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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莫风流     大讼师txt下载     大讼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92 你疯了吗(一)

    跛子无语地看着杜九言,这个女人一旦开始膨胀,谁也拦不住。

    他不能拦着,免得桂王起疑。

    "开玩笑啊。"杜九言很清楚,下了水上半身不露陷,下半身也保不住,"王爷,要不坐在岸上洗洗脚?"

    桂王凝眉,"你来这里,就为了洗脚?"

    "是啊!"杜九言用脚尖点了点水,扬眉道:"洗好了!"

    说着,转身大摇大摆地准备回去。

    桂王盯着她,眯眼,小萝卜在水池里喊着,"义父啊,你快点下来。"

    "自己玩。"桂王道。

    小萝卜趴在宋吉艺的肩头,冲着他一笑,"义父,你真好看啊。"

    桂王得意地挑了挑嘴角,正要说话,忽然后背被人踹了一脚,他一个不稳往前一个趔趄...

    "哈哈!"杜九言抚掌,叉腰等着桂王落水,她就可以完美收官了。

    桂王力道超前冲,脚下打滑,但一瞬间他稳住了重心,脚尖一转换了个方向,面朝杜九言一只脚在池子边戛然而止。

    "咦?"杜九言脸色一变,笑容龟裂,"你慢慢玩,我穿少了,冷!"

    她转身就走。

    "你这个娘娘腔。"桂王脚尖一点,人若鹰隼,转瞬之间到了杜九言面前。

    "占了便宜,就想跑?"桂王扑上去,噗通一声将杜九言压在了下面...

    杜九言趴在地上,后背压着桂王。

    杜九言不和她啰嗦,起身攥住了她一只脚踝,把她池子边上拖,杜九言蹬他,桂王哈地一笑,道:"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省点力气吧。"

    杜九言眉头抖了抖。

    "王爷,有话好好说!"杜九言含笑道。

    到池子,不过三五步的距离,桂王停下来,拽着她的脚,准备将她丢进去。

    "你不是要泡温泉的吗?"

    "嫌弃茅道士。"杜九言道:"不想和他一个池子,你千万别将我丢进去。"

    茅道士一愣拂开脸上的水,委屈地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桂王冲着她一笑,道:"那就去隔壁的池子!"

    他说着,将杜九言提溜起来,砰地一声丢进池子里,随即他自己跃进池子。

    杜九言飘在池地,头发散开,面上涂的青黛顿时被冲的黑一块白一块,她抹了一把脸从水底钻出来,脸宛若掉了一层皮,既白又细。

    她咳嗽了一声,正要骂人。

    就看到桂王带着一条血线,钻出了水面。

    "你...鼻血啊!"杜九言一个猛扎进去,脚下飞快地蹬着,"做人就不能太膨胀,不能太得意。"

    一直搬石头,总有砸脚的时候啊。

    眼前浮现出杜九言白净的脸,桂王眨巴了眼睛,洗了一把鼻子,抬脚就去追杜九言。

    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一定要看仔细她本来的面目。

    不过,刚才那惊鸿一瞥,娘娘的容貌还真的是不错...

    桂王追,忽然后背上咚地一下,跳上来个东西,不等他甩开,他的眼睛就被对方蒙住了,小萝卜喊道:"义父啊,陪我玩啊!"

    桂王什么都看不到了。

    杜九言迅速上岸,捂着裤裆光着膀子,狼狈地消失在白色的帘子后面。

    茅道士嫌弃地哼了一声,"男人还这么扭扭捏捏。"

    "放手,你给我放手!"桂王怒道。

    小萝卜猴子一样挂在他身上,"我们戏水吧。"

    桂王怒道:"我不和你戏水。"

    "戏水啊,义父!"小萝卜一脸的水气,湿漉漉地看着他,哀求道:"我很无聊的。"

    无聊?刚才欺负茅道士欺负的那么高兴,还无聊。

    桂王磨牙,他们父子两人分明就是商量好的,他不甘心瞪着小萝卜。小萝卜笑嘻嘻地看着他,奶声奶气地道:"伸手不打笑脸人!"

    "打你屁股。"桂王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也不疼,小萝卜就吊着他脖子滋溜爬他脖子上骑着,抱着他的头在桂王发怒前,弯腰逮着他的脸颊亲了一下,"义父最好啦!"

    "好你还拦着我?"桂王怒道:"你就故意的,让你爹逃跑。"

    小萝卜摇着头,"我又不懂,我才五岁啊。你为什么要追我爹呢?"

    桂王一怔...是啊,他...他为什么要追杜九言呢?

    他为什么看到杜九言光溜溜的身体,会有燥热的冲动。

    桂王抄水洗了一把脸,仰天长啸一声...他能怎么办,他也没有办法!

    ...

    跛子递给杜九言一条毛巾,无奈地道:"还得意和膨胀吗?"

    "失策了。"杜九言很后悔,"差点露陷了。"

    跛子无奈摇头。

    杜九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这身假皮类似于背心,胸前的布勒的紧紧的,再黏套上这层假皮,只要不细细研究,足以以假乱真。

    跛子看着她一副享受光着膀子的样子,问道:"你的身体里,是不是真的住了个男人?"

    "嗯?"杜九言楞了一下回头看着跛子,"怎么说?"

    跛子看着她的身体,扬眉道:"否则,为何这么享受做男人的感觉呢?"

    "被你发现了?"杜九言凑过来低声道:"我乃二郎神转世,洞察人间一切不平事的!"

    跛子白了她一眼,"你先将自己的麻烦解决了吧。"

    说着走了。

    杜九言丧气,回去将门锁好,进房里她将身前一层皮撕下来,洗了脸好好泡了温泉。

    这边散了,茅道士和桂王换了衣服在院子里坐着喝茶,桂王心不在焉,茅道士蔫头耷脑,好一会儿茅道士一脸难过地看着桂王,"王爷、杜九言确定是男人吧,方才你近了去看,可有破绽?"

    "会有什么破绽?"桂王看着他。

    茅道士一怔,讪讪然摸了摸鼻子,道:"也对,男人就是男人还能有什么破绽呢。"

    "王爷,您...就不伤心?"茅道士问道。

    桂王莫名其妙地扫他一眼,"我有伤心的地方?"

    "她是男人啊?"

    "她什么时候是女人过?"

    茅道士贴过来,看着他,桂王将他的脸推开,"不想看你的脸,眼睛疼。"

    "王爷,"茅道士道:"终究是男人,不合适啊。"

    桂王道:"她是男人我就喜欢男人,她是女人我就喜欢女人。爱情不分性别!"

    "您被杜九言带坏了。"茅道士痛心疾首,"那小子最会蛊惑别人,什么不分性别...他儿子有了,您可还没子嗣呢。"

    桂王嫌弃不已,"你怎么变得和我娘一眼罗里吧嗦的。"他说着起身往外走。

    "王爷,您去哪里?"

    "吃饭去,饿了。"桂王说完,大步走了。

    茅道士看着天,道:"先帝,我和我师父都对不起您啊...您这儿媳,您自己想办法解决吧。"

    他是管不了了。

    "您要是在天有灵,就把她变成个女人。"茅道士念念叨叨的。

    桂王去了杜九言的院子里,小萝卜正和花子还有闹儿在院子里投壶,三个人没一个准头,丢的一地的箭,但也笑的很开心。

    "义父,来玩投壶吧。"小萝卜拉着桂王,将地上的十六箭捡起来给他,"看看,你能投进去多少。"

    桂王看着他,"投进去有什么奖励?"

    "奖励你一个亲亲,"小萝卜撅着嘴。

    桂王就想到下午那个软乎乎香喷喷的触碰,嫌弃地道:"不要,换一个。"

    "给你按摩,我经常给我爹捶肩膀,她可喜欢了。"小萝卜挥着小拳头。

    桂王勉强答应了,指了指那个口很大的壶,"就这个?"

    "是啊。"他说着,将原来很近的壶抱着蹬蹬跑了七八步停下来,笑嘻嘻地道:"义父,要是你输了,一支箭一百两银子。"

    桂王很大方地点头,"一千两。"

    小萝卜眼睛一亮。

    桂王抓着一把箭比划了一下,小萝卜咦了一声,"您不会一次性投进去吧?"

    小萝卜的话没说完,桂王手里的十六只箭已经飞出去,叮咚脆响后,箭一支没散,全部进了壶里。

    "进了?"小萝卜一脸惊讶。

    花子跳了起来,拍着手道:"王爷,您好厉害啊。"

    "王爷好厉害!"闹儿笑着道。

    桂王得意地挑着左边的眉毛,用右眼睨着小萝卜,"怎么样?"

    "厉害!"小萝卜挥着小拳头,冲着房间里喊道:"爹啊,快出来!"

    "怎么了?"杜九言出来,扫了一眼桂王,看着儿子,"干什么?"

    小萝卜指着壶,"王爷扔的。"

    "不错!"杜九言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转身要走,桂王顿时大怒拉着她的胳膊,"你说的容易,你来一个试试!"

    杜九言看着他,"和我赌投壶,你确定钱带够了吗?"

    "你少和我吹牛!"桂王指着那个壶,"我十岁和我哥比赛,就能一次投二十支。"

    杜九言道:"是吗,那这次就突破一下你的极限,投三十支!"

    "就你?"桂王打量着她,"赌什么?"

    杜九言想了想,"一支箭一千两!"

    "外加睡一觉!"桂王道。

    杜九言啊了一声,"您再说一遍?"

    "那就两觉!"桂王压着声音道。

    杜九言扶住了门框,嘴角抖动,"王爷,您...您疯了吗?"

293 很后悔的(二)

    "你看好了!"

    他说着,一把抓过三十支箭,对着壶口比划,正要投,忽然小萝卜擦着地面一滑,"哎呀,肚子疼!"

    桂王手一抖,箭飞出来,叮当掉出来两支。

    场面寂静。

    桂王勃然大怒,瞪着小萝卜,"你故意的?"

    他的赌注,好不容易勾着杜九言赌一局!

    小萝卜用肚子在地上蹭啊蹭,到壶口边上抓起三根箭,晃了晃艰难痛苦地道:"义父...三千两。"

    "你儿子?"桂王看着杜九言。

    "我儿子!"杜九言道。这人怎么了,怎么他的境界得到了升华?

    桂王提着小萝卜的腰带,一把将他提溜在空中,小萝卜左右晃动,"救命啊!"

    "谁来救你,我就弄死他!"桂王道。

    "义父,"小萝卜昂着头看着桂王,冲着他挑眉头,"义父我最喜欢您了。"

    桂王提着他出门,"在我走到温泉池边上,你要是没办法让我心软,我就将你丢池子里去。"

    他说着大步朝外面走!

    "九哥,"花子担心地看着杜九言,"你快去救救小萝卜啊。"

    杜九言摆手,道:"没事,马上就回来了。"她话刚落,就看见桂王抱着小萝卜在怀里,笑盈盈地进了门。

    花子愕然!居然被九哥猜中了啊,一小会儿的功夫,两个人就回来了。

    不过,小萝卜和王爷说了什么,让他立刻改变了主意?

    花子和闹儿对视一眼,闹儿拉着他走了。

    杜九言回房,桂王将小萝卜丢在外面,也跟着她进门,杜九言回头看他,戒备地捂住了胸口,问道:"你进来干什么?"

    "没什么,进来参观你的房间。"桂王在软榻上躺下来,侧身过来睨着她,"你回来后泡小池子了?"

    "嗯。"杜九言看着他,"怎么了?"

    桂王道:"小池子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杜九言道:"你问这个,什么意思?"

    桂王摆手,"没什么意思,你应该泡小池子,大池子人太多了。"

    杜九言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你吃过药了?"

    "关心你。"桂王盯着他,目光灼灼,"以后那种大池子,你不要再去泡了,不合适你。"

    "你要是喜欢这里,本王把这庄子买下来,给你当别院!"

    桂王豪气干云。

    杜九言起了一身的鸡皮,阵阵发寒,"王爷,你不会是刚刚泡池子的时候,脑子进水了吧?"

    "有可能。"桂王看着她,目光中流露出迷恋之色,直勾勾地盯着,"脑子进水,什么意思?"

    杜九言道:"就是会出现你这副愚蠢的样子。"

    "无所谓了。"桂王看着她,"你就当我脑子进水了吧。"

    杜九言想把坐着的凳子扣在他脑袋上。

    "王爷,你清醒点。"杜九言敲敲自己并不宽厚的胸膛,"我是男人!"

    "这很重要吗?"桂王侧躺着,神色淡然,"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对于我来说,无所谓。"

    杜九言觉得冷,摸了摸胳膊,"你确定?"

    "确定。"桂王起身走过来,拖了个椅子坐在她对面,"我们聊聊。"

    两个人膝盖对着膝盖,杜九言往后退了一点。

    "桂王妃,做不做?"桂王道:"一个月五千例钱,有个大王府,还有个封地,你要是嫌封地小,就和我一起造反,将来让你做皇后。"

    杜九言眼皮子飞快地跳着,以至于她此时此刻所看到的画面都出现了重影,"王爷,这刺激太大了,我、我有点受不住,您快点回去吧,回吧。"

    桂王妃,造反,皇后...

    哪一样不可怕?

    哪一样都可怕!

    桂王看着她,神色里似笑非笑,"这么高兴啊。还有更多的好处,以后慢慢和你说。"

    "我男人,男人啊!"杜九言伸出手,戳了戳桂王的脑袋,"你醒醒!"

    桂王想抓排开她的,看着她道:"我喜欢你。无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可以。"

    "这么深情?"杜九言一脸纠结。

    "非常深情。"桂王道:"感动吗?"

    杜九言摇了摇头,"不感动,很惊悚!"

    桂王眉头紧锁,"怎么样你才能感动?"

    "怎么样我都很难感动!"杜九言哀求道:"王爷,您看要不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否则再说下去,我很可能和您翻脸了。"

    "真翻脸?"桂王问道。

    杜九言很真诚地点头。

    桂王靠回椅子上,若有所思地想了想,道:"行吧。那今天这个话题就不说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王爷,"杜九言拱手道:"还是好兄弟啊。"

    桂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行,好兄弟。那接着请吃饭吧。"

    "看在你被拒绝伤心难过的份上,我请你吃饭吧。"杜九言道。

    "看在我被拒绝伤心难过的份上,你请我吃好的,就我们两个人。"桂王道:"或者,做点别的也行。"

    杜九言看着他,桂王搭着她的肩膀,扬眉一笑。

    门外,花子拉着小萝卜,"你刚才和王爷说什么,他突然心情就好了起来?"

    "我就提醒他,我爹是杜九言。"小萝卜笑嘻嘻地道。

    桂王立刻就怂了。闹归闹可要有底线,要是把他得罪的狠了,杜九言会真的生气的。

    所以,桂王认输,但小萝卜要带着花子和闹儿出去。

    这事好办,于是他就和闹儿还有花子出来了。

    "我们去找跛子哥,"花子牵着小萝卜,"要是先生也来就好了,你们说,先生最近在忙什么?"

    小萝卜摇头,道:"我偷偷问先生了,他不告诉我。"

    三个人出了院子,刚到抄手游廊上,茅道士就从斜楞里跑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喊道:"喂,你们看到王爷了吗?"

    "在院子里,有事吗?"

    茅道士摇了摇头手里的东西,"给王爷送东西去,你们自己玩儿去吧。"

    他说着进了院子,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里面传来一声压抑着痛苦和兴奋的呻吟声,"轻,轻点!"

    "这种事我也不擅长,力道控制不好。"杜九言道。

    "所以你要多做几次才行。"桂王道。

    "你只要躺着就行了,动的是我,我很累啊。"杜九言嫌弃不已。

    茅道士扒着门框,抬头看天,王爷这真的是和对于剖白了心声坦白了心意了吗?

    关键是,王爷他...为什么是躺在下面的那个。

    难道这长久以来,是他对王爷的了解不够透彻?

    其实,王爷和杜九言相比较,王爷更女人一点吗?

    "王爷啊,"茅道士觉得惨不忍睹,"刚才衙门里送了一份京城来的公文,您要不要看看?"

    屋里,桂王道:"放在门口。"

    让我送进去,我也不想送,茅道士将信朝里面一丢,拔腿就跑走了。

    桂王将信捡起来,拆开来,一目十行地看完,递给杜九言。

    "工部给的批示,为什么是信件的样式呢?"杜九言不给他捏肩膀,坐在一侧,桂王贴上来,给她捏,"正式的还没有下来,还要等两天,但银两已经批复了,我们可以直接去票号取出来用。"

    "河坝你看了吗?"杜九言问道。

    "没有,"桂王给她捏着瘦削的肩膀,"你的肩膀为什么这么削瘦?"

    杜九言抖了抖肩膀,"请记住你是王爷,不是一个推拿小师傅,不要用其他的手段来诱惑我。"

    "我今天就是个推拿的小师傅。"桂王道:"舒服吗?"

