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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右边幸福     明耀四方txt下载     明耀四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6节 私奔的青年

    五日后。

    今天是狮子村村民登船离开的日子。

    路程遥远,运输工具是俘虏来的五艘荷兰炮船,先是停在外海,然后使用普通货船转运人和物。

    上一封书信中张四九提到李魁奇需要工具、耕具、武器、种子,这些统统装上船,数量充足。

    比如工具,主要是指斧、铁锯、刨具、凿具、铁索绳具、麻、布料、酒等等。

    以上商品,大部分都是自产自用,蒸汽机带动重锤砸、削、锻造,比手工速度快很多。

    还比如武器,主要是指冷兵器刀剑盾,也是用蒸汽机带动铁锤锻造的,不仅质量更好,生产速度也更快;

    一天生产四五百把刀剑,轻轻松松。

    改进步枪也有,五十支,数量有点少,后面会另外补充。

    其它还有五百册已经写到二十万字的终义奥义,感谢因为小黄书发达的活体印刷术,轻松批量印制。

    最重要的是两封书信,分别是写给张四九和李魁奇的。

    出发最后一刻,张新把陈明遇叫到跟前。

    没办法,张新现在无人可用,只能把今年才九岁,个头一米五的陈明遇派出去,好在平时吃的好、训练多,身体强壮。

    加上接受兵法教育时间久,跟随二丫出海三次,有较丰富人生经历。

    只不过,直到目前为止,陈明遇还没有其它闪光点,学习武艺一般般,学习兵法一般般,聪明程度一般般,指挥天赋一般般。

    比普通人还普通。

    仅有一个不是优点的优点,特别忠诚,愚忠,死忠,顽固那种。

    比如张新让他现在去北极,除非死,他就一定会去北极,顽固到可怕。

    所以像这种运输任务,可以放心托负给他去完成,全当一次试练吧。

    当然,只是让他当指挥,像驾驶帆船、保养帆船这种事,还是因为缺人,由借来的郭家水手和海员完成。

    打开自画地图,张新把手指移过鲜明之国,继续往上,压在女真地盘上的海参崴。

    “从这里上岸,”张新决定道,“在这里建一个超大型据点,方便补充物资。”

    陈明遇打量地图,注意到师傅手压的地方离兴凯湖很近,是登陆的好地方。

    “师傅,”陈明遇好奇,“我们为什么在这里建立据点?”

    “李梁成可以扶持一个努尔哈赤,阿敏也可以扶一个李魁奇。”

    说到得意处,张新情不自禁笑出声。

    以前李梁成驻扎在沈阳,可以保护东边的努尔哈赤;现在阿敏驻扎在兴凯湖西岸,也可以保护东边的李魁奇,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时张友谅(火鸦)带着他的女朋友朱采辛走过来,一个行躬抱拳礼,一个行万福礼。

    张友谅躬身到底,感激道,“多谢成全之恩。”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朱四打算把朱采辛送到倭国给海盗李旦当玩物,不是,是当小妾。

    朱采辛自然是不肯的,不肯嫁给李旦,还因为她心里只有张友谅。

    这怎么整?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张新一拍脑袋决定,让他们私奔,就去海参崴!

    “希望你们白头偕老,”张新祝福他们,“不辜负彼此。”

    张友谅再次大幅躬身,朱采辛感激落泪。

    “你练兵很有一套,”说话时张新从怀里抽出一本小册子,“我写的练兵办法,看看能不能和你的方法进行融合。”

    “是。”

    张友谅双手接过小册子。

    目送最后一艘转运船离开码头,看着波浪起起伏伏的大海,蔚蓝如洗的天空,张新本想吟诗一首,舒发心情感情,收肠括肚,结果空空如也。

    衰!

    “新哥,有渡船过来。”陈晴儿在旁边提醒。

    顺着陈晴儿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王直海。

    “你回第三队吧,”再次看向陈晴儿,张新鼓励道,“继续加油。”

    训练营是个能够让人脱胎换骨的地方,短短五个月,陈晴儿进步明显,以前柔的像水,现在柔中带钢,改变巨大。

    陈晴儿上前抱抱张新,然后转身离开。

    张新失笑,码头上人很多,以前陈晴儿可没这么大胆子,晚上那啥都要吹灯。

    片刻后王直海上岸,朝张新抱抱拳道,“张老板好。”

    “你好,”张新微笑打量王直海,“有什么事情吗?”

    王直海今年25岁,身高1.7米,体重约65公斤,特点是眼神有点天然冷,有一丢丢小帅。

    今时不同往日。

    以前他做生意叫走私,现在不用担心被抓捕,交3%税,货物即可以在濠镜澳合法上岸。

    当然,货物进入内地时,经过莲花径还得交15%,要么只能走私。

    “是的,”王直海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从您的船厂里定购一艘海船。”

    “嗬,”张新意外一笑,开玩笑问:“要不要给你配上火炮?”

    王直海信以为真,“那样会不会很贵?”

    张新收起玩笑心态,说不定王直海就是下一条鲶鱼,“荷兰炮船了解吗?”

    “听说您俘虏五艘荷兰炮船。”

    王直海现在对张新的佩服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还把张新当成创业偶像,精神偶像。

    不仅是他,现在有大量的小海商、有志青年把张新当成创业标杆。

    “你现在有多少钱?”张新反问王直海。

    王直海不加思索道,“大概四万两。”

    张新把头点点,“之前我答应费尔南多,年底卖他五艘荷兰炮船,单艘配四十门四磅炮,船加炮,总价十九万两。”

    “....”

    瞬间心动的感觉,王直海多么希望有这么一艘武装到牙齿大船。

    奈何价格太贵,他十四岁出海打拼,十一年过去,也才四万两积蓄,根本买不起。

    为什么大海商赚钱容易,原因简单,手里有炮,如果自己有这么一艘威武霸气,武力值爆表的海船,赚钱也会非常快。

    看出王直海心动,张新蛊惑道,“我很看好你,敢拼、敢闯、有斗志。”

    换个人这样夸,估计能打起来,十七岁夸二十五岁,看着别扭,听着也别扭。

    但王直海不在意,张新比他强大,有资格这样讲。

    看着王直海的眼睛,张新笑笑又道,“金鳞此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有些人潜力很强,却没机会,有时这个机会一辈子不会出现。”

    王直海垂首,他觉的自己就是张新口中的池中物,如果没有特别机遇,这辈子大概率没有机会飞升成龙。

    “我可以给一个机会。”张新侃侃而谈道,“助你成龙的机会。”

    “什么?”王直海心脏嘭嘭突跳,他已经意识到什么,又不敢确定,因为换成他不会这么做,圣母吗?

    “我可以卖一艘炮船给你,价格十九万两,你有五年时间把欠款还清。”停顿一秒张新又道,“不要利息,也不用抵押物。”

    “这....”

    虽然心里已有猜想,可当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生性警惕的王直海立马往坏处想。

    “我能知道原因吗?”王直海小心翼翼问,又怕得罪张新,“为什么帮我?”

    “没有特别的原因,”张新把视线看向远处大海,感慨道。

    “海洋太大,大到可以装下所有的海船,所有的梦想;但它又很小,小到百年以来,我们一直处在劣势地位。”

第137节 罐头

    过去一段时间,赵进和尚可喜陆陆续续送回来一千三百多人。

    为实现可持续性,赵进在许州、矩州、潭州留下专职专人,设置长期驻点,招募‘特殊’人才。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赵进需要什么特殊人才,那是摆在桌面上的事情,张新睁只眼闭只眼。

    受赵进启发,张新让第二队、第三队、第五队联合,也派人去西边和北边几个州府设置长期驻点,招募附合三队的男女青少年。

    第五队刚组建,张新将‘女壮士队’改编成独立第五队。

    经历上次氹仔岛保护战,一百名‘女壮士’还有七十五人,以此为框架,底子有点弱,又勉强够用。

    和其它队不同,女壮士队全是女人,训练核心是‘壮’,身强体壮,吃肉吃鱼,高强度训练,比如举重(披甲举盾)、抛铁饼(投标枪)等等。

    另外,因为人数渐渐增加,张新利用晚上开始专注编写后勤纲要和具体实施办法。

    公认的事情,打仗难,后勤更难,队员的吃穿住行,到思想塑造,严格来说,都属于后勤一类。

    非常复杂,且工作内容巨大。

    拿‘吃’举例,简简单单一个‘吃’字,涉及到的行业和工作机会,何止一千一万。

    事情很多,饭要一口一口吃,张新决定正式开始试制可长期保存的罐头,包括罐头肉,罐头鱼,罐头水果等等。

    首先需要可以烧玻璃的工匠,这类人才张新提前有储备。

    共有四个烧匠学徒,这些学徒脑子都只有一根筋,一心一意想要烧出琉璃或者玛瑙那种宝石,从未想过普普通通的玻璃也是无价之宝。

    郭文静每天围着船厂转,王杏围着酿酒转,两人都没时间。

    张新亲自下场,在氹仔岛西边随意找一块空地,决定就在这里立窑烧玻璃,又从铁器作坊抽二十名学徒,从酿酒作坊抽十名学徒。

    制造罐头之前说过,和酿酒有几处技术重合,如土法灭菌、土法挤压空气等。

    和铁器也有关系,因为罐头容器也可以是铁制,还有铁盖。

    张新提出设想,搭建平台,许诺重奖,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必有信念,必有动力,相信学徒们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解释一下,重赏指的不仅是一年五六七八两年俸,还有一个,甚至是三四个女人。

    传宗接代诱惑力太大,学徒像打鸡血,嗷嗷叫着要制造出罐头。

    这是张新乐意看到的,一人力量小,百人力量强,心往一处使,铁杵磨成针。

    日子这样过的平静而充实,就像当初费尔南多想的那样,张新也认为不用特意做什么,时间站在自己这一边。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一个月后王直海登门张家。

    登门就登门吧,不是什么大事,他却非常高调,锣鼓队开道,后面是整整十辆装满银锭的牛车,在阳光下闪耀着诱人光泽。

    一斤约等于十六两,王直海欠张新十五万两,约等于九千四百斤,九百斤一车,刚好十辆大车。

    除银子,还有两大箱珍珠玛瑙玉石之类的好东西。

    另外还有约三百名掳来的外族少女,仔细看,全是倭女且姿色不错,从街头排到街尾。

    原来,王直海是来还钱的。

    这是不得了的事情。

    要知道,王直海过去十一年,拼命赚钱,才存四万两,忽地突然赚这么多,是非常不可思议的。

    大宅门口,这里已经被吃瓜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异常热闹,张新问王直海,“发财了?”

    身着藏青色长袍,头扎网巾,腰别长刀,眼神天然冷,有一丢丢小帅的王直海后退一步,双膝跪在地上,扣头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谢张老板知遇之恩。”

    “小事,”张新脸上挂着淡淡微笑,打量他送来的银子和女人,“银子和女人都送去氹仔岛,你跟我进来喝杯茶。”

    王直海从地上站起来,跟在张新身后进入张家大门。

    自有手下人将银物送去氹仔岛。

    吃瓜群众目送主角进入大门消失,又目送一车车银子和女奴隶调头离开,心里激动万分。

    不同于夷奴,一个健康倭女可以卖银十两,三百就是三千两,这也不是一笔小数字。

    犹如一股旋风,这个消息仅仅只用两刻钟,也就是半小时传遍半岛,达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皆知王直海因为张新栽培,在海上发了大财。

    引发震动不亚于一场风暴,特别是在濠镜澳,大家为什么聚在这里?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银子!

    自然而然,所有人都皆好奇,张新给王直海什么支持,让他在海上快速发财?

    接着各种传言和流言在坊间诞生,说法最多是的,张新把自己俘虏的炮船送给王直海使用。

    说的是‘送’,不是买,大家都知道,一般般富的人买不起先进炮船。

    加上王直海在坊间给人的印象是敢冒险、勇进取、不怕死的形象,便把答案也猜了出来。

    那就是,王直海在海上抢了夷人的运宝船。

    事实也是如此,王直海在张宅会客厅,把发生在马尼拉外海,打劫西斑牙运宝船的经过介绍一遍。

    事情经过是这样的,王直海遇到一艘在风暴中落单的西斑牙运宝船。

    和炮船不同,运宝船仅仅只有少量火炮,船体较为宽大,叫运输船更恰当。

    有压力有动力,加上原本就胆大,敢冒险,王直海仅仅只思考一秒,就决定打劫对方。

    一番苦战,王直海获胜,俘虏对方大船,以及船上财宝和倭国送来的女奴。

    “再接再厉,”张新鼓励道,“还是那句话,我很看好你。”

    “对了,”张新话锋一转,“船上有没有西斑牙人?”

