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奇迹的诞生地
“哔、哔、哔……”
单调乏味的电子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哔，哔哔哔、哔哔……”
没有规律的脆响，像是机器故障的报警声。
蓝凌何没有睁眼，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她刚睡下去不久，正是迷迷糊糊发晕之际，脑袋里有些杂音也不算什么，就当是入梦的敲门砖。
“哔、哔哔哔哔，嘀哔、嘀哔哔……”
可声音愈发清晰，又烦又皮，还有点像骂人，闹腾腾的非要唤醒她不可。
蓝凌何蹙眉，心道：明天就开学了，消停会儿，让我好好睡一觉行不行？
想法一出，立竿见影。
没声了。
然而停顿不过三秒，她刚想安心继续睡……
一个瓮声瓮气的男声传入她的耳中，宛如春雷惊蛰。
“老大！她没心跳了！”
蓝凌何蓦地睁眼。
白花花的天花板，冷色调的日光灯。
俩脑袋快速凑来，一个是看起来傻兮兮的圆脸胖男生，十八九岁的样子。另一个是戴眼镜的小青年，也就是被称为“老大”的那个。房中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似乎还有别人。
蓝凌何提鼻子闻了闻，浓郁的消毒水味，混着淡淡的血腥，让人嗅之心慌。
“……哔、哔哔、哔……”
心电图来了个大喘气，可算是续上了。
蓝凌何略一思忖，有了最直观的结论：厉害啊，梦到进了ICU……大概是新闻看多了。
而不待她多想，胖子突然满脸讶异，近距离的一声惊叫，让蓝凌何蒙了满脸他喷出的薄薄湿气。
“睁眼了！她、她睁眼了！
蓝凌何的前额冒出道道黑线，刚想张嘴问一句，却立马察觉到不对劲……
动不了！
除了眼珠能微微转动之外，从头到脚都是麻木的，半点知觉都没有。她集中精神想要动动指尖儿，可事实是，她都不确定现在的自己有没有手。
蓝凌何大惊，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瘫了。而随着她的情绪波动，心速愈发不受控制起来。
“哔嘀、哔！哔……哔哔！”
胖子显然是个重症监护室的新手，慌得手忙脚乱、横肉乱颤，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老大，老大，这咋办？”
穿白大褂的眼镜男十分冷静，瞄了一眼蓝凌何手腕上的传感器，确认贴在正确位置。他神情一肃，斩钉截铁道：“你瞧她这心电图和股票似的，赶紧贴电极！”
蓝凌何的眼神看似空洞无神，可她的脑子清醒无比，立马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
她的面色愈发苍白，在心里狂喊：我是醒的！别电我！要命的……
可脑电波解读器这种东西还没发明出来。
圆脸胖子腾腾地跑出去，搬来心脏除颤器，手脚麻利地打开盒子。他拿出两个电极贴片，略一比划，突然想起什么，动作顿住，圆脸飞上浅浅红晕。
“老大，是不是、要解了衣服才能贴电极？”
蓝凌何眼神陡变。
小青年一推眼镜，严厉道：“你的新手教程白读了？是的，拿走病人胸部的干扰物！”
胖子干咽了一下，圆润的喉结欢快一滚，把心脏除颤器撂在病床边上。
蓝凌何尽最大努力地狂瞪他，用目光剐那胖脸：你的手套口罩在哪里！至少做个样子，让我能假设你没有非分之想吧！
胖子开始解她大衣的扣子，香肠般的胖手微微发抖，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急的。
蓝凌何的眼中血丝密布，羞臊与别扭双管齐下，一阵阵反胃涌上来，别提有多难受。
眼睛青年嫌他慢，于是把胖子挤到一边：“去去去，我来！”
他鸡爪子般的十指的确麻利，嗖嗖嗖地去了她的大衣、外套，也不知在哪里练出了风驰电掣的手速。
蓝凌何只觉脖颈处发凉，冰冰的空气往胸口猛蹿……
原来心窝拔凉就是这种感觉。
她生无可恋地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心灰意冷之际，只听：
“哔、哔………………”
胖子呼哧着粗气，故意压了压嗓子：“老大……她没心跳了。”
青年刚要去解她的贴身衣物，听此声音，动作顿住。他绷着脸，直起腰，望着一马平川的心电图，用老道的语气道：“那便无需心脏除颤器了。”
几乎是话刚落，蓝凌何陷入缺氧的状态。
那种感觉仿佛溺水，无论如何努力也吸不进气。
身体需要氧气，嗷嗷待哺的细胞试图从肺泡中索取最后的养分，就像身体里养了一只饥饿的寄生兽，四处搜刮，折腾得她五脏挪位。
死亡降临的感觉，清晰得过分了。
真的、是梦？
蓝凌何的瞳孔缓缓舒张，视线涣散了，意识愈发模糊。
可就在她凭着最后一丝清醒，怀疑自己会不会被做人工呼吸之际……
眼睛男开口道：“没救了，那就没咱的事儿了。走吧，让她自己醒过来。”
说罢，他拍了下胖子的肩膀，示意大功告成，可以撤了。
蓝凌何彻底愣住。
自己进的……是太平间不成？
眼前朦胧一片，二人毫无留恋地从视野中淡出。
在生死之际，蓝凌何看破世间炎凉，大彻大悟地在心里道了句：医者不仁，自生自灭，命数至此，无悲终了，也罢。
胖子似乎捕捉到一丢丢她的的心声，问道：“老大，就把她留这儿，会不会有些……”
眼镜男头也不回，挥手笑道：“放心，我刚刚看了她的资料。虽然是个最低级的能力者，但好歹有二级上的力量。晾她几日，说不定能自己恢复。”
胖子是个新手，没啥知识，于是点头附和。在离开之前，他好心地拉来薄被给蓝凌何盖上。
不过这场面没有半点温馨，绿色被单直接糊了蓝凌何一脸，蒙上头，继而掖出了人型。
二人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伴着远处没露头的第三人，一起出了房门。
门关上，蓝凌何隐约听到他们在楼道讨论有关“能力者”的话题。
什么分班挑战赛、物质控制者、学生会长等等等等，恍恍惚惚……
“哔…………”
电子音越来越弱，蓝凌何突然想吐槽：你俩忘了关机……
眼前一片漆黑。
她相信自己命绝了。
唯一的庆幸是，终于可以退出这悲催的梦了！
可片刻过后，只听到熟悉的声音——
“胖子，你关啥灯啊？这是LED的，节能，给她留着！”
“哦哦，是的，老大！”
世界重归明亮，蓝凌何呆愣愣地望着眼前一片透光的绿。
呵，怎么醒不了？
而且脑中多出了什么不属于自己的怪东西，越来越多，信息量以指数形式陡增，仿佛一枚炸弹缓缓爆开。
蓝凌何静躺不动，如一条获得顿悟的咸鱼，一边吸收着澎湃的信息，突然念起一句似曾相识的话：
人生自古谁无死，不是开挂即穿越。
第2章 平行宇宙
来到异世界之前，蓝凌何是顶尖学院的尖子生。在学术方面颇有天赋，理科成绩逆天。感情道路上更是顺得令人发指，一举摘得了令万女心向往之的校草。
芳龄不到二十，她便把大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全部拿到手。
而冥冥之中似乎有人觉得她活得够本儿了，便毫无征兆地对她出手了。
一个无比寻常的夜晚，月光落床头，清风打枝头。
蓝凌何侧身而卧，与往常一般入眠。
她梦到没有边缘的黑暗，像置身于宇宙之中，四周空空落落，唯有转瞬即逝的光点，划出一道道亮光。
蓝凌何观察稍许，只觉此梦离奇中透着逼真。
那光点好似被甩在脑后的星球，而她正在磅礴得没有边际的格局中，以难以感知的高速进行着定向移动。垂眼瞧去，自己身着睡裙，四周无风，裙摆自然下垂，衣料的褶皱都看得清晰。
她抬起手臂，白皙的五指笼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好生圣洁。略微旋转手掌，她细细打量细小的光影变化，只见手对着后方的一面明亮起来，而朝向前面的部分暗了下去。
蓝凌何的神情登时一变。
很明显，那淡金的光并非来自她，而是她的身后！
换言之，能打亮宇宙的光源就在她身畔。此位能带她凌空虚度的，莫非是幻想世界中的……
“神”……吗？
蓝凌何强按下急促的呼吸，缓缓回头。
余光略过鬓边长发，触及了淡淡金芒……
正要继续后挪，就在此刻，周遭由黑转白。一片扎眼的光亮，随之传来没完没了的哔哔声，就像有狂徒试图带着手雷过安检。
蓝凌何被吓了一跳，双眸再度睁开，似梦非梦的场景一去不复返，取而代之的是……
天花板，好白。
不待她反应过来，急救员的一顿操作，让蓝凌何把之前的梦境忘了十之八九。而就在她以为自己终能脱梦而出时，磅礴的信息流猛地灌入脑海中——
她已然置身于某个平行宇宙中，当地人称之“第零宇宙”。
此地与过去生活的地球最大的不同在于：高等生物拥有“精神力”，由精神和意识诞生的力量。
这种力量可谓无所不能，能转化为物质、能量，继而延伸出千奇百怪的异能。
能力者占总人口数的2%，大多在十二岁上下锋芒毕露，四十岁之前力量逝去，拥有至多三十年的黄金生涯。
根据精神力总量来划分，能力者最低为二级，绝大多数是三级，每上升一级，力量值乘10。每一级又分为下中上三阶，类比大境界中的三个小层次。
蓝凌何的身子无法移动，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许久，直到四肢恢复了直觉，才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精神，接受了穿越的事实。
她抬手扯掉蒙头的绿被单，腹部略一发力，坐起来，略微抻了抻胳膊。关节在几声“咯嘣”后恢复了灵活，感觉和正常状态八九不离十。
蓝凌何取下检测心率的电极，把凌乱的衣服一层层扣好。扭身下床之际，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个圆形的金属物件，质感厚重，像是听诊器的小部件。
此物正好当作镜子，蓝凌何迫不及待地将其拿来，举在眼前。
注目瞧去，眼前的少女五官雅致，肌肤白皙，栗色长发纤长柔软，湛蓝瞳孔明若长空。她的眉宇间透着温婉恬静，一颦一笑间满是优雅的气质。唇角轻轻上提，好个巧笑嫣然的佳人。
这幅面容与原本世界的自己一般无二，她不禁感叹：所谓平行宇宙，果不其然。
蓝凌何快速检查了胳膊和手，又贼兮兮地往衣服里瞟了几眼。她继而撩开被子，把裤腿卷到大腿。较之好动的自己膝盖上残留着消不去的伤疤，这两条白皙的大长腿，让她看得想自恋地夸两句。
在片刻的欢喜过后，蓝凌何的面色凝重起来，静坐床沿，陷入沉默。
继承了身体原主人的部分记忆，她很清楚，此位虽姿色出众，拥有一副好皮囊，但处境岂是一个“惨”字能形容。
她与蓝凌何同名同姓同龄，是文峪学院的学员。该学院专为能力者设立，只要力量等级达到二级便有资格被录取。
只不过，即便是相差一阶，实力便落差悬殊，更不提差出一级。文峪学院囊括了从二级到五级的能力者，实力云泥之别。因此学院存在着极强的阶级制，以学生会为金字塔尖，其下是弱肉强食的修罗场。
很不巧，蓝凌何是“二级上”的劣等生，力量值在全学院的两千学员中倒数前15。
更惨之处在于，她天生某窍不开，不懂得力量外放。别人的异能都有响当当的特效，她却和常人无差异，故被划归到最底层的“其他类”。
大多和她天资相仿的，在学院熬不过一两年就撤了。但此人靠着优异的课业成绩，把总评硬生生维持在及格线之上，不仅没被驱赶出学院，还成了“其他类”的班长，可谓是“最优秀的劣等生”。
明知自己和能力者的学院格格不入，她却如此坚持，来自家长的压力是一大原因。她是父母两个家族八代人中唯一的能力者，母亲有言，要是她退学、自断前程，索性不认这个女儿！
一晃，在学院的第五个年头到来。
她分明记得，在不省人事之前，还有人吹着口哨、满脸戏谑地喊她“蓝莲笑花”。那是她最广为人知的外号：白莲般的容颜，学院最大的笑柄，为了留在学院不惜夜夜出卖自己的某种花。
当然，后者纯属谣言，至于是谁传出的，她一心沉浸在学霸世界中，自然一无所知。
顺了一遍得到的为之不多的记忆后，蓝凌何气得想哭。
可泪还没掉下，记忆中闯入了一个陌生却熟悉的身影。
蓝凌何明眸微闪，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宽慰的笑容。
罢了，一切的不愉快，都抵不上他的存在。
他叫暮川汐，是蓝凌何的青梅竹马，八年旧相识。两人在尚未开发出精神力的青少年时期，是一对智商完爆同龄人的金童玉女，名字总被绑定在一起。
直到迈入文峪学院的那日，命运发生分歧。
在入校测试中，暮川汐被鉴定为“控电”的四级中能力者——十四岁的四级中能力者啊，稀有到万人中找不到半个！他当即进入一手遮天的学生会，仿佛一尊大神，被校领导供着。
