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是移动兵器库
福莱斯能在三百多能力者中鹤立鸡群，所仰仗的，是那力量与弹性皆骇人听闻的大长腿。
他不亚于一只“人形青蛙”，随随便便来个立定跳远，就能蹦出身高的七八倍距离；轻轻松松来个跳高，整个人都要起飞了。
台上二人相距十六七米，在裁判发出“开赛”指示后，福莱斯先发制人。
只见，他腾地起身，身子瞬间来到三米半空，还在上升。棕黑色外套“哗啦”向两面展开，好比蝙蝠横空出世。
外衣敞开后，腰间的枪露了出来。福莱斯右手拿住枪柄，小指一勾，挂扣打开，继而把枪口对准洛伊。
皮革的枪柄、金属的枪身，显得极其有质感、有档次。
蓝凌何略微蹙眉，发出轻咦：“用枪？”
鲁德不解：“怎了？”
蓝凌何快速答道：“子弹的动量、火药燃烧释放的能量，都会转化为对持枪人的反冲力。这一瞬的冲力需要依靠脚底和地面的静摩擦抵消，可他身处半空，没着没落的，岂不是会被立马——”
“弹飞”二字尚未出口，只听“嘭”地一声轻响。
蓝凌何愕道：“BB！”
鲁德“噗”地笑出声，用那天真无邪的脸孔望向她，顺便投去“女生不该讲粗话”的纯洁小眼神。
蓝凌何极其不满地用胳膊肘顶了一下鲁德拧巴的腰，低声道：“眼睛往场上看！我说的是BB弹！”
是的，福莱斯的武器就是BB枪，质量轻、装弹多，而且能远程攻击，二三十个6毫米的塑料弹被“嗖嗖嗖”地射出，他的跳跃路径丝毫没有受到干扰。
可问题是——
射不出真材实料，被射的又怎能有实感？
洛伊眼瞅着塑料弹奔向自己的面门，左手一抬，手臂的单衣外顿时生出一层薄薄的铠甲，像是突然冒出防御袖套。
“嘣嘣！”
BB弹被轻松弹开，掉落满地。
然而不待洛伊把手放下，一阵古怪的风吹来。
福班的大长腿到了！
直直冲着洛伊的脑袋踢去！
洛伊的反射神经可不是盖的，敏捷地侧向滑步，在脸孔距离鞋底还有十厘米之际，巧妙躲开。
但紧接着，一件大多人都忽视的事情发生了。
福班射击BB弹的目的有二：第一，趁洛伊以手挡脸、视线受阻之际，来个奇袭。
第二，二十多发子弹并非乱发，而是打出了圆圈，遍布在洛伊的四周。
有什么比满地小硬球更让人打滑的呢？
福特斯还特地选用了和塑胶地面相同颜色的塑料弹。
果然，洛伊在躲闪之际，一脚踩在两枚弹珠上，出溜一滑，身子向后倒去。
福莱斯嘴角微翘，暗暗发狠：只要洛伊倒地，自己就会毫不犹豫地践踏他的脸，管他会不会不可逆地毁容……谁让这男生长得这么俊！
可洛伊虽然失去重心，却没有摔倒。
他提着红缨长枪，危急关头，用枪杆猛地向身后的地面一戳，支撑柱身子。随后他腰部发力，重心前放，单枪递出，直刺向此刻降落至自己头顶高度的福莱斯。
福班唇边噙着自信的笑，身子在半空一扭，准备用自己有力的腿来一记横扫：先踢断他的枪，再扫平他的脑袋！
洛伊当然知道，单根红缨枪在福班的眼中就是一根脆弱的竹签子。
于是他轻轻一抖手腕——
鲁德的眼睛登时瞪圆，惊道：“一、二……十二根！”
瞬息之间，洛伊使用“念造物”的力量，手中多出了十一杆枪。双手收束成捆，长枪好似笔直的柴火，每个都有闪闪发光的金属尖儿。
福莱斯心念顿转：假如自己没能一脚踢断全部，那、那不就一屁股坐在枪尖上了嘛！危险啊！
鲁德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攥着小拳头，快如闪电地道：“大力金刚腿，上啊！你行的！”
蓝凌何心道：他又不傻，才不会……
下一刻，只听“咔咔咔咔咔咔”的断裂声！
福班也不知哪根筋搭错，真的上了脚，而且还是和洛伊的力气对着干！
这一记横向扫腿，好比疾风吹劲草，枪杆纷纷折断！
看台上传来观众齐刷刷的吸气声。
金属枪尖连着红缨“啪啪啪”地落地，最后一个枪尖贴着福莱斯的屁股飞出去，在他的裤子上浅浅地划了一道，索性没开裆。
连断十二枪后，福班的右腿麻木了，再没力气踹向洛伊。他用左腿落地，灵巧地转身三百六十度，站稳了身子。
而洛伊本可以变出更多的长枪，无奈每根枪杆都有黄瓜粗细，他的小手拢不住更多的了。只得把断了的枪杆往边上一撂。
终于，第一回合结束，两人各自退后，拉开距离。
“哗哗哗——”
看台上掌声如潮。
蓝凌何捏着下巴，觉得有些奇怪：福莱斯在踢腿之前明明打了退堂鼓，为什么会临时变卦？和洛伊那堪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兵器硬杠，这不是傻嘛！说不通啊。
不只是她，很多人都抱有同样的疑惑，觉得福班不该拿自己的腚冒险。
鲁德却插着腰，喜滋滋地抿着嘴：“我就说嘛，他行的！”
蓝凌何耸肩：“很悬，运气好。”
福莱斯手拿BB枪，一边喘气，一边倒退，准备发起第二轮攻击。
洛伊弃下半截长枪，挪到旁边的空地上。在领教过福班的腿力之后，他决定不使枪了，右手一挥，掌心出现一杆方天画戟。
金属戟杆、锐利戟尖，明晃晃的月牙下缀着手掌长短的红穗子，穗中央各有一块翠玉，在半空轻轻舞动。
宝刃衬得他八面玲珑，好个万人迷的逍遥武生，又引得一连串女学员的尖叫。
而另一旁，福班用力踩地几下，腿部总算恢复了知觉。他抬起头，用目光丈量洛伊距离擂台边界的距离，决定了第二轮攻击的战术。
二人对撞，让他直接飞出场外！
福莱斯毫不迟疑，将BB枪系回腰带上，退后几步，觉得助跑距离差不多了，紧接着一个垫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大踏步狂奔——
他一上来就马力全开，跑出二十米，不过是眼皮轻颤的0.5秒！
对撞就是把自己的速度交换给对方，当然越快越好！
为了隐藏自己的真实用意，福莱斯故意跑了一个香蕉型路径，从洛伊的左前方近身。
洛伊见他轰轰烈烈地冲来，犹豫片刻，认定自己的小身板挡不住，于是下意识地往右侧闪躲，距离擂台边缘又近了半步。
别看福班跑步的速度能在高速上超车，但灵巧程度丝毫未减。他的右腿迅疾蹬地，突兀地转了45°角，紧接着腾身而起，来了个狂暴式蛙跳，快如一道黑色闪电！
四米外，洛伊持戟静立，没躲，也没打算躲。
福班极速飞行，腮帮子鼓着，眼睛瞪着，像只吃人的蛤蟆。
洛伊面如冠玉、齿白唇红，活脱脱一个杵杖的少年僧人。
福班在半空，左腿后拉，右腿打直前踢，瞄准洛伊的手中的方天画戟。
洛伊原地不动，似乎认定戟身不会被他踢断，打算硬挡这一击。
福班眼看得手，心想：我才不是想毁你兵器。就你这小猫的体重，挨上我的一撞，少说飞到看台最后！这一来，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了哈哈！
而就在此时，黑光一闪！
洛伊的右手依旧握戟，稳稳地杵在地上，而他的左手略微前伸，五指弯曲，变作托起状。
紧接着，一个足有两米长，大腿粗细的黑铁棍子凭空出现！
福莱斯的笑容顿时僵硬在脸上。
大铁棒！
他、他他咋还有这么个东西！
是的，这玩意儿重达千斤，故名“定海神针”，洛伊虽然能造出却拿不动，故此很少在人前展示。而此刻，他意识到自己会被踢飞，所以需要一个可以增加体重的东西，有什么能比它来得好呢？
洛伊左臂加力，棍头前倾。
沿着棍子的倾斜角观去，福莱斯的眼神顿时变了。
妈妈妈妈妈妈的！
再不收腿，这一下就直接杵在裆里了！
第10章 平平安安就是福
福班长的左眼瞅着黑溜溜的大铁棍，右眼瞥着自己的大长腿，若不及时变招，那下场简直是一幅26禁的断子绝孙画面。
而此刻，救局的方法唯有一个。
那就是福莱斯的绝招——
“二阶跳！”
随着一声暴喝，他绷直的右腿快速弯曲，后置的左腿配合并拢。他用出自己所能使出的最大力度，在半空一蹬，来了个“青蛙起跳”的动作。
结合腿力、身法、空气的流体力学，他竟凭空蹿高了接近两米半，如同猛虎添翼！
福班终于分手了黑压压的铁柱君，在半空抹了把冷汗，心道：我这姓氏这么好，一定得传下去啊！
观众台上先是一片松气的声音，继而叫好迭起。
“班长可吓死我们了……”
“去去去，你懂个啥，人家玩的就是心跳！”
“服气服气！”
“福班可是能飞的男人！”
可突然，层层叠叠的喝彩中传出一声不合时宜的惊叫。
“福班——飞过头了！”
喧闹声戛然而止。
福莱斯发动“二阶跳”的技能，凭空获得了向上的速度，因此从腾空到落地的时间变长了，但平行于地面的速度基本保持不变。
洛伊距离擂台边缘本就只有三四米，福班“㖻”地飞跃了他的脑袋，继而一路无阻地飞向场外。
福莱斯也意识到不妙，手脚齐用，在半空扑腾，可死活造不出“三阶跳”的奇迹。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义无反顾地飞出了擂台边界。
“咚。”
稳稳落地。
洛伊知道胜负已分，缓缓弯腰，把大铁棒放在地上。他活动着纤细的手腕，说实话，刚才一直托着这大家伙真的好累啊。
福班无奈地叹了口气：“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体能强化类”的同学们扼腕而叹，四周荡起绵延不绝的唏嘘。
“福班输得亏啊！”
“惜败啊惜败！”
“都怪场地太小了，施展不开啊！”
“福班别伤心，你在我们心里永远是最棒的！”
……
蓝凌何单手托腮，神情温和而娴静，明净的蔚蓝眼眸熠熠生辉，像个富有同情心的佳人，为选手的退场感到惋惜。
鲁德反而有些不适应她的安静，直勾勾地瞅她的脸，努力猜测她此刻的内心独白。
而如果他有“读心”的本事，便会捕捉到如下的意识流：
呵呵，惜败个头，从一开始就决定了，福莱斯必输无疑！
原因？很简单啊——
难道你们没注意到吗？
他压根就没有面部特征的描写，一个字都没有！
在人间行走的脸孔模糊的大长腿，能赢过人家玉面小郎君吗？
他落得顺顺利利地离场，身上没少什么零碎，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福！
可惜鲁德对蓝凌何“超次元”思考的解析能力为零，盯了一会儿，自觉无趣，又开始“咔吱咔吱咔吱”地吃了。
主持人一溜烟地上台，亲昵地抓起洛伊的手腕，高举过头顶。
“胜者，学生会成员，洛伊！”
全场如同沸腾，欢呼、鼓掌、呐喊声此起彼伏。
洛伊粉面如桃花，杏眼闪波光，腼腆地笑了笑，道：“我并没有做什么……感谢对手选择我，更承蒙大家厚爱，我会再接再厉。”
胜者的谦逊、美少年的娇羞，瞬间戳中绝大多数人的审美。
场内喝彩声音更大，掌声连潮，一叠高过一叠的“支持你！喜欢你！爱你！”让屋顶都开始“嘎吱吱”地响了。
洛伊在万众瞩目中回到战斗科的看台，并未直接落座，而是来到副会长暮川汐的身边。
暮川汐起身，交还他暂为保管的通讯设备，简单交代了几句方才作战的不足之处。
洛伊深深鞠躬，满面感激。
暮川汐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又说了几句什么。
洛伊面色一红，露出几分女孩子特有的娇羞。
二人在一起的画面吸引了全场八成以上的目光，美得让人心痒难忍。
福班失落地回归席位，面向一众同侪神情萧索道：“我输了，还那么狼狈，让大家失望了。”
此话出，“体能强化类”的全员都眼泪汪汪，一层层地包围了福莱斯，营造出鹤立鸡群的既视感。
而就在他们琢磨如何安慰老班长之时，一个清甜可人却不失稳重的女声从音响传出，环绕全场。
“福莱斯，经过学生会十二人的投票，赞成你加入战斗科的票数过半。恭喜，你明天便可以来报到了。”
能代表学生会说话的少女，当然是莳羽怜副会长。
福莱斯当即愣住：“我、主动蹦出场外的我……还能被认可？”
隔着百米，莳羽怜自然听不见他的回话，又重复了一遍：“福莱斯，战斗科欢迎你。”
福班乐得不知所措，傻站在原地。距离他最近的几人啥都不管了，齐齐扑上来，叠罗汉般的簇拥老班长，喜极而泣，笑得梨花带雨。
蓝凌何远望一帮有情有义的嘤嘤怪，淡淡地笑了笑：挺温馨的嘛。
而战斗科的看台上，莳羽怜刚放下话筒，教育主任齐田田蹙着眉、挺着啤酒肚，一颠一颠地跑到学生会众人之间。
“战斗科进新人可是大事，会长不在你们就私自决定了，是否不妥？”
莳羽怜放下麦克，平静道：“大家投票表决，何来不妥？”
霖喻接话：“我们向来是一人一票，讲求公平公正。有八票赞成，无论会长同意与否，结果不受影响。”
齐主任喘了几口气，摇头道：“这事儿的确合理，但不怎么合情。会长是新人，这一来很可能觉得你们不尊重他……”
暮川汐颔首：“齐主任，我们的事情可以内部解决，不劳您挂心。”
齐田田还是有点犯嘀咕，小声道：“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会长的脾气，那发起火来，保不准把学院的几栋楼拆了，这、这会让我们受多大损失啊！”
暮川汐见他是真怕，笑道：“您多虑了。他是守护文峪学院安全之人，向来公事公办，怎会破坏？”
莳羽怜微笑：“会长是个通情达理讲原则的人，您且放心。”
