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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讼师全文阅读

作者:莫风流     大讼师txt下载     大讼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77 疑点重重(二)

    桂王没搭理高远的提醒。

    "因为什么事吵的?"桂王翻看着五张一模一样的银票。

    焦三道:"因为钱。我们说好一起开武馆的,一开始因为没合适的地方,所以一直拖延着,后来榆钱村赌坊冲掉了,有了个极好的场地出来。我就找他一起办,他答应后第二天却出去游玩了,直到这几天回来。一见面就吵架了。"

    "你们?"桂王看了一眼在一边做文书的乔墨,见他记得没错,才收回视线。

    焦三回道:"还有一个我早年学武的师兄,叫常山。前几年他一直在将外面跑镖,就是因为我喊他回来开武馆,他才回来的。"

    "榆钱村的武馆,是你开的?"杜九言想到路妙说的,她一直想去看看,但一直没有得空。

    焦三点头,"还在修装,没有开始。你们可以去看看,常山就在里面。"

    "捕快果然不一样,撒谎都撒的这么圆。"高远和桂王道:"大人,我父亲根本没有想和他一起开武馆,是他威胁我父亲拿钱。"

    焦三蹙眉,呵斥道:"胡说,武馆赚钱我给他分红,怎么算威胁,而且他也是自愿的。"

    "是不算威胁,而是讹诈!"高远道。

    直到这个时候,焦三的脸色才变了,他拱手和桂王道:"大人,开武馆我们签订了契约。赚的钱我们三个人平分,出钱三个人出的也是一样多。"

    "我们家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小小一间武馆,一年赚的钱根本不够吃一顿饭的。"高远道。

    他确实没有乱说,高家买卖很多,不在乎武馆这样费力又不挣钱的买卖。

    焦三摆手,道:"武馆的事,我问心无愧。"

    "我请了讼师,等他到了再和你说。"高远看着杜九言,"杜先生,您要给焦三辩讼?"

    杜九言点了点头,"是。"

    "这样证据确凿的杀人犯,你要辩讼的话,不怕输了坏名声?"高远问道。

    "名声坏一定不是因为输官司。做讼师的,输赢是常事。"杜九言和他说完,转眸看着桂王,"你问吧,我再查查现场。"

    桂王颔首。

    "九言,"焦三跟在杜九言身后,低声道:"谢谢!"

    杜九言道:"现在这情况,我得做有罪辩讼了。"

    "我看出来了。"焦三道:"这就是个陷阱,我今天掉到陷阱里了。"

    杜九言问道:"三爷,我能相信你吗?"

    "你要这么说就不够兄弟了啊。"焦三指着她,"我对你可是无条件信任的。"

    杜九言指了指,"一条人命,莫说你是三爷,你就是我爹,我也得质疑。"

    "我他娘的发誓,"焦三道:"我没有杀人,这就是个陷阱。"

    "你要帮我,就算是死,我也死得明白明白白。"

    杜九言颔首,"你认为谁给你下的毒,高德荣死前也没有中毒,毒下在哪里?"

    焦三摇头。

    "高德荣死无对证,而你又没有中毒的迹象,桌子上的酒菜里都没有毒。很难啊。"

    焦三一拳打在打开墙上,怒道:"要让老子知道谁害老子,老子和他同归于尽。"

    "冷静!"趴在地上看着鞋印。

    桂王过来踢了踢她的胳膊,"进进出出这么多人,你能看到什么。"

    "看有没有不同的脚印。"杜九言起身,拍了拍手,"不过你说的对,确实没看到什么。"

    桂王白了她一眼,"你还不如出去看看。"

    "大人说的是。"杜九言出了门,院子里,跛子正在这里伺候的丫鬟和婆子,她过去,问道:"问出来什么?"

    跛子回道:"焦三是申时到的,大概申时过半上菜,两个人开始喝酒。吃了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就听到了两人在吵架。"

    "吵了多久,吵的什么?"杜九言问一个婆子。

    婆子回道:"好像是为了钱的事,什么说好的五千两,现在给一千两什么意思,这样的话。主要是焦三在骂我们老爷,我们老爷没怎么说话。"

    "我们老爷脾气好,从来不和别人吵架的。"婆子道。

    "之后呢,还有没有声音?"杜九言问道。

    婆子摇头,"后面就没有听到声音了。"

    "好乱。"杜九言和跛子对视一眼,"我们在外面走走。"

    两人在别院里走了一圈,看到靠近山路边有个小门,此时小门是锁着的,但这院墙想要翻进来其实不难。

    "你相信焦三说的话吗?"杜九言问道。

    跛子道:"不敢说别的,他的杀人动机,还没弄清楚。"

    "钱!"杜九言道:"他的荷包里搜出来五千两银票。"

    跛子凝眉,没说话。

    "我估计,他以前讹诈过高德荣,你回去查一查高德荣有没有坐监的记录。比如窝藏盗匪之类的罪名。"

    跛子扬眉,"你是说盗贼开花?"

    "嗯。"杜九言道:"不管三爷杀没杀人,这些都将是原告的辅证。"

    跛子颔首。

    门口,进来了一帮人,杜九言回头去看,随即愣了一下,就看到郑因带着两个书童快步进来,看见杜九言,他微微颔首进了案发的宴席室。

    "乙字组的组长都出征了啊,"杜九言边走边道:"走,走,找线索去。"

    跛子指着院后的一个小草棚,小小的像是个狗窝。

    "就是这是那只黑猫吧。"跛子道。

    杜九言走道猫舍边上,就看到猫舍里果然窝着一只胖胖的黑猫,一双眼睛正滴溜溜地看着她。

    "猫要是能说话就好了。"杜九言喵了一声,"猫兄,你有没有看到谁杀了你的主人?"

    黑猫冲着她喵了一声,滋溜蹿出去跑走了。

    杜九言回了宴席室。

    郑因正在查证案发现场,小书童在他身后跟着记录,"刀割裂脖子,伤口深一寸左右,出血量大,一刀毙命。"

    "凶器乃现场焦三用刀,仵作验后,刀口吻合无误。"

    "大人。"郑因拱手和桂王道:"除了这些还有别的证据吗?"

    桂王指了指乔墨,"自己看。"

    郑因将线索誊抄下来,仔细看过桌子上的菜和酒杯,"两人吃酒,酒出自一壶,查验过后暂时没有发现酒菜有不妥。"

    "这是什么?"郑因走到窗边,发现地面上有一个很细小的瓷片,他捡起来嗅闻辨认。

    大家都看着他。

    "应该是酒杯的碎瓷。"郑因将碎瓷拿过来比对,和酒杯一模一样,他看向焦三,问道:"焦三,谁曾摔碎过杯子?"

    桂王蹙眉,焦三没有说这件事。

    "我。"焦三点头,道:"因为太生气,摔了一个杯子。"

    桂王道:"碎瓷呢?"他说着看向高远,"你不知道?"

    高远摇头,"没听到。当时在吵架,我们虽然能听得到吵声,但并不敢靠近。杯子的事就不知清楚。"

    "碎瓷呢?"郑因问道:"既然别人都不知道,那么就是你收拾的了?"

    焦三摇头,"我不知道。你不提我都忘了这茬了。"他说着看向高远,"不是你家下人打扫的?"

    "下人从上菜以后,没有人进来过。"高远回道。

    焦三脸色沉沉,没有说话。

    "两个人吃酒,吵架,摔杯,暴露继而杀人。现场有凶器,外面有人证,这个杀人案很清楚了。"郑因和众人拱手,"大人,学生去外面继续查看。"

    郑因出来,正好杜九言迎面碰上。

    "杜先生辩被告?"郑因问道。

    "是,为被告辩讼。郑先生有收获?"

    郑因回道:"找到一块酒杯的碎瓷,焦三说他吵架时愤而摔杯。杜先生,这个案件你们查证不够客观,还希望你们能够将律法摆在首位,不要顾念私情。"

    "熟人,在查证的时候难免会有偏颇。不过我既然是被告讼师了,偏颇也是正常的。"杜九言说着拱了拱手。

    郑因出去,高远跟着他后面,拱手道:"先生,证据是不是很全?"

    "暂时来看,定罪毫无问题。"郑因道:"你找个地方,我有话要再和你确认。"

    高远应是,和郑因去了正堂右边的房间。

    现场查完,尸大将高德荣的遗体带回去,焦三押在牢中。

    "都坐吧。"桂王坐下来,"都来说一说各自的看法和疑惑。"

    杜九言道:"假设,焦三说的是真的,他被下了草头乌而短暂昏迷,醒来后失忆,那么这个给他下毒的人是谁。"

    "嗯,这个问题确实很令人疑惑,"桂王道:"可不可以换个角度来看,给他下毒的人,就是陷害焦三杀人的人?"

    杜九言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

    "下毒,栽赃嫁祸。那么是蓄谋还是无意为止,焦三成了对方的替罪羊?"杜九言道:"在那个房子里,能够做到下毒的人,除了那些婆子丫头以外,就只有高德荣父子。"

    "高远?不排除这种可能。"跛子出声道:"他一直很冷静,有可疑。"

    "另一个问题,高德荣死前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毒下在哪里了?"杜九言问道。

    茅道士咳嗽了一声,"那个,贫道说句话。"

    大家就都看着他。

278 朋友常山(三)

    "假设,这个案件是焦三做的呢?他讹诈、吵架、摔杯子别人可陷害不了。"茅道士道:"捕快,可没有一个是善茬,更何况,像焦三这种在邵阳做了十几年捕快的老手,不去查干干净净,一查,你们会发现惨不忍睹。"

    茅道士说着,余光撇了撇跛子。

    "辩证查案,"乔墨提醒茅道士,"如果一开始就认定焦三是凶手,那这个案子还查什么?"

    "他本来就是凶手啊,辩证,辩证出什么对他有利的证据没有?"茅道士道。

    乔墨摇头,"目前没有。"

    "那不就得了!"茅道士摊手,"所以我说,这个案子没的查,人就是他杀的。你看看你们现在多少问题,连毒下在哪里了都不知道。"

    "有进步啊。"桂王看着两个人,"不如你们辩一辩,我们听着。"

    茅道士摆手,"贫道可没这本事,大家继续,继续。"

    "如果案件是三爷做的,确实没什么可查的,定案就好了。"杜九言道:"所以,像乔墨所言,辩证式查案,反过来试试能不能去推翻已成立的证据。"

    "就从毒下手。"杜九言道。

    "第一,假设这毒是高远投的,他杀人动机是什么?"

    "第二,假设是这毒是后院的婆子下的,她的动机是什么,如果是受人指使,指使人的动机是什么。"

    "第三,假设此毒是高德荣投的,他的动机是什么,又是谁杀了他。"

    杜九言说完看着大家。

    桂王凝眉看着她,"如果是高远投毒,那么杀高德荣的就是他了。可要是毒是高德荣自己投的,那么杀他的会是谁?"

    "但是高远亲自动手的可能性不大。这一刀,普通人没有这力道。"桂王道。

    杜九言点头,"是的,所以我更偏向于外面来人,且是一位武功高强的人。继续查。"

    "如果查不到呢?"乔墨问道。

    杜九言摇头,"再冷静的凶手,都不可能毫无痕迹!"

    乔墨扬眉,道:"雁过留声,蛇过留痕?"

    "提醒我了,"杜九言起身,道:"我去附近排查一下,看看今天下午除了焦三外,还有没有人去过高家别院。"

    桂王也跟着起来,"我和你一起去。"

    "大人。"杜九言摆手,"就如郑因所言,在这个案子上,衙门确实有些不够客观。作为被告讼师,我去查证就够了。"

    "至少,我们不能一起。"杜九言道。

    桂王白了她一眼,嫌弃地挥着手,"去吧去吧!"

    "我和你一起,"跛子起身,桂王猛然回头看着他,顿了顿又点了头,"你去也对,杀高德荣的人武功不会差,她一个人要是碰见了,估计得被人分尸了。"

    跛子颔首应是。

    "我先去武馆。"杜九言边走边和跛子道:"焦三开武馆的事和你说了吗?"

    跛子摇头,"没有提过,我只是猜了个大概。"

    杜九言蹙眉,"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是个有预谋的案件。"

    跛子问道:"怎么说?"

    "焦三说,今天一早,唐六来报官说谢宝走丢了,本来是蛙子去的,但这个时候,却恰好又来了一个案件。"

    "蛙子就顺理成章去给办那件案子,焦三则去了前唐沟。他本来是没有定说今天去的,但今天却恰巧过去了。"杜九言道:"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你这么一说,确实很奇怪。"跛子道:"等我去查查今天报上来的案件。"

    两人说着话,到了榆钱村。

    原来赌坊前面的茅坑被填平了,门头开在了外面,也不用再钻底下,而是直接楼梯下去。

    下面依旧宽敞,四处点着火把。

    七八个木匠在敲敲打打做木工,一个膀大腰圆,蓄着络腮胡的男人从后院走出来,看到他们拱手道:"二位,请问找谁?"

    "常山?"跛子问道。

    常山一怔,应道:"在下正是,您是衙门的跛爷?"

    "幸会。"跛子回了礼,"听三爷说起过他的师兄常山,武艺超群,侠肝义胆,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常山哈哈大笑,道:"他现在好了,以前年纪小的时候,逢人就吹嘘我武艺多高。就因为他,我不受了多少人的挑战,被打的可惨了。"

    常山的笑声很洪亮,江湖气息很浓。

    "这位是杜九言杜先生。"跛子介绍道。

    杜九言拱了拱手,发现此人的门牙断了半个,说话有些不大清楚,倒多了一份憨态。

    "久仰久仰!"常山很兴奋地看着杜九言,道:"来邵阳前,就听说了杜先生,想看杜先生您辩讼来着。可惜来的时候杜先生人不在,这几天您也没上堂。"

    "天天有官司也不是好事啊。"杜九言含笑道:"常师父,他们在做什么?"

    常山回道:"打桌椅板凳还有练功要用的工具。"常山道:"还没问,二位光临可是有事?"

    跛子就将焦三的事说了一遍。

    "不会的。"常山不敢置信,"钱够用了,就算高德荣反悔了,我们也凑一凑也行的。"

    "再说,焦三也不可能为了一千两杀人,这算个什么事。"

    "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常山焦急地道:"有没有让我出堂作证的地方?我愿意上堂。"

    杜九言含笑道:"好,如果有需要,我们一定会来打扰。"

    她说着欲走,忽然停下来问道:"常师傅,这武馆准备取什么名字?"

    "常胜武馆。"常山道:"跛爷,杜先生,能不能去看看焦三?"

    跛子道:"这两天不行,过两日你去衙门随便找个人,让他带你去看他。"

    "好。"常山道:"请给他带话,我在外面等他,让他不要怕。"

    跛子颔首。

    两个人出了榆钱村,跛子道:"你本来是打算搜查的?"

    "有这个想法,"杜九言道:"我想知道,焦三到底有没有勒索讹诈高德荣。"

    "但有常山在,如果他不是同谋,那么焦三的钱不可能藏在这里,如果是同谋,想必我是找不到的。"杜九言道:"走,我们去刘家凹。"

    两个人去了刘家凹,找了村长。

    "跛爷,我们最近真的是老老实实,什么事都没有做过。"村长是个六十岁白白胖胖的老人,虽是庄稼人,但一点庄稼人的感觉都没有,油头滑脑的。

    "杜先生,真的,我们现在都老实种田了。"

    "拍花子的药粉,除了你们刘家凹做的最好,在宝庆还有谁?"杜九言问道。,

    村长一怔,回道:"如果您要是这个问题,那...那大言不惭的说一句,整个大周也不会有哪里有我们做的好。"

    "我们有秘方,想他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想他忘事,他就忘事。"

    杜九言问道:"最近,有没有人来和你们拿过药粉。你们的药粉都是由专人统管,还是随便就可以拿到?"

    "我们村里的药粉都在我这里统管,谁需要,到我这里来登记。杜先生,这东西毕竟是毒药,要是谁拿出去杀了人,你们查过来我们可是要倒霉的。"

    杜九言点头,"把你这几天的登记薄拿出来看看。"

    村长将账薄取出来递给杜九言,她翻开看了一遍,苦笑着递给跛子,"焦三来拿过。"

    跛子接过翻看了一遍递给村长。

    半年来,一共出去过六包药粉,这种一包的份量不多,但是可以用很久。

    二月初三,焦三过来取过一包。

    "三爷来找我拿的。"村长道:"剩下的药包都是村里人拿去的。"

    杜九言在椅子上坐下来,道:"除了焦三以为,你去将这五个人喊来。"

    村长将村里的五个人找来。

    五包药粉,都没有用完,都取过来给她看过。

    "最近用的少,不敢随便出去了。"村长道:"真的不骗你们,要是以前一包药我们一个月就用完了。"

    杜九言没有再多问,和跛子离开了刘家凹,往前堂沟去。

    沈氏和唐六确定下午见过焦三,未时过半他就离开了。

    两人从前唐沟往高德荣的别院去,都是小路,一路走过去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明天再来。"杜九言指着这片水稻,"你看着稻田,白天肯定有人在田里干活。"

    跛子点头。

    两人绕了一圈到高府。

    郑因走了,高家来了许多人,一个个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杜先生,跛爷!"高远眼睛也是红的,克制了情绪,拱手道:"是不是要查什么?我们都配合。"

    杜九言道:"高远,你觉得焦三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这事我不好说。还要郑先生去查证。"高远回道。

    杜九言颔首,"你说焦三讹诈过你父亲,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讹诈,讹诈了多久多少钱?"