    “有的,七十多个海员和水手,被杀死一半多,还有三十多个。”

    “二十两一个,以后有多少我要多少。”

    “好!”

    王直海眼睛明亮,一个南洋土著男人卖2两,女人也才3两,最高不过5两,没想到一个夷人可以卖20两!

    这是要发啊~

    心里这样想,王直海又道,“我能从您这里买到火药和炮弹吗?”

    张新脸上露出自信笑容,引诱道:“要不要把你俘虏的运宝船也顺便武装一下?”

    王直海喉结滚滚,不可思议问,“有夷炮?”

    “没有荷兰人的铳炮好用,”张新介绍道,“四磅炮,只能打五百米左右。”

    咕噜,王直海咽口水,“我要一百门!”

    张新气笑,“暂时只有十门给你,以后陆续会有,一千两一门,炮弹十两一发。”

    “没问题,这个好,真好。”王直海已经语无伦次,“真没想到,您可以生产只有夷人才有的铳炮。”

    “有前提条件,”张新叮嘱对方,“不允许攻击濠镜澳商户的商船,后果严重。”

    “没问题,”王直海保证,“我发誓。”

    王直海离开,带着收获,满意离开。

    同时坊间对于王直海暴富的热意越来越着迷。

第138节 以物易物

    是的。

    氹仔岛已经能够生产火炮,不对,叫铳炮更合适,发射的还是实心弹。

    射程比倭炮远五倍,达到五百米,缺点较为明显,单门重两千斤,也就是一吨。

    重量还有很大改进空间,射程也是,暂时不如夷炮。

    当然,也不能妄自菲薄,万事开头难,冬天已经过去,春天还会远吗?

    答案是肯定的,张新已经迈入良性循环。

    土法炼钢炉已经多达十座,实际用不了这么多,主要是失败率高,烧出来铸炮铁水,十之七八不能用,还处在摸索阶段。

    让人舒服的是,这些不能铸炮的废铁,可以改造为实心炮弹、工具、刀剑盾、铁索、铁拒马、铁刺、马掌之类,不会浪费。

    不过,还因为失败率高,现在濠镜澳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张新在铸炮,原因是周边铁和煤几乎买不到,而且价格像芝麻开花。

    高到普通人难以承受。

    明末,有银子其实不算难,难的是缺资源,有钱买不到的东西苦楚,让人非常不好受。

    恰逢新一批五千桶,价值(50*5000)二十五万两白银的朗姆酒可以销售。

    张新做出一个大胆决定,同样一桶酒,实物白银涨价到60两(到手不含税)。

    如果拿木头、铁矿石、煤、硫、木炭、铅、橡胶、可可豆、粮食、甘蔗等等交换,以白银为标,每桶酒只要40两。

    这样做需要底气,张新的底气是酒质好,绵、香、醇、果香浓、回味有芬芳,喝十斤不上头(因为已经酒精中毒)。

    开玩笑,是真不上头,四十度左右,喝两三斤很舒服。

    至从第一次推出,便受到所有喝过的人喜欢。

    另一个底气是价格便宜,每桶豪爽450斤,对比那些半斤装的某某仙酿,二两装的某桃花酿,价格堪称良心。

    办法一经推出,让众多苦苦等酒的商人哭天喊地。

    有人哭有人笑,最开心的是郭春秧,挺着肚子,脸上笑开花,一大清早来到张家,把张新和郭文静堵在家里。

    “贤婿,”郭春秧身高一米六,体重超过八十公斤,笑的时候眼睛看不见,“之前约定今年给你三万石粮食,前面交付的粮食不算,后面的都换成桶装酒,没问题吧。”

    “没问题,”

    张新一口答应,他和郭春秧既是翁婿,也是生意伙伴,一直合作的挺好。

    而且张新得到过很多郭家的帮助。

    心里这样想,张新又道,“据我所知,占婆国(越)、广南国(越)一带,有露天煤铁矿,如果岳丈可以找到,郭家会比现在大十倍,甚至百倍。”

    “....”

    郭春秧第一反应是深信不疑,纯粹是因为张新太靠谱,但因为幸福来的太突然,又不知如何下手。

    见老爹反应迟钝,郭文静从旁提醒道,“爹,把咱家院子里埋的银子挖出来,把银子换成船、换成水手、换成学徒、换成刀剑盾;再把这些变现成力量,未来可期。”

    “....”

    郭春秧想骂人,古人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古人诚不欺我也。

    成然把藏银子的地方给抖出来了!

    心里这样想,郭春秧做为一个有冒精神的海商,原则上同意女儿建议,看向张新犹豫问:“你需要多少铁和煤,如果数量太少,不够投入回报。”

    张新理解这种顾虑,比如说投资n个亿修建海水淡化工厂,结果根本没人需要,或许只需要一点点,等于血亏。

    考虑到郭春秧即使现在开始立马行动,也要二年,甚至三四年后才会资源回来,张新给出承诺道,“各十万万斤。”

    也就是十亿斤,约五十万吨,铁和煤加一起一百万吨,放在后世没多少,放在这个年代,郭春秧在心里估计,这笔生意够他做一辈子。

    海船运力在300~800吨之间,取中间数字,算500吨,算十艘船,算一船一年来回跑十趟。

    一百万吨物资,整整够跑20年。

    这只是理想算法,郭春秧认为最少也需要25~30年时间,才能完成这单生意。

    再看张新,这不是女婿,这是善良的神仙吧?

    “这生意我做,”郭春秧意气风发道,“我会把院子里埋的银子都挖出来,用来买人买船买炮。”

    “炮氹仔岛可以铸造,”张新介绍道,“射程有点短,有效五百步。”

    外界传言张新在氹仔岛铸炮,郭春秧也认为这是真的,但听到对方亲口承认,依然非常震惊,而且射程五百步,倭炮岂不是变渣渣?

    “产量会不会很低?”郭春秧担心问。

    “是很低,”这硬伤,因为成功率低,“每个月大概可以铸成三到五门,如果有充足铁和煤,这个数量会提升。”

    “好!”郭春秧激动道,“以后再也不用受某人嵌制!”

    目送郭春秧离开,张新看向郭文静,“岳丈被谁嵌制了?”

    “倭炮非轻易可以买到,”郭文静解释道,“否则我们家过去不会仅仅只有十二门。”

    张新眨眨眼睛,心里还是挺动的,郭家只有十二门,还借一门给自己当实验品。

    另外,郭家虽说有船四十艘,但五百料大船没几艘,也是常常也借给张某人,第一艘小鸟号甚至伤至无法修复。

    其他还有郭家的水手和海员,借来借去更是家常便饭,拿来就用。

    甚至是自己的第一批水手也是郭家培训。

    换句话说,如果没娶郭文静,张新爬不了这么快。

    心怀感激,张新聊天道,“我是不是打破了某种规则?”

    闻言,郭文静脸上露出少有笑容,“你一直在打破规则啊,否则为什么会招来刺杀?”

    张新失笑,高处不胜寒,加上王直海抢劫西斑牙人运宝船,现在想要杀死他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

    心有自知之明,张新决定把插板防弹衣提前发明出来。

    别人死不死的,张新无所谓,自己小命一定要保住,否则不知如花似玉的陈晴儿会便宜谁,也不知外表心冰冷,心内火热的郭文静会便宜谁。

    等不到下午,先把郭文静送到船厂,然后从前山水道乘船来到氹仔岛铁器作坊。

第139节 葵一

    插板防弹衣听着高档,其实也高档。

    以张新现有条件,生产不出后世那种高标准防弹衣。

    话又说回来,这个年代的鸟枪,也没有后世步枪那么牛逼,因此只要弄个简版防弹衣就行。

    用布包裹一块块大小合适的铁板,与身体前后贴合即可。

    说着容易做着难,在张新亲自监工下,五个学徒,使用蒸汽机带动的打铁锤,敲砸两天终于完工。

    过程有点慢,好在终于完成。

    穿上类似马甲的布衣,然后把防弹板一块一块插进去,接拼处有重合,不会形成缝隙。

    不仅如此,张新还把膝盖及大腿也装上防弹插板。

    这个时候,穿汉服、穿儒袍优势明显,从外面看不出什么。

    一件简板防弹衣,整重约五十公斤,也就张新打过属性针,换个人真背不动。

    这么好的东西,如果不能广泛铺开,让普通队员也使用,着实可惜。

    于是,张新拍脑袋决定,让五名学徒以后专职研究防弹衣,争取把重量降低,把质量提升;并将研究队伍扩大到五十人,成立专职生产作坊。

    就在张新苦练内功,夯实根基时,濠镜澳犹如烈火烹油,无数有志青年,以王直海为榜样,打算投身海上事业。

    但是他们面临一个很高的门槛——没有船。

    于是转身加入濠镜澳一家名叫‘爱国者东印度公司’的商行。

    除少数人,大家还不能理解公司是什么概念,只当它是一家实力强大的商行。

    为什么说它强大?

    看招人标准:年龄12~30岁;性别:男;职业:水手、船员、护卫;年俸:十两起。

    不算完,最后还有一句,‘无经验要求,包吃,包住,包培训。’

    这相当于只要是个男人,年薪都是十万起的意思。

    如此薪资和待遇,皆堪称业界第一,试想一个优秀长工一年5两银,但这5两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挣的。

    所以这个招聘启示不亚于一颗重磅炸弹,加上王直海成功例子在前。

    一时间,饭店跑堂、码头苦力、下层小商小贩、有手有脚乞丐,皆跑到东印度公司驻地外,想要这么一份包吃包住,年薪十万起的工作。

    除大明人,还有一些没有势力依靠的倭人、南洋人、夷人等等,也纷纷选择加入其中。

    有意思的是,爱者国东印度公司驻地,距离张新的西印度公司在建总部不远,也就是原来圣保禄教堂的旧址上。

    这里已经挤满人,可以用人头攒动来形容。

    差不多同时,费尔南多也得知爱国者东印度公司的招人条件。

    对于这家半个月前刚刚注册,突然冒出来的势力,费尔南多着着实实懵圈很久,因为公司这两个字出戏太严重。

    走在街上,都是某某商行、某某阁、某某院,忽地跳出来一家公司,最初他还以为是荷兰人把势力伸进濠镜澳。

    因为这家公司的公开话事人是名叫‘葵一’的荷兰人。

    后来调查发现不是,张新向他保证,这不是一家荷兰人公司,荷兰人势力按之前约定,永远不会进入濠镜澳。

    费尔南多相信,因为张新与荷兰人之间的仇和怨根本化解不开,即使没有约定,也不会允许荷兰人在濠镜澳发展势力。

    “那么,这家公司的东家到底是谁?”费尔南多不是问空气,而是问翻译兼智囊陶青云,“会不会张新的另一重身份?”

    “估计不是,”陶青云思考道,“他的船厂学徒没有那么高俸禄,但肯定有关系,否则不会把船厂一分为二交给爱国者东印度公司。”

    “所以,”费尔南多泄气道,“这是一个比张新还要厉害的庞然大物?”

    虽然不想打击牛角胡,但陶青云还是说出心里猜想,“它叫爱国者东印度公司,估计背后有官家身份。”

    “....”

    费尔南多感觉心里凉嗖嗖的,心不甘情不愿道,“所以,以后我们会越来越弱?”

    “不一定,”陶青云道,“浑水好摸鱼,边走边看。”

    “不!”

    和过去不同,费尔南多这次拒绝陶青云建议,“左右摇摆没有好下场,如果爱国者和张新是敌人,我们只能选择加入张新。”

    “为什么?”陶青云不解,“如果爱国者东印度公司有官家背景,岂不是更可靠?”

    “或许你会觉的很奇怪,”费尔南多看向陶青云,道出心里想法,“我相信,如果爱国者东印度公司和张新是敌人,肯定也会输的莫名其妙,就像我们一样。”

    陶青云:“....”

