了军营我兴许更有前途哩。”

    卫寒笑道:“这点我绝对相信,少泽,你放心吧,辰儿有胆有识,以他目前的武功完全可以看得出他是个练武奇才,再过几年我可能都不是他的对手了。何况,还有我和你姨父在军中说得上话。”

    夏辰一吐舌头:“几年后的事儿,你们现在就想不闲费神啊,再说我书读得又不差,你们就以为我一定考不过么。”

    岑少泽闻言眉头终于舒展开:“辰弟,以你的头脑若肯用功读书,我绝对相信你能连中三元。”

    夏辰伸了个懒腰:“别管三元四元了,我现在很饿,岑府管饭不啊?”

    卫寒跟着道:“就是,我也饿得慌。”

    岑少泽大笑道:“饭菜我早让人备下了,走吧,吃饭去。”

    一出书房门,便见门人急匆匆地跑过来:“公子,门外来了个白衣姑娘,她,她长得很是秀美端庄,可火气却太得吓人,她说若是不马上把夏公子交给她,就放火烧了咱们岑府。”

    岑少泽一愣:“烧岑府?辰弟,你……她是你仇家?”

    夏辰笑道:“不是,她是我一位朋友的婢女,这个事儿你还是让卫兄说给你听吧,既然咱们这边该说的事也说完了,我就跟她去风月山庄了。”

    岑少泽一听风月山庄,一把扯住夏辰的衣袖:“不许去!”

    夏辰有些奇怪:“岑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去吃个饭,再说我也不能看着赛雪烧岑府呀。”

    岑少泽面色一沉:“她敢烧就让她烧!总之不许你去!”

    卫寒见岑少泽这般也很是意外,微笑着劝道:“少泽,我见风月公子对辰儿也颇为关心,再说今日是我半路把辰儿劫来的,他们早约好要一起用晚饭。”

    夏辰道:“是啊岑大哥,风月公子替我祖母医治眼疾,我答应和他一起用晚餐是想多了解下我祖母的病情。”她知道岑少泽并非是不通情理之人,如此反常的态度必然有什么特殊原因,可连卫寒都不清楚,相信自己此时就算问他也不会说。而心理上她对岑少泽其实比对花漫楼感觉更亲切几分,毕竟同在一屋檐下住过些时日,所以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些。

    岑少泽这才松开手:“好吧,不过岑府和风月山庄离得不近,你不是饿了么?带些点心再走。”

    夏辰闻言心中顿觉暖暖的:“还是岑大哥想得周道。”

    岑少泽摇头叹道:“不要喝酒,用过饭就早些回家。”

    “嗯。”

    赛雪一张俏脸儿因为赶路和生气变得红艳艳的,看上去更添了几分美丽。“夏公子,你可让我好找。”之前她将卫寒跟丢了,经过一番打听才找到这里。

    夏辰笑了下:“抱歉了赛雪姑娘,不过你也不能烧我岑大哥的府邸啊。”

    赛雪转嗔为笑:“我只是说气话罢了,锦绣公子的府邸我哪儿敢烧。夏公子请上车。”

    夏辰并没到车厢中,而是坐在她的身边,也就是绮云常坐的位置。“我想看看路边的风景。”接着从盒中拿出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快点没关系,别让风月哥哥久等了。”

    “嗯。”赛雪并不劝他进车厢,轻笑道:“夏公子饿了?”

    夏辰点点头:“是啊,你要不要来一块儿?”

    “不了,奴婢不饿。对了夏公子,那个卫寒和你是什么关系,怎么会……”

    夏辰拍拍手:“当然是仇人关系,他是借机公报私仇啊。”

    赛雪道:“那我便让我家公子找机会教训教训他。”

    夏辰一怔:“别,没必要,他那人就那德行,再说他……也是受人之托,我不想为这种小事麻烦风月哥哥。”

    赛雪点点头:“夏公子这样说,那奴婢就不多嘴了。”

    马车向北走了一段,改向西行。夕阳西下,风中多了一丝凉意,但丝毫不觉得冷,而是说不出的清爽,安阳城在一片霞光流彩中,更为美丽宁静。

    风月山庄在西城门南侧,几乎紧临西城门,门前有一条小河,并有两道溪流自庄中流汇其中,丈许高的灰色院墙肃穆巍峨。

    山庄占地面积很广,其中道路蜿蜒曲折,奇花异草,峻石清池随处可见,亭台楼榭错落有致地座落在树杪繁花、小桥流水间,飞楼角檐,雕甍绣槛或似悬碧空,或似浮绿波,美轮美奂。

    来到一处石林前,赛雪停下马车:“夏公子,这里只能步行了。”

    穿过迷宫样的石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条虽不算笔直却极为宽阔的石子甬路延伸到一个山坡,路两侧是一片片灌木和花丛,品色虽多却丝毫不杂乱,并散发着阵阵馥郁的花香。

    这山坡夏辰无法确定是人工堆砌还是自然形成的,但山上种满了各种花树,并有多株看上去至少数百年之久的古树,显然年代久远,令她惊讶的是这些古树和藤萝皆是葱茏盎然,显然有人细心打理。

    数处翠竹围成的院落掩映其中,朴素的屋舍让人有种到了世外桃源的感觉,几处玲珑秀丽的木亭上许多鸟儿雀跃欢唱,完全不在意有人经过。

    赛雪注意到夏辰神色略显惊异,轻声道:“我们常撒些谷米喂这些鸟儿,所以它们并不怕人,我家公子还常常追戏它们练轻功。”

    夏辰点了下头:“动物往往比人更好相处。”她甚至能想象到花漫楼与这些鸟儿在一起时的愉快画面。

    赛雪惊讶地道:“我家公子也常这样说。”

    夏辰淡淡一笑心中了然,花漫楼心事太沉重,或许只有与这些鸟儿在一起时才能有稍许放松。

    她刚想问还要走多远,一片种着许些她都叫不上名字的花圃出现在眼前,而就在这片繁花间,有一个竹篱围成的院子,院中三间木石屋舍,花漫楼就站在院门内,背着手微笑着道:“你总算来了。”

    夏辰笑道:“这也不能怪我,风月哥哥的家也忒大了些,下次我再来需得带些干粮,这拔山涉水的。”

    花漫楼笑道:“下次你再来,我让人把酒宴摆在前院。”

    夏辰一副恍然的表情:“我知道了,定是你庄里的饭菜不好吃,所以故意要饿上我一饿。”

    花漫楼将她让进屋:“好不好吃,辰弟尝过不就知道了?”

    夏辰盯着一桌色香味俱佳的菜肴,肚子竟不由得“咕噜、咕噜”响了两声。“真丰盛啊,可以吃了吗?”

    “当然,我还特意准备了一坛青梅酒。”

    绮云早等着侍候了,替夏辰挪椅落坐后,忙又替她斟了杯酒。

    夏辰也不客气,先吃了一口看上去最好看的菜,虽然她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但一定是某种植物的花。“唔,怎么这么酸!”她不由得皱紧眉头。

第七十六章 中毒

    花漫楼道:“这桌菜酸、甜、苦、辣都有,相信总有一样是辰弟喜欢的吧?”

    夏辰挑了下眉道:“风月哥哥想得还真周到啊。”

    绮云轻声道:“夏公子,我家公子为这顿饭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有几道菜是公子亲手做的呢。”

    “咳!”花漫楼轻咳了一声。

    夏辰调侃道:“想不到风月哥哥还会做菜呀,我刚刚吃的这个是么?”她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不然以花漫楼的个性,定会觉得这种事很尴尬。

    绮云不再敢多嘴,微微点了下头:“夏公子多吃些,这个对身体有好处的,并且我保证酒楼里绝对吃不到。”

    花漫楼道:“你刚刚吃的是蓝苏草,不仅开胃还是补气圣品。”他发现夏辰有种本事,无论什么样的场面都应付得巧妙自然。

    夏辰心中暗叹,到了学医的人家中,难道只能吃药?嚼着嚼着,她发现这菜虽然酸了些,但用鼻子呼气时却有股茉莉般的香气。

    “咦?不错哦。”

    花漫楼微笑道:“你挨样尝尝,细品都别有滋味。”

    夏辰从没觉得吃饭是件如此好玩儿的事,竟有点像是探险寻奇一般。

    花漫楼并没怎么动筷子,似乎看着夏辰吃已经很享受,他现在已知道夏辰自小便被当男孩子来养的,但和她在一起时,他常常会忘记她是个女孩,一个小女孩,不过就算是男孩子这种吃相还是令人很惊讶,尤其是她丰富的表情,实在有趣极了。

    而他实在无法理解怎样的环境能造就出夏辰这样的孩子,聪慧或许是天生的,但天真与成熟并存的气质,异于常人的思维和观念,对一些司空见惯的事充满好奇,对一些许多人都好奇的事反而淡淡然,还有很多都令他迷惑。

    他注意到夏辰始终没有喝酒,于是好奇地问:“辰弟从不喝酒吗?”

    “啊!好辣!”夏辰吐了吐舌头,还不停地用手煽着。

    绮云忍不住掩唇轻笑,花漫楼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辰弟,喝口酒就不辣了。”

    夏辰道:“瞎说,酒都是辣的。”

    “这酒是甜的,是公子特意准备的。”绮云解释道。

    夏辰嘟了下嘴:“上次也有人跟我说过酒是甜的,结果害我被辣得够呛。”

    花漫楼道:“原来辰弟上过当啊,不过我绝对没骗你,这酒是一位朋友送我的,是用米酒加青梅、冰糖、杏仁制成的,我又加了月灵果和几位药草进去,清甜爽口。”

    夏辰这才半信半疑地喝了一口,虽然仍有淡淡酒香,但的确不辣,并且酸甜适度,唇齿留香。于是她把一杯都喝了下去,绮云又忙替她斟上。

    “风月哥哥,你还懂酿酒么?”

    花漫楼摇头:“酿酒我是不懂,但我常以各种酒配制药酒,或是保存一些药材。”

    “泡酒?”夏辰问。

    “差不多。”

    夏辰心中一亮,或许泡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不仅简单,味道也十分不错,并且这时代的人都喜欢较为烈些的酒,纯果酒反而一时间难被人接受。

    酒足饭饱,花漫楼见他对药草有兴趣,便带她到配药房参观。

    若大的屋子,满墙的药匣柜,地中间一个又宽又长的木案上摆着捣药和磨药的器具,以及各种材质的瓶瓶罐罐,夏辰不禁乍舌:“风月哥哥,你这里可比我见过的任何一间药铺都大,这么多药材你记得住么?”

    花漫楼笑了下:“我自小便摆弄这些东西,当然记得住。”

    夏辰一想也是,古代的小孩不像现代孩子要学那么多课程,学会基本的算术读写后便直接学专科,即省去了大把时间,又不会因为学的太杂反而样样难学精。

    花漫楼走到药柜前打开一个抽屉:“辰弟,我拿些驱寒疗伤的药给你,万一你着凉或是受了伤可以用。”

    “哦。你这儿有这么多药材,就没有医我祖母眼睛的么?干嘛还让我伯父他们去找,我又没说不能收他们钱!”夏辰说着,目光被桌上一个黑玉小瓶吸引住了,不知里边装了什么神奇的药草,竟似在隐隐发光。她好奇地拿起来,寻思打开一个缝闻闻看看。

    “我就是想为难他们一下,再看看他们有没有你这般孝……”花漫楼说着关上抽屉转回身,看到夏辰手上的黑玉瓶立刻变了脸色,惊呼道:“别动那个!”

    夏辰本还没打开,花漫楼这一吼吓了她一跳,手一抖瓶塞便被她拔下来了,一股刺鼻的腥味飘入鼻孔,然后她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花漫楼忙屏住呼吸掠到夏辰身边,接住她倒下去的身体,然后迅速将瓶子盖好放到案上,抱起她飞身离开配药房。

    赛雪正在院中修剪一株月季,见花漫楼抱着夏辰冲出来惊声问:“夏公子怎么了?”

    “去煮碗素心汤。”花漫楼说着人已到了西厢屋门前,一脚踹开门进了屋。这里是他平日用来休息看书的。

    他将夏辰平放在床榻上,迅速从桌上拿了一瓶药水冲净手,然后自怀中取出银针包,静气凝神一根根捻入她身上几处要穴。

    赛雪端着素心进来时,发现花漫楼神情紧张地坐在榻边,而他的脸颊泛着异红,不由得好奇地问:“公子,你这是?”

    花漫楼闭上眼像是很疲倦,又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般长嘘一口气:“没事,你下去吧。”

    夏辰打开的那个黑玉瓶里装着的是炎蝎,这炎蝎是一种生命力极强并毒性极强的蝎虫,只是接近它周围丈许之地,都会因为其身上散发的毒性而眩晕,若是碰到它的毒液或被蛰伤,会立即昏迷,接着会发高烧,不到半个时辰便会丧命。

    炎蝎只生活在沙漠中,他是从一名西域商人手中买来的,准备研究一下其毒性,并配制解药。而那个黑玉瓶是特制的,他每次取样都是用一根银针,自瓶塞上一个小孔探进去沾一点,即使如此还要运内功封住瓶口。配药房平时不许别人进,所以他也没有随时收拾的习惯。

    都怪自己太大意,花漫楼服下一颗百花解毒丹,一边调息一边在心中暗暗自责。适才他虽屏住呼吸,但炎蝎喷出的毒液仍有少许沾到了手上,只是这少许,换作平常人怕是早已和夏辰一样了,而他虽然没到百毒不侵,但一般的毒对他并不起作用。

    不过刚刚他怕夏辰身上的毒性扩散,没有及时处理自己身上的毒,以至于有一丝毒气进入了身体,并且他动用了真气,再想将身上的毒驱尽也极为麻烦,而专解此毒的解药他还没配出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花漫楼的脸色转白一些,但仍有一丝非常态的红潮,他喝了口素心汤来到榻边,查看了一下夏辰的情况,不禁又皱紧了眉头。

    喂她吃下一颗百花丹,扶她坐起,花漫楼开始替她运功驱毒。半个时辰后,他猛地在自己身上点了几下,然后喷出一口鲜血,接着他也晕了过去。

    夏辰恍惚间觉得自己浑身忽冷忽热,冷时如掉进冰窟,热时却像被火在烤,而不论哪种都极为痛苦难当。

    “我这是怎么了?”她暗暗自问。

    “唉!”一声幽幽的叹息仿佛自脑海深处传来。

    “我……在做梦么?”做梦也会这样痛苦么?难道我病了?

    “你只是中毒了。”那声音再次响起,柔和如春风,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哀愁与无奈。

    “谁?”夏辰心中一惊。

    “你在梦中见过我,你的灵魂就是我带到这里来的,因为你与我有缘。”

    “有缘?你到底是谁?你赶快送我回去!”夏辰又是惊讶又是气愤。

    “这都是天意,如果没有我,你也活不到现在,而我若没遇到你,也只能默默待在鸾戒空间中。”

    夏辰有点恍然:“真是那戒指!”

    “嗯,原本我无法与你直接交流,带你来这儿已经消耗掉我所剩不多的法力,之前……”她顿了顿:“有幸的是你得到了半月币和风神斩这两样有助于我强魂的东西。”

    “你说的可是那枚古币和那把似刀又像剑的兵刃?”夏辰问。

    “不错。只是……唉,罢了,你此生多劫难,我且以一魂帮你度过此劫,并使你自此毒邪不侵,但请你莫忘了帮我寻找凤戒,并替我们寻一处灵杰之地。”

    “喂,你这都是什么意思?”夏辰一时难以消化,并还有一堆问题想问。

    “切记我的嘱托……”那声音没有回答她,只留下了这几个字,并像被风吹散了一般飘渺。

    夏辰忽然感觉身上的痛楚消失了,并有一股说不出的力量自眉心处涌向四肢百骸,这令她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快感。

    花漫楼此时幽幽转醒,他想撑起身体正想查看一下夏辰的情况,忽听赛雪在门外喊道:“公子,公子,有人来向咱们要人了!”

    他轻咳了一下:“是什么人?”

