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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海风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txt下载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螳螂与黄雀(一)

    早晨,当阿拉贡率领的佣兵和贵族卫队换防之后,这位年轻的中尉便带着手下的人出城去了。这支五十多人的队伍排成两列,像两条黑线般划过整齐的街道、穿过斯摩棱斯克的城门,然后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而由小安祖莫夫策划的夺位大计,也正式地拉开了序幕。

    “如果这是个舞台,那今天的主角肯定是我。”小安祖莫夫想道。穿过城堡的铁栅栏,如同往日一般,小安祖莫夫彬彬有礼地和门前的守卫们打了声招呼,这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身后传来。

    “早啊,伯爵。”

    声音有些木讷和低沉,可小安祖莫夫一下就分辨了出来,这是今天那位“受难者”的声音。

    “你也早啊,多罗宁议员。”小安祖莫夫回过头,微笑着说道。虽然两个人平日里一直在较劲,可在明面上两人还是保持了友好的样子。特别是小安祖莫夫一想到今天以后,这位多罗宁议员就要去见上帝了,他那笑容就更来的友好和亲切。

    “真奇怪,我怎么感到这家伙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显然,小安祖莫夫那自以为亲切的表情也让多罗宁很不习惯,他检视了下自己的穿戴发现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然后才回了小安祖莫夫一个笑容,两人并肩向着城堡走去。

    或许是因为小安祖莫夫觉得今天是和这位竞争对手最后一次说话了,今天他的话特别的多。

    “议员先生,我听说议会上否决了征收贵族物资提案。”

    多罗宁看了小安祖莫夫一眼,不知道他是没话找话还是真的关心这个问题。

    “当然,我们安祖莫夫家族一贯尊重和维护议会的权威和尊严,但是现在是战争时期,我那岳父也是为了国家的利益才提出这样一个方案的。”

    见多罗宁露出不解的眼神,小安祖莫夫笑着解释道。

    “安祖莫夫伯爵,在我们国家,贵族的利益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当然,从内心来讲,我不否认费奥多城主的建议是为了更好的守卫城市,可一旦这样的议案被通过了,那么就有了先例可寻。那么以后任何的人都可以借口战争或者其他的理由剥夺贵族对自己财产的处分权了。”多罗宁议员一本正经地说道。

    多罗宁所提到的议案,指的便是佛朗哥提出的坚壁清野的计划。虽然,由于费奥多怕得罪其他的贵族而只搜罗了自家的扎莫什耶的物资,而其他地区的物资则在征得其他贵族同意后再行处置。可多日过去,那些派出的信使没有带回一封回信。

    这下子,佛朗哥又去费奥多那里谏言,希望先征收物资。这一次,佛朗哥团长请出了基谢

    尔主教和他一同前往。对于德高望重的老主教,费奥多当然要给面子,虽然他原则上同意了在不征得领主同意的情况下征收物资,可为了不一个人承担所有责任,这位城主大人竟然将这放到了议会上,希望议会同意并背书。

    毫无疑问地,议会否决了这一议案。

    “不错,不错。确实是这样。”小安祖莫夫伯爵毫无意义地赞同了几句。

    这时候,两人也走到了议事厅的门前。

    议事厅内,费奥多城主早已坐在了主位上。旁边分别坐着基谢尔主教、佛朗哥团长、凯瑟琳中尉和塔塔尔楚克老团长及奥列格。海伦娜小姐站在了他父亲的身后。

    “对不起,岳父大人。我们来晚了。”在多罗宁开口前,小安祖莫夫便抢先开了口。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和费奥多的特殊关系,小安祖莫夫特意用“岳父”来称呼了费奥多。

    “城主大人,我们来晚了。”多罗宁议员也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也是刚到不久。”费奥多看着两人说道。可他那目光,却都在小安祖莫夫的身上了。这让多罗宁很不是滋味。

    “快坐下吧,孩子们。”基谢尔主教也微笑着说道。这位老主教是城中有名的老好人,他不属于任何一派,只履行侍奉上帝的职责。

    两人落了座。小安祖莫夫坐到了左边的位置上,多罗宁议员则坐到了右边的位置上。

    “各位,今天邀大家前来,是有两件事情。”见人都到齐了,费奥多开口说道。

    “对不起,城主大人。”费奥多的话说到一半,便被多罗宁打断了。只见多罗宁站起身说道:

    “如果今天谈的是公事,我认为海伦娜小姐不应该在场。”

    听多罗宁这么一说,费奥多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求助似地望了望小安祖莫夫。

    “父亲,我想我是不应该在这里。”还没等小安祖莫夫开口,站在费奥多身后的海伦娜便急切地说道。她本来就是被威逼着来到了这里,在她心中,也很不愿意被小安祖莫夫摆布,去诬陷好人。现在多罗宁议员提出自己应该回避,这正是自己求之不得的。

    听海伦娜也这么说,费奥多更是没了主意。

    海伦娜退出会议,当然不是小安祖莫夫想要看到的。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是要在会议的第二个议题的时候抛出海伦娜的情人这个话题来诬陷多罗宁的,这样,才不会给人一种预谋的感觉。并且,哥萨克和佛朗哥都是外人,那个时候就不适合在场了,正好请他们出去。可要是现在让海伦娜离开了会场,凭她现在表现出的摇摆不定,很可能就反悔了。这样自己就会前功尽弃。

    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小安祖莫夫暗想道。

    “多罗宁议员,”小安祖莫夫伯爵说道:“我相信你也听过这么一句话:众人拾柴火焰高。说的就是无数人的办法集合在一起,计划才能完美无缺。”

    “等一等,安祖莫夫伯爵。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和海伦娜小姐有什么关系?”多罗宁问道。

    “当然有关系。”事已至此,小安祖莫夫只得生拉硬扯起来。

    “海伦娜小姐虽然是个女人,可她博学多闻、很有见地。她的观点,也许会给我们以不同的视角看待这场战争。”

    “对,对。就是这样。”费奥多听小安祖莫夫这么说道,连连赞同。

    “多罗宁,海伦娜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确实是个很有见地的孩子。”基谢尔主教也替海伦娜说起话来。

    “那好吧。我不是反对海伦娜小姐在,只是规矩就是规矩,作为议员我必须提出来。竟然大家都赞成海伦娜小姐留下,我当然没有意见。”

第三十二章螳螂与黄雀(二)

    于是,多罗宁议员不再坚持了。所有人都再次落了座。在费奥多城主的旁边,侍从为海伦娜小姐安排了张椅子,他就坐在了父亲的旁边。

    会议的第一个议题当然还是关于防御的部署。这一议题其实已经是老调重弹了。佛朗哥和塔塔尔楚克老团长就各自的防区的工事修整以及人员的训练情况做了简要的汇报,而基谢尔主教也汇报了城内的人心安抚情况。

    由于防御的部署只是今天会议的一个引子,所以对于费奥多城主听的心不在焉,每当三位汇报者一段发言结束,这位城主大人就无意识地点了点头,以表示赞同。

    而小安祖莫夫伯爵的心思同样没有放在会议上。他很清楚,自己才是今天会议的主角,当团长和主教们说完后,舞台将让位于自己。这是一出多么美妙的话剧啊!有英明睿智的主角、有愚昧易怒的父亲、有偷情的女主和她的情夫……。

    随着剧情的发展,自己,这个今天的主角将会在大庭广众下将那对男女揪出来,向那个男人扔出象征决斗的手套。

    一念及此,小安祖莫夫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的嘴唇微微上翘,眼睛却飘向了另外一个人——那个注定要倒在自己脚下的凯瑟琳。

    在伯爵的眼中,那位也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在自己成功扳倒多罗宁并和海伦娜结婚后,那位存在的价值也就没有了。到时候随便把他凯瑟琳派到一个危险的岗位上去——在这样的位置上,军官的死亡率也是很高的。自己就可以借沙皇俄国人的手或者是哥萨克的手杀死他。而自己完全不用承担任何的责任。

    “嗯嗯,嗯嗯嗯嗯。”费奥多城主发出连续的几声“嗯嗯”声。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表明会议可以进入下一个议题了。

    “各位,下一个议题由于事关一些机密,所以有些人需要回避一下。”小安祖莫夫站起身,替费奥多说了话。

    佛朗哥和塔塔尔楚克站起了身,后者并且拉了拉义子的衣袖。这种需要回避的会议,一般指的就是他们这些哥萨克和雇佣兵们。

    可这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请等一下,我有话要说。”凯瑟琳站起身,对所有人说道。

    接着,这位年轻的佣兵不顾与会者的眼神,走向了海伦娜小姐,并拉住了她的手。

    在费奥多城主膛目结舌的表情下,凯瑟琳单膝跪地,仰起头说道:“我敬爱的城主大人、我的恩主。我很抱歉我一直没有勇气站出来。是的,那个和海伦娜私自定情的人就是我。我爱慕海伦娜小姐的知性和文雅,爱慕她那天使般纯洁的心灵和天籁般的声音。我们相爱了,爱的那么深。可我们知道,这份爱是不会受到您的祝福的。我虽然出身苏格兰的贵族家庭,家里也是小有资财,可在保皇战争中都被克伦威尔那个叛国者掳去,我的家族,四十三个家族成员都在战争中牺牲了。现在的我已是家族的唯一后代,茕茕孑立,孑然一身。我的身份配不上高贵的海伦娜,这我知道。可爱情来了,丘比特的神箭射中了我,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说,这是上帝的旨意。”

    说完,这位深情的苏格兰青年捧起了海伦娜父亲的手,放到唇边吻了起来。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表情各异。费奥多完全愣住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睛空洞地盯着跪倒在地的凯瑟琳,嘴巴无意识地张了张,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安祖莫夫脸上的表情完全地扭曲了,他直勾勾、恶狠狠地盯着凯瑟琳还有海伦娜,像是一只嗜血的饿狼。凯瑟琳的这一出,彻底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事主已经自首,自己嫁祸多罗宁的计划算是彻底失败了。凯瑟琳,这个之前的胆小鬼竟然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这怎能不让小安祖莫夫感到愤怒。

    而佛朗哥和多罗宁的表情却最是平静了,两个人看着定格了似的费奥多和凯瑟琳,又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

    奥列格却是一脸的幸灾乐祸,他受够了贵族们的气,这次看到费奥多这个无能的城主出了这么大的丑,怎能不让他开心。

    “上帝啊。”基谢尔主教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准备说些什么。

    “死刑。”小安祖莫夫伯爵吼道。声音大的直接盖过了基谢尔主教。

    这下,所有人的注意力直接转移到了小安祖莫夫伯爵的身上。

    “死刑。”小安祖莫夫重复道:“父亲,这个苏格兰人玷污了我的荣誉,剥夺了我的爱人。这份痛苦,只有死刑才能补偿我。”

    “是的,死刑。我会满足你的愿望的。我的女婿。”费奥多也回过了神来,在一个无依无靠的佣兵和位高权重的女婿之间,费奥多很自然地站到了小安祖莫夫这边。

    听费奥多这么说,海伦娜当即痛哭了起来。这位可怜的贵族小姐也跪倒在了地上,拉住自己父亲的手,恳求费奥多的宽恕。可这位平日里优柔寡断的城主,这次似乎铁了心。

    “那就把我的生命拿去吧。如果爱是一种错误,我愿意为这份错误付出任何的代价。”面对死亡,凯瑟琳却显得很平静。

    “我的也是。”海伦娜紧跟凯瑟琳的话说道。

    “赞美上帝。”

    这个时候,刚才被小安祖莫夫打断了的基谢尔主教再次开了口。他说话的对象是费奥多。

    “永生永世赞美。”

    “我的朋友,”基谢尔主教说道:“海伦娜是我的教女,我也一直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样。今天她和这个年轻人犯了这样的错误,我也很难过。这确实是对安祖莫夫伯爵家的侮辱。可年轻人,谁没有为爱情犯过错呢?如果判处了这个苏格兰人死刑,那么你的女儿,我的教女也将会伤心欲绝,郁郁寡欢。这是一个父亲希望看到的吗?”