不久前，他晋级到五级下，妥妥的学院第二，稳坐学生会副会长的位置，在整个北方地区都排的上号。
而她身处学院底层，本以为自己早已泰然若素，却会在某些特殊的时刻，哭得撕心裂肺。
看到记忆中少年的音容相貌，蓝凌何的心中涌上波澜。
正是他，一模一样……
原世界，他是蓝凌何难以割舍的恋人，她相信那会是一辈子的事。
虽然跨了一个宇宙，感情线用另一种方式得以延续，何尝不是最大的慰藉。
蓝凌何轻轻揉了下略有朦胧的双眸，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郑重地道了句。
“之后的故事，交给我吧。”
第72章 屈服
希尔夫背后发寒，摸了摸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想想就后怕。
她回过神，轻咳一声：“即便你没在危言耸听，我到要问问啊——双能力无法同时发动，你如果一直用着‘无效化’，我们干掉你岂不是轻而易举？”
杰听她这话中毫不掩饰的敌意，淡淡道：“哦？是这样吗？”
希尔夫身材高挑，身姿挺拔，难免有些飞扬跋扈的傲气。
“教科书上的原话，难道不是吗？”
杰撇过头，黑瞳漆然：“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真是十分令人讨厌啊。”
希尔夫蓦地后撤一步，身子也躬了下来。
她本以为是能力者的危机感作祟，可下一刻，突然觉得喘不上气，咚咚的心跳突然变了节奏，就像被一个鼓槌“噗”地捅漏了心里的擂鼓。
再明显不过，这就是专门压制能力者的“无效化”。
希尔夫登时怒了。
“杰，你竟对我动手！”
她趁“无效化”的效果尚弱，一个火球已经在手中成型。她几个箭步冲上前，西瓜大小的火球正正拍向杰的太阳穴，下手又快又狠！
众人压根没看清火是怎么出现的，但看这架势，少说能把四级中能力者爆了头！
这一刹，甚至有人准备欢呼了。
然而杰格挡的速度更快，希尔夫正打在他挡在头一侧的手掌上，火球一燎，即刻散去。
希尔夫一怔，想造出第二个火球补上一击。
可火焰转瞬即灭，热气消散，因为“无效化”在二人触碰之际效果最佳，现在的希尔夫无疑成了废人一个。
青烟拂过，露出杰轻轻带起的嘴角，邪魅如藤蔓深处的蔷薇。
“喏，现在告诉大家，我之前说的话可信不可信呢？”
希尔夫看到杰被火焰燎过的掌心，除了皮肤微微发红，没有任何实际伤害。若是杰有心要她的命，就凭这问话的工夫，杀十次都绰绰有余。
希尔夫紧缩眉头，退出一步。她知道，二人差距过大，现在不是信与不信的问题，而是自己根本没资格质疑他。
“你想怎样？”
杰面向四周众人，笑容欢愉而亲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可他给人的感觉像蜷在枝头的黑蟒，张嘴吐信，蛇信能扫到任何人的脸。
“我再重复一次，最后一次哦。”
一百来人如同被锁定的猎物，被他看得滞在原地，一动不动。
“无论你属于文峪还是恃迦，不想死无葬身之地的话，就归顺于我吧！不是文峪，不是恃迦，只成为我的同伴！”
杰一抬手，数个气弹凌空直上，在半空中响起“嘭嘭嘭”的连环爆炸。
众人的神经线已然绷到最紧，听到爆破声，全身上下不由自主地突突突地打摆子。
“我要揭穿我兄弟的伪善，让真正的罪人死得其所，以偿还我这么多年所经受的折磨！”
“我要证明审议团的虚伪，改写约束能力者的法律，撕开所谓‘与普通人共存’的谬论！”
“呵，能力者生来弱肉强食，杀戮才是优胜劣汰的捷径。我要你们看清这一点，我会带领你们看清自己！”
“一切的开始，就是现在！”
林中寂静，一阵风吹过，带来花和鲜血混合的味道。
众人不知作何心情，努力不去看他，可偏偏又有某种力量把他们的目光勾回去，想看清他的眼底到底回荡着什么。
有仇恨也有期待。
不分善恶、混淆一切。
有人仗着胆子问：“您是想让我们把矛头转向自己人吗？”
杰笑道：“真是傻啊。文峪和恃迦本就是北方学院解体后的两块残骸，你们小打小闹了这么多年，不一直都在自相残杀吗？”
“那您会让死者出不去吗？”
“我会对自己人仁慈的哦，对别人，看心情吧。”
“可我们毕竟只有一百多人，跟其余两千人向抗，不可能的吧？”
杰笑道：“在我眼里，模拟空间里不超过十个人哦。”
此时，人群的最外围，有两人实在受不了他绵绵笑意下的黑暗，相互对了个眼神，蹑手蹑脚地倒退。
杰的余光扫过，哼了一声，口吻戏谑。
“当然，你们可以逃跑啊，我的气弹只认腿和膝盖，可不管你是文峪还是恃迦人哦！”
两声炸响，断肢被崩飞。二人滚倒在地，抱着血糊糊的膝盖呻吟不止。
“啊！啊！”
显然，杰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而且还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用手抵着下颌，似在认真思考究竟给这俩人何种死法。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打心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在乎，只是无聊地玩弄着弱者的生死……
一些人绷到极致的心弦终于被扯断了。
他们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杰，我、我从你。”
“我为你而战……请放我，可以吗？”
莳羽怜面沉似水，希尔夫如一团熄灭的火焰，两人皆保持沉默。
“求你……”
“我也从你。”
“杰大人……”
“杰大人！”
众人哈腰鞠躬，甚至有人想跪下之时，突然听到“噗”的一声轻笑。
他们蓦地抬头。
杰俯下腰，捂着肚子，继而发出一连串嗤笑。
“哈哈哈哈哈……”
笑声荡出很远，百号人听得稀里糊涂，更加错愕地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杰前俯后仰了好一阵子，直到乐得膈肌发酸，这才缓缓站直，抹掉了笑出的眼泪，抬脸对众人道。
“好好好，有你们这番话——”
他指向两个倒在血泊中的逃兵。
“我开恩啊，准许你们正常离开空间哦！”
那二人心中大喜，刚想象征性地道谢。
下一刹，血雾如幕。
两个气弹让他们七零八落。
杰眉眼弯弯，忍着不笑出声。
只有他知道，自己那用“无效化”改变模拟空间，让人死后无法出去的言论——
纯粹是瞎编的呀！
放出这话后，再肆意杀人——
都成了恩赐啊！
这毫无技术含量的小伎俩居然招降了一群人，实在好笑！
杰平静下来，面向众人，装模作样道：“剩下的都是自己人了，对吧？”
众人纷纷垂下头，顺势点头了。
晴洌不忿地梗着脖子，被身旁的女生狠狠拽了一把。
连泽焒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一旁的木桩子，似乎这样便可以回避做出选择。
恃迦队伍中，带队的是云蓓和桓樾，分别是“天气”和“植被”的控制者。
云蓓双唇紧抿，明亮的眸子浮出一层水雾，头顶上空一片乌云缓缓聚拢。
桓樾不声不响，心里涌动着不甘。是他把一片密林变得死气沉沉，新芽卷缩、绿叶干瘪、老木垂朽，和一片饥渴难耐的“鬼林”无异，正作了杰的陪衬。
希尔夫到现在还摸不清，杰的话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但有两点她很清楚——
雪集不会放任杰在此撒野。
还有，虽然发生了诸多乱七八糟的事，杰的目标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
莳羽怜站了出来，一字一顿道：“我就算死，也不会成为你的同党。”
第71章 隔海相望的大陆
周围站着一百多个文峪和恃迦的学员，密密麻麻围了一圈，杰的话惊得他们面面相觑。
这是要……成立第三方势力？
有人愕然：开玩笑的吧！他只针对莳羽怜副会长，还是……针对我们所有啊？
有人狐疑：杰说话真真假假，之前的一番话，会长、北方学院、通道管理者……都和天方夜谭似的，可为什么两个副会长都信了呢？
有人不屑：哈？你算老几？是文峪会长的兄弟又如何？动动嘴皮子就想让我们跟随你？做梦！
这些都被杰捕捉在眼底。
稍顷的寂静后，希尔夫第一个抗议了。
“你有病吧！杰，管好你的嘴巴，再口无遮拦，我当真对你不客气！”
杰假作没听见，笑着盯住莳羽怜。
“如何呢？为我而战，仅限于这次两校会战哦。”
莳羽怜张了张嘴，从双唇之间蹦出一个音节。
“我……”
她没有直接拒绝。
竟在犹豫！
杰笑意绵绵，发自心底的笑。他毫不在意自己引起的天怒人怨，他要的——
只有莳羽怜。
会长最看重的人！
“如何呢？对你来说，我的条件很划算的呀！”
莳羽怜的眼中眸光闪闪，仿佛被惊扰的湖面。
“我、不是不能考虑……”
晴洌听罢，急火攻心，一声大喝：“副会长，清醒些！”
莳羽怜肩膀一抖：“唔……”
晴洌不顾上礼节了，三两步上前，冲着莳羽怜的耳畔喊。
“您别上当了！且不管他们长得如何像，不管他怎么学会长说话的语气，他不仅是敌人，更是会长厌恶之人！你若是被他的花言巧语蛊惑，在这里反杀我们——我会瞧不起你啊！”
杰听闻此言，抬起的双臂缓缓放下，目光偏向晴洌，声音冷得骇人。
“呵，你啊，到底要捣乱多少次才肯罢休？真的有些不知好歹了。”
他随手一挥，一道气刃向晴洌斩去。
气刃水平扫过，和风一样根本看不见。
晴洌见状不好，用最快速度来了个铁板桥下腰。气刃贴着她的腹部过去，径直斩上一人高的灌木丛，无声无息，枝干瞬间矮了一半。
晴洌惊得一身冷汗，几秒不敢起身，直到听到几声尖锐的惨叫。
“我、我的胳膊……”
“我的腿啊！”
“他、他他的上半身……没了。”
晴洌仰下脖子，顺势向后看去。
气刃斩断灌木丛之后，并未消失，而是披荆斩棘，继续前进。
灌木丛后的三人，中间的人被连腰斩断，
左面的高个子断了一条腿，右边的矮个子没了一只胳膊。两个伤员“噗通噗通”倒下，在血泊里打滚，没了人的样子。
“啊啊啊……痛，好疼啊啊……”
周围人吓到脸变色，有人恶心得想吐，连忙捂上嘴。
杰漆黑的眸中反射出一张张惊慌的面孔，五官多了些流动的弧度，满足的笑意持续不断地跳跃着，怎么都藏不住。
“你俩别叫唤了，干脆自杀得了，趁早退场吧。我的队伍中可不需要这种废物哦。”
晴洌扭过头，怒不可遏道：“你混账！”
杰笑眯眯的，苍白的面孔带上一丝愉悦的血色。
“别撅着了，起来看看你的三个替死鬼呀。”
晴洌双手用力，由下腰的姿势变回来。
杰却默默抬起右手，明显在为下一记气刃蓄力。
这一幕，让莳羽怜从迷茫中刹那惊醒。
她望着杰的笑脸，愈发觉得陌生。
不。
会长的笑是灿烂而轻快的，让人心中暖融融得舒服。
可杰的笑让人透心凉，令人毛骨悚然。
二人一点都不像！
的确，会长鼓励大家生死相搏、看起来漠视生命、甚至随随便便就摸消了某人的存在。
但救人最多的是他、悉心照顾全员的是他、最不能容忍卑鄙举动的也是他！
不管在通道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出了通道的他，有一颗正义的心。
兄弟又如何？
完全不一样！
自己要蠢到什么程度，才会被他看似英俊而人畜无害的笑脸迷惑啊！
去怀疑会长？
去诋毁他的管理者身份？
简直愚昧至极！
莳羽怜又羞又恼，狠狠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侧面，怒声呵斥。
“杰，休要伤我的人！”
反手一击，水做的链条击向杰的面颊，像一条奇诡的水蛇直直扑来咬他的脸。
杰立马变了表情，一副委屈的样子。
“小怜哟……”
他看起来被动挨打，可动用“空气控制”的力量，水流被一道坚实的气壁阻挡，没伤到他半分。
莳羽怜眼神冰寒：“你没资格这么称呼我。”
她双手平推而出，瞬间造出高速水柱，在半空分为四束，击向杰身体的四个位置。
在场之人都知道，这水柱的威力足以穿透碗口厚度的金属板，若是挨上，即刻被贯穿胸腹！
只可惜，杰造出的气壁竟比钢板还要坚实，水柱打上去，立马化作不断激射的水花，“滋滋”地激射，“哗哗”地淌下，全部渗入地面。
莳羽怜见杰的黑衣竟连一滴水星都没沾上，不得不停下攻击。
杰重重叹了口气，一脸惋惜：“小怜啊，我还以为你上道呢，结果还是和一帮蠢人无异。”
莳羽怜护在晴洌身前，冷然道：“不许这么称呼我和我的同伴。”
“算了，既然你做出了决定——”杰瞅过四周围着的百人，视线和每个人交错，“那就人人平等好了哦。”
希尔夫始终双手抱胸地观战，没好气道：“喂，你这又是要搞什么幺蛾子？”
杰微微低头，黑发挡住一半眼帘，显得眼神愈发幽邃。