    “一个姓岑,一个姓夏,还有一个姓卫。”赛雪答道。

第七十七章 冲突

    “你先把人请到柳院书房,我马上就来。”他说着撑起身体下了床,走到桌前把剩下一的半碗素心汤喝了,然后又拿出一颗药丸放到口中嚼碎咽了下去。

    转身探了下夏辰的额头,发现没那么热了,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几分。

    月色朦胧,月光照在花漫楼脸上,显得他的脸色更苍白,神色更加凝重,而他虽然走得很急,脚步却不若平时稳健。

    碧柳如丝,柳院书房的灯亮着,门半开着。他在门前停了停,深吸了一口气才踏进去。

    “风月公子,听说辰儿贵庄做客,眼见天色已晚,我特来接他回去。”说话的人是夏飞扬。

    他今日本有事想与夏辰说,却听儿子说他被卫寒请走了,还是抗走的!左等右等不见夏辰回府,他担心夏辰出事便到卫府去找,半路碰上卫寒和岑少泽,一问方知夏辰被请到了风月山庄,于是三人便一起来了。

    花漫楼欠了下身道:“辰儿小酌了两杯,我见他困乏得很,便让人安排在客房睡下了,夜晚风露重,她若这会儿回去恐着风寒,不如就让她在此留宿一晚,明早我差人送她回府。”

    花漫楼的话合情合理,并且夏飞扬也相信风月公子不会把夏辰如何,于是点了下头:“如此……”

    岑少泽冷声道:“辰儿不能留在贵庄,至于夜晚风凉,准备件披风便是了。”

    卫寒自是向着岑少泽,淡笑着道:“我说风月公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能让辰儿喝醉酒呢?再说你风月公子医术卓绝,难道还解不了酒么?”

    花漫楼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语声却透着冷漠:“辰儿是否留在我这,还要听夏公的意思,你二人无权过问吧?”

    “辰儿认我作大哥,我怎么不能过问。”岑少泽语气虽平静,但看着花漫楼的眼神却像要迸射出火花来。

    花漫楼又扯了下嘴角:“哦?忘了告诉锦绣公子,辰儿他亦早认我作了哥哥。”

    夏飞扬听这二人说话面露惊骇,心道侄儿还真是有本事。初到京城便有两位多少人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名公子认他作了弟弟。而这自然是好事。

    但这二人明显在此事上意见难合,为了侄儿,得罪了哪个都不太好。“岑公子、风月公子。我看这样吧,我去看看辰儿,他若醒了我就带他回去,他若睡得熟就让他在此叨扰一晚。”

    卫寒道:“是啊。如此最好。”说着看向岑少泽。

    岑少泽只是不想夏辰和花漫楼走得太近,因为他觉得花漫楼这个人城府太深。并且他知道花漫楼一些事,一些不是一个商贾大夫该做的事。但他也知道夏辰若真的是饮多一酒睡下了,这会儿叫醒他回去的确有可能着凉,迟疑片刻点了下头:“那就这样吧。”

    夏飞扬的要求也是合情合理。岑少泽也点了头,可花漫楼却没答应。

    他没办法答应,因为夏辰此时还昏迷着。手臂上还有几枚银针,要是被他们看到。实难一下子解释清楚。

    花漫楼的迟疑令三人都警觉起来,卫寒起身走到花漫楼身前:“你到底把辰儿怎么了?”

    花漫楼心中一急血气一乱,脸色又是一阵泛红:“咳,我,恳请几位今日先回去,我保证明日一定将辰儿完好无损地送回夏府。”他早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开口求任何人,但为了尽快去替夏辰驱毒,咬咬牙说出了“恳请”二字。

    岑少泽上前一手扣住花漫楼的肩头:“辰儿到底怎么了?说!”

    对花漫楼这人的不信任,和对夏辰那种说不清却绝对发自内心的关切,令以温文尔雅著称的锦绣公子,失去了一贯的冷静。

    夏飞扬忙上前劝道:“岑公子莫要冲动。”然后看花漫楼:“风月公子,我侄儿向来顽皮,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他素闻风月公子的性情喜怒无常,不免担心夏辰是不是得罪了他,所以被关了起来。

    换作平时,花漫楼此时怕早已下逐客令了,尤其是对岑少泽和卫寒他从来没什么好感,但他现在身上有伤,不宜动真气,夏飞扬又是夏辰的叔父,而夏辰之所以中毒又是自己导致的!他强忍着心中的怒意,道:“辰儿误碰了毒物,我正在想办法替她解毒。”

    三人同时一愣,卫寒先反应过来:“想办法?什么毒你风月公子还要想办法解?”

    夏飞扬也一脸担忧:“是啊,辰儿中了什么毒?现在情况怎样了?”

    岑少泽已有些慌了:“你……我就知道你这鬼地方来不得!”说着竟一拳打在花漫楼胸口。

    花漫楼满脑子都在想解毒之事,根本没有注意也没想到岑少泽会动手,而他体内绪散的真气还没得空调息,完全是靠药力撑着,挨了岑少泽盛怒下的一记狠拳,再也撑不住了,脸色一青一红,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岑少泽、卫寒、夏飞扬看着倒在地上的花漫楼,又看了看身上渐的血迹,同时怔住了。

    “公子!”赛雪端着茶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手上的茶盘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她忙上前扶起面色苍白,嘴角还带着血迹的花漫楼一脸焦急地道:“公子!公子!你醒醒,你这是怎么了?”

    “他……”夏飞扬想解释,却不知该怎么说。

    赛雪抱起花漫楼,眼中充满恨意地扫视了三人一眼:“你们竟敢!这可是风月山庄!”说罢飞身向外掠去,到了门外厉声大喊:“来人!把他们三个抓起来!”

    夏飞扬刚想追上去问问花漫楼的伤,却被十几个手执着两头带刃锁链的青衣人围在了当中。

    “这怎么可能?我并未用多少功力啊!”岑少泽仍愣在原地,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一拳怎么会把风月公子打成重伤的,风月公子的武功应该远在自己之上才是啊。

    卫寒也有些讶异,不过他倒是很冷静:“风月公子本就受了重伤。”难怪总觉得花漫楼看上去有点不对劲,可既然受了重伤,为何会在这时候请夏辰来吃饭呢?他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他莫不是像自己一样,被夏辰……难道落梅公子来了?可接下来的情形已让他没空再想这些。

    月风山庄的护卫皆是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并且人数众多,手上还都有武器,岑少泽三人虽也都会些武功,卫寒更是武艺不凡,但也没支持多久便被锁链锁了。

    ps:感谢黑色丨p粉红票支持,紫翼展颜、书剑-笑、水星的蒙面超人打赏平安符,么么嗒~~

    推荐紫翼展颜佳作:《神婳》书号:3442352险象环生原来不是天定?姐姐福星,也非偶然相逢?以凡人之相重生,重返仙途,人鬼妖神齐拦路。何故?都别咋呼,以为姑娘势单力薄?大难不死终难料,必有后福归仙都。r640

第七十八章 变化(二更)

    夏辰忽然听到了风吹叶子的声音,起风了么?不对,这风并不大,她猛地睁开眼睛,房间内虽然只有一盏烛台,但她觉得屋内的一切竟清晰如白昼。她坐起身来,身上异样的感觉都已经消失,但却说不出的轻快,好像一伸双臂就要飞起来一般。

    “夏公子,你醒了?”绮云端了碗清香的汤汁走进来。

    这味道有点像自己院中清泉散发现来的冷冽水香……想到这儿夏辰又是一愣,怎么自己的所有感官忽然变得这般敏锐?难道刚刚的一切不是梦,还是花漫楼给她吃了什么灵丹妙药?

    “夏公子,可还发热?”绮云将碗放在桌上扭头问。

    “我现在说不出的舒服。”夏辰说的是实话,不过她注意到绮云看自己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奇怪,就好像自己脸上忽然生出一朵花似的。“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么?”

    “不,呃……没有,夏公子,我一直没发现原来你额上有一颗这么好看的胭脂痣。”绮云说着神色由惊讶转为微笑,并用手指指了下自己的眉心示意。

    “胭脂痣?”夏辰不禁疑惑。她知道胭脂痣就是红痣,但她哪来的痣啊,并且还是脑门上。

    绮云欠身道:“夏公子,奴婢要去照看我家公子,你既然没事了,奴婢就不侍候你喝汤了,请见谅。”

    夏辰奇怪地问:“照看?风月哥哥他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

    绮云似乎很焦急,再次躬躬身:“夏公子,晚些奴婢再向你解释吧。”

    夏辰意识到情况貌似还挺严重,跳下床:“他在哪儿,我想去看看他。”这时几枚银针从她身上掉到地下,声音虽细微,但她仍旧听到了,弯身捡起来:“这是?”

    绮云见状猜想这些针大概是公子还未来得及替夏辰扎,于是微笑道:“夏公子先将针放到桌上吧,请随奴婢来。”她想着公子一清醒便要来看这位夏公子,若不是连下床都困难,她和赛雪一定劝不住,如果看到他没事了,公子也会安心治伤。

    风果然很轻,叶子几乎不动,可夏辰却能感受到空气在身己身边流动,就好似流水抚过肌肤。

    每隔不远,就会有一盏风灯,并且绮云手中提着灯笼,可路仍旧很黑很曲折,可夏辰现在都看得很清晰,她竟能在这浓浓的夜色里分辨出花的颜色,花瓣的形状。

    穿过石林,绮云指着一旁的院子道:“夏公子,我家公子就在这明月院。”

    花漫楼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听到脚步他慢慢地睁开眼。

    他的眼神不若平时清亮,而是带着几分迷蒙,夏辰看着他,竟想到“我见犹怜”这个词来,她暗暗觉得好笑,却也有几分心疼。

    绮云先开口道:“公子,你不必担心夏公子了,你看他现在已经没事了。”

    花漫楼脸上浮现出惊讶之色,他自然看得出夏辰没事了,可他刚刚听到的脚步明明不是夏辰的,虽然她的脚步也很轻,可绝没轻到这种程度。

    夏辰坐到榻边的椅子上:“风月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花漫楼挣扎着坐起身,打量着夏辰,他忽然发现她哪里不一样了,虽然还是一样的脸,虽然她的眼睛原本就带着智慧与灵动,可……可此时又多了一种,一种傲然,脱俗的傲然,而他也注意到她额上多了一颗红痣,一颗并不很红,却绝对清晰,乍看是圆的,细看却像是一枚缩小了数倍的桃核样的胭脂痣,就像女子们常贴画在额上的花钿。

    夏辰见他只盯着自己不说话,好奇地问:“风月哥哥,你在看什么?”忽然想起绮云的话,她抬手用手背在额上蹭了蹭,她以为是不小心沾了什么东西。

    花漫楼的心猛地跳了几跳,他发现夏辰现在的举止说不出的轻盈,还透着一丝妩媚。而一想到妩媚二字,他更疑惑了,虽然以夏辰的容貌扮上女装一定很美,但她从来都不像个女孩子,和妩媚更沾不上边儿。

    这时夏辰指了下自己的额头:“风月哥哥,可擦掉了?”

    花漫楼苦笑摇头:“这个擦不掉。”这么近他又怎么看不出这痣分明是从皮肤透出来的,并且不知是不是烛光下看的关系,还有点忽深忽浅。

    夏辰瞪大眼睛:“风月哥哥,该不是你弄了什么在我额头上吧?”

    花漫楼有些哭笑不得:“要是我弄的,我就不会这么惊奇了。”

    夏辰转头向房中扫视一圈冲绮云道:“帮我找个镜子来。”

    绮云点点头退了出去,片刻后拿了面精巧的铜镜进来:“夏公子,给。”

    夏辰对着镜子仔细一看,也愣了半晌,然后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又用指尖蹭了几下才喃喃地道:“这……怎么会这样?”

    花漫楼轻咳一声:“我也不清楚,或许是药物所致,再说辰儿你额上多了这个也挺好看,不必太在意。”他寻思可能是比较特殊的药疹吧。

    夏辰苦着脸:“好看什么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变*态呢!”本来她长的就一点也不威猛,再多出个和女子故意点在额上的装饰,她装男人的难度可更大了,她可不想被看作娘娘*腔。

    “哈,咳咳,你本来……”花漫楼闻言忍不住想笑,但一笑却咳了起来。

    夏辰忙打断他:“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搞成这样的?”

    花漫楼忽然凝视着她,眼神说不出的温柔:“我没事,只要你没事我就没事了。”他这个人对自己一向很诚实,他虽没弄清楚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她,可紧张却是事实。

    夏辰微微一失神,想起了在配药房发生的一幕,而花漫楼替她运功疗伤她也有点印象。“你该不会是为了我才弄成这个样子的吧?”

    这时赛雪端着药走进来:“公子,我按你的吩咐把药熬好了。”

    花漫楼伸手接过,吹了吹便一口喝了下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夏辰闻也闻得出这药极苦,但见他丝毫不觉般,心中不禁再次感慨,一个少年若非心中太苦,这么苦的药又怎会甘之如饴呢。

    这时外边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接着有人轻叩了几下窗“笃、笃笃、笃笃……”像是对暗号似的,叩得很有节奏。

第七十九章 难题

    赛雪立刻转身推门出去,十分谨慎地将门关好。夏辰听着有两人的脚步声渐远。

    “情况如何?”赛雪压低嗓音问。

    一个低沉并略带沙哑的声音道:“都关到地牢了。”

    赛雪哼道:“嗯,竟敢伤咱们公子!让人看紧他们,公子的伤痊愈前,一个都不许放走,记住……”

    接下来的话夏辰便听不清了。她心下狐疑着难道有人来找花漫楼的麻烦?可既然山庄里的人能抓住他们,花漫楼又怎会伤成这样?莫不是刺客偷袭?

    花漫楼喝过药,脸色渐渐有了点血色:“辰弟,时候不早了,你早点歇息,明天一早我让绮云送你。”

    “呀,都这么晚了,这下麻烦了。”夏辰这才意识到这都快半夜了。

    花漫楼道:“要不我再差人去夏府说一声。”他想夏飞扬他们大概已被赛雪和绮云轰走了,岑少泽和卫寒自不必管,夏府那边还是说明一下,免得夏辰受责备。

    夏辰心想除了月娘和祖母,夏府才没人管她去了哪儿,又是何时回去的。而祖母最近身体欠安,请安也都免了,大概并不知道她没回去,那么也只有月娘一人了。

    “风月哥哥,你借我匹马就好,我自己回去。”后门的仆人她早打点过。不管怎样,她的开销方面钱氏一点也不敢怠慢,并且她发现自己的零用好像比那些堂兄姐妹都多,其中原由她也早已想清楚,若非祖母向钱氏知会过,那便是某些人耍的小伎俩。

    花漫楼问赛雪:“夏公走时可说什么了?”

    赛雪迟疑了下:“没说什么。”

    夏辰问:“难道我叔父来过?”她绝不相信夏忠扬会来。

    “啊。”花漫楼点了下头:“他见你迟迟未归便来找你,我说你多饮了几杯已睡下。明早送你回去,然后我因为身体不舒服,便让赛雪招待他了。”

    夏辰闻言笑了下:“那我就明早再回去吧,风月哥哥你也好好睡。”既然夏飞扬已知道,月娘也应该会知道,她也不必着急。花漫楼明显伤得不轻,她不想再麻烦他。只不过她心中纳闷儿。夏飞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此时阴暗的地牢里,夏飞扬、岑少泽和卫寒三人各被绑在一根柱子上,隔着铁栏栅。几名护卫守在通道处。

    卫寒扯了下嘴角叹道:“唉,想不到风月山庄竟有这样的地牢。”

    岑少泽哼道:“他从来就不是个善类。”

    卫寒眨了下眼:“你好像知道什么?”

    岑少泽没回答,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辰儿现在怎样了。”

    夏飞扬跟着重重叹了一声:“风月公子医术高明,应该能医好他。”虽然这样说。语气中却满是疑虑。

    卫寒瞥了岑少泽一眼:“但愿你那一拳没把他打死。”言外之意花漫楼若死了,夏辰可就没人救了。

    岑少泽闻言淡淡一笑:“你放心。他必然没死,否则我们又岂能好好地待在这?”他心想这风月山庄的人胆子也未免太大,他和卫寒都是有官职的人,他们说抓就抓。说关就敢关,难道他们还当自己是世家呢!

    卫寒撇了下嘴:“真不知你刚刚吃错了什么药,要是早这么冷静。事情也不会搞成这样了。”

    岑少泽道:“我怎知他身上有伤,并且躲也不躲。”

    卫寒盯着岑少泽看了一会儿小声道:“少泽。说真的,要不是我与你自小就相识,我一定会以为你被人掉了包,你今天究竟怎么了?还是你与那风月公子之间有过节?”