    主教的话说到了一个父亲的心坎里。一股爱女之情不禁涌上了费奥多的心头,他看着海伦娜的眼神重又充满了溺爱。

    “城主,爱情是不该受到责备的。”多罗宁也在旁边帮腔道。

    这位年轻的议员当然愿意看到自己的对手吃瘪。

    “糟糕了。”望着费奥多看向自己的眼神,小安祖莫夫知道,费奥多心中的天平已经偏向了自己的女儿。这位贵族青年心思千回百转,希望找到最有利于自己的那条路。

    放弃和海伦娜的婚姻?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家族和费奥多联姻的计划将彻底失败。这是自己绝对不会走的路。

    要求金钱的补偿?当然,这是自己的权力。可这个凯瑟琳自己也说了他自己是个穷光蛋,自己又能从他那里得到几个泰勒?何况,安祖莫夫家的塔勒哪怕堆满一间房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可显然,要求当场处死凯瑟琳也是不切实际的。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提出如此残忍的要求,显然不符合自己努力树立起来的形象。

    “爱情当然是不受责备的。”小安祖莫夫开口道。

    思前想后,他终于做了决定。并且他的第一句话就给了海伦娜以希望,让她误以为小安祖莫夫转性了。她不禁要上前亲吻小安祖莫夫的手,对他的慷慨表示感谢。

    “可是,”小安祖莫夫继续说道:“我不会放弃和海伦娜小姐的婚姻,因为那是经过两个家族确定的婚约,违背了婚约,就是背叛了家族。”

    海伦娜面色煞白。如此一来,自己的情人获救了,可自己还是不得不落入小安祖莫夫伯爵的魔掌。

    “当然,婚约不会改变。”费奥多也不想放弃和安祖莫夫家族的联姻。

    “而凯瑟琳,我要求立即将他从雇佣兵中出名,并且穿上麻布袋、将剑鞘挂在脖子上从城堡走到城门口去。”

    穿麻布袋游行,对一名贵族已经是极大的侮辱了。

    “安祖莫夫伯爵!”凯瑟琳闻言,站了起来。

    “我是不会放弃海伦娜的,我也不会按着你的要求穿上麻布袋。”

    “哦?”小安祖莫夫扬了扬眉,他想不出凯瑟琳还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啪”

    凯瑟琳将一只手套扔在了小安祖莫夫的肩上。

    “我要和你决斗。”

第三十三章螳螂与黄雀(三)

    在波兰共和国,如果一个姑娘还没有出嫁那么热爱她的青年们可以通过决斗的方式打败他的竞争者,以赢取姑娘的芳心。同样,失败的一方也必须放弃对女方的追求。

    当然,这种挑战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双方身份的平等。如果一个平民向贵族提出挑战,那么贵族当然有权拒绝,因为这是对贵族身份的一种侮辱。可先前,凯瑟琳已申明了自己的贵族身份,虽然是个没落的贵族,可贵族就是贵族。至少在身份上,来着苏格兰的凯瑟琳和小安祖莫夫是平等的。

    现在,凯瑟琳为了爱情,扔出了象征挑战的手套,那么小安祖莫夫必须接受,否则就会被所有人所嘲笑。特别是今天在外负责守卫的都是贵族卫队的成员,他们将名誉看的比生命还重要。

    小安祖莫夫拿下了挂在肩上的手套。现在他已明白,自己在设下圈套的同时,有人也给自己设下了个圈套。虽然他还无法判断这个人是谁。

    “我接受你的挑战。”小安祖莫夫伯爵说道。

    决斗将在城堡的院子里进行,这里也就是彻辰他们刚入城的时候,雇佣兵训练的地方。

    城堡内的仆役的动作是神速的,或者是他们也乐于见到这种见血的娱乐活动。不多时,一排的椅子就被安放在了廊柱中间的位置上。费奥多城主坐在了中间的位置,他的左首是基谢尔主教、右首是他的女儿海伦娜。

    负责守卫的贵族卫队的士兵们将院子团团的围住,他们今天即是守卫者,也是旁观者。在院子旁边的悬楼和屋顶,一些城堡的仆役和住在城堡内的贵族和雇佣兵坐在上面。即使对决斗的前因后果并不明白,可这并不妨碍他们对决斗的兴趣。这其中就包括了皮德罗等人。

    决斗者们从两侧入场,并在场地的边缘站住了。人人都屏住了呼吸望住了他们。

    小安祖莫夫伯爵换上了一身前胸甲。这套胸甲经过了烤蓝的处理,闪耀着蔚蓝的光辉。他的武器是一把波兰马刀,轻巧而灵便。

    而凯瑟琳并没有着甲,他还是那一身雇佣兵的制服。他的武器是一把苏格兰的阔剑,圆形的护手牢牢地包住了他戴着鹿皮手套的右手。他的左手上拿着一个小盾,这是高地苏格兰人最喜欢用的武器组合。

    决斗并没有马上开始。一队仆役先上了场,他们用脚把庭院内的雪踩实了,并且在上面撒上了一层煤灰,以防决斗的任何一方不慎滑倒。

    第一声的小号响起。小安祖莫夫和凯瑟琳转过身,朝着费奥多的方向鞠了一躬。按照规矩,如果在场的女性对某一方心存怜悯,则可以送出自己的一件物品。小安祖莫夫当然没有这种待遇,作为在场的唯一一名贵族女性,海伦娜将她的手帕送给了凯瑟琳。后者珍而重之地将其放在了怀里。

    这不禁使小安祖莫夫又是怒火中烧。

    “瞧着吧,我会砍的你体无完肤的。”小安祖莫夫默默地想道。而对海伦娜,小伯爵又是另外一番诅咒。

    第二声小号响起。两人整理了下身上的装备,确保万无一失。然后,面向对方行了贵族礼。

    “今日伟大的胜利,我将送给最美丽的海伦娜小姐。她也是我的挚爱。”凯瑟琳如是大声说道。这又引起在场众人的一阵赞叹。

    “多么有骑士风度的人啊!这样的人物我只在骑士小说里见到过。”有人感叹道。

    “那么我也让上帝、费奥多大人,和这片土地上所有的贵族以及享有荣誉的骑士见证,我将用阁下的鲜血,洗刷我的耻辱。”

    小安祖莫夫当然不会让凯瑟琳抢了风头和气势,他也大声说道。

    终于第三声号子响起。当号手停下号声,决斗就将开始。

    号声停没。

    在第一回合,双方都没有急着出手,而是开始试探起对方来。

    小安祖莫夫伯爵的马刀在身前虚画了几个刀花,试图引诱凯瑟琳格挡。可凯瑟琳却没有上当,他只是将小盾半举,眼睛盯着小安祖莫夫拿刀的手腕。

    几次试探无功后,小安祖莫夫伯爵奈不住了性子,他率先发动了攻击。马刀自上而下劈向凯瑟琳没有盾牌保护的右侧。

    对于这一击,凯瑟琳早有准备。他侧移了小盾,使得小安祖莫夫的马刀砍在了盾牌上。随后,凯瑟琳略微收缩了手臂,并倾斜了小盾,将小安祖莫夫的攻击轻松地化了去。

    这之后,小安祖莫夫伯爵又发动了几次绵密的攻击,马刀连续不断地砍在了凯瑟琳的小盾上。但每次都没有对凯瑟琳造成伤害。

    表面上,小安祖莫夫伯爵似乎占尽了优势,压的凯瑟琳抬不起头来。可如此极速而猛烈的攻击,小安祖莫夫伯爵的体力也在极速的消耗,他的头顶冒气了热气,鼻孔也在猛烈地收缩着。

    反观凯瑟琳,他的气息平和、脚步有力。小安祖莫夫的攻击,连让他都小臂发麻都做不到。

    呵!在又一次卸去了小安祖莫夫的攻击后,凯瑟琳发起了第一次的反击。他的小盾荡开马刀,身子猛的一个上前,苏格兰阔剑横扫小安祖莫夫的腰部。

    小安祖莫夫慌忙一个后跃。阔剑差之毫厘地扫过了安祖莫夫的胸甲,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淡淡地划痕。

    落地后的小安祖莫夫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了身子。可紧接着,凯瑟琳的第二次攻击马上就到了。只见凯瑟琳举起左手的小盾,保护住上半身,然后身子像支箭般飞出撞向了小安祖莫夫。

    凯瑟琳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小安祖莫夫的胸口,两个人一同又飞出去几步,然后摔在了雪地上,激起一阵的白雾。

    白雾散去,众人看到了这样一副场景:凯瑟琳握着小盾的左手按住了小安祖莫夫的前胸和脖子,他那拿着阔剑的右手反握着剑柄,剑尖指向了小安祖莫夫的双眼中间的位置。

    显然,是来自苏格兰的佣兵凯瑟琳获得了胜利。

    这时候,号手适时地吹响了号子。宣告了决斗的结束和凯瑟琳的胜利。

    从雪地上站起身的小安祖莫夫面色铁青,他的胸甲凹进去一大块,双手也有几道明显的伤痕,那是手掌撑到地上被煤渣子划破的痕迹。可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着扑入凯瑟琳怀中的海伦娜两人。

第三十四章螳螂与黄雀(四)

    “菲德尔,要是你是哪个拿马刀的家伙,你会怎么对付凯瑟琳。”

    在院子旁边的悬楼上,皮德罗见胜负已分便问起身边的菲德尔来。

    这是因为凯瑟琳和菲德尔用的武器实在是太相似了,两人都是剑盾的组合。

    “要是我,我就不会选用马刀。”听皮德罗这么一问,菲德尔略微思索便回答道。

    可能是怕大家不明白,菲德尔又随后解释道:“马刀是骑兵用的武器,适合马战。而骑马作战,使用短兵器的技巧无外乎刺和砍。马上砍杀,技巧是借力。借助马匹的冲击力用刀刃划开对手的防御和身体。而在步战中,面对使用盾牌的敌人,马刀是极为吃亏的。因为无法在马上借力,而它的质量又较轻很难破开对方的防御。”

    “那你会怎么做?”听菲德尔这一分析,旁边的鲁斯也来了兴趣,考教起菲德尔来。

    “我会选用同样的剑盾组合或者钝器。”菲德尔看了看远处决斗场上的小安祖莫夫,说道。

    皮德罗和鲁斯深以为然。

    这确实是小安祖莫夫一个绝大的失误。两个武技相仿的人对战,武器的选择将极大地影响胜负。要对付一个刀盾兵,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他使用一样的武器。这样就可以拉平武器对决斗胜负的影响;而小安祖莫夫的身材比起凯瑟琳来,更加的高大和强壮,气力也更加的大。如果使用钝器,即便凯瑟琳使盾的技巧再高强、再会卸力,但他的手臂还是容易被钝器给震麻甚至骨折。

    可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皮德罗等人在场外,当然看的清楚两人使用的武器,可小安祖莫夫伯爵确实直到上场才知道凯瑟琳的套路。

    这时候在场内,多罗宁拿着一件披风走到小安祖莫夫伯爵的身边。

    “安祖,披上这个吧。哪怕是战神汉尼拔,也有失败的时候。上帝没让你在决斗场上得利,就会在其他地方补偿你。”

    多罗宁这话看似是在安慰小安祖莫夫,可听在小安祖莫夫耳中,却是莫大的讽刺。失利后在其他的地方上帝补偿我,在什么地方?官场吗?今天自己在所有的贵族卫队的同僚面前出了丑,已经不能指望成为卫队的指挥官了。而你,多罗宁,没了我这个竞争者,指挥官的位置十有八九是你的。你现在说这话,难道你还能把指挥官的位置让给我?

    可心里这么想着,小安祖莫夫在行动上却接过了多罗宁递过来的披风,披在了身上并用亲热的口吻说道:“多谢您,多罗宁。我的朋友。确实如你所说,一个人不会永远好运,也不会让一个人永远坏运。今天我失了手,可总有一天我会拿回今天我所失去的。”

    “包括指挥官的位置。”小安祖莫夫在心里加了一句。

    “当然,当然。安祖,上帝会保佑你的。”多罗宁也同样用亲热的话语说道。他又用有些近视的小眼睛扫了下四周。

    周围负责守卫的贵族卫队的成员们,见小安祖莫夫落败,都露出忿忿不平的神色。他们中的某些人,虽然平日里和小安祖莫夫的关系不算好,可今日里,一个是自己的同僚,一个是佣兵团的人,这些人很自然地将决斗看成了贵族卫队和佣兵团的比试。现在,小安祖莫夫落败,那自然是贵族卫队输给了雇佣兵团,这怎能不让所有人气闷于胸。

    而另一边,凯瑟琳将剑盾交给身边的仆役,正准备和海伦娜下场去。

    “凯瑟琳中尉,请等等。”多罗宁喊住了凯瑟琳道。

    凯瑟琳和海伦娜回过头。海伦娜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情人,又看了一眼多罗宁,露出不解的表情。而费奥多等人,也同样向多罗宁投来不解的目光。

    “我也想和你比试一下。”没等凯瑟琳开口,多罗宁便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全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在奇怪。多罗宁和小安祖莫夫不和,这在斯摩棱斯克并不是什么秘密。而现在,多罗宁竟然会为自己的对手小安祖莫夫打抱不平,并且为了他要和凯瑟琳决斗?

    这其中,唯一不感到奇怪的便是佛朗哥和凯瑟琳本人了。因为这本来就是‘计划’的一部分。佛朗哥虽然公正严明,可也没有到那种一点也不近人情的地步。在那天向费奥多汇报了自己查到的三个嫌疑人后,佛朗哥便独自找到了凯瑟琳,将自己向费奥多汇报的事情告诉了凯瑟琳。按着佛朗哥的意思,如果那个人真是凯瑟琳,提前让他知道也可以为他争取逃跑的时间。也算是自己这位长官对部下的一点爱护。

    而凯瑟琳也当场承认了自己就是那天和海伦娜小姐约会的人。并且向佛朗哥坦诚没有海伦娜,自己是不会跑的。没办法,佛朗哥只得指点凯瑟琳去找多罗宁议员。多罗宁和小安祖莫夫是敌人,在这件事情上,多罗宁肯定会乐于帮助凯瑟琳的。

    事情也的确是这样。当凯瑟琳找上多罗宁后,多罗宁当即同意并且提出了一个计划。那就是凯瑟琳在费奥多面前承认自己就是海伦娜的那个情人,并且利用波兰共和国那古老的抢亲习俗,向小安祖莫夫提出挑战。通过赢取胜利来破坏小安祖莫夫和海伦娜的婚约。而多罗宁帮忙的代价,就是在凯瑟琳打败小安祖莫夫后,输给自己。

    计划很成功,甚至于小安祖莫夫替换城堡卫队的行为为多罗宁赢取更大的声誉提供了更好的机会。

    而现在的,就是多罗宁拿取报酬的时候了。

    “你赢了安祖。虽然我和安祖一向不和,但他毕竟是我们贵族卫队的议员。他今天败给了你,那么在外人看来就是我们贵族卫队败给了雇佣兵团。我要为我们贵族卫队赢回失去的荣耀。”多罗宁说的义正辞严、铿锵有力。而周遭的贵族们听了这话,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是啊,我们要赢回荣誉。”不止一个人这么想,并且好些人都打算,一旦多罗宁落败,自己也要去挑战凯瑟琳。

    “好的,那我接受你的挑战。”凯瑟琳对海伦娜不安的眼神报以微笑,同时回道。

    这是一场戏,自己演了前半场,就要演完后半场。

    在略微休息片刻后,两人就上了决斗场。这次决斗的方式是骑枪对决。仆人们牵来两匹相似的战马上了场交给两人。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用的骑枪都取下了钢制的枪头,并都穿上和护胸甲和带面罩的头盔。