    这时一个护卫走过来,“大首领,爱国者东印度公司的葵一在门口想见您。”

    “嗯?”费尔南多和陶青云对视一眼,思考两秒道,“请他进来。”

    片刻后费尔南多见到葵一。

    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荷兰人,约二十七八岁,体型中等,身高约一米六五,自然卷棕色头发,眼眶深陷。

    一起还有他的翻译,是一个大明人。

    “你好大首领,”葵一微微躬身,自我介绍道,“我叫葵一,曾经是荷兰人,现在是大明人,为爱国者东印度公司首席执行官。”

    翻译在旁边同声翻译成大明话,再由陶青云翻译成葡语。

    “请坐吧。”

    上门是客,费尔南多虽然和荷兰人有仇,但还没到是非不分的地步。

    主客坐座,仆人上茶。

    费尔南多直奔主题,“葵一先生找我有什么事情?”

    “没有重要事情,”葵一客气道,“初到濠镜澳,理应上门拜访。”

    费尔南多牛角胡显精神,大背头发型油亮,脸上挂着谈谈微笑,“客气,同在濠镜澳经商,以后都是朋友。”

    “是的,”葵一脸上挂着自认为迷人微笑,“濠镜澳很小,半岛更小,爱者国初到贵地,也想和贵方做生意。”

    “生意?”

    费尔南多眉头跳跳,心里不太情愿,经过多年磨合,他的供应商比较稳定,往年变动也就是份额多少的问题。

    举例,去年他需要五十万件瓷器,陆家去年供应其中70%,如果陆佑不乖,就会把另一个供应商的份额提升到40%,以此警告陆家。

    其它商品也是同理,费尔南多打架斗殴不行,做生意手段六六六,把每个供应商都拿捏死死的,尽力压榨他们的利润。

    这是出口,进口也是。

    比如到羊毛织品、牛皮、染料,也都有固定两三个分销商,谁给的价格高,谁就能多分到一些份额。

    这种情况,如果葵一挤进来,岂不是有人要倒霉?

第140节 第一莽夫

    费氏庄园。

    会客厅里气氛不错,至少葵一是这么认为,看着费尔南多的眼睛,提出设想道,“东印度公司愿意承销所有到港蓝靛。”

    蓝靛不算是某国特产,但属莫卧儿帝国的生产最好,属于上等染料,常用于染色重贵丝织品。

    “葵一是吧,”费尔南多身体后仰,背靠着沙发,左腿搭在右腿上,表情轻松问:“你知道蓝靛的主要分销商是谁吗?”

    “郭家和黄家。”葵一准确报出答案。

    “今年蓝靛郭家六成,黄家四成,往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比例,如果你能说通他们自动放弃,我可以把全部份额都给你。”

    “好。”

    葵一信心满满离开。

    目送葵一和翻译离开,陶青云忽地回过神,喃喃道:“张新过去好像从未抢过别人生意,即使他得势以后,也没有以大欺小?”

    “以大欺小是有的;没有抢别人生意是真的,他唯一生产的商品,也就是桶装船长酒,属于他自创发明,从没有和别人争过面包。”

    “这....”

    陶青云心里震惊万分。

    “这就是我看好张新的原因,”费尔南多语音带着几分落寞,“你仔细想想,虽说张新有暴利倾向,却从没有直接损害过谁的利益,做事皆有底线。”

    陶青云吞吞喉结,回想过去,张新好像做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做。

    再看,他做的每一次事件都不违反道义。

    虽说发生过几次约架事件,但那些都是公开公平公正的,给人感觉从没有使用过什么不光彩手段。

    这就牛逼了!

    如果让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意识到张新有实力,有德道,那自家老板还玩个屁?

    有那么一秒,陶青云心里甚至想投靠张新,可人家好像不需要自己,更有可能,自己智力还没老板高,那就尴尬了。

    就在陶青云想入非非时,爱国者东印度公司第一任首席执行官葵一来到郭府门外。

    告诉门房,求见郭春秧。

    郭春秧现在很忙,忙到脚不沾地。

    一边让人从院子里把银子挖出来,一边派人乘船北上,珠江沿岸找船厂下单造船买船。

    还学张新,派人从内地捡乞儿、捡青壮回来培养。

    还要找训练场地,计划训练更多水手和船员,稳定现在业务等等工作,所以根本没时间见葵一。

    门房老实,返回大门外,对葵一转述道,“老爷说他不在家。”

    “....”

    葵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转身又来到黄家,不知出于什么考虑,黄程也不愿见他。

    之前还没感觉,后知后觉,葵一感受到被羞辱。

    是的,他感觉自己被人小瞧了,费尔南多他把踢给郭春秧和黄程,结果这两个大人物根本看不上见自己。

    身为资本千万两白银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居然受如此对待,葵一感觉被小瞧了。

    葵一是被澎湖荷夷驱逐的人。

    被驱逐原因是自大,鲁莽,易怒,易冲动,这种性格让他一气之下,叫来一群人,用粗木撞开郭家大门。

    郭春秧正在三进院挖银子,这里足足埋有约二十七八万两现银,是他多年的大部分积累,忽闻有人撞门,自然而然以为是来抢钱的!

    打个比方,你正在家里数钱,数很多钱,突然有人撞门,换谁都得急,至少也会被吓一惊。

    于是,郭家两百多家奴手里拿着火绳枪,背后刀剑盾,严阵以待,守在大门后面,并朝冲进来的敌人开火。

    一阵密集枪响后,当场被打死二十多人,这把其他临时工吓的一哄而散。

    葵一变成光杆司令,他如愿以偿见到郭春秧,只不过见面方式有点特别,见面地点也有点特别。

    “治安官大人,”

    原巡捕司衙门内,郭春秧朝坐在上首的尚可喜抱抱拳,并把事情经过详细介绍一遍。

    尚可喜看向葵一和他的翻译,“为什么暴力私闯民宅?”

    翻译同声翻译。

    葵一不愧是暴脾气,吼道,“你是哪来的小屁孩,没有权力审判我,赶紧放老子走。”

    尚可喜今年十五岁,体格偏瘦,叫他小屁孩好像也没错?

    葵一错了,尚可喜确实年龄小,但心智不小。

    又问葵一翻译几个问题,他确定自己遇到了神经病,一个嚣张的神经病。

    经过短暂时间思考,尚可喜判罚道:“纠结流民,无故攻击他人私宅,恶念极大,知错不改,藐视地方规则,判绞首,三天后午时,在衙门门口公开行刑。”

    “....”

    翻译懵,迟疑两秒,选择如实翻译。

    郭春秧也懵,这就判死了,感觉很随便的样子?

    更懵的是葵一,他只是闹一闹,澎湖同胞也只是驱逐他啊,这就要吊死?

    接着是大声喝骂和吼叫,几个第四队队员拿刀背砍在葵一后腿弯处,待其跪下后,直接锁住。

    葵一大闹郭家,接着又被执法队判死刑的事情很快在濠镜澳传来。

    讲真,是人都很惊讶葵一的反人类行为,很多人都认为他是傻缺,脑子缺根筋,否则怎么会干出这么傻缺的事?

    朱四还住在陆家,一直没走原因有二。

    一是朱采辛出走失踪还没找到,二是不放心刚刚诞生的爱国者东印度公司。

    当陆佑把葵一带人撞开郭家大门,又在执法队接受审判的全部经过介绍一遍。

    听完,朱四也傻眼。

    “怎么会有这种猪,”朱四不敢相信,“他在这我里明明智商在线啊。”

    陆佑叹息一声,介绍道:“有这种人不奇怪,一旦手上有点权利,就会得意形。”

    “难怪荷兰人会将他驱逐。”朱四气骂一句,“现在还得救他。”

    猪是没必要救的,但要看是谁的猪,如果葵一就这样被吊死,朱四岂不是颜面扫地?

    要知道,葵一是他举荐的首席执行官,干出这种蠢事已经丢脸丢到家,如果不能保下他,更会被人看不起。

    “殿下稍安。”陆佑阻止朱四,“这事归治安官管,治安官是张新的人,如果他不允许放人,这事会闹的更僵,最好先私下沟通。”

    另一边,张新在氹仔岛,也已经知道郭家被欺负的事情。

    对于葵一,张新只想说,这哥们是个人才。

    对于尚可喜,张新想说,还是嫩了点,判刑之前应该先跟他通个气,当然,最后张新也会判葵一死刑。

    “让大掌柜晚上回郭家住,跟外人说我去广州了,谁都不见。”

    “是。”

    候在旁边的王杏微微一个万福应是。

第141节 不堪一用

    1618年6月15日。

    金国军队攻克抚顺、清河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朝野震惊犹在,万历皇帝忧虑、惧怕。

    但是,怕归怕,就是不想干活~

    皇帝不做反省,依然选择躺平,大臣....首辅也在家里躺尸,没几个大臣在干活。

    这个躺尸的首辅叫方从哲,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头。

    两年前方从哲的儿子方世鸿杀了人,巡城御史弹劾他,方从哲请求罢职,皇帝不同意。

    一个半月前,因为有御史因为时事多艰、辅佐无效,再次弹劾方从哲,请求以应对灾变方策不当罢免他。

    方从哲恳求罢免自己的官职,坚持在家躺卧四十多天,至今内阁空虚无人,从上到下处于一种停罢状态。

    北方都已经糜烂,明臣们依然还在相互攻奸,皇帝依然不上朝。

    当然,这些狗屁倒糟的破事跟张新没关系。

    跟张新有关系的是两年前那个被方从哲儿子杀死,仅仅只是京城一个不显眼小官的人。

    这个小官便是李聪聪(失明女)的父亲。

    因为皇帝不追究,下面有拍马屁的官员,把被害者打成贪官污吏。

    这种情况下,李聪聪被送进京城教司坊,机缘巧合之下被冯九祥(已卒)买走。

    冯九祥死后,张新买下他的大宅,买宅送女人,也就是像女鬼一般出场,被遗弃的李聪聪。

    “算算时间我离开濠镜澳已经有十一个月了吧?”

    京城西南角落的一处小院里,大眼睛美丽,神情消沉的李聪聪好像在自言自语。

    “正好十一个月,”身后一个身强体壮的妇人夸赞道,“李小姐好记性。”

    空气沉寂半响,李聪聪朱唇轻启道,“刘姐,你和花姐回去吧,回濠镜澳,我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李小姐,”叫刘姐的妇人安慰道,“你该尝试的办法都尝试了,女子本弱,放弃昭雪的念头吧,我们一起回濠镜澳,公子还在等你呢。”

    “好。”李聪聪一口答应,“你和花姐去买些菜回来,吃完午饭,我们下午走。”

    “要得,”

    妇人开心应声,叫上院子里正在打扫的同伴一起离开。

    两名妇人是张新第一批收留的流民,有20年忠诚度加持,被派与李聪聪随行,照顾她生活方便。

    离开院子没几步,叫花姐的妇人忽地停下步子,然后转身往回跑。

    经过院子,跑进堂屋,看见李聪聪正在准备自焚,上前一把夺走她手里的火源,警告道。

    “李小姐,既然你已经报仇无望,那就应该回去报答公子的知遇之恩,这样自杀等于是背信弃义。”

    李聪聪再也没能忍住坚强,开始嚎啕大哭。

    地图缩小,往东北方向划。

    五艘荷兰炮船,经过东海,穿过对马海峡,北上终于来到海参崴。

    和不靠谱的李愧奇不同,陈明遇年纪虽小,做事却极为认真,张新让他找到海参崴,他就一定要在海参崴抛锚。

    为此一路上打劫不少渔船,绑架四十多名朝日鲜明之国的渔民和海盗,只为让他们当向导。

    跟着指引,一路航行到目的地。

    打量陆地,张友谅感叹道,“这里看上去像是另一个世界,寂静的世界。”

    “师傅说要在这里建一个超大型补给点!”陈明遇向前挥手,命令道:“抛锚,上岸!”

    现在海参崴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由女真人组成的渔村,全部才五户人家。

    要把这么一个地方建设成大型补给点,任务艰巨且充满挑战,但陈明遇表示很有信心,原因是张新让他这么做。

    那就一定要做到,至死方休,不死不休!