    "不舒服,你站在我后面我缺少安全感,就跟被老狼搭肩膀一样!"杜九言道:"小师傅,你退下吧。"

    "行!"桂王在她对面坐下来,盯着她。

    杜九言将东西递给他,桂王接过来还给她一杯茶,"喝茶。"

    "王爷,您太贴心了。"杜九言道。

    桂王问道:"要不要去下河镇视察?"

    "没有空,我好些天没好好在三尺堂做事了。"话落又道:"王爷,您自己做事,不要总黏着我。"

    "那不行!"桂王摇头道:"我要等你感动了,好做的我桂王妃。"

    杜九言要怒!

    桂王见好就收,放了茶盅拿着信出去,"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本王回去了。"

    来日方长,总有一天让她臣服,更何况,她现在很迷恋他的脸。

    桂王想到那惊鸿一瞥,势在必得!

    杜九言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抖动,欲哭无泪。

    "我喜欢你,管你男人还是女人!"这是桂王说的话。

    这爱情,她还真是让人感动!

    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她肯定特别的感动。

    可惜!

    杜九言摸了摸胸脯,早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就不用让跛子跑一趟了。

    "简直有病!"杜九言趴在椅子上后悔不已,"泡什么温泉,找麻烦呢吧!"

294 驱妖驱魔(一)

    桂王负着手回到院子里,茅道士的房门开着的,他路过时就听到里面有嗡嗡的念经声音传来,他脚步一顿,到茅道士的门口,就看到他穿着道士袍服带着帽子,挥着一柄黏着符的宝剑,口中念念有词,一副驱鬼捉妖的架势。

    "干什么?"桂王问道。

    "驱狐狸精。"茅道士道。

    桂王惊奇地看着他,"你被狐狸精迷到了?"

    茅道士将一张符纸丢过来,"王爷是您,该驱妖驱魔!"

    桂王将符纸接着,揪成一团丢过去砸茅道士的脑门上,"有空去干点正事。"

    说着就回睡觉了。

    "唉。"茅道士又拿了一堆的符纸贴在了桂王的门上。

    桂王扫了一眼门口晃来晃去的影子,懒得理他。

    "上次是硬的和她说,她不同意,这次是软的他还是不同意,"桂王凝眉深思,这件事确实不容易办。

    怎么让别人喜欢上自己呢?

    他没什么经验,能想到的两个方法都用了。

    桂王看着屋顶,眉头紧锁,茅道士悄无声息地过来,在他额头贴了一张符,盯着他的眼睛,"王爷您在想什么,一双眼睛闪烁着睿智的光芒。"

    "出去吧,"桂王将符纸撕下来,"不要打断一个智者的思路。"

    还智者,您不就是想着怎么让另外一个男人爱你嘛!

    茅道士垂头丧气地提着剑去了杜九言的院子里,泼掉一桶的符水,在院子里贴了一堆的符。杜九言抱臂出来看着他,挑眉头道:"收鬼还是驱魔?"

    "保平安。"茅道士哈哈一笑,"毕竟陌生的地方,贴一带符纸安全点。"

    杜九言将门关起来,道:"你们王爷那边可能真的要收鬼驱魔。"

    谁不知道呢,可是,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他们王爷,那是没救啊。

    "杜九言,你就是个男狐狸精啊!"茅道士痛心疾首,在院子里猛挥了一会儿剑。

    小萝卜打开自己的门,冲了出来,"茅道士,你也是个狐狸精!"

    说着,挥舞着自己的宝剑,找茅道士决斗。

    "看剑!"茅道士喝道。

    "接招。"小萝卜接招。

    两个人在院子里闹了许久,杜九言坐在窗口喝着茶看着热闹,面色惬意。

    第二天一行人就回了城里。

    桂王想通了一些事情,整个人轻松又愉悦,轻飘飘地道:"娘娘腔,晚上我去你家吃饭。"

    话落,就笑盈盈地走了。

    杜九言想要的目的,对于茅道士来说是达成了,可是桂王那边,她发现这个方法根本没有用。

    "再会!"杜九言下车,桂王都没有看她,简直是两看相厌的架势。

    茅道士看着小萝卜,小萝卜撇了他一眼也是转过头去,走了。

    ...

    回到衙门,陈朗正在做事,听到脚步声抬头扫了一眼,道:"王爷回来了!"

    "陈大人,"桂王在陈朗对面坐下来,"杜九言喜欢什么?"

    陈朗愕然地看着他,"小人不知道。"

    "你们不是很熟悉的吗?"桂王道:"速速帮我想!"

    陈朗将水利的文书给他看,"银手昨晚回来了,和我说了那边的情况,我手写了一份案卷,大人请过目。"

    "不说就不说吧,我自己想。"桂王接过案卷看着。

    陈朗暗暗松了口气,这种事他可不好说,而且,杜九言的情况很特殊,她是男是女,一旦暴露,还有性命之忧。

    "银手人呢?"桂王也不再说,在主位坐下来,陈郎道:"人在家中,中午之前会过来。"

    话落,银手就从外面进来,桂王走出去关了里间的门。

    "王爷。"银手穿着一件半旧的灰色直裰,人晒的黑黢黢的,但笑起来已像个大人了,拱手道:"小人昨天从下河镇回来的,具体的情况,要小人和您仔细说吗?"

    "不用。"桂王摆手道:"京中的款项已经批了,你有把握吗?"

    "是这样的,王爷您要是紧着四十万两,把水坝的水彻底修整一番,小人觉得不够,但您想要只保三五年,三十万两就足够了。"银手道。

    桂王就打量着他,"说的这么有把握?"

    "谁教你的?"桂王问道。

    银手觉得奇怪,"小人没学过这些东西啊,以前也没有在意,以为大家都会这些。"

    他一开始让大家惊讶的,是他给大家在山里引泉水下来的时候。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沟渠他从山脚往上走了一遍,就知道怎么挖好,要用多少根竹竿,总之,这种事情只要他愿意动脑子去想,就比很多事情都要简单。

    这之后,蒋掌柜就说他对水利有天赋,让他去算一算水引进盐村怎么做最合适。

    "知道了,你有天赋。"桂王敷衍地摆了摆手,"吴典寅会遣个懂水利的人下来和你一起去。但你也不是他随从,该做什么做什么。"

    "是!对方有本事小人就敬重他几分,没有本事,小人就自己做自己的事。"银手很惊讶,王爷对他可真是额外的关照和看中啊。

    桂王点头,"你回去吧。知道我为什么照顾你就好了,这种事不要藏着掖着!"

    "是。"银手顿时明白过来,笑着道:"小人一定不会藏着掖着。"

    过了几天,府衙派遣了一位懂水利的吴先生,和银手去了下河镇的水坝勘查,朝廷的四十万两也到了。

    宁王盯着桂王,左右打量着,"我前两天就想说了,你这春风得意的脸,到底干什么了?"

    桂王摸了摸自己的脸,鄙夷道:"我贴着刘县令的人皮,你也看得出?"

    "眼睛。"宁王道:"从你的眼睛里,我看到了春意。"

    "老四,到底怎么回事?"宁王一脸好奇,"你真有喜欢的人了?"

    桂王垂眸看着桌上的文稿,低声道:"有了!"

    "真有了?谁家的小姐,什么身份?"宁王问道。

    桂王没说话。

    "不说话...那就没有正经身份了。小家碧玉?"

    桂王不理他。

    "戴罪之后?"宁王接着猜,"总不是青楼女子吧?这种女人你逢场做戏就好了啊,不要认真了。"

    "你可听到我说话了,不要认真,谁知道那些人抱着什么目的。"宁王。

    桂王扫了一眼宁王,对顾青山道:"你亲自送宁王回去!"

    "我不回去。"宁王道:"你的事我没有弄清楚,我没法和母后交代。"

    桂王冷笑,"你再不走,明天我就领兵打武昌攻下你的宁王府!"

    "你、"宁王咕哝了一句,"行,我走行吧!"

    话落,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

    西南讼行中,陆绽从教室出去,大家就聚在了一起,"...听说今天三尺堂有新案子上堂,杜九言没上,不过在衙门外听讼来着。"

    "很闲啊。"蔡寂然道。

    "她没有案子当然闲。不过她闲下来,三尺堂的小案子反而多了起来,其他三位讼师成天脚不沾地。"

    "她不接民事讼案。"

    大家七嘴八舌的,这十来天所有人只要聊天,就一定会说到杜九言。

    "她是不是真的不来了?那朝廷会有新的会长任命下来吗?"

    "新会长肯定是程公。"

    "对,新会长肯定是程公,论资排辈除了他以外没有人能担任。"

    "不对!我听说朝中有人提议想将西南撤并到燕京讼行。"

    大家瞬间安静下来,面色发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结结巴巴地道:"不、不会吧?"

    傅元吾在藏卷阁中用鸡毛掸子一点点扫着灰尘。

    薛然去后院搬书,人不在这里。

    但即便是在,也不怎么开口。

    "先生。"傅元吾低声问道:"杜九言并没有来西南,现在群龙无首,连讼案都没有了。"

    "大家说,等付会长到了京城以后,说不定我们西南就会被圣上撤了。有没有可能?"

    刘嵘勤将誊抄好的卷宗放在地上晾着,闻言头也不抬地道:"她应该也在等京中的消息。"

    "这么说,真的会被撤掉?"傅元吾惶恐不安地道。

    "现在还不好说,只有等京城的消息了,希望不会。"刘嵘勤忧心忡忡,"付怀瑾的事,不好说。"

    此刻的京中,三司的几位大人聚在一起,钱侍郎道:"撤掉西南也不是不行,但那边人多,想要都到燕京来,太麻烦了。"

    "不用到燕京来,是从燕京遣人去。"

    "遣谁?"钱侍郎很惊讶,"燕京讼行?"

    吴大人白了他一眼,道:"西南这半年多一桩桩的事情,接二连三,太败坏讼师行风。我看直接让燕京派人去打理,把西南的歪风邪气整理过来。"

    "西南还用保留吗?"谢大人犹豫地看着两个人,"付怀瑾虽不行,但程公复还是不错的,要不让他做会长如何?"

    "这是从根子里烂掉的地方,就算是换了个人去,也解决不了问题。"吴大人道。

    "变成燕京分号,这样以后燕京会负责管理,不用再来烦我们了。"

    "等圣上定夺吧。"钱侍郎虽没有意见,但是吴大人这么快同意了,他就不可能这么爽快的答应。

    他说着出去了,晚上去找鲁章之说事情的时候,顺口就提到这件事,"大人您觉得西南还有留存的价值

295 大祸临头(二)

    "留有留的好处。但燕京可问过,他们有合适的人过去打理?"鲁章之问道。

    钱侍郎点头,"还没有问过,不过现在那边是烂摊子,燕京这边不一定会愿意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你们几个相关的衙门商量好后请圣上定夺即可。"鲁章之说着微顿,似乎想起什么事,"我怎么听说西南的会长付怀瑾,是因为和杜九言打赌输了,才被押送进京的?"

    "和这件事有点关系。"钱侍郎将当时的事说了一遍,"...所以,我们才觉得西南留不得了。"

    鲁章之颔首,"我看杜九言就不错,这年轻人虽说性格高调,但行事却很正派。"

    "就是资历浅了一些。"鲁章之道:"此事,你们几个好好审察,谨慎做决定。"

    钱侍郎应是。

    第二天一早,关于西南去留的事,在朝堂闹了一场。建议西南讼行撤并到燕京讼行的呼声很高。

    "西南讼行这么多年,虽没有多少建树,但却规规矩矩。朕以为付怀瑾是个聪明本分的,却没有想到,他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实在太让朕失望了。"赵煜道。

    "所以,臣等认为,不如将西南撤并到燕京。或是从燕京抽调人手去管理西南。只有这样,西南才有留的理由。"

    "朕怎么听说付怀瑾和杜九言打赌,这件事你们谁知道?"赵煜问道。

    大家立刻就议论起这件事,有的说胡闹,有的说杜九言颇有能力,有的则是训斥付怀瑾毫无做讼师的底线和原则。

    赵煜若有所思,凝眉道:"如此听来,西南的问题确实很大。没有妥当的办法,往后这种事必定还会再发生。"

    "去将申道儒找来。"赵煜道。

    立刻有人去将燕京讼师行会的会长申道儒带来。

    申道儒今年六十有三,做燕京讼师行会会长已有九年。

    他行过礼,静静立着等赵煜问话。

    "朕问你,要是将西南一并给你打理,你有没有信心?"

    申道儒已经听说了付怀瑾的事。对于付怀瑾他有过几面几缘,没什么特别感觉,现在回忆一番,倒对此人的印象非常模糊。

    一个会长和一个讼师打赌,最后输给了讼师。

    这种事,大约也只能发生在西南了。

    "回圣上的话,如果让微臣去打理,微臣有信心,三年之内必能重整西南。"

    赵煜颔首。

    "但是,因为微臣的身份,如果现在去做西南的会长,恐难以服众。"申道儒道:"以微臣看,在西南内部提拔一位能力出众的人担任。"

    赵煜问道:"谁?"

    "早年付怀瑾做会长前,外人都只知道西南有程公。圣上,程公复无论是做讼师,还是做会长都将会很出众。"

    赵煜不记得这个人,他颔首道:"你这么说倒有几分道理。朕再想想,再定夺此事,你下去吧。"

    "申道儒说的有道理。"赵煜道:"你们再仔细调查一番,看看民意如何。"

    "详细查清楚再报来与朕听。"

    钱侍郎几人应是。

    申道儒应是退下,他书童在门口等他,出了皇城好奇地问道:"会长,您为什么不接手西南呢?是真的给程公机会吗?"

    "非也!西南如今风雨飘摇,我此刻接手他们不会觉得我是来救他们的。"

    "雪中送碳才能让人感激。"申道儒道。

    小书童明白了。只有等西南真的倒了,他们会长去接手,那些人才会真正将他当恩人看。

    现在去,那些人说不定还认为,燕京欺负他们。

    彼时,付怀瑾刚到襄阳,他的朋友在襄阳城外接他,押送付怀瑾的差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两人坐在车辕上说话。

    "...要将西南撤并了?"付怀瑾神色略变,随即哈哈大笑,摇着头道:"我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来了。"

    "西南没有了!"付怀瑾苦笑着道:"讼师一业,也就在这三五年,必然有一场大波动!"

    "他们会后悔的。"付怀瑾冷笑着道:"那些人,会成为千古罪人。"

    他刚笑完,他的朋友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但现在,他们都说,因为你朝廷才要撤并西南的。"

    "和我何干,是他杜九言的问题!"付怀瑾冷笑,"这一次,就让所有人好好看看,她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他朋友正要说话,忽然城门口有人冲着这边指着道:"那就是付怀瑾!"

    "就是他坏我们名声的。"

    "打他!"

    说着话,一群人从城内涌了出来,指着付怀瑾骂道:"就是你这个人,坏了我们的名声!"

    "我们讼行入了你们的行会,都被人耻笑,说你们上梁不正我们下梁歪!"

    程公复脸色苍白,他的朋友回道:"你们怎么能这么说,他做事的初衷,是为了大家好。"

    "大家好,我看就是他看杜九言不顺眼而已。"

    "可是那一行不是一代人一代人的更迭。杜九言虽年轻可人家哪一桩案子都干干净净!"

    "废话什么,打!"

    一群人涌上来要打,跟着的差役拦住,拔刀喝道:"你们都是懂律法的人,知道要是敢围攻上来,我就算杀了你们也理所应当。"

    "不想死的就离远点。"

    大家不敢过来,有人指着付怀瑾道:"我们这就联名写信去京城,请杜九言做西南会长。"

    "气死你!"

    一行人说着,义愤填膺地走了。

    付怀瑾垂在身侧的手,剧烈地抖着。

    此刻,程公复也很惊讶,"要撤掉西南?"

    看来,付怀瑾这件事的影响和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和糟糕。

    "您看看这封信。"陆绽将手里的信递给程公复,"这是我好友托人送来的。"

    程公复看过之后脸就沉了下来,"把西南撤并到燕京?那岂不是燕京一家独大了?"

    "先生,我怀疑这件事就是燕京的人背后弄的,他们不是一直想要我们西南的吗?"陆绽道:"我敢肯定,如果圣上将西南撤并,下一刻,燕京的人就会来接手。"

    陆绽问道:"现在怎么办!"

    "别急,圣上还没有同意,我再想办法去京城运作。"程公复低声说着,就听到外面一阵阵的喧哗声传来。

    "先生,"门外来了十几个西南学生,"先生,朝廷真的要将西南撤掉吗?"

    "先生,您快想想办法,西南这么多年了,不能莫名其妙被撤掉啊!"

    程公复出门,和众人抬手,道:"大家稍安勿躁,事情真假还没有弄清楚,等我查明后,我会去处理,你们只要安安心心读书就行了!"