    三声号角声后,两位骑士用装有踢马刺的马靴一踢马腹,仰起骑枪对冲了起来。

    既然是演戏,凯瑟琳当然要尽到演员的责任。他在骑枪即将刺到多罗宁的时候,微微偏转了枪头,从而让骑枪从多罗宁的腋下穿了过去。而多罗宁的骑枪狠狠地刺在了凯瑟琳的头盔上,将他打飞在地。

    这一次,全场响起了如此猛烈的欢呼声。所有的贵族都在高呼多罗宁的名字,感谢他为斯摩棱斯克的贵族赢回了荣誉。特别是在骑士最为看重的骑枪对决方面。

    “多罗宁,多罗宁。”那些贵族卫队中多罗宁的拥护者,喊的格外地用力。

    而费奥多也面带笑容地走到多罗宁面前,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大大地拥抱。这也可以看作,费奥多对多罗宁指挥官位置的承认。

    “该死的。今天是我的受难日吗?还有什么糟糕地事情在等着我吗?”小安祖莫夫连遭失利,心情真是低到了极点。

    而这时候,仿佛是为了回应小安祖莫夫低落的心情,一匹马飞奔着跑进了城堡。

第三十五章螳螂与黄雀(五)

    话说两头,在城堡进行决斗的同时,包洪和布莱尔也来到了炮兵阵地的辕门口。

    这两人换下了那身哥萨克的衣服,穿上了稻草编成的蓑衣和蓑帽,脸上涂了五颜六色的油彩。布莱尔后背背了个大箱子,包洪的左手握着一条铁链,铁链的一头是一头三岁左右的小棕熊。

    “你们是干什么的?”辕门前的卫兵见这两人与野兽的奇怪组合,平举长戟喝问道。

    包洪和布莱尔在戟尖前站住了身子,两人向着卫兵鞠了一大躬。然后,布莱尔用极其谄媚的语调说道:“亲爱的贵族老爷,我们是来着波里内的杂耍人,这是我们的小宝贝波利。”

    说到那只熊的名字的时候,包洪适时地拉了拉铁链,那只叫波利的棕熊直起两只强壮的后退,站起身来,两只前爪朝着卫兵挥了挥。

    这番举动着实吓了卫兵一大跳,即便他手上有长戟还是被野兽吓得倒退了几步。

    “安静,安静,波利。你吓到贵族老爷了。”布莱尔安抚下小棕熊,然后对卫兵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老爷,请允许我们为您们服务。”布莱尔说道。

    卫兵收起了长戟,布莱尔那几声“老爷”让这位卫兵极为的受用,即使他只是一个骑士侍从,也没有贵族的爵位。

    “你想怎么为我们服务?”卫兵问道。

    “我们会表演精彩的节目,会让熊给老爷们跳舞。只要老爷们给我们以果腹的食物。”布莱尔恭敬地说道。

    “哦,让熊跳舞?”卫兵登时来了兴趣。

    “是的。”

    “那好吧,你们进来吧。只要确如你们所说般,那食物和金钱不会少了你们的。”卫兵说道。无聊的守卫工作,确实也需要些娱乐调剂下。他们这些贵族的侍从可没有权力进城堡参加舞会什么的,只能看看杂耍。

    包洪和布莱尔牵着熊进了炮兵的营地,为了以示自己没有携带违禁物品,布莱尔自觉地举起了双手。

    很快,在营地内就搭起了简易的舞台。卫兵们听说有杂耍艺人来,都从营地的各个位置上赶了过来,只留下几个最紧要的位置上还留了人手。

    叮咚,随着一声锣响。脱下蓑衣换上五彩羽衣的包洪率先登了场。只见包洪头上带了个顶上有个红色绒球的小丑帽,腰间挂着把木质的马刀,跨着极其夸张的步子在台上走来走去。那滑稽的样子,夸张的步子,引起观众的一片笑声。

    随后包洪竖起刀尖放在食指上,木质的马刀就像生了根般牢牢地立在了手指上。包洪眼睛望着刀柄,食指轻轻地用力,马刀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刀柄朝下落在包洪的另一只手的食指上。

    这一手,堪称刀术中的绝技。若是一个剑术高手在此,凭着包洪显示的这招,绝对会认出此人的不寻常之处。可这些临时客串卫兵的贵族仆从,虽然也常见识自家主人练习武艺,可毕竟眼力有限,那些人也难与包洪相提并论。这会儿只是认为这是杂耍的技术。

    包洪表演完这一手,布莱尔也登了场。这位包洪的副手套上了布制的怪兽头套,将一把扫帚插在屁股后面扮演起了传说中的恶龙。

    显然,这是一幕常见的骑士斗恶龙的戏码。布莱尔扮演的恶龙咆哮着扑向了包洪,而包洪也挥刀迎了上去。在众卫兵们连声叫好声中,两人在舞台上的打斗随着包洪的一记猛劈恶龙头部的动作落下了帷幕。

    “在来一个。”

    “在来一个。”

    卫兵中有人高声喊叫起来。

    “不是说有熊跳舞吗?”

    那个放包洪和布莱尔进来的卫兵也喊道。

    听还有这么有趣的节目,那些卫兵喊的更起劲了。连那些还在守卫的卫兵也被喊声吸引了过来。

    若还是由雇佣兵团的人守卫炮兵阵地,即使有人禁不住诱惑放了包洪等人进来,可由于有长官指挥,那些重要岗位上的人断不敢擅离职守。可如今,这些贵族的仆从们可没有一个约束众人的头领人物。他们每个人有自己的主人,也只听主人的命令,这就造成了各行其是。

    “马上来,节目马上就来。”

    摘下头套的布莱尔向卫兵们鞠躬致意,然后和包洪退下了场。

    “包洪,看样子人来的差不多了。”退到舞台后面的布莱尔对长官说道。

    “那你带着这头棕熊上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上炮兵阵地。”包洪摘下小丑帽,抹了抹脸上的油彩说道。

    “愿上帝保佑你,长官。”布莱尔看着自己愿为之付出生命的包洪,情深意切地说道。

    “也愿上帝保佑你。我的兄弟!”

    随后,布莱尔牵起波利上了场。而包洪散开自己和布莱尔的那套蓑衣,那里面别了十几根长短粗细不一的长钉和一牛膀胱的火药。

    包洪将长钉和火药装进了口袋里,然后换上一身贵族仆役的常服,趁着没人注意悄然溜了出去。

    炮兵阵地上果然一个人也没有,所有的人都被布莱尔吸引了过去。包洪走到一门长身管的火炮边,双眼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将一枚铁钉钉入了火炮的火门。

    这之后包洪如法炮制,不一会便有八九门火炮从杀人利器变成了傻大黑粗的铁棍。

    在钉完第十门火炮后,包洪将下一个目标放在了位于炮兵阵地中心的巨炮上。

    这门巨炮,包洪也是从奥列格那儿知道的。他的杀伤力如此之巨大,使包洪必除之而后快。普通的火炮,包洪只是用长钉使它们暂时失去了战斗力,可对巨炮,那一牛膀胱的火药就是为它准备的“食物”。

    包洪一个箭步越上了巨炮前的胸墙,然后爬上炮管将牛膀胱放进了炮口,再把插入牛膀胱的导火线垂出了炮口,直垂到地上。

    做完这一切,包洪小心翼翼地跳下炮身。他捡起导火线,慢慢地拉远。他必须有足够远的距离才能引爆火药,不然就会伤到自己。

    “站住。”

    正在这时候,包洪的身后想起了一声警告。

    发出这声警告的正是彻辰。这位小佣兵并没有陪他的叔叔去城堡里,所以也错过了城堡内发生的两场精彩的决斗。可这时候,他来炮兵阵地上,只是为了和这门罕见的巨炮告别,毕竟自己马上就要去阿拉贡的连队了。没想到却发现了行为不轨的人。

    “转过身来。”彻辰又说道。他手中的“蜂鸟”刺了刺包洪的后背。

    包洪缓缓地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也同时认出了对方。

    “鲍庚!”彻辰惊叫道。他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随之,抵着包洪的细长剑也低了几分。

    “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见面。”包洪邪魅地一笑。忽地,包洪抬起左手拍开了彻辰的细长剑,右手手背成刀,砍在了彻辰的后颈。

    这也不能怪彻辰不小心,实在是两人的实力相差太大。包洪的战斗经验和刀法,都不是现在的彻辰可以望其项背的。

    “我的小朋友啊,记得以后如果手中拿的不是火枪的话,千万别让你的俘虏转身。”包洪扶住彻辰即将倒下的身体,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随后,包洪抱着彻辰将他放到了一道胸墙后面,然后点燃了导火线。导火线冒着火星如条火龙般快速地前进,奔向巨炮……

第三十六章祈祷(一)

    彻辰醒来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虽然包洪击晕他的那一手刀并没有用太大的力,可在他昏迷后,由于包洪将他的身子放在了胸墙的后面,结果巨炮爆炸后产生的强大冲击力透过胸墙传到了他的身上,形成了二次的伤害。

    彻辰醒来后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叔叔皮德罗。彻辰昏迷了三天三夜,老佣兵就在他的旁边陪了三天三夜。哪怕是佛朗哥叫他他也置之不理。

    见自己的侄子醒了过来,皮德罗握住了彻辰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我亲爱的孩子!你知道这几天叔叔是多么的担心你。我无儿无女,只有你陪伴在我的身边。我早已经把你当做了自己的孩子一样。”

    这一番话,听的彻辰也是格外地感动。他当然清楚皮德罗叔叔对自己的爱,可没想到他爱自己爱的这么深。

    彻辰动情地说道:“亲爱的叔叔,我很好。上帝显然不愿意让你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他让我留了下来,照顾您,爱您,”

    听彻辰如是说,皮德罗老泪纵横又是一阵痛哭。不过他这是高兴的。

    叔侄二人倾诉了一番衷情,彻辰问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

    “损失是极为惨重的,我们几乎损失了所有的火炮。不算那门被炸成碎片的巨炮,其他被钉死了火门的火炮,在几个月内也是无法使用了。更客气的是,造成如此大损失的凶手据说只有两个人。而且那两个人在炸掉火炮后,就趁着混乱溜了出去。”皮德罗说道。

    “我知道是谁。”彻辰说。

    “是谁?”

    “鲍庚。”

    “鲍庚!?”皮德罗回忆了下,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就是那个将彻辰从强盗手中救出来的人。

    “他不是什么公爵的信使吗?”皮德罗有些疑惑了。

    彻辰摇了摇头。

    “虽然我不知道其中的缘故,但我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鲍庚。”

    皮德罗点了点头。他准备等会就去找佛朗哥,将这个情报告诉他。

    “我昏迷这几天,城里还发生了什么吗?”彻辰又问道。

    听彻辰这么问,皮德罗看向彻辰的眼神都变得奇怪了起来。仿佛彻辰错过了成百上千的泰勒一般。

    “发生了很多事情。多到你完全想象不到。”

    接着,皮德罗将这三天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说给了彻辰听。

    这头一件,便是关于那位小安祖莫夫伯爵的。

    由于决斗输给了凯瑟琳和炮兵阵地的损失,小安祖莫夫伯爵彻底在费奥多城主那里失去了信任。尤其是后面一件事情,毕竟自作聪明将原本的守卫换成贵族卫队的主意就是小安祖莫夫伯爵出的,现在守城最重要的凭借损失殆尽,小安祖莫夫难辞其咎。

    而这第二件事情就是多罗宁议员成为了贵族卫队的指挥官。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费奥多城主便宣布了这项决定,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和凯瑟琳决斗的胜利和小安祖莫夫的无能,衬托了多罗宁的英明神武,无论是在卫队内部还是议会,大家对这一认命都没有异议。

    这第三件,便是关于凯瑟琳的了。凯瑟琳虽然赢得了决斗,可还是被费奥多关入了城堡的地牢。虽然由于苏格兰贵族和雇佣兵的身份,费奥多不太会杀死他,可和海伦娜小姐的婚事当然没有指望。将海伦娜嫁给凯瑟琳,对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家族没有丝毫的好处,所以即使按照凯瑟琳赢得乐决斗的胜利,费奥多耶不会按照所谓的贵族传统办,这就是政治。

    “那海伦娜小姐呢?”彻辰听完皮德罗叔叔的讲述,问道。对于那位在舞会上误打误撞和自己跳了一支舞的海伦娜,彻辰总有一种憧憬。

    “不知道,不过听那些下人传说那位贵族小姐选择了成为修女,在修道院度过一生。”皮德罗说道。

    “唉。”彻辰叹了一口气。

    过了会儿,彻辰才又开了口:“我现在觉得,我自己真是错过了几百个泰勒。”

    显然,他以为这已经算完的了。可皮德罗的消息,可不止这么一点。接下来皮德罗说出的话,才让彻辰真正心惊。

    战争爆发了——和沙皇俄国战争。

    这消息是阿拉贡带回来的。这位老乡带领手下外出巡逻的时候,在爆炸发生的第二天,在斯摩棱斯克靠近勒热夫要塞的边境发现了无数沙皇俄国的尖兵。这些沙皇俄国的先头部队脚踩着雪橇,头戴纸帽,在棉甲的外面套着件毛皮外翻的兽皮袄子。他们行动如风,瞬间就从密林深处蹿了出来和阿拉贡他们交上了手。而战斗的位置,是在边境波兰共和国一侧的。在这场遭遇战中,阿拉贡损失了四个同伴,另外有三个人受了伤。连阿拉贡也身中了四箭,三支射在了手臂和大腿上,一支射中了胸口。若非他身上的铠甲结实,他的命就送在了那里。可即便如此,阿拉贡仍然流血过多,一回到斯摩棱斯克便昏死了过去。

    现在,斯摩棱斯克全城都进入了戒备状态,所有的侦察兵都被派了出去,侦查敌军的规模。

    听说阿拉贡受了重伤,彻辰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却被皮德罗制止了。他告诉彻辰,阿拉贡经过军医的救治,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现在他们需要的是休息。彻辰这会儿过去,不但对阿拉贡的伤势没有帮助,反而会打搅他的休息。

    听叔叔这一分析,彻辰也觉得有道理。他不再强撑起身子了。

    这时候,他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叔叔,既然阿拉贡受了伤、凯瑟琳下了地牢。那么佣兵团由谁带领?”