    上岸过程顺利,没有遇到阻挡,初步稳定后,陈明遇雇佣当地人为向导,派人北上寻找兴凯胡。

    他没忘记,此行另一个目的和李愧奇建立联系,并给他们补充物资。

    与此同时,李愧奇正在兴凯湖东岸纵马奔驰,看上去意气风发。

    他有理由意气风发,因为他此刻乘骑的粟色高头大马是他亲手捕获的野马,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还因为他在短短时间已经把兴凯湖据点又扩大一倍,人数从三千增加到七千。

    包括小孩和妇人。

    老人不提,不知是什么传统,失去劳动力的老人会自己走进森林深处,从此一去不复返。

    这些新增人口皆属于野人女真,由多达一百多个小部落组成。

    现在他们在李愧奇的管理下,由小部落,变成大部落。

    七千人吃饭是问题,穿衣也是问题,如果这两样解决不了,部落越大崩的越快。

    人少的时候还能靠打猎捕鱼解决暖饱,人多以后打鱼已经不能满足食物所需,打猎更是经不住考验。

    现在除打鱼,还依靠对岸的建州镶蓝旗女真支持一些羊肉和小麦。

    李魁奇和张四九偶尔也会出去抢劫那些不愿意聚集过来,分散的野人女真。

    多种办法一起使用,勉强饿不死。

    不过,抢不是长久办法,因为这里所有人都很穷,这种穷不是没有好东西,也不是没有好玩具,而是指没有足够多食物。

    所以兴凯湖很需要补给,不仅仅只是粮食,还有种子、生产生活工具,战斗武器等等。

    为迎接补给,李魁奇已经让人将兴凯湖东岸大片沃土用石块、木头等原始工具翻耕,希望还能来的及种下一些粮食。

    地图再缩小,这次往西划,停在苏州上空放大。

    过去一个多月,王小林在这里镇压织工起义,就是那种带着特殊任务,总是很坏的太监。

    初到苏州时,王小林心里感慨很多,这里是天下数一数二富有的苏州,和想象中富有不同,实际情况十分糟糕。

    因为摊派、抽分等等苛捐杂税,加上天灾人祸,织户们饿着肚子被逼交税,卖儿卖女被逼交税,了无希望,唯有揭竿而起。

    之后大量流民、凄苦的失地农民参与其中,演变成起义叛乱。

    得说明的是,王小林失败了,他没能压下起义,甚至杀掉当地的贪官污吏也没用。

    当他想打开朝庭战储用的粮仓,用于赈济灾民时,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粮食,早已经被人倒卖一空。

    总之,这场由织户率先发起的叛乱,不仅没有因为王小林的‘镇压’而消灭,反而越演越烈。

    这让许多人感到不满意,最不满意的是那些言官,特别是东林一系的言官。

    因为王小林为平民愤而杀掉的贪官几乎都是东林系,犹如捅了马蜂窝,为数不多的几个御史,逮着王小林往死里喷。

    万幸有王小林的干爷爷王安在万历皇帝耳边吹暖风,躲过一劫,却被要求在一个月内平定叛乱,否则身首异处。

    王安写信严厉警告王小林下手要狠。

    总的来说,苏州民间造反是比较好镇压的,自古以来这里比较富有,民风没有那么彪悍难驯。

    这也是当初王安为干孙子争取来的福利,没想到王小林如此心慈手软,不堪大用!

第142节 祥瑞

    有时,张新感觉自己也是井底之蛙,因为没有太多通信手段,外面发生什么,什么重要人死去,完全不知道。

    有一种听天由命,富贵在天的感觉。

    比如李聪聪和王小林,即使张新可以变出花来,也预料不到他们会不会死在某个角落里。

    这种情况下,如果不能学会‘舍得’和‘放手’,心都能念念碎。

    所以,即使王小林被杀,李聪聪自杀,张新能平静接受。

    濠镜澳。

    葵一如期被吊死,三天时间内朱四皆尽全力想救他。

    和传统认知不同,比如西游记暗讥的阶层,没背景的妖怪统统打死,有背景的妖怪统统放过。

    张新不看死囚背景。

    张友谅(火鸦)也是十恶不赦,他因为练兵有特长,可以活下来。

    但凡葵一有一技之长,他也能活下来,但是他没有,而且为人冲动,易怒,这种人不吊死立威,留着过年吗?

    相反,吊死葵一后,濠镜澳原本略显浑浊的气氛顿时一清。

    首先再次明确,私产不容侵犯,私宅不容侵侵犯,违反规则需要付出高昂代价。

    第二,背景或许有用,但不能百分百保证安全,即使你是某某衙内,也得把尾巴夹起来。

    反应到经济活动中,人们对濠镜澳更有信心,对工作生活更有信心,对财产安全更有信心。

    当然,这仅仅只是针对合法的普通人、大明人,夷族奴隶不在保护范围。

    所以,市场继续热闹,奴隶买卖继续热闹,娼馆继续热闹,生活继续热闹,生意继续昌盛,一片兴兴向荣。

    这是陆地。

    海上也是一样,法安队颁布条令,要求不允许任何人攻击在濠镜澳登记注册的合法商船,否则后果严重。

    当然,如果用合法商船从事走私,也是被打击对象。

    次序得到推广和保护,加上张新之前许诺给所有人都可以做的生意,要海外甘蔗水果。

    还要来源不限铁、煤、木材、可可豆、橡胶,无数有志者选择出海。

    加上爱国者东印度公司广招水手、船工、护卫。

    还碰上郭家也在大招人手,外港码头开天僻地头一次发生用工荒,没人干苦力了!

    随之而来的是更多人口涌入,可见濠镜澳当前之繁荣。

    这天,张新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吃饭、画妆,不对,画妆的小妾郭文静。

    张新出门前要检查枪弹,确保随时可以击发,还要穿上比较复杂的简版防弹衣。

    夫妻俩正打算出门,仆人阿兰小跑迎面,微微一个万福道。

    “少爷、少奶奶,陆家少爷陆辰树来了,说是送礼,一辆很高很高的马车,被遮盖住,不知道是什么。”

    “....”

    和别人不一样,张新被迫害妄想症又犯,第一想法是马车里藏的是几十名火枪手,或者是火炮之类的大杀器。

    如果是这样,无论功夫有多高,无论有没有穿防弹衣,都没啥卵用。

    严重怀疑有人想用毁天灭地的力量,一次性把他解决。

    郭文静看向张新,好奇:“夫君,陆家为什么给我们送礼?”

    张新摇头不知,几天前朱四还在找他,想救葵一,今天陆家来送礼,怎么看都像不安好心。

    “就说我不在家,礼物可以收下。”

    好奇心害死猫,张新觉的还是稳妥一点好,别浪,会短命。

    “是少爷。”

    留下一个万福,阿兰踩着院子里的石板小跑离开。

    阿兰来到一进院朝西开的大门外,走到陆辰树跟前微微一个万福道,“陆公子抱歉,少爷很早已经出门,礼物可以留下。”

    陆辰树有点小失望,他这次代表王府,送来的可是大礼。

    转身看向一群仆人吩咐道,“把帷幔打开,请麒麟下车。”

    “....”

    阿兰呆。

    随着遮布打开,一头高约三人高,颜色好看,脖子奇长,从未见过的生物展现在阿兰面前。

    阿兰已经惊掉下巴,原来世上真有麒麟!!

    当一头长颈鹿出现在张新面前时,他也颇为惊讶,虽说早在两百年前,长颈鹿就伴随着郑和来到大明朝,可毕竟是稀罕物品。

    不比它的邻居狮子好养活,长颈鹿运输过程相当苛刻。

    它们虽然生活在一个地方,来到大明,长颈鹿的价值至少比狮子贵十倍,甚至还不止。

    “这真是麒麟啊?”郭文静惊讶,眼睛大睁着,像好奇宝宝。

    “这就是一头脖子特别长的鹿,”张新失笑,“和黄毛狮子生活在一个地方,之所以很少,是因为它吃树叶,树叶在船上不容易保存,所以绝大多数都死在运输途中。”

    “阿兰,”郭文静立马吩咐,“去多采几种树叶回来。”

    “是少奶奶。”

    阿兰也很开心,头一次见麒麟,多么稀罕啊。

    “夫君,”郭文静好奇,“陆家为什么要送我们麒麟?”

    “这不是麒麟,这是长颈鹿,只是脖子有点长...”

    话到最后张新声音越来越小,差点又犯思维灯下黑毛病,长颈鹿在张新眼里普通,可在中世纪的大明它就是麒麟。

    普通人能拥有麒麟吗?

    “麻卖批,”张新没忍住暴粗口,“朱四想阴我!”

    确实是朱四在阴张新,早在半个月前他就让莲花茎总兵熊本事,将举报张新私藏祥瑞的奏章发出去。

    经历刺杀失败后,朱四把同父异母的妹妹朱采篱嫁给张新为妾,本意是吹吹枕边风,弄点情报出来,或者拉拢张新。

    结果,朱采篱就像肉包子打狗,除成亲当天晚上在张家住一夜,之后被丢进训练营,从此了无音讯。

    联姻,联了个寂寞。

    这让朱四气死,不仅如此,许多证据表明,张新收留他原本打算送给海盗李旦为妾的妹妹朱采辛。

    种种是非,做人怎么能如此过分?

    于是又出一计,打算借万历之手打击张新,实事证明他这样做是对的。

    因为葵一,张新一点不讲情面,让他在东印度公司股内部大丢颜面。

    张新不知道朱四具体如何使坏,但知道大明只有一个人在乎狗屁祥瑞。

    见招拆招,张新打算和朱四开诚布公谈谈。

第143节 小人物跃龙门

    先定个基调。

    暴力无法消除别人的思想和信仰,但可以得到敌人肉体。

    老办法,派人蹲点记录朱四的行踪。

    机会来的很快,不知什么原因,朱四离开濠镜澳,经过莲花茎,打算返回广州府。

    或许是天注定。

    还记得张新第一次遇见朱四的地方,当时他和陈晴儿赶着牛车,朱四和陆辰树骑马,也是这条路,也是同样地点。

    尚可喜和二十名第四队队员已经将朱四和陆辰树俘虏,朱四的几个随从已经就义。

    阳光下,树林里光点斑班。

    张新姗姗来迟,摘掉遮阳斗笠,看着朱四的眼睛,一言一句道:“我一直希望和你开诚布公地聊聊。”

    “我是雍靖王府的世子,指定继承人,”朱四目光凌厉威胁道,“杀我,会让你后患无穷无尽。”

    张新撇撇嘴,投给尚可喜一个眼神命令。

    锵!一声。

    尚可喜抽出长刀,以迅雷之势捅进陆辰树的肚子里。

    陆辰树,陆佑第三子,今年二十一岁,体偏瘦,身高约一米七,卒。

    张新没有过多关注陆辰树,他注定是炮灰,送人头的路人甲,早晚会死的小角色。

    “现在可以聊吗?”张新问朱四。

    朱四失神两秒,自知今天无活命可能,心扉彻底敞开,有气无力道:“你想知道什么?”

    “水尾街刺杀,是你指使的吧?”

    “不错,”朱四爽快承认,“是我。”

    “原因?”

    “四司衙门迁走,夷人和海商力量被荷兰人消灭一空,我想抢走你的胜利果实。”

    “那头祥瑞是什么意思?”

    “陷害你,”这里朱四补充一句,“还没来的及实施。”

    “你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我想当皇帝。”

    一问一答,问的利索,回答的爽快。

    得到所有答案,张新脸上露出发自内心微笑。

    朱四闭眼等死。

    半响过后,朱四睁开眼睛,看着表情戏虐的张新,“为何还不动手?”

    张新手里多出一枚铜钱,初级蛊惑技能,对雇员额外增加50%洗脑效果。

    将铜钱塞到朱四手里,张新一字一句道,“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人。”

    “....”

    或许真是王爷不如七品官,世子不如看门狗,地位过于卑微,朱四直到失踪十天后,才有人来濠镜澳寻找他。

    而这十天之中,张新为彻底深度洗脑朱四,为此破天荒没有回家。

    首先由队员出面,摧毁朱四精神,让其崩溃。

    正常来说,做到这一点很容易,先是毒打、皮肉浸盐、衣服里放蛇鼠,换个人肯定精神崩溃,但朱四没有,毅力比想象的更强,这些都不能打败他。

    最后,张新把牙一咬,心一横,让人将其——阉割!