    "有我在,大家安心。"程公复道。

    众人应是,都松了一口气。

    "都回去吧。"程公复摆手道。

    大家就安心地回去了。

    "先生,您打算找谁?"陆绽问道。

    "找钱侍郎,"程公复道:"他应该会帮忙的。更何况,西南如果撤了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好处。"

    "我这就写信,快马加鞭送出去。"

    陆绽应是。

    第二日一早,程公复的信让人送去了京城,但过了十天,钱侍郎那边非但没有消息传来,反而燕京讼行那边有人写信来告诉他们,三司主事都同意撤掉西南。

    "难怪没有消息。"程公复眉头紧紧锁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先生,"陆绽道:"现在怎么办?"

    程公复面色发沉,摇了摇头看向陆绽,"不知道。"

    "难道西南真的会因为这次的事情,而被撤并?"陆绽不服气,"决不能这样。"

    陆绽话落,外面有书童敲了门,推门进来道:"先生,薛先生来了。"

    程公复和陆绽对视一眼。

    过了一刻薛然进门,看着他们二人,问道:"西南要被撤并了?"

    "现在还不知道。"程公复道。

    薛然凝眉,看着他,"那我给京中写信,推举你做会长,只要有会长西南就一定会没事。"

    "薛然。"程公复道:"你准备写信给谁?"

    薛然道:"钱侍郎。"

    "程公写过了。"陆绽拦住了薛然,道:"你还认识别人吗?"

    薛然摇头,过了一会儿沉声道:"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圣上将西南撤并。"他说着开门出去,陆绽跟着他问道:"你打算做什么去?"

    "我去京城。"薛然看着陆绽,"就算要我赔上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

    薛然怔了怔,道:"就算你赔了这条命也没有用。"

    "你不如去找刘嵘勤。"陆绽看着薛然,"让他...去找桂王爷。"

    如果桂王还和西南谁说话,那就只有可能是刘嵘勤。

    不因为别的,而是杜九言向来对刘嵘勤不同。

296 心有大志(一)

    "好!"陆绽去了藏卷阁,刘嵘勤正在收拾,听到薛然的脚步,他停下来回头,就听对方道:"西南要被撤并了,你去找桂王爷和杜九言吧。"

    刘嵘勤凝眉,随即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是因为付怀瑾?"

    "不管因为谁,眼下这个难关一定要过去。"

    "不管以前有什么矛盾,可前提是我们都是西南人。如果没有了西南,我们什么都不是。"薛然道,

    最后一句话刘嵘勤赞同,他颔首道:"我只能去试试。但王爷和杜九言是好友,他会不会帮忙,我不知道。"

    "试试吧。"薛然沉声道:"如果不行,我...我去京城以死请命!"

    刘嵘勤打量了一眼薛然,起身道:"我现在就去吧。"

    说着,回房换了一件事衣服,出了西南。

    快中午了,外面的街上行人如织非常热闹,他找了一间小馆子坐下来,要了一小壶酒,点了两个菜一盘饺子,慢悠悠地吃着。

    过了中午他结账又在外面走了一通,回了西南。

    "刘先生,"程公复的书童迎面过来,行礼道:"程公请您去一趟。"

    刘嵘勤颔首,去了程公复房中。

    "付会长现在不在西南了,你不用留在藏卷阁,回府学吧,那边现在少了几位先生,功课都排不过来了。"程公复道:"以前的事你也不要多想,每个人做事都有自己的考量,都过去了!"

    "对于你的能力,无论是我还是学生,都是肯定的。"程公复道。

    刘嵘勤拱手应是。

    "你方才...去找桂王爷了?他怎么说?"

    刘嵘勤沉默了一下。

    "你告诉他,如果他愿意帮忙,我们愿意让杜九言来做西南的会长,一切都以杜九言为首,都听她的。"程公复道。

    刘嵘勤点头,道:"程公,话我确实和桂王爷说了,但是...他说这件事和他无关。"

    "他不好插手朝中的事。"刘嵘勤道。

    程公复面色微沉。

    "这件事没有通融余地了吗?"刘嵘勤问道:"朝中还没有下圣旨,可见圣上并没有同意,您看、再去找找人?"

    程公复负手走了两个来回,低声道:"不是我不愿意找人,而是付会长将事情做的太难看了。"

    "我连着去了两封信,京中那边都没有回音。"程公复道:"如果桂王爷不同意帮忙,我只能去求宁王爷了。"

    刘嵘勤拱手,道:"眼下西南只能靠程公您了。"

    "你忙去吧。"程公复头疼不已,和刘嵘勤挥了手。

    刘嵘勤行礼出去。

    程公复将薛然请了进来,一脸苦闷地将刘嵘勤的话告诉了薛然。

    "我去京城。"薛然道:"我的行礼已经收拾好了,今日快马启程,半个月后到京城,你们等我消息。"

    他说着,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薛然!"程公复喊了两声,薛然已经走远。

    程公复叹了口气。

    "先生,"宴通从一侧过来,拱手道:"有两个师弟要走了,您看怎么办?"

    程公复一怔,问道:"为何要走?"

    宴通很尴尬,低声回道:"如今...西南接不到讼案,名声又很差。师兄弟们出去犹如过街老鼠一般。"

    "有人不想留下来,也能理解。"宴通道。

    程公复大怒,拂袖道:"他们要想走就不要留。这样的人西南也不会再要。"

    "是!"宴通应是而去。

    程公复喝了一盏茶的功夫,就来报了两回,西南一个下午走了五位讼师。

    府学那边,也听说有人在收拾行李。

    "让所有人到府学馆!"程公复吩咐陆绽,"我有话要和大家说。"

    陆绽应是。

    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到了,程公复看着没有主心骨的众人,呵斥道:"西南这么多年,什么事没有经历过,你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一点事就慌成这样!"

    "从今天开始,谁要是想走,一律不会留他。他从踏出西南的那一刻起,就不是西南的人。"

    "都听清楚没有?"

    众人拱手应是。

    "散了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大家应是各自散开,有人低声问道:"程公一定会有办法的吧?"

    "肯定有办法。程公这么多年在朝中认识不少人。"

    "有程公在,西南一定没事。"

    程公复听着态度略好了一些,带着几位先生回了自己办公的房间,程公复道:"我这两日会出去一趟,家中的事情就交给各位了。"

    "先生要办的肯定是要事,您尽管去,家中有我们呢。"陆绽回道。

    程公复颔首正要说话,就有人来回禀,道:"程先生,甲字组和乙字组的师兄弟吵起来了。"

    "好好的,为什么吵架?"程公复问道。

    "说...说会长的事,"小书童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程公复,"说、说您当年为什么败给了付会长,是、是因为您能力不行。"

    "说您只适合上公堂辩讼,做讼行馆的大先生。"

    程公复很生气,但脸上却不露半分,颔首道:"传我的话,有这空闲,做点别的事去。"

    书童应是而去。

    话到,但两组的争吵,却依旧没有停,程公复忍着没管,第二天一早,让西南的账房提了一万两银票,他轻装上路直奔武昌。

    几处运作,五六天后,襄阳的驿站传来消息,薛然生病,留在襄阳养病。

    程公复从武昌回来。

    陆绽去城门接的他,一上车就问道:"先生此去,可有好消息?"

    "没有!"程公复摇头,"宁王爷遣人去打听了消息,他说这件事恐怕是八九不离十!"

    陆绽眉头紧锁,"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撤并吗?"

    "申道儒没有同意。"程公复道:"他不但没有同意,还推举了我做会长。"

    陆绽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

    两人都沉默着。

    回了西南后,大家迎了过来。

    程公复没有多言,只遣人去接薛然回来。

    ...

    三尺堂中,杜九言踢了踢桂王道:"西南散了话,你有没有办法将他们现在住的院子弄到手?"

    "能啊。"桂王点头道:"你要他们的院子,开你的三尺堂?"

    杜九言点头,道:"西南现在的院子很有底蕴,我还是很喜欢的。"

    "这小事,等我写信回去说一声。把里面的人都撵走。"桂王道。

    杜九言竖起个大拇指,"王爷,您真是冬暖夏凉的小棉袄啊。"

    "喜欢我吗?"桂王问道。

    杜九言摇头,"喜欢还差点,但是欣赏你!"

    不喜欢但是欣赏,桂王心情还不错,和杜九言碰杯,低声道:"有进步。欣赏和喜欢只差一步。"

    "王爷,您每日这样耍流氓不太好。"杜九言道:"这样的王爷,不礼貌。"

    桂王道:"你以前不就这样对我的。我现在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杜九言嘴角抖了抖,将茶灌了,"喝茶!"

    最近这个人,不但脸皮以夸张的速度在增加加厚,而且,每每说起,都会用这样的话来顶她。

    她以前是不是太无聊了?

    "好。"桂王含笑道:"不过这话我只会对你一个人说。"

    "以后也只和你一个人说。"

    杜九言揉了揉额头,低头做事。

    大家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钱道安道:"虽然我也觉得西南的院子很好,可也不可能有九言这样的想法。西南毕竟几百年了,大厦将倾,我们这落井下石会不会很卑劣?"

    "嗯,不、不、不要脸、脸的。"宋吉艺嫌弃地道。

    桂王怒看着他,"你再说一遍。"

    "棒!"宋吉艺立刻改口竖起个大拇指,桂王指着他们,道:"这是大势所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怎么落井下石了?"

    杜九言跟着点头,"是的,没有!"

    钱道安叹气,想想也对,拱手道:"大人说的是,学生想的偏颇了。"

    "九言,"窦荣兴推门进来,"有人找你。"

    杜九言一回头,就看到了刘嵘勤进门,她拱手道:"刘先生!"

    "我有事,稍后和你说。"刘嵘勤和她低声说了一句,走到桂王面前,拱手行礼,道:"在下西南刘嵘勤。"

    他气色不错,但神色间流露出一丝窘迫。

    桂王看着他凝眉道:"你让我帮西南?"

    "是。"刘嵘勤凝眉道:"朝中有人提议要将西南撤并入燕京讼行。现在讼行中人人慌乱。所以,想要请王爷出手相帮。"

    说着,冲着桂王作揖,"求王爷救西南。"

    "这事我不知道。"桂王指着杜九言,"你和她说。"

    刘嵘勤看先杜九言。

    窦荣兴搬了椅子过来,刘嵘勤坐下来。

    "是谁让先生来找王爷的?"杜九言也坐下来看着刘嵘勤。

    刘嵘勤道:"我虽不苟同那些人的想法和行为,但是西南是无辜的,作为西南人,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维护它。"

    "但是现在变成这样,我心中也很愤怒,可事情已然这样,愤怒解决不了危机!"

    刘嵘勤说着,无奈地一叹。

297 太抬举了(二)

    杜九言看向桂王,桂王冲着她挑眉,意思在问:你刚才不是说西南院子好的吗,现在这是心软了?

    难道要强取豪夺?杜九言也挑了眉头。

    桂王眨了眨眼睛:按原计划。

    杜九言点了点头:嗯,我去做会长。

    "我很为难。"桂王看着刘嵘勤,"因为我很不喜欢西南。"

    杜九言点了他的脚尖,示意他不要和刘嵘勤说这样的话,刘嵘勤没有做错什么。

    桂王很乖巧,反应机敏话锋一转,道:"但,我很欣赏你。"

    刘嵘勤一怔。

    杜九言眼底划过笑意。

    "试试吧。"桂王道:"其实这种事,我出马还不如杜九言出马,她是讼师,她说的话比我更有说服力。"

    刘嵘勤赞同地点头,道:"确实如此。"又看着杜九言,"你不是和付会长打赌,他输了以后西南就交由你打理的吗?"

    刘嵘勤道:"现在西南需要你。"

    杜九言正要说话,刘嵘勤忽然起身去开了院子的门。

    门一开,杜九言就看到不大的门口站了十几个西南的学子...傅元吾、方显然、邱听声,还有许多她不认识的年轻的面孔。

    "杜先生,"大家齐声喊道:"请您履行赌约啊,去西南做我们的会长。"

    杜九言愕然,"还有这样的?"

    "您要愿赌服赢啊!"大家道:"赢了就要认真赢,不能有始无终。"

    杜九言无语。

    "这说法有新意,"桂王笑了,道:"逼着赢的人来取赌注。不过,西南就来了你们这几个人,杜九言去了是不是又是一堆的麻烦事?"

    刘嵘勤盯着杜九言,"哪里都有麻烦,但有的人天生就有着解决麻烦的能力。而且,现在去,时机很好!"

    前一次他没有来,是因为觉得时机不好,现在来了,是认为时机不错,可以事半功倍。

    "先生,您这样就太抬举我了,"杜九言谦虚地道:"我做不了会长,还是做个小讼师合适。"

    刘嵘勤问道:"你不想去西南耀武扬威?"

    杜九言道:"本来就打算去的,但也只是耀武扬威而已,不想为了他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最重要的,我去了也解决不了现在的危机啊。"杜九言道。

    "但是,西南群龙有首,事情就有人负责了,而且,你的能力有目共睹,我们相信你。"刘嵘勤道。

    杜九言坐回去了,她不怕不什么,只是觉得麻烦而已。

    "行吧,"杜九言道:"那...我明天一早就过去,耀武扬威一番,震慑住那些我讨厌的人。"

    刘嵘勤含笑点头,"恭候你大驾。"

    "忽然发现刘先生您也不是看到的那样的正直啊。"杜九言送刘嵘勤出去,"我对您的形象和性格可能有点误会。"

    刘嵘勤道:"正直和圆滑并不冲突,就如你!"

    "先生言之有理。"杜九言道:"这个夸赞我接受了。"

    说着,冲着外面一张张年轻的面孔,道:"我会很高调,所以,你们也要高调点,要捧着我哦。"

    "是!"大家应是,高兴地跟着刘嵘勤回去。

    "先生,杜九言来了,西南是不是就肯定不会被撤并了?"

    刘嵘勤道:"应该是。现在的西南,她接手最是理所当然,也最合适。"

    "以她的性格和能力,只要她愿意管,就一定会做到最好。"

    杜九言看着大家,窦荣兴道:"九哥,你要去西南?你刚才不是要落井下石的吗?"

    "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落井下石的事。"杜九言训斥道。

    "嗯,世人都会,唯独你不会!"桂王道。

    杜九言很认同地和他颔首。

    窦荣兴无语,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唏嘘不已。

    宋吉艺道:"我、我还知道,因、因、为有有、人、人捧。"

    杜九言竖起个大拇指,颔首道:"是!"

    "膨胀了!"杜九言摇头叹气。

    桂王颔首,"继续膨胀,我喜欢。"

    杜九言低声道:"收敛,收敛点。"

    "本王需要收敛?"桂王反问道:"本王这辈子就没收敛过。"

    杜九言无语。

    桂王更加得意,杜九言现在说不过他了...不是因为真的说不过,而是因为她舍不得说。

    一定是这样。

    "王爷,"窦荣兴壮着胆子,低声道:"您、您这样不对。如果真当九哥是朋友,您应该适当提醒她一点,不能太张扬了啊。"

    桂王蹙眉,不悦道:"有本王在,她不需要收敛。"

    "王爷,"窦荣兴和钱道安道:"完了。九哥本来就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再加上王爷护着,那就更加了不得,要上天了。"

    钱道安笑着,道:"你是想要他上天,还是委屈低调一点?"

    "那还是上天。"窦荣兴嘻嘻笑着。

    刘嵘勤来找杜九言,并没有让所有人都知道,第二日一早,傅元吾的等人各做各的事,但相比较以前的低调,今天明显不同。

    "他们今天怎么了?"肖青枫问道。

    "不知道啊,感觉很高兴一样。有什么可高兴的,西南现在四面楚歌,还高兴。"蔡寂然说完,忽然看到傅元吾和方显然十二个人一阵风似的往门口跑去,他们看得一脸莫名其妙。

    "怎么了,这是?"有人问道。

    "杜九言来了。"一个小书童匆匆跑了进来,大声喊道:"杜、杜九言来了!"

    院子里嘈杂的声音顿时消失,私下里或走路或聊天或看书的人都停了下来,朝门口看去。

    就看见穿着一件天青色长袍,笑盈盈地走进来的杜九言,在她身后跟着刚才跑出去的十二个人,皆是一副尊她为首的架势,亦步亦趋地跟着。

    大家面色一变,有人道:"去告诉各位先生。"

    "暗流"涌起,所有人戒备地看着她。

    杜九言负手打量着西南,这里她前后来过四次,第一次来报考,第二次来考试,后面两回则是和宴通谈和解的事。

    每一次来,心态都不相同。

    尤属今天的感觉最奇妙。

    "杜九言,"肖青枫跳出来,豁出去一样,"你不是说你不来西南的吗?为什么又来了?"