“听着，我们身处‘模拟空间’，之所以在出去后能起死回生，是因为这里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三倍，回归现实就会被弹到之前的时间节点哦。”
众人下意识望向最开始被炸掉腿脚、以及草丛后被腰斩的学员，那两地空空如也，连血迹都消失了。
希尔夫道：“我们当然知道，还用你说？”
“说到底，这里的一切都是雪集用能力构造的。”杰不紧不慢道，“所以啊，如果我把‘无效化’的作用对象设置为这个模拟空间，你们觉得会发生什么呢？”
希尔夫冷哼：“别逗了，你要有这本事，早就把这空间瓦解，然后自己跑路了。”
杰抬起右手食指，轻挑地左右摆了摆：“诶呦，别小看我哦。我是说让‘模拟空间’和真实世界的关联‘无效化’，换言之呢，死后就出不去了哦。”
莳羽怜蹙眉：“你是说，死者的结局——就是躯体和空间一起崩解？”
晴洌脸色变了：“等级高于四级下的能力者能进入通道，身体的重塑也很快。可低等级的能力者，一旦没了身体，要几个月、甚至几年后才能现世啊！”
杰的笑意轻蔑：“这还不是关键哦。死在异空间，重生地点随机，地球上不管哪个犄角旮旯都有可能呀！即便现世在北方地域，都不担保完全安全，更何况——万一是和我们隔海相望的‘异大陆’呢？”
这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让在场所有人无例外的脸色铁青。
“异大陆”，占据地球陆地面积超过十分之六，是异能者诞生的大陆，故得名。
那里由历史悠久的皇族统治，是他们所在“四方大陆”的死敌。
两片大陆隔海相望，据说有能力者在两地间创造了某种屏障，故无法通过正常方法通行，这才保了四方大陆六百余年的安平。
希尔夫听到这话，默默地咂了咂嘴，觉得自己对蓝凌何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当时咋就没忘这方面想呢？万一她落入异大陆，很可能这辈子都回不来了，在那边沦为皇室的俘虏、下人、奴隶，甚至是成为满足皇室成员的……
啧啧。
希望，没人告诉过她。
第65章 列阵
众人齐刷刷地腿软了一下。脚下突然踩空，可来不及思考双脚为何离地，就又踩实了。
这就是“瞬移”，空间能力者的拿手好戏。
虽然只移动了几千米，很多学员还是感到生理不适。头脑发涨，腹内咣当作乱，就像在长途巴士上颠簸了几个小时。
文峪学员在转移后，后队变前队，跟随着学会生众人进入了一栋两层楼，这便是他们的大本营。
营地如巨型车间，塞下两千人绰绰有余。一侧是几米高的巨幕，其上显示着两张地图。巨幕下的高台不能称作主席台，更像是点将台和讲台的结合体，配备了麦克风和激光笔。
二楼是休息室和补给品配备间，更有众多医疗用品，以备各种伤残。
文峪会长第一个跳上高台，做了几个手势，示意列队排开。他转过身，和大家一起盯着巨幅地图，捏着下颌，若有所思。
不到两分钟，会长胸有成竹地点点头，抓起麦克风，站姿严正，摆出一张严肃脸。
“咳咳，大家注意了啊！”
众人保持安静，默默注视着他。
“虽然我不想说这话啊，但这次的作战，文峪的总实力比恃迦差了不止一点半点儿。但你们也别怕哈，我们作战的关键呢，就是精妙无比的战术！”
众人点头，满脸认真，以为他要开始排兵布阵了。
会长噗嗤一笑：“去去去，别看我呀。用兵之道，自然要交给暮川汐副会长啊！”
说罢，他极其谦让地撤后，大摇大摆往高台角落的椅子上一靠。
众人的嘴角抽了又抽，突然觉得自己对他心怀期许……是不是脑残啊？
暮川汐也不推辞，黑衣闪过，纵身跃上高台。他立于千人面前的他格外挺拔、傲气十足，天生领袖的气质让松松垮垮陷在椅子里会长满眼冒星星。
暮川汐面向众人，静等片刻，发言前沉默的时间比往常久了些。
平时集体开会不少，但所有人都列坐在会议厅中，此刻台下两千人列队站立，立马有了军队的气势。
他觉得很是新鲜，却有种莫名的熟悉。
暮川汐拿起激光笔指向地图，一道光束随之射出。
“如各位所见，这个场地东西对称，我们处于西侧。北方山地，山高且险；南面沼泽，湿地傍密林。我们东临两千米乱石滩以及三座活火山，过了这些便是中央草原。草原跨度五千米，被大河环绕，不出意外，这里将会是双方交战主场。”
暮川汐注视着地图，边思考边继续。
“这种地形再明显不过，双方都会是南北中三路人马，缺少任意一路都有被直接偷袭营地的可能，多了一路不仅会导致人数分配不均，而且战力薄弱后很容易被拦截。三条路径环境迥异，所以我们要借助地势尽可能发挥每个人能力的优势。”
会长频频点头：“这场地真是为我们量身定制的呢，你们每个人都有大展身手的机会哦！”
众人跃跃欲试。
暮川汐拿定主意，当机立断道：“霖喻、奚兰和兰闵砺，你们带六百人从基地北行两千六百米，随后向正东进发。不出意外你们将遇见凛轩。他被称作‘风神’，有操纵气流的能力。山中最适合用风，但有霖喻的‘重力控制’在，你们可以放心前进。切记求稳不求快，求存不求战。”
他随即伸手指向基地下方。
“莳羽怜、晴洌、连泽焒，你们领六百人向东南方向出发，左右两侧都是沼泽和密林，需谨慎前进。步行约两千米后向东，你们将到达位于草原西南方的中心火山。沿山脚继续前行，走两山之间，渡河后进入草坪。”
光点随着他的话在屏幕上游走。
“这三座火山所处周期不明，初步断定不会爆发，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火山与草原的接壤处是环形河，是莳羽怜副会长的主场，希望你们充分辅助她。对方迎战的最可能是希尔夫，有副会长带领，相信敌人不足为惧。”
听到“希尔夫”的名字，莳羽怜心头有些酸涩。昨日校领导公开了希尔夫的身份，哪怕她们没什么交情，但昔日的对手变为今日的敌手，叫人怅然。
霖喻口中发干，暗自庆幸自己没和希尔夫这个“老搭档”对上，实在不想在火围中刨地求生。
暮川汐继续调兵遣将。
“最后，会长和主力部队六百人向正东方出发，预料会正面遇上雪集和杰。我和余下不到二百人根据实战情况及时增援，你们一旦遇到变故，第一时间通知我，我有办法在半小时内赶到。请三路人的领队及时反馈情况，提前做出应对策略。”
“这次的对战虽然拿下对方的阵营便算胜利，但很大概率营地只是虚设，中央草原的主战场才是胜负分晓之地。你们中任意一路，若不能直接取胜继而长驱直入，或是发觉对方故意退避甚至不战而退，不要犹豫，直接向中央草原行进，与会长会合。”
“以上，还有问题吗？”
会长向他投出一个肯定的眼神，被点名的领队者也纷纷表示赞同。
“一切就绪。那么——各部队出发！”
声音刚落，楼门敞开，队列冲出，脚步整齐，气势喧天。
一列列人从营内涌出，营外密林中栖息的飞鸟和小兽被吓得四散奔逃。
另一方位，月咏翔高声部署作战方案，恃迦两千人束手而立，屏息静听。
雪集并不在场，而是独自走向指挥楼三层尽头的房间。
“嘀嗒，嘀嗒。”
这里感受不到作战前夕的紧张气息，绝佳的隔音效果守护一方宁静，唯有秒针缓缓踱着。
蓝凌何睁开眼睛，瞳孔中浅浅的蓝色悄然绽放，如丝丝光线蝶舞绚烂，唤起无数遐想。
“你来了。”
许久未开口，她的声音有些喑哑。
“要喝水吗？”
雪集不等她回答，一挥手，衣袂落下，一个水壶和两只杯子出现在桌子上。
蓝凌何的确口渴，听到雪集问话先是心里一暖，但随即发觉他并没有要把水端到她面前的打算。
她的双手双脚虽然能动了，但仍没有恢复行动力。昨天穿衣服花了两小时，床铺被弄得乱七八糟，好比被狗拱了，把雪集着实吓了一跳。
于是蓝凌何直直地盯着水杯，像一只饿着肚子嗷嗷待哺的幼鸟。
“要……我渴。”
雪集不理会她的目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我知道。”
“会长，给我倒杯水，咳咳。”
蓝凌何故意干咳，表示自己真的很需要劳烦他的大驾，动动手指。
可雪集依旧坐着，瞥过她变得红润的面颊，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自己来。”
“过分……”
“你怎么说都好。”
蓝凌何舔了舔嘴唇，留意着他脸上细小的表情变化，试探着问：“我应该很快就能走路了，可以离开吗？”
“现在还不行。”
蓝凌何噘起嘴：“为什么？”
雪集换个姿势坐着，一手支着下颌，意味深长道：“‘意念控物’连隔空倒杯水都做不到，你恢复得还不够。”
“谁说我不行？”
蓝凌何赌起气来，目光一扫水壶，只见水壶摇摇晃晃地飘起来，然后略微倾斜，慢吞吞地斟了一杯水，洒出不少，随后“咣当”一声落下，险险砸了。
她不敢看雪集，毕竟力量只恢复了一成，连操纵水壶都像个胖手婴儿，超丢人的。
雪集静静观望，多了些饶有趣味的神色。
“不喝吗？要不我先来，确保没有毒？”
蓝凌何干咽了下，突然觉得雪集也挺坏的，明知她现在没办法把水杯挪过来，还调侃自己。
当然她也怪自己，为什么倒水倒得那么满？不洒就怪了。
她泄了气，黯然道：“我再躺一会儿。”
于是侧过脸，闭上眼睛。
见她失落，雪集站起身，帮她把水杯端来，送到面前。
蓝凌何自然能听到声音，心里偷笑，却假寐地合着眼帘。
雪集轻声道：“接着。”
蓝凌何用余光溜他一眼，明眸闪着狡黠的蓝芒，像诡计得逞被主人摸了脑袋的猫咪。
“你还是有点人情味的嘛。”
第60章 电美人
会长用力闭了下眼，眉头拧成结。
“好人？冒犯我？受罚？喂，我有那么反派吗？”
英里依旧低着头，颇有向恶势力屈服的感觉。
“会长，请对叶奇前辈网开一面，把怒火转加于我吧！”
“怒火？我生的啥气啊？我就这么像个坏人吗？还是小心眼的坏人啊！”
英里郑重道：“不管您怎么对我出手，我绝不还手！”
会长真的怒了，猛地抬脚，冲着他的脑袋就踢去。
“答非所问，你聋啊？”
脚尖和英里的脑袋距离几十厘米，完全碰不到，脚面带起的风拨动了他的短发。
英里愣住了，直起腰：“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会长侧过脸，嫌弃道：“去去去！演什么苦情戏啊？我不过是等人而已，你想炒作自己，找别人搭戏去啊！”
英里这大块头完全愣住，不知所措。
会长冷冷道：“再不起身，我就把你的剑彻底抹消哦。”
英里是恃迦最有名的剑客，武器比他的命都重要。他不敢怀疑会长的话，“唰”地起身，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我没想惹您生气，真的。”
大家忍不住点头：英里是公认的老好人。
会长靠在椅背上，紧闭双眼，要把“下跪”这一画面从眼底彻底挤出去，眼角甚至挤出了皱纹。
英里还想说一句“救人”，可总觉得会把事情弄糟，开口也不是、闭口也不是，于是进退两难。
凛轩又何尝不是，拿这阴晴不定的怪人毫无办法。
偌大的会议厅陷入绝对沉默。
直到一个女声从门口飘来，打破了僵局。
“差不多了，该救人了。”
众人抬头，眼帘中多了一抹妖娆的紫意。
那是一位丰腴动人的少女，身材极好，前凸后翘，细腰盈盈，紫罗兰瀑布般的长发更为她添了朦胧美。她的容颜妩媚，弯眉似柳叶，紫眸若碧玺，饱满红唇随着她的每次吐息一张一合，让人心悬亦心动。
她便是恃迦学院的第一美人，同为副会长的月咏翔。
无论走到哪里，就会有人因她的到来而脸红。
会长显然不好这口，匆匆瞥了一眼那丰满娇躯，脸上毫无波澜。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月咏翔颔首施礼，明明是弱女子的娇颜，却有一股高贵的女王范。
“只要不超过十五分钟，您就可以把叶奇恢复原样，因此，您一直在看时间。”
众人愕地张开嘴，心道：还有……这种设定？
会长被她一语点破，微微眯起眼睛。
“你怎么知道的呀？”
月咏翔从容道：“因为我会‘读心’。”
会长一挑眉：“你是生物系的能力者？”
月咏翔摇头：“非也。我和文峪的副会长相同，同为‘控电’之人。从四级上晋升到五级下之际，他偏重于‘电子’的控制，而我侧重于‘生物电’，因此有了不同的擅长。”
会长没和这种人打过交道，有些紧张兮兮的，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很不安全。
“那个谁……你在屋子外面待多久了啊？”
“几分钟而已，您无需担心。”月咏翔恭恭敬敬道，“您救人的时限还有两分钟，我建议现在动手，迟则生变。”
会长被她那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紫眸瞥过，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他慢吞吞地起身，故意多磨叽了一会儿，来到叶奇身边，在他空洞的胸腔处轻轻拍打一下。
月咏翔看得出他的救人之心，礼貌地点了下头。
叶奇刚开始没有反应，却在众人都凑上来之际，腾地睁开眼睛。
视线变得清晰，他看到了……