    彻辰如是问道。

    皮德罗仿佛就等着彻辰问起这个问题,他得意洋洋地站起身,一次、两次、又一次地提了提腰带。

    皮德罗那条腰带金光闪闪,带子是丝的,上面满是黄金饰品。

    “这是?”

    “这是城主赏赐给我的。现在,由你的叔叔——我,皮德罗中尉带领阿拉贡那小子的雇佣兵连队。”

    “你?皮德罗中尉?”彻辰惊讶的嘴巴张的可以装下一个鸡蛋。

    “当然。你叔叔那会在德意志的时候,就带领过佣兵团。你忘了?”

    确实,彻辰记起皮德罗叔叔早年确实经历了三十年战争,这是他极为得意的一段经历。

    “恭喜您,皮德罗中尉。”彻辰向着自己的叔叔敬了一礼,他确实为叔叔感到高兴。

    听彻辰恭维自己,皮德罗眉开眼笑了。

    “呐,我的侄子。你赶快吃点东西,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教堂。”

第三十七章祈祷(二)

    去教堂?彻辰没想到自己醒来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教堂,难道今天是礼拜日?可皮德罗叔叔明明说自己昏迷了三天,那怎么看今天也是星期五来着。

    “为什么去教堂?”彻辰不解地问道。

    “去让神父给你去去邪,最近你被不干净的东西沾上了。”说起去教堂的理由,皮德罗少有的一本正经。

    原先皮德罗还没想道这一层,可前天经由鲁斯提醒,皮德罗才发觉自从侄子跟自己来了共和国,运气确实一直不好。开始的时候遭遇强盗被绑架,再后来进了城鼻青脸肿了一回,再现在,差点被炸死。这不是被诅咒了是什么呢?所以,皮德罗才决定,等彻辰一醒来便去修道院做一场弥撒,接受圣水的洗礼。

    为此,他还特意拜托了基谢尔主教。主教很乐意地答应了下来,告诉皮德罗随时可以来找他。

    听了叔叔的解释,彻辰有些哭笑不得了。按着皮德罗的说法,自己应该是深受上帝看顾了。每次自己遇到危险都可以逢凶化吉。即使是这一次,虽然自己被鲍庚(他还不知道鲍庚是包洪的化名)打晕了过去,可鲍庚把自己放到了胸墙的后面,没有让自己直面爆炸。

    他努力想让皮德罗相信自己没有沾染不干净的东西,可老佣兵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执意要带彻辰去教堂。

    彻辰拗不过自己这位叔叔,只得答应皮德罗吃完饭后去教堂。见自己终于说服了彻辰,皮德罗眉开眼笑地张罗起午饭来。他回身跑去打开房门,吩咐门外的仆役将午饭端上来。

    午饭很是丰盛。既有面包、蔬菜汤、香肠,又有葡萄酒。看得出皮德罗身任中尉以后,薪水也水涨船高了起来。

    皮德罗拿过两个玻璃杯,先给彻辰倒上了一杯葡萄酒,酒没倒满,只有一半的量;然后他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恭喜你康复,我的侄儿。”

    “也祝您身体健康,我的叔叔。”

    两人喝完了杯中的酒,然后拿起刀叉开始吃起午饭来。

    不一会,餐盘中的食物便扫荡了个干净。皮德罗又吩咐仆人拿了一套干净的白色衬衫和外套给彻辰穿上,待彻辰穿戴整齐后便下了楼,骑上马出了门。

    去教堂的路上,彻辰发现街道上多了很多露宿街头的人。这些人的行李最多就是一个不大的包裹,有人人身上只包了一块麻布,在冰冷的雪地上冻得瑟瑟发抖。

    “这些都是斯摩棱斯克附近村子的人。沙皇俄国的士兵烧毁了他们的房子、掠夺了他们过冬的粮食,并把他们赶进了城。那些在城里有亲戚和朋友的还好,可以寄住;这些没门路的只能露宿街头了。这么冷的天,每天都要冻死几个人。”

    在马上,皮德罗对彻辰解释道。

    看着这些可怜的人,彻辰不禁心有戚戚。

    “那为什么费奥多城主不怕人出城消灭那些侵入村长的敌人?”彻辰不解地问道。

    皮德罗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在成为中尉后皮德罗对费奥多和佛朗哥的战术才有了清晰的认识。他们打算利用斯摩棱斯克这座坚城死守,以便等待波兰共和国在乌克兰的平叛结束或者来自立陶宛的援军。这个时候,他们当然不会把宝贵的兵力浪费在保卫村长上面。

    可这些深奥的军事和政治,对于现在年轻的侄子恐怕还是难以理解,自己就是解释了或许他也听不懂。

    见皮德罗没有回答,彻辰也很自觉地没有再问了,经历了这么多彻辰也成熟了起来,不再是原先那个咋咋乎乎的少年了。

    两人继续并肩而行。这时候,彻辰突然发现在前面的一众难民中,有一个灰色的熟悉身影。因为其他的人都是坐着或蹲在,只有他是站着的,所以格外的显眼。

    等走的近了,彻辰才看清楚那身影赫然就是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

    “神父您好。”彻辰在马上欠身问安道。

    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转过身,他的手上还拿着一大块的黑面包和一把小刀。他也认出了彻辰。

    “您好,孩子。”

    “您在做什么,神父。”彻辰问道。

    “我在给这些可怜的人分发面包,他们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作为上帝的仆人,我又怎能对这些人的苦难无动于衷呢。”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比划了下手中的黑面包和小刀,说道。

    “您真是善良的人。”彻辰赞道。

    同时,他把手伸到衣服口袋,准备布施些钱给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可手一入袋他才想起今天自己穿的是一件洗衣服,口袋里面空空如也。于是,他只好以目示意皮德罗叔叔,想让他拿出点钱来。

    可皮德罗对彻辰的暗示竟然故作不知,等到彻辰第三次看向他的时候,皮德罗才极不情愿地摸出了一个泰勒。

    没办法,彻辰只好把这一个泰勒递给了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

    “敬爱的神父,请接受这点来自上帝仆人的心意。”

    “上帝会保佑你的孩子,我也会为你祈祷。”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接过泰勒说道,双手合十说道。

    告别了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两匹马转过了一个街道,彻辰才埋怨起皮德罗叔叔的小气来。

    “亲爱的叔叔,只是一个泰勒,你还要我示意您这么久。”

    可皮德罗也是一肚子的道理,在他看来,哪怕城主打开仓库,对这么多城外的难民来说也是杯水车薪,而且自己是佣兵,是拿钱办事的工作,没有道理自己掏钱救助这些人。说到底,就是吝啬了。

    “可斯帕索库克茨基神父答应替我祈祷,你不是说我最近运气不好,是被恶灵缠身了吗?神父是个德高望重的人,他曾经在里加负责过一个教区。”彻辰只得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服自己的叔叔。

    “你怎么不早说!”听完彻辰的话,皮德罗激动了起来。他没想到那个粗布衣的中年神父竟然是这样一个人。在他想来如此一个神父,显然是有神力的,如果他愿意替彻辰祈祷肯定不逊于斯摩棱斯克的神父。

    于是,他一扯缰绳就准备返回去。彻辰又赶紧拉住了他。

    “你现在回去就显得太功利了,而且前面就是教堂。”彻辰努了努嘴。

    在两人的前方,白教堂的尖顶已遥遥在望。

第三十八章祈祷(三)

    在白教堂的耶稣像前,彻辰和皮德罗下了马对教堂大门前的仆童画了个十字。

    “我们是来找基谢尔主教的。”皮德罗对仆童说道。

    “你们有约过时间吗?”

    “我们和主教说好了的。”

    “那好,我去通报下。请问我应该向主教大人如何通报你们的姓名?”

    “你就说是皮德罗中尉。”

    仆童进了大门,不一会,一个高大的神甫随着仆童出了来。

    这位神甫确实配得上高大两个字。在彻辰的眼中,这位神甫的身高接近两米,他的肩膀有两个彻辰的肩膀那么宽,神甫穿着一身白袍,长长的袍尾拖到地上,身子挺拔地向一株白杨树般,又像是一堵高高的雪墙。在他的胸前挂着一个黑色的匣子,匣子像是铁质的,外面镶着黄铜。

    “您好,神甫。”

    “你们好,亲爱的孩子。”

    “敬爱的神甫,我这孩子最近总是厄运连连。我怕他是被什么魔物缠上了。”一客套完,皮德罗赶忙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出来。

    “你们就是来自西班牙的皮德罗和彻辰叔侄吧,你们的来意主教大人已经告诉过我了。主教大人今天不在,如果这孩子真是被魔物缠上了的话,我会负责驱除的。还有,你们可以称呼我吕保玛神甫。”

    显然,基谢尔主教已经把事情吩咐了下去。

    “那太感谢您了。”皮德罗高兴地说道。他那眼睛简直要眯成一条缝了。

    于是皮德罗和彻辰在神甫的带领下进了教堂。

    进了里面,彻辰才知道白教堂被称作白教堂不仅是因为它外面都刷着白浆,它的里面也是一律的白色。教堂的地面铺着白色的大理石,廊道的四周是无数圣徒的雕塑,这些个圣徒,彻辰并不能认全,只认得圣乔治等寥寥几个——这些个雕塑也是用白色的石材雕刻而成的。

    彻辰走在里面,被圣洁的气氛所感染,每个雕塑都看过来,连脚步都放慢了几分。等他回过神来,神甫和皮德罗叔叔已落下他老大一段。他赶忙敢了上去。

    这时候,他又对神甫胸前的那个匣子产生了兴趣。

    “神甫,您这胸前的小匣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彻辰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生怕这个唐突地问题引起会引起神甫的不高兴。

    可神甫并没有生气。听彻辰问起,这位神甫露出虔诚的表情,他昂起头,脸在屋顶彩色玻璃的反射下竟显露出圣洁地表情。

    “这是一件圣物。”神甫说道:“你们都知道圣子耶稣是在一个马槽里面出生的吧,这件圣物就与此有关。”

    “是什么?”皮德罗惊问道。他没想到这个匣子竟然个耶稣有关。难道是圣子的裹身布?或者是圣子的一缕胎发?

    “是马槽里驴子的蹄子。”神甫说道。

    紧接着,这位神甫又向两人展示了他身上其他的所谓圣物。在皮德罗叔侄眼中,这位神甫简直是位圣物收集家。

    例如沾染了耶路撒冷圣地灰尘的戒指、用十字军长剑碎片筑成的手链、圣保罗吻过布条做的腰带,几乎每一件都是有大来历的宝物。

    “神甫,您……您……”彻辰真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这些圣物虽然神甫说的头头是道,可什么尘土啊、碎片啊,怎么听怎么的虚无缥缈,还有那驴蹄,也是让彻辰哭笑不得。可他可不敢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因为他发现,这位神甫是真的相信这些都是真的。

    对于彻辰的震惊,神甫显然会错了意。他更加的得意,面色也更加的虔诚。

    “这些都是我花了无数的心血收集起来的。为了能更接近主的荣光,我甘愿舍弃了尘世的财富,以换去上帝的赐福。”

    “冤大头。”皮德罗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对于皮德罗的咕哝,神甫没有听清。

    “我说上帝一定会保佑您的。”皮德罗“重复”了一句自己说的话。

    “只要你们一心向主,他也会保佑你们的。”神甫欣慰地笑道。

    终于,三人来到了祈祷室。在这里,一群唱诗班的学生正在咏唱圣诗,可他们的声音高低不平,很多时候都没在调子上。见神甫进来,学生们都赶忙闭上了嘴。显然,这位神甫也是个很有地位的人。

    “吕保玛神甫好。”众唱诗班的学生说道。

    神父回了一句,然后向皮德罗两人介绍道。

    “这些唱诗班的学生,都是附近神学院的。可是他们的成绩太差了,没有办法成为神的仆人。于是主教大人收留了他们,把他们编成了一个唱诗班用歌声取悦上帝。可你们听到了,他们唱歌比乌鸦叫还难听。”

    不等皮德罗和彻辰说话,吕保玛神甫自顾自走到了唱诗班众人面前,霹雳哗啦地将唱诗本翻到了其中一页,然后命令他们唱了起来。然后,就在这原本应该是悠扬的歌声中,神甫捧出了一个巨大的杯子——这个杯子的直径有成年人的脑袋那么大,里面装满了圣水。

    神甫将杯子举过了彻辰的头顶,然后嘴里念念有词。

    彻辰跪倒在地,虽然不相信自己被所谓的恶灵缠身,可为了叔叔,这位青年还是虔诚地祈祷起来。

    “邪灵永远无法战胜上帝的军团……”

    神甫边说着,边把杯子里的圣水撒在了彻辰的头上。

    “阿门。”

    在斯摩棱斯克城外,一场慰灵仪式同样正在举行着。

    十数具冻得僵硬的尸体一字排开,静静地等待着天使引领他们进入天堂。在尸体的旁边,是从斯摩棱斯克城里突围出来的包洪以及瓦西里·佐洛塔连科。

    “阿列克谢亲王派人过来,那位使者对双方发生的冲突深感歉意,并且邀请我们去沙皇俄国的军营商讨进攻斯摩棱斯克的事宜。”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对包洪说道。

    “十几条生命就这么算了?”包洪的声音像是从牙里挤出来死的,他的眼睛喷射出怒火,似要把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燃尽一般。

    可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知道,包洪的愤怒并不是针对自己。

    “他们也付出了死伤,这只是一场意外。包洪,大酋长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一个沙皇俄国的亲王,更不会去破坏同盟的关系。”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无奈地说道。