齐田田摸了摸自己油光光的鼻头，也觉得没面儿，尬笑两声后悻悻地往回走，暗自狐疑：这俩人被洗脑了吧？居然说那痞里痞气的学生会长“通情达理讲原则”？咱说的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哇？
霖喻未开口，干巴巴地抽了抽嘴角，用质疑的目光望向两位副会长，心道：你们说会长公事公办，他人呢？人呢！连这么重要的赛事都不出席？好意思吗！
暮川汐假作没看见，遥遥相对地给主持人递了个手势，示意继续。
主持人立马点头，声贯全场：“下一场比试，选手是……”
接下来的十场，又回到了绝对的一边倒。
双方在两分钟之内见分晓，主持人不停地嘴皮子翻飞，把擂台当成了自己的舞台。
蓝凌何不停地打哈欠，鲁德被她传染了，一边昏昏欲睡，一边习惯性动作地吃。
直到主持人用力清了清嗓子，用雄性百灵鸟般的歌喉道：“大家请注意！现在休息五分钟，稍后开始本赛程的第二个高能——”
全场寂静，唯有急促的呼吸声。
蓝凌何顿时来了精神。
“第111场：‘其他类’鲁德，对战斗科曲忻璃，东侧场地。”
曲忻璃？！
蓝凌何惊住。
因为她是自己前身曾经的挚友。
更是背叛了自己，从此以嘲笑她为乐的极致绿茶女。
无论人品如何，今年年初，曲忻璃晋升为四级下能力者，在战斗科中混得如鱼得水。
这样的对手——
鲁德怎么可能赢？
第11章 旧相识
鲁德听到自己的名字，不慌不忙地把吃到一半的饼干包装折上角，然后深情地望了一眼明显矮下去一截的零食山，郑重道：“这满满一车，就托付给你了，好好待它们。”
蓝凌何有种被托孤的感觉，目光下放到他隆起的肚皮上。
“你也小心点，别吐了……”
鲁德摸着肚子，十分满足地笑道：“吃遍高级货，做鬼也风流！”
蓝凌何戳了下他软乎乎的胳膊，苦笑道：“这话和你一点都不搭。”
鲁德耸耸肩：“这是我爷爷经常说的话……算了，那我不说好了。”
蓝凌何不想耽误他的时间，嘱咐道：“快去吧，记得你的目的是发觉力量，不是去送死。打不过就认输，不丢人。”
鲁德没点头也没摇头，蹦蹦跶跶地走了，没有半点紧张感，像个去郊游的跳跳虎。
蓝凌何望着他的背影，真不知自己为他担心值不值。
鲁德跑到场地旁边的一个小棚子里，那是专门为比试选手提供兵器的地方，摆着不少经过认证的武器，可供学员们上场前租赁。
老师见他过来，热情迎上：“同学，你需要什么呢？”
鲁德抻着脖子往兵器架上看，只见琳琅满目的武器：长剑、大刀、巨锤、匕首、气枪、连珠弩、喷火枪……居然还有电锯。
鲁德看得有些呆了，干干地咂了咂嘴：“这上面的数字，带着一串零的……是编号还是价钱啊？”
老师一看便知他是刚入学的新生，耐心解释道：“是价钱，但更准确的说，是价格。在学院里咱不提钱，用‘额度’作为通用货币，每月发放一次。文峪学员的生活用品和学习资料完全免费，而吃喝消费，以及服装、饰品、电子设备等非必需品，则要用额度购买。”
鲁德若有所思，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通讯设备，点开一看：“2500”。
2500=1000吃饭+500喝饮料+500买零食+500零花钱。
他对比着武器上的价签，自己用得起的有：飞镖、弹弓、菜刀、指甲刀，叉子，还有……防狼喷雾。
鲁德没有射击的天分，更不知咋用指甲刀攻击，于是伸手去拿喷雾。
老师轻咳一声，抱歉道：“同学，那个只给女生用。你的话，要不考虑一下菜刀？”
鲁德缩回手，望着银亮亮的菜刀，背儿后、刃儿薄，分量贼足，一刀下去能断羊腿的那种。
他想了片刻自己用菜刀砍人家姑娘的场面，无论怎么说都觉得十分不雅，于是耷拉下脑袋，小声道：“算了，我还是空手上场吧。”
老师表示同意。
可就在鲁德垂头之际，突然看见兵器展柜的最下层躺着一根碗口粗细、一人高的棍子。它看起来很破，光秃秃、脏乎乎，表面坑坑洼洼，但一下子就吸引住鲁德的地方是——
它没有标价！
鲁德俯身拾起木棍，腕子松松地掂了掂，觉得这分量正好称手。再细看，竟是实木的，一端平坦圆润，另一头带着木刺，大概是专门设计着能当枪也能当棍。
鲁德来精神了，满怀期待地问：“这武器不错，而且没价钱，是不是免费的？”
老师满脸黑线，好心提醒：“同学啊，这是……断了头的扫把柄。”
鲁德并不在意，眼睛眨巴眨巴：“但它是免费的对吧？”
“是……你有用就拿走吧。用完麻烦直接丢掉。”
鲁德用纸巾把木棍擦干净，然后两手交替着抡了几圈，动作颇为流畅。他满意地点点头，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大一小的兔子牙。
“好嘞，有棍在手，我就是东场上的小武松！”
老师脑袋上的黑线连城了刘海：你莫不是对武松有什么误会？还有，你这话听起来很像是从“东厂”跑出来的变态……
五分钟的中场休息正好结束。
观众全部归席。
曲忻璃来到擂台边缘，双手俏生生地勾在背后。从外表看，是个柔美的美女，肤色净白，似有似无的眼线勾勒出一双大如桃核的桃花眼，眼角下带两颗黑痣，一颦一笑间透着柔弱。
她穿着蓝白色水手服，裙摆到膝盖，胸前打着红色缎带，脚下是黑色内增高牛皮靴。
这一身可爱而美丽，很好看，但和擂台不搭。给人的感觉，似乎她是一只孤独的花朵，自己承受着格格不入的寂寞，却把美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他人。
蓝凌何见此女的一贯作风，用两个食指关节揉了揉太阳穴，真既糟心有恶心。
回想过去，就是这外表光鲜亮丽的少女，为了从自己口中套得暮川汐的过往而接近她，为了自己无偿辅导其功课而扮演了三年朋友的角色，终在第四年突破到四级下，从此把自己一脚踢开，再无瓜葛。
不仅如此，学院网上众多贬低嘲笑蓝凌何的帖子、那些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谣言，蓝凌何把她当朋友才告诉她的秘密，全部成了她用来匿名攻击的武器。
即便过去的记忆流失大半，关于此女，她记得刻骨铭心。
鲁德提着免费木棒，蹦蹦跶跶地登上擂台。
主持人黑衣一飘，立马凑到鲁德身边，把话筒凑到他嘴边：“鲁德同学，来和我们说说你的事情呗！比如你几岁？来自哪儿？”
鲁德扛着棍子，爽快道：“我今年十五岁半，自小在很偏僻的地方长大，是个大山里的孩子。”
曲忻璃心疼地捂了一下心口，眸光闪闪，同情道：“那你一定活得很辛苦吧，山里是不是什么都没有，上下学要徒步行走几公里？”
鲁德挠了挠头：“我上网课的……”
曲忻璃被噎了一下，继续温声软语：“那真是好呢。但山里终究不方便，每次进城都要长途跋涉吧？我去过一次大山，在山路开车四个小时，累得差点就要晕倒了。真的好辛苦哦。”
鲁德有一说一：“还成吧，我家有直升机。”
主持人瞪着眼睛，虽然被墨镜挡住看不见：“鲁同学，真看不出，你是富人啊！”
鲁德挠了挠头，用奇怪的眼神戳着他们：“是穷是富管你们啥事？”
“啊哈……鲁德同学真有趣，你是富二代还是富三代？”
“爷爷告诉我，不回答无聊的问题。”
场面有些尴尬，主持人于是走到曲忻璃面前，递上话筒。
“咳咳，曲同学，你如何看待一个‘其他类’学员挑战你这件事？”
“‘其他类’没有错，力量不足也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对于这位想挑战我的小弟弟，”曲忻璃轻笑，带着一抹娇羞，“我今天还没上过场，一直和女伴们吃零食，都要变肿了呢。我还要多谢这位小弟弟，能让我运动一下。”
主持人打趣：“我可真没看出来你肿。这么纤细的身材，有没有90斤？”
曲忻璃皱了皱鼻子，娇嗔道：“哥哥你好过分，人家才86多一点，一点点而已。”
“好好，我眼花，别生气呀。”
曲忻璃腼腆地笑了笑：“才不会呢。但是哥哥你不知道吧，我比试结束后我还要和小姐姐们一起去聚餐呢。我呀，嘴巴笨，不会讲话，每次都是闷头吃吃喝喝……真的好让人伤脑筋呀。”
“瞎说，我觉得你说话很讨喜啊！”墨镜男上下打量她，“穿得也这么漂亮！”
“多谢夸奖。”曲忻璃垂下头，含羞道，“你别老看我，我会害羞的呀……”
蓝凌何面无表情，感受着鸡皮疙瘩风吹草低见牛羊般地冒出来。
鲁德插不进话，无聊地抡着棍子，“呼、呼、呼”……
第12章 美少女战士不适合肉搏
足足三分钟的闲扯过后，主持人结束了和曲忻璃的对话。
他满脸幸福地走下擂台，脚步发飘，就像嗑高了似的，笔直的腿成了罗圈状。
“第111场比试，现在开始喔。”
蓝凌何这才撩开眼皮，瞥向场上。
二人面对面站定，动手之前，曲忻璃柔声问道：“这位弟弟，你为什么要用棍子呢？看起来很不高级呀。”
鲁德咧嘴一笑，俩门牙锃白反光：“甭管它高不高级，顺手就好。”
他单手持着木棍，五指巧妙地轮转，让棍子呼呼刮风地转圈，从身前到身后再绕回身前，上上下下，极其流畅，别说，还真有些专业的架势。
曲忻璃的眼中闪出星星，拍了下巴掌，感叹道：“好厉害！可以去拍电影了呢！”
鲁德嗅到一种假惺惺的气息，耸耸肩：“小意思，练个一周就会了。”
曲忻璃激动道：“那你之后教教我好不好？”
鲁德挑眉，反问：“你学它干嘛？”
“我的协调能力不太好呢，想用这种方式练练手。”曲忻璃双手背后，俏生生地眨眨眼睛，“给我当几天小老师，这小小的要求，你该不会拒绝吧？”
曲忻璃说这话有两个意思，其一是习惯性地和异性交好；其二是展现出谦逊的姿态，即便面对远远不如自己的“其他”，也能看到对方身上的闪光点。
面对曲忻璃柔柔弱弱的请求，正常男人都不会拒绝。更何况她本身实力不俗，太多人赶着要和她搞好关系。
不过鲁德……还没发育到要考虑异性关系的阶段。
他把棍子一横，不假思索地拒绝：“我可没那个闲工夫，你自己去网上看教程啊！”
曲忻璃第二次被他噎了一下，心里老大的不开心，可脸上半点都不带出来，桃花眼睁得大大的。
“小弟弟，别这么说嘛。人家自知不聪明，还有点笨手笨脚的，需要人手把手地教……”
鲁德的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哈？这是理由吗？谁愿意教一个笨手笨脚的人？折寿的好不好！”
男观众瞧他的目光顿时变了：这小子……直的弯的？
曲忻璃委屈：“可是……”
鲁德是真的烦了，用棍子杵了杵略有弹性的塑胶地，不耐烦道：“别啰嗦了行不？”
曲忻璃抿了抿唇，垂下头，齐刘海遮住了泫然欲泣的美眸。
“好过分……”
见此幕，观众台上的男性齐刷刷地发出一阵“吁”，要用喷吐的嘘声熏死他。
这土老帽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端端庄庄柔柔肉肉温温软软的妹子，你不教，我教啊！
来来来，手把手教！
女性朋友们却擒上一抹冷笑，目光如刀地瞥过众男。
蓝凌何始终站在超然世外的综合视角，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开打吧……
曲忻璃借着长发掩面，眼中闪过一道寒芒，笑容变得森冷起来，心道：罢了，既然你给脸不要脸，我就让你再也没脸。
她抬起头，展示出包容感十足的笑容：“那就算了，鲁德弟弟，你先出手吧。”
鲁德再不多言，右脚蹬地，“嗖”地窜了出去。他像一阵七扭八歪的风，身形忽闪，跑出了令人捉摸不透的之字形。
曲忻璃被他的敏捷吓了一跳，瞳孔略微收紧。
鲁德眨眼就到了她的近前，光棍从侧面“呼”地抡向她的大臂。
曲忻璃快速俯下身子，身法灵巧，胸前的红缎带飘飘扬扬。
鲁德一棒落空，在半途蓦地停住，突然反向发力，正正地往她的背上砸。
曲忻璃能进入战斗科，不仅是因为四级下的力量，她的身体素质也是百里挑一。
她在俯身之际，听见脑后生风，于是把重心前放，右手手掌撑地，快速蹲下身，筷子形的右腿打直，以左脚为轴一转，来了一记四分之三周圈的扫腿。
鲁德眼疾脚快，极速后退两步，然后双膝微弯，几乎是零助跑的原地起跳，“嗖”地蹿出两米高。他的身子在半空转了半圈，棍子竖着拿在手中，右脚高高扬起，脚后跟照着曲忻璃的脑袋踹去！
蓝凌何暗暗竖起大拇指，赞道：厉害，半个旋风踢！
曲忻璃没想到这肚子圆溜溜的小鬼居然身轻如燕，眼瞅着脏兮兮的鞋底距离自己的脸孔越来越近，她速速躺倒，向右侧身倒地，滚了半圈，让过他的落脚点。
紧接着，就在鲁德单脚落地之际，曲忻璃以左手左膝撑地，起右脚，猛扫向鲁德的小腿肚。
一个柔如垂柳的女孩子，能作出漂亮的扫腿，实在是一件值得全场喝彩之事。
可此时此刻，气氛不太对劲……
因为，她可是穿了一身美少女战士的服装啊！
曲忻璃开腿的动作很快，恍如电光火石。蓝白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被掀起，露出了黑色蕾丝的一角……
可惜她踢腿的角度掌握得恰到好处，只露出一个令人窒息的角角，到此为止！
唯一能看到裙底全貌的——
只有鲁德！
在场的男同胞们恶狠狠地抹掉口水，天知道他们有多羡慕鲁德的视角，心道：赶紧看啊，哪怕被跩一脚也值！