一群裤裆。
叶奇老脸一黑，刚想开口，可突然瞄见凯茜满脸的泪痕，让他察觉到不对劲。
“我……怎么躺在地上？”
月咏翔率先说话：“你被文峪会长的力量波及，受了刺激。不必担心，现在已然痊愈了。”
凛轩本不想骗人，但被月咏翔两次眼神示意，只得违心地附和：“实属意外，没事就好。”
副会长们都这么说了，无人敢多言。
凯茜连忙把叶奇扶起来，担心他身子虚弱，于是提供自己的肩膀给他靠着。
可叶奇非常不解风情，觉得公众场合和女生贴得太近有损颜面，一把将她推开，麻利地站起身，给自己身上前前后后拍打了一遍。
“诶，我就说我这两天走背运，坐着都躺枪，真是晦气！”
月咏翔笑道：“叶部长，所谓否极泰来，希望你在两校会战上能有出色的表现。”
叶奇的视线在她的身上转了一圈，脸色不变，耳朵“唰”地红了，赶忙作揖道：“是是，托你的福。”
凯茜心里不好受，兀自坐回椅子上，小嘴噘得老高。
月咏翔来到主座旁，落落大方地宣布：“有关文峪会长之事，请诸位勿要对外宣称。剩下的交给我便好，大家可以离开了，散会。”
她的话有平心静气的奇效，仿佛沁人心脾的凉风，快速带走众人躁动不安的情绪。
英里背着巨剑，担忧道：“副会长，我想留下来。万一您有危险，我还能……”
叶奇刚好了伤疤就忘了疼，赶忙道：“我也是！”
“还有我……”
“不必了。”月咏翔态度明确，“凛轩会在这里陪我。”
听这话，所有保护欲爆棚的男学员都蔫了。
感觉……选妃被淘汰了。
凛轩却没有半点获胜的优越感，毕竟，那最大的麻烦还在旁边。
众人悻悻然地瞥了一眼文峪会长，而后陆陆续续离开，楼道里回荡着许多如释重负的大喘气声。
会长确认所有人都撤了，斜眼瞥着月咏翔：“有你的啊，居然能用脑电波来控制的情绪，怪不得那帮人对你马首是瞻呀！”
月咏翔淡笑：“过奖。我的确可以通过脑电波影响众人的状态，但较之生物系的‘精神控制’能力，依旧差得很远。”
会长耸耸肩：“不管怎样，你甭抱有侥幸心理哦，我心如磐石、志如钢铁，绝对不会中招的啊！”
耳闻他自夸的言辞，凛轩默默翻了个白眼。
月咏翔的回答却出人意料：“会长，你确定你的心志足够坚强？”
“当然呀！你要不要试试啊？”
“不，我没有冒犯您的打算。”月咏翔从随身携带的小挎包中掏出一个信封，双手递上，“请您过目。”
会长刚想去接，突然一缩手：“你这信上不会沾了毒吧？我一摸就会当场晕厥，然后被你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拖到地窖里，成为你们的奴……”
凛轩赶忙打断他：“会长，我们是正经人！”
月咏翔用纤纤玉手揉了下眉心，耐心道：“别多想。雪集大人前几天和我交代过，您有可能会光临本校。届时，若他不在，就让我和您说一句话，再转交给您一纸公文。”
会长挑了挑眉，用二指小心地夹着信封，拿了过来。
“什么话呀？”
月咏翔答道：“您要找的人一切安好，两校会战之时，便是她的回归之日。”
会长当然知道雪集指的就是蓝凌何，心放下了一半。
“那她人在哪儿呢？”
月咏翔摇头：“不知。”
“没被你们学院的摄像头拍到？”
“没有。”
凛轩一脸疑惑，目光在二人之间回旋。
会长咂了咂嘴，自言自语道：“奇怪啊，以雪集的性子，绝对不可能金屋藏娇的啊！他到底把人弄哪儿去了？扣下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有啥用啊？除了放在床上当作摆设，还能怎么玩……”
月咏翔略微读到会长的所思所想，被污得满面羞红，两颊仿佛擦了胭脂。
“麻烦您别制造画面了。”
会长清了清嗓子：“咳咳，罢了啊，我认识雪集很久了，他说的话可信度还是很高的嘛！”
月咏翔用手背贴了下发烫的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至于这封信，雪集大人说了，您看后可能会有极其剧烈的情绪波动，甚至暴走。”
会长笑了：“真是过虑呀！我这么好脾气的人，怎么可能暴走啊？就算写了满篇骂我的话，我也能当段子读它三遍、大笑三声哦！”
月咏翔神色认真：“即便如此，我还是要确认——您有把握能控制住自己吗？”
会长点头：“有哦！”
“您当真确定？”
“不看——怎么能知道呢？”
刺啦一声，会长把信封撕开，取出叠得整齐的两张纸。
他定睛看去。
那是一份审议团批示的公文，大致注明了两校会战的时间、地点，以及三令五申能力者的安全问题。
会长两眼就看完了，轻飘飘地翻到第二页。
月咏翔盯着他的表情，丝毫不敢懈怠。
凛轩满头问号，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又不好意思凑过去看。
会长浏览到了第二页的中下部。
纸张被捏得“哗啦”一响。
他的目光生生凝固在倒数第二段，漆黑的瞳色几乎冻结成实质。
那写着：“审议团特批，准许044号死囚参战，曾用名：杰。”
第3章节 误伤
大致摸清了状况，蓝凌何下了病床，将披散的长发扎成马尾，揣起所有个人物品，整装待发。
她来到病房门口，墙上有个显示屏，上有文字：“病患蓝凌何，于12月5日13时24分心跳停止，原因不明，无外伤，采取停置治疗。二级上能力者，预计最快恢复日期12月10日，初次探病时间12月8日，纪录如下（空白）。”
显然，所谓“停置治疗”，就是不输液、不插管，把人干扔在床上。若是针对普通人，这是任其自生自灭医德尽丧。
能力者则不同，一旦身体受损，精神力会自动转换为物质进行修补。就算心脏上出了个洞，假以时日也能慢慢愈合，算得上半吊子的“死而复生”。
他们身体的回复速度和等级挂钩，二级上能力者只比常人快一些，因此两个医护小哥预估蓝凌何少说几天才会有好转的迹象。
虽然事实是，她在心脏骤停后，不到两个大喘气的时间就醒过来了。
蓝凌何刚想大大方方地走出病房，忽然觉得不妥，脚步一顿。
学院的这帮人，比起调查她怎么死的，更在乎她如何活过来。若是被察觉身体恢复速度异常，注定引来一系列令人不悦的检查和盘查。万一自己“穿越者”的身份被识破，有可能会被当做外星人抓起来。人体试验这玩意儿，可不是影视作品里的空穴来风。
想至此处，蓝凌何切换为开溜模式。快速确认过屋内没有摄像头，继而悄摸摸地推开门，左右张望。
四下无人，楼道很静，正是溜走的好时机。
她像穿靴子的软脚猫，蹑手蹑脚地往楼道深处走去。依稀记得那附近有个消防通道，顺着一圈圈下去，可以直接抵达一楼的角门。
她贴着墙一路找小门，本以为随便找找就有了。可谁知，医疗大楼也不晓得是哪个迷宫爱好者设计的，楼道枝枝杈杈，竟连四级岔路都分出来了。
拐了两个弯之后，楼道内改为声控灯。蓝凌何越向内走越黑，几次想跺跺脚把灯弄亮，又怕被摄像头逮个正着，只得借着通讯设备的闪光灯一路照着地面。
微风阵阵，冷气飕飕，楼内半个人影都没有，空得瘆人。
蓝凌何瞥了眼楼道两侧的一个个小房间，琢磨着：这些房门都和我之前待过的那个一般无二，所以说，里面有极大可能正躺着一群“死而复生”到中途的……半尸？
想至此处，她浑身发毛，赶忙加快步速，用最快速度横渡太平间。
出逃计划不尽人意，进行得十分缓慢，她在医疗大楼里又兜兜转转了十分钟，直到通讯设备弹出警示图标，电量所剩不多。
蓝凌何赶忙把闪光灯的亮度降低，镜头冲下，用手掌心搓着背板，希望它能坚持得久一点。
楼道中回荡着“嚓嚓嚓”声，好似有夜行大耗子在梳毛。
闪光灯肉眼可见地暗下去，蓝凌何心急火燎却毫无办法，驻足在一个三岔路口处，左顾右盼。
就在这时，忽听“吧嗒”一声轻微的脆响。
蓝凌何猛地打了个激灵，可下一刻，由惊转喜。
那关门声明显不同于病房门，很可能就是她寻觅已久的楼梯门。
蓝凌何寻声找去，拐过黑压压的墙角，举起昏暗的闪光灯往楼道深处一照，满心期待地瞧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便惊了。
不远处，一张脸！
说不清是煞白、雪白还是惨白的脸！
眼眸毫不反光，像俩黑洞！
身子呢？
脖子以下黑乎乎的啥都木有！
蓝凌何的肩膀牵连着手腕一抖，光线在对方脸上弹跳，让他的脸型扭曲，肤色在黑暗中晕染开，拉出了白色的幻影……
“啊呀！”
她忍不住尖叫出声，与此同时，探手伸入口袋中，摸出了那枚不锈钢制的沉甸甸的小镜子。
蓝凌何眼神一凝，瞄准了恍惚的“鬼脸”，鸡皮疙瘩牵动着大小臂的肌肉收缩，用力扔出。
在应激激素的促使下，这一投，快如离弦之箭！
㖻！
距离五到十米，她有信心一击命中！
可尖叫声落，镜子出手，声控灯也被触发。
这一瞬，真相大白。
蓝凌何愣住，瞳孔一边收缩一边聚焦。
啊嘞？有身子……
不、不仅如此。
对面是一位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无比正常的少年！只因他的脖颈之下是一身不反光的纯黑布料，因此在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到。
蓝凌何再往他的脸上注目瞧去——
深邃如夜的眼瞳，白月光般的肤色，俊美无俦、完美无瑕，宛如热血漫画中专吸人眼球的男二，俏得让众女自惭形秽。
唰！
金属光芒横空而过！
少年纹丝不动，似是受惊不轻，尚未反应过来。
蓝凌何的第一反应是：别毁了那张帅炸的脸！
与此同时，银光竟来了个突兀的急转直下！
对面少年见状，眉头一挑，眼神带出了极其复杂的意味，心道：这人谁啊？我就上来找个厕所啊，至于对我怀着如此之大的敌意嘛？
可他眼瞅着镜子的运动路径突然改变，冲着自己的心口“嗖”地射来！
鹅蛋大小的金属镜子，居然带着不亚于炮弹的气势，扑来一股冲击波！
少年眼神微动，没有躲开身子，而是抬起左手挡在镜子运动轨迹上，摆出棒球运动员的接球姿势。
蓝凌何见此，心急地喊道：“耍什么帅？你倒是躲开啊！诶呀，偏一点啊！”
话出，少年蓦地一怔。
怎么回事……
镜子的运动路径莫名向左偏了一点。
只是一点点，却导致他摆好的最佳接球角度出现了偏差。
而意识到之际，高速运动的镜子已近在咫尺，他再想调整也来不及了。
“咔！”
断骨的脆响回荡开。
少年成功地接住了蓝凌何用尽全力的一投，不过，落点偏了。他的小指先是骨折，接着几乎被镜子的边缘砍掉，只剩一层皮连着。
“滴答，滴答。”
液体滴在楼道地板，犹如桃花点点。
蓝凌何惊得张大嘴，心道：这伤可不轻啊！要怎么负责才好……
诶，等等。
她突然转念：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大劲儿？而且金属镜子也就一斤的样子，这破坏力也太夸张了吧！难道他是……碰瓷的？
少年显然也没料到下场会如此严重，举着左臂，翻来覆去端详着自己骨肉不相连的手。
蓝凌何几次想开口，却张了张嘴，语塞口中。
血液滴滴答答地流下，越积越多，很快便形成了一小片红色滩涂。
少年的面上看不出丝毫痛苦，双眉绞着，似乎陷入沉思。
蓝凌何静观了十秒，内心挣扎起来：这人，傻还是不傻？自己，跑还是不跑？
第4章 初识文峪学院
十秒过去，少年依旧旁若无人地思考着。
蓝凌何不再犹豫，将绑头发的皮筋解开，用长发掩面，随后大步往他的方向走。
少年眼皮也没撩，一动不动，像个黑色的石雕。
蓝凌何迈着快而无声的步伐，速速经过他的身畔，面不改色地继续走。
也不知少年究竟有多长的反射弧，竟丝毫没有反应。
蓝凌何的动作再度加快，仿佛滑旱冰一般，出溜出溜地远去，到了楼梯口前。
“咔哒”的轻响传来，紧接着是“吱扭”的长音。
蓝凌何闪身出去，回手关上楼梯口的门，继而拔腿就跑，飞也似的下了楼，如同一阵有声的螺旋风！
黑衣少年听着她慌忙逃离的脚步声，这才侧过脸，神情多了一丝玩味。
“跑得真快，逃逸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他轻轻勾唇，笑道，“怕承担责任吗？诶呀呀，我压根不在乎这点小伤呀。”
说罢，他轻轻甩了甩左手，上一秒还摇摇欲掉的小指，瞬间恢复如初。别说伤口了，就连掌纹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他不急不慢地侧过头，瞥向地上的血迹，随后一脚踩上去，原地蹭了几下。
片刻后，再提起左脚，鞋底干燥，地面洁净，血迹荡然无存。
楼道寂静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少年甩了下脑袋，把额前纠缠在一起的刘海抖开，两缕黑色的发丝随意翘起，显得不修边幅。他扬起嘴角，唇边含一丝狡黠的笑。
“不过嘛，逃了也好啊。这一来，我不管怎么还手，就有充足的理由了吧？”
说罢，他哼着小调，双手背后，溜溜达达地走了。
然而没走出几步，少年停在困住蓝凌何许久的三岔路口，左顾右盼几巡，尴尬地抓了抓脑袋。