    切人丁丁非张新主观邪恶,实属被逼无奈,至少朱四还活着。

    这一招果然有效,朱四精神立马崩。

    三天,朱四从一个聪明人变成表情呆滞,反应迟钝的傻子。

    第四天,张新以救世主形象出现,对卧在床上的朱四进行高强度输入。

    主要谈心,聊天。

    这个阶段就像审讯沉默的犯人,因为已经心死,朱四不说话。

    张新也不着急,慢慢地、继续地对他嘘寒问暖,在这个过程中潜默化地影响他。

    终于在第六天朱四开口说话。

    从这里开始,张新放缓洗脑节奏,以谈心为主。

    聊天过程中,张新得知,朱四原来只是一个婢女的儿子,出生地位很低。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朱四从小就明白,他需要比别人更努力读书,遇事也比别人更善于思考。

    加上前面还有三个哥哥同父异母的哥哥压着,心智成熟的很早。

    再后来,也就是十四岁之后,他用五两年时间,经过一系列精心策划,用一些卑鄙手段,先后送走三位兄长,加上在老王爷那里八面灵陇,成为王名副其实的实权世子。

    听到这里,张新心里舒服很多。

    凡事都怕对比,张新阉割朱四,严格来说属于坏人。

    对比朱四暗杀他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张某人则显有爱心多了。

    第十一天。

    张新在第五训练营地的一间茅草屋里找到朱四。

    “外面有人在找你。”张新对还在卧床的朱四道,“你能不能离开?”

    思考三四秒朱四把头摇摇,“我这个样子怎么出去?”

    也是,朱四现在还没拔管,如果活动量大,有可能会造成感染,后果不妙。

    “这样吧,”张新点子多,“你写一封信,称被海盗绑票,再拖三四个月,到时肯定恢复利索。”

    “好,”朱四一口答应,“有件事情我要提醒你。”

    “什么?”

    “莲花茎总兵熊本事是我的人,二十五天前我曾让他上奏给皇帝,告你私藏麒麟祥瑞。”

    “....”

    不知为什么,张新想掐死朱四。

    这里说明一下,关于阉割会不会反水,首先一点张新是不担心的。

    举例,郑和也就是原名马三保,出生于去南,信仰麦城的回民家庭。

    正常来说,他一辈子不可能出现在北方都城,更没有机会当太监。

    命运之所以奇妙,在于不可预测和小人物跃龙门。

    1381年傅友德、蓝玉奉老朱命令,远征云南,明军势如破竹,仅用半年时间就平定云南全境。

    正是这次远征改变小人物马三保的命运。

    对于老朱,傅友德、蓝玉这样的名将来说,这只是无数远征中的一次,洒洒水。

    但对于马三保而言这次远征是他的人生转折。

    关于为什么大家族喜欢阉割,这事不是他们独创,而是传统,而且是二百多年的传统。

    远征战后,很多儿童成为战俘,正常来说,成为战俘要么拉去干苦力,要么拉去从军。

    可当时有就一个惯例——阉割。

    这种惯例目的不言而喻,对于老朱和那些名将来说,这都不叫事,挥挥手就有手下去执行,接着还能喝酒吃肉,心理素质强大到天际。

    而当时年仅十一岁的马三保正是许多不幸孩子中的一员。

    按正常人想法,乡亲被屠,父亲战死,母亲死于乱军,自己被阉,这仇结大了,有机会肯定往死里报仇。

    事情恰恰相反,从这里开始,年仅十一岁的马三保开始跟随明军征战四方。

    南边的雨林、北方的风雪、大漠的黄沙,处处都留下他的痕迹。

    身为战争中的一员,马三保淌过血流成河,踏过尸骸遍野,吃过后世人无法想象的苦,经历过后人无法想象的危险。

    这种刀口舔血,为大明征战的生活,一干就是五年,直到他遇到当时还是燕王的朱棣。

    实事证明,从小多吃苦不是坏事,一次偶然,朱棣一眼从人群中看中沉默寡言却又目光坚毅的十六岁少年。

    收其为贴身护卫。

    之后马三保跟着朱棣又是南征北战,后面更是七下南洋。

    按正常理解,仇人就在跟前,不应该拿刀子捅死朱棣吗?甚至弄死老朱?

    统统都没有。

    还有,七次出洋,如果要报仇,他为什么不带着大明的家当,找个地方当国王?

    真实情况已经无从得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马三保没有报仇。

第144节 小概率事件

    另一边。

    大海商陆佑已知道三子身死的消息,尸体被遗弃在树林里,由落叶和树枝简单覆盖。

    一起找到的还有几个护卫尸体,唯独不见世子朱四。

    这个消息让陆佑情绪崩溃,陆辰树是他最看重的儿子,否则不会派到朱四身边当伴读和随从。

    不过,陆佑无论有多么悲痛都得忍着,因为王府管家正在陆家。

    “世子殿下在濠镜澳和谁有仇?”

    问话的人叫冯来福,今年四十岁,微胖,圆脸小胡子,身高约一米七,五官看上去颇有喜感。

    身着深蓝色长袍,显富贵。

    书房里,陆佑朝冯来福抱抱拳,“回冯管家话,世子殿下在濠镜澳没有和人结仇。”

    这是朱四的高明之处,他无论是刺杀张新,还是陷害张新,手法皆十分隐密。

    心里讨厌张新,表面看却和和气气,人畜无害,非常有欺骗性。

    当然,作为一个人精,陆佑心里清楚,朱四表面不在乎,实际把张新视为对手。

    “那他和谁交往比较多?”冯来福又问,“或者他在濠镜澳和谁有矛盾。”

    “张新。”

    接着陆佑把之前治安官吊死葵一的事情介绍一遍,并把张新在濠镜澳的地位解释一通。

    “你认为张新有嫌疑?”冯来福问。

    这时门外响起轻轻的叩门声,“老爷,门口有个小叫花子送来一封信。”

    “....”

    经过张新仔细检查,由朱四亲手书写的一纸书信在陆佑和冯来福面前展开。

    大致内容是朱四被海盗绑架,索要赎金二十万两现银,限期三个月内备齐,具体交易过程再议。

    “这是世子殿下的笔迹,”冯有福仔细打量后确定,“不会错的。”

    “会不会是故意拖延时间,”陆佑提醒,“为什么是三个月?”

    “比生死未卜好,准备银子吧。”

    张新不知道有人正在诽谤自己,经过一段时间潜心研究,第一批标准化,手工流水化的鱼肉罐头终于生产出来。

    罐体为方形金属,外观像扁平饭盒,鱼是普通海鱼,熟食,可加热可即食。

    之所以如此快,和拥有成熟酿酒技术密不可分。

    接下去做的是检验它在不同环境中可以保存多久。

    分别在水里浸泡,在腐烂树叶里浸泡,在阳光下直射,在室内常温存放等等。

    同时,玻璃瓶也被烧出来,但还没有彻底掌握标准化生产,没能做到瓶子大小统一,瓶口螺纹统一。

    会烧一个,和会烧一千个一模一样的,是两回事,总之还要努力。

    张新兑现之前承诺,对铁制罐头发明造创,有突出贡献的学徒发放奖励。

    银子加女人,最多获得三十两银子,外加七个女人奖励。

    最少的也有一个女人,加三两银子。

    钱要赚,饭要吃,训练营不能停。

    赵进的第四训练营新招一千三百多人,因为在内地设有固定招人地点,人数每天慢慢还在增加。

    训练办法依然沿用张友谅留下来的冷酷式训练方法。

    比如,过去他们相互监督站军势,规定时间内,谁先晃动身体砍死谁。

    还比如负重跑,规定时间内,没有跑完的人,也是被杀死。

    得说明,这种办法效果确实很好,谁都不想死,真能逼出无限潜力。

    这就好比某足某脚在球场上气喘吁吁,如果在他身后放一头狮子,保证跑的飞快。

    张新本想修改处罚办法,比如一人垫底,影响其所在的十人小队全体受罚,罚扫茅厕、罚加站、罚跑等等。

    被赵进婉拒,坚持使用高压方式训练,张新不好强求,因为这是所有第四队队员共同接受的办法。

    他们皆有强烈变强愿望,他们来自不同地方,身后有不同故事,却拥有同一个报仇对象。

    有时张新会担心,照第四队这么发展下去,未来某一天,真有可能报仇成功。

    第五队是女队。

    最近刚补充两批人新人,一批是第五队自行扩招三百多人,还有一批三百名倭人少女。

    总数达到七百人。

    这些女人以能体训练为主,战斗训练为辅,张新要把她们训练成冲锋在前面的先锋官。

    所有这些新人都是张新最近一段时间的重点洗脑对象。

    老规矩,先烙三爪船锚印,直接烙胸口的软肉上。

    新规矩,接受张新给的一枚铜钱。

    以上统称仪式感。

    仪式感非常重要,因为初级蛊惑技能,第一次接受洗脑对象,有千分之一概率激发百分百忠诚度,并获得三属性+1,智力-0.5奖励。

    做足铺垫之后开始洗脑,效果不错,约两千新人,其中有四人被降智,两男两女。

    除训练,第四队和第五队每天半个时辰文化课,内容是认字。

    直白点理解,第四第五队是拎刀片的,不需要太多学习,能认几个字就行。

    如果在敌人身上搜出一封可以改写历史的情报,因为手下不识字被遗弃,那是很可惜的事情。

    更有可能,这些新人当中,有一个人未来会成为名将。

    如果因为不识字,看不懂军令而战死,那也是非常可惜的事情。

    正常来说,不值得为这种小概事件付出太多精力和成本,但是看看马三保,再看看老朱,原本皆是小人物。

    一旦成长起来,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五六级名将。

    为不留遗憾,担心错过一个亿,张新愿意多付出一些精力和成本,哪怕这些新人当中没有人能成为名将,至少还能落到心安。

    三天后。

    在队员精心照顾下,朱四身体恢复差不多,张新把他放到第二队进行训练。

    第二队队员年龄在8~10岁之间,训练强度没有第四队第五队那么高,文化课较多,刚好适合恢复的伤员。

    同一天,氹仔岛开始对外收购海鱼。

    要求当天捕捞上岸、分类完成、清洗干净的各类海鱼,包括不限于墨鱼、鱿鱼、黄鱼、金枪、螃蟹、海虾、海星、海螺。

    加工食物、封装食物需要人手,这些工作都是孩子来完成。

    张新希望每个队员都能成为六级名将,或者优秀医生、海员、战士、炮手等等。

    但那是不可能的,总有一些队员不喜欢学习技能,不想学习语言,或者不能接受太多训练。

    这些则会下放到作坊中从事生产活动。

    或许是特别的缘份,氹仔岛刚能够生产罐头,前往海参崴的补给船队再次回来,这次还要补给。

    和上次不同,这次张新可以给补充有很多。

第145节 笨徒弟

    法理。

    民间所俘虏船只应上缴朝庭,所以五艘出任务荷兰船暂时停在澎湖,回来送信是普通货船。

    “回师父话,幸不辱命!”

    陈明遇朝张新躬身到底抱拳回答。

    虽说陈明遇在六个弟子中显的平平无奇,但因为年纪最小,张新对他也挺上心。

    “第一次出任务,有什么感觉?”

    “回师傅话,弟子感觉大海很大,天下很大,人很渺小。”

    “不,”张新否定陈明遇的话,“人的身体很渺小,但人的信念可以大过天,人的毅力可以大过天,就像人可以造出大船,就像你能找到海参崴,明白吗?”