蓝凌何撇了撇嘴，留意鲁德的表情，心里也在疑惑：十五岁半不小了，真的只喜欢吃，对女生没兴趣？
答案是肯定的。
鲁德对曲忻璃的风光熟视无睹，略有婴儿肥的脸孔绷得死紧。
他此刻刚刚单腿落地，重心不稳，第一反应就是把木棍挡在腿后，用来格挡踹来的牛皮靴。
然而，木棍的糟粕程度，以及曲忻璃此脚的力度，同时出离了他的想象。
曲忻璃看似柔弱，腿和筷子似的。可身为能力者，一旦用精神力为肉身加持，原本只有10公斤的腿力顿时成了300公斤，赶上母老虎蹬腿了。
“啪”的一声脆响，木棍如若劣质冰棒杆，瞬间一折为二！
鲁德失去重心，支撑的腿一滑，翘起几十厘米，正正好好躲过曲忻璃的扫腿，逃过一劫。而他提着半截短棍，身子以“V”字形落地，来了个腚墩儿。
这看似是曲忻璃技高一筹，可是，鲁德的臀部刚刚落地——
无数观众豁然起立！
全场哗然！
这一摔的水准实在是太高了！
鲁德不仅躲过了曲忻璃的踢腿，而且正好坐在她劈叉的双腿上。他的尾巴骨落在曲忻璃嫩白的左膝盖上，俩膝盖压住她前踢的右腿。
不仅如此，断了的扫把杆子有参差不齐的横截面。鲁德下落之际，木头茬子正好擦着曲忻璃的大腿划过，不仅把她的水手裙“刺啦”地豁出个大开叉，更是刺出一条一厘米深的血口子！
这是何等具有戏剧性的一摔，不单打出了有效攻击，更把对方卡在一个欲动不能的姿势！
曲忻璃愣住，这下子，想收腿却不能。
鲁德愣住，这下子，屁股摔麻了，起不来了。
蓝凌何记起曲忻璃过去如何把自己出丑的照片无下限地发布在校园网上，下意识去摸自己的通讯设备。
可触碰到机器的刹那，她的身子一滞。
没电！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就没想着去借个充电宝……
第13章 帮个简简单单的小忙而已
鲁德的屁股压着她的膝盖，尾巴骨“咔”地一响，似乎是错位了，又“咯嘣”一声倔强地弹了回来。
他只觉腰部之下又麻又木又硌着，就和贴着针毡似的，这滋味实在是一言难尽。
沐浴着一众观众的灼人目光，鲁德尴尬地咽了一下，想起身却没起来。
正当他琢磨着自己会不会半瘫在场上，耳畔传来一阵猫叫般的嘤嘤哭声。
“呜呜…好痛啊……”
正是他身下的曲忻璃，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为什么是我遭殃啊……受伤的总是我……呜呜……”
鲁德扭过头去，第一眼便瞧见她被划伤的大腿，甚至能看到嵌在肉中的木头刺，挺大一个，像是染血的牙签。
他秉着单纯的天性，伸手就要给她摘下来。
曲忻璃突然大声道：“别碰我！我和你不熟！”
鲁德顿住，讪讪地缩回手，直勾勾地盯着她淌血的伤口，心道：这可是你说的，感染了别怪我，那木头棒子我可没消过毒。
曲忻璃哭得更厉害，连啜泣声都那么温软：“呜呜，你把头转回去，不许看……我的裙子破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以后我该怎么面对大家……呜……你好过分啊，为什么这么对我……”
鲁德见她如此，有心道个歉，可一转念：自己不过是运气好了点儿，有啥错？没趁着现在给她脸上来一拳头，已经很说得过去了啊！
想到此处，鲁德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同学，你帮我个忙怎么样？”
曲忻璃一愣，皱了皱鼻子，用舌尖缓缓舔掉嘴角的泪珠，哽咽道：“帮你……什么？”
鲁德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劳驾你抬抬腿，给点劲儿，然后我就能立起来了。”
曲忻璃愣住，眼泪瞬间不流了。
他……刚刚说了什么？
观众也呆若木鸡，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啥啥？什么顶一下他？什么立起来？
鲁德见曲忻璃愣磕地盯着自己，干眨眼睛不动腿，迟疑片刻过后，问道：“趁着咱俩这个姿势，你就帮个忙呗？
曲忻璃的面孔极速转红：“你，你……在说什么呀？”
观众的思绪越飘越远，捏着下巴，假装自己在正儿八经地捋须。
曲忻璃咬了咬唇瓣，轻声道：“你、你的什么不行？”
鲁德被她坚硬没肉的膝盖顶着尾巴骨，硌得要命，快速低垂目光，示意她往臀部看。
“当然是下半身啊！”
一小批观众开始若有所思地点头，用眼神表达：小兄弟，我同情你。
曲忻璃羞红了脸：“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呀？”
鲁德声音放大：“还不是这下摔的？”
曲忻璃眼睛睁大，眼神无辜中透着坚强：“鲁德弟弟，责任可不能乱推！而且这、这是在擂台上啊，大家可都看着呢。”
鲁德奇了怪了：“不就是为了给大家看嘛？要是就我一个，我才不稀罕立的起来立不起来呢！”
观众的眼神愈发古怪：这表面单纯的话，莫非真的是我等想的那般？
曲忻璃惊得张大了嘴巴，目光不由自主地乱飘，脑筋飞速旋转却绕出了一坨恶形恶状的乱麻。
鲁德实在不知这人怎么磨磨唧唧的，不就是让她抬个膝盖，支撑起自己的屁股嘛？她给个托举力，这样自己才能顺势站起身来啊！
难在何处？
女人，分不清是过度思考还是装傻充愣，真是麻烦！
鲁德一向好脾气，但在人家女生的两腿间坐得久了，心情非常之差。他觉得腰部以下恢复了部分知觉，于是懒得和曲忻璃多说，抄起半截木棍，往地面用力一杵。
他铆足了劲儿，缓缓发力，胳膊的肌肉鼓起，把身子一厘米一厘米地撑起来。
一边起身，鲁德还一边发出极其古怪，如同纤夫拉绳般热气腾腾的声音：
“诶呦，呼呼哧，嘿咻嘿咻，差一点点……呦呦，嘿！起来了！”
曲忻璃的目光始终盯着某地方，似乎忘了自己仍旧侧身躺在地上。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鲁德终于打直了腿。他单手执棍，挺直胸膛，底气十足，开心道：“哈哈，不需要你，我自己也可以的！耶咿！”
全场寂静，一阵让尴尬都感到尴尬的风吹过……
鲁德用木棒当拐棍，迈出几步，离开曲忻璃，继而左脚右脚轮流跺着。
大多观众仔仔细细地瞄着他裤子的轮廓，发现并没有明显的突出，再结合他此刻的动作，恍然大悟。
啊哈……之前一直都误会鲁德了，他只是腿软了而已！
曲忻璃翻了个身，第一件事是紧咬嘴唇，把肉里的木头刺拔出来，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
接着，她双手捏着被豁开口子的裙角，将其打了个结，把半长裙变成不对称的短裙。她又把领口系的红缎带解下来，在腿上的伤口处缠了两圈，加压止血。
别说，曲忻璃的确是打扮的一把好手。这一来，不仅狼狈之态全无，她也从端庄的美少女战士秒变为奔放不羁的战姬，垂落的缎带配上飘飘长发，有种别样的豪放美。
全场七成以上的男性都条件反射地咽了一下口水。
鲁德在进行过一阵类似土狗刨地的运动后，双腿终于完全恢复。
可就在他放松地长出口气之际，忽然，一阵恶寒涌来。
此种寒意，像一条眼镜蛇从裤腿“嗖”地上窜，滑过两股，冰冰冷地攀到后脖颈，继而用分叉的舌头扫了一下他的脑干。
鲁德猛地打了个激灵，赶忙摸了摸后脑，发现啥都没有。刚放下心，他的余光瞅见曲忻璃的眼神——
嘶，好冷！
曲忻璃望着鲁德，双眸被齐刘海遮住一半，眼底蓄着隐而不发的杀意。就像日料大厨看一条主动蹦到砧板上的三文鱼，在上手做成刺身前，先用包含占有欲的目光将它凌迟一遍。
鲁德眼皮狂跳，有种极度不安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蓝凌何终于拿着充电宝回来了。
她沉着脸，心情明显不太好。
三分钟前，她快速奔到租赁处，本以为只要十秒钟就能拿到东西。
可到了才发现，移动电源都被放在一个个小柜子里，上面写着“扫码开锁”。
蓝凌何的脸顿时黑了：这不是坑人吗？让手机没电到自动关机的情何以堪！
她急得团团转，前额都见汗了。幸亏一个好心的老师路过，帮忙开柜，事情才得以解决。
蓝凌何重新落座，一眼看去，被场上的形式吓了一跳，心说：不妙，曲忻璃要动真格的了。
场内的气氛也变得肃穆。
是的，在不忍直视的闹剧之后——
鲁德的生存游戏，终于开始。
第14章 绝境
鲁德紧紧攥着棍子，摆出如临大敌的姿态。
曲忻璃把一侧的长发拢到耳后，柔弱的声音多了几分阴恻恻的感觉。
“小弟弟呀，你的身手不错哦，但你知道，还欠缺了什么吗？”
鲁德摇头：“什么？”
“特效。”
观众频频点头。
是的，鲁德身为“其他”能力者，等级大概率只有二三级。若把曲忻璃比作可以翻江倒海的水兽，那鲁德就是一尾只能拍起小小浪花的锦鲤。不管他辗转腾挪的身法再怎么精妙，终是半毛钱特效都没有。
蓝凌何抿了抿唇，难得赞成曲忻璃的话。
那么鲁德主动挑战战斗科学员，究竟有什么底牌？
他到底是深藏不漏，还是无脑装蒜？
所有人都想知道。
鲁德并未接茬，无所谓地耸耸肩，信手抡着棒子，像在故意吊人胃口。
曲忻璃淡笑，解释道：“我的力量名为‘三相转变’，也就是改变物质的状态。目前最擅长的是把固体直接升华为气体，大分子拆成可挥发的小分子。”
鲁德点头：“我听说了，你和生物链中的‘分解者’异曲同工。”
曲忻璃并未生气，抬起右手，指着鲁德的木棒：“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话音刚落，鲁德只觉手中一空。
木头杆子的中部，上一秒还被五指紧握的部分，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两截短棒突然没了向心力，一左一右“嗖”地飞了出去，在两三米外落地。若细细打量，连横断面都是光滑的。
曲忻璃柔美地翘了翘嘴角：“特效，比如这样。”
鲁德从来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他人的能力，觉得简直和变魔术一样神奇。他垂头瞅着自己空空的手掌，隐隐有些没挥发干净的黑色粉末，用指头捻起来摩挲几下，像是煤渣子。
曲忻璃趁他发傻，脚尖抬起、脚跟落地，无声地走近，给人的感觉是不去打扰他思考。
蓝凌何一惊，在心里喊：喂，快往前看，在擂台上发呆可是大忌啊！
鲁德感到危险逼近，蓦地抬头。
曲忻璃此时距离他不过两米多点，几乎是一步之遥了。她停下脚步，笑得温温柔柔，长发勾勒出完美的瓜子脸。
“现在轮到你了。你有什么能力想展示的吗？我给你机会哦。”
鲁德拍了拍手上的黑粉，答得干脆：“木有。”
观众一愕。
曲忻璃也奇怪：“真的没有？”
鲁德是个坦率的人：“真的。”
“是精神力无法外放所以用不出？还是不想展示呢？”
“双重否定。”
曲忻璃可爱地眨眨眼睛：“……等于肯定？”
鲁德无语：“俩叉能自动合并成一个勾嘛？”
曲忻璃噘起嘴，嗔道：“谁让小弟弟你总爱说些令人误会的话。”
鲁德翻了个大白眼，暗想：说到“令人误会”……你能不能别再叫我小弟弟了啊？
曲忻璃问不出有价值的信息，自觉没趣，叹了口气：“你不愿意给我展示，罢了。那一会儿我出手，你可别说我欺负你，我真的不想这样的。”
虽然她说得温和，但鲁德离得近，从她的眼中读出了不同的含义。
曲忻璃看他，就像面对一个半死不活的废人，眼神含着四分暖意、六分寒意，好比捂在怀里的刀子，掏出之后既带着体温，又泛着寒光。
鲁德自诩胆大，却忍不住小心肝“砰砰”地跳。
曲忻璃往前走了半步，笑得阴柔如蛇精。她把自身的精神力释放出，化作一股无形的威压。
“小弟弟，你准备好了吗？”
鲁德心里发憷，下意识要后退。
可是——
没抬起脚！
他一愣，第二次试着抬脚。
还是不行！鞋底像被胶水沾在地上！
鲁德看向脚下，登时愣住。
什么情况？双脚居然陷进了地里！
啊不，是长在地上了！
蓝凌何心头一寒，心道：她的“三相转变”用得愈发纯熟了。
事情说来也简单，离得近的细心观众都看到了事情的发展。
就在二人谈话之际，曲忻璃使用能力让鲁德脚下的橡胶软化，同时令他的鞋底也软化。
两个成为半流体的橡胶亲密接触，立马交融在一起，凝固后就密不可分了。这种质地极好的橡胶，岂是抬抬脚就能弄断的？
鲁德没心思琢磨其中原委，使劲抽脚，想把鞋子蹬掉，这样自己能光着袜底跑掉。
但问题是，绑紧鞋带是上场之前的必要准备。鲁德弄得尤其紧，几乎是勒在脚上的。
他在心里暗暗骂自己蠢，没办法，只能俯身去解鞋带。
低头忙活脚面，顾不上对手，傻子都知道这个动作有多危险！
曲忻璃怎会放过这个机会，迈着猫步，无声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鲁德的余光瞥到她的牛皮靴，靴面上还沾着一滴血。他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手忙脚乱起来，胡乱拉扯鞋带，反而系得更死了。
曲忻璃目测好自己和鲁德的距离，站定脚步，左腿打直，右腿微微后撤，有些像娇俏的姑娘预备着羞羞答答地踢足球。