“话说，这人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呀？只顾着耍帅，忘记问姓名了啊……啧啧，又要劳我大驾了，费时费事啊！”
蓝凌何逃出医疗大楼的角门，一路狂跑出两千米，确定那少年以及各种奇奇怪怪的人都没有追来，这才停在一个小山包上。
她用左袖口擦了擦满头大汗，右手插着腰，一边走一边调整着呼吸，后腰一阵阵抽痛。
“啊呦呦呦……岔气了。”
此时正值年底，时间将近下午两点。冬日暖阳当头，和风夹着一丝暖意。
蓝凌何很快缓了过来，从小山包上俯瞰，校园尽收眼底。
这就是……
能力者的学院。
文峪学院的建筑风格乃“新现代主义”，换言之，现代风、民族风、光怪陆离艺术风等等混在一起，形成别具一格的大杂烩。
四下望去，只见高楼和矮楼交错排布，明明风格迥异，却因有草坪、小径等排布其中而显得错落有致。
不管是怎样的楼房，玻璃很净、建材很新、雕塑很亮、彩绘很绚。显然，这所学院的历史并不悠久。
蓝凌何被晃得有些眼花，目光略过高楼幢幢，最终落在文峪学院的最高建筑上——
学院中央的高塔。
塔高二百余米，共计107层。塔的底部为正圆形，青铜色的敦实塔身泛着金属光泽。中部缓缓变细，像是拉长千万倍的沙漏，始终带着些弧度。
全塔采用落地窗设计，颜色是质感十足的海蓝，随着光照强度的改变，呈现出不同的深度。
蓝凌何十分熟悉这颜色，咂咂嘴，心道：这是播音747的窗户色吧？把这技术成片地用来铺墙，真是烧钱，也不知这塔是用来做什么的……
她心生好奇，试图从获得的记忆中寻找线索。
可略一回忆，她突然怔住，满脸不可思议。
这高塔……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中竟然没有！
她再三确认，惊讶地发觉——
记忆中同样的场景，其所在是空空一片！
蓝凌何实在无法理解，双手抱胸，一边原地打转一边细想，发觉不对劲的地方还很多。
比如方才遇到的少年，俊得如立体化的二次元人物，看一眼必定永生难忘。
她却没有半点印象。
比如前身是怎么死的，如何办到心脏骤停，身子却没有半点伤痕……
更是毫无头绪！
当然最大的疑点，始终是——
身体的原主人素来唯唯诺诺、卑卑微微，她到底是把那个大人物惹毛了，才被自己替代的啊？
换言之，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穿越啊！
想到此处，突然毫无征兆的，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叮叮叮！”
蓝凌何一惊。
莫非想得太多，触发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然而，在短暂的“刺啦”声后，略带着哄闹白噪音的声音传出——
“全校师生请注意，分班挑战赛将在十五分钟后开始。未入场的观众，请抓紧时间入场！还在看台走动的观众，请在能力类别对应的座位区落座！感谢配合！”
蓝凌何无语。
原来是广播啊。
这次是降调的“叮叮叮”，声音落下。
蓝凌何站起身，来到长椅旁，垂头看去。那半米高的路灯被设计成蘑菇状，蘑菇伞下有密密麻麻的小孔，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音箱。
小东西被阳光晒的亮晶晶、暖烘烘，两个螺丝像俩圆溜溜的眼睛，自有一番萌点。
蓝凌何缓缓抬起右脚，很轻很轻地……踹了它的脸一下，算是泄愤了。
蘑菇路灯无辜地挨了一脚，发出“刺啦”的响声，显得可怜、弱小、又跑不了。
蓝凌何尬笑片刻，转身离开，琢磨着广播的内容。
所谓“分班挑战赛”，是文峪学院每年开学的第一件盛事。
比赛的形式是一对一擂台赛，可使用申报并审核通过的武器。
文峪学院在校学员大约两千人，顶尖的六十余人属于“战斗科”，而其中的13人组成了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学生会，即：1位会长、2名副会长、10个五花八门的部长。
“分班挑战赛”是普通学员单挑战斗科成员、战斗科挑战学生会的赛场。挑战者输了无惩罚，赢了奖励多多，甚至可能和对方交换身份，故称“分班”。
为了避免选手专挑战斗科中几个较软的柿子捏，校方规定“每人只得指定一名挑战对手”，以及“每人每天不得参加超过三场比赛”，从而把比赛的总场次控制在120场，两天进行完毕。
今天是第二日下午，按照惯例，若比试提前结束，校方会安排学生会成员的“表演赛”，甚至有随便抽签组队的“恶搞赛”，让观众一饱眼福。
蓝凌何当然不会错过这最后的赛程。更何况对于刚穿越过来的她而言，有什么比亲眼见识战斗科能力者的力量、获取一手的经验更重要的呢？
与此同时，让她期待不已，心跳狂敲前胸的是——
身为副会长的暮川汐肯定会在！
不管自己是谁、身份如何，都好想见他！
想着想着，蓝凌何不知不觉由走变跑，明明身上的汗还没干透，却比方才跑得还快。
第5章 分班挑战赛
挑战赛在实战演练场进行。
比试场地是个大号的室内运动场，约有俩足球场的面积。中央是两个正方形擂台，边长二百米，用的是类似羽毛球场的塑胶地面，呈现柔和的浅绿色。
场地四周，一面是大屏幕，其余三面环绕看台，共能容下四千人。此刻两千余人就坐其上，位置都是安排好的，不拥挤也不冷清。
蓝凌何站在入口，目光从各个犄角旮旯挪过，巡视了三圈，硬是没有看到半个熟悉的脸孔。
这也不能怪她。
基于能力类型划分，文峪学院除了顶尖的“战斗科”，还有19个能力类别，包括物质控制、体能强化等5个人数超过200的大类，以及演算类、物资类、服务类等13个人数50左右的小类。
他们在看台上极其显眼，一堆堆、一簇簇，边界分明，有的甚至穿着统一制服，手持加油用具，气氛热烈，不愧是团结友爱的集体。
而不起眼的“其他”类……
消失得要多彻底有多彻底。
蓝凌何无奈，只得返回大楼门口去看座位表，这才锁定了一根大柱子的附近。
记下位置后，她从看台后面绕路走过去。
来到楼道没走出几步，背后传来一个急吼吼的女声。
“蓝同学啊，你可来了。我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你都没回，我还担心你出了什么事呢！”
蓝凌何一愣，回过头去。
那是三十出头的女教师，五官稀松平常，配满脑袋的大波浪卷，别一个鹌鹑蛋大的红宝石发卡。这打扮，给人一种高龄单身女青年迫不及待地想找个伴儿，于是搞出了招摇过市的夸张造型，外加摆在明面上的财富象征，大力表明“我是个求关注的富婆”。
蓝凌何快速瞥过女青年胸前起起伏伏的赘肉，暗暗咋舌，不忘摆出好学生的纯良笑容，恭敬道：“丝老师，别担心，是我的通讯设备没电了。大概是用的时间太长，电池还剩21%就自动关机了。抱歉让您着急了。”
此位波涛汹涌的女青年名为丝绮，是负责“其他”类别的辅导员。虽说她的形象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但心肠是真的好，把十几个弱弱受受的能力者看做自己的孩子，将满满的母性光辉全部洒在他们的身上。
听她这么说，丝老师松了口气，笑道：“没事就好，至于设备嘛——过两天老师送你个最新款的，怎么样？”
蓝凌何一愣，赶忙摆手：“怎么好意思让您破费呢？我去换个电池就好。”
丝老师笑得亲昵：“蓝同学啊，和老师客气什么呢？我们都那么熟了，是朋友了对吧？”
蓝凌何无暇从记忆中审视二人的交情，略加犹豫过后，秉着不要白不要的精神，感激道：“那就多谢您了。”
丝老师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用赏识的目光打量着少女优美的面庞，随手帮她抹去了鬓角的汗水。
“听姐姐的，是女人就要对自己好一点，别太节俭啦。”
蓝凌何从她的语气品出些奇怪的含义，略微缩了下脖子：“说得有理。那个……您这么急着找我，可有其他事？”
丝老师点头：“是啊，蓝同学，老师想找你帮忙呢。”
“您说。”
“我们类别新来了个小学弟，刚入学，不太懂事。老师最近有些忙，麻烦你带带他，可以吗？”
蓝凌何这下知道她给自己买礼物的原因了，心里反而有底，笑道：“好啊，没问题。不就是教他一些学院的常识吗？交给我吧。”
“不止如此……”丝老师面露歉意，压低声音道，“不瞒你说，这孩子有些脱线，你最好一直盯着他。刚刚我就走了十分钟，去打个电话，你可知他干了什么？”
蓝凌何好奇：“什么？”
丝老师无奈摇头：“他居然跑到人家战斗科的观众台上，二话不说就拿跑了属于人家的食物。手上拎着两提可乐就不说了，衣服兜、裤子兜，甚至屁股兜，都被零食塞得满满的，一路走一路掉……唉，把我们类别的脸都丢尽了！”
蓝凌何眉头微蹙，往战斗科的座位区瞥了一眼。
常言道，最好的座位要留给身份最尊贵的看官。
正对着转播大屏幕的区域，便是战斗科学员以及校领导的“国王席”。免费的饮料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的食物随手抓，椅面明显比其他地方的宽一大截，吃多胖的屁股都能轻松塞下。
而相对的，坐在那边的看客大多矜持得很，不会委身于免费的食物。
一个小男生肆无忌惮地在零食堆里掠夺，想必赚了无数目光。
虽然蓝凌何很想反问丝老师：您多虑了，咱们“其他类”何时有过脸面？但为了不打击辅导员的积极性，她还是附和道：“这个新学员着实有些没礼貌，需要多加看管才是。”
丝老师生怕她回绝自己的请求，往回找话：“蓝同学，你也别对新同学有什么偏见，那孩子心底特别好，单单纯纯的。我刚让他把东西还了，他立马就跑回去了，一句话都不多说。”
“哦？真的？”
丝老师的脸上闪出浅浅的圣母光：“当然，真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啊！”
话音未落，只听一阵“哐哐哐哐”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四轮小车滚地的声音。
蓝凌何和丝老师同时扭头看去——
过道里的寥寥学员赶忙闪避，从中窜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生，推着半人高的大餐车直冲冲地来了！
他面色发红，边跑边吆喝着：“食神驾到，让一让！”
蓝凌何用余光瞥了眼丝老师，心说：这叫知错就改？
丝老师和煦如春风的脸孔蓦地黑了，搭错了筋似的碎碎念：“我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幻觉、幻听……”
小男生“哐嘡哐嘡”地跑来，站定脚步。他绕过餐车，站在二人面前，眼睛闪星星地道：“丝老师！我回来啦！”
丝老师脚下一歪，差点把高跟鞋别了。
蓝凌何挑了挑眉，目光扫过少年略微圆滚的身子，落在他的脸上。
这一眼看去，她竟半晌没挪开目光。
第19章 亿瓦电源
二人进楼，为了不让鲁德被认出来，蓝凌何灵机一动，让他把冲锋衣外套脱下。
鲁德眼神疑惑，扭扭捏捏地半天才脱到一半。
蓝凌何动作麻利，直接抢过衣服，卸下一只可拆卸的衣服袖子，拧巴了两圈，给鲁德系了个头带，把所有头发拢成了怒发冲冠的葱苗。
蓝凌何问前台要了几张便利贴，撕出俩个狗啃似的星星，给鲁德贴在两鬓。又用手边素材给他做了些装饰，继而满意地点点头，让他自己去男厕所里自我欣赏。
鲁德对着镜子一瞅，差点哭了……
这他喵的是谁啊？
活脱脱一个在浴室里给人搓澡的断袖呜呜呜……
蓝凌何喜滋滋地抿着嘴，道了句：“完美。”
不过很快，鲁德便顶着妆容，落座观赛，吃得百无禁忌。
可蓝凌何就不同了。虽说面上显得轻松自如，但一刻不停地琢磨着，在最后一战之际，鲁德如何才能不卑不亢、合情合理、谦逊而不失体面地——
向暮川汐认输。
鲁德这土老帽的口才，自然攒不出好词。为了保住“鲁神”的名头，她要起草几个简简单单，但效果足以震惊全场的金句，再让鲁德一字不差的背下来，照剧本演出。
于是，距离最终场比赛只有十分钟时，鲁德感到腰间一震，掏出通讯设备，按亮屏幕。
他吃一堑长一智，已然存下了蓝凌何的号码，不解地瞥了眼她。
蓝凌何神情认真，示意他好好读。
鲁德点开消息，只见上写：
（捂着心口，眼泪噗簌落下，哽咽三声）
“暮川汐副会长，对不起，我打不了了，因为我已经没有了战意……ZZ的小红姐姐是个杀千刀的骗子啊，我待她真情实感如初恋，她对我花言巧语虐千遍！我的心都碎了，绽放成夜空中的烟花，炸成渣了呜……别拦着，让我去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
鲁德看了一遍，眼睛当即直了。
……这甚啊？
蓝凌何小声问：“看懂了吗?”