    岑少泽沉吟半晌:“没有,我只是、只是……”他只是了半天也没说出只是什么来。

    卫寒以为有夏飞扬在,有些事岑少泽大概不好开口,于是无所谓地笑了下:“其实我也挺担心辰儿的,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夏辰现在眉头都快拧到一块儿了,额头上平白无故地冒出这么个东西,她都有点不知该怎么见人了,这时代的男子也没梳留海的,若要带个抹额,她又觉得那还是很娘。

    纠结好半晌,她把戒指和那枚半月钱币自颈上解下来,喃喃地道:“喂,那个谁,你倒是再出来跟我说句话呀,你托我帮你找东西,是不是给我个线索啥的?”等了一会儿半点声音没有,她叹了口气:“据我所知那枚戒指就不在这时代,你是不是搞错了,喂!啊喂!”

    直到清晨她从睡梦中醒来,那个声音也再没出现,并且她这一夜无梦,睡得特别好。

    听着外边动人的鸟鸣,她跳下床,心想这风月山庄的晨景一定很不错。

    阳光还未升起,山坡笼罩着淡淡的薄雾,空气湿润清新,花瓣和绿叶上凝满了晶莹的露珠。不知不觉,她来到一处木亭,看着亭上和枝头飞来跃去的小鸟,她想起之前赛雪说,花漫楼常在这练轻功,她竟也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在现代武学中,轻功不算一门单独的武学,只是身法的一种,夏辰在这方面也下过些功夫,但比起花漫楼和卫寒,却是差得远,回头她还真得向他们讨教讨教。

    提了一口气,双脚分先后又几乎在同时用力蹬了下地面,夏辰整个人呈奔跑的姿势向上跃起,就仿佛脚下有一道无形的楼梯。她的目标是距离地面丈许高的一棵树枝,上边蹲着一只翠羽小鸟。

    令她惊讶的是那树枝不知怎地到了她脚下,而那只小鸟似乎也被她惊住了,扑腾两下翅膀却没飞走,仰起小脑袋望着她,仿佛在说:这是只什么鸟,飞这么高。

    夏辰虽然感觉自昨晚起,身体好像变得说不出的轻盈,可她怎么也想不到竟到了身轻如燕的地步了,眼见着离地面越来越远,她的眼睛也瞪得越来越大——这掉下去还摔个好歹的啊。

    心中一慌。身体便有些不受控制,猛地向下坠去,她虽然努力煽着双臂,可她到底不是只鸟。

    “咚。”她双脚倒是先着地了,紧接着臂部也着了地,竟是跌坐在了地上。

    她跳起来,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屁股。抬头看到那只小鸟扑着翅膀在枝头又是叫又是跳。夏辰恨得牙根痒痒:“哎呀,你这只小臭鸟,信不信我把你烤了吃。”

    这时忽听身后有脚步声。扭头一看花漫楼正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一脸忍俊不住的表情看着她。

    夏辰拍拍手上的尘土:“好些了么?”

    花漫楼踱步过来,笑道:“看样子我昨日真的是伤得很重。”他昨天怎么会觉得她妩媚呢?

    “不知所谓!”夏辰有些莫名其妙。

    花漫楼向枝头望了一眼:“我是说喝了药,调息过已经没事了。”

    “你确定?”夏辰眨了下眼睛:“我以为你还在高烧说胡话呢。”

    花漫楼想了下:“你昨晚睡得不好吗?怎么好像起床气很重啊。”

    夏辰耸了下肩:“我没觉得啊。对了风月哥哥。你到底怎么受的伤啊?”

    花漫楼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了,淡淡地道:“你别问那么多了。倒是你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对于那炎蝎毒他仍旧有些担心。

    夏辰指了下自己的额头:“只有这个比较麻烦!”

    花漫楼伸出一只手捧住她的脸:“让我看看。”

    夏辰心想着他或许有办法帮自己弄掉,所以也没抗拒,张着眼睛问:“到底是什么,看得出吗?”

    “这个和一般的痣还不一样。若是毒素所致,不知是好是坏,你真的没觉得哪里不舒……”他说着眼光对上夏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声音嘎止。他从没见过般黑,这般亮的眸子。即像是两颗晶莹的黑珍珠,又像是深不见底的两汪深潭,并且带着一股魔力般,让人有些心慌却又不想移开眼光,他就是面对那些凶徒恶匪,也从未有过一丝慌乱。

    夏辰对上他的眼光时,心跳也猛地加快了几分,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每次她都会想,这么俊的美少年,要是换到现代,定会有一堆小女生追着要签名——绝对有成为明星的潜质,当然他现在已经是很多少女的梦中情*人了。

    而花漫楼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虽然知道这是他常与草药打交道的结果,但他那略有些淡的眉,笑时也会让人感觉有几分忧郁的眼神,和看上去还有些苍白的嘴辰都让她不禁心生几分怜惜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人就这么互相望了一会儿,夏辰拍开他的手:“你看明白没啊?”

    “呃,因为没碰上过这种情况,所以还得观察一段时间才能下结论,你自己多注意些,一旦感觉哪里不舒服,就马上来找我。”花漫楼严肃地道。

    “公子,早饭准备好了。”一名夏辰没见过的婢女走过来道。

    吃过早饭,夏辰道:“我得走了,我要先回夏府看看月娘,然后去书院。”

    花漫楼也不挽留,冲赛雪吩咐道:“你送辰儿吧。”

    路上夏辰本想问问赛雪昨晚来的是什么人,又怕赛雪以为她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再说就算她知道又能如何?“你家公子的伤真地没事了?”

    赛雪点点头:“嗯。”

    夏辰闻言放下心,与赛雪闲聊。原来赛雪和绮云本是姐妹,她们六年前随父亲躲避战乱南逃,盘缠用尽,她们的父亲便想将她二人卖给人贩子,结果被花漫楼碰上,将她二人买了回来。

    夏辰心情有些沉重,她很难置信亲生父亲竟会将女儿卖给人贩子!人贩子十之*会把这些女孩卖到风月场所,尤其像赛雪和绮云这种就算未出落成大姑娘,也看得出容貌娇好的。

    赛雪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淡笑道:“夏公子你有所不知,父亲也是没办法,如果不卖掉我们,谁都活不成。”

    碰上这种情况,人贩子自然会比普通人更有办法,这个夏辰自然清楚,可她却还是想不通,问道:“做什么还不混口饭吃呢?”

    赛雪道:“夏公子你这样想就错了,店铺都关了,地也荒了,大家都在逃难,哪里找营生?莫说父亲卖掉我们心狠,饿急了吃人的都有啊。”

    夏辰闻言不禁悚然,“易子而食,析骸而炊之”竟非夸张,铁蹄之下遍地荒烟,人已经和动物没什么两样,所有凝着血泪的眼中都只有对生存的渴望,想着便觉有无数双恶狼般的眼睛在盯着自己,令她一阵胆寒。

    她又一次强烈地感受到,这里已非原来的世界,许多事不能再以她原本的观念来衡量,有道是“宁为太平犬,不作乱世人”,战乱的毁灭性何止于洪水猛兽,到那时你有多少钱财又是何身份都已不重要。

    想要平安自在地过日子……这就是个以成败论英雄的时代啊,如何令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能立于不败之地?实在是个难题。r655

第八十章 不同

    夏辰并非杞人忧天,远的不说,就说那大夏国曾是这片大陆西北最强大的国家,大云国也一度受到他们的威胁,玄国还曾附属于大夏,可如今的大夏国只剩一些散兵游民,昨日的辉煌与今日的沧桑相隔不过数十年。

    如今的大云国又像是一部破旧的机器,虽然庞大,但处处都是问题,很难运作。玄国却像是一把刚开锋的利剑,所向披靡,锐不可挡,纵然不能将大云国斩成碎片,但这把剑直逼心窝,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刺上致命的一剑。

    回到夏府,夏辰直接从后门溜回自己的院子,一进院便见月娘坐在阶前,面色苍白眼中满是焦虑。

    “辰儿,你……”见到夏辰,她起身跑过来,唤了一声竟啜泣起来。

    夏辰惊讶地问:“月娘,你难道等了我一夜?我叔父没跟你说我留宿在风月山庄了吗?”

    她话音刚落,便见钱氏、孙氏打院外进来,孙氏双眼红肿,钱氏的眉头也拧成了疙瘩。

    “辰儿,你叔父呢?”孙氏冲上来抓着她的衣袖问。

    夏辰有些纳闷儿:“我没见到他啊。”心想他不是先回来了么?

    孙氏闻言一脸惊愕:“你没见到他,可他说去卫府找你啊!”

    “卫府?”夏辰一愣。

    钱氏道:“是啊,怀勇说见你被卫家公子抗走了。”

    夏辰苦笑:“这……是场误会。”

    孙氏忽然大哭起来:“我的天哟,这要找的人都回来了,怎地找人的却不见了呀,这要是出个什么事儿,我可怎么活呀……呜……”

    钱氏瞪着夏辰:“打从你回来,这府里就没消停过,你什么时候能让我们安点心啊。”说罢伸手去扶孙氏:“妹妹,你哭也没用啊。”

    夏辰当真是无语了,心道府里不消停还是你们的女儿作的,干我屁事!至于不安心,怕是作了亏心事,又处心积虑地想害我所致吧。

    孙氏仍旧痛哭不止:“我、我能怎么办呀!”

    钱氏眼皮一翻:“怎么办,你一向不是都很聪明么?”

    夏辰听得出这钱氏话里有话呀,不过皱了下眉,她实在受不了这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哭法。“叔母,你先回去歇着,我这就去卫府问问看。”

    钱氏道:“也只能这样了。”

    月娘见钱氏二人离去,也松了口气:“辰儿,孙氏这一晚没消停,来闹了好几次,而那钱氏和大老爷,连个人都没派出去找找。”

    夏辰微微点了下头,心想着夏飞扬定是先到了卫府,得知她不在,而他应该是见到了卫寒,所以才会找到风月山庄,花漫楼也见过他,这之后他会去了哪里呢?

    忽然,她想到昨晚风月山庄似乎进了刺客,难不成夏飞扬正巧碰到,遭了毒手?夏辰心中涌出一股不安来。

    “月娘,你回屋好好睡一觉,我去找找三叔。”说罢夏辰直奔车轿房,套了匹马直奔风月山庄。昨夜那些刺客中有落网的,先问问他们再说。

    花漫楼用过早饭便到书房去查阅关于炎蝎的资料,赛雪一返回风月山庄,便来向他请示怎么处置岑少泽三人。

    花漫楼听赛雪说完,好半晌才放下手中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赛雪:“这件事你做错了。”说罢起身向外走去。

    赛雪垂着头跟在他身后,虽然她心里觉得不服气,甚至还有些委曲,但她此时却一言也不敢发,因为花漫楼说她错了就是错了,她跟了花漫楼这么多年,知道他心中的苦,也知道他的脾气,他越是平静越是可怕。

    看到花漫楼,卫寒打了个哈欠:“想不到站着睡觉的滋味竟也不错。”

    岑少泽和夏飞扬本是天快亮时才睡着,听到有人说话从迷糊中猛然醒来,异口同声地道:“辰儿呢?”

    花漫楼示意护卫替三人松绑,然后作了一揖:“辰儿已经没事,我已差人将她送回夏府,三位可以放心回去了。”

    岑少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便向外走去,夏飞扬也忙跟了上去,卫寒揉了下脖子又伸了个懒腰才迈着四方步向外走,经过花漫楼的身边,侧身将嘴凑到花漫楼耳边小声道:“你想就这么打发了我们?”

    花漫楼淡淡一笑:“的确是在下招呼不周,不过我相信卫公子不会计较。”

    卫寒扯了下嘴角:“如果我要计较呢?”

    赛雪抿了下嘴上前施礼道:“都是奴婢自作主张,我家公子并不知情,如果卫公子想怪罪,就责罚奴婢好了。”

    卫寒并不相信花漫楼毫不知情,耸了下肩冲赛雪道:“你到是个忠心耿耿的奴婢,只可惜……”他顿了顿,语气也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连东宫禁卫副统领也敢关!知不知道我能定你们多少条罪名。”

    赛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卫公子,此事真与我家公子无关,你把奴婢抓起来吧,要杀要刮就把奴婢绝无半点怨言。”

    卫寒轻蔑地看了花漫楼一眼,甩袖而去。

    岑少泽走到风月山庄大门口,才发现卫寒没跟过来,于是站在门口等他,而仆人也得到吩咐,将他们的马牵了过来。

    “你在磨蹭什么。”岑少泽见卫寒终于来了,忍不住埋怨。

    “害我们在地牢里过了一夜,我总得向此间主人讨个说法。”卫寒说着翻身上马。

    岑少泽道:“这笔帐我自然要与他算,不过我现在更担心辰儿。”

    正说着,听到门外有马蹄声,紧接着便听有人在敲门。

    门人上前刚打开门,夏辰便闪身进来,口中说着:“我找风月公子有急事。”看到岑少泽三人她微微一愣:“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卫寒苦笑道:“我们已经在这待了一夜了。”

    “咦?那……”那为何花漫楼没跟自己说呢?夏辰一时没想明白。

    夏飞扬道:“辰儿,既然你已经没事了,还不快去书院上学。”

    夏辰叹道:“三叔父,你快点回府吧,不然叔母她可是很惦记你。”

    岑少泽道:“辰儿,我送你去书院,我有话和你说。”

    夏辰仍没想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见再晚便要迟到了,于是点了下头:“那我们走吧。”

    卫寒又打了个哈欠:“唉,在地牢里被关了一整夜,我现在困乏得很,少泽,我不陪你了,我得回府补一觉去。”

    夏辰闻言扭头看向他:“你说什么?被关了一夜?到底怎么回事?”她问的同时,脑海中将自然地将一些事情联想起来,不由得怀疑起花漫楼是和他们动了手,并受了重伤。

    岑少泽忍不住横了卫寒一眼,然后冲夏辰道:“先离开这儿再说。”说罢示意门人开门。

    夏辰没有动,她扫视了三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停在卫寒脸上:“风月公子是被你打伤的?”她觉得有什么事还是在此说清楚为好,不然一方将人打成重伤,另一方将人关了一夜,日后再因此生出什么仇怨来,自己夹在当中岂不难受。

    卫寒打着哈哈:“这个……误会罢了。”

    岑少泽道:“我是打伤了风月公子,但他先令你中毒在先,哄骗我们在后,本就该……”

    “原来锦绣公子不但文采风*流,口才竟也如此不凡,竟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是的说成非的。”一道娇丽的声音打断了岑少泽的话。

    岑少泽冷视着走过来的红衣少女道:“难道不是?”

    夏辰看向绮云:“究竟怎么回事?”她觉得岑少泽虽然对花漫楼似有些成见,但以他的为人绝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出手伤人。而花漫楼虽然对岑少泽他们没什么好感,却也不至于无缘无故将他三人关进地牢里去。何况花漫楼的武功她见过,这三人绝不会轻易将他打成重伤的。她真是越想越迷糊,越想越好奇。

    绮云刚要开口,却听花漫楼的声音从一旁的月洞门处传来:“绮云,莫要多嘴,送客。”说着,人已经来到庭院,却没再往前走。

    夏辰双臂环胸道:“你们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我哪儿也不去!”

    赛雪跟着花漫楼走进来:“夏公子,此事还是奴婢来说吧。”说罢暗暗瞄了花漫楼一眼,见他没阻拦,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夏辰一听就明白了,这是个误会,并且是因自己而起,只是发展到这局面,怕是已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开的了。因为花漫楼和岑少泽两人好像天生就是敌人,彼此都有几分不屑,就像是一山中的二虎,谁也不会向谁低头,谁也不会向谁认错。想到这儿,她作了一揖:“说起来这件事都是辰儿不小心才惹出来的,风月哥哥,岑大哥,你们要怪就怪我吧。”她也只能和个稀泥了。

    “这不怪你,是有些人小人之心。”花漫楼淡淡地道。

    “这不是你的错,是有些人居心不良。”岑少泽也不示弱。

    夏辰一挑眉稍,心想这两人难不成要再打一架?她背过手转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本来互相怒目而视的两方人都愣住了,直到夏辰骑马离开,岑少泽才回过神,冲花漫楼道:“你最好离辰儿远点儿,他和你不同!”说罢策马去追夏辰。

    “和我不同。”花漫楼重复了一句,低叹道:“的确。”然后神色黯然地转身向书房而去。

    赛雪和绮云相视一眼,互相苦笑着摇了下头,随即跟了上去。

第八十一章 想知道

    岑少泽追上夏辰:“辰弟,你一走了之是什么意思?”