    得到认可,受到表扬肯定,陈明遇内心火热,再次躬身到底,“谨记师傅教诲。”

    鼓舞完弟子,张新看向陈明遇身后带回来的夷人。

    夷人约四十岁,满脸络腮胡子,棕色眼睛,身着灰色长裤,米色内衬,灰色复古夹克,黑色皮鞋,看上去有种中世纪庄园主的即视感。

    “师傅,”陈明遇介绍道,“这位是原澎湖荷兰人总督歌兰德,还有他的翻译周水泽,师姐说他们想和您当面谈谈。”

    说话时陈明遇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这是师姐的信。”

    张新拆开牛皮信封,其中其中信纸,一目十行看完。

    原来,就在两天前,荷兰人调集原本驻扎在南洋世界第四大岛的七艘炮船,想到夺回澎湖。

    结果被煤气/罐炸弹储备充足的二丫打退,然后才有这次见面要求。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真理只有大炮的射程之内;敌人乖不乖,要看自己的拳头硬不硬。

    这是人性,特别是对于掳夺上瘾的夷人灭说,见到棺材都不一定会落泪。

    收起信纸,张新看向立在旁边,看上去很乖的歌兰德,使用入门级荷兰语和对方交流,“去年我刚到濠镜澳不久,这里就曾被荷兰人袭击过。”

    听到这里,歌兰德以为此事让张新对荷兰人产生仇恨印象。

    连忙解释道,“这是战争行为,如果给你留下不好印象,我很报歉。”

    “不,”张新否认,“你们给我留下较深印象,是一具在氹仔岛海滩上发现的尸体。”

    张新语速缓慢,像朋友聊天一般,把那具尸体介绍一遍。

    人活着,小腿肌腱被打开,胸腔被打开,头顶盖被切开....

    听到最后歌兰德脸色已经一片灰白,这是他们干的没错,美名曰为医学做贡献。

    “来人,”张新看着歌兰德的眼睛,“送去第二队,把他两条膝盖以下部位打开好好研究研究,注意动脉血管分部,还有膝盖骨结构,为医学发展做贡献。”

    氹仔岛张新是天,天怎么说队员怎么做,立马过来六个人将大声嘶喊的歌兰德拖走。

    “你不能这样做,”一直静静候在旁边,叫周水泽的解释道,“他是来和谈的。”

    打量周水泽,这是一个和陶青云类似青年,约二十五六岁,面白无须,体型中等,个头中等。

    “和谈是错误描述,”张新揭短道,“荷兰人战败,所谓和谈?”

    “还有不斩来使的说法。”周水泽提醒,“你这样做与没有底线的海盗有什么区别?”

    张新撇撇嘴,不予理会。

    见张油盐不进,周水泽又道,“如果不能把那些走私海商的商品送去西方,你守着澎湖岛有何用,何况荷兰人在万丹还有大量炮船。”

    张新看向旁边学徒,“让歌兰德先生把荷兰在东方的炮船数量,兵员数量,还有在海外占领的据点交待清楚,在这之前别弄死。”

    “是。”

    一名身着制式青色长袍的女队员躬身应是,随后小跑离开。

    “....”

    周水泽心塞,提醒道:“这会引发更大冲突和仇恨。”

    “咱能不吹牛嘛?”张新打脸,“但凡可以打赢,荷兰人会选择和谈?而且这里远离西方,即使有支缓也要两三年以后。”

    周水泽心塞又语塞,底裤都被扯掉了。

    “歌兰德一定会死,”张新强调道,“我会活着把他胸膛刨开,活着打开他的头盖骨。”

    “为什么?”周水泽不解,“你们没有私人恩怨,而且刘将军也没有追究的意思。”

    刘将军指的是二丫。

    “是的,”张新认可点头,“看上去有些不可理喻,我这样做只是为那具无名被活解的尸体报仇,活解歌兰德一定可以让他瞑目。”

    “....”

    周水泽久久无语,感觉张新不像首领,过于意气用事。

    夏日海风轻轻吹动衣袍,张新道,“你要么回去,要么代替歌兰德跟我谈。”

    “我?”周水泽指向自己,“我只是翻译。”

    “荷兰人想要什么?”张新问他。

    “荷兰人想恢复海贸生意。”

    “可以,”张新一口应允,“我收30%商税。”

    “这比市舶司的官税还高,”周水泽跳脚,“如果这这样,不如走濠镜澳。”

    张新就笑笑,明末社会动荡,天灾频发,流民匪犯严重,海盗横行,福浙想去濠镜澳,哪有那么容易?

    心里这样想,张新一言定之道,“30%商税不还价,如果海商不同意,可以去濠镜澳;荷兰人也可以另寻它处新建贸易地点。”

    周水泽喃喃,他感觉张新鲁莽又贪心,不像能成大事的样子,哪有收三层商税的道理,穷疯了吗?

    又聊片刻,周水泽带着一个战俘登船离开。

    战俘是上次进攻氹仔岛,那名身着红黑相间颜色制服,名叫拔鬼仔的指挥官。

    整整被关两个月,怪可怜的。

    他是上岸唯一幸存者,又是幸运的。

    目送帆船走远,一直守在旁边的陈明遇好心提醒道,“师傅,三层商税会把海商和荷兰人都赶走吧?那澎湖还有什么用?”

    “赶走是不能的,”张新胸有成竹道,“海贸利大,他们大概率会换个地方重新建城。”

    “然后呢?”陈明遇像根木头,“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有一个笨徒弟是什么感脚?

    张新伸手敲在陈明遇头上,直白为他解惑道,“澎湖地小,不利于长期发展,把他们赶走,大概率会去流求建新城,建成之后我们去摘桃子。”

第146节 为富不仁

    荷兰人在东方有三大据点。

    一是澎湖,二是万丹(后世达加雅附近,异他海峡),三是后世印度西南沿海某小城。

    这三处地方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每一处都是流金之地,也是他们探索世界的补给点。

    比如澎湖,即是与明朝做生意的地方,也是前往倭国的中转站。

    另一边。

    二丫遵守约定,只是除去所有人刀剑盾,无论是走私海商,还是荷兰人都可以在岛上继续经商生活。

    周水泽和拔鬼仔返回澎湖,已经确定歌兰德死定,拔鬼仔现在是地位最高的人,顺理成章担任新首领。

    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件把火,决定前往流求(湾)建新城,摆脱张新控制。

    第二把火,新城不是一天建成的,接受30%商税,继续在澎湖与走私海商做生意。

    第三把火,杀死对他这个新官有意见的同胞。

    三把火烧下来,更多荷兰人对新任,面目颇丑的大首领心服口服。

    周水泽也是,认为这是好办法,古人曰小不忍则乱大谋,生意暂时做着,另一边悄悄建城,两边准备,颇为明智。

    但是,周水泽心里还有很多问题,比如:为什么其他战俘都死,唯有拔鬼仔可以活?

    这个,拔鬼仔本人有很多话要说,两个月,丑丑的样貌没变,思想已经被整到‘人脸不能识别’。

    牵一发而动全身,拔鬼仔代表的荷兰人接受30%商税,不代表所有走私海商也愿意接受。

    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30%商税至少有一半需要海商承担,如此还能叫走私海商吗?

    张新一次得罪许多走私海商,其中必然有那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比如章州走私海商——马海洋。

    早在去年除夕前,张新在海上俘虏一艘荷兰炮船后,荷兰人便委托马家刺杀张新。

    也就是午夜外港码头,硬币手铳射杀黑大块头事件。

    马家走私来历可以倒推到七十年前,说来都是缘分,最初马家祖先曾是葡夷人的打手兼向导,协助葡夷人、倭人上岸打家劫舍,掳夺人口。

    那时大明还没有对广州开市,葡夷人也没有在濠镜澳上岸。

    后来葡夷人在濠镜澳上岸,马家祖先被抛弃,后来不知是什么缘份,与荷兰人搭上线。

    都说,时势造富豪,马家也是。

    通过与荷兰人做生意,迅速暴富,富到章州上上下下都是马家人。

    富到马家祖宅占地一百五十亩,其中楼台烟阁,小桥流水,样样都有,仅奴和婢就有五百人,打手更是多达两千。

    有传言,马家当代家主马海洋特别好客,特别爱喝酒。

    时常宴请达官贵客聚会,期间会让身着薄纱的婢女侍酒。

    都说酒多伤身,点到为止,马海洋则不是,如果客人推脱不喝,他就会杀掉侍酒婢女,然后换一个继续逼客人喝。

    一般客人心软,皆会喝到烂醉如泥。

    然,也发生过其中一个客人坚决不喝,被杀多达二十多女婢的恐怖事件。

    其它不论,马海洋把‘为富不仁’这四个字,真做到了极致。

    这么一个狠人烂人,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被张新薅羊毛?

    张新不知道马海洋在惦记自己,最近一段时间他在为上次返航的五艘荷兰炮船补充物资,打算再次前往兴凯湖。

    这次补充物资更多,多到还要额外雇佣郭家和陆家商船,足足四十艘大小船队。

    主要是罐头,总量三千吨,一船五百吨,装满六大船(三十米船,和后世动则数千吨、万吨大船不能比)。

    大船出海一般用石头或沙袋压底舱,现在用罐头,一举两得。

    靠近大海什么都不多,唯有鱼最多,各种各样的海鱼杂鱼,一两银子可买四五百斤。

    不要钱一样买买买。

    因为张新要的海鱼越来越多,仅此一项就养活上千渔民及其家小,而这几乎是濠镜澳所有渔民。

    甚至有聪明的家伙,跑到前山水道对面,找广州府渔民收购海鱼,然后再卖给张新。

    还因为量大,铁皮罐头盒产量不够用,换成盛黄酒用的陶土缸,一缸可装约五十斤。

    其它还包括盐、铁、麻布,以及赵进训练的一千‘老龄’队员。

    以上都是普通物件,重点来了。

    这次补给还有三百支改进版步枪,五十具煤气罐发射架及配套弹药。

    另有两套土法炼钢设备,五台蒸汽机,以及配套更换工具,和两百多名学徒工匠。

    都是好东西,特别是蒸汽机,一台可以带动十多台打铁锤,打造农耕工具、生活工具、刀剑的速度像开飞机,爽到起飞。

    还是不放心。

    张新又从第二队抽出两百名成绩优秀队员,从船厂抽五十学徒,一起前往兴凯湖。

    这些队员平时训练多,学习也多,老师都是有特殊技术的夷人俘虏,因此他们懂地理、识地貌、会算术,还有人懂医理、建筑、织网、海捕、晒盐等等。

    相信,这次补给之后,兴凯湖和海参崴未来能够自给自足。

    话说,张新也是下血本,也有点赌的意思,这要是遇到风暴,或强敌,等于打水漂。

    至于银子,张新反而看淡,钱是王八蛋,花完再赚,他干不出那种把银子埋地下的事。

    和费尔南多、陆佑等等海商相比,张新花钱像不过脑子,可劲往外砸。

    砸到让人怀疑张新故意在做好事,故意照顾那些穷苦人和小海商。

    比如捕鱼,都是穷苦的小渔民,过去仅能混个温饱;现在因为张新,不仅可以温饱,还有余钱给家人买两匹布缝衣服。

    比如那些小海商,小走私贩。

    过去他们要与天斗,与官斗,与夷人斗;现在他们只要与天斗就行,把海外物资运回来卖给张新,就能赚到不太多,又不少的钱。

    还比如那些如雨后春笋冒出来的造船相关行业加工作坊,带动大量就业,同时促进造船发展。

    种种改变,造成濠镜澳商业格局发生根本性变化。

    过去,所有人依靠费尔南多过活,没人敢得罪夷人,费尔南多就是天。

    现在,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直接或间接依靠张新过活。

    加上张新控制濠镜澳管理委员会,所有人清晰感觉到,日子比过去变的更好,更舒心,更安心,更有盼头。

第147节 因利冒险

    然,凡事都有两面性。

    毕竟张新是人不是神,濠镜澳的粗野式发展,也带来‘恶’的一面。

    试想你是一个船主,过去以打鱼为生,每天打几条鱼养活自己一家人,多余拿市场卖。

    可是市场就那么大一点点,鱼不好卖,而且卖不上价格,生活过的惨兮兮。

    现在,价格虽然还是很便宜,但是无论是一百斤,还是两百斤都有人要,你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换成张新,大海那么大,肯定会拼命捕捞,一天十二时辰不停捕鱼,卖给无限收购商,赚钱赚到嗨。