279 送你回家(一)

    "七年前吧,焦三抓一伙土匪,忽然查到我家来了,在我家院子里找到了一个躲藏在柴房里的匪人。当时我父亲也被带走了,在牢里待了足足半年,后来付韬到邵阳来,才查明前因后果,才将我父亲放出来了。"

    "这期间,我前后送给焦三近五万两。"高远道:"至今,我们都不知道那个匪人为什么在我家院子里。"

    杜九言道:"没有证据?"

    "没有。焦三一切按程序做的。我也请了讼师,讼师没有肯接。这件事只有和衙门协商。"

    "好在父亲最后出来了。此后和焦三常来常往,做什么我不知道,但也没有出别的事。"高远道:"不过,定然和钱脱不了干系。"

    是不是盗贼开花已经过去七年了,当时付韬没有查办焦三,就可见他的手续一切都没有问题。

    她现在也不可能去翻旧案,但是郑因一定会翻。

    "今天下午,你父亲和焦三在喝酒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杜九言问道。

    高远回道:"我本来是在前院修花的,焦三来了以后,我打了招呼吩咐了下人做饭备酒就去前面的农田了。"

    "当时田里很多人,你们可以查问。"高远道:"杜先生是在查谁让焦三晕倒并短暂失忆是吗?"

    杜九言点头,"是这样。"

    "我家里的下人您要是想查问请随便。"高远道:"你是讼师,无论有罪辩讼还是无罪辩讼,查证都是无可厚非,我会配合你的。"

    "只要最后能将凶手绳之以法就可以。"高远道。

    如果每个人都像高远该多省事,杜九言道:"那就劳驾了,将你家下人都请来。"

    杜九言再次问了一遍,做饭的是两个婆子加一个烧火的丫头,上菜的是三个丫头,一直在一起并能互相作证。

    "打扰了,宴席室里的东西暂时保持原样,不要动。"杜九言拱了拱手,转身欲走,高远道:"杜先生,你准备做什么辩讼?"

    杜九言凝眉想了想,道:"离开堂还有时间,我先查证,如果一无所获那就只能做有罪了。"

    "好。"高远拱手道:"那就看杜先生本事了。"

    杜九言出了高府,和跛子对视一眼,目光深深。

    "跛爷我想转行了。"

    "你能做什么?"跛子含笑问道。

    "我会做的事很多,你对我还是不了解。"杜九言道。

    跛子嗯了一声,"在转行前,把焦三的事解决了吧,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走,找三爷去。"杜九言绕了一圈,再次回到衙门。

    "草头乌的药粉?"焦三纳闷,"我是有!你是觉得毒到我的药粉,是我自己的?"

    杜九言扬眉,"药粉在哪里?"

    "在我家,"焦三和跛子道:"你去我家,让你嫂子将床底下我的木箱子拿出来给你。"

    跛子去了焦三家里,过了一会儿抱着个箱子回来。

    焦三打开箱子,里面放着钱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拿起最底下的一个纸包,"就是这个。"

    杜九言也有,所以一眼看到就认出来了。

    "你用过了?"杜九言看着纸包。

    焦三摇头,"以备不时之需,暂时还没用过。不过我拆开来过的。"

    杜九言看着药粉包,并不能确定是不是有人动过。

    焦三放好看着她,"下午找到有用的线索没有?"

    "你去的时候,高远在院子里做什么?"杜九言问道。

    焦三回忆了一下,道:"在修剪花枝吧。然后和我说了几句话就出去了。我站在窗口看到的,他家院外的水田里有人做事,他好像在和那些人聊天。"

    "高远人还不错,虽说家里有钱,但不骄不躁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杜九言看着他,低声道:"七年前高德荣的案子,证据是否都还在?"

    "你觉得原告讼师会将这件事拿出来做为我的杀人动机?"焦三问道。

    杜九言点头,"就算不能附征杀人动机,也会作为你的劣迹,求大人重判。"

    "当年结案了。"焦三目光闪烁,尴尬地道:"当时确实...确实有点问题,但我也没对他怎么样。"

    确实还行,只拿了五万两就让高德荣回家去了。

    "以前的事我就不管了,"杜九言道:"要是这次能活下来,你不能做这样的事了。"

    焦三摆手,"我从去年开始就没有做了。而且,咱们合伙干了几票大的,还不错。"

    "当时我就发现,原来还能这么正大光明、师出有名的搂钱。和你小子比起来,我这点把戏实在没脸说。"焦三道。

    杜九言白他一眼,"天天关别人,三爷这几天就好好在里面待着吧,也体会一下。"

    "九言你要认真点啊,我的命就在你手里了。"焦三道:"就算最后你什么都没查出来,也要弄清楚告诉我是谁害我的。"

    "我要记住名字,阴曹地府等他。"焦三道。

    "好,如果你死了我也会给你烧纸的。"杜九言一边说一边出去。

    焦三道,"烧纸有个屁用,你趁我活着的时候查清楚啊。"

    跛子去了焦三家,杜九言去找桂王。

    桂王在看今天案件记录的卷宗,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地道:"有收获吗?"

    "没有!"杜九言坐下来,乔墨很主动脾气很好地给她倒茶上来,她扬眉打量着对方,"乔墨,你这态度怎么变了?"

    以前见她是不可能主动倒茶的。

    "没什么,顺手的事。"乔墨站在一边,桂王咳嗽了一声,和乔墨道:"干活去!"

    乔墨哦了一声,去了后面,将陈朗上午处理过的文书再整理一遍。

    现在陈朗每天上午来这里两个时辰。自从陈朗来了以后,他轻松多了,再也不用受煎熬了。

    外面,桂王看着杜九言,"看你一脸丧气,没收获。"

    杜九言将她查到的信息和桂王说了一遍,"...你说,草头乌是从哪里来的?"

    "你觉得毒药的来源,最重要?"桂王问道。

    杜九言道:"目前没有别的线索。明天去找有没有目击证人,除了焦三以外,还有谁去过高德荣的别院。"

    "药的线索断掉了,那你现在只能寄希望与目击证人?"桂王问道。

    杜九言回道:"明天我还会再去现场。一定有疏漏的地方。"说着一顿,道:"有没有兴趣再去查验高德荣的遗体?"

    "胆小了吧。"桂王起身,"走,我陪你去。"

    他说着下来,和杜九言一起并肩出去。

    "认真做事的还是可以的。"杜九言边走边道。

    桂王白了她一眼,"我什么不可以,是你没有发现我的好。"

    "脸不错,身高不错,身材也不错。"杜九言诚恳地道:"除此以外的优点,都不太明显了。"

    桂王冷嗤一声,"看在你四处碰壁心情不佳的份上,本王不和你计较。"

    "王爷啊,你真是太贴心了。"杜九言道:"感动。"

    桂王打量了她一眼,笑了。

    "笑起来...一言难尽。"杜九言道。

    桂王将她一扯怼到墙角边上,杜九言吓了一跳要动手,"干什么?"

    就见他面皮一扯,露出自己的脸,冲着她一笑。

    夕阳余晖下,他剑眉如刀裁,目若朗星容貌迤逦,像大师精心打磨过的美人画。

    "咦?"杜九言眼晕了一下,再回神桂王已经将面皮贴回去,得意地转身往前走,"你果然开始迷恋我的容貌。"

    杜九言嗤之以鼻,"以色侍人,色衰恩驰!"

    桂王不屑,"你连色都没有。"

    "我有才华。"杜九言昂首在前面。

    "大人,九言。"尸大拱手,道:"我正要去找你们,有一个新的发现。"

    杜九言笑了起来,"正等着你这句话,实在是及时雨。什么发现。"

    "你们看这里。"尸大将高德荣的右手举起来,指着他手背骨节的地方,"这里有些红,像不像打过架?"

    杜九言仔细辨认,本来应该是不起眼的,但是高德荣太白了,苍白苍白的手上这一点红就很显眼。

    "确实像挥拳打架过的。"桂王道:"之前没看见?"

    "之前他的手上都沾着血,刚才我将他清理干净,才看到这些。"尸大指着高德荣跛子上的刀口,"刀从左往右划过,符合当时高德荣和凶手对面坐在罗汉床的位置。"

    焦三的刀鞘也放在罗汉床上,刀丢在地上的方向也符合。

    "凶手在杀高德荣的时候,和高德荣打架了?"杜九言觉得有点奇怪,"看高德荣死时的表情以及他的坐姿,不像是和对方有过矛盾,因为只是惊讶没有防备。"

    "也有可能是再早点,和他被杀没什么关系。"

    "不过,反正是线索就要筛查。明天我会再去一趟现场。"杜九言道:"如果打架,应该会有痕迹。"

    "没有别的线索了?"桂王看着尸大。

    尸大摇头,"暂时就是这么多了。"

    "明天再说吧,我回家吃饭了。"杜九言走了一下午,累的很,"明天一早我去高家别院。"

    她出门,走了几步发现桂王跟着她,她快走了几步,桂王也跟着快走了几步。

    直到出了衙门,桂王还在。

280 新的进展(二)

    "你干什么?"杜九言看着他。

    "送你回家。"桂王道。

    杜九言眯了眯眼睛,"我一个男人,需要你送?更何况,天才黑路上行人如织,哪里来的危险呢。"

    "那我也不放心。"桂王绕开她走在前面,走了几步回头看她,"走啊,要我背你?"

    杜九言跟上去,"王爷,你如果还要去打秋风的话,麻烦你给伙食费,安顿计费。"

    "行。"桂王道:"我吃的少,一顿饭十文钱。"

    杜九言摆手,"价钱自然会有人和你谈的!"

    两人回家,杜九言将桂王吃饭付伙食费的事情告诉了小萝卜,小萝卜蹬蹬跑去找桂王,道:"义父啊,今天先生买菜一共花用了十两银子,我们家一共六个人,加上您就是七个人哦。"

    桂王戒备地看着小萝卜。

    "我们三个小孩吃的很少的,我爹哦也吃的很少,先生哦也吃的很少。就您和跛子叔比较能吃。"

    "这样吧,十两银子分三份,我们五个人一份四两银子,您和跛子叔一人三两,行吧?"

    桂王扫了他一眼,看着桌子上的四个菜一个汤。两荤两素外加一个一个鸡汤。

    "就这个,你告诉我十两银子?"桂王敲了敲桌子,"你当我没吃过饭是不是?"

    小萝卜叉腰,"我说十两就十两。"

    桂王道:"这一桌买回来加上陈朗廉价的工钱,算你二两银子。"他说着掏了半吊钱丢在桌子上,"可以了吧。"

    "义父啊,您有两个选择。"小萝卜叉腰道:"一个呢,就是不吃,一个呢就是付钱。"

    桂王瞪着他。

    小萝卜也瞪着他。

    "抠死你算了。"桂王摸了四两银子乖乖递给小萝卜,"前几天读经书我难道亏你了吗。"

    小萝卜将银子收了,扶着桂王坐下来,笑眯眯地道:"义父,我去给您盛饭哦。"

    说着,蹬蹬跑走了。

    杜九言和陈朗坐在一边看热闹,喝完了一杯茶,花子和闹儿想笑不敢笑。

    桂王眼风扫过来,两个人滋溜跑去厨房躲着。

    小萝卜贴心地将饭端上来,一大碗,"义父,吃饭喽。"

    "嗯。"桂王睨着他,心里舒服多了。

    郑因将查证整理后的卷宗送去给付怀瑾。

    "您看看。"郑因道:"刚刚将杀人动机整理出理。"

    案发现场,以及遗留的证据和证人的供词,此案除了焦三不可能还有第二个人。

    所以,他将证据整理了一遍后,调查了焦三的杀人动机。

    付怀瑾细细看了一遍,问道:"两人原本商量好筹备武馆,但高德荣一走半年,一分钱没有出,所以他回来后焦三就迫不及待去了?"

    "为钱杀人!这个杀人动机,杜九言那边必然会有反驳,除此以外,没有了?"

    郑因回道:"有!"

    "焦三因为筹备武馆,和朋友借了两千两,这个朋友最近要用钱,让他还钱。"

    付怀瑾凝眉,"焦三不该连两千两都没有。"

    "本来是有的,但是去年他将钱给他小舅子做私盐,小舅子半道被抓了杀了,他亏了不少钱。后来和杜九言冲了榆钱村赌坊弄了一些钱,这些钱支撑到现在。"

    "开赌坊不够。"郑因道:"所以,为财杀人的动机成立。"

    "可以。"付怀瑾颔首,"凶器确认了?"

    郑因应是,"凶器确认,就是焦三的刀。"

    "再去现场走走,看看有没有遗漏。"付怀瑾道:"焦三说他晕了,不记得事,杜九言那边如何查的?"

    郑因回道:"她今天去了刘家凹,应该是查证草头乌药粉的事,但并没有得到线索。"

    付怀瑾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这个案子你亲自上,对杜九言可有把握?"

    "证据确凿,没有问题。"郑因道。

    "这个案子,要和她比吗?"郑因问道。

    付怀瑾点头,"比!"

    "那、那我明天再去查一查。"郑因本来很轻松,可一说比他就紧张了。薛然是前车之鉴,他怕他输了以后,也不能留在西南了。

    更关键的是,三次比试,这一次至关重要。

    如果赢,还有第三次机会,如果输,那就彻底输了。

    付怀瑾要是因为他的输离开了西南,那他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会长,要不您上?"郑因道。

    付怀瑾道:"案子不难,我上不上最后再看。"

    "好。"郑因忐忑不安。"那我再去调查取证,尽量做到万无一失。"

    付怀瑾点了点头,"不要有压力,无论什么结果我们都应该接受。"

    "是!"郑因出门,转道去找程公复,将案卷给他过目。程公复看过以后,凝眉问道:"单从卷宗和证据来看毫无问题。但这一次会长要比,还是更要小心谨慎一些。"

    程公复顿了顿,建议道:"你再反证一下,假设焦三没有杀人能不能成立。"

    通常这一环节是不需要的,因为他们有证据,又是原告,找的是凶手不是针对焦三,所以就算焦三不是,那么也是衙门的问题,和他们没有关系。

    但是这一次是和杜九言辩讼,又关系到付怀瑾的去留,胜负就特别的重要。

    "好。"郑因道:"我听您的,明日就去查证。"

    程公复道:"抛开恩怨不谈,杜九言查证的方向是对的。想必明天一早,她会去找目击证人。"

    "除了焦三以外,今天还有谁去过高家的别院。还有,高远那边你也试探一番。"

    郑因一一应是,又谨慎地将程公复说的话记下来。

    "你不要紧张,一步一步来不会有错。"程公复道:"看着情况,焦三是凶手无疑了。杜九言除非做假证,否则别无他法,只能做有罪辩讼。"

    郑因叹了口气,他久未上堂,没想到现在接了讼案,居然这么重要。

    实在是压力太大。

    他告辞出来,一夜做了很多准备,第二天一早去了北城外的高家别院。

    到的时候,就看到杜九言正蹲在田埂边上和田里做活的农人聊天,他顿了顿走过去,"杜先生。"

    "啊,郑先生,"杜九言起身,拱手道:"好巧,吃早饭了吗?"

    郑因一怔,呵呵笑道:"吃过了。杜先生来的好早啊。"

    "是啊,本来想问问可有人见过别人进高家的别院,可惜,没有收获。郑先生也来问?"杜九言道。

    郑因颔首,"是啊,不过你问过了,我就不问了。"

    "那我进去查了,郑先生再看看?"杜九言笑盈盈地道。

    郑因拱手。

    待杜九言一走,郑因就问田里的农人,"杜先生刚才问你们什么了?"

    "就问昨天看见几个人进高家别院了。我就说就看到焦三爷了,下午进去的,没看见别人。"农人道。

    郑因顿了顿,问道:"那可见过谁出高家别院?"

    "先生您这话问的有意思。没有人进,当然就没有人出啊。"

    郑因拱了拱手,转身进了院子。

    杜九言正在院子里闲逛,他上前问道:"有收获?"

    "没有!"杜九言摊手,无奈地道:"这案子,三爷怕是不能好了,郑先生您到时候手下留情啊。"

    郑因一点都不信,但却没有提这个案件付怀瑾要比赛的事。

    提了,杜九言一定会更加认真抓紧。

    等到开堂前再说。

    "我去房里看看,"杜九言进了宴席室,和昨天没有区别,她四处走走看看,就发现那只黑猫正蹲在墙角,瞪着一双绿油油地眼睛盯着她。

    她走过去,猫戒备地弓起身体冲着她喊了一声,就跳了出去。

    "这猫还真凶。"杜九言讪讪一笑,郑因道:"是啊,这猫很凶。"

    他打量着杜九言,她像是个过来串门的客人,游手好闲的东看看西看看,并没有具体去翻找查证。

    杜九言一直都是这样查证的?

    郑因也随便翻翻看看,余光打量着杜九言。

    "我回去了。"杜九言忽然折道往外走,"您慢慢查!"

    郑因敷衍地回了礼,站在窗户里盯着杜九言,一直等到她离开,才暗暗松了口气。

    杜九言觉得奇怪,按道理郑因不应该这么紧张的,他是原告,那么多证据和证人在手里握着的,坦坦荡荡等开堂就行了。

    为什么又跑来?

    是怕她反证成功了?

    这么小心谨慎怕输,估计是付怀瑾觉得这个案子十拿九稳,所以打算和她开第二场赌?

    她走了一圈,去了前唐沟。

    谢宝坐在门口玩泥巴,身上脏兮兮的,一抬头看到他也没什么反应,接着低头玩泥巴。

    "杜先生,"唐六捧着饭碗从厨房出来,"您怎么来了?是不是有事?"

    杜九言看着谢宝,"他不认识我了?"

    "耀祖!"唐六呵斥道:"杜先生来了你怎么不打招呼呢?"

    谢宝抬头看了一眼,接着玩泥巴。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两天又傻了。"唐六烦的很,"让他下地拔草,他就在地里打滚,把我稻子都压断拔掉了。"

    杜九言道:"你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劳力够了吧,为何让他下地?"