只不过——
而那所谓的“球”，可是鲁德的脑袋！
她瞄准的正是鲁德的眉心！
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一踢，经过精神力的加持，她的脚力翻了不下二十倍。
鲁德若是结结实实地挨上，必然脑浆迸裂！
鲁德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了，手上发抖，鞋带怎么扯都扯不开。
曲忻璃不紧不慢地抬起脚，嘴角浮上浅笑。
蓝凌何猛地从看台上站起来，放在腿上的充电宝“啪”地摔在地上。
鲁德，这缺根筋的小吃货——
还不认输？
来搞笑还是送死的啊！
一点殷红突然在眼中迅速放大，鲁德的瞳孔骤缩——
那是曲忻璃踹来的脚！
她的出击快如闪电，没有半刻迟疑，适才的柔弱劲儿说没就没！
鲁德当然知道危险就在眼前，可是啊……
想躲？
双脚不能动的他，还能往哪儿躲！
脑袋稍一偏转，直接被踹在眼珠子上！
再扭多一点点，被踢在侧脸上，脖子瞬间拧成麻花！
蓝凌何见此幕，脑海中就和开了锅似的。在那连0.1秒都不到的时间，她的头脑运转到极致，一连蹦出二十多个“怎么办？”
若放任不管，鲁德的脑花都能被踢出来！
而自己在看台下，究竟能做到什么……
她死死地盯着曲忻璃，用眼神给她划层层红框，成为立体的“囚”。
可即便如此……
什么都做不到啊！
蓝凌何快速扭头，不忍再看。
她的脑中残留着曲忻璃的身姿，眼底映出着她毫不留情的踢腿。随着蓝凌何侧头的动作，二者瞬间被甩到擂台之外。
蓝凌何刚想闭眼……
就在这时，全体突然哗然！
震惊的喊声瞬间燃爆全场！
第16章 我真的没想忽悠
鲁德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个长得憨、看着呆的圆脸吃货。
不过他奇迹般的拿下了这场胜利，再无人敢小觑。
主持人兴致勃勃地向他走来，竖起大拇指，笑赞：“鲁小弟，真人不露相，你这心跳玩得太有水平了……诶，弄得我的心脏病都要犯了！”
鲁德的脑中还有挥之不去的人面棍冲他笑，只觉嗓子眼一阵阵反酸水，没好气地道：“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有那闲心还不如帮我个忙。”
主持人走到他的近前，弯了腰，把话筒凑在他的嘴边。
“来喽，需要我帮什么？”
“鞋带打死扣了，来把剪刀。”
主持人笑了笑，冲着武器租赁处的老师一招手：“剪子一把！”
老师如小二一般应着：“得嘞，稍等！”
鲁德看到了脱困的希望，长出口气。他用右手捂在腹部，缓缓起身，干咽了一下泛到喉头的胃酸：“谢谢。”
“不客气！”主持人帅气地一托墨镜，笑眯眯地问，“小弟弟呀，你现在想必很激动吧？有没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啊？”
鲁德翻了个白眼，快人快语：“第一，请叫我名字。第二——”
他抬起头，放大嗓门喊道：“谁能给我扔双鞋过来啊！男款的，40号，什么料子无所谓，关键是——不要有鞋带，我现在看见鞋带就恶心！”
众人无语。
满足你这要求的……拖鞋吧。
主持人满脸黑线：“鲁德同学，别着急，我马上叫场务给你弄一双过来。”他话锋一转，“咱们等的工夫，你能不能和大家说说——刚入学就赢了战斗科的新人，你是如何做到的呢？”
观众纷纷支起耳朵。
鲁德双手抱胸，想了想，答道：“大概是幸运吧。”
主持人稍愣：“怎么说？”
鲁德回忆着曲忻璃起飞的刹那，却对其中原委完全摸不着头脑，于是实话实说：“我没想到自己能赢，戏剧性太强，就像做梦一样。”
主持人当然不信：“你真是说笑了哈，这话由观众来讲差不多。俗话道，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你既然敢上场，就一定有几分把握。现在胜利成了囊中之物，赶紧给大家解开谜底吧！”
鲁德张了张嘴，有些犯傻，一时没接上话茬。
呃，哪里有什么“谜底”？
反正报名免费，想上就上喽，至于会不会被秒杀……
他没想这么多。
蓝凌何微微皱眉，不晓得鲁德要如何应付眼下的情况。
主持人瞅他干张嘴不说话，于是冲着四面看台挥舞双臂，积极调动气氛。
“小兄弟啊，别藏着掖着了，是男人就要光明正大哈！来来来，大家给点掌声！”
哗哗哗——
鲁德沐浴在热情似火的目光中，尴尬地挠了挠头：“咳咳，其实我没什么秘密，一切都摆在明面上。”
主持人用很硬汉的方式“嘭嘭嘭”拍了三下他的肩膀：“是啊，该看的我们都看见了！就差你公布真相了！大家说对不对？”
观众捧场：“对！”
鲁德苦兮兮地咧着嘴，展示出一大一小的雪亮门牙。
“没什么可说的啊，其实我也不知怎么就搞出了特效——”他放大嗓门，“我只是‘其他’，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此话出口，气氛顿时变了。
很多人都听过一个传闻——
“其他类”有九成九九都是废物，却有一种例外情况。
某些极其稀有的能力，因为无法被仪器检测而出，故此归于“其他”。
很多人认知范围内的最强者，便属于此类。
主持人内心激动，声音都发抖了，追问道：“不是我们想的哪样？”
鲁德皱着眉：“我的能力……不晓得。”
“当然，因为连仪器都界定不出嘛！”
鲁德苦着脸：“我真的没想到自己是反败为胜！”
观众吼：“因为你必胜啊！”
鲁德感到四面八方而来热情，有些消受不起。他在脑中把曲忻璃飞出的瞬间重播了二十遍，随后郑重其事地宣布：“让她飞出去的不是我啊……你们可千万千万、千千万万别误会我是什么大神！”
说话的同时，摄影师故意给鲁德来了个面部特写，投在屏幕上。
那双善良真诚、清澈纯净的眼眸，闪着星芒点点、波光粼粼，完全出卖了鲁德的野生气质。
话音刚落，全场欢腾！
“大神！大神！大神！……”
蓝凌何揉了揉眉心：眼神不错，连我都差点信了。
鲁德彻底愣住，不知所措地张望四周：你们……在说谁啊？
学生会的几人齐齐看向副会长，神情激动，明显想说：“新同伴在此，速速收了吧！”
莳羽怜也问暮川汐：“你怎么看？”
暮川汐摆了摆手，浅笑道：“不急，待到最后一场，我亲自试他。”
两个战斗科的女生听见这话，猛吸一口气，激动得心脏都要蹦出嗓子眼。
主持人做了个“停”的手势，把话筒挪到自己身前，正色问道：“鲁神同学，你就别谦虚了。快快揭晓吧，你的能力虽然是‘其他’类别，但你的等级是——”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按照能力者的分级，二级是扑街，三级是主流，四级是vip，五级是大神，六级……嘛，没人见过真人。
所以大家都期待着一个落地惊雷般的答案。
话筒递回鲁德嘴边，传出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我、我……”
主持人：“你是？”
鲁德声音变小：“我说不出口……”
主持人把话筒凑近：“为何？”
鲁德面露难色：“其实我的等级……嗯，等级……”
众人被狂吊胃口：你倒是说啊！
鲁德刚要开口，突然被一阵“叮铃叮铃叮铃”的响铃打断。
他一愣，从带拉锁的衣服口袋中掏出通信设备。
学院发行的通讯设备与传统意义上的手机不同，区别有二：
第一，监测功能。设备配有传感器，可时刻量测并记录能力者的生命力和体力，这样便可有效地保障学员的人身安全。
第二，入“学院网”许可。能力者学院的很多内幕对外界保密，因此，只有使用学院内部发行的设备，并经过实名认证，才能顺利使用学院资源。
鲁德刚入学，对设备的高阶功能一无所知，只是当手机用。他看见一个陌生的号码，犹豫了片刻，继而按下接听键。
“喂？”
话筒开着，这一声飘遍全场。
观众和主持人都脸一黑。
岂有此理，居然敢晾着我们几千人接电话！
主持人把话筒凑到设备的扩音器旁。
一个悠扬的女声传出——
“您好！这里是ZZ食品有限公司的销售部，我是销售经理小红。我们从两万顾客中随机抽取了十个幸运号码，送出本公司的‘一年份零食供应券’，价值三万八。恭喜您，成为我们的幸运儿之一！”
话落，全场寂静。
众人第一次见鲁德露出这样的笑容。
像一只默默无闻的小动物，在世界末日来临前，突然接到一通电话，说要给它诺亚方舟的船票。
更像一个贫困潦倒的呆小子，被从天而降的巨额支票砸中，从此衣食无忧。
很多人盯着大屏幕上鲁德的脸孔犯傻，心道：咱别滴口水好不好？只是免费零食而已啊！
少数人想弱弱地道一句：难道只有我们觉得那是个诈骗电话吗？
当然不只他们，鲁德擦了擦哈喇子，强忍着激动，努力让语气显得郑重其事。
“小红酱，你、没骗我吧？”
第15章 飞起来了
那一刹，究竟发生了什么？
曲忻璃没有半点犹豫，唇边噙着“不喜欢我的弟弟就去死吧”的笑，牛皮靴直踢鲁德的面门。
鲁德感到劲风扑面，接受了自己的脑袋将被踢爆的现实，甚至开始庆幸自己是个饱死鬼了。
观众的心揪到嗓子眼，胆大的瞪眼看，胆小的用岔开的手指挡在眼前照样看。
唯有两位副会长面色不变。
暮川汐把胳膊放在座椅扶手上，身子侧倾，修长的手指轻点着太阳穴。他神色平静，似乎见惯生死，平静地想着：鲁同学，有勇气是好事，可披着“勇气”外衣的鲁莽只会让你惨败，吃一堑长一智。
莳羽怜的身子坐在座椅的边缘，大波浪卷发一如垂落的瀑布。她侧过娇小玲珑的脸孔，视线和暮川汐一对，做了个口型：“急救。”
暮川汐刚要点头……
就在这时！
蓝凌何难以接受鲁德血溅当场，心头如被针尖猛戳，快速侧过头。
鲁德嘴皮子微颤，临死前嘟囔了两个字：“GG。”
就在这时！
曲忻璃一脚落空！
她的身子受到一股万钧巨力，好似腰间栓了两根无形的钢索，把她往侧面猛地拖出！
她双脚离地，横渡半空，速度之快竟划出一道残影。
观众哗然！
这特效……我嘞个去，神了！
感叹声未落，曲忻璃已然飞出了擂台边缘！
不知是牵扯她的力量过大，还是双脚离地的不适应，她只觉浑身僵直，完全动弹不得，想停下来，没门！
曲忻璃勉强仰起头，脑中闪现过两个字：……输了？
可不看则已，往前一瞅，前方一个黑漆漆的障碍物近在咫尺……
“咚！”
曲忻璃直通通地撞在看台下的广告板上！
这广告屏足有三米高、二米宽，像素之高、色彩之丰富，价码必然不菲。为了保持光鲜亮丽，被严丝合缝地贴了一层厚厚的钢化玻璃膜。
伴随着屏幕面板的碎裂声，曲忻璃的右肩和右臂作为先驱，义无反顾地嵌入大屏幕中。
“咔咔咔……”
这声音让人听了浑身难受，连骨节都疼。
那开裂的硬塑料片，奇形怪状、尖锐如刀、大大小小，而且还透明的看不见，扎了曲忻璃一身啊！
热血当时就淌下来了。
更何况，广告牌是通着电的。曲忻璃接触220V交流电，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刺痛从头到脚，好似在仙人掌群里打滚。
曲忻璃先是疼得要命，眼泪扑簌簌地掉。然而在到达某个临界后突然觉得，一种蓬勃的贯穿感涌遍全身，热热的、抖抖的，痛并快乐着，一时让她忘记伤口在哗哗地往外淌血……
直到“啪”地一个火花闪过，广告牌短路了。
此时此刻，像素全黑。
曲忻璃直立着嵌在广告屏中央，半边脸重度挂彩，唯有长发依旧飘飘。她被死死卡住，出不去也进不来，像是为了演艺事业而浴血的贞子。
台下就和爆炸了一样，观众叽里呱啦地议论。
这一幕之震撼，连齐田田主任都被惊得爆了粗口：“我去你奶奶个……”
他忘了身边正坐着老古板的副院长梅迪特，后者当即扭头看他，金鱼眼一瞪，明显在道：当我面儿放厥词，一看就是才华多得溢出嘴角，要不写份检讨？
齐胖子被噎了一下，赶忙改口：“……乃个可伶的小姑娘。”
梅迪特轻哼了一声，掏出个小本子，记了一笔。
莳羽怜满脸不可思议，喃喃道：“怎么可能？”
暮川汐的目光回到鲁德身上，蹙眉思索，心中有着和众人同样的问题——
曲忻璃到底是怎么飞出去的？
擂台上没有任何机关和道具，所有的异常状况都出自选手本身。
鲁德长得圆头圆脑、墩墩实实，看似有脑洞没心眼，有胆识没本事，居然能在最后关头反败为胜，他究竟动用了什么能力？
是和学生会纪律部长艾利克斯相同的“反弹”吗？
不，二人并未接触。
能把掌力化作气劲，远距离击出的“气功波”吗？
不，鲁德的双手还在和鞋带作斗争。
正如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能力者的“精神力”也会随着心情波动而忽上忽下。或许鲁德就是那种置身于绝境继而创造奇迹的类型。
可问题是——曲忻璃是个四级下能力者啊！
能力者的力量分级是绝对的。同一等级内，低阶战胜高阶的可能性已然极低。低级战胜高级的成功率不到百分之一，更何况鲁德双手空空，完全凭借自身的力量……
不。
暮川汐眼眸微眯，淡淡扫视全场。
除非，他不是单单靠自己。
蓝凌何俯身拾起在地面躺了许久的充电宝，稳稳当当地落座。她双手托腮，把手肘支在膝盖上，表情简单，只面露淡淡微笑。