鲁德以为自己的文化程度太低，大概是哪里体会不到，于是读了第二遍、第三遍……
他体会到了一句话：明明所有字都认识，排列起来就成了天书。
鲁德的眉头搅成了花：“这……智商测试？”
蓝凌何解释道：“别瞎想，这是你的台词，赶紧背下来。等到了最后一场，上擂台之后说出这番话，再哭着跑掉。如此这般，暮川汐不会打你，你的实力不会暴露，全场观众还会心疼你，是不是两全其美？”
鲁德体会到了另一句话：明明她说的每个字都听得清楚，连在一起就成了外语。
他顿了好半天，才略微寻思出她的意思：“你是说，最后一场对战学生会副会长……要我上场？”
蓝凌何点头：“当然要上！如果你选择一声不吭地藏起来，不仅得罪了暮川汐，还辜负了全场观众。到时候被全校拉黑，你为了保命最好去整个容，啊不，换张脸。”
“打住，关键问题是——”鲁德一口啃完手里的巧克力，认真道，“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上啊！”
“为什么？”
“我压根没报名啊！”
蓝凌何先是一愣，随后换上同情加怜悯的眼神。
“哦，我懂了，你是锦鲤精化形，记忆只有七秒，你不记得了……那你就更得听我的了。”
鲁德急的想把脸上贴的星星扯下来直接糊她脑门子上，手忙脚乱道：“你好好回忆回忆，我哪张嘴说过挑战暮川汐的是我啊？我的确有些莽撞，但还不至于脑残啊！他可是个用电的，一击十万伏特的闪电劈出，我特么就焦了！”
听他这么说，蓝凌何怔住了。
好像……是这样的。
仔仔细细回忆一遍——
鲁德的确没说过！
只因“其他类”都是一帮窝囊废，鲁德是唯一挺身而出的，故此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认为，他还会再挺第二次。
怎能想到，报名挑战五级能力者的，另有其人。
蓝凌何眯起眼睛，扭头看向坐在大柱子旁边的同胞们——
他们的通讯设备大多玩没电了，于是清一色地发呆、打哈欠、怀疑人生，蔫得像被压弯腰的社畜……
蓝凌何摇摇头，问鲁德：“今年咱们类别的新生，除了你还有别人吗？比如另一个初出茅庐、自不量力的呆……”
鲁德赶忙打断她：“没有，就我一个！”
“你确定？”
“当然！”
蓝凌何这下是真的不明白了，陷入沉默。
她单手支着面颊，侧过脸，望着层层叠叠的人潮之外，坐在学生会席位上的暮川汐——
文峪学院的天之骄子，五级下能力者。
他能控制“电”。
据传言，若把力量开到最大，暮川汐能输出百万伏电压、几十安培的电流，堪称“亿瓦电源”。
但如果以为他只是个会放电的机器，就大错特错了。
暮川汐真正厉害的，是对“电场”和“电势”的控制。若给他足够的计算时间，他可以操纵方圆几十米内的所有金属。用手指弹出一颗金属子弹，能打穿十厘米钢板；集中精神加速一颗十千克的弹头，能射出崩毁大楼的炮弹。
蓝凌何望着少年英俊如画的脸孔，眼神中少了几分疑惑，场内的所有交谈都归为白噪音，时间也慢了下来，除他之外，一切都不重要了。
而就在这时，暮川汐也向她的方向缓缓偏过头。
少年的面孔上平添了些许笑意，深浅皆宜，若远山近水，好俊。
蓝凌何的心跳突然加速，似乎下一刻，二人的眼神在会在半空不期而遇，跨过层层叠叠的人群。
这就是心有灵犀。
然而……
暮川汐继续转头，过了她的所在。
蓝凌何的希望落了空，暗笑自己傻。
暮川汐站起身，冲着来人微微一笑。
蓝凌何顺着看去，眼睛瞬间瞪大，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是他！
黑衣黑发的少年，双手背在脑后地走着，步伐一颠一颠，十分轻快。他就像当从墨缸里爬出来的似的，身上半点杂色都没有，一走一过活脱脱一枚人形黑影，存在感并不高。
除非……
看到他的脸。
眼眸漆黑，肤色透白，又帅又魅，俊美无俦。
他始终挂着笑容，显得风轻云淡、格外清新，就像有什么特别期待的事情，就像——
完全忘了之前被蓝凌何弄断手骨！
蓝凌何的心里蓦地一揪，哪怕隔着几百米、几千人，还是快速抬起右胳膊，用手掌挡在脸前，心道：你看不见我、看不见，一定……
第6章 吃货一只
此少年身材适中，腹部微圆，看样子不过十五六。
他的脑袋上有俩旋儿，像是天生长了角，但为了做人就拿掉了。黑溜溜的大眼睛，看什么都带着新鲜感。胖嘟嘟的圆脸带些婴儿肥，给人软面团的直视感。一对儿雪亮的兔子门牙极其闪烁，一大一小并排站立，像扇贝爸爸牵着珍珠宝宝。
这张脸极富动物特征，最贴切的描述是麒麟、海豹、兔子的线性组合，却很是和谐。
蓝凌何怔怔地看了好久，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一声，扭过头去。
丝老师用手指把眼角的鱼尾纹舒展开，微微躬身，拿出堪比幼儿园教师的耐心。
“小鲁德啊，我说了让你把东西还回去……你、你咋把人家的一整辆餐车都给推来了？”
鲁德答：“哈哈，是好心人给我的呀！”
他有一副好嗓子，让人想起三个月大的小狗，清清脆脆，奶萌奶萌的。
丝老师不解：“好心人？”
鲁德爱惜地摸了一下琳琅满目的零食，眼中全是满足，不亚于霍比特人抚摸魔戒。
“老师你让我原物奉还，我正要把屁股兜里的巧克力棒掏出来，给他们放回去，正好遇到几个人走过来。前面的两个老师可凶了，哇啦哇啦说了好多类似于‘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啰嗦话，像抓贼似的扥着我，还问我是哪个类别的，说要找辅导员好好谈谈教育问题……”
根据描述，蓝凌何马上联想到，他口中的“二人”指的是文峪学院声名显赫的“小鬼”和“判官”。
前者是教务主任齐田田，一个油腻的胖子，最大的兴趣是给学生们挑毛病。他顶着五个月的啤酒肚，闲来无事在学院里溜达，专抓违法乱纪者。
后者是副院长梅迪特，一个干巴巴的老头。他虽说古板了些但人品很正，摊上个烂名声，主要是因为他有个特殊的爱好——最喜让人写检讨，五千字起。
想至此处，丝老师觉得嘴中发干，抿了抿红唇，紧张兮兮地问：“鲁德，你怎么答的？”
鲁德挠挠头：“当然是实话实说啊。”
丝老师一把将手掌按在前额上，蹭下一层薄薄的粉底，心道：惨了……
蓝凌何问：“然后呢？”
鲁德话锋一转，眉飞色舞道：“嘿嘿，正当我被二人的口水喷了一脸，好心人紧接着就登场啦！一个帅到炸的男生，随便说了几句，那俩人就闭嘴了，胖子还扭头对我笑来着呢。一个超级可爱的女生，直接让我把最满的一车东西推走，零食都好高级，而且是分享装，够我们类别所有人分的呢！”
蓝凌何用余光扫了一眼餐车，心道：的确大方，这“红丝绒巧克力蛋”、“金箔脆脆薯”、“有机牛油果粒酸奶”、“蟹黄牛肉粒”……
都是极品。
丝老师听着鲁德用词贫乏的描述，蓦地想起什么：“你说的女生可是蓝色卷发？是不是和老师的头发有点像？不过她是天然的。”
鲁德笑嘻嘻道：“是啊，脆脆冰的浅蓝色，蓬松松、软乎乎的，就像卷毛狗一样！摸起来一定很舒服，好想试试！”
蓝凌何差点笑出声，打趣道：“瞧你这兴奋劲儿，一见钟情了？”
鲁德脸一红，下意识想点头，却立马很有自知之明地快速摇头。
“我怎么能配得上那么可爱的女生，更何况她……”
丝老师突然插话：“她是学生会的副会长，莳羽怜。”
鲁德一愣，嘴巴缓缓张大，几乎能塞进去他自己那肉乎乎的拳头。
是的，连他这刚入学两天的新生都听过此位的名头。
莳羽怜，四级上能力者，生得小巧纤细，脸孔玲珑剔透，五官秀气可人，瀑布般的秀发垂到腰下。喜穿蕾丝裙的她，即便放在二次元中也是顶级可爱的存在。
但人不可貌相，莳羽怜可不是个嗲声嗲气的萝莉。她的力量是控制“水”，目前仅限于“游离水”，可一旦晋升到五级下，她就能操控“水蒸气”以及“体液”，其潜力岂止是杀人于无形。
蓝凌何在心里叹了口气，暗想：不该逗他的。
鲁德愣了半晌，结结巴巴道：“她是、莳羽怜，所以，她、身边的那位就是……”
丝老师满脸严肃：“当然就是与她身份并列，力量尤更胜一筹的暮川汐副会长。”
蓝凌何闻之，心里猛地发紧，五指缓缓扣在掌心，指甲掐得肉生疼。
但她脸上不漏声色，十分淡定地瞅了眼鲁德的圆脸，轻声提醒：“鲁同学，你有纸巾没有？……擦擦口水。”
鲁德赶忙用袖口抹了把嘴角，满脸崇拜：“原来是副会长！怪不得这么帅！”
丝老师望着面前不着调的傻孩子，感慨道：“是啊，你也真是幸运呢，开学第二天就和学院的四大巨头打了照面，连话都说上了。”
鲁德笑容一僵，想起自己方才在四人面前畏畏缩缩的狗样，小声嘟囔道：“话……没说上。两个副会长给人的感觉好有压迫感啊，我的心跳现在还飞快呢。”
蓝凌何无语：你这是推餐车累的。
丝老师神色认真：“压迫感是必然的。面对等级高的能力者，低等级之人会受到相应的‘精神压制’。级别差距越大，这种便感觉便愈发明显。有些人生而为王，他们的天赋之高，常人根本无法靠努力弥补。正因如此，能力者注定活在阶级制度之下。”
鲁德点点头，没吭声，捏着下巴，似懂非懂地思考起来。
蓝凌何怕他有心理负担，温声道：“鲁德，你是新生，以后的路还长，做好心理准备便是。”
丝老师也柔和道：“听学姐的。”
鲁德抬起头，圆眼睛睁大轮流看过二人，用很认真的征求语气问：“那这一车吃的咱能要吗？是不是要供起来？”
蓝凌何语塞：“呃……”
丝老师用很淑女的姿势揉了揉太阳穴：“不用……收下吧。”
“噢，好诶！”
鲁德开心地原地一蹦，立马绕回了小推车的后方。
丝老师转向蓝凌何：“那鲁德同学……就麻烦你看一下了。我先撤了。”
蓝凌何问：“您不看比赛了？”
“老师最近节食，有点低血糖。没事，到时候看转播就好。”
蓝凌何点头：“您保重。”
鲁德随手抄起巧克力：“要不要来一个啊？”
丝老师笑着摇摇头，脚下发飘，腾云驾雾地出去了，上身的软肉一颤一颤。
不提丝老师，眼看到了开赛的时间，蓝凌何和鲁德来到了“其他类”座位区的上方。
同类别的十几人坐在大柱子附近，要不就是低头摆弄着通讯设备，要不就在自动贩卖机旁只看不买，顶着一张张兼备“与世无争”和“愁云惨淡”的丧脸。
蓝凌何想让鲁德放下推车，继而去和其他人汇合。毕竟餐车下不去台阶，而若要绕个大圈从看台底部走上去，既来不及，也太招摇。
鲁德不肯离开食物，噘嘴道：“吃的被人拿走怎么办？”
“人家拿走也是去吃，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不嘛，这是我的，啊不，我们类别的。”
蓝凌何谆谆道：“要是不下台阶，我们就只能坐在柱子后面的区域。你这是打算看人比试，还是面壁思过？”
鲁德显然放不下这得来全不费工夫的食物，一双小爪子就和黏在餐车的手把上似的，感觉只能连皮一起撕下来。
“你要下去就去嘛。我视力好，没关系的，扭着点腰就得。”
蓝凌何无奈，只得挑了最近的椅子落座：“拿你没办法。那我就陪你坐最后、最偏、连清洁工都懒得打扫的位置。”
鲁德开心地坐在她身边，一边把自己拧成S形，一边用小奶狗般的清凉嗓音嗷嗷道：“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蓝凌何一点都不为这份友谊而感到喜悦。
二人刚落座，时钟跳到两点整，大屏幕上显示出一排两人高的大字：
“文峪学院分班挑战赛第四赛程”
比试，开始了。
第20章 正式登场
鲁德第一次见蓝凌何此惊慌，小海豹般的圆眼睛睁大了，惊讶道：“躲谁呢？你居然也有……天敌？”
“你才是害虫。”蓝凌何扭回头，淡淡道，“那人远在天边。”
鲁德愣了愣，以为下一句是“近在眼前”，于是联想到自己身上。
“你躲我？手……是不是反了？”
蓝凌何白了他一眼，发觉他鬓角的星星有些翘角，于是伸出左手，按压面团般地“啪”地糊上去。
“你说反没反？”
鲁德无语，很想咬她的手，可惜无论怎么努嘴都够不到，只得气鼓鼓地哼了两声。
“谁啊？远在天边都让你慌成这样？”
蓝凌何刚想回答，突然觉得——
真是个好问题！
此位怪兮兮的少年，之前被她误伤，现在又完好无损地出现，单论恢复能力就震惊四座。
蓝凌何偷眼观察周遭人的反应，事情变得更有趣了。
战斗科成员很多不认识他，目光追了他一路。
男生们眉头绞着，似在询问：诶呦，这人帅啊！他谁啊？
女生们浑身潮热，心头颤着：诶呦，这人帅啊！管他谁啊？看我看我！
黑衣少年对他们的热情置之不理，改为双手插兜地走着，半蹦半跳。他的姿势多少有些痞里痞气，就像衣服上甩着一群看不见的鸡零狗碎，一路走一路显摆。
齐田田主任瞅见他，硕躯一震，赶忙放下翘着的脚，绷起脸，展示出毕恭毕敬的态度。
副院长梅老头也挤出笑容，点头之际，露出半秃的头顶。
少年闲庭信步地走过学生会的十余人，但看见他，学生会成员齐刷刷地从椅子上弹起来，面色白了一分，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黑衣少年止步在两位副会长面前。
莳羽怜站起身，蕾丝裙轻飘飘的，衬得她像降临人间的一片白羽。
暮川汐亦起身相迎，无奈道：“说好你下午两点准时到场，我当着全校人的面正式介绍你。现在都五点半了，迟到好歹说一声。”
少年不笑不开口：“诶呀，贵人多忘事嘛！”
莳羽怜的嘴角抽了一下，小声道：“你只说‘忘事’就好。”