    "老大出去做事了,老二在家里。三亩地很辛苦。"唐六道:"杜先生您没种过地不知道,这地里的事,做不完。"

    做不完也就三亩地,杜九言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

    "他可以去读书,"杜九言和唐六道。

    唐六摆着手,"算了吧,饭都吃不饱还读书呢,没什么用。再说了,你看着孩子一点都不聪明,真是不知道以前都是谁夸他聪明的。"

    杜九言没接着说,换了个话题,"那天你报官说谢...耀祖丢了,怎么丢的,当时什么情况?"

    "就是我让他下地干活,他把稻子压断了,我说了他一句,没想到他掉头就跑。"唐六道:"进了山里老半天都没出来。"

    "我就报官了。"唐六道。

    杜九言凝眉,"你自己没有去找?"

    "找了没找到。"唐六道:"没想到焦三爷来的时候,这孩子又回来了。"

    "你报官的意识这么高,为什么当年耀祖走丢,你为什么没有报官?"杜九言问道。

    唐六筷子没抓稳捡起来在身上擦了擦,接着将稀饭往嘴里扒拉,吞咽了以后回道:"我们哪想到报官,是个过路的老伯说的,孩子丢了赶紧去报官,要是有人捡着,就给送回来了。"

    "要是拍花子拍的,官府一查,不定还能找到。"唐六道:"我一想到上次丢了我没报官就吃了大亏,这次怎么样都要报官的。"

    "什么样的老伯?"杜九言问道。

    唐六摇头,"就是一个蓄着胡子的老伯,聊了几句就走了。看样子是路过。"

    杜九言点头,摸了摸谢宝的头,"这样玩泥巴没意思,可以捏一捏猪啊羊的,有趣。"

    谢宝目光呆滞地看着杜九言,没什么反应。

    "这孩子又傻了。"唐六喝道:"还不把泥巴丢了滚去田里拔草。"

    谢宝蹲的累了,索性坐在地上,很认真的继续玩泥巴。

    杜九言告辞走了,身后是唐六骂谢宝的声音。

    杜九言去找了蛙子,去昨天来找他报官的丢牛的牢头。

    "杜先生,为什么找这个老伯,他和三爷的事有关吗?"蛙子问道。

    杜九言回道:"不知道,问一问不费事。"

    "杜先生,三爷会不会有事?"蛙子很担心。

    杜九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尽人事,听天命。"

    蛙子点头。

    两人去了昨天报官说丢牛的老伯家里,杜九言聊了一会儿牛,话锋一转问道:"昨天的牛为什么会丢呢,平时都这么放着的?"

    "就拴在门口吃草,"老伯指着牛道:"昨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出鬼了,好好的绳子散了。"

    "我沿着山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老伯道。

    杜九言问道:"是谁让你去报官的?"

    "先生怎么知道有人让我去报官的?"老伯道:"是有个老人家路过,看到我找牛,就说让我去报官。到时候有人捡到牛就会送去衙门。"

    拾遗不交,是要罚的。

    "所以我赶紧去衙门了。"老伯道。

281 新的收获(三)

    杜九言问道:"什么样子的老人,多大年纪,有没有容貌上的特征?"

    "蓄着胡子,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褂子,像个做买卖的,我也说不好,反正干干净净的。"老伯道:"特征的话,还真是没有,就是个干净的老人,估计比我大点,五十来岁吧。"

    杜九言道谢,和蛙子离开。

    "是这个让他报官的人有问题?"蛙子听出来了。

    杜九言道:"唐六去衙门报官,也说是一个穿着灰色长褂的老人家建议他报官的。"

    "有人在引着三爷去前堂沟再去高府?"蛙子激动不已,"杜先生,你太厉害了,居然连这个都能想到。"

    杜九言苦笑,"那是因为实在没有线索。"

    "那现在要去找这个老人吗?蓄着长须,长的干干净净的...好像不太好找。"蛙子道。

    杜九言点头,"找到了也不好证,这种不具备确实性的证人和证据,带上堂去,会引起争议搅浑案件,更难辩。"

    "但也不是没有用,至少能给我们一点信心。"

    蛙子点着头,"杜先生,幸好有你,不然我们三爷这个劫肯定过去不去了。"

    两个人去了高家别院。

    郑因不在,高远也不在,杜九言进了案发的宴席室。

    和蛙子两人再次细细的查证,房间里没有少东西也没有增加什么。

    "和谁打架的?"杜九言去了后院,两个小丫鬟背对着她在给黑猫喂饭,一边满腔的可惜,"老爷去了,以后你就可怜了,再没有人像老爷那么疼爱你了。"

    "不过你也别怕,我们不会让你饿死的。"

    两个小丫头低声说着话,又跟着叹气,"老爷对这只猫比对大爷还要好。做个畜生遇到一个好主子,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小丫头摸了摸黑猫的头,起身走了。

    杜九言在猫舍边上蹲下来,"黑猫黑猫,快给我点线索吧。"

    黑猫冲着她喵地一叫,跳了出来,跑了七八尺忽然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趴着不能动了。

    "怎么了?"杜九言怔了一下,上前去,黑猫看着她浑身无力又恐惧,她凝眉喊道:"蛙子!"

    蛙子过来,看着也是一怔,"杜先生,这猫怎么了。"

    "你将这里所有人喊来。"

    蛙子应是,将院子里所有人找来,包括刚才喂食的两个小丫鬟,大家看到黑猫的样子都吓了一跳,"杜先生,黑猫怎么了,您把它怎么了?"

    "我来的时候就看到它这样了。"杜九言说话的功夫,黑猫已经晕了,她吩咐一位年纪最大的老婆子,"去煮点饴糖黑豆水给它喂下去。"

    老婆子应是忙去煮。

    "你们刚才给它吃什么了?"杜九言看着两个小丫鬟。

    小丫鬟对视一眼,回道:"没吃什么,就我们昨天晚上吃剩下的饭菜。大家都没胃口,所以剩下的饭菜都给它了。"

    杜九言将黑猫给小丫鬟,她走到猫舍边,将猫碗里的食物看过,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她起身欲走,想了想索性将猫舍的屋顶给掀了。

    "你们多久打扫一次?"杜九言问道。

    猫舍里下面垫了稻草,上面垫着半旧的棉絮铺着棉布,收拾的很干净。

    "我们两三天打扫一次,老爷在的时候,一天就要收拾一下。"小丫鬟抱着猫回道:"把棉花晒晒布洗了换一层稻草。"

    杜九言蹲下来,将棉布翻了一遍,见着个东西一愣,夹中手中随即又拿起一条完整的鱼刺,"这鱼也是你们刚才喂的?"

    "我们没有人喂鱼啊。"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跟着摇头,随即抱着猫的小丫头道:"这雨是昨天大爷捞回来的小杂鱼吧,炸了鱼干给焦三爷下酒的。"

    "昨天钓回来的?"杜九言想到桌子上的那盘鱼,"一共炸了几条?"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昨天她到的时候,桌上的碟子里有八条炸鱼。但刚刚进去的时候她没有在意,"蛙子,你去数数桌上剩几条鱼。"

    蛙子跑去查看,小丫鬟回道:"一共十二条鱼,炸的时候我、我吃了一个,给了大黑吃了两条,不过这鱼条刺不是昨天的,我怕扎着它,它吃完我都收拾了。"

    这么说,上桌子九条鱼,出事后还有八条。

    是焦三吃的还是高德荣吃的?

    "为什么说给焦三爷下酒?"杜九言问道。

    小丫鬟回道:"我们老爷牙不好,有回吃鱼被刺卡住了,以后就再也不吃鱼了。"

    "所以说鱼是给三爷吃的?"杜九言问道。

    小丫头点头,"应该是的,反正老爷很久以前就不吃鱼了。"

    "杜先生,"蛙子跑回来,道:"碟子里还有七条鱼,而且,只有一侧有吐出来的鱼刺。"

    杜九言颔首,"把剩下的鱼和所有的菜带回去,再找猫来试吃。"

    "蛙子应是。"去收拾鱼。

    熬汤的婆子端了饴糖黑豆水过来,给猫喂了,大家都等在一边,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黑猫醒了,虽趴在不能动神情恍惚,但是确确实实醒过来了。

    这和草头乌的毒一模一样。

    "炸鱼,你们都有谁接触过,接触过的人都跟我们回衙门,"杜九言道。

    大家都慌乱了起来,恰巧高远进来,有些奇怪地道:"杜先生,是找到什么证据了吗,为什么要将她们带回衙门?"

    杜九言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高公子觉得合适吗?"

    "合适。"高远看向家里的下人,"跟杜先生去衙门吧,大人只是问话,你们不用害怕。"

    他说完看向杜九言,"你看,我要不要去?"

    "正要说。"杜九言道。

    高远应是,让家里人锁了门,抱着猫一起出来,杜九言蹲在猫舍前眯眼看了一会儿,又将宴席室隔壁的几间房都查看了一遍,好一会儿才出来。

    "九哥,"蛙子低声道:"幸亏我们来的及时,不然怎么也想不到炸鱼有问题。"

    "当时尸大不是查验过吗,没有查出来啊。"

    "或许,查的不准吧。"杜九言说完看向高远。

    "高公子,高老爷的尸检手背上有红痕,尸大说像是挥拳打过什么。你可知道,你父亲这两日和谁打过架?"

    高远听着目光微动,道:"我也不知道。"

    "也不一定是和谁打架吧,会不会磕哪里了?"高远问道。

    杜九言颔首,"有可能的。"

    她回了衙门,将高远和高家的下人交给了跛子,自己出去了一趟,过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将跛子喊到桂王办公的房间。

    "下人怎么说?"杜九言问道。

    "都说不知道。没有人有草头乌的粉,更不知道怎么用。"跛子道:"有件事很重要,你们带回来的炸鱼,我找了七只野猫将鱼吃了。"

    杜九言看着他。

    "等了半个时辰,七只野猫没有问题。"跛子道:"半个时辰后,我将别的菜也给它们吃了,依旧没事。"

    杜九言和桂王对视一眼,他蹙眉道:"这么说,一碟子十一条炸鱼,就只有焦三和黑猫吃到了毒?"

    "这也太扯了。"桂王敲了桌子,道:"还得算准了焦三吃哪条?"

    杜九言盯着桂王。

    "看我干什么,毒又不是我下的。"桂王道。

    "你说的没有错。高德荣不吃鱼,所以毒下在了鱼里面,那么他死前一定是清醒的。焦三虽吃鱼,但下毒的人却不能控制,他会吃哪两条鱼。"

    "所以,毒是高德荣下的。"

    桂王和跛子惊讶,目光对视想要互相确认什么,可又迅速嫌弃分开。

    "那就对了。"跛子道:"只有高德荣下毒最方便。"

    桂王提醒道:"二位,高德荣的动机是什么?报仇?"

    "不清楚,或许是报仇吧。"杜九言道:"现在我们来想一想,谁进来杀的高德荣。"

    "此人很有可能一开始和高德荣是合谋。但是他的合谋人显然和高德荣不是一条心,进来后用焦三的刀杀了高德荣而嫁祸焦三。"

    "如果这么说,那么这个人一定是和焦三还有高德荣都认识。"桂王道。

    "互相认识的,并且武功不错,能一刀切断人的脖子。"跛子补充道。

    "还有个问题,毒从哪来来的,现在来看,只有焦三手里有草头乌。"杜九言道:"还要再见见焦三,让他回忆一下。"

    桂王和乔墨吩咐道:"把焦三喊来。"

    过了一会儿焦三被带过来。

    "三爷,你有草头乌的事,谁知道?"杜九言问道。

282 王爷驾到(一)

    "你的意思是,我中的毒是我自己的草头乌?"焦三见杜九言点头,他凝眉回忆着,好一会儿摇头道:"我不记得了,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

    杜九言问道:"你和高德荣有没有共同认识的朋友,会武功的?"

    "那就是衙门里的捕快了。高德荣后来很少留在邵阳,我和他几乎没有交集了。"焦三道:"你这么一说,很蹊跷啊。"

    焦三刚说完,顾青山和茅老道从外面进来。

    "我们有大收获。"茅道士一脸得意洋洋,"我下午装作看风水的,去了一趟高府给他们看风水,你们猜我查到了什么。"

    大家都看着他。

    "我查到了,高家要分家了。"茅道士道:"高远是老二,他上头还有一位哥哥。哥哥不但能干还很聪明。"

    "说快点,卖什么关子。"桂王道。

    茅道士摸了摸鼻子,呵呵笑道:"高远和高德荣有争执,高德荣还打他了,骂他不孝!"

    "因为财产分配不均?"杜九言问道。

    茅道士点头,"对!"茅道士道:"他有杀他爹的动机。"

    "不对啊。"顾青山道:"他要是觉得分配不均,那不是应该杀他哥吗,杀他爹有什么用,到时候他什么也得不到。"

    茅道士笑了一下,道:"杀了爹,他还有娘啊。"

    爹死了,那么财产就是母亲来分配了。

    "这样说也合理,一是泄愤,而是为了财产。"桂王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他应该请了杀手。因为从焦三进门后不一会儿,他就一直在院外说话,直到他说他要进宴席室敬酒,才发现出了事。"

    "而且,那刀山高远办不到。"乔墨道。

    桂王拍了桌子,道:"行了,把高远扣着,审他!"

    "你怎么不说话?"桂王看着杜九言,他发现只要她不说话,就一定是对这件事存在质疑。

    杜九言道:"如果是高远,那么就是他和高德荣一起合谋,打算将三爷毒倒,毒倒三爷干什么?"

    "我不知道。"焦三道:"我发誓我没有讹诈也没有威胁,我就是过去要钱的,他给我一千两我不满意,所以我和他吵架了。"

    "但他走了半年多,我们都没有接触过,何至于一回来就想杀我、害我。"焦三道:"我承认七年前,我是做了点手脚,可是都过了七年了,这其中他气愤了多少次,为什么偏偏现在杀我?"

    "是啊,为什么偏偏现在要杀你害你呢?"杜九言若有所思,"这个问题不解开,就很奇怪。"

    桂王一拍桌子,道:"审高远。"

    杜九言没有反对,"问一问也好。"

    ...

    西南中,郑因去找付怀瑾,"...杜九言将高远带回去了。"

    "为什么带高远,难道她怀疑是高远杀了高德荣?"付怀瑾问道。

    郑因点头,"是这样。"

    "她为了给焦三辩讼,不遗余力啊。"付怀瑾不急不忙地道:"你和高家人说一声,只要高远无辜,我们一定会将人救出来的。"

    郑因应是转道出来,他的书童在门口等他,低声说了一句,他微露惊讶从角门出去。

    就看到杜九言靠在巷尾在等他,杜九言和他拱手,含笑道:"郑先生,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何事?"郑因露出戒备之色。

    杜九言道:"一件有趣的事!"

    其后几日,各自查证,衙门审问高远。

    高远在牢中大喊冤枉,却不肯承认,但第四天的时候,高府别院的一个小丫头招了,蛙子请桂王和杜九言过去。

    小丫头就是那天抱猫的丫头,名叫彩香,今年十六岁,吓的一迭声的哭,凄凄惨惨地道:"那天下午二爷换了衣服。"

    "他原本穿的是一件湖蓝的长褂,后来我再看他的时候,他就换了一件深蓝的长褂。我、我就猜二爷有什么原因,让他非换衣服。"

    所有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搜过别院吗?"桂王问蛙子。

    蛙子点头,"搜过,还特意看过衣服,没发现别特比之处。"

    "那就再去一次。"桂王看着彩香,"确定是湖蓝的长褂?"

    彩香点头,回头看着跟着她一起的婆子,"那天上午二爷是不是穿的湖蓝的褂子?他常穿的那件。"

    "是!"婆子点着头,"我还说二爷这颜色太浅了,穿着干活弄脏了就洗不出来了。"

    桂王吩咐蛙子去找。

    "我也去吧。"杜九言道。

    桂王正要说话,顾青山匆匆而来,拱手道:"爷,宁王来了!"

    "宁王,他来干什么?"桂王蹙眉,他都快记不得宁王长什么样了。

    杜九言看向跛子。

    "看他干什么,不知道是谁你问我啊。"桂王拉着她出来,低声道:"宁王,就是韩太妃的儿子,我的庶兄之一。"

    杜九言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这个宁王,和你以及圣上谁年纪大?"

    "我有两位庶兄,武昌的宁王和在江西吉安的怀王,他们一个比我哥大,一个比我哥小。宁王的生母韩太妃和怀王的生母王太妃都还在世。"桂王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有。"杜九言没怎么关注这些,所以乍一听湖广还有宁王的时候,有些惊讶,"湖广是宁王的封地?"

    桂王白了他一眼,"他脸大呢。武昌是他的封地。"

    "还有一个问题,"杜九言举手道:"你爹...先帝的逻辑不对啊,为什么允许庶出的儿子比嫡子早出生?"

    律法中,还有对嫡庶的条例。

    "你到底有没有考过功名。"桂王啪叽一下,打了杜九言的头,"我父皇娶过两任皇后,我娘是第二任。"

    杜九言白他一眼,"我不关注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不是很正常的吗?有什么了不起。"

    "皇家无小事,你去大街上问问,谁不知道这些事?"桂王一脸鄙夷,抱臂道:"还有什么问题,一起问了。放着我在,居然还去问别人。"

    杜九言无语,咳嗽了一声,"这位宁王为什么来邵阳,他知道你在邵阳做县令?"