与此同时，东侧场地边上的大门“啪”地打开，一堆人乌泱乌泱地冲了进来。他们是文峪学院随叫随到24小时营业的急救队，全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
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曲忻璃从大屏幕上抠下来，一边用力，还要小心着不被塑料片扎手。三个大汉联手把血淋淋的少女托起，翻了个身，平移到担架上。
在这过程中，曲忻璃哭成了泪人，嘴唇抖到痉挛，机械性地重复着一句话：“好痛呜，哥哥轻点……为什么伤的总是我，呜，温柔点啊……”
她絮絮叨叨的和猫叫似的，急救队的领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直接从腰间掏出注射器，“呲”地一针下去。
强效镇定剂立竿见影，曲忻璃身子一软，倒在担架上。
领队给队员们使了个眼色，四个小伙子举起担架，喊着号子、拔腿就跑，其他人紧追而上，如一阵旋风般飞速离场。
观众干咽了一下，总觉得这场面哪里有些诡异。
主持人望着曲忻璃被带走，心里突然空空的，没着没落。他望着擂台上重新俯下身和打死结的鞋带作斗争的鲁德，轻声叹气，怀着悼念的心情道了句：“胜者！大家的小弟弟——鲁德！”
鲁德正深深弯着腰，听此言，脑中浮现出一副画面，里面有很多长着自己的脸的人棍。
他的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吃多了，真的，好想吐啊……
第18章 菜鸡联盟
蓝凌何一愣：“测不出是什么意思？”
常见可能性有二：能力值是个位数（一级），相当于仪器误差；或者超过十万（六级），直接爆表。
鲁德嘟着脸，慢吞吞道：“老师说我的力量不稳，一会儿是10上下，一会儿蹦到200左右的三级下，继而飘到最高值550，最后又掉回个位数……反正就是没定值。”
“力量值被能力者的情绪和状态所影响，但测试过程不超过五秒，一般没有太大的数值波动。这样跳来跳去的变数，的确闻所未闻。”蓝凌何捏着下颌，思索道，“老师还说了什么？”
“唔……他刚开始对我很感兴趣，说过几天再来测一次，他专门接待我。但他后来发现，我的能力类型是‘其他’……”
蓝凌何眉头微蹙：“然后呢？”
鲁德扁了扁嘴：“第二次测试要付费，三千额度，能筹得到就来，爱来不来。”
其中蕴藏的嘲讽之意，即便通过鲁德的草草转述，都表达得清清楚楚。
蓝凌何的过去充斥着类似事件，早已见怪不怪，问道：“因为你没额度，他才让你用‘生死危机’来激发力量？”
鲁德点头：“是。报名时，我看到没人挑战曲忻璃，所以选了她。我以为上场比试就能逼出自己的潜力，好歹展示出三级下能力者的水平吧。”
蓝凌何冷脸问：“先不提别的，你仔细想想，为何没人挑战曲忻璃？”
“因为她是战斗科的新人？”
“这个学院里，弱肉强食，没人会关爱弱小。”
鲁德翻着眼睛回忆片刻：“因为她……衣服很贵？”
“稍微靠谱点了，继续想。”
“她长得……还算不错？”
“不错，算你上道了。曲忻璃是个扈三娘般的存在，和她交好的哥哥数以十计，各个都不好惹，因此谁都不愿意得罪她。”
鲁德干咽了一下，硬着舌头道：“你是说，她日后会带着不同的哥哥轮番殴我——”
“就看你能坚持过几轮了。”
鲁德的头皮倏地麻了，结巴道：“那那那我、我该怎么办啊？我还不到十六岁啊，我、我跑了得了，搬到校外住……”
蓝凌何苦笑：“你知道学院的规矩，每年除去两个假期，所有学员禁止离校。别说你了，连一只鸟都飞不出去。”
“好不容易开始能力者的生涯，我不想退学……”鲁德无比纠结，“但、但我的大好人生、不想就这样没了啊！”
“傻小子，现在知道为何我要把你弄出来了吧。”
“为啥？”
“现在在众人眼中，你是个能打败曲忻璃的神秘新人，大家都因为对你的不了解而敬畏三分，谁想欺负你都要掂量掂量。至于你的真正实力，最好只有你知我知。若你暴露出真面目，掉下神台——”
鲁德喃喃自语：“我就是任人欺负的弱鸡……”
蓝凌何脸色严肃：“比这更要命的是，你成了在擂台赛上作弊的小人，学员憎你、学院厌你，轻则两万字检讨，重则被记大过，那样的话，你会失去学院的一切资源和庇护。”
“那我该怎么办……”
蓝凌何思忖片刻，耸了耸肩，满脸“好人做到底”的无奈。
“罢了，既然丝老师把你托付给我，在你把能力研究透了之前，就跟着我吧。”
鲁德一愣：“跟你？”
蓝凌何挑眉：“我怎么了？”
鲁德张了张嘴，兔子牙闪着迟疑的白光。
“你罩着我……靠什么呢？”
“凭我在学院摸爬滚打的四年，我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鲁德插着腰，上下打量面前少女，眼中带着十二分怀疑。
丝老师之前对他说过：“蓝同学是‘其他类’的班长，人美心善成绩好，安安稳稳不惹事。向她看齐，多读书、勤学习，一定能有一段美好平静的学院生活。”
然而，相处不过几个小时，鲁德充分意识到此话的瞎掰程度。
此位当着全校人冒充ZZ经理的小蓝姐姐……
心善？安稳？不惹事？
尼玛，这说的是另一个人吧！
鲁德是直肠子，单刀直入：“不管你有多少经验，你只是二级上，我们加一起就是弱弱联盟。俩蚂蚱拴在一块儿，一旦我有难，你帮不了也跑不掉，这是何必呢？”
“听你这意思，比起自己被揍，你更担心我被你牵连？”
“是啊。男子汉敢作敢当！”
蓝凌何笑了：“好，有这句话，你的事情我管定了。”
“你是说……你会当我的同伴？”
“是。”
鲁德皱起脸，左手紧捏着右手，显得格外纠结。
蓝凌何一歪头：“不愿意，还是不信任我？”
“非也。同伴的意思是一起担当，一起拼搏，可我帮不了你任何，反而是个累赘……”
“我都不在乎，你多想什么呢？”
鲁德的眼眸闪了闪，用力摇头：“不行，我知道自己笨，但我讨厌给别人添麻烦……”
蓝凌何见他真情流露，眼神变得柔和：“我且问你，我此时与你休戚与共，若日后你平步青云，会不会与我同甘共苦呢？”
鲁德不假思索：“必然！”
蓝凌何笑道：“这不就够了？”
鲁德的脑袋埋得更低：“也有可能，我一直就是个废物……”
蓝凌何的嗓音柔和中透着坚定：“那又如何？与强弱无关，我欣赏的地方是——你很真。这样的人，我相信。”
鲁德的眼神一颤：“这是第一次……有人说、相信我……”
“就凭你的真心，我不仅信你，还愿意做你的同伴。”
鲁德皱了皱鼻子，嗫嚅着问：“你确定？”
“日后，你好好跟着我，我拿你当同伴。未来不管是你强还是我强，我们互不抛弃，好不好？”
鲁德想了许久，终于用力点头：“……好。”
蓝凌何把手放在他的头上，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笑问：“咦？哭了？”
“没有呜……”
“眼睛进沙子了？”
鲁德吸了下鼻子，使劲闭眼几次，随后定下脚步，正色道：“我知道我没什么用，也不懂得察言观色。但只要你需要，使唤我、拿我撒气，甚至把我当作肉垫都可以的！”
蓝凌何轻笑：“真可靠。”
冬日的风吹过，将她的一缕长发带起，扫过鲁德的面孔。
他下意识顺着望去，只见蓝凌何迎着夕阳，湛蓝的双眸在光下变幻莫测、旖旎万千，仿佛凝结了满湖的碎光，绘出一幅美得动魄的风景画。
体内的某个开关被瞬间打开，鲁德的脸颊腾地红了，第一次觉得：好美！女生……可以那么漂亮吗？
蓝凌何见他盯着自己不说话，笑嘻嘻地捏了捏他的圆脸：“你贪吃也好，胖一点，垫着软和。”
听此言，鲁德的心里咯噔一下，二话不说拽起她的胳膊。
蓝凌何脚下趔趄：“诶你急什么……”
鲁德带头往比试场走，嘴里念叨着：“都怪你骗我出来，餐车没人看着，丢了东西就亏大了！”
蓝凌何满额黑线，心道：就你这点出息……家里真的有直升机？
二人很快进了楼。
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人目睹了这一切——
比试场的屋顶上，站着一位少年。
他的身形飘逸，体态修长，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在风中扑簌。他的周身飘着星星点点，似冰晶、似雪花，在阳光下消逝无声，扩散出朦朦胧胧金色的光圈，晶莹得没有半点杂色。
他的肤色很白，宛若飘雪塑成。金色长发松松地束着发尖，明媚如极巅灿阳。
他的脸，五官立体，风华万千；却遥远，如梦中之花、水中明月。那双碧眸洋溢着令人沉醉的异彩，纯得没有温度，如同遥远的不会发热的光。
少年望向蓝凌何和鲁德的身影，默默念了几个字：“你的第一个同伴，选了他。”
第17章 真假小红
ZZ公司的小红经理答道：“当然没有。您那边有来电显示吧？可在网上查询该号码进行确认。另外，我们公司秉着公开公正的原则，获奖人的信息以及礼券的发送方式，将会在明早8点公布于公司的官网首页。”
鲁德觉得对方既亲切又有说服力，乐得一拍大腿：“好！”
与此同时，租赁处的老师蹑手蹑脚地登台，把剪子送了过来。
鲁德接过，点头笑了笑，随后嘁嗤咔嚓地一通飞舞，把鞋带剪了个片甲不留，可算是抒发了之前的积怨。
电话那头又道：“另外要和您说明一下。这份礼券价值不菲，一方面是本公司给资深老顾客的福利，另一方面，本公司正处于新产品研发的关键时期，会把样品一同寄给您，恳请您作为试吃员，每周一次提交产品反馈。请问您是否愿意与本公司合作？”
鲁德的惊喜几乎夺眶而出，点头如小鸡啄米，差点就磕在主持人伸来的话筒上了。
“愿意愿意，没问题！咱的味蕾杠杠的！”
观众继续无语。
管理后勤的老师也到了，拎着一双奇丑无比的中老年休闲鞋，放在鲁德面前。
鲁德完全不挑，用口型道谢，而后开开心心地蹬上新鞋。
小红经理清了清嗓子，认真道：“感谢您的配合。接下来需要您回答九个问题，预计耗时半小时，内容涉及个人信息以及本公司的研发机密。为保密起见，请在安全的地方回答问题，若有任何信息泄露，您将承担法律责任。那么，现在可以开始吗？”
鲁德瞥了眼一直把话筒举在自己嘴边的主持人，又环视一周屏息静听自己讲电话的几千观众……
呃，一字不落的信息共享，自己得承担多少份法律责任啊！
鲁德皱了皱眉，道：“我现在不太方便，这环节能不能跳过？”
小红经理的语气强硬起来：“十分抱歉，这是必要环节。若您不回答问题，视为主动放弃改名额。”
鲁德立马急了，大声道：“诶诶别，小红姐姐，别放弃我！您的声音那么好听，一定是个讲理的人，稍等我片刻！”
观众面色一黑：你节操呢？
鲁德说罢，对主持人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向众人欠身鞠了个罗圈躬——
随后撒腿就跑！
他的脚步快如马蹄，“踏踏踏”地踢出一串灰尘，一眨眼就消失在赛场的出口，只留下一句：“小红别挂……”
观众的心都被他带走了。
主持人僵在原地，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托了托掉到鼻尖的墨镜，为本场比赛作总结。
“感谢ZZ食品有限公司对文峪学院的赞助。以后谁想吃零食，请联系鲁同学。顺便，他是本场的胜者……如果你们还记得。”
大屏幕一闪，切换成下两场比试的人名单。
话分两头，鲁德飞毛腿地跑出会场，出了大门就是一片空地。他左顾右盼地确定四周无人，然后深深吸气，平复了呼吸，道：“久等，咱们现在可以开始了。”
谁知，电话那头突然语气一变：“好慢啊。我都快把问题忘了。”
鲁德心里有些犯嘀咕小心翼翼道：“问题不应该在哪里写着，你照着念吗？”
对方停顿片刻：“咳咳，那你听好。”
“是是，听着呢。”
“第一问，你的智商上了60没有？”
鲁德莫名其妙，答道：“99。”
“第二问，你的听力有问题不？”
鲁德皱眉：“没有。”
“第三问，你有受虐倾向吗？”
“当然没有！”
对面之人幽幽道：“三问连错，谢谢参与，拜拜！”
鲁德瞬间就急了：“你给我等等！”
“怎么了？”
“你这问的都是啥问题啊？”
“当然是为你量身定制的问题。”
鲁德觉得被耍了，有些来气：“你凭什么说我错了？”
“第一，你居然真的相信天上会掉馅饼，而且还是一年份不间断地掉！你说你的智商是多少？9.9还差不多！”
鲁德怔住：“但是，小红经理，不是你说官网上……”
“诶诶，打住。第二，咱俩刚还在看台上聊了那么久，隔了两层屏幕，你居然听不出我的声音了？要么你果真是条锦鲤啊，连记忆都只有七秒！”
鲁德彻底愣住，七秒后，突然反应过来。
“你是刚刚坐我旁边的……”他卡了半天，左思右想，“叫啥来着？”
“蓝凌何！”
随着声音落下，比试场的大门一开，蓝凌何大步走到鲁德的面前，把电话挂断。
“记着我的脸没有？需不需要我写个牌子再贴上照片给你挂脖子上？”
鲁德摇头，小声道：“不要，我贴身挂着我去世的奶奶……”
蓝凌何被噎了一下：“哦，节哀。”
冷场一秒。
鲁德彻底反应过来自己被坑了，怒从心起，怨道：“你干嘛要骗我啊！我真的以为有人给我送吃的了，白高兴一场。你太过分了！”
“我不这么做，你能逃出来吗？”