    杜九言懒得和他说话,径直到院中间,在方显然抬出来的椅子上坐下来。

    "去敲鼓,让所有人都出来。"杜九言道。

    方显然兴奋地应是,和邱听声一起去敲鼓。

    不一会儿西南所有人都出来,聚集在府学的正中。

    王谈伶几位先生,也皆坐下来,他们不惊讶杜九言回来,现在反而觉得她来了,居然隐隐松了口气。

    杜九言将茶盅放下来,开门见山地道:"朝中有人提议,将西南撤并了。你们说一说,各自的想法和办法。"

    有办法,也不会个个都垂头丧气了。

    "没有的话,那么我来说说。"杜九言说完,大家都有看着她,似乎觉得惊讶,又似乎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纵然不喜欢她,可她的能力,并没有人质疑。

    杜九言道:"我以西南的名义,写一封自检书,罗列西南如今的弊端和不足,你们所有人在上面盖上私章。"

    "让人送去京城,求圣上责罚,我们修正!"

    "摒弃以往所有种种,重新出发,找回西南往日的风采,如何?"

    大家都看着她,陆绽含笑问道:"你认为,仅凭圣上会给我们机会吗?"

    杜九言道:"信主要是让圣上知道西南所有人的态度,自责,诚恳,并愿意改正。"

    "至于机会,和这封信没有任何关系。而是我会找人帮忙!"杜九言道。

    陆绽愕然,和程公复对视一眼。

    她的意思是在说,她写信仅仅是和圣上表态而已,至于别的事,她是找人办的。

    正所谓,朝中有人好办事。

    "你找谁?"程公复问道。

    "秘密!"杜九言道:"那么现在,除了几位先生外,每个人回去以自己的角度和观点,罗列西南十条不足或是弊病。"

    "两个时辰后交给我。"杜九言道:"要想西南好好的,就认真一些。"

    大家都没有说话,而是去看程公复。

    "去吧。"程公复道:"认真写!"

    众人应是,散了!

    杜九言不计较这些,下午收了信件,写了奏疏请送去了府城。

    第二日吴典寅加盖了府城的章,让急递铺八百里加急送去了京城。

298 顺水人情(一)

    五日后,钱侍郎收到杜九言的信,请他帮帮忙西南的事,毕竟她很想做西南的会长。

    钱侍郎拿到信立刻忍不住笑了起来,去找鲁章之,"大人,邵阳杜九言送来的信,您看看。"

    "她要做西南的会长?"鲁章之看过信,"就是她和付怀瑾打赌?"

    钱侍郎点头,"原来还以为她不想去西南呢,没想到居然求到我这里来了。"

    "那就送她一个顺水人情。"鲁章之道:"西南留还不留,对你有影响?"

    钱侍郎摇头,"暂时没有。"

    "那她算是求对人了。"鲁章之道:"她应该还写了奏疏给圣上,明日早朝你提一句。"

    钱侍郎点头。

    宫中,太后拿到了小萝卜给她寄的回信,里面列了他将钱用在了哪些地方,还给隆庆寺捐了香油钱。

    "这是什么?"太后拿起小萝卜给她回赠的礼品,一面很精致的镜子,她一照就见里面的自己大小眼歪鼻子大嘴巴...

    太后一怔,随即被逗乐了,哈哈大笑,道:"这都什么东西,也太有趣了。"

    "孩子就是孩子。"太后将镜子放在一边,接着看信,看了一会儿笑着和钱嬷嬷道:"他说他义父还让她他骑在跛子上了,还请他吃饭了。他也请他义父吃饭了。"

    "真是不容易啊,"太后笑着翻了一页,随即咦了一声,"他爹要做西南的会长,这件事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说着又继续看,就发现下面还有一封信,是杜九言亲自写的。

    请太后帮忙,她要做西南的会长,所以圣上一定不要撤并西南,不然她这个会长太丢脸了,而且桂王也会没有面子。

    "原来如此。"太后笑着道:"父子两人有求于哀家。"

    钱嬷嬷含笑应是,"那这个忙您帮不帮呢?"

    "一点小事,那么多人都会高兴,为什么不帮呢。"太后笑着道:"更何况,哀家还真是喜欢小萝卜啊,你看看他这字,小小年纪写的像模像样了,将来好好培养,必定是个人才。"

    "他爹也好。"钱嬷嬷笑着道:"虎父无犬子。"

    太后点头,"那倒是。她小小年纪有心有胆还有担当和本事,非常难得。"

    "就西南如今这个烂摊子,到她手里,说不定真能起死回生呢。"

    钱嬷嬷笑着应是,惦记着桂王,"天气热了,您送信的时候,奴婢想给王爷捎几件衣服。"

    "你又给他做衣服!"太后无奈地道:"也不知道那小子领情不领情。"

    钱嬷嬷掩面而笑,"王爷可知道奴婢对他好呢。再说,王爷就算是不领情,奴婢做的也高兴。"

    太后失笑摇头。

    "你去请皇上来,就说哀家有事和他说。"太后道。

    钱嬷嬷应是。

    过了半个时辰赵煜穿着龙袍匆匆赶来,钱嬷嬷上了茶,赵煜喝了半盅问道:"母后,您找我有什么事?"

    "那位讼师杜九言你记得吧,她想要做西南的会长。你就通融通融吧。"太后道。

    赵煜怔了怔,道:"她以名义写一份自检书,朕看到了,明天早朝朕会提出来。"

    "嗯。那你看着办吧,哀家就不掺和了。"太后道:"年周呢,怎么没看见?"

    赵煜回道:"他这会儿在跟着先生读书呢,最近功课吃紧,天天和皇后抱怨先生太严厉了。"

    "抱怨就抱怨几句吧,你小时候读书不也是天天如此。"

    赵煜羞愧不已,笑着道:"母后,您要是没什么吩咐,儿子回去做事了。"

    太后颔首,"去吧,哀家也累了。"

    第二日早朝,钱侍郎提出这个事情后,赵煜立刻就发了话,道:"朕决定给她半年的时间,要是她能将西南收拾出来,以后西南会长就由她做了,若她做不出成绩来,朕就收回任命,让申道儒去收拾。"

    赵煜都这么说了,大家就都附议,没有再反驳。

    几街相隔,申道儒蹙眉问道:"...杜九言写奏疏,自荐做西南的会长?"

    "是!"来人回道:"但圣上说给她半年时间,看她的成绩如何,如果好就让她做西南的会长,如果不好,就还让您去收拾。"

    申道儒脸色微沉,他前些日子不收西南,是因为觉得时机不够。

    想着再等等。

    "居然被她捷足先登了!"申道儒道。

    "不过圣上只给她半年的时间。半年而已,做不出什么成绩来的。"

    申道儒颔首,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半年,确实难看出成就。

    邵阳。

    杜九言和桂王在一起吃饭,桂王问道:"你写信给我娘就好了,何必给钱侍郎?"

    "请他帮忙啊。"杜九言道。

    "不需要,白欠人情。"桂王道。

    "王爷,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一个人情加着一个人情来的。钱侍郎愿意给我一个欠他人情的机会,是看得起我!"杜九言含笑道:"我要学会珍惜。"

    桂王嗤之以鼻,"你是我的人,要他看得起?"

    "小妖精!"杜九言敲了他面前的桌子,"这一顿,你请!"

    桂王豪爽地拍了三十文钱在桌子上,指着杜九言和卖馄饨的老板道:"再加两个蛋!"

    老板笑着上了两个茶叶蛋。

    杜九言白他一眼。

    桂王将自己碗里的馄饨给舀出来给她,"吃吧,本王不会饿着你的。"

    杜九言不想理他,将茶叶蛋塞荷包里,走了。

    桂王三两口吃了馄饨,跟着她往回走,到衙门口,顾青山递了封信给杜九言,"杜先生,京城给您的来信。"

    "谢谢。"杜九言揭开,是一封言简意赅的信。出自钱侍郎之手,表示他已经明白,并且会帮她的忙。

    杜九言将信收了,"可有手谕送衙门或者西南?"

    "有,在衙门。"顾青山回道。

    杜九言拿到了手谕,和桂王挥了挥,"三封信,效率就是高。"

    "嗯,你办事向来妥当。"桂王真诚地夸奖。

    杜九言很想动手,"王爷,咱们能好好说话吗?"

    "这样不是好好说话?"桂王凝眉道。

    "不是!我还是比较以前的王爷,有脾气有性格。您现在这样,很没有特色!"

    桂王将脸上的面皮撕了,挑起好看的眉毛,"没特色?"

    杜九言拱手,"告辞告辞,学生要去赴任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官了。"

    "没官职的官,也能叫官?"桂王和她一起出来,"你要是想做馆和我去广西,我让你做最大的官。"

    杜九言斜眼看着他,"不去!我清清白白一个人,不想挂上谋逆造反的名头。"

    "我可以暂时不造反,为了你我休息两年。"桂王道:"等你慢慢适应了,我再继续。"

    杜九言忽然发现,豁出去的桂王,口才很溜脑子很活脸皮也很厚。

    "王爷,造反会被诛九族!我很怕连累我那没见过的亲戚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要做好事的。"

    桂王哼了一声,叮嘱道:"去西南手段狠点,要是有人不服就打。"

    "打不过,还有我!"

    杜九言加快了步子,迅速消失在桂王面前。

    "王爷,"茅道士疾步匆匆地赶过来,"王爷,贫道发现了一本极厉害的书。"

    桂王看着他没说话。

    "一本武功秘籍,听说练功后,能让男人变成女人!"茅道士兴奋地道。

    桂王眯眼道:"你让我练?"

    "让杜九言!"茅道士从怀里掏了一本书出来,神神秘秘地打开给桂王看,"你看看,据说认真练功日夜不休再加上贫道的丹药,不出五年,男人就能变成女人!"

    "王爷,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您说服杜九言,让她练功!"

    桂王就想起来上次杜九言骗茅道士的那本书,"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咳咳..."茅道士道:"说起来,还是杜九言启发的贫道呢,不然贫道也想不起来有这本祖传秘籍。"

    桂王转身就走,"她是男人还是女人我已经不在乎了。要是你在乎,你就去和她说。"

    "要是被打了,别来我跟前哭,我只会嘲笑你。"

    茅道士点头,壮士赴死般地道:"王爷,贫道去了!"

    "去吧,去吧!"桂王道。

    杜九言到了西南,请刘嵘勤召集所有人来见她。

    在府学的院子里,她坐在郑重的扶手椅上,翘着腿睨着众人,不急不慢。

    这一次,大家都没有三请四邀,很快就集合。

    陆绽和程公复对视一眼,心情很复杂。

    杜九言晃了晃玄黄的册子,拍在了桌子上,"圣上的手谕!"

    "里面写的很清楚,意思很明朗。西南还是西南,不会被撤并,但是我们必须严格按照自检书上说的,认真改过,认真做事。"杜九言道:"所以,从今天开始,我是西南的会长,以后这里的大小事由我负责。"

    "从今日开始一个月内,每天三十个人内推举一人来找我,和我告状控诉,不管控诉什么,只要属实我毕追究查办。"

    "你们自动划分组别,记录在册,视而不见不尊不从者,一个月期限到了以后,自己走!"

    "不要试图来反抗我,因为整个西南都是我拯救的,我居功,来挑衅我以前,想想自己能不能承担这个责任。"她说着,挥了挥手,"听清楚了就各自散了,今天我等着第一批人来告状。"

    大家层次不齐地应是。

    程公复和陆绽起身便走,杜九言咳嗽了一声,道:"几位先生,留步!"

299 由我做主(二)

    "她真的做会长了,怎么办?"

    "我们欠她人情。"有人低声道:"要不是她,西南就被撤并了。"

    肖青枫道:"你们不要忘记了,西南讼师行会,可不只是单纯的西南府学和西南讼行。它还是个行会!她若不保全行会,以后整个西南的讼行包括她的三尺堂的权益,没有人会帮她。"

    和他同住的毛寅奇怪看了肖青枫一眼,低声道:"可是不管你怎么说,我们确实欠她人情的。"

    "那又怎么样、"肖青枫道:"她要想凭借这点人情在西南作威作福,我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毛寅虽才来,但好多事情都听说过了,闻言没有再说话。

    周岩指了指前院,道:"她会和先生们说什么?"

    "肯定任命,把她不喜欢的先生都换下去。"蔡寂然道:"而且讼行那边缺了好几位先生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二三个人又悄悄折返回来,在外面偷听。

    杜九言看向刘嵘勤,"先生想去讼行馆还是回府学?"

    刘嵘勤回道:"我擅教学,还是回府学吧。"

    "好。"杜九言看向陆绽,"陆先生去做乙字组的组长吧,府学的大先生让刘先生来做。"杜九言道。

    直接将陆绽撤掉了。

    刘嵘勤微怔。

    陆绽一愣看着她,"我不做讼师很多年了。"

    "组长也不用上堂。"杜九言道:"陆先生服从安排就好了。"

    陆绽质问道:"但乙字组的组长是郑师兄!"

    郑因坐在一侧,没有说话。杜九言扫了他一眼,低声道:"郑先生做甲字组的组长。至于空置的丙字组的组长,由王先生来担任。"

    这样,就一个递进一位。

    王谈伶也怔了怔,但碍于面子没有说话。

    "腾空的丁字组的组长,就有讼师宴通暂时担任!"杜九言道。

    陆绽含笑道:"杜先生,您这一上任就大刀阔斧的调动,容易引起大震动。不管是府学的学生还是讼行的讼师,都是由各自的先生领着,都习惯了。"

    "你这猝然换了人,莫说我们不适应,他们会更加不适应。"

    杜九言道:"这不是幼儿启蒙班,我需要担心幼儿会不会不适应先生。"她一顿,道:"至于你们能不能适应就和我无关了。"

    她说着起身,负手道:"给你们一天的时间,明早开始,西南正式拉开新篇章!"

    话落,她走出门去,就听到外面一阵欢呼声音响起。

    方显然道:"杜会长好!"

    "会长,您今天要留在这里用午饭吗,我们通知食堂给您加餐?"

    "会长,您打算在哪间房办公,我们下午去给您收拾。"

    杜九言含笑道:"我中午还有点事,就不留在这里用午饭了,明日一早我会过来,正式上任。"

    "至于办公之处,就用原来付怀瑾的房间就好,你们去略收拾一下。"杜九言拱手道:"辛苦大家了。"

    众人摇头,邱听声高声喊道:"不辛苦,为了会长我们应该做的。"

    杜九言含笑出去。

    房间内,大家神色各异,好一会儿陆绽看先郑因,"郑师兄,您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郑因苦笑道:"事到如今,我们还能有什么选择?"

    陆绽含笑看着刘嵘勤,"想必师兄很乐意吧,毕竟你对杜九言一向看中。"

    "是,"刘嵘勤一反常态,"不过,我对她不只是看中而已,更多的是感激,没有她也就没有此刻的西南。做人要知感恩。"

    刘嵘勤说着,起身出去,边走边道:"杜会长任命宴通做了丁字组组长,我去通知他上任!"

    刘嵘勤高调地出门而去。

    他一出去,方显然他们涌了上来,围着刘嵘勤叽叽喳喳地说话。

    "以前他们都不说话的,现在突然变的这么嚣张。"

    "还不是因为杜九言。因为拍杜九言的马屁,所以他们终于扬眉吐气,在西南讼行直起腰杆了。"肖青枫道。

    肖青枫说着,恼怒地盯着一群人的背影。

    傅元吾忽然停了下来,慢慢转头看着肖青枫,道:"你还不离开?我要是你,一定自动收拾行礼,滚出西南!"

    "傅元吾,你横起来了是吧。"肖青枫上去要动手,傅元吾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呵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肖青枫,你最好记住这句话!"

    他说着,将肖青枫的手甩开。

    肖青枫打了趔趄,他从来都不知道傅元吾的力气会这么大,居然一只手能控住他的手腕,还能将他甩开。

    看来,以前又怂又没用的傅元吾,是假的!

    "好,你很好。"肖青枫指着傅元吾,"我看你能得意几天!"

    傅元吾道:"不管我能得意几天,但是你都嚣张不了了。"

    "肖师弟。"周岩拦着了肖青枫,"不要再说了,我们走!"

    说着,众人将肖青枫拉走了。

    傅元吾站在原地,心头咚咚跳着,其实他很紧张,手心里都是汗...

    肖青枫说的没有错,今天是她来西南讼行后,第一次扬眉吐气地说话。

    这么多年他被人欺负,人气吞声,今天终于有了一点抬头做人的感觉。

    他一直都相信会有这一天,但是却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说的漂亮,"方显然搭着傅元吾的肩膀,"听的我热血沸腾。"

    傅元吾摇头,"我说的话有什么热血沸腾的。往后,热血沸腾的地方会很多。"

    "我也觉得。"方显然嘿嘿笑着。

    陆绽和程公复一起回了房里,王谈伶将房门管好,三个人对面而坐,王谈伶道:"郑师兄他...要不要喊过来?"

    "不用,他经过上次的事情后,人有些不对劲,等他彻底恢复和冷静下来,再说。"陆绽道。

    王谈伶也觉得,郑因自从焦三的案件后,他整个人开始变的恍恍惚惚。

    "让学生闹一闹吧。"陆绽和王谈伶道:"虽说这次的事情是杜九言的功劳,我们应该感谢她,记得她的好。她要是想进西南来,随便什么职务我们都应该答应。"

    "可唯独会长这个职务对于她来说,不合适。"

    "一来,她不是西南的人,对西南内部了解的太少。第二,她资历太浅,做会长难以服众。"

    王谈伶深以为然,"会长应该由程公担任才对。否则,对程公太不公平了。"

    "我看,让学生和讼师们去闹吧。"陆绽道:"也好让她知难而退,大家不至于尴尬。"

    王谈伶点头,"好!"