    夏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对调解纠纷没兴趣。”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她又向着哪边都不是。

    岑少泽怔了下叹道:“你若早听我的不来就没事了。”他是个聪明人,听了这话便明白在夏辰心目中,他和花漫楼的地位是一样的,并且他在这件事上,是有那么点冲动,可他不认为自己其他方面做错了什么。

    卫寒追上来:“可惜了唉,我还以为又会有场好戏看呢!”

    夏辰白了他一眼:“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卫寒看了岑少泽一眼:“少泽,这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哼!什么狗屁风月公子,敢关咱们!这要传出去,我卫寒的脸往哪放。”

    “哟,那你想怎样?”夏辰撇了下嘴,心想像卫寒这样的太子党,自是咽不下这口气。

    岑少泽道:“就算没有这事,我也会对付他。”说罢看向夏辰:“辰弟,我和你直说吧,风月山庄勾结匪类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夏辰当然知道,展天就是个山贼头子,但她以为花漫楼是生意人,又是个大夫,结交些江湖人很正常,不过展天对花漫楼唯命是从,并且那些走船的人一听他的名号,也都表现的十分殷勤,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他的身份了。

    只是这些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不管他是什么人,对自己却是不错,也绝对不会有威胁。

    “岑大哥,风月公子就是个江湖人,他认识些江湖上的朋友不也很正常么?”况且他与康王也交情不错,这又当如何算?夏辰觉得岑少泽看花漫楼的眼光未免太苛刻了,就算是个一般富商,也还得请几个护院,拜拜码头呢,花家财力庞大,自然会请人保护。

    岑少泽摇头道:“辰弟,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有些江湖朋友自然没什么,但现在江湖许多帮派结成了一股势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些江湖人不再互相打杀,而是拧成一股,会有多大的力量?”

    夏辰闻言暗暗惊讶,江湖各派之间素来为利而争,结怨已久,并且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谁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和能力,把他们全收服呢?

    “岑大哥,难道你已经查到了什么?怀疑风月公子就是这帮人的首领?”

    岑少泽点了下头:“不错。”

    夏辰笑了下:“就算是这样也不是什么坏事啊,江湖上少些打打杀杀不好吗?”难不成花漫楼就是传说中的武林盟主?

    岑少泽苦笑了下,瞥了卫寒一眼:“卫寒,你难道没听说些什么?”

    卫寒思忖片刻:“康王?”

    “原来你也注意到了。”岑少泽叹息地道。

    夏辰心下一惊,花漫楼和康既然能一同乘舫船游湖,说明他二人的关系很不错,但他们却不想被别人知道。

    如此看来当时康王直到严少泽他们离开方才露面,并不是他架子大,而是不想被人看到他与花漫楼在一起,并且想谈些秘密之事,真是没有任何地方能比得上湖里了。

    一股江湖势力,加上一名地位仅次于皇上太子并威望很高的王爷,他们想干什么?篡位?

    “哎呀辰儿,我才发现,你额上怎么多了个红点儿?碰伤了还是蹭到了什么?”卫寒忽然道。

    夏辰被他吓了一跳,长嘘一口气:“你真是少见多怪,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岑少泽闻言定睛一看:“辰弟,不要紧吧?”

    夏辰摇摇手:“不要紧,过几天就会好的。”

    “哈,还别说,多这么个红点,辰儿更好看了。”卫寒打趣道。

    夏辰翻了下眼皮儿,真是欲哭无泪,她就纳闷儿了,这东西是怎么来的!

    “书院到了,辰弟,再有不到十日就科考了,你要多用功读书。”岑少泽道。

    卫寒揉了揉肩膀:“他娘*的,我这肩膀又疼又痒,昨晚被绑着动也动不了,真是难受死我了,我非找那小子算帐不可。”

    夏辰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们能不能不找风月公子的麻烦,我祖母的眼睛还要他来医治呢。”

    岑少泽摇了下头:“辰儿,你现在已经无碍,若是为昨日之事我和卫寒不会非与他过不去,你要知道事关重大,他花漫楼若是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啊。”

    卫寒正色道:“是啊辰儿,有些事你不懂,不过你放心,就算我们追查此事,短期内应该也不会有太大进展,所以并不影响那小子替你祖母医病。”

    岑少泽惋惜地道:“我真不明白花家家财万贯,花漫楼的医术也已名扬天下,他为什么……唉。”

    夏辰本想说花漫楼要对付的是严太尉,他是为了报父仇,但话到嘴边却又改了口:“岑大哥,卫兄,我得赶紧去书院了,我这已经迟到了。你们回去休息下吧。”

    “好。”岑少泽和卫寒同时点头道。

    夏辰来到学堂,发现吴先生今日没来,孙茂生也没来,过了一会儿,一名姓江的先生来讲了一篇文章,然后告诉学子们自己读写便离开了。

    江先生一走,学堂内一阵窃窃议论,夏辰很快便听明白了,吴先生和孙茂生都病了,夏辰心想吴先生必是因为吴绢儿的事无心讲课,或是真的急出了病来,至于孙茂生就不得而知了。

    她一边抄写文章,一边想着花漫楼的事,岑少泽和卫寒二人对花老爷的事应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们了解的版本定是严太尉捏造出来的,并知道花家后人不得入朝为官为医,却不了解花漫楼不仅要面对众人的非议,还得背负着父兄之仇和花家的家业。

    但花漫楼和岑少泽他们虽然都要对付严太尉,但出发点却不同,所以用的手段也不一样。花漫楼似乎不择手段要扳倒严家,别的事他完全不管。岑少泽和卫寒却有着忠君爱国的观念,虽然不一定正大光明,但却讲证据讲国法的,并且在他二人眼中,花漫楼要做的事和严太尉没大区别。

    真是个令人头疼的三角*关系,岑少泽和卫寒、花漫楼、严太尉,彼此都是敌人,就如三国鼎立,不同的是他们谁也不会与谁联手,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其中一方将另两方除掉,不然怕是不死不休啊。

    一整天夏辰都在琢磨花漫楼这个人,她知道岑少泽若非已有几分把握,不会对自己说那些话。从她个人的角度出发,她有点同情,也有几分佩服他,更希望他早日报了大仇。她想不明白是花漫楼用哪种方式都比参与谋反要容易吧?

    他本身的武功就不弱,又认识那么多江湖人,并且他有的是钱,雇个百八十个杀手也是轻而易举的,就算严太尉出入都有护卫,就算严府戒备森严,也是防不胜防啊,何况杀不了严太尉还弄不死他的儿孙?就拿严世铭来说,他整日招摇过市,身边的几名护卫也都不是什么绝顶高手,有一两名高手就可以解决。

    总之花漫楼怎么都能令严府鸡犬不宁,人人自威,可他偏偏没动。

    她正想得入神,有人推开学堂的门喊道:“夏辰,有人找你。”

    夏辰一出门便见严世铭站在院中,笑眯眯地望着她。“是你?有事?”她着实有些意外。

    严世铭微笑道:“夏贤弟,我不知你真地不擅饮酒,上一次实在招待不周,今日我在万福楼备下酒宴,一方面有许多话想和你聊,另一方面想向贤弟陪罪,还望赏光。”

    夏辰眉梢微挑,淡笑道:“严公子亲自前来相请,我自是不好拒绝,只不过……”她顿了顿:“我祖母病了,我必须回去陪她老人家。”

    严世铭道:“不过是用个便饭,不会耽误贤弟太久。”

    夏辰听他一口一个贤弟地叫着,实在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而她自然也知道他绝没安什么好心。

    “严公子,改日吧。”她着实已在耐着性子了,这要在现代,早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了。

    严世铭见夏辰转身欲走,缓缓地道:“贤弟不想知道吴小姐的消息么?”

    夏辰猛地扭过头:“你什么意思。”

    “贤弟若肯答应赴宴自然知晓,并且我还有件大礼相赠。”严世铭脸上已经露出得意之色,他相信夏辰一定会答应。

    夏辰只是淡淡一笑:“她的事我知不知道都无所谓,我也帮不上什么忙,至于大礼,我实在承受不起。”

    严世铭脸色一沉:“夏辰,我还以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呢。”

    夏辰耸了下肩:“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告辞。”

    “等一等。”严世铭大声道。

    “怎么?莫非严公子又想像上次那样,让高公子带一队人来请我?”夏辰语带讽刺地道。

    严世铭走到她身前,低声道:“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爹的事么?”

    夏辰眼光锐利地看向他:“你都知道什么?”

    严世铭笑了笑:“我知道很多,只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若想知道,来万福楼天字一号房来吧。”说将手中折扇一摆,举步向外走去。

    夏辰恨得牙根发痒,真想上前把他揪回来问个清楚,不过正如他所言,这里不是说这些的地方,看样子她今日非赴这个约不可了,同时她也意识到,这严世铭怕是早将她的身世摸透了。

第八十二章 糖衣

    万福楼是京城最大最豪华的酒楼,自然消费也是最高的,但任何时代都不乏有钱人。

    三层的攒顶楼虽已不崭新,却如所有的老字号一样,自有一番古朴的华贵。迎客的伙计见到严府的马车,立刻跑过来冲车夫道:“哟,严公子请的贵客接来了?”

    “是啊。”车夫说着打开车门:“夏公子请。”

    这伙计在这里工作了七八年,可以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但见到夏辰时,还是微微怔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严公子他们请的是一名半大的孩童,并且夏辰的容貌俊美绝伦,身上又散发出一股从容淡然的气质,任何人拥有一样都足可以自傲了,何况是二者兼备。

    惊讶归惊讶,他毕竟不是新手,立刻摆出笑脸:“公子里边请。”语气不自觉地流露出谦恭之意。

    夏辰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不经意间表出来的,与年龄不附的东西,因为她在想事情。

    她想的也并不是夏青扬的事,而严世铭为何对自己如此有兴趣,只因为湖边发生的事似乎说不过去,像他那样不可一世的人,绝不会和一个让他吃过亏丢过脸的人做朋友。

    “到了。”伙计站在一间雅间门前躬身道。

    不待他通传,门已经被人打开,一名娇美艳丽的女子微笑着施礼道:“夏公子来了,桃儿一早就想见见夏公子的风采了。”

    虽说拍马屁的话谁都爱听,偏偏夏辰是个例外,口蜜腹剑的小人她听得见得都不少,何况这些人的居心她还没弄清楚。

    高公子见严世铭点头,忙吩咐酒楼的人上菜。一名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秀丽女子替夏辰挪椅请她入坐,然后坐在她的身边,显然是严世明他们找来专门陪侍夏辰的。

    除了刚刚的桃儿,另一名便是美娘,夏辰对她印象很深,因为看到她便不禁疑惑起卫寒的品味来,这女子美虽美,却一看便是那种极贪慕虚荣的女人,不仅是她堆金攒玉的装扮,而她举手投足都有意无意地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秦贵杰微笑道:“夏公子,她叫玉儿,还是个清倌人。”

    夏辰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见她柳眉低垂,一副娇羞模样,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她也不过还是个孩子呢。

    严世铭补充道:“我已经将她买下,贤弟想怎样都可以。”

    夏辰再沉得住气,也受不了他们一直对自己说这样的话,换在现代此举就是残害祖国幼苗呢。

    这时几名跑堂伙计排着队将酒菜送了下来,摆好后退了出去。

    玉儿刚要替夏辰斟酒,严世铭道:“夏公子不擅饮酒,所以我特地准备了西域葡萄酒。”

    夏辰笑了下:“倒是让严公子费心了,不过今日我确实不能久留,有什么话就开诚布公地说吧。”

    严世铭笑道:“贤弟急什么,就算回夏府你也要用晚饭啊。”说到这儿,他顿了下:“其实我今日就是想向贤弟陪个罪,其他事情么,此时谈也不方便,改日找个时间我们单独说。”

    夏辰闻言心中暗骂这严世铭竟敢和自己来这套,想拿这件事牵着自己鼻子走么?其实她也不相信他能知道什么,毕竟他年纪也不大,又事隔多年,只是想从他口中找些相关的人和线索罢了。

    她淡淡一笑:“如此说来,今日就是用个饭,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我还真有些饿了。”

    玉儿怯生生地道:“夏公子喜欢吃什么,奴婢替你夹。”

    夏辰不知玉儿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但她却能明显地感觉出她在害怕,于是柔声道:“我不挑食,什么都好。”

    玉儿微微一笑,腮边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那奴婢每样都替公子取些。”

    严世铭和秦贵杰交换了个眼色,在他看来夏辰这就算是上勾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夏辰又应该没尝过其中滋味,对此想必十分好奇。

    美娘道:“哟,瞧着玉儿和夏公子还真是般配呢。”

    “可不是么。”桃儿说着将一块鸡丁送入秦贵杰口中。

    美娘向门口瞥了一眼:“卫公子怎么地还不来。”

    高公子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怎么?你想他了?他从来都是个薄情郎,你不如跟我吧。”

    美娘不怒反笑,拍掉高公子的手:“你还真是够朋友。”

    高公子嗤笑道:“你难道真想为她守身如玉是怎么的。”

    夏辰懒得听他们说这些事,很快便酒足饭饱,不得不说这万福楼的菜味道的确不错。

    “几位,多谢盛请,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严世铭愣了一下道::“贤弟莫急,你才刚来一刻不到吧。”

    夏辰道:“你们慢用,我吃得很饱。”说罢向门口走去。

    “这……”秦贵杰一时不知要怎么办才好了。

    严世铭郁闷得脸色发青,忽然想起夏辰是被他们接来的,冲玉儿道:“你去送夏公子,知道该怎么做么?”

    玉儿巧笑道:“自然知道。”此时她脸上已经完全没有羞怯之色,倒显得精明老练。

    夏辰此时已到了楼梯口,玉儿追上来道:“夏公子,让奴婢陪送你一程吧,不然……”她不必往下说,颤抖的声音已说明了一切。

    夏辰叹道:“走吧。”

    高公子跟着出来去安排马车,夏辰和玉儿上车后,撩开车窗的锦帘,她得看着点路,这帮人真是什么事可能做出来。

    果不其然,走着走着她已经发现路不对,于是冲车夫道:“你走错路了吧?”

    车夫没有说话,而加快了速度,夏辰正想推开车门让他停车,玉儿却伸手拉住她的衣袖:“夏公子,你不喜欢我么?”流动的跟波闪动着泪光。

    夏辰皱了下眉:“你知道他要去哪儿?”

    玉儿点点头:“自然知道,这本是早安排好的。”

    “去哪里?”

    玉儿迟疑了一下:“车夫现在正前往严家一处别院。”

    软玉温香,糖衣炮弹,这些人唉,竟然会想出如此龌龊的主意来对付自己。

    玉儿已经在啜泣着:“夏公子,奴婢一见就知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请成全奴婢吧。”

    夏辰翻了下眼皮儿:“怎么成全?你不是真想……”她竟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玉儿的脸微微一红:“如果夏公子嫌弃,严公子会把我卖到娼*妓坊去,若公子垂怜,奴婢就可以恢复自由身。”

    这又是软硬兼施么?她纵有心帮这女孩一把,可她心有余力不足啊。

    “玉儿,我可以和你作场戏给他们看,但我不会,也不可能要你的身子啊。”

    玉儿道:“夏公子,他们会找人验奴婢的身的。”

    夏辰也没了主意,这叫什么事儿啊!她正想着,马车停了下来。车夫道:“夏公子,到了。”

    这间别院也堪比夏府了,夏辰并不担心玉儿对自己有什么威胁,而严世铭他们安排了这事儿,想必今日也不会再有别的陷阱,她想和玉儿商量下,替她想个办法,同时她也希望严世铭他们以为奸计得逞了,只有如此她才能知道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穿过庭院,绕过回廊,玉儿带他来到西厢房,一进门夏辰便觉一股异香扑鼻,她心中立刻警觉起来,这香实在古怪。

    “玉儿,这味道好奇怪。”

    玉儿忽然笑得很妩媚:“夏公子,你不觉得这味道很好闻么?”

