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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拟修仙:从长春不老神功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雪风大明尊     模拟修仙:从长春不老神功开始txt下载     模拟修仙:从长春不老神功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4章 炼炁一重

    山中无日月,一去一春秋。

    “夫性命者人之本,嗜欲者人之利,本存利资莫甚乎衣食,衣食既足莫远乎欢娱,欢娱至精,极乎夫妇之道,合乎男女之情,情所知莫甚交接,其余官爵功名,实人情之衰也……”

    李晏微微闭阖眼眸,入定内视,随着自己的呼吸,将心神沉入灵台方寸。

    那里,自有一小团雾蒙蒙,似星屑一般璀璨之物若隐若现。

    道徒炼炁,需先宁心静气。

    久而久之,灵台就会聚拢出一团如原始星云般的旋转之物,沉甸甸似铅,这便是真炁。

    真炁,即人体沟通天地之桥梁,其可变虚为实、化腐朽为神奇,有夺天地造化之威能,故又被称作法力。

    《黄庭经言》有曰:“仙人道士非有神,积精累炁以成真”。

    溯定胎光,这一年来李晏做得最多的便是服食入定,吞吐阴阳二气。

    那日花了三十道功,咬牙从器院道徒手里淘了个二手的小阴阳颠倒阵法,不光是为了屏护洞府,李晏更看重的是它还具有缓慢汇聚阴阳二气的作用。

    夫阴阳二气者,又分三六九等,天地清浊为上,山川灵粹次之,人伦媾和末下。

    小阴阳颠倒阵法汇聚的,就是周遭山川地脉的阴阳二气。

    虽不如天地清气之浑厚,亦不如人伦媾和之迅捷,但胜在中正平和,倒也够李晏冲破炼炁关隘。

    这一年的苦修下来,李晏灵台处的真炁越发浑厚。

    隐约有些预感突破在即,李晏狠下心拿仅剩不多的道功,又去丹院换了一丸滋生真炁的玉露丹。

    以服食术送入腹中,打散心中杂念,即刻调动体内翻滚不已的真炁,不断旋转凝练,仿佛有道汞河在他体内汩汩流淌着,发出千军万马的奔腾声。

    轰隆!

    李晏只觉灵台轰动,好似积年顽石炸开一般,就像卸下了一副沉重的盔甲,原本加之身上的束缚一朝皆空。

    似乎有一道光自暗室中升起,令他体态通透,浑身上下每一寸都处于愉悦之中。

    究其源头,此光柱竟是来自灵台,为本相胎息灵光。

    李晏的神魂被胎光笼罩,白皙好似一尊玉像,每一寸都透出莹莹宝光。

    关隘破矣!

    李晏睁开眼眸,忍不住大笑一声以示心中欢喜,一种冯虚御风、羽化登仙的自大妄觉油然而生。

    历经三世,苦修一载,自己终究一朝踏入炼炁。

    恨不能以阴神游历山川,览遍天地万象的美景。

    当然,李晏也知这是自己的妄念。

    阴神出窍,这是炼炁六重方有的本事。

    自己如今只是一朝开启道途,不再受二甲子寿命的约束,方才诞生了这般错觉。

    再一看手臂处,原本因为道化而生长出的墨鳞,也已经从身上消失脱落了下来。

    模拟器上面显示的道化值也重新归零。

    平复下喜悦的心境,李晏从蒲团上站起身,这才发现洞府中处处都是尘埃。

    当即皱了皱眉,封锁了鼻窍,随即大袖一挥便是罡风陡然自府中升起,席卷了灰尘送出洞府,登时方寸之地又变得一尘不染。

    突破炼炁境界,李晏终不再是名不副实的新晋道徒,而是巽风观八百炼炁道徒中的一员。

    不仅可以享受正式道徒的种种福利,同时也要完成寮院布置下的各种任务,维护巽风观在这片地界上的威严。

    至于和他同一批那些道童,最慢的才将将完成入定观想。

    差距何其大也!

    走在前往寮院的路上,李晏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此次回去,一定要从经院换一门遁术。

    当初被器院的道兄送来时还不觉得,如今要他靠着双脚一步步走回去经院,李晏方才质疑那时的自己为何偏偏要挑一处这么远的洞府。

    ……

    “道号?”

    “参玄。”

    “修为?”

    “炼炁一重。”

    寮院的道徒骤然抬头,狐疑地看向李晏,似乎尚且有些不敢置信。

    李晏也不作争辩,只是微微一笑,随即放出了灵压,属于炼炁道徒的修为展露无遗。

    那名寮院的当值道徒登时就变了眼神。

    “为道友贺,这样的资质,想来百载内观中又要再添一位内景上师了!”

    当值道徒笑着向李晏道贺。

    仅仅一年就踏入炼炁一重,这样的资质,放在巽风观的历史也能排进前十,与他并列的几位,只要不早夭,都是巽风观的一代中流砥柱。

    相比修炼一甲子,还在炼炁四重蹉跎的自己,道徒陷入深深的怀疑中。

    新晋道徒在定下胎光以后,有整整一年用于修行的时间,这也算是巽风观为数不多的仁慈了。

    一年期满,无论有无踏入炼炁境界,都要开始承担巽风观的一些杂务。

    比如庇护的人间国度,哪里出了妖魔的踪迹,需要修为高深之辈斩妖除魔,哪里有观中弟子的后人需要接引,哪里的药园需要修士看顾,诸如此类等等。

    根据任务的难度不同,都已经分门别类地列在那里,只等自觉修为足够的弟子将之取下。

    炼炁境界的道徒,一年需完成三次任务,之后便可用道功换取修行的资粮。

    总体而言,还是非常轻松。

    有意向李晏卖好,当值道徒很快从同期任务中挑出了几个他觉得比较适合,福利也颇为不错的供李晏做决定。

    神识飞快的从玉简上掠过,自从踏入炼炁境界,李晏的思绪何止比以前快十倍百倍,不多时就从其中挑出最适合自己的任务。

    把这枚玉简和道碟一并交到了道徒的手中。

    “就这个吧。”

    李晏温和地笑了笑,任由道徒将二者拿去登记,这是日后考评李晏功绩的根据所在。

    道徒拿过玉简看了一眼,只见上面赫然记录着——

    雍国朔方城鱼妖之祸。

    雍国,正是他第一世生活过的地方,他也想回去看看,自己每一世重开,究竟会不会留下痕迹,还是一切只是模拟器的一场幻梦。

    况且鱼妖本就贴合他的属相,城中道观传来的讯息中,那妖物也没有伤人害人的意图,想来应该是初生灵智的妖灵,凭自己炼炁一重的修为足以应付。

    如此,何乐而不为?

第75章 曾氏后人

    苦竹山地方三百里,山川毓秀,郁郁苍苍,好一派瀚林竹海之胜景。

    此中地脉荟聚之处,即是巽风观山门所在。

    朔方城尤在苦竹山的西南,此去七百八十余里,便是李晏踏入炼炁境界,兼怀高明轻功,也要彻日连夜的赶路四日。

    这也让李晏学习遁术的心思越发迫切。

    少年打定主意,此次解决掉朔方城疑似的妖祸,便回来拿道功换一门上乘遁法。

    无论器院道徒的剪纸成马,还是清源道徒的甲马术法,都让他垂涎不已。

    至于现在,只能凑合着先借用兽院饲养的凡马。

    说是凡马,但也脚力非凡,轻轻松松就跑出百二十里,只因兽院饲养凡马的粮草中,也掺了一些异兽吃剩下的灵果佳泉。

    李晏此番下山的任务,是调查清楚朔方城的鱼妖灾祸。

    调查而不是解决,这也是为何一个涉及到妖魔踪迹的任务,初入炼炁的道徒也能接下来。

    当然,李晏此行也不单单是为了任务背后的高额道功。

    他更在意的,还是去往朔方的半路上,会经过的一座雍国府城——安阳。

    那是他第一世生活的地方,也是曾氏扎根生长的土壤。

    李晏很想知道,自己过去经历种种究竟只是南柯一梦,还是真真切切在岁月中留下痕迹。

    ……

    行至途中,天上忽然淅淅沥沥飘起了春雨。

    见雨势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同时还伴着阵阵春雷,显然一时半会儿消停不住。

    李晏自己有真炁护体,雨水不得近身,冒雨赶路也是无妨,可骏马却是不能。

    兽院饲养的凡马,租赁一匹足足值五道功,若是出甚意外,更要多缴一份道功赔偿,李晏可没有那么多道功赔给兽院。

    故而只能临时去找处遮风避雨的地方。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还真让他在路旁不远处丛林中找到一间避雨的道观。

    天色渐暗,隐约还能见到其中摇曳的烛光。

    李晏自诩艺高人胆大,倒也不惧怕遇上剪径的强人,随即调转马头,径直向着那处道观走过去。

    ……

    说是道观,其实也就是两三间破砖烂瓦凑起来的小屋子,里面值钱的物什件这些年下来早就一件不剩,也就门匾上依稀还剩下清观二字,勉强能让人识出是间道观。

    安顿好了坐骑,李晏走进观中,眉头一皱。

    并非因为经年结起的厚实蛛网,恰恰相反,观中的地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就连玄君脚下积灰的香炉,也被重新插上了三支线香作为供养。

    而做这一切的,正是篝火旁就着热水用干粮的一对父女。

    二人面色仿徨地看向门口,方才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已经让他们如惊弓之鸟,直到发现入门的只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长,方才松一口气。

    李晏皱起眉头,不是因为父女二人有什么问题,而是对方这副警惕的模样,显然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是大麻烦。