    杜九言回到家中,小萝卜正趴在桌子上读信,看她回来忙喊道:"爹啊,您今天顺利吗?"

    "你问什么事顺利不顺利?"杜九言问道。

    小萝卜穿着一件宝蓝色的肚兜,下面是条薄薄的灯笼裤,小脸热的红扑扑的,笑嘻嘻地道:"就是西南讼行啊,您做会长的事还顺利吗?"

    "还行!"杜九言给他摇着扇子,"你在干什么?"

    小萝卜将信给她看,"太后娘娘给我回信了,大白牙也给我回信了,我今天好忙啊。"

    "太后娘娘问我邵阳好不好玩。爹,我们能给太后娘娘还有钱嬷嬷送一点邵阳的特产去吗?"小萝卜问道:"宫里能送吃的东西吗?"

    杜九言摇头道:"你送点玩的小玩意,吃的喝的就不要再折腾了。要是出了事,你可担待不起。"

    "哦,知道了。"小萝卜问道:"那大白牙呢,能送点东西给他吗?"

    杜九言想了想,"大白牙可以送,但你要送看去给鲁阁老,由鲁阁老转交给他才行。"

    小萝卜考虑着,"我想想看,我给大白牙送点什么东西去。"

    杜九言靠在摇椅上扇着扇子,跛子从外面进来,看见她有些惊讶,"不是去西南的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明天正式上任,今天去打个招呼而已,"杜九言问道:"你去看银手了吗?"

    从温泉回来后银手就去了下河镇。这几日他就一直留在那边。

    杜九言也不知道银手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跛子颔首,花子端了一碗冰镇的绿豆汤给他,跛子一边喝着一边回道:"他定了图纸,今年河道主要是清理疏通,将两岸河坝加固一些。我前天去了一次,他说没事,能应付。"

    "真是厉害啊。"杜九言露出了慈爱的骄傲的笑容,"我们的银手小哥的本事真是不小啊。"

    跛子失笑。

    问道:"明天正式去西南?"

    杜九言颔首。

    小萝卜凑上来和她说话,"爹啊,您以后都不去三尺堂了吗?那你以后就是西南的会长,不再是讼师了是吗?"

    "你猜!"杜九言刮了儿子的鼻子。

    小萝卜嘿嘿笑了起来,道:"爹,不管做什么,挣钱才是最重要的哦。"

    杜九言敲他的脑袋。

    "九言!"说着话,蔡卓如进门来,大家都看着他,迎了过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300 我不高兴(一)

    "我昨天晚晚上到的,上午有点事。"蔡卓如打量着杜九言,没什么大的变化,精神看上去很不错,他又看着小萝卜,摸了摸他的头,"个子长高了不少啊。"

    "蔡叔叔,您也越来越好看了。"

    蔡卓如哈哈笑了,"蔡叔叔老了呢。"说着将小萝卜抱起来坐自己腿上,花子上了茶。

    "还以为你卷款潜逃了。"杜九言遗憾地看着他,"要是不回来了就好了,我就能去你家讹诈一笔。"

    蔡卓如穿着件藏青的半旧长褂,皮肤黑了不少,看上去没了以前的细白文弱,多了几分江湖气息。

    但显得更加稳重成熟。

    蔡卓如失笑,递了一封信给她,"你猜的没有错,我还真想卷款潜逃了。"

    杜九言拆开信拿出里面的银票数了数,"一万两?"

    "嗯。"蔡卓如道:"你的本钱我接着给你留了。"

    杜九言扬眉看着他,"就这个出海的买卖,一次能有这么多的利润?你自己分了多少,有多少的成本?"

    "我要求看账簿。"

    蔡卓如无奈地一笑,道:"你是担心我多给你了?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多给钱的。"

    "不,我担心你拿着我杜九言的名头,去做走私犯法的事。我可是听说走私盐是要砍头的,三爷的小舅子就被砍头了!"杜九言咳嗽了一声,"你可不能害我啊。"

    蔡卓如忍不住,啪叽敲了她的额头,"你不过一个人的脑袋,我可是一家人的脑袋。"

    "我不怕你拖我后退就是不错了,你还怕我拖后退?"

    杜九言捂着头,瞪他,"那钱没有多给,不是接济?"

    "不是!"蔡卓如道。

    杜九言将钱坦然地收了,和大家道:"你们都帮我作证,他没有多给我钱,没有被敲诈勒索,自愿分出一万两给我的。"

    "我作证!"小萝卜举手,"我作证是蔡叔叔愿意的。"

    杜九言摸了摸儿子的头,"我儿聪明!"

    蔡卓如哈哈大笑,捏着小萝卜的鼻子!

    "今晚去路府吃饭。"蔡卓如道:"听说一直邀请都没有去,今天正好我回来了,大家一起吃饭吧。"

    大家都看着杜九言。

    "去啊,"杜九言道:"路家的饭菜不错的。"

    小萝卜就吆喝着道:"好啊,"说着跑过来和杜九言低声道:"爹啊,能请王爷一起去吗?"

    "嗯?"杜九言看着小萝卜,"为什么喊他?"

    小萝卜嘿嘿笑着,道:"这样他又欠了我一个人情了!"

    路家吃饭,定想要邀请王爷的,但是他们肯定又碍于身份和别的因素而不敢,所以他愿意做这个中间,帮他们邀请桂王。

    "不错啊,"杜九言捏了捏儿子的脸,"这事就交给你了。"

    请了桂王,既给桂王面子,又路家面子。

    两边都念着小萝卜的好,这买卖非常划算。

    小萝卜郑重地点头。

    晚上,大家去路府吃饭,桂王坐着刘县令的轿子一路到路府的内院,路家人没有想"刘县令"会来。所以路愈亲自迎到门口。

    一顿饭宾主尽欢。

    饭后,蔡卓如送桂王和杜九言出门,笑着道:"大人您请上轿!"

    "吃多了,本官要走走。"桂王打量着蔡卓如,蔡卓如拱手应是,又转头和杜九言道:"我明日有事,后天再去找你。西南那边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就和我说。"

    蔡卓如笑盈盈地看着她,"不过,别的事我大概也没什么用,但是钱财上面,多少还能出点力气!"

    "你家很有钱?"桂王眯眼打量着蔡卓如,"财大气粗!"

    这小子没事就往前凑,说话的样子真欠揍。

    钱财?我也有钱!

    蔡卓如失笑,拱手道:"没有,蔡家的生意往来单薄,不敢说财大气粗。"

    "行了!"桂王将小萝卜抱起来,另一只手搭着杜九言的肩膀,指着跛子他们,"你送他们吧。"

    说着,在所有人的视线中,拖着杜九言和小萝卜出门。

    蔡卓如看着三个人的背影,面色惊讶。

    "你又犯病了?"杜九言看着他。

    桂王眯眼看着她,"我一直有病,你才知道啊。"

    "看来病情加重了。"杜九言叹气,"王爷啊,你一作,咱们之间的默契就没有了。"

    桂王不屑,"默契本王想有就有了。"

    "但本王不高兴,谁也别想高兴!"

    说着,扛着小萝卜道:"想不想快似飞?"

    "想!"小萝卜点着头,"义父啊,您能跑的比上次还要快吗?"

    桂王道:"小事!"

    说着,带着小萝卜就似一阵风地跑走了。

    留下小萝卜一串笑声。

    杜九言停下来等跛子和陈朗。跛子打量了她一眼,想问的话并没有问出来。

    有的事,不是他问不问就能改变的。

    准确地说,杜九言的事不是他想干涉就能够的!

    他也相信她,永远会有最正确的判断和最明智的选择。

    所以,不问才是最好的。

    "在想什么?"杜九言打量着跛子,"你刚才的表情很凝重,是打算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他的表情很凝重?跛子无奈地道:"你正经点,仔细想想你明天去西南上任的事。"

    "不用想。简单粗暴的碾压就好了。"杜九言扬眉道。

    跛子想到什么,道:"你别玩过了。"

    "嗯,是应该担心一些。"陈朗提醒道:"西南毕竟是西南,真将他踩在泥里,对于讼师行业来说,也不是好事。"

    杜九言笑着道:"二位,你们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咱们还是不是一家人,要是不是,我现在割袍断义了。"

    "再等等!"跛子笑着道:"我大概会先和你断交。"

    杜九言点头,"跛爷,到时候您可别捂着被子哭!"

    跛子无奈摇头。

    说着话,忽然路过的屋顶上,咚地一声跳下来个人,杜九言吓了一跳,看着桂王以及骑坐在他脖子上的小萝卜,"您二位,太调皮了啊。"

    "都是是小萝卜,"桂王指着小萝卜,"上房揭瓦,实在令人生厌。"

    小萝卜咳嗽了一声。

    桂王话锋一转,道:"我吧、我也很讨厌!"

    "确实!"杜九言打量着儿子,扫了一眼儿子。

    小萝卜嘻嘻哈哈地笑着,抱着桂王的头,道:"义父啊,我们走吧。"

    这小子,越来越得寸进尺。桂王掉头接着走,听着小萝卜叽叽喳喳的说话,眼里也慢慢浮现出笑意来,"这么高兴?"

    "是啊,很高兴的。"小萝卜点着头,道:"义父,您不高兴吗?"

    还不错!桂王抿唇,这小崽子虽太精些,但总比笨的好。

    最重要的,小孩的任务就是让大人高兴,小萝卜做到了。

    所以他是个成功的小孩。

    "那你是和我在一起高兴,还是和跛子在一起高兴?"桂王问道。

    小萝卜眼睛骨碌碌地一转,低声道:"和你啊!"

    "真的?"桂王问道。

    小萝卜一脸真诚地点头,"是啊!"

    桂王摇头摆尾地走着,心情很不错。

    小萝卜偷偷地笑着,晚上睡觉的时候将对话告诉杜九言,"...王爷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傻。"

    "那你和谁在一起比较开心呢?"杜九言问道。

    小萝卜思考了一下,"和王爷在一起比较开心,因为他有求于我啊!"

    "他对我很不真诚的,是因为你才对我好的。"小萝卜道:"跛子叔就不一样了,他是因为喜欢我,才喜欢你的。"

    两个人的先后顺序不同。

    杜九言惊奇地看着儿子,这一点连她都没有发现,"怎么说?"

    "感觉啊,小孩子的感觉很准呢。"小萝卜笑嘻嘻地道:"不过呢,王爷现在对我真诚了一点了,跛子叔呢对你也不一样了,不再是捎带着喜欢你。"

    杜九言摸了摸儿子的头,骄傲地道:"我儿聪明,幸好像我!"

    "是啊,是啊。"小萝卜道:"要是像义父可就麻烦了。"

    杜九言头疼,给儿子盖被子,"睡前不说恐怖故事,会做噩梦!"

    "嗯,嗯!"小萝卜点着头。

    第二日,杜九言先去的三尺堂,宋吉艺和窦荣兴趴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她,窦荣兴道:"九哥,你这一去我们怎么办?!"

    "嗯,三、三、三尺、尺、堂堂不、不能能、没有你。"宋吉艺道。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天高海阔后会无期。"杜九言说着进了院门,宋吉艺像根尾巴一样跟着她。

    周肖给杜九言倒茶,钱道安问道:"今天就去赴任了吗?"

    杜九言点头。

    "那我们一起以茶代酒,祝你事事顺心。"周肖道。

    杜九言失笑,道:"把三尺堂好好照顾好,等我凯旋回来!"

    "你还回三尺堂?"

    杜九言道:"不知道。反正我会不会你们都要照顾好三尺堂,这是我的心血。"

    钱道安点头,"没有你就没有三尺堂,我们在这里等你回来。"

    一年的时间,他们几个人从饿的没有饭吃,到今天案子排不完,钱财不用烦,这一切都是因为杜九言。

    "钱兄这么说,实在太令我感动了。"杜九言道。

    "不过,就算我不在,年底分红还请送我家里去。"杜九言道:"以茶代酒敬四位。"

    窦荣兴噗嗤笑了,"九哥,你现在和小萝卜好像。"

    杜九言揉了揉额头,道;"算了,我还是早点去西南吧。"

    敲门,小书童给她开的门,见是她,忙躬身行礼。

    杜九言道:"去通知三个馆的先生到我的房间里来!"

301 会长上任(二)

    付怀瑾的房间很大,家私很新。

    一看就是刚刚修整过的。

    杜九言扫了一眼,没什么兴趣,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一位十四五岁,生的白白净净的书童进来上茶,见着杜九言神色有点复杂,行了礼上完茶就出去了。

    "真是没有规矩。"方显然哼了一声,道:"欠收拾。"

    杜九言失笑,道:"我才来,低调点。"

    "哦。啊?"方显然一脸惊恐地道:"九哥,你、你低调?"

    杜九言正要说话,忽然刚才来的书童又折返回来,拱手道:"先生,薛先生回来了,想要拜见您!"

    "薛先生打算去京城的,没想到人到襄阳以后就生病了。程公就派人去接他回来。"方显然道:"可能是病情太严重,居然快一个月才回来。"

    杜九言没说话,和书童道:"请他进来吧。"

    她是不喜欢薛然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过了一会儿薛然敲门进来,他一进来杜九言惊了一下。

    也不知道多久没见,反正眼前的薛然和她记忆中的薛然完全不同...他穿着一件灰色的棉布长袍,人很瘦,头发花白,面颊上的肉好像被人挖掉了,干瘪的只剩下牙齿和眼珠。

    一场病让一个骄傲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枯瘦的老人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薛然今年还没有五十岁吧。

    "薛先生?"方显然忍不住惊呼一声。

    薛然站在门口也打量着杜九言,这少年...现在是西南讼行的会长了。

    犹记得去年,她进西南想要求学,被他撵了出去。

    可不过短短一年,她就好像特意为了打他的脸一样,不断成长壮大证明自己,居然做到了西南讼行的会长。

    是的,他依旧不喜欢杜九言,张扬,狂妄,目中无人...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他们找了多少人,可是事情没有办成,而她一出面,就将事情办成了。

    这个会长,就算他不服气,他也不能反对。

    "薛然归来,拜、见会长。"薛然拱手行礼。

    杜九言颔首,道:"薛先生远道回来,劳累疲乏,快去休息吧。"

    "是!"薛然应是,可并没有立刻走,而是犹豫了一下,看着她凝眉道:"你...你既然做了会长、能不能..."

    杜九言抬手打断薛然的话,"我的事,我自己做主,薛先生要想留在西南,就速速去吧。"

    "是!"薛然扶着墙出门,走了十几步,才喘出一口气,等回到自己房中,关了门他才噗通跪下来,冲着墙上挂着的祖师爷磕头问道:"学生护着西南,错了吗?"

    错了吗?

    他不该将杜九言撵走吗?

    薛然沧桑的脸上,满是泪痕,喃喃地道:"错了吗?是她挽救了西南啊!"

    薛然无力地倒在地上。

    杜九言喝了两口茶,方显然唏嘘道:"薛先生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杜九言不置可否,正要说话,忽然小书童再次出现在门口,道:"先生,府学那边的姚琰求见。"

    杜九言颔首。

    随即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出现在门口,一进来就乱糟糟地拱手道:"会长出事了!"

    来回话的人不面生的,但杜九言不知道他的名字,便看着他没有说话。

    "姚同学,大早上你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要是惊着会长了,你担待不了这个责任。"方显然瞪着姚琰道。

    姚琰摇着头,"不、不是,真的出事了。"

    "今天早上我一起来,和我住在一起的毛师兄被人害死了。人就在房间里,请您去看看吧!"

    被人害死?杜九言凝眉,"报官了吗?"

    她上任第一天就来了这么大的事?

    "还没有,我们刚刚发现,师兄们说先来告诉您。"姚琰道。

    杜九言颔首,"走!"

    杜九言到的时候,姚琰住的院子里已经挤了很多人了。

    都是她认识或见过的。

    她一进来,所有的说话声立刻消失,大家都神色莫名地看着她。

    甚至还有人露出幸灾乐祸地表情。

    杜九言穿过人群进了院子。

    院子是个四合院,一间院子四个房间,每个房间住了四个人。

    四张床都靠放在西面的墙,其他的地方则放着桌子和衣柜。

    都是学律法的,所以发现毛寅出事后,这个房间里没有人进出。

    现在,毛寅仰面躺着,虽面色有些发黄,但表情很平静,没有惊恐和扭曲。

    杜九言将毛寅的衣领打开,没有脉搏,脖子上没有勒痕,身上没有明显外伤。

    她扬起眉头,打量着房间,其他三张床的被子都叠放的整整齐齐的,洗漱用品上都有水渍。

    她蹲下来将毛寅放在床边的鞋子提起来看了看,重新放回去。

    又将几个人的衣柜看过,衣服都很整齐,字帖字画按照个人平时坐的位置放的整整齐齐。

    "倒还挺讲究。"杜九言查看门栓,并没有撬开的痕迹。

    姚琰和两个室友朝里面打量着,忽然,杜九言冲着三个人招手,"过来。"

    姚琰、蔡寂然、肖青枫三人并肩进来。

    杜九言站在床边,看着毛寅的尸体,"你们谁第一个发现他死了的?"