    夏辰忽然间明白了,这个玉儿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单纯,不过玉儿一脸胸有成竹,并已伸出双臂来拥抱她,显然对此香很有信心,可她却一点异样的感觉也没有。

    当玉儿将手探向她的衣襟,夏辰犹豫了一下,是要装一装,还是直接把这个可恶的女人放倒呢?

第八十三章 闹开

    忽然夏辰感到身后传来一道破风之声,她下意识地侧了下头,玉儿发出一声短促的呼声,整个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在她眉心处赫然钉着一支梅花镖。

    夏辰忍不住一阵惊愕,她感到有人的气息自身后传来,未及多想身体便向左平移了三尺,可那气息就像早料到般紧随着她。

    夏辰心中骇然,脚下用力身形猛地向上一窜,竟然真地攀住了房梁,她向下一望,一名黑衣蒙面人正抬头看着她,冷漠的眼中略带惊异之色。

    “你是什么人?”夏辰忍不住问道。

    黑衣人没有说话,迳自走到玉儿身前,然后自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不知倒了几滴什么东西在玉儿身上,紧接着他手掌泛起一道红光,对着玉儿的身体拍去,但却未触及到她的身体,有点像是武侠片里的高手隔空斗真气。

    转瞬间,玉儿的身体便化为了一滩黑紫色的血水,而那血水又很快华为一道紫烟,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一股令人作呕闻的腥臭味和那枚梅花镖,黑衣拿了块手绢弯身捡起收入袖中。

    夏辰已经被这一幕彻底傻眼了,这黑衣人用的什么邪门方法,竟能将一个人就这么化为了虚无,而这种毁尸灭迹的手段实在可怕,何况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杀人,一股寒气自脊梁窜了上来。

    黑衣人没再看她,压着嗓子冷冷地道:“你快些离开这儿,记得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夏辰喉咙发紧,干声问:“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道:“你毋须知道,按我说的做便是。”

    夏辰略一迟疑,但一想以这黑衣人的武功若想杀她,她怕是也逃不了,于是自梁柱上直接向门口方向跳下,深吐一口气开门离开了这屋子。

    暮色苍茫,一阵风吹过夏辰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她觉得自己仿佛到鬼门关走了一遭。想起那黑衣人的话,她尽可能的让脚步显得轻松些,来到大门口。

    院中没有碰到其他人,那名车夫仍旧在大门口等候,见到夏辰出来,躬身道:“公子准备去哪儿?”

    “城南夏府。”夏辰说着上了马车。

    车夫也不多问,驭马向城南方向而去。他只是按命令送人接人,至于接送的人做什么他却并不知情。

    夏辰向窗外望了一会儿,确定车夫这次走的路没错,才擦了下掌心的冷汗,将身体靠在车厢壁上,回想着刚刚发生的这些事。

    玉儿明显是严世铭他们安排来诱*惑自己的,在这一点上夏辰感到很无奈,这些人难道就没有别的花样了么?而玉儿既然是他们的人,事情还没成之前他们不会杀她才是,如此看来,那黑衣人应该不是他们安排来的,他也不是来刺杀自己的,不然他就算失手杀了玉儿,也不会放过自己。

    可那黑衣人若是来救自己的,就更奇怪了,他跟本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人中的一个,脸可以遮,声音可以伪装,武功也能隐藏,但身高却是没办法作假的吧?

    起初见他用化尸药,她第一时间想到了花漫楼,可他显然比花漫楼高,并且身上的味道也不同,花漫楼身上是淡淡的药草香,他身上的气息却是一种如冬日寒气般的冷香,虽然极淡,可她现在的嗅觉可是比从前灵敏数倍,而那双冷漠的眼眸她也绝对没见过。

    而黑衣人也不大可能是玉儿的仇人,她纵然被严世铭那些人利用收买,但年龄到底还小,根本做不出令那黑衣人般的人物非杀她不可的事来吧?

    唉,一条性命就这样没了,夏辰心中不禁感慨,她觉得玉儿应该是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子,她来害自己就算不是被逼的,也绝不是心甘情愿的,因为她本就不认得自己。

    “夏公子,到了。”车夫喊道。

    夏辰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将自己蒙在被子里想睡一觉。她感觉很累,也很烦闷,太多事出乎她的预料,就比如花漫楼的出现和与严世铭那帮人结怨。这会儿又突然冒出个神秘可怕的黑衣人,最好他就此消失,她真不想和这种危险又狠毒的人扯上半分关系。

    夏青扬的事查得也不顺利,她不可能找夏忠扬和夏飞扬去问,就算问他们也不会说,并且这事连当初正在军中的姚震都不知情,事隔多年,远隔千里又上哪儿找线索去。

    月娘推门进来,悄悄走到床边:“辰儿,睡了么?”

    夏辰拉下被子坐起身:“我真的很想睡一会儿,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月娘看到她额上的红印好奇地问:“这是怎么弄的?”

    夏辰暗暗苦笑,难道所有人都要问一圈儿吗?“我也不知道,不过不疼不痒的,没关系。”

    月娘点了下头,思忖片刻道:“辰儿,我听到三夫人说了些奇怪的话,你可想听听?”

    夏辰有些奇怪月娘为何这样问,之前她听到些什么特别的事,都会直接和自己说的。“什么奇怪的话?”

    月娘道:“早上我听说三老爷回来了,想去问问他有没有碰见你,刚到院门口便听三老爷和三夫人吵了起来。”

    “嗯。”夏辰示意她继续说。

    “三夫人骂三老爷没出息,又说早知有今日,当初就把二叔的事抖落出来了,现在他出了事都没人管,早晚有一天,他们也被会人害死。”

    孙氏口中的二叔自然指的是夏青扬了,而她所说的要抖落出来的事,定是夏忠扬害夏青扬的事没错。

    “月娘,她还说什么了?”

    月娘摇头:“三夫人这话才说完,便被三老爷打了一个耳光,然后她便哭天抢地闹了起来,我见着大夫人带人来了,只好离开。”

    夏辰点了下头:“这些已足够。”只要让她确定夏忠扬和夏飞扬都不干净就行了,自己怎么对付他们都不冤枉。

    月娘叹了口气:“辰儿啊,王妈妈说大夫人和三夫人这两天见面都跟仇人似的,说这都是为了儿女之事。”

    夏辰嗤笑道:“她们都想把女儿嫁个有钱有势的人,却不知一入豪门深似海,何况又是个妾。”

    月娘一脸无奈地道:“辰儿啊,女儿生来就命苦,万般不由己,何况这年月能衣食无忧也算不错了。”

    若是换作三年前,夏辰一定会反驳月娘的话,可现在她却觉得月娘说得并没有错,在这样的时代,女人是什么?生孩子的工具?有钱人的玩物?还是可以交易的物品?

    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反过来也可以理解成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钱氏和孙氏的心思纵然用偏了,可她们的出发点也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大小姐和二小姐那边怎样了?”

    月娘道:“这两日倒还算消停,只是二小姐搬到冷梅轩的厢房去了,似乎她和三夫人也闹了别扭。”

    夏辰笑了下:“难怪孙氏今日会撒泼,女儿不理解她的苦心,在府里又处处被压着,丈夫又像一堆烂泥一样扶不上墙。真是连我也有些同情她了。”

    月娘道:“听辰儿这么一说,我觉得三夫人心里也够苦的了。不过辰儿,他们可都当你是眼中钉呢,要不等你考完科考咱们就回青州吧,我这还有些积蓄,以你的头脑和本事,不愁过不好日子,何必再趟这浑水呢。”

    夏辰拉过月娘的手:“其实我也很想外祖母他们,也觉得走马放牧,打猎种田的生活不错,可如今这世道,老百姓想逍遥自在的生活哪那么容易?虽说将来的事无法预料,但多做些打算总是好的。”

    月娘沉吟道:“说得也是啊,谁知道哪天又打起来,你又是个军户。”

    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绿儿喊道:“少爷,老夫人她晕过去了。”

    夏辰闻言跳下床急步走到门前打开门:“绿儿,你虽急,说仔细点。”

    绿儿拍拍胸口,喘了几口气:“我刚刚想去厨房拿些水果给少爷,正碰上王妈妈急匆匆地到厨房让人熬参汤。她说刚刚三夫人跑到老夫人那不知说了些什么,老夫人听完就晕过去了。”

    “我去看看。”夏辰说着快步向外走去。

    她一进徐老太君的院子,便见夏飞扬和孙氏跪在门前,而钱氏刚好送那名之前来过府里的大夫打门里出来。

    “老太君的情况如何?”钱氏问。

    大夫摇摇头,语气沉重地道:“怕是,大限已到。”

    钱氏面上干爽,却佯作抹泪状:“这前些日子还好好的呢。”

    大夫叹道:“年纪大的人最怕刺激,何况是接连的。”徐老太君这两次昏厥醒来时情绪还仍旧很激动,他当大夫几十年,自然看得出她必是受了刺激。

    孙氏也听到了这话,放声哭道:“我……这都怪我,老太君若是去了,谁还来给我们作主啊。”

    夏飞扬怒声道:“你还敢说!母亲这次若有三长两短,我就休了你。”

    孙氏的哭声嘎止,随即哭声更大了:“你就只会与我强横,我……我看我还是死了算……”

    “你们还没闹够么?当着外人的面成何体统,也不怕丢人现眼。”夏忠扬打屋内走出来大喝道。

    孙氏愣了下,片刻后竟然放声大笑:“丢人现眼?要是我把那事说出来,不知谁更丢人现眼呢,连兄弟都……”

第八十四章 不见(和氏加更)

    感谢karlking打赏和氏壁,么么嗒~~

    ~~~~~~~~~~~~~~~~~~

    “住口!”夏忠扬喝罢看向夏飞扬:“三弟,我看你这媳妇是疯了,你还不把她关起来,免得她再惹是生非。”

    夏飞扬起身一把抓住孙氏的手腕便往外拖:“你这刁妇,把母亲气得重病还不知收敛,我若不治治你便真地是懦夫了!”

    夏辰一直在门口看着,但不知他们是没注意到她,还是都在气头上无暇理会她,总之把她给忽略了,就连夏飞扬拉着哭骂不止的孙氏经过院门时,也只是瞥了她一眼。

    孙氏走出没几步忽然转回头:“辰儿,你得小心点儿,莫要像你爹……啊!”她话还没说完便一声惨叫。

    夏辰不由得心一颤,她分明听到孙氏手腕骨折的声音。

    “她,莫不是真地疯了?”月娘看得心惊肉跳。

    夏辰嘘了口气:“她没疯,只不过压抑了多年的火一爆发出来,便不受控制了。”何况丈夫不争气,儿女们又难有出头日,她现在的心情已绝望,一个绝望的人什么事做不出。

    来到堂屋,夏忠扬冲她道:“你祖母刚喝过参汤歇下,你若有事改日再来吧。”

    夏辰淡淡地道:“我看她老人家一眼便走。”

    夏忠扬微微一愣,他听儿子说夏辰近来结交了不少贵公子,吃喝玩儿乐好不快活,他本以为夏辰现在应该一副纨绔相,可此时为何看上去竟是如此沉稳睿智。

    钱氏道:“辰儿,大夫交待莫要让人再惊扰你祖母,你还是等等再来吧。”

    这时王妈妈端着一个空碗从徐老太君房中走出来:“老夫人已经把参汤喝了。”然后看向夏辰:“三少爷来的正好,老夫人想见你。”

    夏忠扬豁然起身:“王妈妈,你怎地不劝老夫人好好休息?”

    王妈妈忙道:“大老爷,奴婢好生劝了,但老夫人她说几日没见三少爷了,想看看他。”

    “不行!”钱氏道。

    王妈妈躬躬身:“大老爷,大夫人,三少爷一向懂事,又能哄老夫人高兴,让他陪老夫人说会儿话吧。”

    夏忠扬冷声道:“王妈妈,你先退下吧。”

    “是。”王妈妈不再敢多言,离开了堂屋。

    夏忠扬轻咳一声:“辰儿啊,你也回去吧,我在这儿陪着你祖母,待她好些我再让人叫你过来。”

    夏辰心想这夫妻二人百般阻挠自己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怕徐老太君已知道些什么对自己说,还有一种便是怕徐老太君将记地契约交给自己。

    “嗯,我这就去请风月公子过来,我想他一定有法子让祖母好起来,伯父以为如何?”

    “这……好吧。”

    夏辰道:“那侄儿这就去。”她量夏忠扬也不敢不答应,不然将来传出去,他便会被人认为视母亲重病于不顾,要知道大云国哪个病人若能请到风月公子,就等于是好一大半了。

    夏辰挑了匹马直奔风月山庄,夜色初至,天还没有完全黑,但路上的行人却已极少,加上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兴奋,催马跑的特别快。

    来到风月山庄,门人一见是她,躬身道:“夏公子,我家公子出门儿了。”

    夏辰一皱眉:“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走的?”他的伤还没完全好怎么就出门了呢。

    门人道:“呃,晌午走的。我,我家公子常四处云游,谁也不知他去哪。”

    夏辰见他眼神闪烁,结结巴巴地说完便要关门,便认定他在说谎,若非这山庄来了特别的客人,便是花漫楼吩咐他拒见自己。她心念一转,伸手推开即将合上的大门道:“你家公子不在也没关系,我这次来是想讨两味药,我之前在院子里见过,让赛雪或是绮云帮我摘两棵就好。”

    门人面露难色:“这……夏公子,我家公子种的那些药,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摘的。”

    夏辰笑了下:“你放心,你家公子若怪罪,让他找我便是。”

    门人还想阻拦,却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支吾了片刻叹道:“夏公子,你还是回去吧,我家公子不想再见你。”

    夏辰一把推开门:“他不想见我是他的事,我现在一定要见他,他答应我的事还没办呢。”边说着边向里走。

    门人跟在她身后不停地哀求:“夏公子,你就别为难我了,再说我家公子不想见的人,就一定让他见不到。”

    夏辰明白他的意思,这风月山庄如此之大,花漫楼要是想躲着,还真不好找。想到这,她停下脚深吸一口气大喊:“风月哥哥,我身上的毒发作了,你再不出来,我就要死翘翘了。”

    “哎哟,夏公子,你快别喊了,这大晚……”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的身影飘然而至,夏辰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药香,知道来人正是花漫楼。借着月光,花漫楼的神色越发显得忧郁。

    “公子,夏公子他……”门人刚想解释,见花漫楼挥了下手,忙退了下去。

    “你为什么不见我?”夏辰看着他,心中暗想最近他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事,不然怎么和最初见到时不一样了呢?

    “你在骗我?”他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松了口气,又含着一丝怒意。

    夏辰笑了下:“我只是想试试你是不是真地不打算管我了!”

    “你!真是。”花漫楼有些哭笑不得。

    “别你呀我呀的了,我祖母病得很严重,我想请你去看看她。”她现在没时间管他为什么不想见自己。

    花漫楼迟疑片刻:“我只答应替她医治眼疾,其他的病症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夏辰闻言顿时火冒三丈,原来这家伙真如传闻所说的喜怒无常,她真的很想掉头便走,更打定注意将来自己绝不会找他看病,可眼下徐老太君的生死对她很重要,为了那份亲情,为了尽快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她也只能压下怒气。

    “你的确只答应替我祖母医眼疾,但她现在若是死了,你可还能令她重见光明?”

    花漫楼一怔:“你这是哪门子道理,死人我又怎么医?”

    夏辰一挑眉:“她现在还活着啊,只是病了而已,并且你才替她瞧过病,还说她身体只是有点虚弱,好好调养就行,她若忽然死了,怕是会有损你和花家的名声吧?”她故意将花家也加了上去。

    花漫楼眯眼瞧着她:“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便有这么多鬼心思。”

    “彼此,彼此。”夏辰笑得很灿烂。

    “可惜……”花漫楼长叹一声。

    “喂,你真的宁可毁了名声也不去?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夏辰大声道。

    花漫楼忽然笑了:“我向来说到做到,既然答应过的事必然会完成,我说可惜……”他顿了顿:“可惜你不是男人。”

    夏辰一怔,随即自信满瞒地道:“是不是有可关系?”她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花漫楼道:“你慢慢就会懂的。我去选匹马。”说罢转身离开了。

    风轻月明,二人并马疾驰在路上,夏辰忍不住大声问:“你还没说我怎么得罪你了。”

    花漫楼看了她一眼:“你没得罪我,但你却不该和我这种人做朋友。”

    夏辰闻言心中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他是不想自己牵扯到某些事中,还是自卑感作祟啊?又或是自己与卫寒和岑少泽的关系让他担心?也许三者都有,但她却一样也不接受。

    “我就喜欢和你这种人做朋友!”