    可再怎么说也是人家先找到的地方,总不能鸠占鹊巢了,还嫌弃人家累赘,把这对父女从道观中赶出去吧!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参玄,途经宝地适逢上了雷雨夜,还望二位施主行个方便,借贫道暂借住一宿,明日雨停便动身离去。”

    叹了口气,李晏稽首做个道揖,先向二人自我介绍一番。

    雍国重道,一听李晏是个在山门修行的道士,父女俩忙不迭起身回了一礼。

    “道长自便即可,此处道观本来就是供路人休憩,非我父女独有,何来行个方便一说呢。”

    那中年男子连忙摆了摆手说道。

    还主动上前要替李晏拿过行李,被辞拒也不显得尴尬,只是余光有意无意瞥过李晏干爽的道袍。

    放下行囊,李晏也不靠近篝火去用干粮。

    毕竟踏入炼炁境界的道徒,已不食人间烟火,吃也只吃些山间的仙露灵果。

    李晏就地打坐,内审入定,很快就进入两忘之境。

    见到此状,还想好意问李晏要不要一起用干粮的女童,顿时被父亲拦下来。

    指指李晏身上干爽的衣物,男人摇摇头,无声否决了女童的好意。

    能够冒着这么大的雨,还不淋湿身上衣物的,想来定是有大本事傍身。

    这般人物,可不是家道中落的父女二人可以招惹,互不相干,忘于江湖才是最好的结果。

    ……

    夜越发显得深邃。

    就在女童瞌睡着靠入父亲怀中昏昏欲睡,突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登时惊扰观中孱弱摇曳的烛火。

    彭的一声!

    道观正门蓦被踹开,闯进来的是一队劲装持械的蒙面人。

    为首一人提着朴刀,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父女,终忍不住发出桀桀怪笑。

    “逃啊,怎么不逃了?”

    “你们父女俩还挺能跑的,彼其娘之,害得哥几个大半夜的还要冒着雨追你们。”

    “曾学喆那个老匹夫好大胆子,居然敢公然上书讥讽九千岁,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他死了倒不要紧,就是可惜你们曾家满门都得给他陪葬。”

    “安阳曾氏啊,大名鼎鼎的一门三进士,如今也要落得破家灭门的结局咯!”

    “不过你放心,去杀你大哥二哥的人马都已经在路上,用不了多久,你们一家上百口人,就要在地府重聚!”

    首领的一番话,说的曾远卿血气直冲上头脑。

    想着耄耋白发,依旧被押赴刑场砍头的老父,想着淳朴敦厚的兄长,还有自己悬梁自尽的妻子,曾远卿目眦尽裂。

    “你们残骸忠良,不得好死,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阉党!”

    “诶唷,我好怕!”

    嘴里发出戏谑的怪叫,首领也不与他多啰嗦,抬起手中朴刀便要取下曾远卿项上头颅,去和九千岁交差。

    曾远卿绝望地闭上眼。

    然而等了许久,预想中的刀锋并未落在身上。

    曾远卿壮着胆子睁开眼,只见方才还不可一世的蒙面人,双目充血,一动不动依旧还保持着举刀劈下的动作。

    不仅如此,剩下六七个蒙面人也俱是一动不动。

    仿佛正在上演一处荒诞而戏谑的闹剧。

    许久,才有一个声音从身旁徐徐传了出来。

    “我且问你,你们曾的先祖究竟是为何人?”

第76章 消失的永年县

    破旧的道观中,除了父女二人,便只剩下独行的李晏。

    哪还猜不出正是李晏救了他们性命,曾远卿当即拉着女儿跪下,给少年道徒连连磕头,感谢这份救命大恩。

    李晏坦然受下了父女一拜。

    毕竟如果没猜错的话,眼前这对父女或许还真是他的后代。

    后辈给老祖宗磕两个响头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

    然而曾远卿这孩子显然坦诚过了头,李晏不让他起身便就真的长跪不起。

    无奈之下,李晏只能运转真炁,将父女二人托扶起来。

    见李晏纹丝未动,却轻易将自己父女二人从地上扶起,曾远卿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外罡宗师?!”

    曾远卿失声喊了出来。

    真气外放,凭空托物,都是外罡宗师才能施展的手段。

    这样的大人物整个雍国也不过才数十位,自己父女竟能有幸蒙一位外罡宗师出手相救,曾远卿一时间有种活在梦里的幻觉。

    李晏嗯了一声,算是认下了外罡宗师的身份。

    毕竟修道士放在雍国并非是人竟皆知的秘密,也只有少数达官贵人,以及巽风观道徒的子孙后人略知一二。

    相比之下,还是外罡宗师这层身份更易令人信服。

    “现在可以回答贫道的问题吗?”

    稍稍放出些许气势,镇住了曾远卿,李晏复又重申一遍自己的问题。

    这回曾远卿倒是乖乖作答。

    “回这位前辈,曾讳维文,曾讳维武,分别是晚辈的七世祖与七世叔祖。”

    虽然眼前的少年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但曾远卿可不敢把对方当做普通的后辈看待。

    能够成就外罡,哪个不是响彻江湖多年的老前辈,对方只不过看着年轻,真实年纪说不定给他当爹都足够。

    男人老老实实回答了李晏的问题,心里却盘算如何才能与对方攀上关系。

    毕竟曾家如今尚有一劫,没有一位外罡境的宗师罩着,或许真就未必能够挺过这关。

    “维文、维武……”

    时隔两世,终于又从别人的口中,听见自己第一世两个儿子的名字,李晏不禁陷入了一阵恍惚。

    昔日童稚般的身影仿佛犹在膝前承欢,然而自己这位老父已经活出了第三世,一双儿女却都已经化为冢中枯骨。

    自己好似又经历了一遍,第二世丧妻丧子的痛苦。

    见对方如此不敬,直呼着二位先祖的名讳,曾远卿也不敢出声。

    说千道百,曾家的未来还要靠这位前辈方能延续。

    不过曾远卿心里未必没有一丝疑惑,对方年纪再长也不过七八十岁,又如何能和自家一百多年前的老祖宗扯上关系。

    总不能是个活过一百岁的老怪物吧!

    曾远卿在心里自嘲一声,还没等他绞尽脑汁想出什么托词,将这位前辈邀往家中,一向乖巧的囡囡突然轻轻拉了拉他的手,同时指向李晏脚边。

    曾远卿蓦地一下子瞪大双眼。

    只见随着李晏心境变化,土砖间冒出来的野草,竟也不断生长,继而又很快枯萎凋零。

    “返老还童,一念天地……”

    曾远卿嘴里喃喃念叨着,牵住女儿的手却在不断地颤抖。

    这哪里是什么外罡宗师,分明是位内外天地相合的先天大宗师。

    自己哪里是抱上大粗腿,分明是傍上一尊真佛!

    曾远卿现在哪里还敢计较对方如此不讳地直呼远祖姓名,说不定人家和老祖宗比自己这个不肖后人还要熟稔。

    “阁下可与先祖是旧友?”

    壮着胆子,曾远卿试探性地问了一嘴。

    “旧友?你这话被那俩小子听见,非得一人给你一拐杖不可。”

    被后代的一句旧友逗乐,李晏绷不住失声笑道。

    然而李晏这一笑,却是直接坐实自己老怪物的身份,曾远卿不假思索扑通一声跪下,大声恳求。

    “请大宗师看在先祖的面上,救救我曾家满门的性命罢!”

    说罢又是连磕三个响头,额头上隐隐可以看见鲜血渗出。

    “你倒是个心慧的!”

    李晏斩落心头杂念,俄顷又豁达笑了起来。

    不管子孙后代如何,上上世终究是上上世,物是却人非,君子之泽也不过五世而斩。

    自己何必又执泥于这些。

    不过终究是自己的后人,既然遇上了,相逢是缘,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站起来吧,怎么说贫道与你们曾家也有些渊源,既然让贫道遇上了,不帮一把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将曾远卿从地上扶起来,李晏大袖一拂,登时对方额头上的伤口,肉眼可见地开始愈合。

    被李晏的神仙手段镇住,同时也没想过对方会这么好说话。

    曾远卿一时间哑口无言,就连原本打好的腹稿也胎死腹中。

    “作为交易,你便与我说说,曾家这些年来的发展,还有祖地永年县最后怎么样了。”

    看出曾远卿的手足无措,李晏也没有为难这个后人的意思,遂主动开口引开话题道。

    想起自己第一世临死前,翻覆天地的地龙与不可名状的仙人,忍不住好奇又补充了一句。

    朝李晏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曾远卿组织一下语言,就有条不紊地叙述起来。

    “曾氏自七世叔祖高中进士,官居内阁大学士,族中子弟皆以读书为任,族风朴质,每一代都有至少一名子弟高中进士,入朝为官。”

    “晚辈祖父与父叔三人,皆是进士出身,父子三人同朝为官,曾氏三进士一时传为美谈。”

    “奈何圣上为奸人蒙蔽,如今阉党当道,父亲官居户部尚书,只因看不惯阉党倒行逆施,上奏请诛国贼,却被奸佞将奏折拦住,更是污蔑父亲讥讽圣上,怀有怨念,意图谋反,去岁秋后处斩。”

    “我父女二人也是仓皇出逃,若不是前辈今日出手相救,或许也都只得不甘地葬身此处。”

    曾远卿提到生父,端是黯然神伤。

    但很快意识到有外人在场,连忙收敛了情绪,继续说道。

    “不过永年县,恕晚辈见识鄙陋,也有可能是时过境迁,那处地方更改名姓,晚辈却是没听过安阳府下有个叫做永年的县城。”

    一语惊破天地。

    “怎么可能!永年县怎么可能不存在!”