    说起事情的缘由,就不得不提沙皇俄国和扎波罗热哥萨克对斯摩棱斯克的争夺。在双方原本的约定中,是要到春天冰雪融化后合攻斯摩棱斯克的。可在这个当天,无论是沙皇俄国还是扎波罗热哥萨克都没有遵守约定。在沙皇俄国的军队越过边境的同时,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率领的哥萨克也得到了包洪行动成功的消息,开始进军。

    结果,两只军队的尖兵在郊外相遇并发生了激战。双方都把对方当做了波兰人,一阵火枪互射后,又爆发了白刃战。在伤亡十数人后,意志不坚定的扎波罗热哥萨克们率先脱离了战场。等沙皇俄国的指挥官阿列克谢亲王到达战场,他才发现这些所谓的波兰军队竟然都是哥萨克,于是他派出了信使并携带这些尸体找到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

    包洪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虽然他的胸膛还在不住地起伏,可眼神却清澈了许多。

    “你陪我一起去。包洪。”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道。他知道,包洪在沙皇俄国的名声比自己大,有他一起前往谈判也才更有底气。

    “我不喜欢俄国人。”包洪拒绝道。

    “我也不喜欢,可我们更不喜欢波兰人。现在沙皇俄国是我们的盟友,既然单独夺取斯摩棱斯克已经不可能,我们就得想办法在合作中赢得更大的利益。”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耐心地劝道。

    包洪沉吟了会,显然他也同意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说法。

    “你有什么计划。”

    包洪抬起头看向瓦西里·佐洛塔连科。

第三十九章斯摩棱斯克之战(一)

    在做完慰灵仪式后的第二天,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連科便随同亲王的信使前往沙皇俄国的营地。

    阿列克谢亲王的营地安在了鲁德尼亚,这个村子已经被沙皇俄国的士兵扫荡了个干净。鲁德尼亚的村民们,不是被赶向了斯摩棱斯克便是被勒死挂在了村子前面的树上。

    当三人来到鲁德尼亚的村前,映入眼帘的便是冻成冰棍倒挂在树枝上的尸体、传入耳朵的是营地里传来的女人的呼喊声。

    信使看了看两人,也是一脸的尴尬。这位年轻的信使是一名莫斯科的贵族,祖上世代都是波耶。和所有的传统贵族一样极为的注重荣誉,这会儿在被自己在内的沙皇俄国贵族视作野蛮人的扎波罗热哥萨克面前展示如此不堪入目的一面,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两位阁下,请稍等会。我先去面见亲王。”信使告了声罪,不待二人同意便打马进入了营地。

    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目送着信使,不时能看到他左右挥动着马鞭,然后就是一声声惨叫和痛呼。

    直到信使消逝在二人的眼帘,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才开始闲聊了起来。

    “怪不得波兰人称这些人叫做‘灰色牲口’,真是和野兽没有区别。”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道。

    “所以斯摩棱斯克绝对不能落入沙皇的手里。”包洪也说道。

    “你以前和沙皇俄国的军队交过手,他们的战斗力怎么样?”

    在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中,包洪是少有的有骑兵战斗经验的人,而他的骑兵经验多是在和沙皇俄国和克里米亚汗国的战斗中积累的。故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会有此问。

    “怎么说呢?”包洪略一思索,然后才说道:“沙皇俄国的军队是由两个不同的阶级组成的:其一是这些你眼中的灰色牲口,他们用着最差的武器、吃着最差的食物,可在保卫自己土地的时候却能爆发惊人的战斗力,他们往往悍不畏死,直到战斗到最后一个人;其二就是像刚才那个信使一样的贵族阶层,这些人往往是家族中的次子、三子,他们没有家族的继承权,所以为了搏取金钱和土地往往富有侵略性。”

    “那就是一个内战内行,一个外战外行咯?”对包洪的话,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做了总结。如此简略的总结,虽不中事实却也不远。

    包洪正待开口,营地里传来一声号响。接着,一队一队的步兵和骑兵奔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队身穿红色卡夫坦制服的步兵。在沙皇俄国,他们被称作射击军。他们统一手握一支火绳枪,长长的弹带从左肩斜挂到右腰。在每个战士的身后还背着一把长柄斧头,这东西在战时既可以作为火绳枪的支架,又可以当做近战武器劈砍近身的敌人。

    在射击军的后面,是一队骑兵。这些个骑兵排成两行,每行有十人。他们也统一身穿红色的衣服,可比起那些步兵,他们的武器更为的精良——在制服的外面是西方样式的胸甲,并且头戴钢制的头盔。他们的武器是一把马刀和手枪,坐下的战马也是精心培育和饲养的良马。

    最后,则是沙皇俄国军队中精锐的精锐,全部由贵族组成的波耶骑兵。这些个波耶骑兵头戴尖顶盔或是圆顶盔,身上穿着家传的镜铠。这种铠甲是在锁子甲的基础上在前胸和后背等处加装了圆盘状的护心镜,比之传统的盔甲防御力更胜一筹。

    这三队骑步兵,可以算是沙皇俄国军队精锐的典型。阿列克谢亲王将他们派出来,显然也有示威的意思。

    可不管是包洪还是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可都不是易于之辈,这二人施施然地骑着马,进了辕门。对于这些个军队,他们两人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朝着最里面的一顶大帐篷而去。两人这种目中无人的行为,直叫每个列队的兵士恨的咬牙切齿。

    这个大帐篷建在村子的中央,原本是鲁德尼亚村子的房子。可现在除了几处残垣断壁外,以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

    而这原来的主人,也被这儿现在的主人剥了皮。那些野蛮的士兵为了逼问村子里储存的粮食对村长和收租人施以了各种的酷刑,即使在这些可怜人招供后也没放过他们。

    阿列克谢亲王站在帐篷前看着两位哥萨克首领骑马向着自己走来。这位亲王有着传统罗斯贵族的容貌:他的目光深邃、眼眶内凹,脸上的皱纹如同最精湛的石匠刀砍斧切一般;亲王那一脸浓密的大胡子使人看不清他的喜怒哀乐,而那个硕大的鹰钩鼻又是他看起来威严自生。

    “这位就是上帝恩典,俄罗斯、莫斯科、基辅、弗拉基米尔和诺夫哥罗德的沙皇及独裁者;喀山、阿斯特拉罕、西伯利亚沙皇;斯摩棱斯克、梁赞、罗斯托夫、雅罗斯拉夫尔、别洛焦尔、乌多利亚、奥勃多利亚、孔迪亚、维捷布斯克、姆斯齐斯拉夫和全北域的君主;普斯科夫、下诺夫哥罗德的领主的叔叔阿列克谢亲王殿下。”

    那位陪同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連科的信使此时站在阿列克谢亲王左下的位置,待两位哥萨克首领下了马,才高声介绍起亲王来。

    平心而论,这一长串的称呼除了最后那一段属于亲王外,其他都是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沙皇的专属称号,可亲王为了在两位哥萨克首领面前显得更有气势,强行要信使将其加在了自己的前面。

    可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連科对这一长串的称呼不仅没有任何的敬畏,反而挑起刺来。

    “我想,亲王殿下。斯摩棱斯克现在还是波兰共和国的领土。”瓦西里·佐洛塔連科说道。

    “或许我们无比强大的亲王殿下可以靠一个信使便让斯摩棱斯克打开城门。毕竟沙皇是斯摩棱斯克的君主。”包洪也挤兑道。

    见两个哥萨克如此冒犯自己,一向自大的亲王斜眼哼了一声。接着,阿列克谢亲王没有任何表示便回身掀了帐篷的门进了去。

    那信使再次的一脸尴尬,不过既然亲王没有其他的表示,那就是说明亲王还不想搞僵了关系。于是信使掀起帐篷的门帘,邀请两位首领进去。

第四十章斯摩棱斯克之战(二)

    作为沙皇俄国主帅的营帐,阿列克谢亲王的这个帐篷显得简陋而朴实。整个帐篷是用生牛皮和毡布搭成的;帐篷内,只有一张橡木桌子和几张椅子,桌子上摆着一张地图,地图上扎莫什耶、波里内等斯摩棱斯克四周各个重要的村子都被标了红;在帐篷的四个角落,分别有四支烛台,烛台呈三叉戟型,也是最普通的铁制。

    显然虽有亲王之尊,可阿列克谢·罗曼诺夫亲王并不是养尊处优、尸位素餐之辈。

    “两位坐吧,我们都明白:战争期间一切从简。我在切尔克斯克和鞑靼人作战的时候,连帐篷都没有,晚上就是靠着马鞍睡觉的。”

    阿列克谢对两位哥萨克首领说道。亲王的语气虽然冷漠,却没有了愤怒。显然,只一会儿这位亲王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这是个不好对付的对手。”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两人对视了一眼,默想道。

    橡木桌子很长,可两人还是各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阿列克谢亲王的对面,以示哥萨克和沙皇俄国是盟友般平等的关系,自己并不是阿列克谢的下属。

    这可算是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第二次打阿列克谢亲王的脸了。亲王的脸面抽搐了几下,可很快恢复如常。

    “两位首领还没吃饭吧。”阿列克谢问道。然后不等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话,便扬起熊掌般的大手,拍了三拍。

    马上,那位一直在外的使者便进帐来。

    “叶利谢伊,两位使者还没吃早饭呢,你去拿些食物来。”阿列克谢亲王使了个眼色说道。

    待叶利谢伊退下后,阿列克谢亲王又说道:“叶利谢伊是我的副官,他家族在梁赞是个有名望的大家族,他也是个机灵的家伙。”

    显然,这是一句闲话。于是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亲王聊了起来。不过,双方都在努力维护着本方的面子,希望压倒对方,三句里面倒有两句夹枪带棒。

    这双方能坐到一起,直到叶利谢伊将餐食拿上来,也是个奇迹。

    叶利谢伊将食物放在了桌上,食物只有一样便是全鹅,这只鹅外面涂了厚厚的一层蜂蜜,看起来黄灿灿的。

    阿列克谢亲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邀请两人进餐。

    包洪站起身,拿起餐盘上的刀扬身在鹅腿上割了一块。一股血水从鹅身的切面上渗了出来——这竟是一只生鹅。

    包洪抬起头,正看见阿列克谢洋洋得意地看着自己。显然,这是亲王故意的。

    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看见了鹅肉渗出的血水,这位哥萨克首领愤怒地站起了身子对阿列克谢亲王怒目而视。

    见自己终于扳回了一局,阿列克谢也站起了身,他拿起自己身前的餐刀,也割下鹅的一条腿,亲王狠狠地咬下一块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见阿列克谢这番举动,包洪嘴角也露出一丝笑意。这位生性不羁、无拘无束的哥萨克首领当然不会让人小看了,他拿起那只鹅腿也啃了起来。

    不一会一只鹅便下了肚,包洪示威似地抹了抹唇边的鹅血。

    “好汉子,好汉子。”包洪的这番举动,显然很和阿列克谢的脾胃。第一次的,阿列克谢真心地赞道。

    “可惜了。”包洪说道。

    “可惜什么?”阿列克谢亲王问道。

    “可惜没吃饱。”包洪回道。

    阿列克谢哈哈大笑。他吩咐了叶利谢伊一句,后者躬身又出了去。

    不一会,叶利谢尔又端着餐盘回了来。这一回,餐食可丰富了许多——有伏特加、香肠、面包、奶酪、车厘子,甚至还有一只熊掌。当然这一次,这些都是熟的了。

    由于阿列克谢亲王对包洪的认同,这回宴会上的气氛明显热络了许多。阿列克谢亲王不止一次的站起身,拿着整瓶的伏特加向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敬酒,两位首领也是来者不拒,喝的热络了,三人还唱起了歌儿。不时的,一阵一阵地欢笑声从帐内传出。

    待三人吃饱喝足,已是正午。这时候也该谈正事了。

    阿列克谢亲王坐会了位置上,开口道:

    “米哈伊尔沙皇很感谢大酋长派两位前来支援。”

    “我们是奉大酋长的命令,和沙皇的军队一同进攻斯摩棱斯克的。”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回道。

    一个“支援”,一个“一同”,体现了双方对这场战争定义的不同。对于前者,扎波罗热的哥萨克配属于从属的地位,是完全听从沙皇俄国前线指挥官的;而后者,两者就是盟友,是平等的。

    这也是从赫梅利尼茨基到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一直所追求的关系。

    “伟大的沙皇的军队不需要帮助,我们有三万人,而且已经从三个方面包围了斯摩棱斯克。”阿列克谢亲王摇了摇头说道。

    “我们也有两万人。并且在你们还没有到达的西面。”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故意夸大了自己军队的数目。

    阿列克谢亲王还是摇了摇头。

    “你们的装备太差了。我听说你们那些士兵连把长矛都没有。用的武器还没有人的腿长。”阿列克谢用手比了比。

    “可他们的战斗意志一流,都是在乌克兰拼杀的老团队。并且人人都有火枪。”

    “如果把铁叫子算上,那确实是有了。”

    虽然开始谈话到现在,阿列克谢一直在贬低扎波罗热哥萨克的战力,可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都很清楚,沙皇俄国不愿意扎波罗热参战的原因,只是不想分享胜利的果实。

    斯摩棱斯克的守军还不到万人,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

    三万人,哪怕是用人命去堆,也能把斯摩棱斯克拿下了。

    如此一来,自己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不会有结果的。可临来前,两人就决定最差也要争取一个方面的进攻权,并且是在沙皇俄国同意的情况下。一念及此,瓦西里·佐洛塔连科鼓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想出一个办法来。

    “亲王殿下,刚才我们喝的是什么酒?”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明知故问道。

    “伏特加。这世界上最好的酒。”阿列克谢亲王说道。

    “我听说在你们那边的人,越能喝酒的人就越能打仗是不。”

    能喝酒和善战是每个沙皇俄国的人最自豪的事情,瓦西里·佐洛塔连科问的问题,亲王当然不会否认。

    “我们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也是能喝酒,更善战,别的国家的人都说喝了酒的哥萨克,谁都不是对手。”

    “谁,谁说的?”亲王一听,怒道。亲王最听不得有人贬低自己,尤其是在打仗和喝酒两个方面。

    在包洪看来,他似乎入了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套。

    “别的国家的人说的。”

    “叫他来,叫他来。我要打碎他的脑袋,然后用他的头盖骨和你们比酒。”阿列克谢亲王更加的激动了。

    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斜眼对了下,然后由包洪说道:“人哪里还找的到,不过要破除这个谣言也不难。我们比试下就知道了。”

    “比,比就比。”阿列克谢亲王没有一丝的犹豫。

    “可比试当然要赌注才对吧。”包洪一步一步引诱亲王道。

    “如果你们喝赢了,那么西面就交给你们哥萨克。”阿列克谢说道,然后他又加了一句“我知道你们耍什么花样,可喝酒没有人喝的过我们沙皇俄国的人。”

    “我们有两个人。”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原意是让阿列克谢从他们两个中挑一个。

    谁知,阿列克谢拉过站在一旁的叶利谢伊。

    “我们也有两个。”

第四十一章斯摩棱斯克之战(三)

    “你们那边的人脑回路都是这么清奇吗?”