    "可能!"桂王道。

    "你记得问他,为什么来邵阳,谁告诉他你在邵阳的。"

    桂王点头。

    "你...成亲的时候,他去喝喜酒了吗?"杜九言问道。

    "去了吧,反正我没注意。"桂王道:"按道理他是要去的。"

    也不用他接待谁,他只要负责成亲就好了。

    "知道了,你速速去接待你的宁王吧,按例,你一个县令得跪迎十里。"

    桂王冷笑,"我跪,他要敢站着,你看我怎么收拾他。"

    他说着往前院去,宁王已经在衙堂内等着,他清澈从简没有讲排场,所以没有引起轰动。

    "老四。"宁王今年三十三岁,个子很高养的白胖,看见戴着面皮的桂**来,顿时激动地迎了过去,"四弟!"

    桂王推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反正就是有人告诉我的。离的这么近,我就想来看看你。更何况,你还在做县令,我一时好奇就来了。"宁王道:"四弟,你最近好不好,戴的这什么玩意,太丑了。"

    "那给我带礼了没有?"桂王朝后面看了看。

    宁王哈哈笑了起来,搭着桂王的肩膀,"还和以前一样。你放心,不带礼我敢来看你吗?"

    "那倒是。"桂王和他对面坐下来,"你一个人来的,大嫂呢?"

    宁王捂着嘴咯咯地笑,"肚子四个月,出不来!"

    "真能生,小心我哥忌惮你能生,把你给削了。"桂王道。

    宁王嘴角一抖,嘿嘿笑着道:"圣上不会的。再说,我老老实实的什么都没有,就多生几个孩子,还不许啊。"

    "你生生,跟猪一样。"桂王道。

    "你就嫉妒我。"宁王捶他的肩膀,"你要嫉妒你赶紧再娶继室啊,前面那个肯定死了。"

    桂王道:"谁知道的死的活的,女人就是麻烦,没兴趣!"

    宁王低声道:"那是你不知道女人的滋味,知道了你就有兴趣了。"

    桂王看着他,眉梢一挑,"你知道男人的滋味吗?"

    "噗!"宁王一口茶喷出来,面红耳赤地看着他,"你...你跟谁学的,这话都能说的出来,你可千万不要在母后面前露出这一句。"

    说着四处看看,蹙眉道:"顾青山他们呢,到底怎么护你的。让你什么朋友都结交。"

    "顾青山。"宁王呵斥了一句,顾青山进来,宁王怒道:"你们爷都交什么朋友了,你们跟着他护着他,他交朋友你们不把关点?"

    顾青山拱手要解释,桂王挥手让他下去,"你事真多,我就问你一句,你哪来的这么多话。"

    "你不知道就不知道呗。"桂王白他一眼。

    宁王心疼地看着桂王,"你自小就是我们手心长大的,什么好东西都给你留着。你现在就缺个女人,要不、要不我给寻几个漂亮的来好不好?"

    "你要是不嫌弃,去大哥府里挑也行,只要你喜欢,除了你嫂子以外,我都给你。"

    桂王睨他一眼,"不要人,要钱。钱有吗?"

    "没有!"宁王摇头。

    兄弟二人聊天,杜九言去了,和跛子带着两个小捕快去了,高家别院。

    高远的卧室在最西面一间,几个人将房间里搜了一遍,又将别的房间看了一遍。

    并没有找到湖蓝的衣服。

    "那天高远在干什么?"跛子问道。

    杜九言扬眉,到院子里看着一簇簇的牡丹,她在墙角找来花锄,跛子接过去翻开了土,不过挖了十几下就看到一件衣服露出来。

    湖蓝色。

    跛子和杜九言对视一眼,抖开上面的泥土,皱巴巴的衣服的胸襟和衣袖上,都有近距离喷溅的血点。

    "审高远吧。"跛子道。

    杜九言微微颔首。

283 一如既往

    高远本来是坐着的,当看到衣服蹭的一下站起来,一脸惊恐地道:"我的衣服?不可能!"

    "在你家别院的花园中拿到的。"跛子道:"你家的丫鬟已经认了,这件事就是你的。"

    高远道:"衣服确实是我的,但是...但是我不知道这血迹是什么,我、我也没有杀我父亲。"

    "那天,除了焦三外,就只有你有杀人的时间和动机。"跛子道:"从在鱼上下毒,到进房杀人,只有你有时间和机会。"

    高远摇头,"不,我换衣服是因为我衣服上有泥点子,不是因为我杀人,你们...你们诬陷我。"

    "杜九言,是不是你?"高远指着杜九言,"你为了救焦三,所以陷害我。"

    杜九言摇头,"并没有,也没有必要。"

    "呵呵,"高远道:"身为一个讼师,你居然如此,实在太令人不齿。枉我早前还对你推崇,觉得你是个好讼师,现在,我收回以前的话。"

    "杜九言,我看不起你。"

    杜九言耸肩,"无所谓!"

    "公堂见吧。"高远拂袖道:"从现在开始,你们问什么我都不会回答。劳驾,我要见我的讼师!"

    跛子微微颔首,道:"我会通知西南。"

    杜九言出了牢房,打了哈欠,道:"行了,你去和三爷说一声这边的情况,让他睡个好觉吧。"

    "好!"跛子道:"你也休息吧,连着忙碌了好几天。"

    杜九言点头,往县衙外面去,就看到在前面,两个高个男人勾肩搭背地走着,右边的高高胖胖,走路的时候屁股上的肉都在颠,左边的则是瘦瘦的,略高点。

    杜九言不用辨认,也知道前面走的是谁。

    她还以为桂王和宁王关系不好,没想到居然好到这个程度。

    关系好还不待见?

    "你不是很熟悉的吗。"宁王道:"现在湖广人没有不知道杜九言的,你让我见一见,听说又年轻又俊俏啊。"

    桂王糊弄地道:"一个讼师而已,有什么可见的。赶紧去吃饭,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我才来,好歹住几天,也让我看看你升堂的样子。"宁王道:"王爷当县令,这亘古没有的事。"

    桂王道:"行吧,到时候上堂你在旁边看着吧。正好这个案子杜九言是讼师。"

    "这还差不多。"宁王负手走在前面,问道:"去哪里吃饭?"

    桂王道:"德庆楼。说好了我没钱,你请客。"

    "行。"宁王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什么时候让你花钱过?"

    "吃完饭去哪里?"宁王问道。

    桂王皱眉,"睡觉!不然呢,陪你看星星?"

    "邵阳有个花楼,"宁王道:"去看看。"

    桂王嗤之以鼻,"你想想,让我娘知道你带我去花楼,你活不活得成!"

    宁王缩了一下肩膀,"你别说不就成了。"

    "我会说。"桂王道:"我算厚道的,否则我先去了,然后让我娘来打断你的腿。"

    宁王拦着他的肩膀,道:"你不会说,从小你就喜欢这样,我还不了解你。"

    "拿钱封口。"桂王道。

    宁王哈哈大笑,"我就猜到你后面这句话等着!"

    "五百两要吗?"宁王道。

    "什么肉都是肉,我要!"桂王道。

    宁王摇着头,拿了五百两银票给他,"回去不要放床底下藏着,回头给老鼠咬了。"

    "不会。我花费大。"桂王很坦然塞荷包里。

    "小气!"杜九言躲去了巷子里,选了远路抄了两条巷子,又回了邵安街上,在路边买了两盒几个孩子喜欢吃的糕点,不急不慢地回去。

    "杜先生,"迎面过来一人,牵着马,似乎刚从南门进来,杜九言拱手道:"常师傅,你这是出门了?"

    常山笑着应是,"有个朋友来,我刚送他离开。杜先生,我能去见焦三吗?"

    杜九言打量了他一眼,颔首道:"可以,都是自己人,见一下问题不大。"

    "好。"常山道:"那我走了。"

    杜九言颔首,拍了拍他的马,"马不错!"

    "我也觉得不错。"常山牵着往前走,马儿甩了甩蹄子,一人一马走远。

    杜九言晃晃悠悠地回家去了。

    "爹啊,"小萝卜飞奔出来,"今天有人急递铺的伯伯给我送了一个箱子来。"

    杜九言被小萝卜拉着回到正堂里,是一只很精致的红木小箱子,小萝卜上抱起来晃了晃,"里面有东西。"

    "什么时候送来的,没有说是谁送的吗?"杜九言也听了一下,觉得奇怪。

    小萝卜道:"是京城来的,我猜测是大白牙送来的。"

    "钥匙在这里。"小萝卜拿出钥匙来,"我想等你回来一起看。"

    他说着凑上去将箱子打开,里面有一个千里眼,一个七巧板一个九连环还有两个小萝卜没见过的奇巧玩具,他将玩具拨弄开,拿出最底下的一份信递给杜九言。

    杜九言拆开,从里面滑出一叠的纸。

    五张一千两的银票,外加两张信纸。

    一张是小萝卜亲启,问他有没有想她,过的好不好,给他的钱是给她买糖吃的,到时候买了什么要写信告诉她。

    另外一封是给她的,问她桂王在邵阳做什么,有没有胡闹,希望她带他好好改造,督促叮嘱他不要胡闹,如果他有不对的地方,一定要及时提醒帮助更正,实在管不了,可以写信给她。

    两封信的末尾都压着一枚位高权重的私章。

    "谁来的信?"小萝卜一脸好奇。

    杜九言留了自己的信,剩下的一股脑的递给他,"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小萝卜看到了银票,顿时一脸惊喜,忙和花子闹儿凑在一起看信,三个人都惊叫了起来,小萝卜道:"爹啊,太后娘娘赏赐我五千两买糖吃。"

    "嗯。去买糖吧。"杜九言摸了摸鼻子,难道血缘就这么神奇?

    骨肉之间是有敢应的?

    还好,小萝卜和桂王之间没有敢应,否则她就完了。

    "爹啊,这钱我能要吗?"小萝卜攥着银票,忐忑谨慎地问道。

    杜九言点头,"太后娘娘的赏赐,当然能要。"

    "好唉!"小萝卜道:"我又有钱了!"

    杜九言叹气,看着陈朗道:"先生,有吃的吗,我饿。"

    心空所以胃空,她要吃东西安慰自己。

    小萝卜兴奋到半夜才睡,想着要编什么样的信,告诉太后他都买了什么,以免太后发现他其实没有花用钱会生气。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杜九言已经不在了。

    "我爹呢?"小萝卜早早起来,问院子里洗漱的跛子。

    "出去了?"跛子凝眉看着陈朗,"没说什么事吗?"

    陈朗摇头,"没说,抓了两块饼就走了。"

    跛子去了衙门,和郑因擦肩而过,两人微微颔首,郑因回到西南,付怀瑾在房里等他,问道:"用刑了吗?"

    "用了夹棍。"郑因不奇怪,据说王爷最喜欢用的刑就是夹棍。

    付怀瑾道:"都有什么证据,证明高远是凶手?"

    "一件血衣,还有高家分家产的杀人动机。"

    付怀瑾微微颔首,和郑因道:"你去查证高远的事,务必要弄清楚。"

    "是!"郑因要出去,忽然又想起来,问道:"会长,要不要催王爷将升堂的时间定下来?"

    付怀瑾道:"你先查证,有了把握再去催王爷。"

    郑因应是出门而去。

    付怀瑾回头看着挂在身后的字画,眉头挑了挑,嘴角露笑。

    第二日,郑因去催升堂,下午县衙发了公文,定了三日后五月初四升堂。

    隔日,杜九言在衙门外碰见了郑因,他含笑道:"会长说,这是第二局!"

    "这么快啊,当初可是一年之期,这才两个月不到。"杜九言道。

    郑因道:"时间不过是个限定,现在正好有案子,那自然是要比一比的。"又道:"杜先生打算辩无罪?"

    杜九言很自信地点头,"是啊,无罪!"

    "那若不是无罪,杜先生边输了了。"郑因道:"这有些冒险啊。"

    杜九言含笑道:"没事,输了一次还有一次机会。输赢是常事,平常心即可。"

    郑因一笑而过,拱手告辞。

    五月初四,天朗气清,早晨微凉小萝卜打了个喷嚏跟在杜九言身后,一脸担忧地道:"爹啊,您要努力啊,千万不能输,一次解决了这个赌局。"

    "我尽力吧。"杜九言道:"今天的鞭炮定了没有啊?"

    小萝卜点头,"早就定了,按照您的要求,定了最大的。"

    "好样的。"杜九言道:"为了三爷,我们要高调一点,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爹我赢了官司,三爷也无罪释放,是清白的。"

    小萝卜点头应是,"一定一定。"

    这一次,鞭炮的钱有人愿意出了。

    一如既往,衙门外听讼的人很多,有人笑着道:"杜先生,您今天要加油啊,我们连龙舟都没有去练,就等着您今天这场官司。"

    "杜先生,您今天要是赢了,是不是就能进西南做会长了?"

    "嘘,低调点。会长是有德有能担任,还要受朝廷嘉封,哪是一个赌约就能定的。"

    "杜先生,三爷一定没事是吧。三爷以前虽然不太好,但是这一年挺好的,我们不相信他杀人。"

    "一会儿就知道了。"杜九言笑着,拱手道:"我进去了啊。"

    大家点着头,井然有序地站在外面,忽然有人问道:"今天西南是谁上啊?"

    "是郑因郑先生吧?"

    "要是刘先生在,肯定是刘先生了。"

    "来了,那不是付怀瑾吗,上次和杜先生打赌的时候见过,化成灰都认得。"

    "今天他辩讼啊?我的天,那今天有的看了,杜先生这官司不好辩啊。"

284 当堂辩证(一)

    众人回头去看,果然看到付怀瑾穿着天青色讼师服不急不慢地走来,跟在他身后的,则是郑因,抱着卷宗显然今天是做副手。

    大家让开,付怀瑾进了衙门,众人又聚拢上,衙门口外人山人海。

    "让一下。"有人喊道:"知府大人到!"

    哗!

    大家一脸惊讶地再次让开,一回头就看到了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一身官服的吴典寅从车里下来。

    知府也来了?

    吴典寅大步进衙门,桂王坐在正中,看见他进来不太情愿地起来,做了个样子拱了拱手。

    吴典寅不敢受礼也不敢太热情,忙上前去拜见宁王,"听说王爷您来邵阳听堂,下官没有远迎,实在是失礼了!"

    宁王穿着深蓝色锦,白白胖胖容貌清秀,笑盈盈地道:"无妨,我办事路过,正好遇见这里有案子,就听一听。"

    "正巧,又是西南会长和杜九言辩讼,就更加不能错过了。"

    吴典寅拱手,道:"是,那下官也听一听。"

    黄书吏让人端了椅子上,吴典寅坐在宁王的下首。

    付怀瑾和杜九言这才上去和宁王以及吴典寅行礼。

    "付先生见过,倒是杜九言久闻大名不曾见过。"宁王打量着杜九言,颔首道:"英雄出少年啊,小小年纪享誉盛名,确实是一表人才。"

    杜九言拱手,道:"王爷过誉,学生但不得盛名,不过是做份內事。"

    "好一句份內事。"宁王笑着道:"本王洗耳恭听!"

    杜九言和付怀瑾拱手退回去。

    "九言,"钱道安低声道:"上堂前都不知道是付怀瑾,看来他是十拿九稳。你一定多加留心。"

    杜九言点头,看向付怀瑾,比起薛然付怀瑾沉稳许多,立在公堂上目光淡然,运筹帷幄的样子,气势极足。

    若是不认识,她也会因他这份气势而倍感压力,紧张慌乱。

    "升堂!"桂王道:"将一干人等带上来。"

    焦三和高远被带了上来。

    "原告讼师,你先说。"桂王拍惊堂木,给杜九言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付怀瑾上前一步,和众人略拱手示意,开口道:"上个月二十六的下午,邵阳高氏,高德荣死在北城外别院。刀在脖子上,自左向右划开,一刀毙命!"

    "发现并报官的人,则是跪在堂上的高德荣次子高远。"

    "现场由刘大人亲自查证,查获凶器一把,"付怀瑾将焦三的刀拿上来,"经过仵作验尸,伤口吻合,死者高德荣确属这把刀所杀。"

    "除凶器外,当日和他一起饮酒的焦三,留在现场,穿着血衣气定神闲坐在椅子上。高远进去后,用绳索将其困住。这过程中焦三并未反抗且并未开口辩驳。"

    "焦三。"付怀瑾问道:"案发前,你可与高德荣在饮酒?"

    焦三答道:"是!"

    "可曾有外人进入?"

    "没有。"

    付怀瑾颔首,和众人拱手,道:"当日,除别院十一个下人以及高远外,就只有焦三一人在别院之中。"

    "除凶器,人证外。焦三的杀人动机亦非常之明显。"付怀瑾拿出一份官府备案的武官文书,"这一份,是常胜武馆备案的文书,焦三和他的好友常胜一起榆钱村合开武馆。如今正在修装,据焦三所言,除他二人外高德荣在半年前曾答应一起合伙,但因为没有场地,其后高德荣又外出,至今高德荣不曾参与武馆的事。"

    "武馆投入很大,焦三已出近四千两,捉襟见肘的他,终于等到高德荣。于是迫不及待地去找高德荣。两人见面叙旧后,高德荣拿出一千两的银票给他。"

    "焦三不满,于是两人争吵,愤怒中焦三摔碎了酒杯,以示恐吓,这之后,他拔刀杀了高德荣,并偷取了他四钱两的银票藏在荷包之中,人却成竹在胸地留在了现场。"

    付怀瑾出示了碎瓷和四千两的银票。

    "所以,本案凶器,人证,凶手的杀人动机,脉路清晰一目了然,是以,请大人依律判定焦三故杀之罪,斩立决!"