    李晏顿时大惊失色。

第77章 失怙

    原本已经厘清的思路,又陷入了怀疑的漩涡。

    倘若永年县并不存在,自己的第一世又算是什么,再为何安阳曾氏自兄弟二人起,连续两代人和他记忆中的分毫不差。

    这其中究竟又是哪里出了差错。

    “既然维文、维武是曾氏远祖,想来族志里,定记载有二人的生平才对!”

    “你可知道,这对兄弟的父亲又叫什么名姓?”

    李晏并没有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扰乱阵脚。

    思索片刻,很快又提出一个直指关键的问题。

    “晚辈乃是曾氏嫡脉,又怎会忘记远祖的生平呢。”

    曾远卿苦笑一声。

    虽然不懂这位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如今曾氏兴衰,全在乎此人一念之间。

    他又岂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把族志记载的内容全说了出来。

    曾氏双杰,安阳府广平县生人,父亲乃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大夫。

    只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曾维文十一岁时失怙,十二岁失恃,父亲的孝期还没守完,又得开始替母亲守孝。

    父母双亡,曾家家道中落,兄弟二人没有钱读书,只能问昔日同窗借来诗书,凿壁偷光,连夜抄完再送回去。

    就是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下,曾维文发愤图强,于孝期结束后的次年考中秀才,家境才开始有所好转。

    似乎是兄弟二人的刻苦打动了上天,自此曾氏的文运一发不可收拾,兄弟二人接连中举,幼弟维武更是蟾宫折桂。

    发达了的兄弟俩,重新花重金修缮生父母的坟茔,并刻石立碑写传,那块碑至今还立在广平县。

    曾远卿一边讲着,一边小心观察着大宗师的神情。

    只见说到二位远祖幼年失怙失恃时,原本面色如常的老前辈脸色一下子差了不少。

    等说起兄弟二人为亡父母立碑著传,身上的气压更是低得令人不寒而栗。

    “那你家远祖那位生父又姓甚名谁?”

    李晏冷哼了一声,复又追问道。

    广平县他尚且还有些印象,就在永年县以北不到十五里的地界。

    自己第一世名声远扬,可没少有广平县的乡绅豪强花重金请他出诊,也没听说广平县有什么姓曾的大夫。

    “鼻祖曾讳白术,亦是安阳府广平县人。”

    曾远卿惴惴不安地回复道。

    李晏又旁击侧敲,询问自己买给二子的几处房产。

    按照曾远卿所言,如今也都还是曾氏的祖业,然而彼时才考上秀才的曾维文,又如何买得起府城三进三出的院子,分明经不起推敲。

    曾远卿也是支支吾吾,说不出理所当然。

    “那广平县以南十五里外,蛰龙山脚下,你可知又是何处地界?”

    李晏继续追问道。

    “前辈说的应该是落霞泽,只是落霞泽附近貌似无甚山峰。”

    曾远卿紧锁眉头,不确定地回忆道。

    李晏一连几个问题让对方自相矛盾,其中漏洞更让道徒生出蹊跷的感觉。

    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打定主意,如何也要去那位曾白术的坟前一探,看看这位替代自己承受曾氏百多载香火的西贝货,究竟是何等人物。

    “你们且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李晏未能解开心头的疑虑,有些不耐地下了逐客令道。

    见曾远卿颇有些为难地看向几个蒙面人尸体,心知肚明地一拂袖将几人击倒,几个蒙面人依旧是无丝毫反应。

    “他们都被贫道用内力震碎了心脉,你且放心将他们丢在院中便可,若是发善心替他们挖抔坟土也未尝不可。”

    嘴上说着用内力震碎心脉,不过是李晏用来忽悠人的幌子。

    李晏今不过二八年岁,便是从娘胎开始练武,也成就不了外罡宗师,至于先天大宗师更是无稽之谈。

    方才能不动声色害去几人性命,靠得正是修道士对真炁的小小运用。

    灵台清明而念头自生,修道士性命双修,一思一念皆可杀人于无形。

    李晏前世乃是百年无一的先天强者,对武者运行真气自然熟稔无比,只是分出一丝裹挟念头的真炁,混入几人体内。

    再悄无声息地改变他们真气运行的路径,不消一时半刻,便走火入魔身亡矣。

    武者修命不修性,寿同天地不过一愚夫。

    像是李晏这样会些武道的道徒,轻易就能致他们于死地。

    ……

    一夜无话,第二日从入定的状态中走出。

    睁开眼时,曾远卿已经将那几人的尸骨埋好,煮好热茶,用过干粮。

    观外万里无云,昨夜一场淅淅春雨,于半夜里也早停了。

    虑到父女二人都是没有武功在身的凡夫俗子,李晏索性将自己骑乘的凡马借与他们,自己干脆以轻功赶路。

    兽院调教的凡马颇通人性,即便曾远卿不会甚骑术,只是尝试着拉了一下辔头,骏马便依着男人心意撒开脚步。

    而李晏则是施展身法,远远地缀在后面,端是显得潇洒写意。

    昔日伐灭三派,作为始作俑者,他可没少收录朔国三派的武功秘籍。

    成就先天以后,更是打遍天下不见敌手,将各大门派的绝学借了遍,最终糅合百家之长,推陈出新,创立自己的一套绝学。

    如今正施展的,则是其中号称轻功第一的咫尺天涯,随便一步跨开就是数丈,轻易就追赶上奔马的步伐。

    这也让曾远卿对他先天大宗师的身份更是深信不疑。

    晌午未至,一座石生青苔的府城便出现在三人眼中。

    过了城关,街道上的人流渐渐多了起来。

    曾远卿也不得不下马,牵着女儿与马匹在人群中艰难地穿插前行。

    恰好正值晌午,叫卖鲜货吃食的小贩纷纷游走街头,相竞着声声吆喝。

    只是曾远卿忧心家中的族人,连停下片刻的心思都没有,一路直直走到间七进七出的府宅门前。

    门楣上用金漆笔力虬劲地刻着曾府二字。

    看到门口欣喜地正要迎上来的门房,曾远卿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来那阉贼的党羽还没能把爪牙伸到安阳。

    曾远卿深深吸了口气,换了副笑颜,正要向身后的李晏介绍曾府。

    回过头却发现,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第78章 坟茔

    “爹爹是在找大哥哥嘛,方才他在城门口就走了,大哥哥和我说有事要离开一阵,事情办完就会回来找我们。”

    小女孩拽了拽曾远卿的衣角,怯怯说道。

    “原是如此!”

    曾远卿这才舒了一口气,迈开步往家里走去。

    只是尚且有些疑惑,究竟是何事,能让一位先天大宗师如此放在心上。

    ……

    李晏依旧是闲庭信步走在官道上,每迈一步,都能跨出数丈。

    安阳城与他记忆中并无太大变化,就连城关缺了一角的垛头,也与前世的分毫不差,这也让他更好奇那位埋在广平县的曾白术。

    因而他都等不及回曾府看看,就已经踏上前往广平县的官道。

    时值晌午,官道上稀稀疏疏并无甚人影,李晏也落得个轻松,不需要避讳甚么行人。

    不过二炷香的功夫,一座尚未遭过兵灾的安详县城出现在他面前。

    拿出道碟搪塞过守卒的盘问,李晏走进县中,只是稍微谎称曾氏子弟前来认祖归宗,很快就有热心人站出来,给他指点前往曾家祖祠的道路。

    作为安阳府文名远扬的官宦世家,曾家的祖祠并不显得富丽堂皇,虽然占地数十亩,却是修得古朴恬雅,殊备田园之乐。

    如今曾氏正值大祸临头,人心惶惶不可终日,这种时候怎会有冒充曾氏族人上门认亲的蠢物。

    加上李晏身态清癯,如鹤立人群,这种清贵的气质绝非常人能有。

    看值的门房只稍作犹豫,就把李晏放了进去。

    道徒甫一入门,就看到墙上挂着熟悉的字迹——

    对贤当举,小人当疏,孝悌当崇,五毒当诛,志存高远。

    “后生你也喜欢这句话?”

    领着他一路走进来的门房咧开嘴,一字一句念叨,完了还生怕李晏不清楚其中典故,耐心给他解释一番。

    “这句家训,乃是咱们曾氏的老祖宗,文正公曾讳维武亲手书写,用来教诲当时还是一纨绔子弟的太祖,太祖自此幡然醒悟,发奋读书,又十三载进士及第,传为美谈。”

    “这句家训也因此流传下来。”

    门房也是曾氏后人,只是出了五服的远亲,聊起祖上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李晏却是面露古怪。

    无他,对方嘴里的远祖还有太祖,不巧,他正好都认识。

    甚至于这句家训背后的故事,作为亲身经历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是怎一回事。

    当时孙子不好读书,仗着老爹在朝为官,整日欺男霸女,浑然一副安阳一霸的纨绔模样。

    儿媳又是个软弱的性子,打小对这根独苗宠溺有加,打不得也骂不得,最后还是身为一家之主的曾厚朴看不下去,抄起棍棒打断幺孙一条腿,才让他总算安定下来。

    当时已官居员外郎的曾维武,对自己这位起于微末的父亲,也是又敬又怕。

    听闻父亲管教儿子,非但不反对,还写了一封家书,勒令家中妻子奴仆不得忤逆老父亲的话,便是将那个逆子活活打死,也不许阻拦。

    他又不是不清楚自家老父的医术,只要还有半口气,孟婆桥上也能重新给你再拉回人间。

    正是曾厚朴的棍棒教育,才让这个不成器的孙子迷途知返。

    毕竟也不是谁都有那个毅力,眼睁睁看着骨头被打断了再续上,然后年过五旬的老爷子又笑眯眯抄起了棍棒。

    关键是他一个整日沉迷酒色,掏空身子的纨绔,还不是一个年过五旬的老爷子对手。

    再往里走,就是存放曾家各位先祖牌位的地方。

    只是这等地方,除非每年举行族祭的时候,一般不得随意打开。

    故而门房也只是带李晏走到这里,便不再前进。

    借口自己想要到处逛逛,李晏使了个障眼法支开了门房。

    一路东摸西拐,终于走到埋葬曾氏历代先祖的地方。

    最里面醒目立着的两块石碑,上书“先考曾讳白术之墓”,以及“先妣曾讳吴氏之墓”。

    洁白的石碑上一尘不染,显然后人一直养护的很好,不敢有半分懈怠。

    看着刻有小师妹名姓的石碑,李晏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

    虽然一开始自己接近小师妹,是带有目的性的,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经年累月的相处,二人之间的感情自然不用诉予外人。