    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看着勾着叶利谢伊脖子的阿列克谢亲王,像看着一个傻子。

    两个人对两个人,都赢了还好;若是一胜一负,不是等于没比过了吗?平局算谁的。

    “怎么?你们胆怯了?若是没信心,我可以让你们一人。帐外那么多的人,你们可以随便挑一个。”

    阿列克谢亲王丝毫没有意识到,或者是对自己的酒量很有信心,还在那里大放厥词的。

    “亲王殿下,我想两位客人的意思是……”阿列克谢亲王没想到,不代表别人也没想到。被阿列克谢搂的喘不过气来的叶利谢尔挣扎着凑到亲王的耳边,对他耳语道。

    “哦哦,嗯嗯,这样啊。”

    听着叶利谢伊的话,阿列克谢亲王不住地点点头,不时发出嗯嗯的声音。他也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妥,在叶利谢伊说话期间不是地用眼角地余光顺上两位哥萨克首领一眼,然后马上逃过。

    “所以您还是挑他们中的一个吧,亲王殿下。”副官叶利谢伊轻声建议道。

    可亲王对这建议却似充耳不闻,因为这等于他要把自己说过的话收回去。这对于习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亲王,是苦难的。

    “我该怎么办?自己既然说出了话,那就不能更改。不然我都尊严往哪摆?可是……”阿列克谢亲王凝神苦思,忽然他瞟到了桌上那个空酒瓶子——一个办法冒了出来。

    等叶利谢伊说完,阿列克谢亲王面不红气不喘地对两位哥萨克首领说道:“你们以为伟大的亲王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吗?我们不看谁先醉倒,我们看喝掉的酒瓶子。这样不是解决了嘛。”

    这确实是个办法,而且很公正。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马上表示了同意。

    谁也也没有注意到,那位可怜的副官站在一旁,涨红了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酒很快就摆了上来。在每个人的身前都放了十瓶的伏特加。

    “你们谁先来?”阿列克谢亲王问道。

    “我。”

    包洪打仗冲在第一个,喝酒当然也不会落后。这位哥萨克的英雄拔开了一个酒瓶子,也不用酒杯,一股脑地就往喉咙里倒了起来。

    不一会,一瓶子酒便见了底。

    “好。”

    见包洪喝的痛快,阿列克谢亲王也不甘示弱。他也拿起一瓶子伏特加,喝了起来。

    伏特加是烈酒,可两人却像喝的是白开水般,一瓶接着一瓶。

    在另一边,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拿起了一瓶酒,他晃动着酒瓶子对叶利谢伊说道:“嘿,年轻人。我们也开始吧。”

    可叶利谢伊却没有拿起酒瓶子,他盯着酒瓶子就像盯着毒药一般。

    “你不喝我喝了。”见叶利谢伊许久没有动静,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咕哝了一句,也开始灌了起来。

    这时候,包洪和阿列克谢亲王已经五瓶子酒下了肚,阿列克谢的面皮都泛起了红,而包洪的脸更是成了酱紫色。

    “叶利谢伊,你怎么不喝?你快喝啊!”见自己的副官身前还是满满地十瓶子酒,阿列克谢亲王开始催促了起来。

    在亲王的催促下,叶利谢伊艰难地打开了一瓶酒,他抓起酒瓶子,然后往酒杯里慢慢地倒。

    这不爽快的举动,引起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的一阵哄笑。

    “叶利谢伊。”阿列克谢亲王喊了声自己副官的名字,催促他快些。

    好不容易,一杯酒被倒满。叶利谢伊拿起酒杯,他吞咽了几下口水,把酒杯凑到唇边。

    “我,我不能!”

    当所有人都以为叶利谢伊要喝下酒的时候,这位年轻的副官将酒杯猛地放下,他的脸色苍白,像是经历了一场磨难一般。

    “叶利谢伊,你怎么了?”阿列克谢亲王问道。他不明白自己这位平日里挺精干的下属是怎么了。

    “我的亲王。我,我,”叶利谢伊喏喏地说道:“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的俄国人?!叶利谢伊这回答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叶利谢伊,你不会喝酒吗?”

    “是的,亲王殿下。我从小就不能喝酒,一喝酒我就会浑身发痒。。”

    “那你这二十年肯定失去了很多乐趣。来来来,就今天喝一口。痒了我给你找几个年轻姑娘挠挠。”阿列克谢亲王拿起叶利谢伊放下的酒杯,想强灌给自己的副官。

    可叶利谢伊推开了亲王亲自拿着酒杯的手,这位年轻的副官竟出乎意料的倔强。

    “叶利谢伊,祖国需要你的胃。”

    强推不成,阿列克谢亲王也动了火,在他看来,叶利谢伊简直是个叛国贼,他不知道不喝意味着什么吗?亲王不顾外人在场,怒吼道。

    阿列克谢如此生气,实在也是情有可原。原本冬季出兵,沙皇和那些贵族们就是抱着吃独食的意思,哪知扎波罗热那些哥萨克竟然也不遵守约定,而且还从西边逼近了斯摩棱斯克。扎波罗热需要合适的借口参加斯摩棱斯克之战,沙皇俄国又何尝不需要合适的理由拒绝?

    既然谈不拢,那只有让上帝裁决了。所以阿列克谢亲王答应赌一把,到不全是着了道。

    在喝完五瓶伏特加后,阿列克谢已看出包洪的酒量不如自己,再有两三瓶的量估计就该醉了。而自己喝完面前的伏特加,差不多还能喝个两瓶。阿列克谢自信自己能喝倒一个半的对手,只要叶利谢伊喝个几瓶,就能稳操胜券。

    认赌服输,包洪和瓦西里·佐洛塔连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吃下斯摩棱斯克这块肥肉。谁知关键时候,自己的副官却掉了链子。

    “亲王殿下!我……不能喝酒。”叶利谢伊抵住了内心的害怕,坚持道。

    他的目光炯炯,直面亲王。有所为,有所不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你知道你会这么做意味着什么吗?”

    “愿上帝原谅我。”

    阿列克谢失望的摇了摇头。他很想枪毙这个坏了大事的副官,可他还是忍住了。

    “你走吧,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我的副官了。”

    叶利谢伊退后一步,敬了个军礼。然后退出了营帐。

    “亲王,我们不用比了吧。”瓦西里·佐洛塔连科说道。

    以一敌二,哪怕亲王的酒量再好,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不觉得他能喝过两个人。尤其是他和包洪的酒量都不差的情况下。

    “不。”

    阿列克谢吐出一个字。他知道自己会输,可亲王绝不会认输。

    就像俄罗斯可以被占领,但绝不投降。

第四十二章斯摩棱斯克之战(四)

    彻辰躲在一人多高的沙袋后面尽量龟缩起身子,以免将自己暴露在炮火和枪弹下面。

    这是沙皇俄国和扎波罗热哥萨克围城的第三天。在开始的两天,敌人并没有大规模地攻城,只是用小口径的火炮不断地轰击着城墙,将城墙上的城垛和木棚逐一的摧毁。

    俄军的炮火是那么的急,以至于在围城的第一天,北城的城墙就遭到了严重的破坏。三分之一的垛口和木棚被摧毁,有几发炮弹甚至越过了城墙,击中了靠近内城墙的民房,引起了大火。

    所幸自己的叔叔及时分派人灭了火,才没引起更大的混乱。这之后,皮德罗便叫人强行驱赶了城墙附近的居民并强拆了房子作为修补城墙的材料。哪怕一些自称贵族的人扬言要去议会控告。

    这之后,所有的破口上都堆砌起了沙袋。彻辰发现,沙袋对于炮弹的防御效果比砖石城墙好的多。炮弹打在砖石上,破碎的砖石飞溅容易大伤人,而炮弹打在沙袋侵彻力却被里面的沙土吸收。

    于是彻辰将这个发现告诉了皮德罗。这之后,所有的垛口后面都堆砌起了沙袋,哪怕是那些完好的垛口。

    “我看今天也就是这样了。”

    坐在彻辰旁边的鲁斯说道。

    鲁斯现在担任小队长的职务。安排鲁斯和彻辰在一个小队,这是皮德罗对彻辰的一种保护。鲁斯是个老兵,作战经验丰富,并且更加的沉稳。

    “希望吧。我倒是希望沙皇俄国的人早点打过来。”彻辰边说着边捡起地上摆着的一把手枪,仔细检查了上面的燧石有没有上好。

    “小孩子就是爱玩。”鲁斯似乎认为彻辰把打仗当做了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不是,”彻辰挥手挡住鲁斯大叔摸向自己头发的大手,然后说道:“一天到晚都是打炮,太烦人了。”

    “这才是战争啊!”

    听彻辰这么说,鲁斯感慨地靠在了身后的沙袋上。年轻的时候,他也是和彻辰一样的想法,对这种一天到晚炮弹飞来飞去的战争方式很是厌烦,希望和敌人真刀真枪的干架。可当自己的同伴在自己的身边被砍到,鲜血溅了自己一身的那刻,他才发现,战争中最幸福的还是这片刻的“宁静”——至少没有血肉横飞,生离死别。

    这一老一少靠着沙袋,都陷入了沉思中。而城墙外的炮声却渐渐稀疏了起来。

    “彻辰、鲁斯,赶快起来。敌人马上就要进攻了。”

    在被打破屋顶的塔楼上,彻辰的叔叔皮德罗透过木窗喊道。

    彻辰微微抬起头,透过破裂的垛口观察起来。

    然后,展现在他面前是一副如此震撼的景象:

    原先是炮位的位置已经被一团灰色所湮没。这团灰色如同一片漫天的乌云涌向斯摩棱斯克的城墙。

    这片乌云是由沙皇俄国军队中最为低等的民兵所组成的。寻常的时候,他们使用斧头、棍棒、简易盾牌作为武器并充当炮灰消耗敌人的弹药和精力,所以,沙皇俄国的敌人戏称其为“沙皇的灰色牲口”。而这时候,这些“沙皇的灰色牲口”竟然连最简陋的武器也没拿,他们每个人扛着一捆成年人腰粗的稻草,缓慢地靠近城墙。

    “快阻止他们,他们想填护城河。”

    皮德罗第一个明白过来这些士兵扛稻草的目的,他高声呼喝着指挥士兵。

    彻辰和鲁斯同一队火枪兵在垛口后面露出了头,开始瞄准。其实不用瞄准,这团乌云是如此的密集,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打中目标。

    “开火。”

    “开火。”

    中尉、少尉接连命令道。

    彻辰早就瞄准了一个光头、大胡子的沙皇俄国士兵,一听命令,他就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一团血花在目标胸前绽开——那个光头踉跄了几步,不甘心地倒在了地上。

    其他的火枪兵也相继开火,随着城头火光闪烁,乌云像是被削去了薄薄一层,同化在了冰雪里。

    前排的损失没有吓退后面的人。第一排倒下后,后面的士兵继续扛着稻草向前冲锋,只是他们的脚步更快了。

    剩下三十米的距离,彻辰只来得及再开一枪。这一枪,彻辰没有瞄准。他也发现了,这么密集的人海,只要枪口向着人堆,就不会打空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这一枪,彻辰又撂倒了一个敌人。可这一次,他连那个人的相貌都没看清。

    在扛过两轮射击后,沙皇俄国的士兵终于冲到了壕沟前面。他们一捆接着一捆地将稻草丢进壕沟内,然后迅速地返身向后。随着稻草不断地填入,壕沟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在不断地消失。可城墙上的士兵除了以最快地速度装填弹药开枪意外,没有任何地办法。

    “要是我们有骑兵就好了。”

    鲁斯将发射完铅弹的火枪交给身后的一名士兵,然后又从他手上接过一支装填好的火枪。在他的身边,有三个士兵为他服务。

    对于鲁斯的话,彻辰也是深以为然。在神学院的学习的时候,彻辰就知道这么一个道理:城墙不是拿来守的。如果等到敌人推进到了城墙边上,那么离破城也就不远了。所以,高明的指挥官都会在城墙的火力范围内安排一支部队,形成第二道的防线;或者安排一支骑兵,在敌人突击城墙的时候,对地方的步兵形成侧击,打乱敌人的进攻节奏。

    可在斯摩棱斯克,这两点却都做不到。不说城内的守军匮乏,无法形成有效的二道防线,就是雇佣兵团原本数量稀少的骑兵,都被抽调到了翼骑兵团(原贵族卫队)里面了。

    终于,在又付出了数十条人命后,北城墙前面的壕沟终于被填平了。那些个沙皇俄国的士兵发出“乌拉”、“乌拉”的欢呼声,返身退了回去。

    “他们就这么走了?”