    付怀瑾说完略拱手,后退。

    辩证清晰,干净利落这就是付怀瑾啊,杜九言上前拱手,道:"大人,今日本堂学生为焦三做无罪辩讼。"

    众人讶异。

    吴典寅担忧地看着她,付怀瑾说的没有错,这案子脉路太清晰了,就好像压的结实的鞋底,一根针也插不进去。

    有罪辩讼都难,还谈什么无罪。

    但令吴典寅惊奇的是,外面的百姓却安静不已,无人为杜九言的言辞感到惊奇,就好像大家都料到了,本该如此一样。

    "邵阳的百姓,见识多。"宁王低声和吴典寅道。

    吴典寅深以为然,低声回道:"早年有西南,如今有杜九言,讼案桩桩精彩,百姓听讼耳朵都养刁了。"

    宁王颔首。

    付怀瑾看向杜九言,神色淡然,也没有讶异。

    "案发现场,证据,方才付先生陈述的很完整,我和我的请讼人焦三,都无异议。"杜九言道:"但有一疑点,付先生没有提及,那就是焦三提起他不曾记得案发的过程,毫无记忆。"

    "此事颇为蹊跷,由衙门出面询问大夫,也有仵作尸大验证,刘家凹特产的草头乌药粉,有此功效。吸入能使人短暂晕眩,食入适量能使人死亡,但若及时喂甘草汁或饴糖黑豆水便能解毒,但醒来后,当事人就不记得晕倒前后的所有事。"

    "这种短暂性失忆,看上去很牵强。就连我刚听到时,也对焦三表达了质疑。在那样的情况下,毒从哪里来,谁会给他下毒,下毒是为了什么?"

    "还有,下毒了以后,又是谁杀了高德荣。"

    "很显然,一旦相信了焦三的话,这个案子就从付先生说的,脉路清晰证据确凿的案件,变成了错综复杂毫无头绪的凶杀案。"杜九言道:"不过,虽困难重重,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几次去高府别院后,我目睹了高府黑猫吃鱼晕倒的事。"

    "当日,高远网杂鱼十一条,焦三和高德荣在吃饭饮酒,上桌九条,高德荣不吃鱼,所以少的那一条是焦三所吃,他饭桌前的鱼骨也可说明。案发后饭桌上剩下八条炸小杂鱼,第二天,他家的黑猫偷了一条进猫舍,吃完后,猫中毒了,并且迹象和草头乌药粉中毒的症状极其相似。"

    "于是,我们将桌子上所有的菜带回来查证。"

    "七条鱼七只猫,先吃了鱼,无事,后吃了剩菜也无事!"

    "这表示,整个餐桌上,只有焦三和高家黑猫吃的两条炸鱼有毒。"

    "谁能这么精准的下毒?答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高德荣或者高远。他们恨焦三,想要报仇当年之仇,所以,用草头乌的药粉毒倒焦三。"

    "那是谁杀的高德荣?"宁王忍不住问道。

    杜九言拱手,道:"是高远。"杜九言取出高远的血衣,抖开,"上面有明显喷溅血。如同付先生所言,当日高家别院并没有人别人再进去,所以杀人凶手一定是焦三,其实不然,当日虽没有外人进去,可高远却在。"

    "他见焦三晕倒,刀摆在手边,他拾刀杀了他的父亲,并顺利收拾了现场,营造成焦三杀人。"

    杜九言将从和高远血衣一起找到的酒杯碎瓷拿出来,"当日只找到付先生拿到的一块,剩下的不见踪影。可就在前几日,我们在高家丫鬟的提醒下,在别院的牡丹花根的泥里,找到了这两样。"

    "所以,此案真正的凶手不是焦三,而是更加有作案时间和动机的高远!"杜九言道。

    付怀瑾问道:"高远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家产!"杜九言道:"早在半年前,高德荣就提过要分家产,将家中产业交给长子打理,高远只能得十之二三的家产,他怀恨在心,所以杀掉他父亲,其宠爱他的母亲就能做主分从新分配。"

    "这就是他的杀人动机。"杜九言道。

    付怀瑾反问道:"你说你是受高家一个小丫鬟的指引,找到高远的犯罪证据?"

    "是!"

    "大人,请传丫鬟作证。"付怀瑾。

    桂王颔首,指了蛙子去办,愣了愣发现跛子今日并未上堂。

    "奴婢彩香叩见大人。"隔壁,彩香出声道。

    付怀瑾问道:"你如何和杜先生说的,请再重复一遍。"

    "奴婢说,当日我们二公子换了衣服,让杜先生去查。"彩香道。

    付怀瑾质问道:"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何不早说?"

    "一开始奴婢没有想起来,也没有往二公子身上想,后来...后来奴婢被打了,实在是疼的活不成,就、就想到这件事了。"

    付怀瑾微微颔首,拱手和桂王道:"大人,证人不过作证,大人不该用刑的。"

    "本官想打就打了。怎么,你打算调枪头来指责本官?"桂王质问道。

    付怀瑾回道:"不敢。"他说着微怔再次看向杜九言,"所以,你由此而想到是高远杀了高德荣?"

    "是!"杜九言道。

    付怀瑾板着脸,指着这件血衣,道:"杜九言,你确定这件事血衣没有问题?"

    "高家下人都确认。"杜九言道。

    付怀瑾道:"你撒谎,你为了给你好友焦三辩讼,你居然公然做伪证,蔑视律法嘲弄公堂,简直罪大恶极!"

285 你做伪证(二)

    "付先生何出此言?"杜九言问道。

    付怀瑾冷笑一声,道:"首先,高远的杀人动机不成立。半年前高德荣虽说过要将家常大部分给长子,但是这一次高德荣回来以后,就已经改变了主意。"

    "他的家产品分作两份,长子和次子各一半。此事已请族长见证,签订了契约。"

    付怀瑾道:"其次,这件事衣服虽是高远的,但上面的血却不是高德荣的。"他上前来,抖开高远的衣服,盯着杜九言,"我不知你如何在上面弄的血迹,但这血绝不会是高德荣的。"

    杜九言问道:"如何说?"

    "大人我要求传证人上堂。"付怀瑾道。

    桂王磨牙,对顾青山打了个眼色。顾青山明白了,一会儿要是杜九言快输了,他就去后面放火...

    县衙走水,堂也不用升了。

    这样杜九言既不丢面子,别人也看不出桂王偏袒杜九言。

    桂王放心,微微颔首道:"传!"

    上来的,是那天在高府别外的农人,一共有四个。

    "当日,你们是什么时候见到焦三进高府别院?"付怀瑾问道。

    其中一位年轻的男子回道:"他来的时候,我从家里换锄头出来,出门的时候是申时不到,走过去顶多一盏茶,到田间的时候就看到焦三爷进的高家别院。"

    付怀瑾颔首,"这个时间,衙门卷宗也记录在案。"他说着,看向另外一个人,"高远是什么时候出来和你说话的?"

    那人回道:"我当时在做事,不知道时间,但是要是他说焦三爷来时是申时,那、那高二爷顶多申时过一盏茶,"又道:"二爷问我这田除了种水稻以外,还能种什么,我就和二爷说这田离水远,还可以种苞米。"

    "聊到什么时候?"付怀瑾问道。

    那人回道:"不知道,但是二爷进院子一盏茶都没有到,就听到院子里闹了起来,惊叫声哭闹声,我光着脚跑进院子里,才知道高老爷被焦三爷杀了。"

    付怀瑾颔首,看向另外两个人,"你们呢?"

    "我们能作证,高二爷回去的时候还和我们说改天再去捞鱼,给他家黑猫吃,他回去我就用耙了一溜的草,很快。"

    杜九言看着几个农人,笑了笑。

    "杜九言,四个证人,够不够?"付怀瑾问道。

    杜九言没有说话。

    外面听讼的百姓一脸惊愕,紧张地看着里面,这是第一次看到杜九言被人质问的哑口无言。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付怀瑾一个人的声音。

    "杀人动机,时间都不足够,那么你来告诉我,这血迹是如何来的?"他说完,忽然转身看向隔壁,"彩香,你说你们二爷换了衣服,是什么时候换的衣服,你们可有人看到他衣服有血迹?"

    他说着,抖开湖蓝色的衣服,"颜色这么浅,有血迹不可能不会发现!"

    "二爷换衣服的时间我...我不记得了,反正出事的时候我从后院过去,二爷已经换好衣服了。"彩香道。

    付怀瑾转头过来盯着杜九言,"高远从外面进院子,杀人,换衣服,半盏茶你觉得够不够?"

    杜九言依旧没有说话。

    "不够!"付怀瑾道:"我还有几问,一样请你回答。"

    "第一,如果是高远杀高德荣,作为一个书生,他是如何办到的?"

    "第二,如果高远杀人,那么所谓中毒的焦三,是谁给他下毒的?高德荣是醒的还是昏迷的?"

    "第三,如果高德荣是醒的,父子二人,高远是如何做到一刀毙命,如果是昏迷的,那么毒是谁下的?"

    "第四,高远用的草头乌又是从哪里来的?"

    付怀瑾一声声的质问,"杜九言,你虽入行一年不到,却已经历大小讼案几十件,你已是个享誉盛名的讼师。这些基本的疑问和需要梳理清楚的症结,你不可能不知道。"

    "你今天刚拿到这个公堂上来,是因为你是故意的。"

    "你口口声声说你办事顶天立地,在讼案中,没有不可对人言之处。这些事你怎么解释?"

    "案件的凶器,时间,证人,凶手都当堂找到,你不承认居然做无罪辩讼。你好贪的心,眼睁睁开脱焦三,居然诬陷一个孝顺父亲处于悲痛的儿子,一个无辜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杜九言,你的良心呢!"

    门外,大家擦了擦汗,有人小声道:"杜先生、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杜先生不可能做假证的。"

    刘婶道:"不要乱说,杜先生不可能做这种事。"

    "呵!杜先生也是人,他和焦三是生死之交,她帮自己的朋友开脱罪名,做假证难道不是常理,你们这是自欺欺人!"有一人道。

    刘婶一转头,指着说话男人的鼻子,"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把话吞回去。"

    她话一起,四周目光宛若无数的尖刀,扎向他!

    那人道:"我把话吞了又怎么样,事实在这里,在这里!"说完,吓的跑走了。

    众人没有像以前那样追过去,紧张担忧地看着里面。

    宁王也紧紧蹙眉,和吴典寅道:"杜九言,浪得虚名?"

    "王爷、咳咳..."吴典寅也不知道说什么,"继续看,案子还没有结束呢。"

    焦三回头看着杜九言,咬着唇眼睛通红,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杜九言办案向来一丝不苟,现在居然为了他,甘愿放弃所有做伪证。

    这个兄弟,他焦三没有白交。

    焦三垂着头,飞快地抹掉了眼泪。

    因为杜九言没有反驳,所以场面很尴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桂王咳嗽了一声,冲着顾青山打眼色。顾青山会意,转身去了后面,转头跑回来,喊道:"不、不好了,衙门后院着火了!"

    "退堂!"桂王顺其自然地拍了惊堂木,"快去救火。"

    他要走,忽然发现杜九言扫了他一眼,他心头一跳。

    娘娘腔有办法啊?桂王一颗心咚地一声落了回去,冲着顾青山挥了挥手,"官司要紧,本官要在此坐镇,你们去救火,。"

    "是!"顾青山又回去用茶盅里的水,将火扑灭了。

    公堂上,杜九言看着付怀瑾。

    付怀瑾也看着她,"杜九言,以上几问劳驾你回答,我,在等你回答。"

    "邵阳所有的人在等你回答,"

    "你说不清楚这些事,你对得起他们吗?"付怀瑾指着门外听讼的百姓们,"你好意思面对他们崇拜的目光吗?"

    "不回答?不回答我来告诉他们。"他说着,将衣服摔在地上,声音之高令人惊骇,"你们所喜爱,尊敬的杜讼师,她为了救她的好友,不择手段,作伪证,陷害无辜的人。一个因失去父亲而悲痛的读书人。"

    "杜九言,你是讼师,你对得起祖师爷吗,对得起你头上这顶讼师帽吗?"

    外面有人喊道:"你胡说,杜先生不会的。"

    "不会吗?"付怀瑾摇头,一脸失望地看着面色沉凝的杜九言,问道:"出以公心,仗义执言,你敢拍着胸脯,说你今天做到了吗?"

    付怀瑾说完,悲痛不已,冲着桂王拱手,道:"此案,实在令学生痛心。原本是个普通的凶杀案,却因为凶手是衙门里的捕快,而演变成这样的结局。"

    "大人,学生别无他求,只求大人能秉公办理,还死者一个公正,还高远一个清白。"

    他说着,步履沉重地退回去。

    高远失声痛哭!

    郑因很震惊地听完付怀瑾的辩讼,看了眼扔在地上的衣服,又不敢置信地看向杜九言。

    手,紧紧攥着卷宗。

    杜九言看向他,眉梢微微一挑。

    宁王蹙眉,若有所思。

    "杜先生,你说话啊。"有人着急,喊道:"杜先生,您反驳啊!我没不相信您做伪证!"

    "是啊,杜先生,你怎么了?"

    "杜先生,要不要我们进来帮忙?"刘婶喊道。

    "打他!"有人喊道:"他欺负杜先生。"

    杜九言动了,一转身冲着大家一笑,拱手道:"杜某实在太感动了,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们还这么无条件的相信杜某。"

    "何德何能!"杜九言说着冲着大家一揖到底。

    有人哭了起来,问道:"杜先生,你怎么不说话啊,反驳啊,告诉大家你没有做伪证。"

    "刚才付先生说的太快,我...需要消化一下,这会儿消化好了,我准备说话了。"杜九言说着,一转头朝付怀瑾看来。

    付怀瑾也看向她,心头一跳。

    她没有他想象中的慌张,更没有要求桂王作弊。

    为什么这样,她要干什么?

286 你设的局(一)

    "付先生!"杜九言看向付怀瑾,"刚才一番话,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如果一切是真的,杜某但凡有一点廉耻心,就应该立刻自刎谢罪。"

    "但很可惜,你说的这些不是真的,而杜某的廉耻心也少了点,自刎是不可能了。"

    付怀瑾道:"付某愿意听你辩白,否则,这样的事只会成为讼师者的耻辱,付某作为西南的会长,并不愿意见到。"

    "付先生操心的真多。"杜九言忽然翻了脸,白他一眼,拂袖转身。

    付怀瑾一怔,第一次切身体会到在公堂上的杜九言的无耻,别人彬彬有礼待她,她却能毫不顾忌地伸手来打笑脸人。

    此人,决不能和她客气,假装都不用。

    "付先生方才说的对,高远确实不是凶手!"杜九言道。

    她话一落,大家都惊讶地看着她。

    "那你就是做伪证啊。"宁王忍不住道。

    桂王咳嗽一声,道:"王爷,听堂如观棋,不要说话。"

    宁王颔首,端茶喝不让自己说话。

    "伪证?这的确是伪证,但却不是我做的伪证,而是有人做好了伪证,交到我手里的。"杜九言道:"针对高远的所有证据,都像是雨后的春笋,一节一节地冒出来,迫不及待地冲着我抛媚眼扭身段,让我去发现并要了他们。"

    宁王被茶呛了,咳嗽起来。

    "我从证明焦三无罪的正途上,被一只无形的手,挥着帕子诱惑我变成了证明高远是凶手和弯道上。"

    大家都等着她说话。

    "首先,我作为焦三的讼师,我要反证他无罪,那么在案发现场所有不利的证据中,只有焦三说的,他被人下毒一事,是一个勉强的线索。"

    "所以,我捏着这个虚无的线索,先去了刘家凹,因为整个邵阳的草头乌,都是刘家凹出来的,甚至于整个湖广一带的草头乌,都是出自刘家凹。我去查过以后,很遗憾,只有焦三在半年前拿过草头乌,而此药如今还完好地放在他的床底。"

    "没有药,线索断了。于是,我想到了一件事,当日焦三为什么去高府?他不是特意,他是因为办案顺道去的高府。"

    "经历了数个巧合。当日,蛙子捕快先接到前塘沟唐六的报官,说他儿子唐耀祖丢了,于是蛙子要走,在门口碰见了焦三正要离开,又来了一位老伯,蛙子理所应当去办老伯的事,而焦三则去了前唐沟。"

    "前唐沟的事办完,焦三才去的高家别院。我很好奇为什么那天早上,有这么多的案件,于是我问了唐六。唐六说,是有个老人家告诉他,让他去报官,于是唐六到了县衙...随后我又去了那个丢牛的老伯家中,很巧,老伯也说,那天有个老人家,告诉他牛丢了应该报官。"

    "这是第一个巧合,令我惊讶。"

    "第二个巧合。我再次去高府查证的时候,恰巧碰到了彩香在给高德荣的黑猫喂猫食,喂完后猫晕倒了。正如前面所言,猫中了草头乌的毒,并且在我面前晕倒了。"

    "我去了几次,这一次恰巧碰见,于是我理所应当重新想到了毒药,想到了唯一有机会精准下毒的人,就只有高德荣父子。"

    "高德荣为什么毒焦三,他毒了以后打算做什么?"杜九言道:"这是个问题,我不知道,但是高德荣应该有同谋,否则在别院他隐瞒,也无法凭借一己之力,对焦三做什么,所以,我顺理成章想到了高远。"

    "第三个巧合,查完这些后,蛙子来告诉我,彩香被打后,说高远换衣服了。一个小丫头,在被打后,没有胡言乱语,而是言辞谨慎地说高远换了衣服这样的供词,进可攻退可守啊。"

    "于是,我去别院的花园里,找到了高远的血衣,和我一直找不到的碎掉的杯子瓷片。"

    她竖起四根手指,道:"第四个巧合,茅道士装作看风水的道士,去高家看风水。他打听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高家的家产分配不均,高德荣偏护长子。所以,高远的杀人动机,杀人时间、证人以及衣服都找到了。"

    "如此,高远比焦三杀人的动机还要成熟。"

    "于是,就发生了刚才那一幕,付先生一句句铿锵有力的质问,问的我瞠目结舌,无力反驳。"

    "为什么这么多巧合呢?是谁将这么多的巧合推到我面前了呢?"杜九言忽然冲着隔壁,问道:"彩香,你早不是说晚不说,你别的不提却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提到你们二爷换了一件衣服。"

    彩香面色一白。

    "被下毒的鱼,为什么不是三条,不是四条不是一条,却偏偏是两条呢?"