    本来想着夫妻二人到老也能死在一处,还算是一桩幸事。

    可如今看着紧贴在妻子坟茔旁边,却是他人的碑石,饶是已经重开过三世,李晏心中还是有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满。

    从背囊取出宗门发下的符剑,只见他稍一运转法力,符剑便如切割豆腐般轻松写意,三两下就在坟茔上挖出一个浅坑。

    不消盏茶的功夫,符剑忽然碰到什么硬物,挥袖拂去掩埋的泥土,一角刷着黑漆的厚重棺木,映入眼帘。

    顺着棺木盖,清理掉上面的尘土,一口平平无奇的棺材就出现在李晏眼前。

    李晏皱了皱眉头,不是因为这口棺材哪里不同寻常,恰恰相反,而是这口棺材显得太过普通。

    维文维武两兄弟既然是日后发迹,要替先考妣修缮坟茔,其他都注意到了,连坟前的墓碑都换成是新的,又怎会唯独忘记了最重要的棺木。

    在如此庄穆朴雅的墓园中,却出现一副如此普通的棺木,恰恰是最可疑的。

    李晏小心翼翼地伸出符剑,挑起棺盖一角。

    出乎意料的是,李晏已经使了三分力,棺盖依旧是纹丝不动,仿佛是被人用铁水焊死了一般。

    李晏心中越发涌起不祥的预感。

    真炁在四肢五骸缓缓流淌,李晏增大气力,同时符剑上真元流转,一股沛然巨力直接将半丈多长的棺木挑了出来。

    落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剧烈的碰撞似乎也让棺中的物什苏醒,感受到生人气息,一种诡谲带着恶意的气息渐渐壮大,不断冲击着棺盖,仿佛要从其中钻出。

    李晏头皮发麻,哪还不知自己无意中似是撞破什么秘辛。

    收回符剑挡在胸前,作出严防死守的架势,眼睁睁看着棺木里的异物,动静越来越剧烈。

    终于,棺木好似承受不住一般,盖上出现细密仿佛蛛网般的细痕。

    随着一道宛如指甲抓挠木板的尖锐声,棺盖上赫然破开一个大洞,枯瘦黝黑宛如兽爪似的东西缓缓从棺木中伸了出来。

第79章 一世之秘

    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出现了重影,不断晃动着,扭曲着。

    耳边传来嗡嗡的蜂鸣声。

    就好似是有人在以未知的语言,不断向你诉说着天地间的道理。

    只是听上只鳞片羽,就让人止不住想要身形沦陷。

    好在踏足炼炁境界,李晏庇护神魂的手段也有了不少长进,这才第一时间从妄象中挣脱出来。

    此时,那似人的怪物已经彻底从棺材里钻了出来。

    眼前之人,姑且他还算人的话,只见他面目狰狞,牙齿暴出,与人脸相比更似犬脸,双手有似兽爪,用来支撑身体的双腿也呈现诡异的反关节扭转。

    破烂不堪的布条下,是惨白仿佛褶皱胶皮似的躯体,墨绿的苔藓与真菌从毛囊里钻出,仿佛覆在身上的一层黑毛。

    恶心却有种让人挪不开眼球的诡异美感。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如同将死之人临终发出的喟叹,但落在李晏耳中,却彷如仙音,令他血脉奔涌,迫不及待想要追寻其中的大道奥义,灵台中的本相也开始不安分。

    耳中,呢喃含糊的呓语声越发响彻。

    【道化度:1%】

    【道化度:2%】

    ……

    模拟器的提示声如同一把救命稻草,将溺水之人拉出水面,李晏恍然醒悟过来,连忙扭过头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回过神来,李晏一脸忌讳看向棺中之物。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简直和那时自己直面地龙与仙人时一模一样。

    毋庸置疑,眼前名为【曾白术】的怪异,绝对和仙人脱不开干系。

    李晏隐隐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丝熟悉的错觉。

    只是无论他怎么回忆,却偏偏没有分毫头绪。

    然而怪异似乎已经等得不耐烦,张开流着涎水的犬喙,手脚并用着朝李晏扑去。

    道徒下意识举剑格挡,剑刃与手爪碰触,发出耀目的花火。

    这厮好大的气力!

    李晏一震,猛地连退两步。

    符剑传来的触感,根本不像是斩中躯体,相反更像是割在坚韧弹性的牛皮革上。

    吹毛断发的符剑,只是怪异的手掌心留下一道白色的划痕。

    怪物吃痛发出凄厉的哀嚎,嚎声中似乎潜藏着未知的殊异。

    李晏只觉得浑身冰冷,连骨头的缝隙间都仿佛被布满了细密破碎的冰茬,身体僵硬的一动都不得动,唯有真炁经过时才会留下一丝温度。

    李晏连忙调动真炁运转的速度,终于赶在怪物袭来前,挣脱开未知手段的束缚。

    仗剑提炁,李晏随即与怪物战成了一团。

    然而没过多久,怪物一身铜皮铁骨,无论李晏出剑怎样的刁钻,刺在它的身上,都只会漏出缕缕散发不详意味的黑雾。

    没有一滴鲜血。

    眼前的怪物不知疲倦,不知疼痛,长久这么继续下去,最后吃亏的无疑是自己。

    你来我往之间,李晏突然灵机一动。

    既然望气之术可以分辨天地源气的强弱清浊,眼前的怪物似乎也是由黑雾构成。

    那么自己是否也可以借助望气之术,观察到怪物身体的薄弱点。

    思及此处,李晏立即运通源气,使其附着在双目之上,同时把目光投向眼前的怪物。

    在望气术的视野中,世界仿佛顿时褪去了五彩缤纷,只剩下单调的色彩。而眼前的怪物浑身上下透露着不祥的灰蒙,周身上下浑如一体,唯独心脏处隐约可以看见薄弱的漩涡。

    莫非那里就是他的命门?

    李晏思及此处,顿时挺身向前,以柔劲拨开对方探来的利爪,符剑如有神助直刺向怪物的心脏。

    灌注真炁的符剑视若无物地刺入怪物体内,顿时好似泄了气的皮球,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怪物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

    李晏下意识退后两步,挥袖卷起一阵罡风,吹散从怪物体内逸散出来的不祥黑雾。

    怪物死了,就这么轻松死在他的面前。

    只剩一件薄薄的衣物,落在先前它站立的地方。

    李晏用剑尖挑起,只觉得那件衣物颇有些眼熟,仔细一回忆,竟是自己第一世目睹真仙时穿过的衣衫。

    所以这棺中埋的是自己的衣冠冢?

    李晏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大步上前,随着怪物彻底消失,原本焊得死死的棺木很容易可以打开。

    推开棺盖,果然里面空无一物,除了一块槐木雕刻的木牌,上面用道篆刻着【曾白术】三个字。

    李晏试着伸手去捡起那块木牌。

    然而就在手指触碰到木牌的一瞬间,大段的信息突然涌入他的脑海中——

    那是以一位修道士视角展开的叙述。

    道人自称乾元子,是慕仙州广化宗的太上长老,成就阳神已经有四个甲子。

    这一日静极思动,遂出山门,游历天下,以期道缘。

    怎料道缘并没有遇见,反而遇见一条正在度阳神劫的地龙。

    夫地龙者,元煞地脉所化之生灵也。

    一旦长成,方圆万里的地气都要被撷取,成为它得道之基。

    届时莫要说区区雍国,附近大小数个王朝的地气都要被洗劫一空,江川断流,寸草不生,足足需得花上百千年才能再恢复过来。

    孽龙得道,遭殃的却是亿万的黎民百姓。

    乾元子本意是劝孽龙换处无人的地界渡劫成道,却遭到地龙误解,显化真形,妄图借着永年县一县性命,威胁乾元子放弃打算。

    为了方圆万里的生民,乾元子只得无奈地做出取舍,显化出阳神法相,鏖战一天一夜,最终以大神通将孽龙斩杀,孽龙畏水,又化山为泽镇压其残躯。

    然而孽龙的事情得到解决,永年县整整一县的生灵,却也因此失去了性命,因为直面两尊阳神大能交手的过程,莫说躯体,就连名字也成为污染的根源。

    为了断绝此处祸患,乾元子遂施展更改因果的手段,将永年县中所有人的生平都抹去,同时更名换姓杜绝了污染的源头,再借助香火之气镇压。

    作为补偿,地龙陨落时逸散的气运也被乾元子转嫁到那些遇难者族人的身上,绵延十世,这也是曾家为何文运屡屡不绝的缘故。

第81章 消灾

    安阳城西南边,一处不起眼的农家小院。

    夜阑入静。

    几个穿着朴素,好似庄稼人的汉子,正围在堂桌前密谋着什么,跃动的烛火映出他们阴晴不定的面色。

    “大档头,听下面人送过来的线报,那曾家似是傍上了座靠山,咱们要不要再仔细探探……”

    穿着尖帽白靴的东厂番子有些畏惧,显然他也听闻曾家有大宗师庇护的消息。

    然而此人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坐北朝南的方脸汉子打断。

    “那曾老匹夫侮辱干爹在先,咱们这些做义子,若不能替他老人家分忧,和绣衣卫那群废物又有什么区别!”