    但一家人劳动力有限,为能捕捞更多海鱼,一些有船渔民,一些作坊主把目光看向奴隶市场。

    女人买不起,就买男土著,黑的凑合也要。

    当然,有能力的家庭女人也会买,买来生儿子,不比内陆,沿海家庭儿子真的太重要,不仅仅传宗接代,还是劳动力,打架帮手,拼命时候的兄弟。

    所以往往需要三个,越有是钱,越是需要儿子,有时得要七八个。

    本来,男性土著二两银子、女性土著三两银子,并不太好卖。

    现在,抢着要,市场行情热火朝天,已经涨价到男3~4两,女5~6两一人。

    涨价总得有理由,过去二两银子什么都不管,现在统一包阉割,售后三个月包治病,五个月生病死亡包赔。

    阉割是残忍的,也是人性的恶,但这事禁止不了,因为早在两百年前,大明皇帝就是这样做的。

    小渔民小作坊主知道买奴隶,大海商更知道买,包括郭春秧、陆佑、达旦商行等等,买来送到海外伐木、开矿、当打手、种粮食,总之绝对不会亏。

    原因是张某人需要这些资源。

    小老百姓赚小钱,大海商赚大钱。

    最大奴隶买家是爱国者东印度公司,不比小买家,他们往往整船包。

    拿王直海举例,他最近一次出海回来,足足抓来四百多男女奴隶,全部被爱国者东印度公司买走。

    东印度公司现在首席执行官现在空着,由其他十位委员共同管理。

    他们招人、买奴隶,既不为捕鱼,也不为当苦力使用,而是训练他们,使用租来的海船,四处打击海盗。

    一开始大家以为东印度公司是做好人好事,后来才发现,打击海盗居然比做正经生意还赚钱。

    每当东印度东司海船回来,阳光下的码头,那一箱箱金银财富,一船船压满舱的粮食,多到让人眼红。

    很短时间,东印度公司做到既有钱,有船,又有人。

    同时他们扩大原有造船厂规模,四处砸钱采购新船,扩招人员,参与从外海掳夺资源等等行为。

    那强劲风头,颇有一种真正东印度公司即视感。

    张新感叹,资本力量不管后世,还是现在,一如既往强大,普通人只能望其项背,爱国者东印度公司牛逼。

    但繁华背后是无数人伦惨剧。

    每一个奴隶背后都是家庭破碎,甚至很多是一家人被掳来,摆在下水街的市场上供人挑选,那种辛酸场景不能看,比阉割更惨。

    而做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张新尽量不去想,他能做的是不允许大明人被买卖,除自愿,不得强迫买卖大明人。

    然,总有人想挑战他。

    这天,张新闲着无聊,从上水街、水尾街,一路逛到下水街。

    水尾街因奴隶交易和娼馆闻名,过去这里颇为混乱,尚可喜接手半岛治安后,慢慢已经好转。

    治安变好,这里变的更加热闹,商业活动多,人口流动多,普通人们赚钱也更容易

    比如街中间一长排小吃摊,皆由普通小老百姓经营,前世带过来的习惯,遇到好吃的,张新会停下步子。

    “这位公子好,我们这里有虾仁汤圆、鱼肉馄饨、炒米....”

    张新刚停下步子,热情的小摊老板便热情地介绍起来,扬扬撒撒七八种美食。

    看的出来,老板生意不错,不大的摊位,四五张矮桌矮椅,有六七个客人正在吃食物。

    因为人多,小吃摊两边来来回回都是行人,这种氛围很接地气。

    张新微微一笑,点来一份馄饨,毕竟这条街很长,好吃的很多,留点肚子,后面慢慢逛过去。

    不过,可能是因为被迫害妄想症严重,吃食物时,张新注意力总在过往行人身上,而不在食物上面。

    这时一串类似风铃声传来。

    先闻声,后视人。

    三名手持皮鞭,赤果上身,后肩纹着青龙鱼的汉子,押着一排约二三十名奴隶经过。

    这些奴隶双手被束,单脚一排与他人前后锁在一起,缓缓前进。

    ‘铃声’正是脚链与石板地面碰撞发出的声音。

    这种情况在濠镜澳属于常见情况,不同的是这三名汉子押送的奴隶比较多,而且他们的身份也有点小特殊。

    就像张新在队员胸口烙三爪船锚印,达旦商行的精英手下在肩后纹青龙鱼。

    看着一个个目光呆滞无神,篷头污面,嘴唇干裂的南洋奴隶,张新起初并未在意,直到其中两三个奴隶引起他的注意。

    “站住!”

    张新大喝一声,叫停缓缓前进的奴隶队伍。

    所有人目光被张新吸引,包括那三名赤果上身,手持皮鞭的押送。

    押送不认识张新,只觉的对方穿衣高档,客气地抱抱拳,“这位公子,请问何事?”

    张新走到一个约十二、十三岁少年跟前,其个子不算高,约一米四左右,特点是左眼和左脸上有块拳头大小的青色胎记。

    抛开这块胎记,人长的还算清秀。

    “你是大明人?”张新问嘴唇干裂,毫无形象可言的少年。

    闻言,押送急忙挡在张新和少年之间,“这位公子,这些都是刚刚上岸的南洋土著,没有大明人。”

    街上行人本来就多,这时围观者已经造成交通拥堵。

    张新将赤果上身的押送拨开,指着少年道,“我要他回答问题。”

    不怪张新怀疑,少年全身上下虽脏,皮肤也像土著,但更像是云南一带的大明人,和二丫肤色相近。

    考虑到最近奴隶市场火热,不排除有人因利冒险。

第148节 青面杨怀志

    人来人往的石板路街道上。

    见张新不肯退让,气息彪悍的押送沉声提醒道,“这位公子,我们是达旦商行的人,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我知道你们是达旦商行的人,”张新问他,“周明知道你们贩卖大明人吗?”

    押送微愣,心里闪过一丝慌乱,“您是?”

    不待张新回答,恰巧经过的费尔南多带着他的翻译陶青停下步子,介绍道,“他叫张新,濠镜澳的教父。”

    张新看向牛角胡,‘教父’这两个字形容的好。

    押送没见过,但都听过张新的名字,接着费尔南多的话,主动解释道。

    “教父大人,这是个哑巴,不能回答您的问题,这些奴隶确实是从南洋送来过的。”

    “....”

    张新懵圈一下,挥手示意押送让开,再次站到少年面前,“能听懂大明话吗?”

    呆滞少年意识到这是他改变命运的时候,连忙点头。

    张新伸手捏开少年嘴巴,没有舌头,新伤未愈,刚剪约两个月。

    又捏开另外两个疑似大明人,也是同样情况。

    很明显,达旦商行在贩卖大明人,为逃避罪责,干出手段残忍事。

    费尔南多把一切看在眼里,脸上挂着淡淡笑容,他现在很好奇,张新会如何处理破坏规则的周明。

    张新也在衡量利弊,如果是周明干的,他能为管理委员会,为濠镜澳的公共帐户增加多少收入?

    半天后。

    一身大红色盛装打扮,看上娇滴滴的周明很快被治安队请到衙门喝茶。

    明面上尚可喜是治安官,张新没有权利审判周明,所以在屏风后面回避。

    “周老板,”尚可喜没有托大,站在周明跟前问他,“达旦商行贩卖大明人为奴,证据确凿,你要为此事负责。”

    周明倒也洒脱,没有回避,捏着纱巾半遮面,姿态妖娆,声音温柔道:“不要浪费时间,让张新来跟我谈。”

    ‘麻卖批!’

    暗骂一声,张新从幕后走到前台,不太愿意和周明聊天,原因都懂,他是直的。

    毕竟是大老板,没有公开审判周明,诺大的衙门里走路起回声,张新吐字清晰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不被允许的事?有那么缺钱吗?”

    “我被人陷害,你相信吗?”周明放下半遮面纱巾道。

    “我信,”

    其实张新想说,不管我信不信,你都不会死,但会大出血,天降机会,不能错过。

    话锋一转,张新说出心里话道:“但证据确凿,是你手下所为,你要负责。”

    “如果要负责,按规定会吊死我,你舍得吗?”

    撒娇,作妖,张新心里醉的不行。

    本想和他多扯几句,但周明实在是太媚,张新直言道:“公开抽你三十鞭,吊死所有参与者,罚银二十万两。”

    “....”

    周明全身一僵,不可置信道,“二十万两!!!”

    停顿一秒,周明破罐子破摔又道,“你吊死奴家算了。”

    “二十万两是你的买命钱,”张新强调,“你值这个价。”

    留下这句话,张新向门口走,对守在门外的尚可喜吩咐,“给周老板上脚链,派六十人跟着他,明天日落之前缴足罚银,拒缴吊死。”

    “是。”

    尚可喜后退一步,躬身抱拳。

    “....”

    周明已经斯巴达,嘴巴大张,哪里还像女人?

    第一次,周明第一次被戴上铁链,像奴隶一样,这让他又气又急,好在尚可喜还算通情达理。

    用一辆马车将他送回去,并亲自带六十人免费提供保护。

    二十万两是天文数字,大到周明超过一半概率会跑路,然后换个马甲过来继续经营达旦商行。

    当然,也有可能是张新小人之心,反正不能让他跑。

    周明是真的气死,他的主要业务是往倭国卖红糖,因此有打手有商船。

    之所以参加贩卖奴隶,主要就是想赚点外快,但从未想过贩卖大明人,是真的被手下背叛。

    背叛他的不是别人,正是跟他仅仅半年的新智囊,因为事发突然,智囊和叛变手下都被活捉。

    处理完内部问题,周明开始为赎金头疼,他有钱,有很多钱,但距离张新要求的还差五万两。

    没办法,只能找人借。

    都是老朋友,郭春秧借他一万两,陆佑借他一万两,费尔南多借一万两,还有张新,借二万两。

    二十万两成为濠镜澳的公共财产。

    这些钱将被用于修炮台,关健处修城墙,拓宽街道,改善排水,建设更多房屋,修建公园,公墓,修善妈祖庙等等,以容纳日渐膨胀的人口。

    有钱还不算完,周明还要公开抽鞭子。

    三十鞭不是闹着玩的,会死人,为此,在受刑前,周明用虎骨人参汤连补三天,最后依然出气多进气少。

    然,相比被吊死的二十四人,周明又是幸运的。

    经此一事,市场上原本无人问津的‘濠镜澳管理办法’以及‘补充管理办法’销售一空。

    甚至费尔南多也在细仔阅读,担心做什么不被允许的事,二十万两银子,连周明都要借,真肉疼。

    富豪害怕,普通人也害怕,达旦商行东家被抽到频死,吊死二十四人,更是罚银二十万两,这谁能承担的起?

    好在濠镜澳经商环境轻松,只要肯卖力气,很容易赚到钱。

    再说,这是保护普通人,如果允许贩卖大明人为奴,说不定哪天自己也会被绑被卖。

    另一边,张新在氹仔岛终于抽出时间单独见见那些被达旦商行剪掉舌头的少年,包括之前见过的三人,共有三十三名少年。

    知道明末苦,也知道明末天道崩坏,但没想到有人阴毒至此。

    张新目光从他们身上扫过,声音清晰问,“有人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少年们有些胆怯,不敢作声。

    最后,那名左脸左眼有大块青色胎记的少年上前两步,走到铺着白纸的桌子前,拿起毛笔。

    杨怀志,十三岁,黎州人。

    打量字体,颇为漂亮的小楷,这让张新升起爱才之心,本打算送他们云南老家,现决定将他们编入第四队,接受高强度训练。

第149节 为心中信念而努力

    郑和是云南人,心里,张新希望杨怀志和这群少年最终能够像他老乡一样励志,成为一个名将。

    一般印象中,郑和是太监,好像很柔很弱的样子。

    前面说过,其实不是,他十一岁随明军四处出征,翻雪山、过草地、趟沙漠,年年打仗,作为一名普通士兵,一打就是五年。

    属于那种没钱交学费的穷学生,自学名将课程,从一年级、二年级毕业。

    十六岁被朱棣收亲卫,接着还是二十年无数战争,这里又过三四年级。

    经历如此许多,说明他是个心智坚定,情绪稳定,智商超线,行为果断的猛人。

    待到朱棣成为皇帝,他带船队出海。

    在海外遇到很多鸡贼奸诈,意想不到的敌人,都被他一一化解,换个普通人,别说七次出海,第一次就会崩。

    这说明郑和后期至少是五级,甚至六级名将。

    无论是个人武力值,还是指挥艺术,都有点暴表的意思。

    都说‘粘亲带故’,万一杨怀志和这群少年,隔两百年时空,真就继承郑和的本领呢?