“我逃啥？”鲁德理亏地争道，“我好歹……赢了。”
蓝凌何比他更怒一筹：“赢你个头！具体发生了什么你说不清，能力所限，这情有可原。但自己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吗？”
鲁德扁了扁嘴，心头火一半成了委屈，嘟嘟囔囔道：“你也看见了，我、我身手不错，而且我真的以为只是比试比试……”
蓝凌何翻了个白眼，讽道：“身手的确不错，因为假如挨上曲忻璃的那脚，你的脑袋废了，就只剩身和手了！”
鲁德低垂脑袋，解释道：“可是……你知道我的初衷，我需要的是生死危机，我有觉悟。”
“有觉悟？你是指被生物系能力者一片片颅骨地拼起来吧？养伤的三个月，顿顿只能喝菜粥！”
鲁德抽了抽鼻子，带些哭腔：“我知道自己蠢，但你、别这么凶我呀！”
蓝凌何语气缓了缓：“这都是为了让你长点心。能力者的比试是见生死的，现在你知道了吧？再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蓝凌何走上前两步，提起腕子，弹了一下他的脑壳。
鲁德蓦地打了个哆嗦，眼神中闪过一刹惊恐。
她的手指靠近的瞬间……竟让他有种泰山压顶的感觉。
可偏偏蓝凌何的手指只是轻轻落下，点在他的额心。
“没人能救你。”
鲁德心有余悸，当即老老实实道：“晓得了。”
蓝凌何也觉得教育目的达到了，拍拍他的肩头：“那你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吗？”
鲁德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乖巧道：“返回去澄清事实，和大家坦白我的等级？”
蓝凌何无语：两分钟前，我不惜化身为小红就是为救你出来……你还记得、真的记得，对吧？
她叹了口气，问道：“先和我说说，你究竟什么等级？”
鲁德又开始拖沓了：“说了你别不信……”
“我当然信。而且我赌你不超过三级中。”
“我的等级，不是我不想说，其实……”
蓝凌何眼眸微眯：“你再卖关子，我就饿你三天。”
鲁德一惊，话语脱口而出。
“我的等级，仪器测不出啊！”
第21章 钦点的迷惑性人物
两周前的某晚。
文峪学院的最高领导人——院长，收到一封邮件，标题是《任命书》。
院长一惊，第一反应是“哈哈哈终于升职了，熬出头了！”
但他马上就发觉不对劲，因为发件人的地址被隐藏，而且邮件点开之后，半个字都没有，只有一个孤零零的附件。
院长冷静地抽了口烟，缓缓吐气，吹破了自己的白日梦：真是想瞎了心，都已经是院长了，还能升职成啥？首席院长？资深院长？……老院长？
他松松垮垮地叼着烟，点开附件。
撩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是红头文件，和烫金的三个隶书大字——
“审议团”。
院长嘴巴张大，烟蒂“噗”地掉在裤子上。
“审议团”是全大陆能力者的中枢机构，主管与能力者相关的一切事由。它超脱于政法，直接管理的对象有二：能力者学院，以及警务总部。
若说学院是老百姓心中的天梯，那么审议团便是能力者的光荣归宿。
院长见顶头上司来信了，顾不得烫伤，继续读下去。
《任命书》一共只有几百字，主要传达的指示，就是让北方学院的高层，在三天后迎接新到任的学生会长，把这文峪学院空缺已久的位置补上。
文件特意指出：上任后，学生会长的权力与院长不分上下，只要不违法乱纪，校领导不得干预其对学院进行任何改革。若其出现过火行为，直接上报审议团总部，将由专人处理。
至于此人的背景，文件中只字未提。
院长几眼读完了众多官话，目光停在落款处——
他的眼睛唰地直了，膝盖一软，坐在椅子上都想给跪了！
金章，刻有“北方负责人”五个大字。
这位是——
审议团也和其他大型机构一样，从支部到分部到总部，逐级中心化。最顶层是四位六级能力者，统辖大陆的东南西北，被称为“四大负责人”。
此四位实力之可怕，以“神”自居都可以毫不心虚。值得他们出面的，从来都是决定能力者命运的大事。
文峪学院位于大陆北部，由审议团的北方分部管辖，可院长收到的《任命书》居然是由北方负责人直接签署的！
红头文件配金章，简直就是电子版的圣旨。据说上次出现这种规格的搭配，还是十年前，能力者的学院被一夜废校之时……
院长整夜未眠，字斟句酌如何回复邮件，烟一包一包地少，头发一根一根地掉……
时间一晃，到了距今的三天前，正值文峪学院的开学第一天。
根据通知，新人会长会在早七点到来。
列队欢迎是最起码的，迎接他的有正副院长、教导主任、两位学生会副会长、六个学生会部长等等，皆是学院高层。
众人提早来了四十分钟，天刚蒙蒙亮，就在学院的主干道上排成一排。他们面色肃然地等着，连话都不怎么说，生怕被远远瞅见了，认为是在背后窃窃私语，有失礼节。
而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的是，首先，这位钦点的大人物，迟到了29分钟，是副院长一分一分数的。
七点过半，一人走来。黑衣黑发的少年，身材不高，体型偏瘦。他不紧不慢地溜达，嘴里哼哼着，一手插兜，一手打着莫名其妙的拍子。
众人狐疑地互相望了眼，院长统一回复，做了个“就是他”的手势。
新会长缓缓走近在十二月寒风中面面相觑的十余人，摸了摸后脑，十分不真诚地道歉：”哈哈，不好意思呀，一路不顺，我——”
他刚想说“来晚了”，却蓦地看到排在队尾的莳羽怜。
玲珑小巧的萝莉，藏蓝卷发，蕾丝白裙，精致如仿真娃娃。她长得过于可爱，气质却稳重大方，不笑少言，甚至有些清冷。
会长的神情明显出现了一刹变动，想说的话也忘了。他抛下众人，脚步加快地来到莳羽怜面前，眼中沁满欣喜：“我们见过的哦，你记得吗？”
众人愕然。
莳羽怜有些不知所措，摇头道：“不记得。”
会长又凑近了些，指着自己的脸孔，认真道：“你再看看我的脸，想起来了吗？”
莳羽怜不确定这是不是某种搭讪手法，目光象征性地多扫了他片刻。如此近距离之下，少年无可挑剔的面孔谁看谁沦陷。她被撩拨得心境微乱，赶忙闪身躲到暮川汐身后。
“没见过，的确没有。”
会长跟着转过去，语气多了些急迫：“你别躲呀，我没在开玩笑！”
莳羽怜躲得更严实：“这不好笑。”
会长还不罢休，一手搭在暮川汐的胳膊上，要把这障碍物挪开。
“你再仔细想想呀！”
若是旁人，暮川汐抬手放电，早把人吓跑了。但面对这素不相识的会长，他没出手并非因为不敢，而是分明看到对方那漆黑的眼底，闪着难以名状的光亮。
莳羽怜本想果断说不，但以防万一，又在记忆中搜刮一遍，确认不识此人，这才坚定地摇了摇头。
会长驻足原地，神色发黯：“真的？”
“抱歉。”
会长无奈，叹了口气：“算了，当我没说吧。”
他倒退两步，终于把暮川汐从尴尬的“肉夹馍”站位中解放了出来。
莳羽怜见他走开，心口蓦地收紧。她将小脸埋在卷发中，不甘心地又想了想，觉得唯一可能见过这个少年的地方……是梦里。
梦里，大概会有这么帅又这么奇怪的人。
暮川汐很少被如此无视，前后瞧瞧，居然觉得有些新鲜。
会长继而来到院长面前，脸上的失落一扫而空，化作常态的轻笑。
“久等了哦！见笑见笑，刚才的小剧场演砸喽，要为我保密哦！”
“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院长热情相迎，“学生会长，久闻大名，期盼已久。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幸会幸会！”
院长犹豫着要不要和新会长握手，每说四个字，胳膊就伸出去又收回来。
会长依旧笑着，没有任何要和他肢体接触的意思，语气不温不火。
“客套了啊！院长啊，你压根不知我名，何来仰慕呢？你向往的是‘审议团’的大名吧？喏，就我这样儿，一个穷乡僻壤来的小人物，压根不讲究仪表，也算不上人才啊！哈哈，我这人最讨厌虚假的过场话了哦，真是过奖啦！”
院长听得发愣：他这是褒贬混用的……是夸还是骂？
众教职工见院长下不来台，赶忙呼啦一下围上来，各自问问题：
“同学，今年多大？家乡哪里啊？”
“能不能悄悄透露一下，您和审议团的哪位大人有关系啊？”
“那位大人是您的——朋友？亲戚？……老婆？”
“以前来过敝学院吗？学院偌大，要不要找人带您先游览一番？”
会长笑丝丝地瞅着这帮人，只接了最后一个问题：“好啊，那就带我逛逛吧！不过呢，”他抬手指了下两位副会长，“他们跟着我就够了哦。”
言下之意在明显不过：碍眼的闲杂人等，拜拜吧。
众人登时闭了嘴，自发地离他远点。
院长也不想自讨没趣，开始说告别语：“那行吧，之后有需要，随时用你的通讯设备联系我，别客气。”
会长快速伸手拦住他：“既然您这么说了，我有两件事哦。”
院长为自己能派上用场而莫名兴奋：“请讲！”
“今天午夜，我让人搬运的东西会送到，物件有点大哦，你们别介意哈！还有，放置的时候要全学院断电哦，持续个二十分钟吧。”
院长怀着满心狐疑，还是点点头，大方道：“当然不介意。从今往后，学院就是你的家。这些小事，全由你做主就好。”
副院长梅老头眼睛一瞥，投去同情加哀怨的眼神，心道：院长老弟，你坐镇文峪学院十年，落得个老管家的下场，无处伸冤啊……
齐主任有眼力见儿，一拍胸脯，殷勤道：“你说东西大？我有力气，来帮忙。”
另外几人纷纷表示：“我们也出把力！”
会长神秘兮兮地笑了笑：“诶呀，不劳烦你们动手。而且，以防误伤，离得越远越好哦！”
众人的热脸真冷。
会长身形一闪，凑到院长身旁，伏在他耳边。
“第二件事呢，有关学生会长的权限……”
他的声音愈发小了，众人能见到的，唯有院长缓缓瞪大的眼睛。
午夜，会长的快递到了。
学院停电，一片阴影极速掠过。
蒙着夜色，只有极少数人看到，一小山般的巨物从天而降，“咚”地降落在学院中央广场上。
由于体积过大，那一落虽稳，难免烟尘四起、地动山摇，震得方圆千米抖三抖！
二十分钟后，尘埃落定。
留校的人们注目看去，眼睛差点瞪出来。
学院的正中央……多、了、一、座、塔。
几十米的地基直接嵌在地里，塔底与地面紧密切合，百米塔身呈现完美的90°耸立。
院长差点把烟屁股给咽下去，连暮川汐和莳羽怜都震惊了。
只见过导弹空投，没见过高塔空降，迷幻色彩好浓重，像塔防游戏，像大富翁。
翌日，是一年一度的开学日。
学院网上，两个新闻轮流占据头条：
“百余层高塔空降学院，神级施工队一晚竣工。竟能让审议团不惜把‘空间系’能力者当作快递员，究竟是权力的驱使，还是金钱的堆砌？院长表态：与他无关。”
“在目睹高塔之际，某女学员三观崩塌，当场晕厥，被好心人送入ICU，目前生死不明。温馨提示：请不要滞留在学院主干道拍照，分班挑战赛十点开始！”
第22章 君子报仇，机不可失
话归当下，距离“分班比试”的最后一战，只剩下八分钟。
会长在主席位上坐得松松垮垮，半耷拉着眼皮，像条半风干的鱼。
暮川汐瞥着他那副样子，似乎不是单纯懒，便关心道：“没事吧？感觉你很累。”
会长摆摆手：“没事哦，算不上累，就是糟心啊！”
“你迟到的三小时，去做什么了？”
“喂，你别老提迟到这茬呀！”会长噘了噘嘴，“还不是院长揪着我不放，说什么‘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说‘不当啊’，他就从‘为什么不当讲也要讲’开始说了……”
莳羽怜也好奇地转过头：“什么事？”
会长笑着挪了挪身子：“咱俩的事哦！小怜你想听吗？”
莳羽怜故作不悦地扭回头，用卷发挡住脸：“我们没事。我也不想听。”
会长满脸颓丧，长吁短叹道：“算了呀，我也没必要瞒着，估计你俩马上就知道了哦。归根结题就是院长太较真儿了啊！昨天刚给我的特权，今儿又想收回来，还拐弯抹角地说我过分——什么人呐！”
两个副会长都愣了。在他们的认知中，院长这人说好听点是为人大度，说难听就是懒，学院的大事小情，他能闭两只眼就不闭一只。
几年来，学院的诸多事宜逐渐交由学生会负责，校领导的权限也被抽丝剥茧。他反倒乐得轻松，发际线不至于一飞冲天。
能让这样的院长较真——
暮川汐蹙眉问：“会长，你莫不是做了极其过分之事？”
会长抬起头，额前的发丝顺势翘起。他举起一根指头，左右摆了摆：“此言差矣啊！我不过是遇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学员呀，打算用出其不意的方式帮帮她！做好事不留名，何错之有呢？”
莳羽怜面露怀疑，似在道：帮陌生人？你有那么好心？
暮川汐追问：“你说的这个学员是谁？”
会长笑道：“是个‘其他类’的学生哦，想不到吧？”
暮川汐的脸色瞬间变差，厉声道：“其他生是学院中的弱势群体，本就不受待见，你莫要带头作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会长摊开双手，无比坦然道：“正是因为我怕自己收不住、闯了祸，才把重任交给你啊！即便你真是失了手，我拼着暴露力量的风险，也能给你力挽狂澜啊！我的良苦用心啊，啧啧，你们都不懂呀呀……”