    汉子朝着北面京城的方向微微拱手,义正辞严地训斥道。

    “再说先天大宗师,我大雍立国两百多载都没出过一位,他曾家偏偏就如此好运,被干爹盯上的时候,刚好冒出一位先天强者?”

    “两百岁的大宗师,他曾家也是真的敢说!”

    汉子嗤笑一声,对曾府这种愚人自愚的手段颇有些不屑。

    “大档头的意思是,那个大宗师就是曾家放出来的迷雾,根本就没这么一号人物!”

    小厮恍然大悟,继又谄媚地凑了上去。

    周遭一众人也是纷纷称赞大档头高明。

    方脸汉子很享受这种受人吹捧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补充道。

    “不过正因为他们这么做,反而给咱漏了底子,他曾家真要有什么靠山,还需要狐假虎威借大宗师的名头来吓唬咱。”

    “等夜再深些,就点齐人手去把曾府端了,小安子你拿着咱的腰牌,让守城的那帮家伙把招子放亮些,但凡走漏半个曾家余孽,就拿他们项上人头充数。”

    “都去忙活吧!”

    方脸汉子的话杀气外露,显然这样的活计他是真能干的出手。

    “是!”

    手下人也一阵热血沸腾,出过三位阁老的安阳曾氏,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有多厚的家底。

    抓肉的手难免沾上油水,哪怕大头都要孝敬给督主,剩下那么一点残羹冷炙,也足够把他们喂得饱饱。

    都不用他吩咐,东厂这台机器已经自动运作了起来。

    很快,堂屋内只剩下大档头一人,昏黄的烛火摇曳,映出他阴晴不定的面容。

    “哼,一帮头脑简单的蠢货!”

    支走众人,方宏彪终于露出自己真实的心思。

    与嘴上的自信满满不同,方宏彪从一开始就倾向于相信,曾家真找来了一尊先天大宗师的靠山。

    毕竟雍国这些年都没出过大宗师。

    就算你编出个外罡宗师,也比先天大宗师来的有说服力,可曾家偏偏反其道而行。

    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个聪明人会突然做出仿佛失了智的举动吗?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种种蛛丝马迹,只会越发趋向得出一个离奇的结论,那就是曾家真有一位大宗师坐镇。

    偏偏方宏彪又不能退缩。

    他的一切权力都来自于督主,如果连督主吩咐下来的任务自己都能阳奉阴违,那他也就离成为弃子的那一天不远矣。

    先天大宗师一个念头掌握着他的生死,可督主他老人家一个念头更是方家满门的性命。

    所以无论他想不想,攻打曾家都是势在必行的举措。

    曾家被灭门了最好,升官又发财,要是真有大宗师坐镇,有那么多炮灰挡在自己前面,说不定还能搏一线生机。

    自己手下全灭,身负重伤跑回去,督主总不能还朝他一个忠心耿耿的义子发火吧!

    方宏彪已经是打定主意,到时候自己就远远地躲在后面。

    反正真论功劳,也少不了他这个指挥使的一份,无非就是给手下多分些功劳而已。

    哪有自己一条小命金贵!

    ……

    子时三刻。

    月黑风高。

    方宏彪领着一大群东厂番子,略一数人数不下百人。

    擎着火把,搭着弓箭,纷纷将曾府给围了起来。

    “奉九千岁令,曾府人等一个不留,放箭,给我把这里都烧了!”

    方宏彪气沉丹田,一声令下,顿时稀疏的箭雨就向着府中攒射。

    然而还没等方宏彪露出喜色,尖头处擦了火油的箭矢又纷纷被卷了回来。

    没能反应过来的番子登时死伤一片。

    “都给本指挥继续上,区区几个江湖中人,咱就是靠人数也能堆死他们!”

    最坏的情况似乎已经出现,方宏彪心里暗暗叫苦,嘴上却还是硬着头皮发出命令道。

    但他的双腿却是悄悄用力夹住马腹,同时手上拉住辔头,时刻做好准备,一旦不妙,立即转身撒开脚丫子就跑。

    手下人自然不疑有他,协力端着撞木的几个番子已经站在曾府门前,正要运力撞开大门,却不料门内侧反而传来沛然大力。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门板突然飞了出去,连带着压住好几个东厂番子,端是伤筋动骨。

    同时一位身穿藏青得罗道袍,翩翩好似谪仙人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大门处。

    只是一剑,体内的真炁肆意从符剑上宣泄,当着众人的面在空中划过一道数丈刀气,足足延续了数息才消散去。

    明明没有死伤一个人,场上却是端的一阵鸦雀无声。

    骑在马背上的方宏彪,只觉得胯下坐骑不断发着抖,最后竟四蹄一曲,忍不住跪倒下来,口中吐出白沫,地上更是散发出难闻的骚臭。

    只是靠着余威,便吓得一匹好马惊骇而亡。

    “大,大宗师!是大宗师!”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刀兵落地的声音先后响起,只不过盏茶的功夫,场中已经再无一人敢拿刀剑对准,眼前这位疑似大宗师的道人。

    “回去告诉魏崇贤,若是再敢动曾氏,贫道或许就要去上一趟京城,和他好生讲讲道理。”

    话音刚落,巷口石墙整整隔着数十米,都轰然一声倒塌了半截。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不过是擦着石墙路过的残余剑气。

    方宏彪哪有敢有什么意见,颤颤巍巍地举起双手,捡起地上家传的宝刀,忙不迭地点头示意,带上一众人哪里来的又回哪里去。

    未过几日,曾家得一位先天大宗师相助的消息便已传遍了天下。

第80章 仙砂返魂箓

    因为曾厚朴一生积德行善,救活无数,曾氏在永年县的名望颇高,其香火无疑也是镇压永年县污染的重中之重。

    作为补偿,乾元子还在这段信息最后,藏了一篇经文,以期曾氏后人有道缘者,可以借助此篇登上仙途。

    李晏读完这段信息,心头一震。

    不仅是因为这位乾元子的身份,更是因为他在末尾留下的这段经文——

    “蜣螂转丸,丸成而精思之,而有蠕白者存丸中,俄去壳而蝉。”

    “彼蜣不思,彼蠕奚白?”

    “庖人羹蟹,遗一足几上,蟹已羹,而遗足尚动。”

    “是生死者,一气聚散尔。”

    “不生不死,而人横计曰生死……”

    这段经文唤作【仙砂返魂箓】,又被称作【老君六旬六甲符】。

    在修行界,它还有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称谓——《玄君七章秘经·卷一》。

    李晏从未想过,他会以这种方式得到玄君七章秘经的残卷。

    【仙砂返魂箓(橙):玄君所着道经卷一,记载了黄帝的业绩,以及他令人惊叹的发明与医术,其中甚至也包括令死者复活的道法,习之可成炼炁。】

    【注:借此术复活,都将付出肉身腐烂,灵魂浑噩,喜食人,嗜阴翳潮湿的代价,且每次复活的难度都要高于上次。】

    李晏终于可以理解,为何玄君七章秘经会被毁去了,光是卷一就能复活死者,哪怕是有诸多的限制,但也足以让天下的修道士趋之若鹜,更不要说后面还有整整六卷。

    又有什么势力能够挡住天下人的觊觎呢!

    李晏越是读着,越是觉得此篇微言大义,心中对大道的理解也逐渐加深。

    但很快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肖子孙胆子再大,也绝无人敢撬开老祖宗的坟茔,况且乾元子早知道棺中衣冠会发生异变,凡夫俗子又如何击败周身只有一处死穴的【曾白术】。

    至于修道士,也断不会为了一篇只有炼炁境界的残卷,丧心病狂散功重修。

    与其说是留给曾氏子孙,倒不如说更像是量身为他准备。

    也只有李晏这样的人,才有机会慢慢地凑齐全部篇章,即便不用上道胎源气也能改修命经,毕竟重开就完事儿。

    李晏突然一阵毛骨悚然。

    怎么看都像是那位乾元子在偿还间接害死他的因果。

    既然对方能算到这一段因果,那是不是也能算到他不断转世重开的事情。

    自己一直以来最大的秘密,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展露在外人眼前,没有一星半点的防备。

    自己该怎么办?