    话说....

    张新反应过来,看着杨怀志等少年问,“你们有谁信奉麦加教?举手。”

    郑和是云南人,准确说是内地人。

    他之所以会航海,热海航海,因为他父亲,他爷爷都是麦加教信徒,更牛逼的是,这两位都跨过南海、柔佛海峡、印度洋、红海到达到过麦加。

    郑和本人自然也是麦加信徒,他一生最大梦想也是去一次麦加朝圣,而且这个梦想非常强烈,强烈到让一个内陆人从小就梦想成为大航海家。

    众人对视一眼,不知张新是喜欢麦加,还是不喜欢麦加,包括脸上有大块胎记的杨怀志,三十三人皆缓缓举手。

    张新惊呆,以西方人为代表的夷人,努力在大明推行教堂,即使他们十分努力,仍然做的不如麦加。

    对于张新来说这是好事,有信念等于有动力,鼓励道:“希望你们在第四队好好训练,三个月后我会把你们调到船上当水手,未来有机会,你们或许可以去麦加圣地。”

    短短一句话,让杨怀志等三十三名少年瞬间满血复活,虽不能说话,意思却明显,表示一定会努力训练,刻苦训练,玩命训练。

    张新不信教,不明白去一次麦加去于他们意味着什么,却知道这招好用,因为郑和也是靠这个信念支撑,让一个内地人成为航海家。

    没其它事情,张新让赵进将这些少年带走,他本人打算去码头,乘坐渡船返回半岛,这时视线里突然出现面像俊秀,身形飘逸,取向有问题的郑芝龙。

    起初张新以为眼花,因为他和吴俊义一起,被派去苏州保护王小林。

    吴俊义是吴思的侄子,两人差不多身高,一米六;差不多体重,八十公斤。

    除身高和体重,甚至样貌也有三分像,万幸,两人性格不同,吴思虽是武将,却是文人;而吴俊义则是有武艺傍身的马贩子;

    否则,西毒肯定有很多话要说。

    “你怎么回来了?”张新好奇问他。

    郑芝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师父,对不起,我和吴俊义闯祸了。”

    接着郑芝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事情经过介绍一遍。

    听完张新不仅不生气,反而很高兴。

    原来。

    皇帝因为不满王小林镇压织户叛乱不力,也可能是因为被某些人疯狂攻击,派另一个太监手持圣旨到苏州,要处斩王小林。

    正常来说,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王小林就是这样想的,虽有遗憾,却也能够坦然赴死。

    但,郑芝龙和吴俊义不同意,他们千里条条来苏州,任务是保护王小林,于是一刀捅死天使,又杀死十多名禁军护卫,便开始逃命。

    逃亡过程惊险无比,王小林和吴俊义受重伤,郑芝龙运气好一点。

    片刻后,张新在建在众多作坊中的医务室里见到受伤又发热的王小林和吴俊义。

    医护队员已经将两人受伤部位衣服剪开,露出里面的伤口。

    一个是受肩膀中箭贯穿,一个胸膛被利刃劈开,皆伤口腐烂发炎,看着恐怖,加上长途海上颠簸,都只剩一口气,人处在沉度昏迷中。

    “多余人全部出去,”地方本来就不大,加上天气炎热,张新指使其他人散开,对打算用酒精给伤口消毒的队员又道:“这样不行,用刀剔除腐肉,马上!”

    “是。”

    两名医术出众的队员,用酒精给伤口和刀具消毒,然后一个给王小林剔肉,一个给吴俊义剔肉。

    这时候,学习人体解剖课程,得到发挥和应用,心理素养稳稳的,一点不会手抖。

    片刻后,两名荷兰籍俘虏医生,一起加入手术。

    时间一点点流逝,张新守在室外焦急等待,脑海里回忆过去和王小林认识点点滴滴。

    两人同龄,王小林略小几天出生,结拜后张新为兄长。

    年龄虽然一样,但宫里长大的王小林,因为被王纯悟保护的太好,人生却像白纸,还记得两人第一次出去吃饭。

    费尔南多派人打算杀死王小林,给王纯悟一个教训。

    张新和他从小酒馆后门逃跑,被堵在一条小巷里。

    事实是张新可以轻松解决三个杀手,为套取王小林信任,故意演悲情戏,让他踩着自己肩膀翻墙逃走,自己留下来殿后。

    还记得王小林爬在墙头上,声泪俱下道,‘汝父母悟养之,汝妻子悟养之,’、‘我一定给你报仇,’之类的话还回荡在耳边。

    王小林真心,张新则是抱着利用他的心思,计划着送他回京城,回到万历皇帝身边。

    后来后悔,张新后悔唆使结拜兄弟回京城,但王小林中毒太深,坚持要回去。

    不得已,张新让他学习成为圣手,找个远离核心的主子活命要紧。

    然,造化弄人,他不仅没能跑远,反而离权力中心很近,后来发生的事情不可避免。

    不知道某些人是怎么想的,让王小林去镇压织户起义,派他去的人脑子真的好用吗?

第150节 黑熊精

    阳光总在风雨后,请相信有彩虹。

    张新一直认为把这句话反过来理解比较合适,灾难和意外是真历经过,彩虹只是结果。

    此时此刻,王小林和吴俊义已经完成手术,还没有醒。

    然,他们带来的挑战,足够让张新认真思考,并做出巨大经略调速。

    之前,张新认为,只要稳步往前走,积攒力量就像滚雪球,不用刻意做什么,时间站在自己这一边。

    也不用等太久,估计六七年就行。

    现在,杀死天使和禁卫军皆不是小事,和叛乱同罪,天子一怒俘尸百万,这不是空洞威胁,容不得张新继续躺平,必须跑起来。

    第一步放朱四。

    名义上朱四现在被海盗扣押,张新再次派人给陆府送信,二十万(约一万三千斤)两赎银送用船到远海。

    以海盗名义接手运银船。

    第二步制造紧张氛围。

    这一步需要张新亲自出面,说服各个商行老板齐心协力。

    等不及王小林和吴俊义醒过来,张新带着郑芝龙,骑上自家繁育的变种马来到莲花茎军卡。

    因为地理位置重要,莲花茎驻扎着一个总兵,以及约六百水兵,五十艘哨船;另有约一千两百名陆地士兵。

    总兵类似将军,统领人数不固定,比如抚顺总兵,统兵约一万二。

    说来有些喜剧色彩,莲花茎总兵名唤——熊本事,其人长的也像熊。

    身高约一米八,看上却只有一米七,因为他的外形犹如‘橄榄球’,穿上明军制式竹制铠甲,犹如肉球。

    头大,脸大,肚子大,脚也大,神奇的是眼睛居然也大。

    再配上他的黑皮肤,以及邋里邋遢的络腮胡须;以及走路一摇一晃的走路姿势,和西游记里偷加沙的黑熊精简直神似!

    去内地,如果走陆路,莲花茎是唯一通道,绕不过去。

    所以过去张新多次见过熊本事,关系仅限点头之交,这次他来找王纯悟,没想到在关卡内侧外围遇到熊本事带着几个小兵,沿着绿树成荫的直道正在骑马漫步。

    “张东家好。”熊本事骑在马上,朝张新抱抱拳,说话声音有些厚重,“您这是去哪?”

    张新勒慢马速,手里牵着马绳朝熊本事还礼。

    以前不知道,这么一个看上去又厚又老实的守将,居然是朱四的人。

    还是这家伙亲手写的奏章,告自己私藏祥瑞,然,许久过去,估计他写的封奏章可能正卡在某个环节吃灰。

    心里这样想,张新道:“有些日子没见义父,过来给他请安。”

    熊本事憨厚笑笑,聊天道:“昨天我还在跟王公公一起喝酒,氹仔岛酿的船长酒很美味,我每天都要喝三斤。”

    ‘三斤!’

    张新心里惊讶,四十度三斤,还能稳稳骑马,厉害的!

    心里想法一闪而过,张新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氹仔岛正在招募试饮员,如果熊将军有兴趣可以从我这里预定一个名额,还有一个铜板的像征性工资可以拿呢。”

    “何为试饮员?”熊本事不解。

    “一款新酒上市前需要进行公众评测,如果大家都说不好,这款酒是不能上市的,参加评测的人,统称试饮员。”

    “原来如此,”熊本事开怀大笑,“那算我一个,喝酒我最在行了。”

    张新笑笑,从里怀摸出一个铜板朝他抛过去,“这是征象性工资,不要嫌少。”

    “不嫌少,不嫌少,”熊本事接住铜钱哈哈笑,“可以免费喝酒,美的很。”

    树荫下的直道上,七八匹马。

    张新和熊本事并排骑在前面,郑芝龙和一些小兵骑马跟在后面,看着两个大佬有聊有笑,皆眼观鼻,鼻观心,不知在想什么。

    临近关卡南大门,这里设有许多铁制拒马,墙头上还有两门看上去笨重无比的火炮。

    城头下面,是一些行人正在接受通关检查。

    张新和熊本事一起通过关卡,随后在关卡内部一间砖瓦房舍内找到王纯悟。

    王纯悟,三十一岁,体型偏瘦,面部表情柔和,眼神有点阴,让人看不透。

    还记得迁走四司衙门,与其说是张新凭一己之力搬走的,不如说是王纯悟。

    起初张新怀疑王纯悟有钦差大臣之类的特殊身份,后来证明不明,吴思告诉他,提调司之所以搬走,是总督张同鸣私下派人授意。

    这说明什么?

    王纯悟和张同鸣居然有一腿!

    所以王小林出事,张新第一个想到王纯悟。

    看到张新,身着太监官服的王纯悟也很意外,“有什么事情吗?”

    确定四下无人,张新倒豆子一般,把王小林在苏州发生的事情介绍一遍。

    听完,王纯悟嘴巴大张,有一种哗了狗的感觉。

    “圣上最忌讳内侍叛变,他不会放过小林,甚至不会放过我。”

    王纯悟一改往常镇定如山,居然也会慌乱。

    来回跺步,王纯悟心乱如麻又道,“诛杀圣旨肯定已经在路上,我活到头了。”

    “无所谓吧?”张新不在意,“我打算联合海商共同保护濠镜澳,小林不会有事,您也不会有事。”

    闻言王纯悟把头摇摇,“我干爹还在京城,我逃走,他怎么办?”

    王纯悟的干爹叫王安,是万历身边的亲侍,陪伴几十年那种。

    张新至今依然不能理解,古人对干爹和干儿子关系的看重,难道比自己命更重要吗?

    看出张新疑惑,王纯悟解释道,“古有三姓家奴,我既不能背叛圣上,也不能背叛干爹,否则这骂名就会落到我身上。”

    说话间王纯悟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小林现在昏迷不醒,重伤未愈,你回去以后就宣布他死了。”

    张新点头,改名字换身份他最擅长,比如张友谅。

    “我是死定了,”王纯悟脸色灰白,又道:“我有两个请求,或者说是希望,希望你能答应我。”

    “您说。”

    张新不打算拒绝,毕竟也叫王纯悟义父,身在当下人文大环境中,如无必要,最好不要背上背信弃义,不忠不孝的名声。

    “一,继续像过去那般,替我保护小林;”王纯悟心情沉重,“二,我死后,希望能进你们张家祖祠。”

    “....”

    保护王小林不用王纯悟叮嘱。

    进张家祖祠,按理说应该跟张四九商量,这事无论当下,还是后世,都不是小事。

    “义父,”张新提醒他,“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王纯悟摇头,“如果你了解圣上,就不会有这种幻想,只有我死,小林和我干爹才能平安,这起事件才能消弥。”

    打量王纯悟,张新真没想到,他居然能为别人,淡然牺牲自己。

    讲真。

    以前张新心里多少有些看不起王纯悟,主要原因是他爱财爱到过分,万历皇帝找他来收税,简直是瞎了眼。

    现在看,爱财无度是王纯悟的缺点,有情有义是王纯悟的优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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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0年,英国东印度公司成立。
1602年,荷兰东印度公司成立。
1616年,丹麦东印度公司成立。
....
1617年,明耀西印度公司成立。明耀四方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明耀四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明耀四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