“交给哦？”暮川汐的心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难道你指的是——”
会长抬起之前受伤的左手，稍加活动了一下，又连贯地化作伸懒腰。一连串的动作完毕，他脸上的慵懒褪去几分，打直了腰杆，笑道：“好戏要开始喽！”
话音落下，二人同时看向宣布对战名单的大屏幕。
很巧，主持人也擦亮了墨镜、梳整齐了头发，帅气地登上擂台。他做了个“请大家各就各位”的手势，省略所有废话，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万众瞩目的最后一场：暮川汐副会长，对战‘其他类’的——”
大屏幕一闪。
下一刻，三人齐齐出声。
主持人意气风发：“蓝凌何！”
暮川汐惊住：“……何？”
鲁德愣住，最慢反应过来，侧过脸，缓缓张嘴，露出一大一小的俩兔子牙。
“你？”
蓝凌何目视前方，湛蓝的眼神，平静如一潭死水。
在确定自己招惹的是学生会长后，她不是没想到这个可能性，但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努力催眠自己：怎么可能呢？堂堂一个会长，后台操作给自己报名，而且把对手选为攻击力猛如雷霆万钧的副会长，这也忒公报私仇了吧！
但凡他要一点点脸、有一丝丝人性……
想多了。
他没有。
鲁德刚想问清楚，却见蓝凌何开始脱衣服，目光登时直了。
“你这是——要上场？”
蓝凌何把外衣往座椅上一丢：“是啊，祝我好运吧。”
鲁德急了，急赤白脸的拽住她。
“诶诶诶，你刚还吧啦吧啦把我教训了一顿！总而言之就是，‘其他类’挑战‘战斗科’绝对没好下场！你怎么还去找死啊？”
“谢谢关心，但是我现在告诉你我的原则——”
鲁德深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道理，认真点头：“你说。”
蓝凌何深深地凝视着他纯净而明亮的眼睛，语重心长道：“没事不惹事，有事不躲事。这种态度，才能在套路中活下去。”
鲁德愣磕地眨眨眼，似懂非懂。
蓝凌何扬起一抹壮士断腕的笑：“看好我的衣服，回见。”
她走下看台，逆着光，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鲁德冥思苦想，刚悟出点什么，麦克风突然传出贯及全场的尖啸声。
刺啦！
声音尖锐得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所有观众都打了个激灵，左顾右盼地寻找声源。
而始作俑者，是学生会席位上的暮川汐。
看到蓝凌何的名字后，他狠狠瞪了会长一眼，眸中闪过电火。
“你让她和我……真是胡闹！”
会长完全不懂察言观色，嬉皮笑脸道：“闹剧才有趣嘛，你看大家兴致多高呀！你就配合配合呗！”
“蓝凌何是二级上能力者，而且她的精神力没有任何实际效果。她身为能力者，却和普通人无异，你让我们如何对战？”
会长满脸惊奇：“呦呵，不愧是在学院待了五年的副会长啊，谁都认识！”
暮川汐端坐原地，故意合上眼睛：“不敢说所有人。但她我了解，所以我拒绝上场。”
会长急了，噌地站起身，没皮没脸地贴上去。
“诶呀，既然你说她没有力量，就当着大家的面儿再证实一遍呗？很安全的哦！“
“不需要。”
“嘛嘛，副会长，你别任性嘛，为了这场比赛，我可是被院长活活嘚嘚了仨小时呀！”
暮川汐冷冷道：“那是你自作自受，需要反省。”
“喂，别薄了我的面儿啊！”
“恕难从命。”
会长的痞气犯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要硬扯他起来：“我偏要你去啊！有本事你就——”
话音未落，暮川汐指尖轻弹。
电光乍起！
让会长的指尖倏地木了，俩胳膊都没知觉了。他的头发带上静电，“嗖”地立了起来，脑袋里嗡嗡作响，像是有小蜜蜂从耳朵眼儿里飞了进去。
会长适才把麦克风顺势放在了口袋里，现在他全身带电，麦克风发出极其膈应人的尖锐声。
紫色的电弧一闪而逝，暮川汐刚想解释一句“情非得已”，不料——
一股大力传来，会长一把将他拽了起来！
暮川汐只觉身体轻飘飘的，来不及反应，就被扯着来到了下看台的过道。
会长对着他后背中央一拍，暮川汐“噔噔噔”地下了二十多级台阶，这才卸去他的力道。
观众发出呼声，有人大喊：“神仙打架啦！”
也有不少人议论着：“他俩的关系真好啊！”
而此时此刻，暮川汐的震惊无以复加。
那一下电击足以让一头水牛昏厥，会长是五级能力者，身体素质自然强过牛，不至于昏倒，但肌肉痉挛是免不了的，一时半会儿绝对无法再用力。
可会长他……
一刹那就恢复了。
而且转手就将自己揪出很远，轻松如拎小鸡，显然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动用了能力。
此人，是何等恐怖。
暮川汐侧过脸，望着看台上那顶着一脑袋炸毛的黑衣少年，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他绝对不是表面上那般肤浅，而他做的安排，很可能蕴含深意。
想到这里，暮川汐也不抗拒了，自然而然地拾级而下，径直走向比试场。
会长见他顺了自己，满脸得意地回归座位，侧脸问莳羽怜，苦兮兮道。
“哎呀呀，刚才那下好疼啊！我搞不懂了，他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呀？”
莳羽怜轻声道：“蓝凌何，是他的青梅竹马。”
“哦？”
“甚至说，我猜，她是暮川汐的初恋。”
“哦……”会长愣了一拍才愕然道，“啊？！”
莳羽怜叹气：“你说，他能不气吗？”
会长愣住：“你是说，我无意之间——”
“触了他隐藏的逆鳞。”
“不不不，”会长一拍大腿，“是让擂台赛变得精彩一百倍了啊！”
第23章 Game start
暮川汐下台之际，蓝凌何从场地旁边的租赁处，借了两把明晃晃的短剑。
剑刃大概两指头宽，剑柄是椭圆形，整体长度30厘米，比手掌略长。剑是不锈钢的，材质平常但相当锋利，若当作菜刀来使，切腊肉和切火腿肠似的。
见此武器，四面观众纷纷议论。
双剑，若是对付别人，没什么问题。
可对手是一个能控制电的人，拿着俩优良导体真的好嘛？
更何况，暮川汐能布置出覆盖擂台的电场，隔空操纵其中所有的金属物品。
这武器给他准备的还差不多吧！
蓝凌何完全不顾众人的眼光，端详着双剑，觉得800额度的租赁费还是贵了些。目前她的户头上只剩一百多，如何熬到月底，成了最真实的生计问题。
蓝凌何一边琢磨着，一边走上擂台，突然灵光一闪，生出“以照顾鲁德为由，向丝老师索取保姆费”的念头。
蓝凌何噗地笑出声，但生怕被人察觉出端倪，赶忙目视前方，换了个端正优雅的走姿，走在聚光灯下、摄影机前。
大屏幕上，只见，少女五官温婉、笑靥浅淡，湛蓝的眼眸闪着灿光，好似海阔天空。
她穿着紧身衬衣，窈窕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袖口微微卷起，玉色的手臂上系着一根金色皮筋，嫩白的五指托着银剑。
半数观众的眼神突然变了，心道：如此漂亮的女孩，为何会在校花榜上名落孙山？我们是不是瞎了啊！
这如画的一幕，主持人也看傻了。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她身边，舌头略微打结：“蓝莲、啊不，蓝凌何……几月不见，你更漂亮了。咳咳，别来无恙？”
蓝凌何对他完全没好感，淡淡答：“无恙。”
主持人平静了下，指着她选的武器，问道：“蓝同学，你学过用短剑？”
“没，不过——”
蓝凌何左右手各拿一柄短剑，不断换着握柄的姿势，似在尝试顺手剑、反手剑、出剑、收剑时的各种握姿。
“应该能用。”
主持人看得惊讶：“还说没有，你是练过的呀！”
“你再仔细看看？”
“不用看就能感觉得到，外行哪儿知道这么多招式呢？”
蓝凌何笑了笑，一边转变手势，一边给他解释。
“瞧着，这是羽毛球握拍，正反手的姿势略有不同。这是乒乓球的横拍，反手只需转一下，手腕略微旋着。这是网球的……左右手用不同的握拍法，就有很多组合。”
主持人脸都黑了：“你大概忘了，这是把剑。”
“我又没用过剑，只能融会贯通嘛。”
“可剑身又不是拍面，你这手法，攻击对象都是球，它没法刺人啊！”
蓝凌何顿了一拍，面有难色：“你说的好像有理……”
主持人无语：“你之前没想过这个问题？”
蓝凌何噘了噘嘴，刚要解释，却听场地另一侧传来话音。
“这想法有意思，不妨试试。”
暮川汐走来，一袭深蓝色长衣勾勒得身材格外修长。
蓝凌何明蓝的眼眸闪了闪，心里打紧，面上还要装得不动声色。
“你，什么意思？”
暮川汐温声道：“你若持拍，我便以‘球’为武器。”
主持人侧过身，狐疑道：“您是‘电的控制者’，向来不用武器。这次难道不用‘电’了，改要……弄个球？”
暮川汐站定在二人十米开外，答道：“对也不对，是电球。”
主持人还是反应不过来：“电……球？”
“你直接看罢。”
暮川汐提起右掌，掌心冲上，五指摊平。他把拇指和小指略微抬起，一条肉眼可见的电路随即出现，就像被点燃的引线缠在两个指头之间。
“刺啦”一响，电光愈发明亮，逐渐往中间聚集。电路原本均匀而纤细，中部很快生出一个凸起。先是红豆大小的锁子形，之后被电场约束为球形，继而“霹雳霹雳”地长大，转眼就成了网球的尺寸。
电球逐渐稳定，徐徐上浮，脱离了他的手掌。璀璨夺目，像是冉冉升起的启明星。
电光掩映下，蓝凌何凝视着少年的脸孔，视线有些恍惚……
他的眉如水墨，轻时素色如烟、重处墨渲浓染。如墨的深色眼眸嵌在刀刻般棱角分明的面颊上，黑有重峦叠嶂的崇高，白中透着月霞的清明。
一样的面孔，相仿的神情，那种发自内心的熟悉感，让她的心渐渐柔软下来。
蓝凌何默默唤了一句：“汐……”
她不敢眨眼，生怕铺在眼睛表面的湿润，会化作泪落下。
而此时此刻，全场观众是另一番心态。
蓝凌何说要用短剑“打球”，脑洞大大的。
副会长于是造了个美轮美奂的“球”，光效棒棒哒。
但比起说那是“电球”——
主持人的眼睛都快要掉出来了！
尼玛，正经的名字是“球形闪电”好不好！
高压远超正常闪电、高温能把树木烤焦，如都市传说般的存在，稍有不慎就会爆炸！
主持人捧着无线话筒站在旁边，话筒的金属柄和其内部的电池，都是超级引电的啊！
危机感降临，他干咽了一下，道：“我是不是站得太近——”
一语道中，他只觉手上一阵麻木，接着像只发飙的袋鼠，被电得一蹦三米高！
主持人手一撒，话筒高空下落，发出“咚！咚！咚咚咚……”一串震耳欲聋的爆响！
好多人吓得险些从椅子上出溜下去。
定睛看去，闪电依旧飘着，蓝凌何和暮川汐纹丝不动。
主持人落了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摔得敦敦实实。幸好，电压虽大，电流极低，人没事，只是尾巴骨有些挫伤。
两个场务人员跑上台，掺起满身凌乱的墨镜男，又带上橡胶手套，小心翼翼地捡起带电的话筒。
暮川汐有些过意不去：“抱歉，请稍事休息。”
主持人张了张嘴，嗓子又干又涩，似被烟熏过：“啊，不怪副会长，但我、我……”
蓝凌何微微颔首：“我向你的一线主持精神，致敬。”
主持人脚下发软，梗着脖子道：“我想问、问问……为什么你没事？”
尖锐的金属最引电，蓝凌何拿着双剑，理论上说，她就是避雷针啊！
暮川汐给出了个令人捉摸不透的答案：“时机未到。”
主持人一瘸一拐地走着，不忘回头瞅着二人：“时机？什么时机？”
蓝凌何的神情很是从容，就像“呲呲”的球形闪电真的只是个舞台装饰。
“这还用问吗？我大可以默默藏在观众席里，让这场比赛泡汤。但我选择上场，告诉所有人我的态度。”
主持人追问：“态度？”
所有观众都为了这个关键词而屏息，包括素来玩世不恭的会长。
蓝凌何望向球闪，缓缓抬起持剑的右手。
“你们听好了，我上台——”
她的眼神突然一变。
如青冥，很静、很沉；又似烈火，灼热、不羁。
“是要取胜的啊！”
下一刻，蓝凌何脚下发力，带动腰身，右臂猛挥，五指顺势松开。
短剑被投掷出去，径直扎向球形闪电！
第24章 前方高能
短剑飞得极快！
距离电球十二米、八米、六米……
台下几千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球形闪电，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后果绝对炸啊！
她想胜利想疯了吧！这是要同归于尽啊！
暮川汐也不知蓝凌何的所思所想，却最清楚爆炸的真正威力。他亲手造出的电球，密度极高，能量巨大，若在封闭场馆内爆开，射出的每道电流就能成为一条导火索，现场瞬间化成一片火海。
最轻的后果：学生会这几年攒下的积蓄，充公当罚款。