    "我、"肖青枫戒备地看着杜九言,"我们三个人都洗漱好了,就他一个人还在睡觉,我出门的时候就喊了他一句。"

    "没想到他没气了。"

    杜九言颔首,"你认为,他是怎么死的?"

    "我怎么会知道。"肖青枫回道:"死因当然要仵作来查,我要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他的死因,我就能去做仵作了。"

    杜九言没有和他计较,看向姚琰,"你认为呢?"

    "我也不知道。"姚琰回道:"他平时身体好的很,不像是有隐疾的样子。要不,请仵作来看看?"

    杜九言颔首,看向蔡寂然,"去衙门报官,请施先生一起过来。"

    "为什么我去?"蔡寂然回嘴道:"外面那么多人,你随便喊谁不就可以了。"

    杜九言看着蔡寂然扬眉,忽然一笑道:"听说过杀鸡儆猴吗?"

    蔡寂然脸色凝住。

    "念你年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一遍!"杜九言很好脾气。

    年我年少,你比我还小!蔡寂然鼓着脸,哼了一声,道:"事实就是如此!"

    砰!

    杜九言抬脚,就见蔡寂然跟鱼一样摔出了门,啪叽躺在了地上。

    外面的人纷纷让开,随即发出一阵惊呼声。

    "杜九言,你太过分了,怎么能打人!"肖青枫跟着追出去,杜九言站在了门口,扫过众人,目光落在趴在地上,疼的脸通红的蔡寂然道:"疼吗?"

    蔡寂然愤恨地瞪着她。

    说疼,他没面子。

    可要是说不疼,她肯定会踹第二次。

    "他当然疼,"肖青枫不服气地道:"你做的什么狗屁会长,你这就是欺负人。"

    杜九言道:"去报官吧。"说着,转身回房里,边走边道:"一群智障一样,做事底线都不知道吗,分寸都没学会,还来挑战别人的底线。"

    肖青枫和蔡寂然互相对视一眼。

    "我让人去报官了。"周岩上前来,一起将蔡寂然扶起来,"毛师弟的事是大事,她让你们去报官,你们就去,休要胡闹。"

    蔡寂然道:"我知道我做的不对。可我看她说话的语气就很讨厌,忍不住顶她。"

    "别说了,我去请几位先生来。"周岩说着去请人来。

    杜九言靠桌坐着,一盏茶后,程公复和陆绽、王谈伶、刘嵘勤等人都进了门。

    "昨天明明还好好的。"陆绽快步到床边,摸了毛寅的脖子,脸色沉着道:"怎么会这样?"

    "请仵作了吗?"陆绽看着杜九言。

    杜九言道:"稍后就到。"

    "都看看吧。"杜九言和几位先生道:"这还是第一次发生在西南内部的案件,在仵作来之前,几位先生也看看吧。"

    "是他杀还是自杀抑或是意外死亡。"杜九言道。

    刘嵘勤点头应是,一点一点去排查线索。

    程公复坐着没有动。

    转眼,桂**门来,焦三和尸大父子两人随后,蛙子带着人在外面问同行同房的供词。

    "大人!"众人给桂王行礼。

    桂王目光落在杜九言身上,打量着问道:"你一来就死人,这迎接的方式很真诚啊!"

    "盛情难却。"杜九言叹气,"没有一个省心的。"

    她话落,程公复和陆绽几个人脸色很难看。

    尸大在查验,过了一会儿,和众人道:"看尸体的软硬程度,大概的时间,在昨晚的亥时到子时之间。"

    "没有中毒、打斗、明显内外伤的痕迹!"他看着大家,道:"要再做详细的尸检。依照我的经验,他很有可能是死于暗疾。"

    "暗疾?"陆绽凝眉,将姚琰喊进来,"毛寅有暗疾?你们可曾知道?"

    大家都摇头,姚琰回道:"从没有听他提起过,也没有看他犯病。"

302 疑点难点(一)

    尸大停下来,拱手回道:"大人,只能仔细尸检了。或者请一位大夫来看看!"

    "请!"桂王看向程公复,"去啊,傻愣着干什么?"

    所有人一怔。

    "大人,"程公复回道:"老夫年迈,腿脚不利索,怕耽误事情。"

    王谈伶起身,回道:"我去!"说着就出去了。

    桂王就看着程公复,冷笑一声,"你很舒服啊!"

    "不敢!"程公复不得不站起来,拱手道:"学生是在等待查验的结果。"

    桂王不屑,讥诮道:"偷懒就是偷懒,好意思说!"

    程公复六十多的人,脸腾地一下红到胡须根!

    桂王昂着头朝杜九言看来,吊梢眼给她抛两个眼色,一副我很棒你是不是应该夸我的表情。

    杜九言忍着笑,暗暗冲着他竖起个大拇指!

    她不是不敢,而是因为程公复确实是前辈,在没有大的原则性冲突前,对于前辈她应该尊重。

    但桂王不用,所以,她听着很高兴

    得了夸赞,桂王咳嗽了一声,扬起眉头心情很不错。

    茶上来,陆绽给每人都倒上,杜九言坦然接过来喝了一口,赞道:"陆先生泡茶很不错。"

    陆绽笑着应是。

    大夫被请了过来,是街角医馆的胡大夫,冲着众人行了礼,就上前去查验。

    王大夫仔细检查了一遍,起身回道:"回大人和各位先生的话,死者面色有些过于黄了,或许生病或许没有,现在没有脉搏不好说。"

    "至于外伤和中毒肯定是没有。"

    众人颔首,王大夫告辞,杜九言道:"劳烦您在外面等个半个时辰,稍后或许需要您。"

    王大夫应是等在门口。

    "施大哥,解剖行不行?"杜九言问道。

    尸大一怔,面色凝住,道:"没...没试过解剖。"

    其实他试过,前几天义庄收到一具无名尸的时候,他带着儿子半夜去解剖过,但这种事都是偷偷做的,也只是为了让儿子了解人体内脏。

    至于差案的环节中他还没有用过。

    大家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杜九言顿时明白,现在仵作验尸还没有发展到解剖的地步。

    "随口问问,想着外面看不到,说不定里面能看到。"杜九言摊手道:"那现在就只能等毛寅家里人来问话了。"

    要先将死因查明。

    大家等着,刘嵘勤去问话,王谈伶也不敢歇着,程公复借口有事就出去了。

    陆绽拱手道:"大人,学子们有些恐慌,学生去安抚一下。"

    话落就走了。

    房间里就只剩下一直坐着没说话的郑因,和衙门里的人。

    "九言。"焦三忙了一会儿没什么收获,"解剖怎么说?看脏器查死因?"

    尸大父子两人也很感兴趣。

    "像这种死的突然且死因不明的尸体,有时候从外面看不出来,就需要打开脏腑去腹中找答案。"杜九言道:"至于如何找,这就需要更加厚实的验尸基础以及能力。"

    她看着尸大,"施大哥,你可以研究,让尸体自己说话。"

    "不敢,"尸大看了一眼桂王,有些害怕,"这种毁人遗体的事,做不得!"

    杜九言颔首,道:"我理解。但是有机会你就试试吧,这一方面还是很空白的,你如果钻研出来,对办案侦查将会有莫大的助益。"

    桂王喝茶,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不关心他们聊什么的样子。

    尸大松了口气,喜形于色地道:"好。"

    大人没有训斥和阻拦,那下次义庄再有无名尸的时候,他就能去练手了。

    年轻的时候他跟着父亲学习,父亲传授过一些经验,但一直没有机会尝试也不敢尝试。但现在刘大人给他这个机会,那他就能放开手的去研究了。

    杜九言说都没有错,尸体,是会说话的。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能让尸体说话,那他就对得起祖宗、对得起自己这辈子了。

    尸大很激动,微微发抖地由儿子扶着。

    施常阳扶着父亲,很好奇。

    "毛寅的家人来了。"刘嵘勤带着一位四十几岁的男人,瘦小干练穿着一件绸缎的长衫,妇人则是襦裙头上插着金簪子,两人这身打扮,倒是可以看出家境应该不错。

    夫妻二人一进门就看到躺在床上的毛寅,纵然路上已经知道了,可亲眼看到后,两个人还是震了一下,随即前后扑到床边上,哭了起来!

    老年丧子的悲痛,这里没有人能体会,所以大家都没说话。

    过了一刻,毛寅的母亲晕了过去。

    周岩带人将她抬到肖青枫的床上躺着,请王大夫医治。

    "大人!"毛寅的父亲毛献友给桂王磕头,"我儿死的太突然了,一定是被奸人所害,请大人您明查。"

    桂王颔首,问道:"毛寅可有旧疾或是暗疾?"

    "没有!他从小吃饭就不用发愁,能吃能玩一点都不用我们操心。长大后更是一次病都没有生过。"毛父道:"他不可能无缘无故死的。"

    "最近他生过病吗?"桂王问道:"他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黄?"

    毛献友回道:"大人,他脸色本来不黄的!至于生病,我们也不知道啊,我快两个月没见过他了。"

    "不过,他两天前回家去看望过他母亲,还住了一夜,等他母亲醒了,再问问她?"

    桂王颔首,看向杜九言,

    眼神问道:你来补充?

    "毛寅今年几岁,成家没有?"杜九言上前将毛献友扶起来。

    "今年十九,定了他姑姑家的表妹,婚期在八月。"毛献友哭得很虚弱,颤巍巍地站起来。

    杜九言也没有什么可补充的,请毛献友坐。

    "大人,杜先生,一定要找到凶手啊,我家虎子那么老实的孩子,一心想做讼师,好不容易考进来,没想到却..."

    毛献友捂着脸呜呜的哭着。

    "死因还要查证,"杜九言道:"我们尽力!"

    毛献友抹着眼泪连连道谢。

    "我的儿啊..."毛母郭氏醒了过来,强撑着下地,毛献友过去扶着她,郭氏趴在毛寅身上,哭的撕心裂肺。

    毛献友给她擦眼泪,"大人和先生有话要问你。"

    "大人,先生!"郭氏站不住,跪坐在地上。

    杜九言问道:"他两天前回去过?"

    "是!"郭氏点头应是,"他说他回家看我,住了一个晚上就回来了。回去的时候人好好的,肯定没有生病。"

    "他没有隐疾暗疾遗传病?"杜九言问道。

    郭氏沉思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他小时候身体一直不错。遗传病...就是祖辈传下来的?"

    杜九言颔首。

    郭氏摇头,"那没有的,我的父母和兄弟还有虎子的父亲祖父母都没有。"

    "寿命还都挺长的。"毛献友道。

    杜九言看着毛寅的尸体,"为什么他的脸和身上为什么这么黄?"

    "哦,他小时候也有一次,大概十岁左右的时候。脸黄了好几天,还拉了肚子,我带他看大夫了,大夫说没什么事,可能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在家养了几天,就没事了。"郭氏道:"先生,这病肯定不是什么大病,可能是吃错东西了,让他脸黄了。"

    杜九言颔首,冲着外面道:"宴通,你进来!"

    "会长!"宴通穿着一件月白的长衫,大步进来,拱手和里面的人行了礼,神色恭谨地等着杜九言的吩咐。

    杜九言道:"安排两个心细的学生照顾毛寅的双亲,再腾个房间出来给他们,暂时住下。"

    "是!"宴通应是,喊了两个学生进来,扶着毛寅的父母出去。

    杜九言看着众人,道:"如果是他杀,那么这个案发现场就太干净了!"

    "可如果是意外,那么他的死因是什么。"杜九言道:"都说说吧,有什么想法。"

    焦三翻了几遍,蹙眉道:"这现场确实非常的干净,什么都没有。"

    "我偏向于意外死亡!"焦三道:"不是有人猝死的吗?他猝死也在常理。"

    大家看向还没走的王大夫。

    王大夫一怔,第一次被人请到案发现场,还被这么多人盯着,他有些紧张,生怕说错了耽误了刘县令查案,"...猝死是有的,但这么年轻猝死却不常见。而且通过查问他家人说他没有隐疾,所以确实不好说。"

    "会不会有什么毒药,毒了人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呢?"杜九言问道:"或者,什么毒能让人皮肤发黄?"

    "杜先生,这老夫也是不敢说肯定没有,但是以我的认知,但凡是毒必然在身体上有所反应,哪怕没有砒霜那样明显,但也一定有症状和表现。"王大夫道:"至于发黄,只有出生的小儿会黄。如果是成年男子,那就可能是太阴之症。"

    太阴之症杜九言知道应该是和肝炎类似的病症。

    他说着,忽然怔了怔,"杜先生,可不可以问问,他的脸黄有几日了。"

    杜九言将姚琰喊来,问道:"他脸黄多久了?"

    "就昨天下午吧,我看他的脸很黄还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说没有,我就没有在意。"姚琰道。

    杜九言点头,姚琰出去,王大夫就道:"那应该不是太阴症,如果是不会这么快人就死的!"他说着,又去剥开毛寅眼帘看了一遍,道:"肯定不是。"

    大家再次沉默了下来。

303 孺子可教(二)

    "那就没办法了。"焦三看向杜九言,"八九不离十是意外。"

    杜九言道:"今晚就将毛寅留在这里,暂时不要动他,这个房间里的人都搬出去。"

    "或许再等一天,能有新的收获。"

    大家都没有意见。

    焦三带着捕快回衙门,郑因起身拱手离开了房间,桂王指了指他,道:"他很弱啊。"

    杜九言看了一眼郑因的背影,并不关心。

    郑因是个成熟的人,无论是案件还是人生,都很有经验。所以付怀瑾的事,无论对他有多少的影响,都应该能调节过来。

    至于他为什么还是一副恍恍惚惚的样子,就和她没有关系了。

    "去吃饭吧。"桂王和杜九言道:"听说西南的饭堂伙食很不错?"

    杜九言扬眉,"有这事,我不知道呢。"

    "是不错。"刘嵘勤低声道:"大人可要去尝一尝?"

    桂王颔首,道:"今天要在这里办公,本官就勉强去饭堂用些吧。"

    "刘先生去忙吧,凭借自己的经验,再探听一下。"桂王道。

    刘嵘勤拱手应是退了出去。

    房间里没别人,桂王看着杜九言,凝眉道:"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他们?"

    "怎么收拾?"杜九言问道。

    桂王撸袖子,"打到他们满地找牙!"

    "过几天,"杜九言道:"这两天观察一下,找个由头。"

    桂王一笑,坐过来牵着她的手,"我们的默契,越来越好了!"

    "现在有没有一点喜欢我?"桂王道。

    杜九言将手抽出来,道:"没有!"

    说着起身,走到床边上站着。

    桂王摸了摸鼻子,咕哝道:"早晚的事。"

    杜九言很郁闷!过去的一段时间,她到底做了什么事?

    最近,她一次次地反省自己,得出的答案就是,她对桂王太相信了。

    总觉得他喜欢女人,不可能再喜欢男人。

    没想到这妖精,居然男女通吃。

    "头疼!"杜九言揉了揉额头,刚说完,两只手落在她的太阳穴轻轻揉着,热热的气喷在耳边,桂王温柔地问道:"有没有舒服点?"

    杜九言吓了一跳,"大人啊,这是案发现场。"

    "他看不见!"桂王收了手,看着毛寅叹了口气,"真够可怜的,都还没娶媳妇,就死了!"

    杜九言太阳穴突突地跳。

    "办事,办事!"杜九言拉着桂王,"我们要认真工作,不然是要丢饭碗的。"

    桂王点头,"好!你坐着看,别累着,我来做就好了。"

    "不用!"杜九言开始重新查现场,桂王跟在她后面,她伸手开柜子,手还没到桂王就已经打开了。

    杜九言拍他的手。

    桂王的手被打了,缩了回去搓了搓,咕哝了一句,围着她做事但不再打扰她。

    "皮痒。"杜九言失笑,不想看刘县令那**怪的脸,"工作的时候认真严肃点。"

    桂王见她没真的生气,自己也跟着笑了,跟着她去搜查。

    过了几次案件,案发现场他也走了几遍,他现在很有经验。

    "九言。"桂王站在床边上,冲着杜九言招了招手,"你来看看这里。"

    杜九言过去,床头的板是原木的,上面只刷了一层清漆,此刻,靠墙的右边有四道指甲划破的痕迹。

    "你看他的手。"桂王将毛寅的手抬起来,"指甲缝里有东西。"

    杜九言去看,就见毛寅的右手指甲缝里有一些细碎的木屑,她又比对了一下,看向桂王,两人对视一眼,桂王道:"我先说。"

    杜九言点头。

    "床上只有这四道,证明他没有睡觉挠床头的习惯。"桂王道。

    "指甲缝里还留着木屑,可见是新抓的,且很有可能是他死前抓的。"

    "为什么抓?因为他死前很痛苦,无法发出声音,胡乱的去抓住什么,最后挠床了。"

    他说完看着杜九言,眼睛亮亮,"我说的对不对?"