    “辰儿,许多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夏辰道:“也不像你所想的那么复杂。”

    花漫楼叹道:“你还是离我远些为好。”

    夏辰脚在马蹬上用力一踩,整个人便飞身掠起,她又在马背上踏了一下,落到花漫楼的马上,双手环住他的腰:“我偏要离你近些。”她深知对付他这种人,就得拿出贺无意对付自己的办法——死缠烂打,因为她曾经也是个将内心深深隐藏起来的人,虽然脸上挂着骄傲,心却总是在自卑,而贺无意让她渐渐明白,自己是个很优秀的人,不比任何人差,被父母抛弃不是她的错,不管站在任何人面前,她都不会矮半截,做为一个人,她努力奋斗,愉快地活着就成功了。

    花漫楼被夏辰的举动吓了一跳,直到她紧紧抱住他时,他的心犹如从七上到八下,又有一种莫名的感动自心底涌出。“辰儿,不许你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他可是见识过她的轻功,那一跃连他也自叹不如,可那一摔,当真是难以恭维。

    夏辰笑道:“没事,摔坏了你来医就好了,谁不知道风月哥哥的医术天下第一啊,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即安全又有面子呢。”这话说完她自己都觉得肉麻,但她相信这种鼓励觉对有效,就像叛逆期的小孩子,你越是说他坏,他就越坏给你看,你若夸夸他,他反而会更努力。

    花漫楼像是叹息般地道:“真的么?”

    “当然。”夏辰回答得斩钉截铁。

    到了夏府,门人开门便道:“三少爷,你可回来了,老夫人怕是不成了,你快过去看看吧。”

第八十五章 缺德

    夏辰心底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她一路飞奔来到徐老太君的院子,只见老太君的几名贴身仆人都跪在门口哭泣。

    王妈妈看到她泣不成声地道:“老夫人她……去了。”

    夏辰推门来到堂屋,一阵哭声从老太君的卧房传来,她不由得停住脚,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令她有些不知要如何面对。

    花漫楼轻声道:“迟了。”他医术再高明,也只能医病不能医命啊。

    夏辰咬了咬嘴唇:“我不信!”虽然徐老太君身体不是很好,但却没有会突然致命的严重病症,之前那大夫说得虽然挺严重,可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只要别再刺激她,好好调养还是可以维持些时日的,怎么这才一个时辰不到,就死了呢?

    花漫楼有些疑惑:“不信什么?”

    夏辰扭头看着他:“你上次替我祖母看病时,她的身体怎样?”

    花漫楼想了下:“除了有些气虚,肝气略有郁结,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病症,不过你祖母毕竟年事已高,受太大刺激的话,可能会突发中风或心脉猝断,医治不及时就会……”

    中风不难理解,类似于脑血栓和脑出血之类的,而心脉猝断就相当于现代的心肌梗塞之类的心脏疾病。徐老太君虽然也有可能,但她之前明明醒了,还要找自己说话,这说明她虽然受了刺激晕厥,却并没有引发这类病症,除非有人又刺激到了她。

    “风月哥哥,你跟我进去看看吧。”夏辰小声道。

    花漫楼摇了下头:“这不太方便吧?”

    夏辰道:“我想知道我祖母的死因。”

    花漫楼愣了下:“这……好吧。”他对死人可没什么兴趣,但他敏锐地感觉到夏辰心里在怀疑着什么,这倒让他也有那么点好奇了。

    夏辰推开门,徐老太君的床榻边跪了一地人,连平日里极少见到的夏依玉也在。而这些人虽然都在哭,真正伤心落泪的却不多,她在外边就听出干的雷的占多数。

    夏忠扬看了他们一眼:“辰儿,你祖母已经走了,请风月公子回去吧。”

    夏辰没理会他的话,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徐老太君果然已停止了呼吸,但她的面色却并不苍白,而是红中透紫。

    花漫楼想上前看看,却被夏忠扬拦住:“风月公子,夏某家中有丧事,不能招待你,还请见谅。”

    花漫楼身形一晃便已到了床边,他只瞥了徐老太君一眼,转头冲面上满是怒意的夏忠扬道:“在下这就告辞了。”

    夏忠扬闻言哼道:“恕不远送。”

    夏辰道:“我送送你。”

    “好。”

    二人来到院外无人处,夏辰问:“可瞧出什么?”

    花漫楼点了下头:“差不多,你祖母的确不是正常死亡。”

    “是中毒么?”

    花漫楼叹道:“不是。辰儿啊,你回头打听一下你祖母身边的仆人和厨房,问一下你离开后你祖母可又服过吊命汤。”

    夏辰眉头皱了皱:“你的意思是?”

    花漫楼摆了下手:“这种事不好乱说,你先问问,回头你到风月山庄找我。”

    “嗯。”

    接下来夏府上下都在忙着置办丧事,而所有人都像忘了夏辰的存在一般,并且曹妈妈和两个丫环也都被叫去布置灵堂,招呼来吊丧的客人,这映月轩就只剩她和月娘两人。

    而这两日她也没到书院去,按大云国的习俗,家中有长辈去世,晚辈至少要守灵七日,守孝三月,嫡子孙则至少要守孝一年。

    按理说她该到灵堂去,但却没人来叫她,钱氏派人送了套孝服来,并带话说她只要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就行了。

    对于这种事,夏辰也不想往前凑,人都死了,再做这些有什么用呢。坐在台阶上,想着徐老太君那慈祥的笑脸,她心里一阵阵发酸,而徐老太君最终也没能看上她一眼,甚至最后也未能和她说几句话。

    “辰儿,这天怕是要下雨,进屋吧。”月娘打院外回来,轻声道。

    夏辰现在不想说话,点了下头站起身回到屋里。

    月娘关上门:“辰儿,你让我打听的事我问到了,听王妈妈说你走后不久,大老爷便说老夫人又晕了,命人把剩下的吊命汤都拿了去。”

    所谓吊命汤,其实就是人参汤,对于身体虚弱的人来说适当的喝些有好处,但物极必反,服用过量身体难以承受便会有危险,莫非夏忠扬就是用这种手段害死了徐老太君?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拿这个来说夏忠扬的不是,更别提定罪了。一来这时代没办法检测多少算过量,二来这里的人都用这种办法急救,有些人家想喝还喝不起呢。

    这时王妈妈的声音打门外传来:“三少爷,三少爷?”她虽然是在呼唤,声音却压得很低。

    月娘忙去开门,王妈妈一闪身进了屋,转身关上门长出一了口气,就好像有人在追赶她似的。

    夏辰问:“王妈妈,有事?”

    王妈妈快步走到她身边:“三……”说着瞥了月娘一眼。

    夏辰会意道:“你放心说吧,月娘不会说出去的。”

    王妈妈这才继续道:“三少爷,这事我原本打算烂在肚子里算了,可老夫人待我不薄,我若不对你说良心不安啊。”

    夏辰微微一笑:“王妈妈,有什么话你就放心说吧。”

    “三少爷,你还没瞧出来么?大老爷想把夏家的一切都霸下,他现在对外人说你其实是……”

    “是什么?”夏辰见王妈妈说到这儿又停了,追问道。心想有啥话你不能一起儿说完啊!

    王妈妈干声道:“说你不是二老爷亲生的,是……是二夫人和别人生的。”

    夏辰闻言竟气得笑了出来:“呵,难怪祖母去世后,他们一直把我撇在一边儿,竟是给我冠上个了野*种头衔。”

    她此言一出,王妈妈和月娘两人都垂下头,在她们听来,这话实在有些粗鲁。

    王妈妈咳了一声道:“大老爷说之前是为了顾及老夫人的身体,所以才没说,但现在到了不说不行的时候,他不能眼看着夏家的基业落到不明不白的人手上。”

    夏辰一抬手:“行了,王妈妈,这事我知道了。你现在告诉我,那日我祖母要见我前,可对你说过些什么?”

    王妈妈迟疑片刻:“那日老夫人醒来,问我三少爷近来可有长劲,我说三少爷很懂事,也稳当多了,老夫人听了很欣慰,她说她的身子怕是撑不了多久,是该把夏家的东西都交给三少爷的时候了。”

    “那后来呢?我是说我出去请大夫之后的事你可知道?”这个夏辰一早便料到了,当然夏忠扬夫妇也料到了。

    王妈妈脸色变了变,不自觉地向门口看去。

    夏辰见状冲月娘吩咐道:“去门外守着,如果有人来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在午睡。”其实她完全听得出是否有人来,这样做是为了让王妈妈安心。

    月娘出去后,王妈妈道:“这事说来也巧,那日三少爷离开后,我想起老太君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于是端了碗粥打算给她送过去,结果我听到大老爷和大夫人在房里和老夫人吵了起来。”

    “他们可是让我祖母将房地契交给他们?”

    王妈妈想了下:“我是听到他们提到房地契了,好像还提到了二老爷,不过我怕他们发现,没敢多逗留便退到了门外,不一会儿大夫人便说老夫人又晕过去了,让张妈妈去拿吊命汤。”

    夏辰听到这已经大概明白了,夏忠扬和钱氏想必一直不知道徐老太君将那些房地契放在哪儿,也知道老太君这会要找她,十之八九是想将这些东西交给她,所以他们把她支开,去向徐老太君逼要。

    而不管他们是否如愿拿到了那些东西,他们都不会让老太君再活下去,不然事情传出去,他们还有何脸面见人。

    夏辰闭上眼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考虑的还是欠周全啊,若是她把花漫楼先找来,再要求看老太君,或许……现在已没有或许了,徐老太君已死,自己怕是也自身难保了,他们既然会想到把自己说成是野*种,下一步定是将她逐出家门。

    “王妈妈,谢谢你把这些事告诉我。”

    王妈妈叹道:“三少爷保重,我得赶快走了。”

    “嗯。”夏辰点了下头。

    用过晚饭,张妈妈过来说钱氏要见她。夏辰心想这些人啊,连几天也等不及么?

    虽然还未到天黑的时辰,这天却阴得如墨染一般,一阵阵狂风卷来星星点点的雨滴,看样子今夜会有一场大雨。

    钱氏的屋子已点上了蜡烛,不过只一支蜡烛屋子里仍旧很暗,钱氏坐在桌边,一身素服加上她未施脂粉而显得苍白的脸,和她身后那被烛光映出摇晃不定的影子,令她看上去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夏辰连礼也未施,淡淡地道:“伯母叫我来有事?”

    钱氏抬眉叹了口气:“唉,这事儿啊还真有些难说出口,但不说却又不行。辰儿啊,你自小跟着你娘,就没发现有别的男人找她?”

    夏辰心中冷哼,竟然连死去的人也要诬蔑,实在缺德,要是韩秀雪真有别的男人,也不至于过那样的生活了。

    “哎呀!娘,娘你是回来看辰儿的么?”她望着钱氏身后一个黑暗的角落惊呼道。

第八十六章 有数

    钱氏的脸色变得更苍白了:“你说什么?你娘,你娘在哪里?”她想顺着夏辰的眼光回头去看,可脖子就像僵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夏辰仍旧看着那方向:“娘啊,大伯母刚刚问我的事,你也听到了吧?要不我来回答她?”

    “啊!”钱氏发出一声尖叫,抱头趴在了桌上,口中不停地念道:“秀雪妹妹,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

    夏辰暗暗偷笑,果然做了亏心事的人,都怕鬼敲门啊。她正想再吓吓钱氏,忽听门外有脚步声,接着夏忠扬推门走了进来。

    夏忠扬看到钱氏趴在那浑身抖得像筛糠似的大声道:“你在干什么?”

    钱氏仍旧不敢抬头,结结巴巴地道:“鬼,秀雪的鬼、鬼魂来找我了。”

    夏忠扬也禁不住四下扫了一眼:“你乱说什么,哪来的鬼魂。”

    钱氏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转头看了一眼:“刚刚……辰儿分明在喊娘。”

    夏忠扬虽不是身经百战,却也出生入死过,更没少目睹战场的惨烈场面,舔过刀口血,胆子自然不小。

    他看了夏辰一眼:“早知你顽劣,没想竟还会装神弄鬼,再说你娘的鬼魂就算真地来了,我也不怕她。”

    夏辰听了这话,觉得再骗下去也没意思,脸上摆出天真又惋惜的表情:“我还没来得及和娘说几句话,她就走了。”

    夏忠扬看向钱氏:“你可把话向他说清楚?”

    钱氏摇摇头:“没,还没说。”

    夏忠扬坐下身,看着夏辰:“那这话我来说好了,辰儿,夏家能有今日的光景,都是我用血汗换来的,况且现在夏家的家底还薄,根基也没有立稳,将来怎样还不好说,你现在年纪尚小,如果交给你只会毁了。”

    夏辰不想听这些冠冕堂皇之词,淡淡地道:“伯父的意思我都懂,有话就直说吧。”无非是想霸占夏家,把自己扫地出门,还说那些臭氧层子干嘛。

    夏忠扬点了下头:“你能明白就好,要知道人活一张皮,咱们都得要脸面,现在有人说你母亲不检点,你不是夏家的……”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摆了下手继续道:“我自是不相信这些流言蜚语,但目前也只能先委曲你。”

    夏辰问:“怎么个委曲法?”

    “这个……”夏忠扬沉吟片刻:“你可以先回老宅住处一阵,吃穿用度还和在府里一样,或者暂时回你外祖母家。”

    夏辰有点意外,夏忠扬竟没有借机将自己逐出家门,不过她马上就明白过来,他还指着自己替他儿子去当兵呢。

    “原来伯父已替我打算好了。”

    夏忠扬佯作无奈:“这也是没办法,你知道你堂姐就要出嫁,这事若传开,她到了婆家也会遭人看不起。”

    夏辰心中冷哼,做为妾室还指望着谁抬举幺?

    钱氏总算找回被吓飞的魂儿,又摆出一副主母的姿态:“辰儿啊,你回去好好想想收拾一下东西,明早你是要去老宅还是要回青州,我安排人送你。”

    夏辰不以为意地道:“明日送我回老宅吧,待科考后,我再决定回不回青州。”记忆中对那祖宅还有几分印象,想必现在已更加破败不堪,不过她已经看够了这些个人的嘴脸,也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大概,自己搬出去住,想做点什么更方便。

    钱氏微笑道:“那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夏辰转身便走,她实在一眼也不想多看他们。

    外边已经下起雨,雨水虽冷,淋在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痛快,一道道闪电划过黑色的云层,她借着这一道道光,可以清晰地看到路。

    一进自己的院门,便见池边站着一人,此人身着孝衣,披散着头发,在这样的雨夜,乍一看着实有几分骇然,不过夏辰从身形上很快便认出这人正是孙氏,夏辰不禁奇怪孙氏不是被关起来了幺?怎么跑到自己院子来了。

    孙氏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一点点的移向池边,然后探出脚却又缩了回去,过了片刻又探出脚……

    难道孙氏竟想自杀?夏辰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孙氏已经“噗通”一声跳进池中。

    “救,救命。”孙氏在水中挣扎着喊道,但她呼救的声音却被雷雨声淹没。

    夏辰暗叹,这不会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伎俩吧,不然没准备好死,跑这来投什么水啊,她心中想着,人已飞身掠到池边,解下腰带向孙氏抛去。

    孙氏被拉上来,跪在地上猛烈地咳了一阵才抬起头:“你为什么要救我,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夏辰哭笑不得地道:“你若真想死,就不该拉着我的腰带不放手,当然你现在再跳下去也行,我保证不再救你。”

    “你……”孙氏本想着再演一出寻死觅活,但夏辰这一样一说,她也没法演下去。

    夏辰唉了口气:“进屋暖暖身子吧,这池水凉。”

    月娘替孙氏找了身干净衣裳,又沏了杯热茶。夏辰早已换下被雨打湿的衣服,坐在椅子上吃着水果。

    孙氏在她旁边坐下,刚喝了一口茶眼泪便落了下来,哽咽着道:“早知有今日,我宁死也不会嫁给他。”

    夏辰瞥了她一眼:“早知你各种不想活,我也不会救你了。”

    孙氏拭了下眼角:“你这孩子,说话当真噎人。”

    夏辰淡淡一笑:“叔母,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再说你死了,亲者痛仇者快啊!你甘心?”