    半晌过后,李晏决定摆烂。

    一位第六重境界的阳神道主,倘若真打上自己的主意,自己又能如何反抗。

    在绝对的实力差面前,什么都是徒劳。

    与其想那么多没用的,还不如把心态放端正,活好一世是一世,等哪天对方真的找上门来,该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

    能多活这么多世,本来就已经是自己走运。

    况且纵观乾元子作为,也不像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万一因祸得福抱上一尊阳神道主的大腿,岂不美哉。

    如此一想,天地顿时一片开阔。

    将自己的衣冠冢重新填好,李晏思虑再三,终究还是没有破坏爱妻的坟墓。

    他挖开自己的坟茔,本就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桉,如今谜底解开了,又何必再惊扰老妻地下安宁。

    轻抚过已故妻子的墓碑,李晏眼中流露出不符合年纪的悲伤。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自己与小师妹阴阳相隔又何止十载。

    如果不是模拟器能够澹化过去的情感,他还真没有那份自信,自己能否一个人坚持在寻仙问道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收敛情感,走出曾氏祠堂,李晏又恢复成那个豁达的少年道徒。

    他可没忘记自己此行来的目的,正是帮助他与小师妹后人度过难关。

    ……

    走在安阳城的街头,李晏没怎么费力就找到了曾府。

    光是府上冲霄的朱紫气,整座安阳城也就独此一家。

    相较于自己还在那会儿,曾府的占地何止大了一星半点,高耸的围墙将原先两户邻里也圈了进去,整整半条巷子都是曾氏的族业。

    李晏才刚走到巷口,就有机灵的小厮凑上来请教过名姓,当得知正是曾远卿邀回府上的那名高人,没多久曾府的当代家主曾远淳,就亲自带着一众嫡系出门相邀。

    显然是听过曾远卿父女的描述,给足了这位疑似大宗师的面子。

    当然质疑之声也不是没有,毕竟先天大宗师寿两甲子,倘若这位老前辈真与远祖平辈,那么到今天怎么也得接近二百高龄。

    这真的是凡人可以活出来的岁数吗?

    曾氏立族百余载,自然少不了几个江湖上的朋友,如今曾府蒙难,除去贪生怕死之辈,怎么也有几个义薄云天的愿意助拳。

    当然,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面对这么一位看似脸嫩,却疑为先天大宗师的少年,又有谁会不曾疑心。

    当即就有人跃跃欲试,想摸一摸李晏的底细。

    尽管如今只有内气大成的武道修为,但李晏过去身为大宗师的底蕴与眼界又岂是几个二流武者可比。

    莫说动手,只一个回合,李晏都有信心将他们拿下。

    然而这等时候,动手往往也就落了下乘,无论心迹,今日聚在这曾府之上的,都是来替自家后代出头,齐心协力度过难关的。

    自己这个老祖宗非但不领情,还落了人家面子,这又是何必呢?

    李晏自然有不战而屈人兵的巧妙办法。

    与曾白术一战,李晏领会了望气术的妙用,只是简单扫过几人身上真气薄弱的部位,再结合自己的眼界与经验,很快就点出几人武功心法上的不足。

    不消一时三刻,被他指点过的几人纷纷都茅塞顿开,对李晏也是一转态度变得崇敬有加。

    先天大宗师啊,雍国立国二百余载,这还是第一遭!

    没过多久,曾府疑似有一位先天大宗师坐镇的消息便传入了京城来人的耳中。

更新已补,万分抱歉

    上一章已经重置了,之前订阅防盗章的小伙伴可以放心阅读。

    要是刷新还不行的话,可以删书架,再收藏一下本书,还请务必不要删了就不收藏了,嘤嘤嘤~

    萌新知道错了,昨天实在没什么灵感,又没经验,也没请假条,就搞了个防盗章,本来就是想混一下全勤奖,明早起来有思路了赶紧补上。

    给读者老爷们造成不好的阅读体验实在不好意思,后来躺床上思前想后觉得做的不对,重新又爬起来把想好的一章码出来。

    明天争取三更,以示歉意!

    看在小萌新熬夜还债的份上,可不可以原谅这一回,下次再也不敢啦~QAQ

第82章 奉祀

    几乎同时,朔方城富水县下河村。

    沧澜的江水波涛翻涌,将惨白的月光揉碎成一池浮沫。

    顶着春日料峭的晚风,几个身强体壮的庄丁站在江边,中间还戍护着一个体型富态的老翁。

    几双眼睛死死盯着起伏的江面,似是在期待着什么的出现。

    庄丁脚边还躺着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佃户,嘴巴也被用破布堵住,只能发出含糊的呜咽。

    俄顷,随着一轮皎月升上正中。

    江面忽然不断翻涌起泡沫,大团的黑影从江水下浮现,与此同时一股鱼腥味渐渐开来。

    “嘿,老,老爷,那姜重,重八说得没,没错,这澜,澜沧江里真的有,有妖,妖怪……”

    还没等庄丁把话说完,老爷已经一巴掌呼在他的后脑勺上。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什么乱七八糟的,给老爷我记住了,这澜沧江里只有河伯老爷!”

    “都小声些,莫要惊扰到河神老爷!”

    说还没说完,富家老翁已经老老实实把嘴闭上。

    无他,江底的神秘生物终于浮出了水面。

    尺宽的背鳍,臃肿的鱼躯上遍布细密网状蛇鳞,六条长满了吸盘的触须包裹着尖利牙齿的大嘴。

    无论怎么看,眼前的怪物都似乎无法和河伯搭上半分关系。

    然而看到怪鱼的出现,地上近乎绝望的佃户突然激动起来。

    挣扎着想要起身,嘴里不断发出呢喃的呜咽声,似乎在参拜,在奉祀眼前的怪鱼。

    “这就是你说的河伯?”

    富家老翁倒吸了一口凉风,下意识退后了三步,面色阴沉看向脚边挣扎的姜重八。

    手下的庄丁得到示意,揭开堵住佃户嘴的破布。

    同时还不忘给他一记耳光。

    “给我老实一点,老爷在问你话呢,听见没有?”

    似乎是庄丁恶狠狠的面容,又让姜重八想起白日的那一顿毒打。

    眼里一闪而过怨毒的眼神,但姜重八也终于从狂热中冷静下来,畏畏缩缩开口道。

    “这就是河伯老爷,我前日花的银钱也都是他老人家给的。”

    “不信,不信我再试给你们看。”

    富家老翁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冷笑着朝庄丁使了个眼神。

    呸了口唾沫在地上,庄丁撸起袖子,眼看着又是一顿毒打。

    “还不快把方法说出来,再敢耍小心思,小心另一条腿也给你打断!”

    眼神变得死灰,姜重八一介破落户,玩心眼哪里又是黄老爷的对手。

    只得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

    原来是七日前,姜重八喝醉酒,稀里糊涂走错路来到澜沧江边。

    忽然看见江面上江水翻涌,兴许是酒壮怂人胆,素来欺软怕硬的破落户竟然壮着胆子迎了上去。

    朝河边举了举手中偷来的半只烧鸡,哂笑着朝江中喊道。

    “河伯老爷,您也馋我手里的烧鸡不是,只要您老人家肯拿钱来换,这只烧鸡就都是你的。”

    姜重八可是连坟前供品都敢偷吃的主儿,又哪里会信什么澜沧江的河伯老爷。

    本来只是玩笑话似的奚落,怎料真有一道黑影倏忽从河里窜出。

    抢过姜重八手中半只烧鸡,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又丢下一锭黑乎乎的湿东西。

    姜重八捡起仔细一看,竟然是一锭足两的银子。

    一两银子啊,莫说是半只烧鸡,十只烧鸡都能买得。

    发了笔横财的姜重八顿时起了心思,第二天晚上足足买了十只烧鸡,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宿,又从河伯老爷那里换了二两多银子。

    尝到了甜头的破落户哪会满足,第三天又买了更多的烧鸡,然而这次河伯在收下后,却只给了不到半两的碎银。

    并且递给姜重八一道念头,它想要更多鲜活的东西作奉祀。

    第四天惴惴不安的佃户抱了一只活鸡,换了五两银子。

    第五天用土狗换了十两多银子,第六天用活羊换了五两的黄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姜重八频繁地挥霍钱财,引起了黄老爷手下的注意。

    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破落户,又哪来那么多的银子,黄老爷一口咬死是姜重八偷了他的银子,还把他关起来一顿毒打,逼问出银子的来历。

    姜重八经不住毒打,只能招出是河伯老爷给的,这才有了今晚之事。

    “也就是说,只要以活物奉祀,就能得到更多的钱财?”

    黄老爷眯起眼睛,又转过头看向潜伏在阴影中的怪鱼,突然朝庄丁吩咐。

    “你去,把这只家禽奉给河伯老爷。”

    被点到的人一慌,正想着求饶,然而看到黄老爷冷冷的目光,心知这一回是躲不过去,只能咬咬牙把活鸭抱向江边。

    甚至都没等他反应过来,鸭子已经被怪鱼嘴边的触须卷入了口中。

    随着一阵渗人的咀嚼声,一锭银子被丢到庄丁的脚边。

    庄丁胆战心惊地捡起了银子,面色苍白回到黄老爷的身边。

    黄老爷拿袖子擦了擦,果然是一锭足两的白银,再一看怪鱼还静静地呆在那边。

    如此一来,黄老爷哪还有什么顾忌,大手一挥。

    四五只活禽,连带着一头肥猪,都被送入了河伯口中。

    金银铜钱仿佛下雨一般,落得到处都是。

    庄丁们不断地从地上捡起钱,神情亢奋,甚至因为抢的多少纷纷推搡起来。

    有机灵的则是跑回黄老爷的身边,兴奋说道:“老爷,咱们发财了,有河伯老爷在,要多少银子就有多少银子!”