    "很对!"杜九言夸赞他,"非常好。"

    桂王很得意,正要说话,杜九言问道:"他为什么挠床,而不是敲击床头引起别人注意?"

    "咦?"桂王思索了一下,"敲击要用的力气很大。他当时的脑子很有可能无法思考,只凭借本能反应。"

    杜九言又问道:"他那么难受,本能反应是不是应该去抓或者摸自己的难受的地方?"

    "比如窒息,应该是去捂着脖子,比如腹痛,那应该是卷圈摁着小腹。"

    "为什么偏偏挠床呢?"

    桂王被问住了,"你是在和我探讨,还是在考我?"

    "探讨!"杜九言道:"学生不敢考校大人。"

    桂王眉头舒展,凑上来问道:"那么,你的结论是什么?"

    "我没有结论。只是奇怪他为什么挠床头,而不是敲。"杜九言看着毛寅,"他当时在想什么,发生了什么事,而让他做出这样的反应。"

    桂王挑眉,道:"我有个想法。"

    "你说。"杜九言期待地看着他。

    桂王问道:"你很期待我的想法?"

    "是!请大人您不要吝啬赐教!"杜九言道。

    桂王颔首,道:"你说,当时会不会是,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让他只能动手指去挠?"

    他说着,做了个压住毛寅的手腕,把他胳膊控制在头上的姿势,躺着的毛寅,仅仅手指能动,所以他在死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挠床头。

    杜九言竖起个大拇指,"大人,您这个想法相当出彩,孺子可教!"

    "那当然!"桂王嘴角高高翘起,冲着杜九言抛了个眼色,"我多聪明。"

    杜九言点头。

    "这么说,那就可以肯定毛寅是他杀了!"桂王话落往外走,杜九言问道:"你干什么去?"

    桂王道:"审问他的三个同房。"

    "好!"杜九言赞同。

    肖青枫、姚琰以及蔡寂然进来,刘嵘勤和宴通随后,桂王坐在桌案边,看着三个人,问道:"昨天晚上,你们什么都没有听到看到?"

    "没有!"肖青枫回道:"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

    桂王眯了眯眼睛,看着他,"你在和谁说话?"

    肖青枫扫了一眼杜九言,不情愿地拱手和桂王行礼,"回大人的话,学生昨晚什么都没有看到和听到。"

    "我看你不顺眼,"桂王指着肖青枫,"跪下回话!"

    肖青枫有举人功名在身,只要不是案犯,就算在公堂他也不用下跪行礼,更何况现在这种并不正式的场合下,让他给县太爷下跪。

    莫说他不服气,就算是寻常人读书人,也不会愿意。

    这是羞辱。

    "大人,学生没有做错事,也没有撒谎!"肖青枫回道。

    桂王慢条斯理地喝茶,道:"顾青山!"

    话落,茅道士和顾青山一起进来。

    大家不解。

    "打他!"桂王指着肖青枫。

    茅道士眼睛一亮,顾青山拱手道:"是!"

    "大人,"肖青枫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眼前黑影一晃,随即清晰听到一声闷响,他感觉牙齿都松动了,人迅速飞了出去,啪叽摔在了墙上。

    肖青枫疼的眼前发黑,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雨点般的拳头霹雳啪哒落在他的身上。

    "让开让开。"茅道士推开顾青山,"让贫道试试!"

    说着,茅道士撅着屁股挥着拳头,乒乒乓乓一阵打。

    "大人,饶了他吧。"蔡寂然吓得上去拉,见桂王没反应,他又去求刘嵘勤,"先生,肖师兄知道错了,您饶了他吧。"

    姚琰跪下来,"大人,肖师兄脾气太倔,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他这一次吧。"

    刘嵘勤眼光鼻鼻观心。

    "打不动了!"茅道士扶着腰站起来,"老了老了,打个人都觉得累!"

    说着,扶着墙坐下来揉着腰。

    肖青枫像烂泥一眼瘫在地上,眼眶通红嘴角破血,连胸口衣服都被撕了。

    "撕衣服?"杜九言暧昧地看了一眼茅道士。

    茅道士像被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你这是什么眼神,贫道可是方外人。"

    杜九言没说话,点了点头。

    "一个举人,就敢在本官面前挺着腰板顶嘴!你把程公复喊来,本官让他跪,他也得跪!"桂王看着肖青枫,"做事没个眼力见,你娘生你的时候,把脑子丢了?"

    肖青枫起不来,疼的眼泪簌簌地落。

    蔡寂然要去扶他,桂王指着他,"轮到你了,不好好说,本官就怀疑是你们三个人合谋杀人。"

    "没有,我们没有杀人。"蔡寂然吓不敢顶嘴,乖乖地道:"回大人的话,我们三个人昨晚去鲁师弟房里喝酒去了,下半夜回来的时候毛师弟已经睡了。"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蔡寂然回道。

    姚琰也跟着点头,道:"千真万确,大人您要是不信,可以去请鲁师兄来问,他房间里的三位师兄也能作证。"

    他说着,想起来什么来看向杜九言,"不但鲁师兄他们,就是方显然和邱听声也知道,他们就住在一个院子里,还嫌我们吵和我们七个人吵架了。"

    "你们平时关系好吗?"杜九言问姚琰。

    他对毛寅没什么印象。

    "毛师弟入学两个月不到,我们说不上很熟,但是绝对没有仇。"姚琰回道:"而且,我们、我们就算有仇也不可能去杀人。"

    他说着,看了一眼杜九言。

    杜九言看向刘嵘勤。

304 集思广益(三)

    刘嵘勤和她点了点头。

    "胡闹或许有,但杀人应是不会。"他顿了顿,问道:"大人、会长,是发现了线索?"

    "你看看。"杜九言指了只床头,刘嵘勤上前去看,随即脸色变了一下,又迅速拿起毛寅的手看,顿时凝眉看向杜九言,"会长,您的意思是,他死前有过挣扎?"

    杜九言点头,"应该是。但是不是他杀还不能确定。"

    蔡寂然和姚琰猛然看向杜九言,又垂了头,暗暗松了口气,他们刚才真的以为桂**疑他们合谋杀人。

    "确定他是从昨天开始面色蜡黄的?"杜九言问姚琰。

    姚琰点头,"应该是、"他不确定去看蔡寂然,"他的脸你注意过吗?"

    "黄了?"蔡寂然看了一眼毛寅,这会儿才发现他的脸是黄色的,"没有。他不是回家去了吗,回来后我一直忙着和几位师兄弟商量事情,基本没见过他。"

    姚琰看向杜九言,点头道:"应该是的,我记得。"

    杜九言颔首,"这房间你们住不了了,自己找地方凑合住吧。"

    姚琰和蔡寂然应是,肖青枫躺在地上昏过去了。

    中午休息,杜九言让人去通知焦三。

    焦三遣了两个小捕快来守着案发的房间。

    她和桂王茅道士以及顾青山几个人去了西南的饭堂。

    饭堂很大,摆放了很多桌子,这会儿里面已经有很多人在吃饭了,见着他们,里面吵嚷的声音一静,有的人迅速站起来,有的人迟疑了一下跟着起身。

    "大人好,会长好!"众人声音不齐,态度还算好。

    桂王和杜九言道:"这些人都欠收拾啊。"

    "等由头啊。"杜九言负手进了隔间里,"平白无故的打人,不礼貌!"

    桂王点头,"有道理。"

    "噗!"茅道士将嘴里喝的半杯水噗在地上,桂王眯眼看他,茅道士拱手道:"牙松了,喝茶漏水!"

    杜九言看着他喷出来的茶水,"镶颗金牙,这样喷出来的水,可能会高级点。"

    "金牙?"茅道士问道:"怎么镶?"

    这会儿还没有镶牙的技术,杜九言道:"用金箔,裹在牙齿上。"

    "这个不错。"茅道士嘿嘿一笑,忽然想到什么,凑到杜九言面前来,拿了一本书出来,"贫道看你颇有天赋,送给你一本武功秘籍!"

    杜九言不用看也知道不会是上道的秘籍,"需要我用十二星座来换吗?"

    "贫道的一万两!"茅道士痛心疾首,想了想还是压下心痛办正事,将书打开对着杜九言,"这个功夫如果你练成了,就会是天下无敌。"

    杜九言翻了几页,果不其然不是正经的书。

    "您去宫里,巴结一下哪位总管,"杜九言将书给他,"桂王府也有的吧,送出去,还能得个人情。"

    茅道士摇头,"这么好的东西,哪能便宜别人。"

    "你练!"茅道士谆谆善诱,"此功大成之日,就是你和王爷双宿双飞之日。"

    杜九言手一抖,书掉在地上。

    "这可是宝贝,贫道要不是看你的面相好,这书都不会拿出来,贫道还打算传世呢。"茅道士将书捡起来塞给她。

    杜九言将书递给桂王,"你来练,你大成之日,就是你我双宿双飞之时。"

    桂王嘴角抖了抖,"我?"

    "嗯!"

    饭菜上来,杜九言端碗吃饭,余光就看桂王像去摸油锅似的,将书拂开,端着碗大口吃饭,闷声道:"我堂堂男人,才不做这种事。"

    "我呢?"杜九言道。

    "不是我让你练的,我不在乎你是男是女。"桂王指着茅道士,"有人多事。"

    杜九言朝茅道士看去,茅道士抱着碗迅速去了隔壁桌。

    一顿饭吃完,杜九言起身要走,桂王也起身出去,余光中就瞥见桂王将茅道士的书收在怀里,又若无其事地和她并肩出来。

    杜九言怔了一下,看着他没说话。

    "看什么?"桂王会看她,"发现我风流倜傥?"

    杜九言白他一眼,"大人,您对风流倜傥要重新定义啊。"

    "那倒是。风流倜傥也无法形容我的风姿。"桂王负手走在前面。

    杜九言不急不慢地跟着他,两人再次回到毛寅住的院子里,刘嵘勤随后过来,杜九言和他道:"将学馆里所有和讼师都找来!"

    "好!"刘嵘勤拱手要出去,杜九言很奇怪,"先生不问我要做什么吗?"

    刘嵘勤失笑,道:"你是会长,你想做什么都行。"

    "先生说的对!"杜九言笑着道。

    "你要展现风采,震慑所有人?"桂王问道。

    杜九言挑眉,含笑道:"大人高见!"

    "我多了解你。"桂王说着随手吩咐个小书童,"去搬椅子布场地。"

    ...

    "先生,毛寅的死确实蹊跷,您觉得会是什么原因?"陆绽和程公复一起往府学那边走。

    程公复道:"线索太少,还不好说。"

    "但看情况,应该是意外。"

    陆绽道:"西南还是头一次发生这样的事,事关重大。如若传到京城,恐怕又是一阵风波。"

    "既然是意外,不如息事宁人的好。正好他父母也在,我去找他们谈一谈,是否能将这件事带过去,以免闹大了,对西南不利。"

    西南如今风雨飘摇,圣上虽说给杜九言半年的时间看她成绩。

    可要是杜九言做不好,她最多回三尺堂继续做她的讼师,可西南却要被撤并了。

    所以,这半年一定不能再发生任何事。

    西南不能冒险更不能出头。

    "我也是此想法,这半年大家齐心协力做出一点成绩,令圣上放心,才最要紧。"程公复道:"现在知道是意外,还在查证,别人还以为是内部的人杀人害人。"

    "对西南的名声影响太大。"程公复道:"不过,杜九言显然不会这么想。"

    陆绽凝眉,"她向来高调,又是刚来西南,急需要一件事立威,所以此事她不会低调处理。"

    "于她而言,自己才是重要的。"陆绽道:"先生,要不要将刘嵘勤找来,让他去提醒一二?"

    程公复摇头,"再等等,看她要说什么。"

    陆绽应是。两人到了府学的大院。

    因为是午饭时间,有的人刚才在吃饭,突然被喊来不免抱怨,场面闹哄哄的,一片嘈杂。

    杜九言和桂王坐在上面,仿若未见,两人专注着聊天。

    "程公来了。"有人喊了一声,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程公复和众人道:"都不要吵,听会长说话。"

    "先生,这样查下去,岂不是告诉世人,我们师兄弟里有人杀人了。"

    "西南可是讼行,如果连我们内部都有人杀人,那以后还怎么帮别人辩讼。"

    "这事不该这么办。"有人道。

    程公复抬手制止大家,"稍安勿躁,会长既然这么做,就一定有她这么做的理由,你们只管听从就好了。"

    "我们只想听您的。"有人小声道。

    程公复摆手,"现在休要再说这样的话。"

    话落,摇了摇头穿过人群去了前面,在杜九言的下手位置坐了下来。

    郑因和王谈伶等以及刘嵘勤等西南的先生都坐了下来。

    下面依旧有着低低的议论声,杜九言咳嗽了一声,看着众人,道:"都闭嘴!"

    "真是粗鲁!"

    "不像是个读书人,倒像个土匪一样。"

    有人嘀咕,杜九言看向说话的两个人,"到前面来说!"

    两个人吓的脸一白,垂着头不敢再说。

    "就这胆子还敢闹事,"杜九言白了两个人一眼,"最后一次警告,否则就到前面来,跪在大人面前听我说话!"

    现场一下子安静下来,虽有人不服,可却没有人敢说话。

    "喊你们来,是为了毛寅的事。"

    "大家应该都知道了,发生了命案,毛寅死了。"杜九言道:"案发现场除了三道指甲印,以及死者浑身偏黄两点外,没有任何收获。"

    "现在,我们来集思广益,大家发散思维,想一想这个案件的种种可能性。"

    "也让我了解一下,西南学子和讼师的实力!"

    杜九言道:"踊跃发言!"

    没有人说话,方显然左右看看,举手道:"会长,我认识毛寅,我觉得他可能是意外猝死了。"

    "是!"邱听声举手,"进进出出这么多师兄弟,要是他杀的话,不可能没有人知道。"

    有人跳出来反对,"假如就是师兄弟下的手呢?"

    "他来两个月,谁会杀他,我都没和他说过话。"

    众人就争吵了起来。

    "你们不要再说了,那两个疑点,或许和毛寅的死疑点关系都没有呢!"

    "明明仵作和大夫都说了是猝死,为什么还要抓着不放。"说话的人是蔡寂然,"西南里不会发生杀人的事,会长您这么查下去,对西南的名声不好。"

    蔡寂然说完,和周岩对视一眼。

    周岩点了点头。

    "考虑的还很周到。"杜九言扫过蔡寂然和周岩,"可如果,他是被杀呢?"

    蔡寂然回道:"不可能!"

    杜九言忽然转头看向在场的几位先生,"几位先生认为呢?"

305 由我做主(一)

    "我并未参与,不好说!"郑因回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既然存在疑点,那就解开疑点。"刘嵘勤道:"若疑点能证明不是疑点,案情也就真相大白了。"

    "所以,我觉得应该查证!"

    还是刘先生好啊,杜九言毫不掩饰地给刘嵘勤投去个肯定的目光。

    刘嵘勤垂着眼帘面无表情,但眼底却划过笑意。

    "我...我也觉得是,"宴通态度很鲜明。不管这个案件本身如何,她都应该站在杜九言这边。

    因为他现在的组长之位,是杜九言给他的。

    说实话,他至此还很惊讶,和杜九言接触,只是前面因为前唐沟唐六和谢顺争孩子的案子,他当时也没有值得人欣赏的表现,但没有料到,杜九言记住他了。

    说不激动是假的。

    杜九言为人再如何高调自大,可没有谁能否认,她的专业和辩讼能力。

    所以,一开始宴通就摆正了自己的态度。

    "意见不一致!"杜九言道:"不过不重要,我是会长,以我为主就好了。"

    大家听着笑了,或者恼怒!

    以你为主,你还问什么,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了,还喊我们来干什么。

    程公复脸色难看,杜九言这是在戏弄他。

    她进西南做会长,纵然他心里不服气不舒服,可西南是她走关系才得以保住的,这一点他无话可说。

    可她现在这个态度,分明就是对他不尊重。

    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前辈!

    这个人,真的是太狂妄目中无人了。

    "不服气我拍板做主,而不问你们意见?"杜九言看着众人,"想别人的不对前,先想想自己。"

    "查案办案辩讼,应该是什么态度,难道还有我来教你们吗?"杜九言看向傅元吾,"你告诉大家!"

    傅元吾微微激动,面颊通红,上前一步大声道:"辩证的态度!"

    "辩证。"杜九言道:"从早上到现在,不过两个时辰的时间,你们中间有几个人亲自进去查过现场?"

    "仅仅凭借听说,就断定毛寅的死是个意外。这样的态度对吗?"