    "茅道士一去就打听到这么秘辛的事。"

    "为什么那天早上一次来了两个案子,那个支持两家报官的人,是谁呢?"

    杜九言愁苦,无奈地摇着头,看向付怀瑾,"付先生,您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

    "你说的这些,不过是自己臆测杜撰,事实如何我们会分辨,并非你强调有道理,就是可信之言。"付怀瑾道。

    杜九言颔首,道:"是啊,没有证据,一切都是臆测。"杜九言拱手,道:"大人,学生要求传证人。"

    桂王颔首。

    唐六丢牛的老伯被带到公堂上,沈氏则留在隔壁。

    随即一位年纪约莫六十几岁的老者被蛙子押解了上来,跪下行礼,杜九言问道:"唐六,老伯,你二位可认识他?"

    "就是他,那天是他让我们来报官的。"

    杜九言转头看隔壁,"沈氏,你可认识此人?"

    "此人,当天我去西南请讼师,就是他建议我去的。"

    大家一阵吸气,不解地看着这位老人。

    "你很忙啊,一会儿让别人报官,一会儿让人请讼,"杜九言看着老人,"胡管事你这么忙碌,是因为你家主子也很忙碌的缘故吗?"

    胡饮冷哼一声,道:"都是巧合,和我家主子没有关系。"

    "是吗,付先生,胡饮来了你在施州开办的讼行还有人管吗?"

    大家一愣,郑因也看向付怀瑾,不敢置信。

    付怀瑾居然在别的地方还开了讼行?所以他以前那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

    "付先生多聪明的人,所以我掉入他的圈套啊,于是,我刚才站在公堂上,被付先生连连质问,斩钉截铁地给我判定了作伪证。"杜九言道:"我冤枉啊!"

    付怀瑾道:"别的巧合和我无关,但胡管事是我的管事,他一向喜好管闲事,你说他别有用心,分明就是污蔑。"

    "高德荣已经死了,死无对证所以你不怕是吧。"杜九言道。

    桂王问道:"杜九言,你从头说来,本官爱听。"

    "是,大人!"杜九言拱手,道:"那日,在一系列的巧合之下,焦三顺利去了高家的别院,高德荣拿着事先准备好的草头乌,在其中一条小鱼上倒了药粉。"

    "焦三吃了那条带有毒的鱼。所以当时我们查的时候,桌子上的菜并没有查证出来,有毒的痕迹。"

    "焦三晕倒后,同样受了某一个人的暗示,蛊惑的人进来了。他半夜潜伏在高府别院,杀了人以后趁着大家慌乱,外面人进来看热闹的间隙,顺利逃走。"

    "后面的事,我们都知道了。高德荣死了,焦三成了杀人凶手,且证据确凿,一切都在某个人的掌握之中。"

    "你的意思,是有人暗中策划了这场谋杀案?"桂王问道。

    杜九言点头,"大人所言甚是,有人暗中策划。"

    "说?"桂王问道。

    杜九言看向付怀瑾,"付先生,你猜,谁这么有本事,能策划这样的案子呢?"

    "恕我直言,你方才的话胡言乱语毫无逻辑,实在是有失水准!"付怀瑾道:"我猜不到也不想猜测。"

    杜九言哈哈一笑,"付先生你好傻哦,我说的这么明显了。不然我来问问别人呢。"

    "王爷,您知道我说的谁吗?"杜九言看宁王。

    宁王看向付怀瑾。

    "王爷真聪明。"杜九言竖起个大拇指。

    宁王面皮直抖。

    "吴大人,您猜到了吗?"

    吴典寅颔首。

    "你们猜到了吗?"杜九言问外面所有听讼的百姓。

    "付怀瑾!"所有人齐声答道。

    杜九言抚掌,很佩服地道:"都是聪明人,我一说你们都猜到了。"她转到付怀瑾面前来,看着他道:"我就不信,这么一个聪明的,有经验的讼师,不该这么笨啊。"

    "你要是没有听到,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故意装作听不懂。"

    "用你刚才对我说的话,我还给你!"杜九言大声道:"我对你,太失望了,无比的失望!"

    付怀瑾道:"依旧是臆测,请你给出证据来,来证明你的推论。"

    杜九言道:"如你所愿!"

    "大人,我要传第三个被告上堂。"

287 就要逼你(二)

    第三个被告?

    连桂王都惊讶了一下,这个娘娘腔,居然有第三个被告,都没有告诉他。

    "传!"桂王不高兴,瞪了一眼付怀瑾。

    付怀瑾垂着头,神色还算镇定,郑因忍不住,问道:"会长,这案子...不对啊。"

    付怀瑾没有理他。

    所有人看向门外,就见跛子一根绳子牵着三个男人上来,三个人被打的鼻青脸肿。

    前面两个人大家看着面生,但是最后那个人高马大的人看着似乎有些面熟,也不是邵阳人,但是最近应该经常出现。

    一时,居然想不起是谁。

    三个人被拖着上了公堂。

    三人跪下来,焦三迫不及待地回头去看,随即一愣脱口喊道:"常山?"

    常山垂着头,不敢看焦三。

    "这两人!"桂王拍桌指着另外两人,"偷马贼!"

    两个偷马贼抬头偷偷打量了一眼桂王,暗暗松了口气,不认识。

    不然,他们就完蛋了,偷到了县太爷头上。

    "杜九言。"桂王问道:"谁是第三个被告,另外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杜九言拱手,道:"大人,这位是常山,他就是潜伏在高府的那个人。"

    她说着看向焦三,"三爷,你认识他吧。"

    "认识。"焦三沉声道:"他是我儿时习武的师兄,我们认识近二十年了。"

    "最近我们合伙在开办武馆,我出大部分的钱,他主要负责出力教习打理。"焦三脸色很不好看。

    桂王问道:"他和高德荣认识?"

    "曾经见过一次。"焦三回道。

    杜九言道:"高德荣和常山还共同认识一个人,那人就是付怀瑾的管事,胡饮。"

    杜九言说着走到常山面前,负手问道:"常山,是你说,还是我替你说?"

    "杜九言,"付怀瑾道:"本案已经出现第三个被告,请你严肃一点,这不是儿戏,而是涉及人命的刑事官司。"

    杜九言颔首,道:"我来说吧,常山断掉了一颗门牙,他说话口齿不太清楚呢。"

    "说起来查到常山也是巧合。这个案子真的是太多的巧合了。"杜九言看向付怀瑾,"你给黑猫吃的鱼下来毒,好让我怀疑有毒炸鱼的数量的奇怪,从而怀疑高远...这一点我要多谢你啊,那天,我在翻找猫舍的时候,找到了这个。"

    杜九言摊开手心,里面赫然躺着半颗门牙。

    "尸大验尸,高德荣的右手指关节处有打架的痕迹,我一直奇怪,这个痕迹是怎么来的,直到我看到了这半颗牙。"

    她看着常山,"常山,这牙是你的吗?"

    "是!"常山道。

    "当日计划分四步。第一,胡管事让唐六和看牛老伯去报官,焦三去了前唐沟。从前堂沟回城必走北城门,焦三势必会顺道去找在别院的高德荣。"

    "第二,一早常山潜伏在高府的别院内,等待焦三的到来。果然,到下午的时候,焦三来了,他在等待时机实施计划。"

    "同一时刻,高德荣也在实施他的计划。他要用偶尔得来的草头乌,将焦三毒倒。他并非是要杀焦三,他想要用当年焦三对他的方法,来污蔑他报复,所以,焦三的荷包里有四千两他并不知道的银票。"

    "焦三毒晕后,高德荣想要将他捆起来,这个时候,常山出现了。"

    "他和高德荣曾经见过,常山是焦三的朋友,高德荣以为自己的事情败露,所以和常山挥拳相加。他不是常山的对手,所以唯一的战利品,就是常山这颗早就要断的门牙。"

    "常山,你知道我怎么发现你的吗?"杜九言问道。

    常山摇头。

    "除了你的门牙外,还有你的马。那天你我碰到,你牵着你的马。那匹马是我朋友赵公子的,我曾夸过它的美貌。"

    常山脸上血色瞬间消退,止不住颤抖地看着杜九言,难怪那天杜九言很热情地拍了拍他的马。

    "我找到了那两个偷马贼!"杜九言转头看向另外两个人,"你们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卖的马?"

    "我们四月二十六的下午。我们在北城门外卖马,常山从北城门外高家别院过来,看见我的马很喜欢,用六两银子买走了。"偷马贼。

    "常山是这样吗?"杜九言问道。

    常山点头。

    "你认罪吗?"杜九言问道。

    常山噗通跪趴地上磕头,"大人饶命!小人真的是一时听信别人的话,鬼迷心窍,才做下蠢事,小人不是故意的。"

    "认罪吗?"杜九言问道。

    "认,你说的没错,那天我一早去高家别院等时机,时机到了,我进去杀了高德荣就迅速离开了。等到城门口的时候,我认为没事了,就花了六两银子买了一匹马。"

    他以为贪了便宜,却没想到,送了命。

    焦三喝问道:"常山,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陷害我!"

    "我、我鬼迷心窍。"常山道。

    杜九言问道:"怎么鬼迷心窍?谁让你迷心窍?"

    "是他。"常山指着胡饮,"他和我说,我和焦三在邵阳开武馆,以后就算挣钱也不可能有我的份,他还告诉我,榆钱村那个地方,原本是一个赌坊,是焦三带着人冲了,杀了里面所有人,拿到了那个地方。"

    "他说,既然焦三钱都拿出来了,不如撇开焦三,我一个人开武馆!"

    "他告诉我,四月二十六那天去高府别院宴席室隔壁的房间等,下午焦三会去,我只要等焦三被高德荣毒晕,我就进去杀了高德荣。其他的事我不用管,和我没有关系,他会帮我善后。"

    "我一想杀的不是焦三,以焦三的手段和人脉肯定不会被砍头,我就去了。"常山道:"没、没想到..."

    他以为没事的,没想到他最后成了杀人凶手。

    "胡饮?"杜九言微微颔首,问隔壁的彩香,"你呢,认识胡饮吗?"

    彩香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认、认识。他和我说,那天我们二爷换了衣服,只要说了我就能被放出去了。"

    "我本来不想说,可是在牢里我特别的害怕,我、我就说了。"

    杜九言走到胡饮身边,含笑问道:"胡管事?"

    "是我!一切都是我设计的。"胡饮道:"因为你和我们会长打赌,我不想我们会长输在你这样一个无耻的小儿手中,所以我设计了这个案件。"

    "要杀要剐随便,我认罪!"

    杜九言摊手,看向付怀瑾,"他好忠心啊,付先生。"

    "糊涂!"付怀瑾和胡饮道:"我和她比试是光明正大的,不需要你从中作手脚,你这样,是置我于不义之地。"

    胡饮磕头,道:"会长,您一心为讼师一行,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却到头来还要和杜九言这样的小儿比,我心疼您,不愿意您受此等的屈辱。"

    "这是我的事,你多此一举了。"付怀瑾怒道。

    杜九言抚掌轻笑,打断两人的话,"行了二位,推来推去毫无意义,一个主子指使奴才去办事,奴才有罪,主子又怎么能洗脱。"

    "杜九言,你休要胡言,此事是我一个人所为,和我们先生没有干系!"

    杜九言摇头,"胡饮,沈氏坐在衙门口哭的那天,是你来的第二天。你怂恿唐六来报官,不过是你来邵阳的第十二天!"

    "这样的局,你能设?"

    "我当然能。"胡饮道:"我这把年纪,比你多走了几十年的路,什么事我没有经历过。"

    杜九言哈哈一笑,道:"你撒谎!"

    "这件事,你办不了。高德荣和焦三的恩怨是七年前的事,李婶和沈氏的恩怨是在你来邵阳的前半个月,焦三和常山认识的人也并非是你,至于突然造访的宁王爷和吴大人,你更没有能力请到!"

    宁王一怔,"我来也在算计之中?"

    "王爷您为什么?"杜九言看着宁王,"谁告诉了您,您必须来这里的消息?"

    宁王一怔,凝眉道:"我府中的门客,他姓韩!"

    "这位姓韩的门客,他和付怀瑾同窗三年,乃至交好友!"杜九言道。

    宁王面色一变,看向付怀瑾,随即沉了脸色。

    "吴大人,您又怎么知道宁王爷来了?"杜九言问道。

    吴典寅回道:"是知道是...是付会长给我写信的。"

    "是我邀请王爷和吴大人的,又如何?"付怀瑾道。

    杜九言转头看他,"你为什么邀请王爷和吴大人?是因为你很想要他们来见证,我是如何做伪证,你害怕刘大人会公然偏袒!"

    "人在做,天在看!你多番转折,借了那么多人的手,却依旧遮挡不住你急功近利的面目。"

    "你说我对不起祖师爷,我不用对得起祖师爷,我只要对得起我自己,对得起这四个字即可。"杜九言指着牌匾,"明镜高悬!"

    付怀瑾道:"本案你赢了,我愿赌服输,即日起我卸任西南会长的职务,西南交由你来打理。"

    他拱手,意欲离开。

    "现在,不是你卸任就能完事的。"杜九言拦着他。

    付怀瑾道:"你想干什么!"

    "我要查明真相,还我自己,还焦三一个清白!"杜九言道:"一个替人打架的枪头,平不了我的怒!"

288 不要激动(一)

    付怀瑾看着杜九言。

    一向表面淡然的他,第一次露出狰狞和愤怒。

    她没有相信高远是凶手,也根本没有钻进他设的这个局,她反而将计就计,给他设了一个局,就等着今天,他在这里跳进来。

    好做一次彻底的反击。

    付怀瑾冷笑,低声道:"你再聪明又如何,事情我并没有插手。"

    "想要定我的罪,你拿出证据来!"

    杜九言也冲着他一笑,抚了抚鬓角,道:"为了你的夸奖,我要更努力的来证明,我的聪明啊!"

    付怀瑾面色一变。

    "郑先生。"杜九言道:"你我的赌约,还作数吗?"

    郑因面色极其苍白,步子往前迈了一步,沉重地点了点头。

    付怀瑾猛然转头看向郑因。

    "把你交给付怀瑾的卷宗,给我!"杜九言走过去,郑因艰难地给了她一叠卷宗。

    杜九言道:"这个案子,在昨天晚上以前,都是郑先生在查证跟进,直到昨天晚上,付怀瑾才说出来,由他亲自上堂。"

    "在这之前,他不曾交代过任何人单独查证,西南中也没有人去高府查问。"

    "但有趣的是。"杜九言抖开卷宗,"郑因因为辩的是焦三杀人,所以他反证高远的杀人动机时,只确认了高家重新分配财产的事,根本就没有细细记录,方才上堂三个证人提供的时间。"

    "众所周知,证人不是你想喊就能喊来,你得提前让人来,侯在门外。付怀瑾,你让谁去准备的?"

    "郑因,是你吗?"杜九言问道。

    郑因很沮丧,"没有!"

    "他当然不会让你去传这三个证人,如你的聪明,一旦传了,你必定能想得到,他在给我作伪证下套。"杜九言转头看向付怀瑾,"你让谁去说的,胡饮吧?!"

    付怀瑾道:"郑因能力欠缺,我多考虑一些不曾告知他,并没有什么。"

    "你考虑不到,因为你如果不事先知道高远的血衣一定是假的,你无法未卜先知的安排证人来。由此可见,这件事你从头到尾都清清楚楚!"

    "另,高远衣服上的血迹,你如何确定不是高德荣的?"杜九言反问道。

    付怀瑾心头一跳,他方才激动之下,说漏嘴了。

    "那是血,谁的血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说我聪明,我既然做伪证做到了这个份上,这个血我就一定会用高德荣的。可你这么确认因为什么?"

    "因为是你亲自办的!喷溅的血,做的不错啊,那么逼真!"

    付怀瑾站在门口,面对门外黑压压的百姓,面色如土。

    "杜九言,"胡饮喊道:"是我,一切都是做的,和我们先生无关。"

    "敢做不敢担。"杜九言盯着付怀瑾,"此刻,你若从这里走出去,你付怀瑾就是过街老鼠。"

    "堂堂西南行会的会长,给我这样一个小小的讼师下套!付怀瑾,你心中的大业就是让你这样来糟蹋的吗?"

    "讼师的船?如果你的祖师爷知道,有你这样的人,在他的船上,他宁愿船破浆断,也不会愿意留你作祸!"杜九言拂袖转身,看向桂王,"大人,此案已辨明,高德荣被杀案真凶乃常山,此人虽受人蛊惑,可手段残忍,且抓捕时跛爷道明来意,他拒捕反击,凶相毕露,所以,请大人依律严判。"

    "另,付怀瑾,胡饮二人,蛊惑他人、幕后操作杀人,更是罪大恶极,法不能容。请大人依律严判!"

    杜九言说完,退了回去。

    付怀瑾扶手站在门口,始终不曾回头,桂王拍了桌子,呵斥道:"常山,你杀人属实,你可认罪?"

    常山回道:"小人认罪!"

    "好!今本官依律判你斩立决!"桂王说着看向焦三和高远,"你二人稍后便可回家。"

    高远神色恍惚,垂头应是,焦三闷闷地磕了头。

    "付怀瑾!"桂王问道:"你可认罪?"