    孙氏叹道:“不甘心又如何,我活着斗不过他们,死了变鬼缠着他们。”

    夏辰忍不住笑了出来:“呵,叔母,人死了能不能变成鬼谁也不知道,何况人鬼殊途,到时你就算变成鬼,怕是也只能看着他们继续逍遥快活,如此你岂不白白陪了性命?”

    孙氏沉默了好一会儿:“那我该怎么办呢?”她已经不自觉地向夏辰求起助来。

    夏辰耸了下肩:“叔母,说起来都是一家人,我不明白为什么会闹到这地步。”

    孙氏哼道:“一家人,他们把谁当过一家人?你爹和你叔父都是被夏忠扬利用过便一脚踢开,那钱腊梅自己吃香虽辣,我想买件衣服都得求她。这眼下儿女们都大了,他们也只顾自己的孩子!”

    夏辰道:“这些我还真不清楚,但他们已经要把我轰走了。”

    孙氏一听这话,更觉与夏辰同病相怜,自然要同仇敌忾,打开了花匣子把前前后后的事全都吐了出来。她并没有注意到夏辰越听脸色越是深沉,目光越是深邃。

    孙氏虽然不尽清楚夏青扬之事的具体详情,但她得知夏青扬那次出战会出意外,夏飞扬事先已得到消息,可夏忠扬却阻止他通知夏青扬,所以事后他越想越觉得内疚,也才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因此他多次犯了军纪,夏忠扬便称他得了病,让他回家休养。

    而后夏忠扬便平步青云,连连升官,似乎是通过什么人与严太尉那般人攀上了关系。

    夏辰大概一理,便有了个思路,夏青扬可能得罪了严太尉的人,或者拒绝了他们的收买,所以严太尉那边想除掉他,而夏忠扬参与了这阴谋,好处便是夏青扬现在的官职和夏家,不然单单是夏忠扬害死夏青扬,夏忠扬绝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爬到这么高的位置,并得到那么多赏赐,又要把女儿嫁给严家以示忠诚。

    而这事他们可能也想拉夏飞扬入伙,又或是碰巧被他得知,但他是否想过告诉夏青扬不得而知,总之是没有告诉成。

    如此解释更合情合理,要知道凭夏忠扬当初在军中的地位,想害夏青扬几乎不可能,所以他必是有同谋和后台的。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人不是秦参政就是严太尉,因为夏忠扬现在与他们走得都很近,至于究竟是哪个,倒也不重要,因为秦严两家本就是蛇鼠一窝。

    想到这儿,夏辰觉得严世铭兴许还真知道些内情也说不定,而一想到这,她又不禁担心起来,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夏家,少了这样一层关系,严世铭便不用再顾及他爹,他现在要找自己出气,可以明目张胆,不必再想些龌龊卑鄙的手段了。

    孙氏见她一直不说话,急切地问:“辰儿,你怎么不说话呀,这夏家本该是你当家的,他们竟要像对你母亲一样,把你赶出去。”说到这儿她话锋一转,小声道:“哼!他们还以为我不知道老夫人怎么死的,丧天良啊。”

    夏辰发现这孙氏虽然莽撞,倒也并不算笨。不过说白了这孙氏只是欲求不满,她现在若是掌着家,也会处心积虑的对付自己。不过眼下倒是可以利用她一下,至少她这么一闹,夏青扬的事已浮出水面。

    “叔母,你可知他们找到房地契了么?”

    孙氏脸上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笑:“找到个屁,他们还以为我不知道,张妈妈可是我的人。不过辰儿,就算他们没找到,可你也拿不出啊,而夏忠扬现在很有门路,找人补办一份也是有可能的。”

第八十七章 捡到宝

    看样子这孙氏也有些手段啊,连张妈妈都能收买,据她所知,张妈妈打从进府就跟着钱氏,至今已有十几年了。

    至于房地契,夏忠扬他们一定会继续找,短期内不会想办法去补,因为那很麻烦,并且要花很大的人情,即使如此,也还不一定敢有人办,因为将来若有人拿着契约来找,可是要闹官司纠纷的,再说自己现在的户籍在册,要补也得自己到场。

    看来他是想把自己先轰出夏家,过个几年把自己往军营一送,到时他想怎么弄死自己都可以了,兴许还能拿自己的小命邀功呢。

    “叔母,你少安毋躁,我爹娘和祖母的事,我自会向那人讨还。”

    孙氏微微一笑:“辰儿,叔母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我听说你与锦绣公子和风月公子都交情匪浅,连严公子还请你赴过宴呢,若他们肯帮忙,还有什么事办不成的。”

    夏辰淡淡地道:“叔母知道的还真不少,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这么说是想孙氏相信自己有办法对付夏忠扬,如此她短时间期内会极尽所能帮自己收集讯息,以后的事再看着办。

    像孙氏这种人眼中永远只有利益,并且见到大腿就会抱,如果钱氏给她的好处比自己多,她马上就会出卖自己,可惜的是钱氏眼高于顶又极吝啬,根本瞧不起也不在乎孙氏。

    孙氏神色略显尴尬:“我也是听英儿说的。”

    夏辰不以为意地道:“我要休息了,我让月娘送你回去。我离府后会安排人和你联系,府里有什么事你也可以差人告诉我。”

    孙氏起身道:“好。”

    月娘把孙氏送回院,回来时见夏辰还坐在堂屋,问:“辰儿,你不是累了吗?怎地还不睡?”

    夏辰站起身:“我这就去睡。”

    “辰儿。”月娘叫住她。

    “有事么?”夏辰停下脚。

    月娘走到她身边轻声道:“辰儿,咱们还是回青州吧。”

    夏辰笑了下:“待我考完科考,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回去。”

    月娘叹了口气:“辰儿,刚刚我也听了个明白,你爹的事还真地与你大伯父有关,可你又怎么斗得过他呢,连老夫人都……”她实在很害怕。

    夏辰耸了下肩:“月娘,是祸躲不过,而我越是忍让,他们就越容易害我,只有我混出个模样,他们才会忌惮于我。”她可不是软柿子,想捏就捏。

    “唉,这倒也是,但我还是担心。”

    夏辰沉吟道:“月娘,我不想把你卷到这事中来,让你为我提吊胆,要不你先回……”

    “辰儿,我若回去会更担心惦记你。”月娘打断她的话。

    夏辰俏皮地眨了下眼睛:“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

    “你,真拿你没办法。”月娘嗔笑道。

    夏辰拉过她的手:“放心吧,他们的底细我很快就能摸清了,而我的底细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

    月娘并不知道夏辰话中的深意,但仍旧点点头:“是啊,连我都不知道你到底还有多少本事。”

    “早点睡吧。”夏辰说完回了卧房。

    淅沥的雨声时急时缓,就如夏辰此时的心情一样跌宕,要对付夏忠扬并不太难,虽然他有后台,可到底没有什么根基,而他忽然间便成了显贵,必然也会遭到许多人眼热妒忌,只要抓出点把柄来,便可将他扳倒,像严太尉和秦参政那些人,也不会为了一个小喽罗自讨麻烦。

    问题是他一倒,就等于是夏家倒了,且不说自己必然受牵连,就算没事,也会像花漫楼那样,背负着一个没有前途的家族,何况夏家又不是花家那种世家,自己没有花漫楼的人脉和本事,到时面对一群落井下石,见有人倒了都想踩两脚的人,可是相当麻烦的事。

    时机有时候只能等待,她一时间还想不出确切的办法,忽想起明日还要先安置新住处,她从床边的柜中取出那把古兵来。

    想着那个声音曾管它叫风神斩,说明这是一把刀,不是剑。借着烛光端详起来,这刀脊一侧的花纹级繁琐,但却连一点锈迹也没有,单是这材质就可以卖上相当好的价钱,那古玩店的掌柜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

    仔细一看,花纹中有些似云纹,还有些是——文字!她愕然发现自己竟认得其中几个字符的意思,之前她也看过的,但绝不是她所认识的文字中的任何一种。

    她无暇去管自己怎么竟忽然看得懂了,开始认真地认起来,并将有些可能相关联的反复组成词句来读。大约一个时辰过去,她总算是研究出一点眉目。

    刀上的文字记载着一个事件。黄帝大败蚩尤将其俘虏后,斩其头不断,砍其身不伤,于是风后以四海之铁和风之力铸成此刀将之杀死,并分其尸异地而葬。此刀又名箕星刀,可兴风,唤雨,执者可号令天下。

    夏辰看罢脑海最先冒出的想法是,黄帝的轩辕剑去哪儿了?蚩尤难道像孙悟空一样么?你铸刀就铸刀,就算这刀不错,可能不能低调一点啊。对于炎黄子孙的神话,以及相关的东西夏辰没少见,若非还有些考古价值,许多真地是连卖废品都没人要。

    以现代科学的角度来看,当时的人无法解释一些自然现象,所以将其神化,而那些个英雄也渐渐地被传成了神一样的存的。

    夏辰比较同意这种说法,毕竟她没见过神,但她同时也相信自然界存在着某种神奇力量和规律,在现代仍有人研究周易和星象,而所有人都必须承认这些都是很博大精深的学问。她一直很难想象在那样一个茹毛饮血的时代,会有如此智慧的人,并能将其流传下来。

    风后这个人本是一介农夫,他精于观星象,可预测风雨,黄帝因梦得之拜为相,据说黄帝打败蚩尤后,他便归隐了,关于他后世也有很多种说法,夏辰觉得他应该是个贤臣吧,而那是代的人物,又有哪个不是被神化的。

    看着看着,刀刃上渐渐泛起淡青色的光,夏辰渐渐感觉到身边就像环绕着一缕轻风一般。

    她站起身,顺着那风流动的方向舞起刀,只片刻她便意识到这竟然是一种极微妙的刀法。

    原本就不该把这刀当成剑来看,而做为一把刀,虽然刀刃一侧向内凹陷,但要知道人的身体是圆的,只要不是一刀平砍在前胸后背上,其杀伤力远比平刃的高,若是只砍脑袋,更如切菜一般。

    奇怪的兵刃自然有奇特的招式与之相配,夏辰也不是没想到过这点,但她觉得刀谱和秘籍必然没可能找到,所以这刀也才沦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

    之前她只是觉得这刀上有寒气,但自从那日种毒醒来后,感官的敏锐性增长了数倍,让她觉得这刀虽不会说话,却像有生命般,它好像有意的在指引着她。

    这个发现令她欣喜不已,忙凝神静气,按着那股风的指引舞起刀来。

    约摸一个时辰过去,夏辰发现自己已经将招式舞了差多不四五遍,因为每舞到十九式,便会重又从第一式开始。

    舞刀时,她感到整个房间内的空气都在随之流动,而她意识上稍一用力,威力就会增加许多,床帏和窗帘就像被一股强风吹着般,飘飞而起。

    她真的很想试试自己若是集中全部心神,使出一招会是怎样的,但怕惊动了旁人,于是只好作罢。

    拭了下额上细微的汗珠,夏辰这会儿才确定自己是捡到宝了,那么好吧,就当这刀上刻的是真的,就当这是神兵,总之现在它是自己的了。

    她开始研究怎么才能把这刀随身带在身边,她现在必须要有件武器防身才行。可这刀虽然不如一般的剑长,也不如一般的刀宽,可到底不像匕首那样小巧,虽然大云国的人带刀剑也很正常,可以她的身高年纪再带这么一把连鞘都没有的怪刀,就未免太奇葩了,她可不想赚回头率。

    直到躺在床上休息时,她还在想这个事儿,或许可以找家店铺配个刀鞘。

    清晨醒来,她开始回忆昨晚的梦,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她说因为给了自己一魂,所以法力变弱了许多,勉强能与自己在梦中借魂气交流,并且下一次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夏辰满腹都是疑问,满头都是雾水,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某部小说里了。可自己的确是活生生的,身边的人看上去也都很正常。

    可接连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怪事,以她的学识和见识,真地没办法解释,不过她除了奇怪惊讶,倒没什么挫败感,也不想纠结这些事。就如金字塔在当时那样的条件下是怎么建成的,到现在也没人能给出一个没有争议的答案。

    夏辰将颈上的戒指取下来,套在手指上,赫然感受到一个空间显现在脑海中。那声音告诉她,因为得到其魂的帮助,并戒指沾染了她的血,戒灵已认她为主,戒指的空间便向她打开,她随时可以进入,并可将任何东西存放其中。

    夏辰随手拿下床头挂着的香囊,心念一动,这香囊的就真的地从手上消失了,并真地显现在脑海中的空间中,她心念再一动,香囊便又出现在手上。

    她一连试了几次,都是万试万灵,夏辰简直欣喜若狂,有了这东西,她就算偷座金山来也没人能发现,而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将一切能带走的都带走。

第八十八章 擦肩而过

    雨后的阳光总是特别明媚,微凉的风带着花草和水香,夏辰跟着张妈妈,月娘挽了小包跟在她身后,她马上就要离开这儿去夏家的老宅。这老宅并非夏家人此前所住的那栋,而是韩秀雪之前居住的祖宅,夏辰印象中那栋宅院就已破旧得不成样子,现在会不会一推门就掉点什么下来,她一点也不敢保证。

    所有人都觉得夏辰就要过苦日子,或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或带着几分无可奈何来相送,令他们感到惊奇的是夏辰竟显得十分高兴,就好像要出去游山玩水似的。

    对于夏辰来说这正是苦尽甘来的开始,本来无端穿越过来就是很没道理的事,没个法宝金手指啥的,她岂不成了最悲催的穿越者!现在么,呵呵,她真地是很期待接下来的生活了。

    夏辰如此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气度,当真令夏府的人都看傻了眼,他们讶异之余,都在想夏辰到底是年纪太小,不知堵气的结果只会令自己吃苦头,最起码的包些衣服点心,也好维持几日不是。

    其实夏辰也真没带走什么,除了笔墨纸砚和那把风神斩,就带了几套衣服和这些日子攒下来的几两银子。当然还有那坛状元红和她亲手载种的两盆月季花,对于她来说,这些就已足够,这些东西在她眼中远比金银珠宝更珍贵,因为再多的钱也买不来美好的回忆和感动。

    夏家的祖宅在安阳城西偏北,已经很靠近城郊的地方,所以路程不近,她不时地向外张望着,一方面有许多地方她都没有来过,另一方面想记记路。

    月娘的神情看上去很忧虑,不停地叨咕着一笔笔帐,买米买菜要花多少钱,添置被褥桌椅要花多少钱,约莫过了一刻钟,她轻叹道:“早知我把攒的那些首饰都带过来了。”她倒是带了些银子和银票,但在安阳城这种地方也不够干什么的,只维持生活能坚持个年半载就不错了,何况她听说祖宅那边什么都没有,总要添些用品。

    夏辰笑了下:“月娘,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别担心。”

    月娘苦笑:“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知不知道夏府的银子都紧着用呢。”

    这个夏辰还真不知道,听月娘一说,她也觉得有这可能,皇上的赏赐毕竟不是天天有,而大云国一名四品官的俸禄也没多少。夏家的家底本就薄,搬到将军府总要添仆人车马撑门面,兴许夏忠扬还要不时地送些礼给他的靠山,如此这许多加起来,夏府绝对是入不敷出。

    难怪钱氏要女儿嫁到严家去,她做为主母,对这些自是有数的,表面上看似风光了不少,实际上可能更穷了。有趣的是孙氏只见着夏忠扬升官发达了,却不知这些个情况,一味觉得钱氏把着大把的钱,却待她们吝啬苛刻。

    虽然马车有意地绕开瑞香街那样的繁华街道,但街上的行人仍显得过于稀少,倒是巡视的禁卫军一波接着波经过,夏辰心中不禁纳闷儿,莫非安阳城发生了什么大事?

    “为什么忽然多了这么多禁卫军巡城?”她掀开帘问车夫,想他每日都会出府办事,应该会知道。

    车夫道:“玄国的使团已有一部分人到了京城。”

    “一部分?”夏辰有些奇怪,多少人啊,还要分批的么?

    车夫道:“是啊,听说使团有两千多人,而这先到的百十人,自是为后来的大人物先探路打点。”

    夏辰闻言立刻明白了,虽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可被杀被扣的使臣一向不少,而既然是大人物,自是要派人先探探虚实,看看对方的诚意。

    “那你知不知道这次要为的大人物是谁啊?”