    而黄老爷只是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方才慢吞吞开口。

    “你说的不对,是我发财了,而不是你们发财了,这种好事一个人知道就足够,知道的人太多,河伯可没那么多钱分给他们。”

    说罢,黄老爷蓦地以与年纪不符的洪亮声音喊道:“河伯大人,我把这些庄丁还有这个佃户都奉祀给你,他们都是我的家奴,恳请您赐予我长生不老。”

    片刻,黄老爷仿佛得到什么应允,脸上突然露出喜色。

    下一刻,触须带着漫天水花飞舞,不断有庄丁和佃户被卷入河伯口中,鲜血与咀嚼声将静谧的澜沧江映得好似鬼蜮。

    月光下,黄老爷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

第83章 高家村

    离开曾府又行了一日,等得天色黄昏,炊烟袅袅,一座小村落渐渐出现在面前。

    村口立着的巨石,被人用锥子皴凿出高家二字。

    有了那日的一剑之威,料九千岁胆子再大,也不敢再找曾家麻烦。

    再加上又有宗门事务在身,因此只在曾府度过了一夜,李晏便主动找上曾远淳,提出告辞。

    纵使曾远淳百般挽留,李晏还是踏上了去往朔方城的官道。

    “溧水县高家村……”

    李晏从袖中取出一纸淡黄的信笺,确认无误后,这才掸了掸衣冠,朝村口走了过去。

    信,是朔方城青羊观观主写给宗门一位炼炁道徒的。

    只因那位道徒突破在即,无力去管老友碰上的麻烦,遂许了些道功把任务挂到寮院,也算是尽上些许朋友之谊。

    这位观主本来也是巽风观的道徒,可惜与人斗法时被污了源气,眼看大道无望。

    对于在这样的弟子,巽风观一般有两种处置的方法。

    道心坚定之辈,宗门会给他寻个杂务挣些道功,以期有朝一日能修复道基。

    另一些贪慕世俗红尘的,则会给些钱财,送下山门,在凡间建些基业,为宗门耳目。

    后辈弟子有天赋卓绝的,也可以举荐进宗门。

    青羊观主就是后者,此人背靠着巽风观,仰仗从宗门学来的几手道术,这些年倒也在世俗间闯下不小名望。

    只是信中之事,实非他擅长的领域。

    无奈之下,才会特地将信笺送到宗门中,请教他那位道行高深的朋友。

    抛开前文累赘的叙述语,对方只在信里记录了一件怪事——

    “元平二十四年春,廿月初九,有一面色苍白的汉子到愚弟观中祈拜。”

    “此人衣着甚华贵,神色却是慌张错乱,其人身上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味儿,愚弟一时心善,并非是贪图钱财,遂好心问他所求是何事。”

    “此人言,一日忙于春种,错过回家的时辰,遂取小路于澜沧江,近江而闻水声,见有一团混沌阴影藏于水中,自称澜沧河伯,乞食于此人,此人畏怪力乱神而落荒逃去。”

    “复二日,每每有犬豕鸡豚走失,其人甚畏,以为河伯心生怨怼,遂求愚弟作法开坛,将那河伯驱逐。”

    “只是愚弟接连作法三日,未见到河伯踪影,本以为是同村有鸡鸣狗盗辈,即作罢去,未想三日后再想起此事。”

    “回溧水县复见之,然却矢口否认河伯之事,愚弟观其身上腥味渐重,家中拜的玄君法像也换做成六须鱼躯的老丈,料是有鱼妖作祟,假借河伯之名,行欺世之事。”

    后面的话,基本都是毫无营养的吹嘘。

    李晏一眼就能看出,这些年的安逸生活已经让对方失去了进取心,连疑似鱼妖的踪迹,都不敢去探寻。

    又怕对方迁怒到自己身上,遂才向宗门求助。

    按照常规,他本该先去青羊观,问过鱼妖作祟的详情。

    只是天色已晚,朔方城的城门早已闭阖,无奈李晏只能径直先去往溧水县,打探一番,也方便心里有个底。

    避免偏听则暗。

    经过村口,正琢磨如何找人搭话询问那户人家的情况,李晏忽然瞧见不远处的小路上,有一个背着锄头的农夫步履蹒跚地走来,顿时心生一念。

    主动朝对方迎去,未到身前三丈,李晏突然稽首作揖说道:

    “善福寿,贫道参玄,一路云游途径宝地,见此方圆数里并无客栈院属,遂想往老丈借宿一晚,不知善福寿可否行个方便?”

    来人约莫四五十岁的样子,皮肤黝黑,双手骨节粗大,指缝间老茧丛生,一看便是干惯苦力的庄稼人。

    似乎是没料到面前蓦地多出一个人影,老丈端是吓了一跳,下意识举起手中锄头作防备状。

    雍国崇道,看清楚说话之人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道士,一颗戒心方才放下来。

    “家里虽不算富裕,却也未尝缺衣短食,若是道长不嫌弃粗茶淡饭的话,与老汉我一齐回家中去便是。”

    脸上扬起笑容,那老汉合手作揖回以礼,热情地招待说道。

    “福生无量天尊,那便有劳了,善福寿宅心仁厚,日后必有善报。”

    这事儿算是成了!

    李晏眉宇掠过一丝喜色,复又作揖道谢。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小道长应该是青羊观来的吧?”

    老汉瞟了眼身旁眉目清秀的小道士,狡黠地突然问道。

    “居士如何知道!”

    李晏一副惊讶的表情,装出涉世未深的模样。

    “对了,还未问过居士名姓。”

    察觉老汉对自己的戒备不复起初,李晏有意拉近关系。

    “居士当不得,免贵姓高,因在这一辈中排行老四,托老被村里人尊称一声四叔,小道长唤我高老四便可。”

    “至于老汉为何知道小道长出身,自然是因为青羊观那位道长,几日前就来过咱们村,还做了整整三天的法事。”

    高老四连连直呼不敢妄称。

    虽然李晏自称不过一道童,但那身绰约出尘的气质却骗不得别人,不自觉老汉声音恭敬了许多。

    从高老四口中得知,因为方圆十里绝大多数人是高姓,这片村子又被称为高家村,乡里乡邻或多或少也都有些亲缘关系。

    老汉家在村子西头,三间一进一出的茅草屋,住着他们夫妇连同两户儿子家里人。

    高老丈今年四十有二,兄弟俩又是壮年所得,如今也都已经成家立业,分别给老人家添了孙辈。

    说到孙子,老人家明显来了兴致,话语也较之前多了不少。

    这年头的老人,无非也就含饴弄孙那点心愿。

    李晏能耐着性子听老人家炫耀一对孙儿,自然让高老汉觉得又亲近不少。

    又聊了一会儿,李晏这才装作无意提起那位请清虚道长做法的财主,不料高老汉只是嗤笑一声。

    “就高二驴子那个败家子,不知从哪儿发的邪财,也人模狗样装了起来。”

    “放在一年前,他家中都穷的揭不开锅,要不是老娘死死拦着,连自家的祖宅指不定也要被他卖掉。”

第84章 高明瀚

    高二驴子,大名也唤作高明瀚,是他那个考过秀才的老爹取得。

    本意是想望子成龙,光宗耀祖。

    不料此子对四书五经那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老爹早死,老娘宠溺,那叫一个花钱如流水,各种恶习都沾了个遍。

    不仅三天两头去县里听曲狎妓,还学人一掷千金为窑姐儿。

    祖上积下来的上百亩水田,不过十年就败了个精光,甚至连老婆女儿都输了出去。1

    若不是同村乡里帮衬,就赌坊那帮泼皮,还能给他家留下半片青瓦。

    然而败光了家业的高明瀚,依旧是死性不改,不是今天偷了里正家的鸡,就是明天摸了老叔家两把腌咸菜。

    端是给闹得人嫌狗厌,要不是他那哭瞎眼的老娘挨家挨户给他求情,早就被从村里赶出去了。

    “说来也是怪哉,就前几日这小子突然说从地下挖出老爹埋的钱财,足有一百多两纹银,不仅还清了外债,还风风光光翻新了宅子。”

    “如今不赌也不狎妓,整日就是在家中捧着本书读。”

    “嘿小道长,你说河伯真有这么灵验,要不老汉我也去拜上一拜?”

    高老汉嘿笑一声,语气却颇不以为然。

    “像这种前人积下的家业,若无谋生手段,便是千金也有用尽时,老居士勤恳本分,在贫道看来才是长久之计。”

    李晏附和着高老四的心思,脑海中却飞快地盘算起其中不合理的地方。

    首先是钱财的来历,倘若真是老人给子女埋下,以防家道中落的一天,那必然会告知亲属。

    依老夫人宠溺独子的性子,早就被高明瀚挥霍一空,又怎会留到今日。

    再联想到他与清虚道长的说辞,怕不正是所谓河伯让他发的浮财。

    只是对方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高明瀚未能够达成,才会如此惶恐不安地寻求青羊观出手。

    再者,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李晏可不信,一个卖妻卖女的浪子会改邪归正,从此在家中发奋读书。

    这种货色拿到钱,第一件事不就该是死性复燃,又跑去挥霍,要他安安静静窝在家中读书,怕不是比死更难受。

    再联想到清虚道长反复提到的怪味儿。

    看来一切的根源,都在那尊河伯身上。

    自己有望气之术,只要去拜访过高家,一切真相自然会大白。

    眼见天色不早了,李晏当即打定主意,今晚就——

    安安稳稳地打坐入定,然后明天一早开城门就去青羊观,找上清虚道长一起再探究竟。

    至于一个人夜探高家,不存在的,光是听描述这家人就很不对劲,自己不过一介才入炼炁的小小道徒,失了智会做出这种事情。

    ……

    高家村并不大,李晏只是又走了数十步,便算是进入了村子里。

    眼前豁然开朗,土地平旷,且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皆是寻常庄稼汉,颇有一份怡然自乐的闲适。2

    高老汉的家就在村子西头,三间并齐的茅草屋子,分别住着老夫妻还有儿子两户人家。

    “老婆子,看看是谁到咱家里来了?”

    尚未进门,高老汉已经豪爽地喊了起来。

    “死老头子叫的那么大声,老婆子又还没有耳聋!”

    里屋,一个同样被风霜斑白了鬓角的老妪走出来,瞪了丈夫一眼,看见李晏复又换作一副笑脸,匆匆忙忙迎了上来。

    “这是哪家的后生,长得可真俊啊,年纪轻轻就是小道长了,当真了不得啊!”