少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大摇大摆从二人中间穿过，随后一屁股坐上那空了三个小时的——
主位。
学生会主席的专座。
蓝凌何再怎么骗自己都没用了。
学生会长——文峪学院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这一幕，全场大多人都注意到了。
黑衣少年扯过麦克风，先清了清嗓子，继而用无比随性的语气道：“咳咳，大家听好了哦！我呢，就是与你们从未谋面的会长啊！”
此刻庄严，一切动作都暂停了。
会长一笑：“别的不说了，有个规矩我声明一下哦！一个部有部长，一个队有队长，一个班有班长，请同学们务必叫我会长哟！嗯啊，就这样！致辞毕，你们继续该干啥干啥吧！”
话音落，全体愣住。
会长的吐字清晰，表情也很是郑重，可是句句带着尾音的说话方式，像是钝了的连珠弩，让人怎么听怎么觉得装腔作势。
半点掌声都没有，有几人举起巴掌，也在大势所趋之下默默放下手。
暮川汐为解开尴尬，对会长道：“你再加些自我介绍。”
会长扁扁嘴，经过了片刻的冥思苦想，继续道：“说起我啊，喜欢女生、不喜欢变态；喜欢漫画、不喜欢读书；喜欢黑色，讨厌荧光黄；喜欢动手，但从没没输过嘴仗……”
暮川汐打断他，脸色不太好看：“没问你这个，讲点场面话。”
“哈？比如啥？”
话筒声飘飘扬扬。
“这是分班比试的现场，你说些应景的。”
“眼瞅着比试就要结束了，没必要说些马后炮了吧！你让我点评之前的，可我压根没看啊！再说了哦，最后一场的选手就是你，给你加油的多了，不差我这一嘴哈！”
暮川汐的脸越发黑了：“期待你有大局观……我的错。”
会长的语气始终这么找揍：“副会长，你别老这么绷着脸嘛！我可是特意为你捧场才来的呀！”
暮川汐在心里叹了口气，拿起自己手边的麦克风，平静道：“诸位，这位就是学生会长。关于他，别的暂且不提，有两件事请你们包涵——第一，他的能力和等级保密；第二，他的不喜欢提起名字，你们叫‘会长’即可。”
“是是是，”会长捧场地拍了三下手，随之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大家记好了啊，别试图打探我的名字哦。”
众人终于缓过劲儿来，遍地响起蚊子般的议论。
不料有个嗓门贼大的战斗科学员，没控制好音量，让吐槽传了出去。
“搞那么神秘干嘛？他的能力是学院的底牌，当作机密也没啥说的。但不聊名字，这是什么怪癖？讲不过去吧！难道是……有案底啊？”
他越说越大声，周围人都呆呆地瞅他，会长想装听不见都不行。
多嘴的学员意识到事情不妙，赶忙用正常音量解释：“我、我乱说的哈！被消除名字的只有死囚，会长怎么可能是！哈哈哈……”
周遭极其安静，唯有尴尬的笑声回荡在几百人的耳畔。
暮川汐侧过头，心里不由得紧了一下。
别看这会长老不正经，从外到内都松松垮垮，可他的真正脾气，谁都摸不准。
好在会长依旧笑眯眯的：“同学，评论别人啊，不管说好话坏话，都要讲究证据哦。否则啊，很得罪人的哦。”
战斗科学员被他那漆黑的眸子瞥过，只觉胸口坠了个铅块，有些喘不上气。他对着会长作了个揖，赶紧说好话：“您这身份还需要什么证据？我无条件信您！从今往后，一定做您最坚实的拥护者！”
会长眯起眼眸，仅仅是微调了嘴角的弧度，那开朗的笑容渐渐变得深邃，仿佛日夜轮转，撩起半边天的黑暗。他的语速也缓下来：“那我啊，要真是个罪人呢？”
对方愣了愣，委屈道：“您大人有大量，别揪着我的口误不放嘛……”
“哦？那说‘拥护我’的话，也是口误吗？”
“不不不，此乃真情实意！”
会长收回目光，往椅背上一靠，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
“啊哈，如果你说的是真心话呢，就给学生会贡献点额度，或者送个按摩椅啥的过来，我绝对不嫌弃哟！”
部分观众托了托快要掉了的下巴。
战斗科学员有种被勒索的感觉，一边心疼自己几年攒下来的家底儿，一边唯唯诺诺地应着：“是、是……”
小插曲告一段落。
众学员把视线从会长身上挪开，心照不宣地对了个眼神，分明在疑惑：
话说……
这奇葩究竟是哪儿来的？什么时候来的？谁派来的？咋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学院一哥啊！
莳羽怜读着众人的脸色，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些疑惑她自然无法解答，但她了解的内幕，起码比众人多一些……
第73章 第三方势力的溃散
莳羽怜的五指放在颈部，只要心念一动，高压的水便会切开脖颈，瞬间毙命。
杰饶有兴趣地走到她面前，抬手，想勾起她精致如玉雕的下颌。
莳羽怜猛地闪开，连正眼都不瞧他，一反常态道：“滚开！”
杰半眯起眼：“你瞧不起我？”
莳羽怜知道自己打不过他，所以把他引到身边，想趁机来个零距离偷袭。她故意哼了声，用余光瞥着他，搓火道：“嘁，若说‘瞧得起’，我自己都不信。”
那种轻蔑、敌视的目光，瞬间掀起杰的逆鳞，无异于在他心上剜了一刀。
“你的小伙伴们都如此识时务，但你就是不听话，是觉得自己比别人强吗？四级上也敢在我面前嚣张哈？”
莳羽怜不吭声，索性扭着头不看他。
杰戾气陡升，眼神如罩凶霾。
“你这不识时务的东西啊，也罢，那就让你开开眼吧！什么是五级中的力量！”
他随即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划出两个圈面向莳羽怜的部队。
蓄势只需一秒，气体瞬间浓缩，下一刻，两柱直径足有半米的冲击波喷射而出，就像间歇泉被压抑了许久后暴怒的喷发！
“躲开！”
连泽焒用最快速度往前侧方一扑，可还是没能推开身旁的少年。他扑了空，直接摔倒在地。
水平移动的空气波遇到什么便径直粉碎，两个学生躲闪不及，被“砰”地直接洞穿，一个只剩下双腿，一个还连着血淋淋的半边身子。
冲击波眨眼间便贯穿丛林，一头扎入两千米外的火山岩。所遇之处尘埃滚滚、飞鸟惊鸣，巨大的破裂之声贯穿晴空，浓浓的烟雾扩散在方圆千米。
众人这才完全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惊魂未定地盯着杰。
这就是连大山都能轰开的“空气炮”!
杰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冲击波被火山挡下，只是如两条青龙般裹挟着山岭的树叶，感觉还不够帅。
血雾被风吹散，弥漫在林中。
莳羽怜的脚下发软，手止不住地颤，咬着牙向杰低吼。
“杀我不就好了！你究竟想怎样！有意思吗！”
杰就喜欢看她着急，轻松地笑道：“我才不杀你哦，而且我保证，你会是最后一个死的哦。若你不服，我会一个、一个、一对、一对，把这些人都炸成碎片送给你。怎么样，重新考虑过我的话吗？”
莳羽怜憋了许久，说不出半句话，把抵在脖子上的手放下了。
是啊，杰能用空气控制她的行动，连自裁都做不到……
真没用。
希尔夫瞥过她被气得发白的脸，心道：傻萝莉，你根本斗不过他，连我都放弃了。
杰笑嘻嘻的，举起右臂，右手做枪状，三指松松地回扣，拇指不加力地前倾四十五度，作为枪口的食指也打着香蕉般的弯曲。
“想得怎么样了？回答我呀！”
这不三不四的手势若是朋友间做出来，估计都会被捂着肚子笑话。
但杰这一举，无人不骇。
因为空气的攻击根本看不见，殊不知何时，便会响起下一声惨嚎。
“我倒计时了哦，你再不说话，我可就随机攻击了哦！十，九，八……”
莳羽怜望向四周，众人的目光没有半丝的信任和敬佩，如一支支冷冰冰的羽箭，将她万箭攒身。
希尔夫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声不响地摸了一下通讯设备。
杰举着手枪，轮换着目标。
“快点哦！四，三，二——”
莳羽怜蓦地上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没有用力量，只是普普通通地用手劲儿攥着。
杰心满意足，另一只手欢快地打了个响指，随后轻笑着，又向少女的下颌一勾。
莳羽怜转脸，避过他的爪子，但这次，眼神软下来。
杰不恼，笑意绵绵地问：“你是怎么决定的呢？”
莳羽怜缓缓回头，瞳眸摇曳。巨大的不甘化作一把尖刀钉住她的双脚，让她死死地站在那里。
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杰和会长一样，过于强大。
在他的注视中，她就像一只绵羊，宰与不宰只在一念之间。
她能做的，便是用一时的屈服，换来百人留在战场。
多活一会儿，直到见到会长，和他说一句……
唔，说什么呢？
一股悲意灌注头顶，莳羽怜突然好想哭。
杰不耐烦了，催促道：“小怜，答案呢？”
我不喜欢你这么称我。
莳羽怜很想这么说，但一个深呼吸后，冲动与怒气被她扭紧、压瘪，埋在心里。
“请你别杀自己人了，这一战，我为你效劳。”
她松开手，缓缓伸出玉臂，等待他的握手言和。
杰欢喜一笑，也开心地探出手。
“成交啊！我才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呢！多多关照哦，就像你对我兄弟那样。”
听到这话，莳羽怜的胸口又是一痛，如同被血浸了。
是啊，只能说一句：“会长，是我没用，对不起……”
两只手就要相触，杰的笑容更加深邃，这次，更多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能想象自己正站在会长面前，似笑非笑地喊：
“弟弟啊，爱慕你的人，成了我的追随者！”
“弟弟啊，我要一点点瓦解你，她便是我剜下的你的心头肉！”
“享受吧，我回来了啊！”
晴洌哭了。
希尔夫使劲敲了下通讯设备，再多用一点力，就能把外壳砸扁。
众人有种完结的感觉。
可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轰隆！”
一声巨响，大地剧震。
莳羽怜脚下不稳，身体一倾，伸出的手倏地撤回。
有人捕捉到了轰鸣的源头，吓得腿脚发软，大喊道：“是火山爆发！”
就在刚刚空气炮能量消散的地方，山峰裂开，岩浆喷射而出，浓烟滚滚，浸染了一片天！
岩浆的流速太快，仅仅几秒便覆盖半座山头。
鲜红的液体冒出燎人的热度，夹杂着风的怒吼，混合着烟尘灰烬，三者相辅相成愤怒地直扑人群！
按这速度计算，岩浆几分钟就能覆盖他们所在的树林，林中人注定全军覆没。就算疯狂逃命，距离也会被逐渐拉近。
在更大的威胁面前，众人又一次怒了。
“杰！你竟然故意引爆火山！”
“你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你个杀人的魔鬼！”
两队人无比默契地采取了统一动作：逃命！
他们齐刷刷地选择抛下杰，一道向中央草原的方向狂跑！
杰孤零零地杵在原地，有些落寞，眼神古怪地打量着岩浆喷发的源头。
之前他勘察过，火山没有任何爆发的迹象，所以才随意地用空气炮轰了。
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
他无意造成火山喷发，可说是巧合，谁信呢？
足足盯了半分钟，浓烟稍微散去，杰依稀辨出爆发点和自己击中的位置有不小的偏差。他摸了摸鼻子，眯着眼睛，一转头，目光触及在队尾督促恃迦队伍逃离的希尔夫。
他立马明白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百密一疏啊，怎么把你的通讯设备给落下了。”
的确，杰所料不假。
此时，恃迦大营中，月咏翔正斜睨着荧幕，面带冷笑。
希尔夫携带的通讯设备将一切完整地记录下来。月咏翔见局势往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于是安排体育部长穆尔发动其“地动山摇”的能力，促使活火山的裂隙式喷发。
无巧不成书，杰动用空气炮的轰炸，正成为喷发的最后助力。
月咏翔知道这一招无疑会让希尔夫的队伍也陷入危机，但该不留情的时候就不能心软。
况且这一下子，杰那本就虚无缥缈的威信顿时随风消散，省去许多麻烦。
杰费尽口舌、玩弄心思组建的第三方势力——
瞬间胎死腹中。
十五分钟的口舌和伎俩，被岩浆冲刷得干干净净。
呵，可喜可贺！
第7章 不可能的对手
“大家静一静！令人期待已久的分班挑战赛第四赛程——即将开始！”
擂台旁的两个聚光灯“哗”地亮起，主持人入场。那是个神采奕奕的墨镜男，留着寸头，西装革履，走路姿势之炫让人觉得他是个虚拟主播。
主持人站在东西两侧的擂台之间，手持麦克，对着战斗科和校领导的看台欠了下身，继而热情洋溢地开说：
“很高兴又见面了！不知大家是否享受前三个赛程呢？精彩吧？刺激吧？酸爽吧！就我个人而言，最大的感慨是——幸亏我没上！”
看台传来一片笑声。
墨镜少年继续道：“当然啊，因为我只是个三级下能力者，比起上去献丑，还不如在这儿快快活活地耍嘴。让我来总结前90场比试，就一句话——战斗科89胜1败，赢得干脆、输得也不丢人！”