    车夫道:“听说有位小王爷,还有一位副统帅,这两人都是玄皇的至亲,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夏辰放下车帘,心想玄国这般大张旗鼓地来访,是显示他们有和谈的诚意呢?还是向大云国示威来了?又或是别有居心?试想这么多的人,万一哪个在京城出意外,大云国都要是担责任的,就算不出事,以使团的待遇招待这两千多人也是相当费神费力的。

    而据她了解,玄皇年纪尚轻,军政和朝政大权皆掌握在他两位皇叔手中,玄国军统帅和左右两位副帅皆是玄皇的叔叔,但这些人并不专权,而是一心辅佐这位少年皇帝。

    至于小王爷,想是玄皇的某位堂兄弟,因为玄太祖只有玄皇这一名嫡孙,其他的都是庶出。

    此时马车转到一条宽阔的长街,朱户千家室,丹楹百处楼。这条街道夏辰从未走过,但她却早有耳闻,住在这里的人皆是达官显贵,严府便在这条街上。

    这样的街道通常都很寂静,这里不许商贩叫卖,也不许乞丐平民经过,那些守门的兵卫也都像是雕像般站得笔直,绝不会交头接耳。夏辰看着门上的匾额,张府、赵府、胡府……

    这时,不远处和座府邸的大门大开,两名穿着如北方武士打扮的精壮男子,各牵两匹骏马打门里走出来,接着是一高一矮,一名着黑衫一名着白衫的男子并肩迈出门槛,刚一出门便又转回身,似乎在向送他们的人道别。

    说是一高一矮,其实两人的身高相差并不多,并且都是肩宽腰细,身材笔挺,如芝兰玉树般。

    夏辰的马车此时已快到这府邸大门,她赫然发现这门匾上写着严府两字,她好奇地看向那两人,正巧他们也已转过身来准备上马。

    黑衫男子面上竟带着半张银色面具,紧抿的薄唇线条冷峻,夏辰正看得出神,两道凌厉的目光透过面具上两个眼珠大小的孔洞向她扫来,她竟不由得往后闪了闪身。

    车窗是有格栅的,车内的光线又比外边暗许多,并且他们的距离少说也还有七八丈远,理论上这人应该看不清她才对,可夏辰却觉得他不仅看到了自己,而且像是面对面一样清楚。

    更令她讶异的是这黑衣男子竟给她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尤其是那双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眸她绝对在哪见过,可她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此时那二人已上马,但他们却没有立刻走,似乎在等夏辰的马车经过。

    夏辰看向那白衣男子时,心脏仿佛在瞬间停顿了,连呼吸都变得紧迫起来。单看他的相貌不过十三四岁,可偏偏令人无法将他当成一名少年来看,此人生来就仿佛是个王者,虽然唇边挂着放荡不羁的微笑,但你会觉得任何事只要到了他那,便都会轻易的解决。

    可只是这些也还不至于让夏辰震惊若此,她之所以会有这么强烈的震撼感,是因为这白衣少年太像贺意了,虽然贺无意年纪比他大许多,可若将贺无意十几岁时的相片拿来一比较,绝对是一模一样!那斜飞的剑眉,修长的眼眸,略长的嘴角,棱角分明如混血般极富立体感的轮廓,虽然不如花漫楼俊美,也不出岑少泽英俊,但却更有味道,一种属于男人的英武味道。

    就在擦身而过的刹那,夏辰果断地喊了声:“停车。”

    “三少爷?有事么?”车夫嘴上问着,却已放慢了速度。

    马车还没停稳,夏辰便拉开车门跳下马车,她心想不管这人是谁,她都要认识他,这种迫切的心情就如在外漂泊数十年的人,忽然见到了乡亲,渴望知道家乡亲人的消信,渴望听几句带着乡音的话,并且比那还要强烈很多。

    然而,那四骑人马已向另一个方向飞驰而去,只留下一片飞扬的尘埃和模糊的身影。

    “等……”夏辰想大声呼喊,却不知要喊些什么,她愣愣地站在那许多,直到月娘唤了她好几声方才回过神儿来,默默地回到马车上。

    人生有太多的擦身而过,能有交集的又有几人?她心中忽然涌出一股冲动,如果回到那个雨天,那个夜晚,那个早晨,那个……不管哪一个,只要他再说那句话,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做他的新娘,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啊!

    “辰儿,你怎么了?”月娘有些担心地问。她从未在夏辰脸上见过这种表情,沮丧、无奈、悲愤,痛苦。

    夏辰闭上眼,幽幽叹道:“我没事。”她的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揉碎了,回不去了,见不到了,这甚至于生离死别,要知道生离总还可以想办法再见,死别万事皆休,可她却是无能为力啊,无望,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车夫道:“三少爷,到了。”

    夏辰猛地睁开眼睛,目光中闪动着近乎残忍的光芒,而她的残忍并不是对任何人,而是对自己,她心中纵然如刀割,但她却要自己完全无视那种痛,因为她要活着,在这里她还有一场人生戏要演。

    因为没什么东西要搬,车夫打开门将钥匙交给月娘便走了,离开时他偷偷地看了夏辰一眼,只是这一眼便觉脚底一股凉气直钻到了心窝。

    月娘皱了皱眉,她不知夏辰怎么了,好像忽然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又好像忽然间充满了斗志。

    夏辰看着破败的院落和那已塌了半边的屋子淡淡地道:“动手收拾吧。”说着脱掉外衣,挽起袖子。

    月娘四下看了一眼,发现墙角有一把腐烂得只剩下半截的扫帚,她走过去往起一拿,扫帚边像拔掉了簪子的头发般散花了。

    夏辰见状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没带些工具过来,思忖片刻她转身推开房门,一股霉味冲鼻而来。屋子顶多处漏雨,有些地方甚至能见到光亮,前几日那场大雨没让这房子寿终正寝还真是怪事。

    房间里有几样家具,但没有一样能用的,桌椅都瘸了腿,只怕一碰就会变成灰儿。

    “哈,哈哈哈。”夏辰忽然大笑起来。

    月娘跟进来听她在笑顿时骇变了脸色:“辰儿,你不要吓我。”

第八十九章 错

    夏辰转过头:“月娘,你可见过比这更破的屋子么?”

    月娘脸上仍带着惊愕:“没,没见过。”就算再贫寒的人家,也总会有间能遮风避雨的茅屋,有个能坐能躺的地方不是。

    夏辰耸了下肩:“原来你也没见过,那你就该和我一样高兴,因为我们的日子绝对会越过越好。”

    苦中作乐是一种难得的品质,通常只有苦得多了的人,才能体会到这种乐,要么便是根本没将眼前的困境放在心上。夏辰经历的虽不少,却算不得吃了许多苦的人,但她真地完全没把这些当回事。

    月娘有些茫然,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这话倒是没错。”

    夏辰实在不知要从何下手,索性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全丢到院子里,不一会功夫屋子便空了出来,成了名副其实的家徒四壁。

    她拿了件棉衬衣撕成抹布,月娘刚好找了个破木盆打了些水。

    夏辰道:“月娘,找着锅碗了吗?”

    月娘点点头:“找到一口铁锅涮出来还能用,别的都没法将就了。”

    夏辰道:“那你出去转转,熟悉一下附近的情况,再买些油米青菜回来,这里交给我吧。”

    看着日头已老高,月娘应声出去了。

    月娘一走,夏辰从戒指中取出一堆东西,然后开始忙碌起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月娘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一进大门便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怔了片刻才想明白原来是东厢房塌了。而夏辰正坐在院边一棵柳树下向她招手,在夏辰身前是一个木架子,上边吊着一口铁锅。

    “我想你也不会买肉,咱们煮个汤吃些干粮吧。”夏辰微笑着说。

    月娘来到她身边,把东西放在地上,瞥了眼东厢房:“那间屋子怎地塌了?”

    夏辰轻笑道:“不是塌了,是让我拆了,反正又不能住人,放在那只是碍眼。”

    “拆了?”月娘有些惊讶。

    “是啊,我准备拆东屋补西屋。我看过了,正屋的堂屋和东侧间虽然漏雨,架构还算结实,修修就能住,西侧间的西墙塌了,回头装个门,改成厨房,西厢房我还没倒出空拆,但西厢的梁柱没怎么损坏,咱们给它改成亭子。”

    月娘一边摘菜一边道:“想不到你还懂这些个。”

    夏辰道:“我外祖父可是个全能的工匠,他出去帮工也没少带着我,我自然学得一些。”其实考古也包括古代建筑学,对各代的房屋结构都要作些了解,不然找到一个遗址,都不知要从何挖起岂不麻烦。

    两人就在露天地儿吃了午饭,然后夏辰继续去忙未完成的工作,并让月娘再去买些她要用的东西。

    日头西斜,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刻,夏辰抹了把汗水,看着已基本收拾出来的正屋心中颇有成就感。

    月娘拿着新买回来的窗纸开始往上糊,夏辰来到院中把从东厢拆下来的木料和那些破旧的桌椅集中到了起,开始做家具。

    看着手里的风神斩她不由得暗笑,这刀到她手里竟真成了劈柴刀,姑且不论它能否削铁如泥,砍起木头还真的是像切菜一样容易,并且她已基本掌握了这刀的用法,不费多少力气,就能将木头削成她想要的形状。

    月娘把门窗纸糊好来到树下,惊讶地发现夏辰已经做好了一张方桌,两把椅子,虽说是在原来的基础上改造的,但看上去却有种斩新的感觉。

    “辰儿,你这手艺还真是不错啊。”

    夏辰笑了下:“我再做两个架子,两个板凳。”

    月娘想帮忙却又不知从何下手。“辰儿,我能做点什么?”

    夏辰想了下:“你去把刚才买的那两捆绳子拿来,我教你编吊床。”

    “吊床?”

    “是啊,原本的床都走形了,床板也烂了,今天修不好,虽说现在天气不冷,可咱们只有两张薄被,搭地铺绝对会着凉,也不舒服。”

    月娘不再多问,她觉得夏辰什么事都想好了,并且什么问题都解决得了,她只要听吩咐就是。

    火红的夕阳斜照在院中,铁锅中的米饭已经熟了,月娘开始炒菜,夏辰则把那些不能利用的废木料堆到院角,准备用来当柴火。

    正屋已焕然一新,西厢也变成一座廊亭,亭中摆着桌凳子,还有两盆月季花。

    “辰儿,洗洗手来吃饭。”月娘脸上挂着笑意喊道。

    夏辰举目四顾,她觉得再有两天功夫,这里就会变成一个舒服又雅致的居所。

    月娘不停地替她夹菜:“累坏了吧,多吃些。”

    夏辰这才发现她忙了一天,却并没感到疲劳,并且她的心情很是不错。“月娘,明天我把屋顶和床修好,剩下的慢慢弄就行了。”

    月娘轻笑道:“辰儿,将来哪个姑娘若嫁给你,保管会享一辈子清福。”

    “咳,那是自然。”夏辰打了个哈哈。

    明月高悬,银河如链,夏辰躺在铺了席子的吊床上,透过屋顶的缝隙看着美丽的夜空,以前她和贺无意常会找地方去看星星,也时常彻夜不归,最后一次便是在白头山那晚,两人一边吃零食,一边斗嘴,然后又一起刨那墓穴的石门……听见月娘的鼻息已沉,她拉好被子闭上眼睛。

    月光洒在院中,月光下的小院已完全没有破败之态,干净整洁,树影婆娑,那一处廊亭又增添了几分风雅。

    院墙上忽然探出两个头来,一个面带着银色面具,一个蒙着白色的面巾。

    此时此景此种方式出现在这儿,显然不是来串门的,可他们也不像来打劫偷东西的,一来这里绝对没什么财物可图,二来做匪盗的晚上出来起码蒙个黑面巾才是。

    片刻后,两人相视点了下头,然后悄悄滑下墙头,一起来到这小街的转角处。

    银色面具道:“这小子虽然少了些心机,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无尘,我现在不愿相信也得信了,妈*的,老天竟如此作弄人!”白面巾一双深邃的眼眸闪动着极为复杂的光芒,语气更是有悲有喜还有几分愤怒与无奈,与银面具的冷漠完全不同。

    商无尘沉默片刻轻叹道:“葛王,我又何尝不是这样觉得呢,我苦苦寻觅多年却……”

    葛王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走吧,喝两杯去。”

    商无尘嘴角微勾:“好啊,我们快一年没一起喝酒了。对了,还要不要给夏辰留些银子?”

    葛王想了下:“既然他应付得了,暂时先不必管他,免得他生疑。”

    “好吧。”商无尘点点头。

    长街寂寞,两人默默地走了很远,商无尘指着一家幌灯还亮着的酒馆道:“就这吧。”

    葛王抬头看了一眼,这酒馆没有名字,匾额上只写着一个酒字,而这会儿还未打烊,想是真的有许多酒鬼光临这里。

    一进门儿,并不算宽阔的厅中摆整齐地摆放着八张桌台,而这些桌台都空着,并没有客人,柜台内座着一名容貌俊秀的蓝衫少年,即不像伙计也不像掌柜。

    少年正望着手中一根玉笛出神,听到有人进来抬头一看,眼睛立刻亮了,忙起身招呼道:“公子,您来了。”

    商无尘微一点头:“两坛竹叶青,再随意上些下酒小菜。”

    少年应声去准备,葛王抬眼看着商无尘:“你好像是这里的常客。”

    商无尘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瞥了那少年一眼:“他本是明玉楼的人。”

    葛王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

    商无尘有些出神地望着他灿烂如阳光的笑容,不自觉地伸手推了下面具:“葛王,一别经年,你更加风采照人了。”

    葛王道:“我虽刚到此地,便已听说过无尘公子的大名了,当然……”他顿了顿继续道:“还有落梅公子。”

    这时那蓝衫少年先把酒和杯碟捧了上来:“菜马上就好。”

    商无尘倒了杯酒,一口饮下:“传言从来都不可信。”

    葛王淡淡地道:“把面具摘了。”

    商无尘的身体一震:“我已经带习惯了。”

    “可我不习惯看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这会令我喝酒都没滋味。”葛王盯着面具后的那双眼睛道。

    商无尘轻叹一口气,伸出手缓缓取下面具:“也只有你能、你敢看我这张脸。”他的语气有些颤抖,眼神也从冷漠变得惶恐,就好像一个骄傲的少女,忽然被人扯碎了衣服。

    葛王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他看着眼前这张足可以用诡谲来形容的面孔,轻轻叹道:“想不到这毒如此厉害。”

    商无尘连喝了三杯酒才缓了一口气道:“若非你出手相救,我早已死了。”

    葛王斟了杯酒:“可惜我并没能救人救到底。”

    青衫少年端上四盘小菜,然后识趣地退到后堂去,而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垂着,没有看商无尘也没有看葛王,他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尽管如此商无尘在他过来时,还是用面具遮住了脸。

    酒馆的厅堂只剩下两人边喝边低声聊着,直到深夜,两人都有了几分醉意。

    葛王伸了个懒腰,将身体斜倚在椅背上:“听你的意思,已有不少人在注意你,想查你的底细。”

    “不错,并且我觉得有人想从夏辰身上着手。”

    葛王嗤笑道:“这些人的鼻子真是比狗还灵。”

    商无尘道:“我一直不明白葛王你怎会知道有夏辰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并且还知道我要找的就是他。”

    葛王用拇指搓着中指上一枚镶着红玉的戒指,苦笑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其中的原因,我万没料到的是,你找到的竟是一个男孩。”

    商无尘的语声带着苦涩:“我也没料到,但我绝没有找错人。”

    “是啊,你没找错。”他仰天长叹:“错的是命运,是老天。”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028/ 第一时间欣赏金妃最新章节! 作者:拈香一朵所写的《金妃》为转载作品,金妃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金妃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金妃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金妃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金妃介绍:
这是一个奇葩女人的奇葩人生。
前世只为别人而活,今生我就要任性。
什么?不当官就要去当兵?
谁要去当官!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人,整日勾心斗角,吵来吵去,烦都烦死了,何况还要从基层作起,你喜欢当你去。
乱世风云我为雄,青衣束发与君同。恩怨莫问行快意,儿女情长恨几重?为助君王临天下,再无娇颜配妆红。王侯将相浮名累,鸾凤和鸣玉山中。
(每日下午更新,和氏加更,粉红十票加一更,不定期加更。坑品保证,亲们放心跳。)金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金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金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