    老太太是个虔诚的居士,平日农闲也会去城里青羊观拜拜玄君老人家。

    如今看到有一个活生生的受碟道士,要在家中借宿,当即忙不迭要进屋去好好收拾打扫,替李晏腾出间空屋来。

    李晏推辞半天未果,只能任由老人家一片心意。

    晚餐是田里自家种的小青菜,再配上满满一碗豆饭,另外还有一碟腌萝卜,是为了李晏特意又端出的。

    本来老奶奶还要捉住家里一只下蛋的母鸡杀掉,李晏再三表示自己业已辟谷有术,不食荤腥,老人家这才遗憾作罢。

    拗不过老人家的好意,李晏只能用完一大碗的豆饭。

    豆饭粗粝,难以下咽,可修道士的身体媲美先天大宗师,哪位没有一口铜牙铁齿,些许饭菜还没个一时三刻,就被化作缕缕的气血融入体内。

    夜色渐深,一弯新月高高挂在枝梢。

    李晏坐在木床,闭阖双目,静心入定,恍然一副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不知何时,漏风的窗纸兀地蒙上一层诡谲的阴影,一只遍布鱼鳞的枯爪悄无声息正探向屋内。

    然而不知为何,最后还是没有捅破那层触之即破的窗纸,复又退缩了回去。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霞光透过云层,均匀的洒向大地。

    李晏已经从入定中醒转过来,早早踏上通往朔方城的官道。

    昨晚的事,他自然并没有察觉。1

    只要对方真敢再往前一步动作,李晏便会当机立断,出剑斩断它的手爪,所幸一夜无事。

    熬过危机的李晏给老汉一家留下几钱银子,便去往城中去寻找那位清虚道长。

    对方猜的果然不错,溧水县真有妖物出没的迹象。

    ……

    到了开城放关的时候,李晏凭着一页道碟,很容易就经受住守卒的核验。

    他拿的自然不是巽风观的道碟,而是清虚道长与书信一起寄往观中的那一册青羊观道碟。

    作为方圆数百里,香火鼎盛的大观,守卒自然不敢对眼前这位年轻的高修多说什么。

    不消一时半会儿,李晏就找到了青羊观前。

    守门的弟子一看到他穿着,登时眼前一亮,都没等李晏作自我介绍,其中一个就匆忙向观中跑了回去。

    都没让李晏等候多久,一个同样穿着巽风观藏青得罗道袍的老道便走了出来。

    看到眼前年轻的道徒,先是神情一黯,但很快又收敛情绪,热情地对李晏做了个道揖。

    “贫道清虚,不知这位道友名姓?”

    “贫道参玄,见过清虚道兄。”

第85章 玉矶子

    能够被宗门放下山行走,至少也须得有炼炁一重的实力。

    眼前的少年看上去甚是年轻,却能有这般实力,端是不可以小觑。

    “参玄道友,不知玉矶道兄近来可也安好?”

    许修远朝李晏拱一拱手,迫不及待问起好友的近况。

    玉矶道徒是许修远五服内的族兄,天赋却要比他高不少,年过半百已是炼炁八重的修为。

    若是此番闭关有所收获,将会是巽风观一甲子以来,最有希望跻身内景的道徒。

    尽管恢复俗家名姓,甚至都已经娶妻生子,这并不代表许修远不关心宗门事务。

    深知自己一身富贵都来自于宗门,即便已下山多年,此人也不忘时不时与族兄书信往来,藉此维系住交情。

    李晏当初接到委托的时候也颇为意外。

    玉矶道徒闭关在即,居然还惦记着给这位族弟找个帮手,甚至不惜为此花上十五点道功,足以见许修远这方面的功夫做的有多好。

    “玉矶道兄安好,只是前些日子隐约有感突破在即,故闭门清修,轻易却不得脱身,便在寮院为道友挂了悬赏。”

    “在下不才,恰好也会一门望气道术,遂请缨下山,替玉矶道兄走上一遭。”

    弄明白李晏到来的原因,许修远脸上的喜色又增添几分。

    将李晏郑重请入青羊观,一番寒暄后,二人这才总算是进入正题。

    “如此说来,道友已经去过那高家村,想必也发现其中端倪才对。”

    听见李晏问起高明瀚家中的状况,许修远抚须一笑,似乎对此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

    “道友可曾见过那尊河伯像?”

    话语间,许修远的目光装作无意地从李晏脸上扫过。

    “在下修为尚浅,不敢孤身一人深入虎穴,此番拜访也是希望清虚道友能与我一并前往。”

    李晏放下手中小道童奉上的清茶,理直气壮地说道。

    许修远一愣,活了这些岁数,他还是头一回见有人把怂说的如此坦荡。

    不过到底是人老成精,很快他就将脸上这一抹诧异掩饰,笑着打哈哈,岔开了话题。

    许修远又和李晏东扯西拉了两句,借口回住处拿些法器,以备不时之需便站起身来。

    只是转身的瞬间,道人蓦地收敛笑意,脸上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

    ……

    “那日我去高家做法,起初倒也正常,只是贫道留意到,高家下人皆面色惶惶,遂让徒弟趁主人不备,找了个看上去老实的恐,咳咳,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官道上,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缓缓驶向高家村。

    其中有一老者正侃侃而谈,正是走出安阳府城的许修远。

    意识到自己似是说漏了嘴,山羊胡道士露出尴尬的笑容,见李晏面色如常,轻咳一声继续道。

    “你知是怎么的,就在老夫来之前的一个晚上,高家有仆人在自己的屋内失踪,床榻上湿漉漉的一片,老夫的徒弟还从其被褥里翻出一根水草。”

    “可当老夫拿这件事去求证时,此人却是矢口否认,断言宅中并无此仆僮,还把那个多嘴的仆人狠狠骂了一顿。”

    “毕竟老夫也是那人钱财,替人消灾,别人家的私事也不好插手,只是终究是乡里,出现妖魔踪迹老夫也不能坐视不管,只好写信与玉矶道友。”

    “他颇擅长望气寻踪之术,说不定能从中发现老夫未察觉的蛛丝马迹。”

    许修远的回答也算是大义凛然。

    李晏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个忍耐不住寂寞,下山追逐世俗名利的道徒,为了邻里乡梓会舍得搭上自己的人情?

    “道友两次见高明瀚,可有察觉出什么异样?”

    只是对方尚未露出狐狸尾巴,李晏同样不动声色的旁敲侧击。

    “说起异样……”

    许修远拈了拈山羊胡,仔细地回忆起来。

    “老夫想过,一是此人身上的鱼腥味比上次又重了许多,二是看见老夫的态度,较上次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修远俄顷拊掌惊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被道友这么一提醒,老夫却是想起来,此子第一次在道观见到老夫,还是毕恭毕敬的样子,可第二次再见面时,此子对我的态度却颇有些恶劣。”

    “想来正是中间这几日出现了变故。”

    清虚道人笃定地说道。

    李晏闻言沉吟了片刻,马车上很快陷入一片寂静。

    “不过以你我的修为,即便处理不掉此处的妖祸,想逃走却不是什么难事,届时只需向几位内景上师通禀,那妖孽还不是束手就擒。”

    半晌,兴许是看车中气氛太过压抑,老道突然笑着出声调侃。

    许修远是炼炁四重的道徒,尽管这些年下山,耽于享乐,源气已经被世俗红尘玷污,再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但一身炼炁中期的实力却是不容小觑。

    再加上在山上这些年积攒下的道功,最后都换了道术法器,远非只会两门辅助道术的李晏可以比拟的,这也是道人敢带着李晏三访高家的底气所在。

    “老爷,高家村到了。”

    经过一阵漫长的颠簸,临近晌午,马车终于停下了脚步。

    憨厚沉嗡的声音从马车外传进来。

    李晏揭开车厢侧遮拦风沙的绸布,澜沧江边不远处安详宁和的渔村映入眼帘,似乎与离开时并无甚么区别。

    只是将真炁附着双目再度看去,浓浓的黑眚之气赫然盘踞在高家村上方,甚至隐隐有蚕食扩大的趋势。

    李晏只是看了一眼,便已觉得心中烦躁,连忙撤去眼中真炁,闭目养神。

    “参玄道友,可是已经看出了甚么端倪?”

    见李晏面色凝重,许修远嘴上不说,左手却早已伸进去袖里,暗暗扣住一纸符箓。

    “清虚道友,看样子那位高家主不是很欢迎我们啊!”

    李晏也是将符剑放在伸手就可以抽出的地方,时刻以防不测。

    做好了全副准备,二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进村。

    许修远似在这安阳地界颇有些名望,甫一进入村中,就时不时地有村民向他问好作揖,道人也并无什么炼炁真修的脾性,同样笑眯眯地回身一揖。

    就这样走走停停,过了一炷香功夫,二人方才来到此行的目的地。

请假一天,换换思路

    最近感觉整个人为了全勤弄魔怔了,天天干巴巴地凑字数,写不出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今天自己看了都觉得水。

    所以想请个假,好好地换一下思路。

    与其弄些敷衍人的垃圾,还不如重新把剧情理一下,争取再写出让大家喜欢的文字。

    明天大概率是下午恢复更新,望读者老爷周知。

    【PS:众所周知,萌新早上是起不来的,嘤嘤嘤。QAQ】

更新晚些,大概在一两点

    如题,昨天半夜睡不着和舍友喝酒,结果今天人麻了一天。

    到现在终于有思路,更新估计要到一两点才能放出来。

    兄弟们,我酒还没醒,上面的话属于是高估自己了,再睡一会儿,明天上午起来码字,嘤嘤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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