    彻辰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看来,这些沙皇俄国的士兵虽然准备简陋,可悍不畏死。现在壕沟被填平了,他们为什么不趁着这股血气之勇,一鼓作气地攻上来呢?

    “也许他们的长官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填壕沟吧。”

    彻辰问了身边的鲁斯,可他也说不上来,只是提出了个推测。

    在阿列克谢亲王的御帐前,这位沙皇俄国的亲王望着潮水般退回来的士兵们,脸上无喜无怒。事实也确如鲁斯猜测的那般,亲王交给这些“炮灰”的任务就是填埋壕沟。久经沙场的阿列克谢亲王深知,这些农奴组成的士兵人数虽然众多,可低劣的装备以及缺乏训练使得他们在攻城的时候不仅不能发挥作用,反而容易因为士气的崩溃阻碍正规部队的进攻。

    阿列克谢亲王望了一眼身旁的传令兵。传令兵会意,开始用力挥动起手中的大旗来。于是,在阵地后面列队的射进军们在各队队长的带领下,扛着火枪迈着整齐的步子向前。这些射击军的士兵同意身穿红色的制服。

    于是,在乌云过后,一片血海开始袭来。

    红衣的射击军在距离城墙三十米外站住了脚步。他们五人一列,排开了一百二十行的长队。第一排的士兵将身后背着的长斧斧尾插在地上,然后将火枪架上。

    “不要露头,不要露头。敌人马上就要射击了。”

    皮德罗在塔楼上再次发出了命令,然后命令被传达到了每一个士兵的耳中,所幸这些雇佣兵都是弗朗哥精心训练多时的精锐。没有一个违反命令。

    他们也应该为自己的遵纪守法感到庆幸。在皮德罗命令后不久,射击军的第一排铅弹打在了垛口和沙袋上。

    由于沙皇俄国地处偏远,铁器和火枪的锻造技术远远落后于西欧和波兰共和国。这就造成了沙皇俄国生产的火枪枪管的口径和长度远远超过邻国的火枪,变得极其的笨重。笨重所带来的坏处便是携带不便,可也有个好处,就是可以使用威力更大的铅弹。

    彻辰就感受到了这些“傻大黑粗”的火枪的威力。每一发铅弹打在垛口和沙袋上就像是一发小型火炮发射的散弹一般,沙袋上一打就是一个窟窿,而躲在后面的自己,靠着沙袋的后背就像被锤子锤到了一般。

    第一排的射击军发射完毕后,就扛着火枪和长斧退到了最后。第二排的火枪手上前一步,又重复了第一排的动作。接下来是第三排、第四排、第五排,如此反复。

    在三轮射击过后,亲王的传令兵再次挥动了旗子。于是一队队身穿棉甲、头戴纸帽的士兵越过射击军队列的空隙,飞快地扛着云梯奔向城墙。

    “反击、反击。”

    这会,不用皮德罗指挥,所有的军官都对自己的下属下达了反击的命令。每个士兵都站起了身,将火枪伸出垛口朝下射击。

    而城下这群一看装束就更加精锐的沙俄士兵,也用手中的弓箭还击。一时间,铅弹和羽箭在同一空间内飞舞。不时有中弹者倒在地上,也不时有被羽箭穿透喉咙的雇佣兵倒下城墙。

    云梯被架到了城墙上。而彻辰和鲁斯身边助手装弹的速度已经跟不上火枪的发射速度了。在彻彻打完第三支火枪,他的助手并没有将狭义支火枪递到他的手中。彻辰回头一看,那名助手还在用推杆推子弹入膛。心急之下,彻辰便准备捡起身边的手枪应急。这些手枪都是彻辰按照鲁斯的要求上好子弹的,可以随拿随用。

    “别着急。等敌人露了头再用手枪,先躲起来。”

    鲁斯瞅了一眼才爬到云梯半腰的敌人,嘱咐彻辰不要心急。他自己也抓起两把手枪,然后将身子缩到垛口后面藏了起来。

    彻辰的手心满是手汗。虽然在今天的战斗中,他已经取得了两个战果。可那都是靠着城墙的掩护躲在城垛后面取得的。而现在,马上要进入攻城战中最血腥激烈的肉搏战了。想起自己打离开西班牙以来,在东欧几次不用火枪的情况下都被对手轻易打败,彻辰就不住地紧张。

    这些念头泛起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云梯的尽头已露出了一只手。

    这是一只筋肉虬结的巨手。显然,这只手的主人是个孔武有力的勇士。彻辰盯着这只勾在城墙边缘的手,身体尽可能地缩进垛口的阴影里面,手中的手枪与那巨手平齐。

    慢慢的,一个带着纸帽,满脸虬髯的脑袋露出了墙沿。这颗脑袋的嘴里衔者一把宽背的马刀,面色狰狞。

    “来吧。”

    彻辰猛地跳出阴影,他握着手枪的手早已和那人的手齐平,这会儿手枪更是直直地指向了对手的脸。

    “@#¥@#¥”

    那人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惊呼。

    也许是祈求彻辰饶命、也许是喊着上帝的名字,可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彻辰扣下了扳机。

    枪口喷射出一团黑烟笼罩了巨人的脸。

    然后那人摔下了云梯。

    还没等彻辰喘口气,又一个人影窜出云梯,跃上了城墙。那人果断地挥刀,砍偏了彻辰另一只手上的手枪,子弹打在和沙袋上。随后又是一个回转,砍倒了旁边一个装弹的助手。一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而另一边,鲁斯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虽然鲁斯双枪左右开弓打死了两个师徒爬上城墙的士兵。可在子弹打完后,还是让一个敌人爬上了云梯。两人随即展开了肉搏。那人仗着身材高大,用铁一般地双臂死死掐住鲁斯的脖子,将他按在地上。

    砍偏彻辰手枪的敌人砍人的功夫,却也足够彻辰逃离马刀的攻击范围了。他退到身后两个同伴的身边,捡起身旁的一把长戟。三人手拿长戟,迎着敌人的马刀砍了上去。

    马刀在狭窄的空间内虽然更占优势,可彻辰三人没有盲目地汇砍,而是用长戟的尖头刺向对方。这一来,马刀灵活的优势就无从施展了。那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堪堪荡开刺向自己的长戟,而没有反击之力。

    终于,一个不慎,那人的腿上被长戟刺中了。随后,彻辰和另外一把长戟刺中了他的胸膛,三人一齐用力,将他的身躯退出了破碎的垛口。

    解除自己的危险后,彻辰忙和同伴一起赶过去救鲁斯大叔。掐住鲁斯脖子的俄国士兵浑然不觉背后的敌人,被彻辰砍中了后背,一口鲜血喷的鲁斯满脸,然后倒下身躯压在鲁斯身上。

    彻辰推开压在鲁斯大叔身上的尸体,扶起他来。四人望了望四周,多处缺口都涌上了敌人,四处都是刀剑拼杀声和呼喊声。

    “倒油,倒油。”

    在各种声音中,皮德罗叔叔的声音听在彻辰的耳中特别的清晰。

第四十三章斯摩棱斯克之战(五)

    “倒焦油,倒焦油。”彻辰朝城墙下面喊道。

    那里有皮德罗拆除房屋后布置的几台简易投石机。

    此时,城墙上已经有数处被突破了开来。在一些点上,三五成群的敌人背靠背围城一个圈,守住了登陆点,以便后续部队涌入。

    简易投石机旁的同僚们见形势紧急,又听到命令,赶忙把一个个口上点了火的黑色的陶罐放到兜里。这些陶罐里都装满了焦油,外面用棉花和破布封了口。

    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一个个的陶罐被抛了出去。它们的落点都是事先计算好了的,每一个陶罐都准确地落在了壕沟和城墙之间的位置上。

    陶罐一落地便砸了个粉碎,里面的焦油流了出来,随即遇火燃烧了起来。大火不仅点燃了壕沟里面的稻草,也烧着了城墙下士兵的棉甲和云梯。

    一些士兵被大火烧的痛苦不堪,他们用力地扑着身上的火苗,可焦油哪是这么容易扑灭的。火势反而越来越大了,从他们的裤脚烧上了上衣,又吞没了人的脸。

    那些没被大火烧到的幸运儿们眼见同伴的惨状,都害怕了。哪怕是最勇敢的人也不敢在火堆里与敌人搏斗。他们脱掉衣服、扔下兵器、抛下城头的同伴,往自家营地方向逃去。

    这下,原本还在城头奋战的俄军也全无斗志,他们有些想顺着云梯逃跑,可转身即葬身在了火海;一些扔下了兵器,跪在地上祈求饶命,却被愤怒的雇佣兵们砍的粉碎。

    城头的情景都被城下的沙皇俄国军队看在眼里。阿列克谢亲王骑在来自中亚的高头大马上,看的更是清楚。

    “亲王。等火灭了,我再带人冲上去。”

    波耶骑兵队长安德烈忍不住对阿列克谢亲王说道。

    “让农奴兵去灭火,然后你带着波耶骑兵攻城。”

    远处,斯摩棱斯克城的壕沟内,大火形成的火墙横亘在两军中间,不知还要肆虐多久。而要在炮火下灭掉如此大的火,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可阿列克谢为了比包洪他们更快攻下斯摩棱斯克,已经不在乎许多了。

    突然,一道烟尘打军阵的左边过来,穿过整团整团列队的士兵,来到亲王的军旗下。

    “亲王殿下,看来你这边也打的不顺啊!”打头的骑者对阿列克谢亲王说道。

    “哦,是雅科夫将军。你不在东面指挥战斗,来我这里做什么?”

    来者正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他是沙皇俄国勒热夫要塞的统帅,也是西面俄军的指挥官。

    “我那边打完了。”雅科夫言简意赅地说道。

    “打完了?你攻下斯摩棱斯克了?”

    “没有。”雅科夫将军摊了摊手。

    “那你打完了?”阿列克谢亲王恨不得给他一鞭子,可雅科夫·切尔卡斯基毕竟是将军而不是自己的下属,自己还没有这个权力。

    “我的前面也是这么一道火墙,看来指挥守城的应该是同一个人。”雅科夫比划着说道:“要攻下如此的巨城,我想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所以让军队回去休息下,炮兵继续轰击。我自己来看看亲王的战果。”

    听雅科夫说完,阿列克谢亲王一拉马的嚼子,对波耶骑兵队长安德烈说道:“去,你派人去西边和南边看看,他们攻城进行的如何了。特别是西面,知道吗?”

    安德烈领命,打马离开。不一会,两队轻骑兵朝着一东一西两个方向奔去。

    “怎么?你担心扎波罗热那群乡巴佬比我们快?”雅科夫斜眼看了亲王一眼,奇怪地问道。

    和一般的沙皇俄国贵族一样,雅科夫也很看不起哥萨克。

    “别小看他们。论起和波兰人打仗的经验,他们比我们多了六七年。”

    “再长,乡巴佬还是乡巴佬。”雅科夫说道。

    这会,雅科夫讨了个没趣。阿列克谢亲王没回答他,只坐在马上看着火墙背后的斯摩棱斯克。

    大火就这么一直烧着。

    不知过了多久,派出去的骑兵回来了。

    “亲王殿下,哥萨克退了回去。西面的城下尸横遍野。”

    “谢苗·拉赫曼宁将军也没占领城墙。”

    听完骑兵带回来的消息,亲王对传令兵吩咐道:

    “叫撤下来的士兵休息。波耶骑兵全部下马,等候我的命令。”

    说完,又加了一道命令“火炮继续轰击。”

    “嘿,皮德罗。你快去看看你侄子吧。”

    在斯摩棱斯克城内。鲁斯登上塔楼,对皮德罗说道。后者正目送沙皇俄国军队退去。

    “我侄子怎么了?彻辰怎么了?”听鲁斯这么说,原本还在观察退却俄军的皮德罗着急地转过身问道。他安排鲁斯和彻辰一起,就是为了让鲁斯照看他。

    “没什么大事,就是吐的厉害了。”鲁斯见怪不怪地说道。

    “这小子第一次上战场,难免的。缓缓就好了。”皮德罗说道。

    他原本不打算去,可最后还是放心不下,和塔楼里的其他人交代了一句,便跟在鲁斯下了楼。

    而在城墙下,彻辰一只手支着城墙,一只手捂住了嘴巴。他尽力忍住呕吐的冲动,可一想到那些被砍得七零八落的和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这位第一次上战场的青年便怎么也忍不住,他的嘴里很快充满了呕吐物,然后哇地一声,全都吐在了墙角下。而地上,早已是一片狼藉。

    这时,一只大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事吧,彻辰。”

    是皮德罗叔叔的声音。

    “我没事,叔叔。”彻辰逞强道。

    “没事就好,”皮德罗也不戳穿,他看了眼地上的呕吐物,哈哈大笑地说道:“你可比我强多了。叔叔我第一次上战场,可是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皮德罗叔叔,你也?”听皮德罗这么一说,彻辰没想到自己的叔叔竟然也和自己一样过。

    “当然,第一次上战场就没有不吐的。可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你还算好的呢,叔叔之前还见过尿裤子的家伙。那家伙叫什么皮德的,两米多高的巨人,胆子却小的要命。”

    “谢谢叔叔。我好很多了。”彻辰知道叔叔是在鼓励自己,内心一阵暖流流过。

    “没事就好。去喝点水,漱漱口。”

    见彻辰直起了身,皮德罗终于放心了。

    “你今天杀了几个敌人。”皮德罗又问起彻辰的战果来。

    “我用火枪打死了三个,又和同伴合力杀了一个。”彻辰说道。他就记得这几个战果。

    “很好,很好。真不愧是阿勒瓦尔家族的孩子。”听自己的侄子第一次战斗就取得如此多的战果,皮德罗喜不自胜。他准备利用自己的职权奖赏彻辰一下。

    正当皮德罗在想奖赏些什么给自己的侄儿,一个士兵从楼道上跑了下来,边跑边喊道:“中尉,皮德罗中尉。佛朗哥团长找您去城堡开会。”