    付怀瑾头也不回地道:"大人,付某不认罪,杜九言所说的事,都是子虚乌有,且,大人不过七品,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不能判定付某的罪责。"

    "好!"桂王指着宁王,"你来。"

    宁王一愣看着桂王,接受了对方瞪眼,顿时咳嗽了一声,道:"县令不行,此事本王做主,先将付怀瑾收押,由吴典寅带回府衙,择日送回京中,由刑部判定。"

    "是!"跛子应是,上前来毫不客气地在付怀瑾的头上套上了枷号。

    付怀瑾猛然挣脱,转头过来盯着杜九言,忽然冷笑:"杜九言,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要做西南的会长吗?你认为你行吗?"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你不会懂!"

    "你管不好西南,你也做不了会长。西南所有人会恨你,天下所有的讼师会恨你,你且等着吧!"

    杜九言道:"那就走着瞧!"

    "狂妄,你太狂妄了!"付怀瑾被跛子拉下去,边走边道:"你们所有人,天下人都会后悔的。"

    跛子用帕子将他的嘴一塞,冲着蛙子道:"押下去。"

    杜九言负手而立,神色淡然。

    "杜先生,我们相信你。"

    "爹,我也相信你。"

    "你可以的,杜先生。"

    杜九言转身冲着大家一笑,拱了拱手。

    "教唆词讼,设局构陷,蛊惑他人故杀之罪,胡饮,本官依律判你斩刑,你可服?"桂王问道。

    胡饮磕头应是,"认罪,小人认罪。"

    黄书吏让他画押,将他押下去。

    桂王指着两个盗马贼,"惯偷!不过本案你二人阴差阳错立了功,本官就不在你们脸上刻字,待查证你二人偷盗钱财数目,再行定罪。押下去。"

    "高德荣被杀案,今日结案,本官明日就将判词写好交由吴大人带回,退堂!"

    郑因走到杜九言面前,神色难堪,问道:"你当日,就知道了?"

    "是!我当日就知道了。多谢郑先生相助。"杜九言道。

    郑因苦笑摇头,"我并非助你,只是不相信他会这么做,本因还是想要让你难堪,让你知道自己错了。"

    "在这里,因不重要,果才是。"杜九言拱了拱手,"如果顺利,大约我们会在西南见到。"

    郑因略拱了拱手,道:"再会。"便走了。

    杜九言回礼,一回头看着高远,无奈拱手,道:"高二爷一直以礼相待,我却将计不曾告知,让你受苦,抱歉抱歉!"

    "体痛不如心寒。"高远胡乱拱了拱手,"杜先生不必抱歉,此事与你并无直接干系,告辞。"

    杜九言挑眉,看向焦三伸手道:"来,三爷!"

    "臭小子。"焦三捶了她了一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一滴泪落在她后背上,怒道:"有事也不说清楚,吓的我直抖。"

    杜九言咦了一声。

    "白感动一场。"焦三摇头,怒道:"你这小子,就不能把你往好的方面想。"

    说着将她推开。

    "请客啊三爷。"杜九言道:"讼费,别忘记了。本来不想要的,可你刚才这番话,我少不得要收个一千两。"

    焦三呸了一声,"我现在穷的叮当响,你赶紧想想,带着我捞点钱吧。"

    "没有!"杜九言耸肩,"最近没瞧见好机会啊。"

    焦三瞪她,继而噗嗤一笑,道:"我一生以心相待的兄弟,却要置于我死地,而我无意间相交的朋友,却在我危难时刻挺身而出。"

    "实在是太讽刺了。"焦三道:"往后你杜九言就是我同胞弟弟,只要你有事,我焦三赴汤蹈火。"

    杜九言嘿嘿一笑,拦着焦三道:"三爷,明儿去温泉啊,你请客。"

    "去,没钱!"焦三说着,无力地朝后面看去,"我、我去问问他,为什么。"

    他要去问问常山,为什么这么对他。

    "不要太激动啊,以免一激动真杀人了!"杜九言道。

    焦三摇了摇头,冲着桂王行礼,冲着宁王和吴大人行了礼,就去了后衙。

    "杜九言,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付怀瑾给你下套了?"宁王问道。

    杜九言笑道:"也不是,只是我这人运气不大好,接的案子没几个取证简单的,这一次顺风顺水了,反而让我惴惴不安,不由多想了一点。"

    "还挺谦虚。"宁王含笑道:"本王来,能听一场你和付怀瑾的辩讼,也值得了。"

    "是啊,杜先生名不虚传。"吴典寅想起上次马玉娘案子,杜九言在公堂上的表现。她不说话则以,一旦开口别人根本无法插嘴和反驳。

    有的人,天生就是吃这一碗饭的,就算你再努力,也不及她一二。

    "王爷,今日吴某设宴,还请王爷赏脸,"说着又看着杜九言,"杜先生可有空作陪?"

    杜九言去看桂王。

    桂王有点不高兴,准备等会儿和她算账。闻言就道:"去啊,吃饭吃饭!"

    "案子结了,一定要庆祝的。"

    他话落,就听到门外砰地响起了烟火声,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鞭炮响起来,噼里啪啦热闹不已。

    "这是..."宁王不懂朝外面看去,杜九言道:"我儿子在放鞭炮庆祝。"

    宁王扬眉,哈哈笑着道:"是了,本王听说过你儿子小萝卜,是个很精明的孩子。在哪里,喊进来本王见一见。"

    "可能走了。"杜九言朝外面看看,"跟着两个小叔叔,玩闹起来我也是难找的。"

    不能再见了,她受不了再有人指着小萝卜说像桂王,更受不了有人说她是桂王妃。

    "我去换衣服,马上去吃饭。"桂王说着,将杜九言一拉往后面走,边走边道:"过来,本官有事和你商量。"

289 等她来啊(二)

    "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我,连我都瞒着的,你什么意思?"桂王怒道。

    "让你体会一下心惊胆战的感觉,"杜九言道:"刺激吗?"

    桂王哼了一声就要动手,"也让你刺激刺激。"

    "温泉!"杜九言道:"去不去?"

    桂王收了手,道:"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下不为例。"他说着,开始脱官服,杜九言就抱臂看着他,也不说走,桂王脱着脱着忽然楞了一下,回头看着她,"你不出去?"

    "都是男人,怕什么!"杜九言道。

    桂王将衣服拢紧了,将她推出去,"出去出去!"

    "你不想给我看?我以为你很想呢。"杜九言被推了出来,"不过没事,明天咱们去温泉嘛。"

    桂王关上门,嘴角抖了抖。

    这个娘娘腔...皮还真厚。

    ...

    郑因从侧门进来,程公复和王谈伶等三个馆的先生和讼师以及学生都站在了侧门,看着他。

    郑因精疲力尽,神色疲惫地看着大家,拱了拱手,道:"各位都知道了吧,郑某也不解释了!"

    "确实如此?"程公复问道。

    郑因点头,"确实如此!"

    程公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王谈伶道:"谁将会长关起来的,宁王爷?"

    桂王现在是刘县令,只能是宁王。

    "是!"郑因道:"明日由知府吴大人带回府衙,几日后押送去京城。"

    百十多人的外院,鸦雀无声,有人道:"怎么能这样,他可是西南的会长,"

    "就是,西南的会长可是有朝廷圣上亲自任命,谁也不能撤职的。"

    "我们不能就这么让会长不明不白地去京城,我们要给圣上写联名信,告杜九言!"

    郑因很累,他现在一点都不想说这些事,无奈地道:"随你们吧,我、我去休息会儿。"

    他说完,由自己的小书童扶着,穿过行人蹒跚离开。

    对于付怀瑾他是尊敬的,虽然他在西南无论资历还是当年科举都不是最拔尖的,但是他为人温和又善于交际,他上任后西南在朝中的地位明显提升不少,以往年后宫中的嘉赏,以往太远朝廷能免就给免了,但今年却给他们千里迢迢送来了。

    圣上的一份口谕和一千两的赏赐。

    钱多少无所谓,但这表示圣上和朝廷对西南的看中。

    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付怀瑾会做这样的事,为了赢杜九言他居然设了一个局来构陷她!

    明明前几天他还在说薛然的急功近利求胜心切。

    怎么一转眼,他却做了比薛然还要恶劣、令人不齿的事。

    他也不喜欢杜九言,只觉得这个年轻人太过张狂自信,可是,再不喜欢的人,在讼案上,也不能做这样的手脚。

    讼案,不是私事,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这样的。

    他实在难以接受!

    郑因离开,场面嗡嗡响着,程公复道:"都散了吧。"

    "程公,我们应该做点什么,不能眼睁睁看着会长..."

    肖青枫的话没有说完,程公复摆手打断他,"稍安勿躁,事情到底如何还不清楚。稍后,我会去递拜帖,去宁王爷那边问一问。"

    大家都应是,跟着程公复往回走。

    "程公,我们所有人都愿意给会长作证,他在西南这两年来矜矜业业,我们都爱戴和尊敬他。"

    "是啊,就算有点错误,可他是西南的会长啊,朝中不能这么对他。"

    一些人抗议着,一些人沉默地跟着,渐渐散了。

    程公复和西南的几位大先生去了自己房中,陆绽道:"若是朝中认可了会长和杜九言的打赌,会不会真的任命杜九言做会长呢?"

    "这件事不好说。"王谈伶道:"杜九言刚才京城回来不久,说不定会有人帮她说话。"

    "最重要的,这中间还有王爷在。听说她儿子由太后娘娘做主,认了王爷做义父。"

    你一句我一句,形势越聊越觉得严峻。

    当天晚上,程公复见到了宁王,不过说了几句就告辞回来了,大家都在等他的消息,程公复看着众人沉沉地摇了摇头,道:"王爷说,人定然要送到京城的,但至于怎么判,会长由谁做,打赌到底算不算,他也说不清楚。"

    "这、这没的谈了吗?"

    程公复摇头。

    "那我们明天去城门口堵着去,我们要为会长请命。"

    有人附和。

    程公复道:"不要胡闹,两位王爷都在这里,如果请命可以,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田地。"

    "那怎么办是好。"有人低声哭了起来。

    程公复回到自己房中,陆绽敲门进来,低声道:"先生,您可有什么打算?"

    陆绽当年进西南的时候,是程公复的学生。

    "你来了,坐。"程公复看着他,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陆绽道:"付怀瑾下去,这个会长理应由您来担任。"其实,在付怀瑾任命前,所有人都以为是程公复。

    没有想到,最后是付怀瑾。

    "所以,您让大家请命吧,闹的凶一点,朝廷就算要罚付怀瑾,可也会给西南的面子,保您上任。"陆绽道。

    这就跟"刘县令"要钱似的,一个河坝开口就是四百万两,可朝廷至多给四十万两。

    所以,各衙门要钱办事,开口都是惊天的数目,随后,朝廷会在这数目上打一折。

    虽然知道这程序奇怪,可这却最合理的,给双方留着余地,可进可退。

    付怀瑾的事,他觉得应该这么办。

    "请命没有用。"程公复道:"王爷仅仅是请命就能将这件事办好,那么今天付怀瑾就不会被关起来。"

    关付怀瑾,这表示在大家的眼中的,一个西南行会的会长,根本无足轻重。

    一个无足轻重的会长,单是请命,朝廷是不可能同意的。

    "先生,那怎么办?"陆绽问道。

    程公复道:"我已经写信去京中,或许,能有一些机会。"

    "如此,我就放心了。"

    只要不是杜九言来做会长就行。至于她和付怀瑾的打赌...现在付怀瑾已经如此了,她找付怀瑾去算账就是。

    "先生,您说付怀瑾真的作弊了吗?"陆绽问道。

    程公复点头,"他这件事失算了,以为万无一失,却没有想到杜九言早就料到了。"又道:"不但如此,还反将一军,将他套在局内。"

    陆绽笑了笑,付怀瑾和杜九言的打赌倒是喜闻乐见,因为无论是杜九言输了不做讼师,还是付怀瑾输了不做会长。

    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现在就等朝廷新的任命下来,"这一次,一定是先生。"

    陆绽笑道。

    "也别报以多大的期望。"程公复道。

    陆绽应是。

    门外,方显然和邱听声以及傅元吾站在后院的倒座说话,傅元吾左右看看,低声道:"你们不要得意忘形,让人看出来在想什么。"

    "事情没有结果,朝廷承不承认都是两说的事。在这之前,我们稳重一些。"

    方显然点头,。"我就和你们说说,放心吧,和别人我一定悲悲戚戚满脸遗憾。"

    "遗憾什么啊,就算对方不是杜九言,我们也不要遗憾啊。"邱听声道:"会长不但违反了讼师的操守,还违反了律法。将他关起来就对了。"

    傅元吾嘘了一声,"不要再说了,要是被人听见了,没等杜九言来,你就不在西南了。"

    邱听声摆手,"我不在西南?我看是周岩他们不在西南了吧!我可是听说了,一开始为难九哥的人,就是他们。九哥这个人最记仇了,等她来了看怎么收拾他们。"

    方显然捂着嘴巴笑。

    "西南的事你们不懂。"傅元吾叹气,付怀瑾走了,可西南还有别人啊,"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他说着,摇了摇头,"回去看书吧,现在依旧不要去找刘先生,切记!"

    傅元吾离开倒座,往前院而去,穿过庭院时,就听到凉亭那边传来一阵阵义愤填膺的议论声,他眉头微拧,快步离开。

    西南的天,真的要变了。

    而且来的这么突然。

    "你们猜,她什么时候会来西南?"

    "明天就会来。肯定是得意洋洋。"

    "咱们不能让她得意,得像个办法,挫她的锐气,替会长报仇。"

    大家都看着肖青枫。

    "简单点,我出钱找人把门堵上,将她打一顿吧。打得她鼻青脸肿。"肖青枫道。

    "她有武功。"蔡寂然道。

    肖青枫想到他的腿,冷笑一声,道:"双拳难敌四手,我多找点人,看她还狠什么。明天我就让他们过来等着,我敢打赌,她明天一定会来耀武扬威的嘚瑟。"

    大家都看着他,周岩犹豫了一下,道:"不和程先生说一声?"

    "是我的事,不让任何先生知道,这件事过后我就走了。"肖青枫道:"有什么责任,我一个人承担。"

    大家一阵错愕,想要劝他可又知道,他离开其实是对的。

    以他和杜九言之间的仇恨,他根本不可能留在西南。

    "唉!"有人叹了口气,"肖师弟,你...还是不要再闹的好啊。"

    这话说的没什么力道,众人一阵沉默后,肖青枫走了。

    "等明天她来了再说,"周岩看向鲁占峰,"你有办法托人进牢里探望会长吗?"

    鲁占峰摇头,"以前可以,现在拖人他们肯定不会让我进去的。"

    "那算了。"周岩道:"现在就期望会长去京城以后,能化险为夷。"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想到明天杜九言会来,一个个心跳的极快,慌乱不安。

    那个人,实在是太难说话了,一旦和她撞上有了矛盾,除非有绝对的占理,否则就会被她羞辱的无地自容。

    以后,大家还不知道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290 送他一程

    宋吉艺巴巴地站在鸡毛巷口,等了好半天,终于看见杜九言一路打招呼说笑地往这里走来。

    "九、九哥。"宋吉艺飞奔过去,拉住杜九言就回家,啪地一声将院子门关上。

    杜九言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九哥,"宋吉艺低声道:"你、你、你是、做、做、做西南、南的、会长、还、还是留、留下来?"

    "干什么?"杜九言进门,三尺堂的其他几个人都在。

    宋吉艺一把抱住她,"九哥你别走,我们不能没有你。"

    "你走!"杜九言将他推开。

    周肖问道:"你和付怀瑾的赌约,天下皆知,现在他被抓,所以,接下来西南会长肯定是你吧。"

    "九哥去做会长,我们怎么办?"窦荣兴道。

    钱道安道:"三尺堂虽在邵阳不错,可到底不能和西南相提并论,九言去做西南会长,当然比留在三尺堂好。"

    "关键,她是西南讼师行会的会长,依旧会管三尺堂,只是职务跟高点。"

    窦荣兴点了点头,"但是有件事,如果她做了会长,以后是不是就不能轻易上公堂辩讼了?"

    "那倒是。"钱道安说完看着杜九言,"你去吗?"

    杜九言道:"我喜欢...西南的那个大院子!"

    "你不会想要将西南的院子弄到手吧?"周肖失笑,问道。

    "我只是想想,"杜九言道:"至于西南,以后去不去我还不确定,但现在肯定不能去的。"

    "你的意思是...付怀瑾的事会有后续?"钱道安问道。

    杜九言颔首,道:"若是小讼师,也就罢了,可他是会长,这件事肯定会有后续。"

    "静观其变!"杜九言道。

    "爹啊,"小萝卜从外面飞奔进来,"爹啊,义父说您要请他泡城外的温泉?"

    他跑的气喘吁吁,很紧张地看着杜九言。

    "嗯,我答应了。"杜九言道。

    小萝卜眉头直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庄子一天多少钱?"

    "不知道。"杜九言道。

    "我知道。"窦荣兴道:"那个大庄子,一天五十两。"

    小萝卜心口绞痛,"五十两,那么贵?"

    "当然啊,里面什么都有,还有两个大池子,那边只有一口泉眼,就在那个庄子里,现在天气热了,赁的人不多,价格跌了点。"窦荣兴道。

    小萝卜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

    "没关系,这是应该花的钱。"杜九言蹲下来,在小萝卜的耳边道:"跛子叔给我弄了一张假皮,爹这次打算隆重登场,一次性将他们镇住。"

    小萝卜眼睛一亮,"怎么解决?"