千人鼓掌。
“大家静一静，我刚拿到最后半日赛程的最新版，有三场比试，我相信各位绝对不想错过！为了方便大家合理安排观赛和休息时间，我在此稍作预告——”
观众都来了精神，侧耳倾听。
“下午两点半，‘体能强化’类别的大班长，挑战学生会成员。此战无论输赢，将由官方评审团决定他是否够格加入战斗科。精彩不容错过，让我们共同见证，一颗新星究竟会沉入海底，还是冉冉升起？！”
麦克声环绕全场之际，三百“体能强化”类别的学员齐齐鼓掌，先“啪、啪、啪”地拍了三下巴掌，继而异口同声地喊：“升起！升起！升起起！”
鲁德呆住，险些把腰扭了。
蓝凌何挑了挑眉，心道：这么齐……你们究竟排练过几次？
坐在最前排的高个子男生站起身，做了个“奏毕”的手势，继而给大家鞠了一躬。
主持人清了清嗓子，原本的激动突然更上一层楼，感觉整个人被点了火，顿时燃起来了。
“四点，将有‘其他类’的学员挑战战斗科新人！这是文峪建校以来，‘其他’之人第一次站上擂台。他能否反扑成功？能否完成一次史无前例的逆袭？请大家拭目以待！”
话音落下，却没有半个人鼓掌。
取而代之的是全场迷惑。
啊嘞，是不是报错了？
至多二级上的“其他”，想挑战至少四级下的能力者？
小木雕……单挑战斗机？
众人就像听到一万个冷笑话，但完全得不到笑点，唯有用不明所以的目光，在柱子下的十几人脸上探索，寻思谁才是那个想要反扑的。
蓝凌何突然有些庆幸坐在大柱子后面了，免去被视线刷洗一遍。她蹙眉道：“好奇怪，我这帮同学都挺本分的，对战斗科之人唯恐避之不及，谁会报名上场？”
鲁德“咔嗤咔嗤”地嚼着脆皮巧克力，嘴唇不停地动着，“唔、唔”地不知在说啥。
“慢点吃，别噎着。”蓝凌何目光向下排扫过，寻思道，“难道是大壮？听说他健身了半年，成果丰硕，练出一身腱子肉。可他又不是不知道战斗科学员的破坏力——挨上一拳，颅骨都能变形了！”
鲁德嘴里还没咽下去就想说话，被猛地噎住，赶忙去找水。
蓝凌何继续推测：“难道是叶菡菡？她的确是我们类别最有出息的，但她脑子不笨啊……听说她失恋了，难道要破罐破摔？”
耳畔紧接着传来“噼里啪啦”的音响，原来是鲁德从餐车底层掏出饮料，紧接着“吨吨吨”地狂喝。
想来想去，蓝凌何无奈摇头：“我懂了，应该是谁的账号被盗了。这不地道的黑客，玩笑开得太过分，也不知是哪个可怜鬼中枪……”
鲁德终于清空了嗓子眼，快速答道：“我！”
“哈？”
鲁德重复：“我上场！”
蓝凌何十分不连贯地扭过脖子：“你刚入学两天，就和黑客结仇了？”
“没有呀，我自己报的名。”鲁德天真地眨眨眼睛，“不就是上台比划比划吗？有什么问题吗？”
蓝凌何心道：没有……你个大头鬼啊！
根据身体原主人五年来的经验，可以总结出：“其他类”就是学院中的NPC，不作死就不会死。能多活几集的秘诀就是与世无争，静静地光合作用，默默地和背景色融为一体……
然而就在她望向鲁德的眼神之际——
蓝凌何愣住。
黑曜石般的眸子，闪闪发光，熠熠生辉。
清澈如水，如此晶亮！透着坚定，蓄满斗志！
这莫非是影视剧中常见的——
主角绝地反击时的眼神？
蓝凌何突然动摇了：“你上……没问题。”
鲁德大大咧咧地龇牙一笑。
主持人饶有兴趣地打量过众人古怪无比的神情，墨镜片泛着万道白光。等了十几秒，他把无线话筒在手里流畅地打了个几圈儿，音量再次放大，烘托出爆料终极看点的气氛。
“五点半，也就是本次挑战赛的压轴赛。被挑战人是我们的副会长，暮川汐同学！而提出挑战申请的——”
他故意来了个吊人胃口的大喘气。
所有人来了个不可思议的大吸气。
主持人高声道：“又是‘其他类’的学员！”
“啊？呀！咦？哇！……”
所有视线瞬间锁在小蘑菇般围坐在柱子旁的13人身上，把他们看得瑟瑟发抖。
鲁德持续不断地发出“嘎吱嘎吱”的咀嚼声，要多淡定有多淡定。
蓝凌何用余光瞥着他婴儿肥的圆脸，愈发摸不透眼前之人。
“其他类”——顾名思义，是能力者的边缘人物，一群没人要的孩子。
但百年来，也有过那么一两人，因为能力过于稀奇而被误以为是“其他”，之后证明乃顶天立地的巨擘。
那么此位停不下嘴的少年……
蓝凌何凑近了她，小声道：“鲁德，和我交个底，你是什么等级的能力者？”
“老师嘱咐我，谁问都不能说。”
“那我换个问题，你有几成胜利的把握？”
“一成？……啊不，说不好。”
蓝凌何一愣：“此话何意？”
鲁德扭捏片刻，小声道：“我的能力检测不出类别，而且没有任何表象。老师说，我这种情况，可以试试用生死危机把力量逼出来。”
蓝凌何知道为什么鲁德也被分到“其他类”了，愕然道：“不知彼不知己，你这是要拿自己的姓名去赌一把？”
鲁德耸耸肩，咂嘴道：“众目睽睽之下，我不至于被干死吧……”
蓝凌何干笑了下，心道：这真说不好啊。
主持人在盘点完看点之后，进行常态的赛前致词。
“我简单重复比试规则：掉出擂台、认输、失去意识超过十秒、使用未申报的武器，皆被记为失败。”
“场内有能‘起死回生’的能力者，学院有最好的医疗设备。在场内受伤之人，医疗费全部由学院支付。”
墨镜男的一托镜框，镜片反射白光，语气慷慨激昂：
“有言道：‘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一旦登台，就要有杀手的决心、刺客的觉悟，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大家说对不对？”
众人齐声：“对！！！”
有些领悟，就是要在生死线上走一遭才能获得，这是能力者公认的事实。
主持人随后把麦克风的声音调小，画风突变。
“咳咳，最后来一句。本次大赛由XX石化、YY乳业，ZZ食品有限公司联合赞助。”
蓝凌何嘴角抽了抽，觉得这学院魔幻中不乏现实。
鲁德终于吃撑了，捧着一罐YY牛奶美滋滋地喝着，小嘴砸个不停，没有半点紧张感。
第8章 这个能力好浮夸
开场白过后，屏幕切换到对战选手的页面。
“第91场：‘物质控制类’凯里，对战斗科莱茵，西侧场地。”
“第92场：‘身体强化类’贺明，对战斗科霖喻，东侧场地。”
看罢，所有目光都投向东侧场地。
贺明是三级中的“巨力”能力者，而他的对手是学生会的学习部长霖喻，拥有四级中的“重力控制”。
双方的等级差是一级加一阶，这意味着，力量值相差30倍！
然而，霖喻的能力为“重力控制”，是厉害的辅助技能，却不能用于直接进攻。而贺明是实打实的格斗家，胜利的希望仍是有的。
所以此战才如此吸人眼球。
比试开始，身材魁梧的贺明抬起双臂，高举西瓜大的流星双锤，轰轰烈烈地向霖喻奔去！
“嗵、嗵、嗵！”
别看双锤在贺明的手中轻如两支棉花糖，单锤的重量足有450公斤。加上他自身的100公斤，一吨重的一坨在擂台上快速移动，气势极其了得！
而霖喻一身青衣，负手而立，虽然身材纤细，却颇有一番“我自岿然不动”的铮铮铁骨。
“嗵、嗵、嗵！”
贺明每每迈步，擂台的塑胶地面就被压下去小小的凹槽。他连续迈步，整个擂台处于持续不断的四级地震状态。
霖喻在动荡中站定不动，下颌微微抬起，一副以上视下的高姿态。
贺明心里不悦，暗道：因为你的级别高就小看我是吧？瞧着，马上叫你付出代价！
他的战术很简单：霖喻能控制重力，若他把自己的锤子变重十倍，自己双手合力，依旧抡得动4500公斤。若流星锤被变轻十倍，俩锤头加起来90公斤，自己劈头猛砸，霖喻的细胳膊细腿断然接不住，当场血花四溅。
所以贺明就肆无忌惮地上了，仿佛发狂的大猩猩，“嗷嗷”叫被蓄在喉中，只待情到深处，自然而然地吼出。
但是刚跑出几米——
左锤突然变重，右锤轻若无物，贺明身子不稳，向一侧偏去。
他反应极快，果断决定弃下坠手的左锤。
然而就在要撒手之际，突然换成了左轻右重。
他的身子偏向另一侧，肩膀被牵拉得“嘎吱”响，骨节发痛。
下一刻，再换成左重右轻。
持续片刻又颠倒过来……
贺明怒了：有完没完！这是涮老子啊！
霖喻不声不响，像个闷骚的交流电源，打着正弦波地外放力量。
贺明被折腾得一步一晃，活脱脱一个张牙舞爪的不倒翁。他也不纠结了，随便丢下一锤，双手并握另一锤，半托半举地放在胸前。他大踏步地冲上前，和霖喻隔着两三米远就腾身而起，双脚离地，高喊——
“嘚！吃俺一招！”
霖喻用目光扫过他在半空呈现前扑状的身子，继而把锤子的重力加速度增加五倍，同时将贺明身体的加速度减小到十分之一。
有意思的一幕发生了。
贺明只觉锤子突然变重，上半身被猛地下拉，脊椎“咔嚓”一响，成了头下脚上的倾斜姿势。
他顿觉不妙，来不及撒手，锤头“嗵”地着陆，紧接着就是面孔落地，好一个毁容式狗啃泥！
霖喻大致计算出他的落点，慢慢悠悠地往后挪了半步。
“嗷呜呜呜……”
贺明摔了个五体投地，哀鸣回荡。
看台传来一片长吁短叹，不少人喟道：“诶！真是的，你瞎蹦个啥？”
霖喻正好站在贺明脑瓜顶前，玉树临风，衣不染血，对自己的计算结果十分满意。
贺明虚弱地支起脖子，鼻梁骨折断，脸上全是血，磕破的嘴唇颤了颤，怎一个惨字了得。
霖喻俯身问道：“同学，你还好吧？”
贺明用手肘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可大概是摔出脑震荡了，看霖喻怎么有一群脑袋，和九头怪似的……
他大骇，一口气没上来，彻底晕死过去了。
胜负已分，总用时不到50秒。
就是这么快。
同时进行的另一场也以战斗科的胜利而告终。
比试继续进行，皆是战斗科之人轻松离场，对手被拖死狗般地拉下擂台。
一晃，十余场过去了，到了本赛程的第一个看点——
主持人朗声道：“‘体能强化’类别的大班长，福莱斯，对战战斗科最年轻的成员，洛伊。”
气氛顿时热烈起来，观众席上的人明显多了。
主持人站在擂台下，对着来人笑出一口大白牙。
“福莱斯班长，你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取胜的把握啊？”
福莱斯生得人高马大，尤其是一米四的大长腿，就像随时随地踩着高跷。那些一米五出头的矮矮小萝莉和他面对面站着时，总是会红着脸，不知目光往哪儿放。
福莱斯对着主持人伸来的话筒自信一笑，操着洪亮的嗓音道：“人贵有自知之明。我有，故我上。”
主持人继续采访：“福班很有自信啊！做了三年的大班长了吧？期不期待跳槽加入战斗科？”
福莱斯望了眼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们，眼中闪过眷恋，亲切道：“他们是我最亲的袍泽，无论身在何地，我的心永远和大家在一起。”
“体能强化”类别的学员们眼眸闪出泪光，有不少感动得吸鼻子的。
蓝凌何不禁嘟囔：“真肉麻。”
福莱斯前脚登台，洛伊后脚到来。
看见此人，蓝凌何眼前一亮。
洛伊年仅十五岁，生得五官端正，面容清秀，身材纤细，体态修长。他右手提一根亮银长枪，枪缨微微飘扬，红缨衬着他粉白的面容，有种小赵云的即视感。
主持人滑着太空步，“唰”地凑了上去，笑问：“洛伊同学请留步，在战前，你最想对你的对手说什么？”
洛伊被突如其来的发问吓到，退后半步，磕巴了半天才答：“没、没什么想说的。”
主持人讨话：“欸，怎么着说两句嘛！比如你希望——”
洛伊微愣：“那、那就……”
他垂下小脸，蹙眉细思了一会儿。
“我们第一次交手——对手别太痛，便好。”
蓝凌何满脸黑线，这话怎么琢磨怎么觉得别扭。
主持人的面部肌肉也僵硬了一瞬，不过被墨镜遮住大半。他是个脑筋极快的人，眼珠一转，立马接话：“为对手着想，洛伊同学真是善良啊！”
“啊不、见笑了。”
“方不方便我问问，你打算如何作战呢？”
洛伊有礼貌地颔首：“我尽量每次只用一种武器，点到即止、见好就收。”
主持人立马竖起大拇指：“众位，你们看洛伊同学多谦虚啊！明明就有‘单体兵器库’的称号，却选择单兵作战，这多么令人敬佩啊！”
场地内掌声环绕，上千人挥舞双臂，荡起摇摆的涟漪。大姑娘尖着嗓子呼叫，加油喝彩。
洛伊脸孔发红，匆匆登上擂台。
鲁德揉着自己发涨的肚子，侧脸问蓝凌何：“啥叫‘单体兵器库’？难道还有‘三体兵器库’？”
蓝凌何笑道：“此‘体’乃人体，彼‘体’乃天体，不可并论。”
“……别诹。”
“你听好，洛伊是四级中的能力者，本身不凡，他的力量就更浮夸了。”
鲁德打断她：“等等，‘浮夸’是褒义词还是贬义词？”
“我描述完你自己判断如何？”
“噢，你说。”
“洛伊的能力名为‘念造物’，是得天独厚的创造性技能，能把精神力直接化为实物，达到‘无中生有’的效果。”
鲁德听呆了，两只油腻腻的小手捏得紧紧的，激动道：“哇塞！那岂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非也。他虽然能凭空造物，缺点在于仅限于某些特殊物件，比如——木头杆红缨长枪、薄薄的陶瓷覆甲、会锈的铁质弓弩、轻质方天画戟，最高级的是只有一发子弹的大炮……”
鲁德的笑脸缓缓耷拉下来了，咂了咂嘴：“原来是如此‘浮夸’，没什么卵用……”
话音未落，他突然手指擂台。
“喂！快瞧！大长腿要出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