若处理不当，在场力量层次不齐的能力者，不知会出现多少轻伤、中伤、重伤。之后学生会还要担负他们的医疗费，又是一笔天文数字。
可把那些都抛在一边，被“暴雷”波及最严重的，除了耐电体质的自己——
当然是擂台上的蓝凌何啊！
她乃二级上能力者，挨上蕴含五级能量的近距离一击，连被烤焦的过度阶段都不会有，顿时就炸成齑粉了！
能力者的恢复速度的确快，能凭借自身精神力修复一些致命伤，但身子都成沫沫了……
蓝凌何的下场，唯有直接升天！
而暮川汐会因为触犯审议团“禁杀”的法律，被抓捕入狱，遗憾终身。
这两者是否发生，就取决于他的处理方式！
通过调整电磁场移动球形闪电，少说需要两秒的运算时间、一秒的响应时间。短剑近在咫尺，很可能来不及。所以，比起赌那可能性，倒不如去做另一件一定有效的事情——
想到此处，暮川汐疾速往蓝凌何的身前冲刺！
他要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她！
观众们来不及观看副会长极速狂奔的样子，全神贯注地盯着短剑。
六米、四米……
距离球闪越来越近！
银剑泛着电光，电球发出“嘶嘶”的灼烧声。
四米、三米……
观众俩眼瞪圆，专心致志之下，似乎连时间都变慢了。
三米、两米半……
银剑还在极速飞行，球形闪电忽忽悠悠地飘在高空。
二者相遇在即，激动地共振……
有脑子清醒的观众，知道不能再等了啊，于是腾地从席位上站起来，拉出预备逃跑的姿势。
有一直屏息的观众，憋得难受了，快速换气，继续盯着。
气氛如此紧张，却有一小撮人发觉了某些异常。
场上的暮川汐已然跑到了蓝凌何身前，可剑和球闪仍然隔着两米多。副会长跑得快不假，却不是瞬移啊，怎么会比剑快了那么多……
落针可闻的安静中，那位大嗓门的战斗科学员又发声了，把周围人吓得一激灵。
“喂喂，是我的错觉吗——剑，变慢了？”
会长微微眯着眼睛，接了句：“答对一半哦，你再好好瞧瞧。”
不远处坐着的学习部长霖喻，一直在用场馆四周的聚光灯当作参照物，自然比旁人看得精准。他一托眼镜，回应道：“剑不仅是变慢，半秒之前就已经停住了。相对距离缩短，是因为球形闪电在缓缓移动……”
话音未落，莳羽怜道：“现在，二者都静止了。”
接下来，更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球形闪电居然长大了一丢丢，从小号西瓜，变成了足球大小。它的形状也愈发得不规则起来，不时冒出一个尖角，就像伸出手要去抓那柄银剑。
而半空悬浮的短剑——
开始倒退了！
它左摇右摆，移动得磨磨唧唧，似有些犹豫。就像网瘾少年被强行从电脑屏幕前拉开，脚下划出划出歪歪扭扭的轨迹。
“嘶……”
观众倒抽一口气。在短暂的寂静后，看台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喧哗。
“我嘞个去，什么情况啊！”
“开玩笑的吧！这是……御剑？”
“啥御剑？这是‘控剑’，就和副会长控电、控水一样，都属于‘物质控制’！”
“可问题是，物质控制者少说四级下，姓蓝的是个‘其他’能力者啊，哪儿来的这本事？”
“是不是有外援？”
“难道那是遥控剑？”
“还是说，我在刚才就已经被炸死了？那身边这一群七嘴八舌的，”小胖子满脸恐惧地侧过头，“都是……会说话的鬼？”
他还没说完，就被身旁的年长瘦子，用俩指甲盖儿揲起了大臂内侧的软肉，硬生生地扭了一圈。
“死你个大头鬼！这还用猜吗？当然是副会长出手了呀！他能控制金属，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啧啧，真是一帮没脑子的……”
旁人经他点拨，纷纷觉得有理，不吭声了。
小胖子揉着胳膊，扭头观瞧大屏幕，眨巴眨巴眼睛，愣磕道：“我觉得，真正动手的是蓝……”
“哈？你还没缓过劲儿？要不我再掐你的腿——”
然而往直播屏上一瞥，瘦子的脸色也变了。
“儿……我天，不是吧。”
擂台上，蓝凌何举着右手，五指对着短剑，指节明显在用力。她的身子微微发颤，脚下也有些不稳，就像身体是一根紧绷的弦。
她凝望半空，瞳孔是蔚蓝的，明明是冷色却给人一种炽烈感，燃得几乎要烧起来！
暮川汐站在她身旁，难掩面上的不可思议，但见她快要撑不下去了，赶快抬起手，对着不断变形的电球一招。
球形闪电原本是个燃烧的高能量体，发出夺目的白光。在暮川汐的控制下，它的光亮逐渐变暗，变得平和且安定，如同悬浮的圆月，缓缓淡出人们的视野。
蓝凌何长出口气，轻松了不少，控制着短剑飞回。
不过十几秒，球形闪电包裹的电荷和空气完全中和，发出“嘭”的轻响，彻底消失了。
一场风波，来得快，去得更快。
剩下的，是众人盯着蓝凌何那无比诡异的眼神，都在传达着相似的信息流——
“你是真想还是假想捅爆球电啊！”
“搞出大动静之前，考虑考虑可能的后果行不行啊！”
“就算你怨念太深想自杀，能不能别脏了副会长的手啊！”
可是……
“讲真啊……你能控制短剑？”
“学院的千年垫底，改命了？”
“诸多迷惑行为——”
“麻烦解释下啊！”
鲁德身为蓝凌何的同伴，此刻油然而生一种骄傲然。他喝了一大口YY公司赞助的咖啡饮料，啖着满嘴香喷喷，美滋滋地想着：别人说的都是假的，我就知道你没那么简单哈！有你在我就不会被干翻了哈哈！
然而就在他欢乐得要扭起来之际，突然捕捉到一个格格不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那声音悠扬如乐，飘渺而清冷，甚至像是从另一个维度飘来的话外音。
“尚未登堂。”
鲁德耳朵一动，撇着嘴，不悦地想着：拽啥啊？你厉害你来啊！看她飞剑穿心，给你来个透心凉……
可刚想到此处，鲁德一怔。
自己坐在看台偏得不能再偏的位置，后面怎会有人？
他蓦地转过头去，背后却空空如也。
似乎隐隐有一道白光闪过。
鲁德登时懵了，小心肝砰砰跳。
难道……有鬼？
他左左右右瞅了半天，确认就算有鬼也走了，这才舔了舔嘴角上沾的食物残渣，继续看比试了。
第79章 悲剧人物
这一晃，六年过去。
刚进入学院，二人活得中规中矩。他们很努力地学习、和旁人沟通，把自己空白的大脑快速填满。
但久而久之，他们的生活变得截然不同。
杰逐渐翘了所有规定的战斗科必修课程，变得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因为他的能力“无效化”和别人都不同，他的能力只对能力者有用，丢他一个，和常人无异。
他总是挂着标志性的笑。那笑容有些少女觉得极为英俊，嘴角标准的弧度配上漆黑的眼瞳，让她们醉心不已。也有人害怕那笑容，因为他每次被打的时候便微笑着凝视对手，每次下狠手时笑意更盛，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杰漫不经心的态度和挂在嘴边的圆滑语气惹恼了很多高年级学长。
北方学院有着“禁止私下使用能力斗殴”的规定，却没有规定“禁止拳脚打斗”，所以找他打架的一周就有一两次。有时是三两人找上来，甚者是十多人联合堵他。
这群干架的，无疑正好撞枪口上了。杰的战斗本能是一等一的，面对围攻，他逐个击破、攻防回旋的战术无师自通，反而人越多他便愈发游刃有余。
当然，他下手也越来越狠。
有一次杰把两个普通生打成重伤，腥红飞溅，已经到了奄奄一息的境地。可杰没有丝毫见好就收的意思，拳如雨落，拳拳带血，看得周围人心惊胆战。
幸亏战斗科学生会纪律部及时赶到，两个人被送去急救，杰这才作罢干休。
那之后弟弟找到他，一边为他包扎伤口，一边沉着脸问：“为什么下手那么狠？”
杰一笑：“是他们找我打架的哦，我都没有说什么啊。他们既然敢挑事，怎么能连这点觉悟都没有呢？”
弟弟默默道：“可觉悟和被打死是两回事。”
“怎么不是呢？”
“挑架打架是一码事，谁会自愿被打死。”
“呵，这是他们主动招惹我的后果哦——那后果当然是由我控制的唷！”
“歪理。”
“切，你爱怎么说就说呗。”
弟弟包扎完毕，严肃道：“兄长，这次我帮你解决了学校的处分，不能再有下一次。”
杰笑容灿烂：“多谢你啦，不过，我没有错啊！”
他说着便起身，轻飘飘地向外走去。
弟弟无奈叹气，觉得他的背影愈发陌生了。
而事态持续走下坡路。
杰的凶名很快传开，仇人越来越多。
说到底，那些寻衅滋事之人，嘴上说着是因为不满意杰的态度，可真实原因却是杰的“无效化”。
不同于水火相克，水与火的能力者可以打得不可开交，越是能抵消对方的攻势，双方越是提高能量输入，战得酣畅淋漓。
可“无效化”不同，一旦使出，那对能力者而言是一种黏腻的感觉，像四肢被粘连在一起，喉头哽住，太阳穴嘣嘣闷跳，脑中被塞入棉絮，说不出的诡异和恶心。这种克制效果，只要感受过一次就再也不想有第二次。
可偏偏杰使用能力不加控制，不分场合地把任何人当做目标。
他有时候背后暗自使力，有时候干脆光明正大地看自己可以同时影响多少人。而且作用强度与被作用者数量和距离成反比，学院时常只是觉得恶心想吐，以为是自己的问题，根本不会发现是不远处一双黑色的眸子在盯着自己。
当然，也有一些人就看中了杰的能力，一拍即合，时常请他在背后出手。杰对这种请求来而不拒，这种行为不光彩更加令人厌恶，当然会不停有人找上他报复。
但这些，弟弟看在眼中，却一边默默为他收拾着烂摊子，一边包容下来了。
他知道杰的苦衷。
做这种遭至众愤的事情，是因为杰无法向旁人那样，通过课程来加深对操纵能力的理解，学习能力相关的专业知识来辅助力量使用。他提升能力的唯一法门就是实战，但因为“无效化”带给别人的压抑感，战斗科压根没人想和他做搭档。
为了多磨练自己，杰做的便是不断招惹是非，借此锻炼。
只是，哪怕在六年间经历数百场打斗，他的能力仍停留在三级下，丝毫没有长进。
幸而随着年龄增长，他似有收敛，没有再惹出大事端。
弟弟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然而刚放下心不久，一件事却让他对杰的看法彻底改观。
一天晚上，雨下得很大。弟弟带着用额度换得的东西来到杰的宿舍楼下，可是不管怎么按门铃都没有响应。猜他只是临时出去，天气又不好，于是弟弟进了楼，在楼道尽头坐下。
两个小时过去，已是凌晨。
杰仍未归，发送的消息也没有回复。可就在弟弟准备顺着楼梯下楼的时候，突然听到电梯门一响。弟弟惊喜地想迎上去，却听到了重叠的脚步声。
他顿时一滞，回身把自己藏在门口的黑暗之中，偷眼看去。
两个湿漉漉的身体并排而来，贴的很近，女子衣冠不整，她把头倚在杰的肩上，另一手揽着的胳膊，姿势别提有多暧昧。
弟弟不禁蹙眉。
那女子他认识，是茵洁丽。
茵洁丽嗔道：“赶紧开门啊。”
杰饶有趣味问：“刚刚还不够？”
“跟你怎么可能够呢？再说，你忍心让我走吗？”她的手不禁向杰的脖子搂去，踮起脚，在他的耳垂上轻轻一咬。
门开了，两人推推嚷嚷进去。
门还没关上就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
一呼一吸的热浪滚在弟弟脸上，让他的脸孔青白红交加。
弟弟捂着耳朵，想到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此刻正在做的事情，心中极度不舒服。
他刚想安慰自己：嘛，进入青春期了，正常、正常……
可一个念头猝然落下，他的眉深深皱起。
据他所知，杰已然很久没有去上过课，可过半的课程他都拿到了不错的评价，难道是因为……
弟弟不敢再想下去，冲下楼梯，淋着大雨跑回自己的房间。
晚些时候，他又返了回来。等到女方离去，他把杰堵在楼下。
“兄长，解释一下，为什么茵洁丽会在你的房间？”
杰不慌不忙问：“你先解释下为什么你知道？”
“我昨天晚上来找你，看到了。”弟弟直言道，“如果我没猜错，你那些不错的课程评价都是这样来的。”
“嘛，半对半错吧。”杰双手摊开，没有要隐瞒的意思，“我本来就是个特例，所以要用点特殊方法喽，不过是让人开条件而已哦。”
弟弟蹙眉：“怎会开条件？”
“哎呦诶，弟弟啊，别傻了。你是好学生，自然活在优等生的小圈子里。你眼中的一个个正儿八经的，他们可不就得作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而我一上来就当他们是社会人，谈条件不过是稀松平常罢了。再说了，如果不知道那些人私下有一套，我又为什么要选那些课程？反正不管哪门课，对我来说都没用吧！”
弟弟愣住，就像在熟悉的屋子中找到一间暗室，许久才道：“那他们……提过什么条件？”
杰咂咂嘴：“茵洁丽让我陪她，这算是麻烦的了。别的啊，比如伯纳斯要我留下一个手指给他当标本，还有一个要取我三分之一的血液做研究，还有一个奇葩竟然只要测试我的痛苦耐受度……这么些不劳而获的便宜事，我又何必吝惜自己的身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