    于是匆忙之下,皮德罗下达了新的认命。

    “那么我决定,从现在开始,你做鲁斯的副手。恭喜你,彻辰副队长。”

第四十四章斯摩棱斯克之战(六)

    会议的时间被安排在了晚上,所以从传令兵那儿接到消息后,皮德罗还有足够的时间安排防务。

    皮德罗叫过菲德尔、鲁斯和其他几个队长,分配好每队巡查的时间和守岗的人数。

    “恶战之后千万不要松懈。越是这种双方精疲力竭的时候,高明的指挥官越会安排夜袭。我们要在壕沟和城墙下多安放铁蒺藜,然后从城上挂几个火笼。”

    皮德罗一项一项仔细地吩咐道。

    其实这些守城的道理,几个原来就是阿拉贡手下的队长一清二楚,即使不用皮德罗吩咐,他们也会办好。

    而皮德罗之所以事无巨细的吩咐,其实是说给自己的侄子彻辰听的。

    皮德罗一直讲佣兵王华伦斯坦当做自己的偶像,他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资质也有限;这辈子哪怕运气好,做到佛朗哥那样一个城的雇佣兵团团长的位置也到了顶。而彻辰不一样,他还年轻,而且头脑机灵、坚韧不拔,他还有着无限的可能。

    由于在西班牙从小被当做骑士培养,彻辰的剑术和射击等都有了不错的基础。虽然来到波兰以来,自己的侄子老是吃瘪,可那都是敌人太强的缘故。皮德罗一直觉得,要做佣兵光能打不够,得用脑子。

    现在皮德罗结合刚才的战斗,教给彻辰的就是行军打仗的“艺术”。

    而彻辰也没有辜负皮德罗的期待。他一边听着皮德罗的部署,一边不时低头思索,显然是用了心。

    见侄子如此好学,皮德罗不禁露出欣慰地微笑。

    “好了。晚上就辛苦大家了。”

    将夜间的部署安排完毕,向在场的各位同僚道了声“辛苦”后,皮德罗下了塔楼骑士马弁牵过的马,去了城堡。

    到城堡的会议厅,皮德罗才发现自己来早了——会议厅里除了佛朗哥,没有一个人。

    白天的战斗,佛朗哥负责东门的防卫。此时的他,一脸的憔悴。佛朗哥的胡子被烧掉老大一片,在腿上和手臂上也有几处刀伤,胸甲也凹进去老大一块,显然是被钝器打击所致。

    “老朋友,你还好吧。”皮德罗关切地问道。

    只有两个人在场,皮德罗没有称呼佛朗哥的职务,而是用起了更亲切地称呼。

    “还好。”佛朗哥故作轻松地说道。

    可实际情况,却没佛朗哥说的那么轻松。在白天的战斗中,东门的情形比西门险恶的多。雅科夫在战斗的一开始,便投入了精锐的波耶骑兵,这些身穿镜铠头戴尖顶盔手拿钢盾和铁棒的战士在第一波攻击中便登上了城墙,他们左右挥动着沉重的铁棒,碰着无不骨碎筋折。佛朗哥胸胸甲上的凹痕,便是被一名波耶骑兵击打的。

    虽然最后靠着火攻,佛朗哥成功守住了城墙,可雇佣兵团付出的伤亡是波耶骑兵的三倍。

    这样的损失,是原本兵力匮乏的斯摩棱斯克守军承受不起的。

    皮德罗和佛朗哥相交多年,一听就听出了佛朗哥的言不由衷。可正由于了解,皮德罗没有多问,只是安慰地拍拍佛朗哥的肩膀。

    “你说,费奥多城主召集我们开会是为了什么?”皮德罗在佛朗哥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然后问道。

    “我不知道。”佛朗哥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皮德罗惊讶道。开会的命令不是佛朗哥派人送来的吗?

    “我确实不知道,叫你来是我的意思。我想城主应该很想知道今天各个城门的战况。虽然我负责北门和东门,可北门直接的指挥官毕竟是你。”佛朗哥如此解释道。

    这时,会议的第三位参加者——多罗宁议员走了进来。这位年轻的翼骑兵指挥官一身的戎装,一只手紧握着刀柄。

    “议员,你也是来开会的吗?”皮德罗率先向多罗宁打招呼。

    “你好,佛朗哥团长。你好,皮德罗中尉。”多罗宁说道。

    于是,三人闲聊了起来。这时候,三人才发现,自己对费奥多城主这次的会议,竟然一无所知。

    过了一会,陆陆续续地又有十来人进了会议厅。其中较为有名的是斯摩棱斯克商会的会长沃伦、议会议长什琴科以及原御马监大臣普罗斯基王公。其他人虽然身份各异,可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都是斯摩棱斯克头面的人物。

    也许是人差不多都来齐了。这时候费奥多城主从里门走了出来,陪同他的是基谢尔主教和安祖莫夫伯爵。

    “我的团长,你没事吧?”费奥多一看到佛朗哥身上的伤口,便关切地问道。

    在佛朗哥表示并无大碍后,费奥多点了点头,坐到了主位上。

    基谢尔主教坐在了旁边,而安祖莫夫伯爵去站着。

    “各位,”安祖莫夫伯爵开了口,他旋即看了费奥多一眼,在得到城主肯定的眼神后继续说道:“这次叫大家来,是有关于保卫斯摩棱斯克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现在斯摩棱斯克被沙皇俄国军队和扎波罗热哥萨克的叛军包围了,虽然国王陛下和议会不会置他忠诚的子民于不顾,必回派援兵前来救援,也许援军已经在路上了。可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先靠自己的力量保卫家园。为了刚好的保卫斯摩棱斯克,我们英明的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城主想出了个主意,就是成立一个军事会议——以后但凡命令,都将由这个会议商议并做出决定。”

    当安祖莫夫伯爵的话说到一半,皮德罗露出错愕表情的时候,佛朗哥已经完全明白了过来。这位城主又犯了好谋无断、优柔寡断的毛病,所谓的军事会议,不过是他不想承担责任的挡箭牌。

    佛朗哥立马就想站去来反对这一提议,可有人比他更早一步。

    “城主,我想你也知道——哪怕是罗马人,在战争期间也是有独裁者的。”多罗宁议员站起来第一个发言。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连说话的语气都能让佛朗哥感到他是在尽力压抑自己的愤怒。

    面对多罗宁的质问,费奥多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安祖莫夫伯爵。

    “多罗宁议员,城主大人也是为了更好的保卫斯摩棱斯克。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们有如此多睿智的头脑,想出的办法一定比一个人的强。”安祖莫夫伯爵解释道。

    他的话得到了在做大部分人的赞同。这些人都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尤其是那句“如此多睿智的头脑”。

    “我想是某些人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吧。”多罗宁这话,已经很明显是针对安祖莫夫伯爵了。

    所有人都知道前段时间多罗宁和小安祖莫夫伯爵的恩怨。这时候,大家都在看着安祖莫夫伯爵,看他会如何去说。

第四十五章斯摩棱斯克之战(七)

    安祖莫夫伯爵沉默了会。

    这期间,皮德罗一直在盯着安祖莫夫。令皮德罗惊叹的是,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这位老伯爵竟然变幻了如此多的表情。

    这其中,有愤怒、有伤心、有痛苦……总之,所有负面的表情竟然都在他的脸上表现了出来。

    “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安祖莫夫伯爵双眼通红,脸颊上似乎有两道泪痕划过。

    “佛朗哥团长是我的人吗?基谢尔主教是我的人吗?还是说你多罗宁是我的人?我原本可以不管这些事情的。基谢尔主教知道,很多人都劝过我去华沙,去克拉科夫。可是我留在了这里,我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共和国。”

    老人声泪俱下的讲话感动了很多人,一些自幼和安祖莫夫相识的老斯摩棱斯克人甚至同他一起抹起了眼泪。

    事实也确实如安祖莫夫所言,不算临时被叫来的皮德罗,在场的十六人中,可以称得上是安祖莫夫伯爵亲朋的不过三四人而已。

    可尽管如此,多罗宁却不为所动。

    “那请您回答我,安祖莫夫伯爵。你为什么怂恿城主建立这个军事会议。”多罗宁一字一句的问道。

    “这是一切问题的核心啊。”佛朗哥默想道。

    对多罗宁的敏锐,佛朗哥不禁点头表示赞许。

    “嗯?”

    见自己的感情牌没有打动多罗宁,安祖莫夫伯爵不禁有些无语。

    “够了,多罗宁!建立军事会议是我的决定。你只需要服从就够了。”

    见安祖莫夫辞穷,费奥多站起身替他大包大揽了下来。

    “是的,城主大人。”

    见费奥多明显站在安祖莫夫伯爵一边,多罗宁议员终于知道争辩也没用了。他行了个礼,却没有坐下。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费奥多问道。

    “大人,既然军事会议成立了,我看今天不妨就把一些事情定下来。”多罗宁说道。

    费奥多看了一眼安祖莫夫,又看了一眼基谢尔主教,见两人都没有反对,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想还是先听听前线主官的意见。塔塔尔族长团长没来,那么就请佛朗哥团长先说说吧。”

    多罗宁没有急着发言,反而点了佛朗哥的名字。

    于是,佛朗哥站了起来。他走到会议厅的中间,用他那洪亮地声音描述起了今天的战斗。佛朗哥是一个好的战士,却不是一个好的演说家,他的讲话是简练而且枯燥的。可这次,由于讲的是战斗的事情,虽然佛朗哥已经尽可能用客观的语言去描述了,可话语中的血腥拼杀场景以及他那胸甲和衣服上的伤痕,还是让在坐的那些没有上过战场或者很久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恐惧不已。

    “那,我们还能守多久?”一个胖贵族战战兢兢地问道。

    “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可以守到死。”佛朗哥正色说道。

    “不用担心,斯摩棱斯克的城墙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而且我们还要翼骑兵,只要有他们在,哪怕是天塌下来,这些小伙子也能用骑枪把它撑起来。”

    多罗宁也插话道。他的话显然给了所以人以信心,许多人都面露骄傲的神色,点了点头。毕竟共和国的翼骑兵曾经创造过无数次奇迹,没人怀疑这次他们不会改写历史。

    “城主大人,鉴于雇佣兵团今次优秀的表现,我建议还是由他们防守东门和北门。”基谢尔主教说道。

    主教的话立即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可佛朗哥却提出不同意见。

    “城主大人,以及各位。我希望把我的人调到西门去。”

    “为什么?佛朗哥团长。”安祖莫夫伯爵问道。

    “因为西门的敌人是哥萨克。”佛朗哥回答道。

    哪怕是皮德罗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佛朗哥要去防守扎波罗热哥萨克进攻的西门,可费奥多却似乎知道其中的缘由。

    第一次的,他没有征求其他人的意见,同意了佛朗哥的要求。

    “那么,就让民团的人和在册哥萨克派一部分人共同防守东门,我的骑兵队在后面压阵。”多罗宁又不管其他人的意思,抢先做了决定。

    多罗宁如此做派,可以说是对安祖莫夫提出的军事议会制度的破坏,可老伯爵并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阴沉。

    费奥多城主和安祖莫夫伯爵没有说话,其他的人更没有其他意见了。这段时间多罗宁的气势太盛,俨然已是城内少壮派的代表。

    接下来,在会议上大家又讨论些其他问题。渐渐地,军事的议题流于了形式。

    这时,一个在场大多数人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

    “各位,请允许我说两句。”

    坐在佛朗哥身边的皮德罗跳起身引起注意。

    “这位先生是?”

    安祖莫夫伯爵疑惑地问道。他不记得有要求过这个陌生人。

    “安祖莫夫伯爵。这位是皮德罗中尉,他是我的佣兵团的人,今天在北门战斗。我本来想叫他来介绍那边的战况的。”

    佛朗哥替皮德罗介绍道。

    “那好,你就说说吧。皮德罗中尉。”听佛朗哥这么说,费奥多也来了兴趣。

    “我的恩主,保护者。”皮德罗一开口就用了极其肉麻的词汇。他深知能在如此多达官显贵的面前表现自己,机会是极为难得的。有时候做得好不如说的好。

    于是在讲述战斗的过程中,皮德罗极力夸奖了费奥多的英明指挥以及遇见性的部署:按照他的说法,那道佛朗哥预设的火墙成了费奥多的主意,而葬身火海的各个都是沙皇俄国有名望的贵族。而在最后,皮德罗还着重赞扬了上帝,说当沙皇俄国军队溃退的时候,护国女神的圣像浮现在了北门的塔楼上。

    这些个拍马屁的话直听了费奥多心花怒放,连基谢尔主教这样清心寡欲的修士也为护国女神的显灵感到高兴。

    “来吧,亲爱的中尉。”费奥多向皮德罗招呼道,待皮德罗走到他身前,费奥多摘下一枚金戒指,放到了皮德罗的双手中,作为给与他的犒赏。

    感受到手中金戒指的重量,皮德罗欣喜地连连吻了费奥多城主的手。

    随后,基谢尔主教也赏了皮德罗一条金十字架的链子。

    会议结束后,佛朗哥和皮德罗一同离开。一路上,皮德罗不时赏玩这十字架。这时候,佛朗哥对皮德罗说道:“这条十字架你可得给我。”

    “凭什么?我凭自己本事得到的。”皮德罗赶紧把十字架放到皮袋里,生怕佛朗哥会来抢一样。

    “火墙的主意是我的。”

    “那也不值一条金十字架。”皮德罗把口袋捂的更紧。

    “你不给我就把你得到奖赏的事情说出去。”佛朗哥说道。

    这招,可击中了皮德罗的命门。如果这消息泄露,那么自己就必须和所有人分享。这是雇佣兵里不成文的规矩。

    没办法,皮德罗依依不舍地掏出了金十字架。

    十字架挂在皮德罗的手中,随着寒风不住地摇摆。

    “起风了?”

    皮德罗按住头顶的帽子,和佛朗哥一同看向天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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