    杜九言低声说了几句,小萝卜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道:"行,那我同意你请客。"

    "给点钱。"杜九言伸手,"你现在是最富有的小萝卜。"

    小萝卜扭扭捏捏,"爹啊,你不是有私房钱的吗?"

    "那四百两?"杜九言惊奇地看着他,"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早用完了。"

    小萝卜哦了一声,道:"反正我要一起去的,到时候我来付钱。"说着,从自己的荷包里拿了十两出来,"这个给你。"

    杜九言收了,点了点儿子的头,"你就抠吧。等你以后娶媳妇回来,我一天让她站十二个时辰的规矩。"

    "为什么站规矩?"小萝卜不解。

    杜九言也是刚学的,不想给他解释,窦荣兴道:"九哥,今天要不要德庆楼吃饭庆祝?"

    "你请客?"杜九言中午刚吃的。

    窦荣兴道:"用三尺堂的钱,吃一顿。"

    "我没意见。"钱道安道。

    "我同意!"小萝卜举手。

    一致通过,晚上众人又去德庆楼开了一桌。

    ...

    桂王和宁王两人对面而坐,桂王道:"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四弟,你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宁王道:"我来邵阳可没有吃用你的钱,你这么赶我,不够意思。"

    桂王道:"那你明天和后天自己玩吧,后天下午我会回来。"

    "你干什么去?"宁王问道。

    桂王喝茶,不告诉他。

    宁王更加好奇,盯着桂王眯了眯眼睛,"你这面色...春心荡漾,不会是...有人了吧?"

    "我有十四房妾室。"桂王道。

    宁王噗嗤一笑,"你那些妾为什么来的你心里还个数?那都是广西各地名门望族投诚用的,你睡没有?"

    桂王道:"那也是我的妾。你要无聊就自己玩去,我去歇着了。"

    他今天都没好好和杜九言说话。

    话落,就自顾自地出去了,宁王看着桂王的背影若有所思,好一会儿将乔墨喊来,问道:"你们王爷,有喜欢的姑娘了吧?"

    "没有喜欢的姑娘。"乔墨道。

    但是有喜欢的男人!

    "那就奇怪了。"宁王一脸不解,依他的经验,桂王这样子分明就是心里有人了。

    宁王出门,就见跛子和焦三并肩过来,两人和他打招呼,宁王看着跛子,问道:"你、贵姓?"

    "在下无名无姓,因少年时瘸了一条,所以就有了跛子这个名。"跛子道。

    宁王哦了一声,又看着焦三,"你运气好,要是别的时候,你肯定得砍头了。"

    "托王爷的福,小人捡回一条命。"焦三道。

    宁王一笑,"可不是托本王福,是托你们大人的福。"说着带着人往外走。

    跛子朝宁王看了一眼,回焦三刚才的话,"你把他打死了,你就好过了?"

    "老子他娘的咽不下这口气。"焦三怒道:"老子对他跟亲哥哥一样,他居然听别人咕哝两句就来害我。打不死我也打他个半死不活。"

    焦三做这种事有分寸,跛子管不着他,"你先想想武馆怎么办吧!"

    "不知道,又没钱又没人了。还弄了这种晦气的事,实在是糟心。"焦三哪儿哪儿都疼,要不是不能杀人,他这会儿就去把付怀瑾和常山宰了。

    弄他头上去了,真当他焦三是泥捏的好欺负。"走吧。"跛子道:"先把事情处理好,别让付怀瑾进京后还能囫囵出来就行。"

    说起付怀瑾,焦三想到一件事,"九言要去西南做会长吗?"

    "应该不会。她这个人懒的很,去做会长还要和那一堆人斗智斗勇的。"跛子想到杜九言,不由失笑,"三尺堂是她一脚一印地走出来的,她舍不得放弃。"

    焦三点头,又摇头,"这事儿,保不齐她做不了主。"

    跛子挑眉,没说话。

    第二日一早,三辆马车浩浩荡荡去了城外的庄子里。

    西南讼行内,大家都在等,一直等到大下午,也不见杜九言来,肖青枫急躁的不得了,嚷着道:"我去看看。"

    他说着跑出去。

    周岩和众人紧张地看着书,但其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等了好一会儿肖青枫一脚将门踹开,大家被惊了一跳抬头不解地看着他,有人紧张地道:"来了吗?"

    肖青枫呸了一口,道:"她去城外泡温泉了。据说是为了庆祝胜利。"

    "泡温泉?"众人一脸惊讶和不理解,"她不来耀武扬威了?"

    肖青枫摇头,"大早上就走了。听衙门里的人说,她根本没打算到西南来。"

    "不对啊,他当时可是让薛先生好好等她的。"

    "那就是改变主意了?"

    "怕我们打她?"

    众人七嘴八舌,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很失望。

    "看书!"周岩道:"她要有骨气,就永远不要来。"

    "那个...我们要不要去城门口送会长,他、他今天应该会跟吴知府一起去宝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周岩起身,道:"去吧,一起。"

    后院中,程公复听到杜九言去城外泡温泉时也楞了一下,扬眉道:"一家人一起去的?"

    "是!还有衙门里的刘大人,跛子,焦三以及三尺堂的几位讼师,浩浩荡荡走了三辆车四五匹马。"书童道。

    程公复颔首,"吴典寅走了吗?"

    "还没有,估计快了。"书童说完又道:"有好几位讼师和学馆那边的学生都去北城门了。"

    程公复颔首,"让他们去吧,尊师重道应该的。"

    书童应是出去,程公复喝茶,神色淡然。

    北城门口,大家等了一会儿,两辆马车过来了,前面坐的是吴典寅,后面则是付怀瑾。

    毕竟是读书人又没有彻底定罪,吴典寅还是给付怀瑾留面子了。

    "后面的车里应该是会长了。"肖青枫指着那边的车,正要过去,忽然一只鸡蛋越过人群,啪地一声,砸在了车上,有人喊道:"付怀瑾你这个败类,滚出邵阳永远都不要回来!"

    "车里是付怀瑾,他要走了?"

    "吴大人押他去京城。"

    "打他!"

    忽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还没上前的学子,顿时被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人群冲散了,马被惊着,车夫反应很快,迅速将马褪掉了车套,牵着躲着去了一遍。

    转眼之间,车厢被无数双手,直接拆开,坐在里面的付怀瑾被人从车里拖了出来。

    场面之混乱,让人瞠目结舌。

291 来戏水啊(二)

    "西南歪风不正,就是你这个会长引起的。上梁不正下梁歪,你滚出邵阳,永远都不要回来。"

    "吴大人,劳驾您给圣上写信,告诉他,我们邵阳人不欢迎付怀瑾。如果付怀瑾还能平安无事的回来,请他将西南搬出邵阳,滚出宝庆府。"

    "就是,我们宁愿不打官司,也不能找这样的讼师。"

    付怀瑾被人扇了耳光,扯坏了衣服,昔日风度翩翩的西南会长,此时狼狈不堪,宛若乞丐。

    "会长..."学生中间,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顿时被同伴捂住了嘴,往外拖避之如蛇蝎,"走!"

    西南的学生和讼师们悄悄逃走了。

    "都住手。"吴典寅道:"你们这样是违法,本官再警告一次,要是再有人不退下,就统统抓起来。"

    大家打也打了,就洗漱退了下去。

    吴典寅去看付怀瑾,他靠在破掉的车壁上,脸上都是红痕,衣服破布似的,眸色赤红,神色崩溃。

    "上车。"吴典寅喊车夫来套车,指着付怀瑾,"上车去。"

    付怀瑾步履踉跄地上了只剩下底座的车,车夫匆匆扯着缰绳拉出去。

    付怀瑾回头看着邵阳的城楼,想到他当日当选西南会长去京城的时候,大家对他笑脸相送...不过数年而已,就变成这样了。

    "你们...会后悔的,无知的人!"

    一群被蒙蔽的人。杜九言能做什么,她不过是个会出风头的讼师而已...讼师的将来她掌控不了,她只会给讼师一行带来灭顶之灾。

    等灾难来的时候,你们就会明白,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付怀瑾仰天大笑。

    吴典寅头疼不已,挥着手道:"走、快走。"

    付怀瑾这个人,杜九言说的一点没错,浮在空中没个根,还以为自己看的高看的远,众人皆醉我独醒。

    殊不知一阵风刮过来,你连个骨肉渣滓都不会剩下来。

    不过,这种人他也不想劝,没什么可劝的。

    ...

    南城门外宋家庄,因为是杜九言赁庄子,又赶在淡季空置的时候,所以庄子的东家宋武给她免了一切费用。

    送他们白住一天。

    最高兴的是小萝卜,一下车就和花子闹儿像只小鸟一样飞了进去。

    雕梁画栋,富贵又清幽。

    "等、等、等我..."宋吉艺跟在小萝卜后面,背着个硕大的包袱冲进了门内。

    杜九言问周肖,"他的包袱为什么这么大?"

    "他昨晚吃饭的时候答应小萝卜和花子,今天要带零嘴来的。"周肖含笑道:"他包袱里就一套衣服,其他的都是吃的。"

    杜九言赞赏不已,"估计是将自己全部家当都带来了。"

    周肖轻笑。

    杜九言去拿自己的包袱,一抬头看到了没戴面皮的桂王从车上跳下来,他今天穿着一件银红色镶金边新衣,冲着她眉梢一挑,道:"会枭水吗?"

    "池子,枭水?"杜九言道:"你可以试试。"

    桂王凝眉,从车上拖了个更大的包袱下来,喊顾青山,"背着。"

    他负手走来打量着她,"为什么不能游?"

    "那是池子。"杜九言道:"不过王爷您要游我还是很想看的,裸泳吗?"

    桂王脸一红,瞪她,"脸呢?"

    "都是男人,怕什么!"杜九言负手走在前面,忽然想到什么,"说起来,我们的队伍是不是太单调了一点?"

    她回头朝跛子看了一眼。

    "单调和我无关,你们继续。"他快步进了门内。

    杜九言咳嗽了声道:"应该将路小姐请来的。"

    桂王撇嘴。

    一行人进去,茅道士才鬼鬼祟祟地进来,乔墨奇怪地看着他,"你怎么了,有人要找你报仇?"

    "嘘!"茅道士道:"我不想碰见小萝卜。"

    乔墨奇怪,"为什么?"

    "惹不起就躲啊。"茅道士说着,滋溜蹿进了一间院子里。

    刚一进去,就听到后面喊道:"茅道士,快来泡温泉啊,这里的水好舒服啊!"

    啪!

    茅道士将门锁了。

    "你不泡了?"乔墨站在门口问道。

    茅道士挥着手,"我换衣服。"

    那小子太坏了,抓住一切机会来骗他。

    猝不及防,他还是小心谨慎一点好。

    "爷,咱们就住在这里嘛?"乔墨看见桂王也进来了。

    桂王点头,"这间里池子大点。"

    杜九言就住在隔壁。

    大院里有五个小院子,每个院子里都有独立的小池子。除了这五个小池子外,在院子的中间还有两个相连的大池子,上面盖着亭子,四面里冬天挂着是棉帘,夏天垂的是纱幔。

    此刻,纯白的纱幔在氤氲中飘扬,颇有些瑶池仙境的美妙。

    桂王约杜九言来他的院子里,杜九言严词拒绝了他,并要求半个时辰后,在大池子大家一起戏水!

    "戏水?"茅道士看着桂王,"王爷、您确定?"

    桂王白他一眼,"没人让你和我戏水,你自己一边戏去。"

    茅道士摸了摸鼻子,想到了杜九言的面相,嘿嘿一笑,搓着手道:"王爷,戏水去。"

    桂王就睨着他,"你...怀疑杜九言是女人?"

    "王爷呢?"茅道士问。

    桂王咳嗽了一声,"想!"

    他不是怀疑,他是想!想杜九言是女人,这样他就不用这么纠结了。

    天知道,他多痛苦,痛苦到自暴自弃了。

    "这样,王爷您就不是断袖了,是吧!"茅道士猥琐地笑着。

    桂王撇着他,"和你有关系吗,你想和她戏水?"

    "我?"茅道士摆着手,"不、不是,贫道只是想验证一下她是男是女。"

    桂王没说话。

    "王爷,贫道是道士!"茅道士道:"方外人。"

    桂王不理他,换了一件银色的薄薄的里衣,下面是条深色的裹裤,身材匀称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长腿迈着大步,画卷极美。

    他快步到池子边,花子和闹儿还有小萝卜都在,跛子抱臂坐在一边看着,宋吉艺光着白溜溜的膀子,噗通一下扎进池子里,钱道安在岸边喊道:"池子不深,你别磕着头。"

    转眼,宋吉艺晕头转向地上,捂着头想哭不好意思哭。

    "哈哈,"窦荣兴哈哈大笑,"蠢!"

    桂王扫了一圈,没有杜九言,就找了个躺椅躺下来,别院的下人上了凉丝丝的绿豆汤,他一勺勺漫不经心地喝着。

    身后,茅道士光着膀子,甩着毛茸茸的腿蹬蹬跑过来,迫不及待地脱了鞋子跳进去,一边挫身体一边,"吆嗬嗬..."地喊着,不一会儿胸前就挫出了圆溜溜地泥垢。

    "茅老道!"桂王指着他,"你想死是不是?"

    他一喊大家都看到茅道士在干什么,哗啦啦,跟戏水的鸭子被人打了棍子子似的,扑在水面上呼啦啦换到对面的池子。

    "怎么了?"茅道士默默地将泥垢塞进水底,冲着大家呵呵一笑,"贫道、方外人!"

    桂王嫌弃不已,指着他,"你就待这个池子里,不准备换地方。"

    茅道士嘿嘿笑着,那这个池子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王爷,"杜九言人呢?

    桂王撇嘴,他也不知道。

    "不会是,害羞不敢来了吧?"茅道士道。

    正说着,就见对面的的帘子外,朦朦胧胧看到个白溜溜的人过来,瘦瘦的个子不高,穿着一个裹裤,光着膀子大摇大摆地朝这边走过来。

    隔着一个池子的宽度,桂王从走路的姿势上认出了杜九言。

    "王爷,戏水啊!"杜九言将帘子一掀,光着膀子叉着腰,虽然腿细胳膊细,但是胸前平平堂堂,除了腱子肉略鼓囊了一点外...

    不是女人!

    桂王手里的碗啪叽掉在地上,摸了摸鼻子,将流出的一丝红擦在手心里。

    "我..."茅道士噗通噗通地划水朝对面冲,"杜九言你站着别动。"

    杜九言叉着腰,很嚣张地大笑,"茅道士,你要和我戏水?"

    "茅道士过来玩啊。"小萝卜在那边招手,茅道士不信邪地往杜九言身边扑,喊着,"贫道不戏水!"

    杜九言冲着小萝卜打了个眼色。

    小萝卜和花子闹儿拉着宋吉艺低声道:"我们去欺负茅道士。"

    说着,一群鸭子抱着小萝卜哈哈笑着朝这边扑了回来。

    茅道士被逮住,噗通噗通扑了一脸水。

    跛子揉着眉心,过来提醒道:"可以了,你别那么夸张。"

    "有趣啊。"杜九言抚摸了自己的"身体","原来光膀子是这种感觉。"

    跛子无语,"你经常看人光膀子?"

    "嗯,"杜九言道:"跛爷,你也光一个试试?"

    跛子白她一眼。

    "难道你身上纹了青龙白虎黑乌鸦?"杜九言问道。

    跛子想把她推下去,"你又膨胀了。"

    "是有点。"杜九言冲着对面挥手,"王..."喊了一句,发现桂王不在对面了,她一愣神转向左边,就看见桂王也光个膀子大摇大摆地朝她走来。

    他皮肤特别好,像个小姑娘似的,一块赘肉都没有,无论是脸还是身材和腿,无可挑剔。

    杜九言砸了砸嘴,摸着鼻子和跛子道:"我...膨胀的有点过了,是吧?"

    "你才知道?"跛子无言以对。

    桂王在她面前停下来,打量着她的腱子肉,一挺胸,"比一比!"

    来比腱子肉的?杜九言昂头看着他,"怎么样?"

    桂王盯着看,觉得有点...反正和他的不太一样。

    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他疑惑地道:"娘娘腔都这样?"

    "可能吧。"杜九言打了寒颤,"哎呀好冷,我要回去了。"

    说着转身要走,桂王拉住她胳膊,"不是要戏水吗,戏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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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219/ 第一时间欣赏大讼师最新章节! 作者:莫风流所写的《大讼师》为转载作品,大讼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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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讼师介绍:
杜九言穿越占了大便宜,不但白得了个儿子,还多了个夫君。
夫君太渣,和她抢儿子。
她大讼师的名头不是白得的。
“王爷!”杜九言一脸冷漠,“想要儿子,咱们公堂见!”
大周第一奇案:名满天下的大讼师要和位高权重的王爷对簿公堂,争夺儿子抚养权。
三司会审,从无败绩的大讼师不出意料,赢的漂亮。
不但得了重夺儿子的抚养权,还附赠王爷的使用权。
“出去!”看着某个赖在家中不走的人,杜九言怒,“我不养吃闲饭的。”
于是,精兵护岗金山填屋民宅变王府!
儿子小剧场:
“这位王爷,按照大周律法,麻烦你先在这份文书上签字。”
某位王爷黑脸,咬牙道:“遗嘱?”
“我娘说了,你女人太多,谁知道还有几个儿子。空口无凭不作数,白字黑字才可靠。”
小剧场:
“抬头三尺有神明,杜九言你颠倒黑白污蔑我,一定会受天打雷劈。”被告严智怒不可遏。
“天打雷劈前,我也要弄死你。”杜九言摔下惊堂木,喝道:“按大周律例,两罪并罚,即判斩立决!”
被告严智气绝而亡。
坐堂刘县令:“……”大讼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讼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讼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