    "读书这么多年,你们先生就是这么教你们的?"

    杜九言起身,负手走了两步看着众人,"无视两个疑点,而本末倒置来考虑西南的名声!你们在做什么?"

    "可现在情况确实如此,"陆绽道:"西南岌岌可危,好不容易稳下来,现在又发生了命案,这对我们来说,无疑又是一重打击。"

    "既然是意外,不如早点将这件事压下去的好。"陆绽声音不大,意在只让杜九言听到。

    杜九言转头看着陆绽,却大声道:"我说了,事情由我做主。"

    "你只要执行我的命令即可。"杜九言道。

    陆绽气的气息一窒。

    "言归正传,接刚才的话题,"杜九言不再理会他们,和学生们道:"虽是让你们发散思维,想一想可能性,可不是让你们凭空无据的猜想。"

    "记住了,不管怎么猜怎么跳脱,你基本的逻辑和顺序也要留着。"

    "现在两种可能!"杜九言道:"一,他是意外猝死,死于急症!那么是什么急症,为什么他发了急症,而你们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件事。"

    "第二,他是被杀。那么,昨晚亥时到子时这个期间,谁有机会来杀他,又是用的什么方法,凶器或是毒,杀人动机是什么。"

    "还有一种可能,死者虽是昨晚死的,但却不是昨晚被人加害,会不会有某种毒药,致使人身体发黄,而又不会立刻死亡。"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么这个案子要排查的力度,就必须更加的大。"

    四下里,都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她。

    很多人第一次看到,杜九言在谈案件时的神态。

    和刚才截然不同。

    "现在,毛寅死了。你们要做的不该是息事宁人,和他家人谈赔偿的事。而是用你们的专业知识和素养,把这件事处理清楚。"

    "还这件事一个清白,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杜九言目光扫过,"有信心吗?"

    "您想让我们查吗?"有人问道。

    杜九言颔首,"想吗?"

    下面立刻传来嗡嗡的议论声,有人喊道:"会长,府学的学生也行吗?"

    "想吗?"杜九言问道。

    那人点头,"想!"

    陆绽和程公复对视一眼,还以为杜九言只是狂妄,没想到她还颇有手段和心计,居然打算借助这个案子,来笼络人心。

    "会长。"陆绽含笑提醒道:"他们只是学生,功课都没有吃透就让他们查案。"

    "我们是讼师不是捕快,恐会耽误正经事查案。"

    杜九言看了一眼陆绽,又转过去看着下面的人,"从现在开始,我接受自荐,满额十人戍时末结束。"

    "自荐之人,需写一份对本案的看法以及推测,我看过后觉得合适,自会留用。"

    "也可以写对毛寅的人际交往和为人的看法,以及在出事前他和自己相处时,种种的感受,越详细越好。"

    下面议论的声音更大。

    西南那么多人,莫说学生,就算是讼师也不是人人都有事情做的,都有讼案接的。

    有的讼师在西南一两年,也摊派不到一次讼案。

    像今天这样的练习,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

    机会很难得。

    "随便怎么写都可以吗?"有人问道。

    "有要求的。"杜九言负手看着他,"字好看点!"

    那人笑了起来,随即很多人也跟着笑,笑着笑着,忽然有人反应过来,他们此时此刻正在和杜九言说话,和按个逼得西南无路走的罪魁祸首在说话。

    怎么会这样?

    想着想着,大家的笑容凝结在脸上。

    一时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杜九言。

    "散了吧。"杜九言重新坐下来,自叹地给桂王道:"我这真是操碎了心啊。"

    "是!那我们告辞了。"

    大家应着鱼贯离场。

    桂王不悦地看着底下这些闹哄哄离开,蹙眉道:"这会长做的很没意思!"

    "说起来,月奉例多少?"桂王问道。

    杜九言扬眉看向刘嵘勤。

    "一个月二十两,"刘嵘勤垂着眼眸,低声道:"到年底还会有一些额外的分红,一年大概二百两银。"

    杜九言嘴角抖了抖,要是寻常人家,这个钱绝对是很高的收入了,家里的日子能过的红红火火,可对于她来说,一年二百两银子还不如她打一场官司讼费高。

    "会长的吸引力,真的是太小了。"杜九言嫌弃不已。

    桂王点头,"你可以自己给自己涨点。"

    "一年一万两我可以考虑。"杜九言笑眯眯地道。

    桂王赞同。

    两人聊着,陪坐的人快坐不住了。会长一年一万两,这也高的太离谱了。

    西南虽家底不薄,可每日每月的开销很大。

    会长一个月二十两,他们一个月才不过十五两而已。

    "这是名!"程公复实在听不下去,"你不能将会长的名头和钱联系在一起。"

    杜九言点头,"是啊,我现在要为我的名奋斗去了。"

    她说着,晃晃悠悠去了毛寅的房间。

    程公复也拂袖走了。

    "其实,你可以对程公略客气一点。"刘嵘勤道。

    杜九言道:"先生,我对他很客气了。"

    刘嵘勤失笑。

    她和程公复的思路完全不同,让她客气就是要对他表达认同,这点她做不到。

    "那继续说案件吧。"刘嵘勤问道:"如果是他杀,您认为死因是什么?"

    杜九言摇头,"如果知道死因,就没的说了。"

    这种死后的表相,她确实不知道。

    "但,有方向!"一行人去了毛寅的房间,杜九言吩咐隔壁院子的学子,"去将姚琰找来。"

    那人立刻应是去找姚琰。

    "会长,你有事找我?"姚琰不敢造次,规规矩矩地行礼。

    杜九言问道:"你发现他面色发黄是昨天,当时你在做什么,他在做什么?"

    "当时他洗衣服回来,我从房里出去,两人顶头撞上。我看见他的脸吓了一跳,问他是不是生病了,他说没事!"

    "他精神状态如何?"杜九言问道。

    姚琰想了想,回道:"我感觉还可以,走路很快,撞的我肩膀都疼。"

    "这么说,除了面色不好外,一切正常?"

    姚琰点头,"是,我觉得是这样的。所以今天早上看到他死在床上我们都很惊讶。"

    "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杜九言颔首,"辛苦了,你去忙吧。"

    姚琰应是,走路几步又回头看着杜九言,"会长、肖师兄他...他其实不聪明,他就是个愣头青,您千万不要生他的气。"

    "他不值当我生气,你去告诉他,让他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姚琰脸色一变还想说什么,可又不敢,只好走了。

    杜九言坐在院子里喝茶,桂王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在出神,焦三里里外外走了几遍,停下来看着杜九言,"九言,我从没有见过这种死法。"

    "我也没有。"杜九言看着焦三,"但是我觉得,如果能解剖,可能会有答案。"

306 我受伤了(二)

    焦三脸色一沉,道:"那就解剖?"

    "他家人不会同意,"刘嵘勤道。

    焦三道:"那就等人下葬了,刨坟拉出来。"

    刘嵘勤没说话,不反对也不赞同。

    杜九言低声道:"再等等。"

    时间过的很快,晚上大家依旧在西南吃的饭,杜九言认为西南的伙食过于好了,决定过几天把伙食的标准降低一点。

    "降低标准?"方显然抱着碗看着她,"那...是不是两文钱买不到一块肉了?"

    杜九言回道:"肉还是要吃的,但不用种类这么多。"

    "别说肉了,你的自荐信呢?"

    方显然扭扭捏捏将自荐信递过来,"给!"

    说着,跑走了。

    方显然的信写的很简单,他依旧认为毛寅是意外或者猝死,但原因不知道。那几天他没见过毛寅,所以并不知道毛寅是不是生病,有没有不舒服。

    杜九言回了院子,亥时前,她收到了八十一封自荐信。

    有讼行馆的讼师,也有府学这边的学生。

    大家坐在灯下拆开看,焦三看着看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九言,你是故意对吧。一个一个问很累,所以你借着自荐信的事,寻找目击证人?"

    "这是后院,毛寅不可能只和自己同房间的人来往,除了他们,一定还有人知道我们不知道的。"

    "如果是他杀,说不定还能从这些信中找到可疑之人。"

    焦三竖起个拇指,道:"这法子,高!"

    "还能笼络人心,"桂王将一封写的还不错的心放在左手边,接着拆下一封,"一石三鸟,很不错。"

    下午,她还耍了一番威风。

    刘嵘勤失笑。

    "总不能赔本赚吆喝。"杜九言一目十行的扫完一封信,铺在桌子上,"你们看这封!"

    "姚琰说他出门的时候,毛寅正好洗衣服回来,两人迎头撞上说了话。当时他就问了毛寅的脸为什么这么黄。"

    "现在这位叫乔栋的学生说,当时他和毛寅一起在井边洗衣服,他也问了毛寅同样的问题。"

    "毛寅回答说他有些肚子疼,说完还吐了一回,但吐完又说没事。"

    大家看完信,杜九言道:"如果不是两个人有一个说慌,那就是毛寅和姚琰的关系并不好。"

    "应该是后者,"方显然趴在一边看着,低声道:"毛寅才来性格比较内向。肖青枫和蔡寂然又一向爱欺负别人,姚琰虽不大参与,但也和肖青枫他们一帮人关系不错。"

    "所以,毛寅不和随口问他身体的姚琰说实话,是很正常的。"

    大家都看着方显然。

    "怎么了?我...我说错了?"方显然问道。

    杜九言道:"只是突然看到了你的闪光点,我有点震惊而已。"

    "九哥,呵呵..."方显然笑着,"因为都是学生,我们就算关系不好,可多少还是了解一点。"

    杜九言颔首,"那他有没有和谁的关系比较好?"

    "这好像没有,他性格有些害羞,不常和人来往。"

    杜九言点头。

    大家接着看信,八十一封信,挑出来十个人,基本讼行和府学各五个人。

    "最大的收获有两点。"杜九言将线索写下来,"第一,毛寅知道自己生病了,除了周身黄以外,还有腹痛和呕吐。稍后将症状拿去多问几个大夫,再去询问曾经给毛寅看病的大夫。"

    "具体问清楚,这是什么病,有没有猝死的可能!"

    焦三应是,"这事我来办!"

    "第二,毛寅才入府学,和人来往不多,也不曾结仇。"

    这么多信中,认识毛寅打不过三十几个人,据方显然说,这三十几个人都是毛寅同窗。

    而其他的信中,都说只是面熟,并不认识。

    "如果,死因查不到,我们就从他的人际关系着手,排查和他有来往有仇怨的人。"

    大家都听着,刘嵘勤凝眉道:"很有可能两项线索,都没有用。"

    "嗯,也有这个可能。"杜九言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查不到死因,只有两个疑点,还具有不唯一性。

    这就很棘手。

    "如果什么都查不到,我们就只有解剖了!"杜九言看向桂王,"大人、您觉得可行吗?"

    桂王扬眉,"又不是解剖我,行不行你做主。"

    "他的家人,可能不会同意。"杜九言道。

    桂王无所谓,"他要是一心想为儿子找到死因,将凶手绳之以法,那就一定会配合我们,如果他们不配合,那就他们也有可疑!"

    杜九言就想到了毛献友和郭氏。

    "大家今天先去休息,明日一早..."她看着焦三,"我分五个学生给你,你帮我带着去查办第一条。"

    焦三嘴角抖了抖,不情不愿地道:"行吧,我带着,不过你让他们不要叽叽喳喳打扰我。"

    "嗯,我会叮嘱。"杜九言说完,又道:"剩下一条排查人际,我和宴通分头吧。"

    "方显然,你把宴通喊来。"

    过了一会儿宴通到了。

    "人际来往分两边,我排查他家,你排查书院。分你两个学徒,怎么样?"

    宴通有机会办案,还是这种疑难案件,大家通力合作的,他当然愿意,更重要的,这是杜九言吩咐的。所以他立刻拱手道:"会长,我今晚就开始准备。一定不负您所托。"

    "行!"杜九言揉了揉腰,和刘嵘勤道:"先生管管府学的学子吧,肖青枫那厮您觉得要不要撵走?"

    刘嵘勤道:"是个不懂事也不聪明的孩子,我去劝劝他们,要是劝不住就撵走。"

    "行!"杜九言懒得一直惦记肖青枫,一个被人当枪使的傻子而已,"行,今天就到这里,明天继续。"

    留了两个捕快守着案发现场,大家各自散了。

    刘嵘勤送杜九言出来,低声问道:"薛然...病倒了。"

    "大夫怎么说?"杜九言随口问着。

    刘嵘勤回道:"肝火上邪,脾虚心弱。"

    "哦。"杜九言也不知道什么病症,停下来看着刘嵘勤,"先生,想说什么直说吧。"

    她是不可能对薛然改观的。

    一个人的价值的扭曲,是不可能经过打击和反省就能修正的,尤其,他还是教书育人和替人鸣冤伸张正义的讼师。

    所以,薛然是死是活,和她没关系,她去关心他,还不如去和刘德庆扯嘴皮打秋风。

    "不是。"刘嵘勤低声道:"让他去厨房吧!"

    咦?杜九言一脸惊讶地看着刘嵘勤。

    刘嵘勤依旧板着脸,拱了拱手,道:"如此,才能让人舒坦一些!"

    "先生这个主意好。"杜九言和刘嵘勤拱手,"此事,先生去办吧!"

    刘嵘勤板着的脸眉头挑了挑,随即拱手,道:"是!"

    没看出来刘嵘勤还挺腹黑的。一直以为他是古板正直的人,这让她很意外,"先生,我回家了。"

    "慢走。"

    杜九言出门,桂王在门口等她,招手道:"去你家吃夜宵吧。"

    "为什么去我家吃夜宵?而且我并不饿。"杜九言不想理他。

    夜里,街上早已宵禁,桂王将面皮撕了冲着杜九言笑了笑,"夜宵,吃不吃?"

    黑漆漆的夜里,他的皮肤莹白剔透,五官精致立体,像是会发光似的。杜九言嘴角抖了抖,道:"行...行吧。"

    色诱成功!桂王很得意,勾住了她的肩膀,"我想吃饺子!"

    "人肉饺子?"杜九言盯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桂王瞬间紧了紧手,占了便宜后立刻松开跳远,笑道:"以我对你的喜爱,你要想吃我的肉,我也愿意割的。"

    "吃哪里?"桂王扫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杜九言,"随...随便吃。"

    杜九言大怒,匕首一晃丢了出去,桂王一个后空翻贴地接住了匕首,但食指内侧却割了一个细小的破皮,嘶嘶吸着气,"受...受伤,疼!"

    说着,把自己修长的手指伸到杜九言面前。

    连血都没流,杜九言嫌弃不已,"快远点,我怕你再啰嗦一会儿,你的伤口就康复了。"

    "九言!"桂王喊她,"阿九,小九..."他喊着忽然想到了安国公府的秦九烟,顿时喊道:"言言,我真的疼!"

    杜九言想把他脑袋割下来!

    "疼!"桂王道:"这伤是你弄的,你必须负责!"

    杜九言开始跑。

    桂王跟在后面追,"言言,言言!"

    顾青山和茅道士对视一眼,好一会儿茅道士道:"...王爷是不是有点过了?"

    "有点!"顾青山道:"而且,我觉得这不是最终点。"

    茅道士深以为然,"爱情使人疯狂。"

    "什么是爱情?"顾青山问茅道士。

    茅道士想了想,道:"就是男女互相爱慕,这中间产生的情愫!"

    顾青山点头,表示听懂了。

    "有一点,要强调!"茅道士道:"爱情,是分性别的!"

    顾青山看着走远的桂王和杜九言,发自肺腑地点了点头,"应...应该分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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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cc/r37219/ 第一时间欣赏大讼师最新章节! 作者:莫风流所写的《大讼师》为转载作品,大讼师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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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讼师介绍:
杜九言穿越占了大便宜,不但白得了个儿子,还多了个夫君。
夫君太渣,和她抢儿子。
她大讼师的名头不是白得的。
“王爷!”杜九言一脸冷漠,“想要儿子,咱们公堂见!”
大周第一奇案:名满天下的大讼师要和位高权重的王爷对簿公堂,争夺儿子抚养权。
三司会审,从无败绩的大讼师不出意料,赢的漂亮。
不但得了重夺儿子的抚养权,还附赠王爷的使用权。
“出去!”看着某个赖在家中不走的人,杜九言怒,“我不养吃闲饭的。”
于是,精兵护岗金山填屋民宅变王府!
儿子小剧场:
“这位王爷,按照大周律法,麻烦你先在这份文书上签字。”
某位王爷黑脸,咬牙道:“遗嘱?”
“我娘说了,你女人太多,谁知道还有几个儿子。空口无凭不作数,白字黑字才可靠。”
小剧场:
“抬头三尺有神明,杜九言你颠倒黑白污蔑我,一定会受天打雷劈。”被告严智怒不可遏。
“天打雷劈前,我也要弄死你。”杜九言摔下惊堂木,喝道:“按大周律例,两罪并罚,即判斩立决!”
被告严智气绝而亡。
坐堂刘县令:“……”大讼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讼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讼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