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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海风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txt下载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四章论持久战

    其实在那天,娜塔莉和皮德罗闹了很不愉快。起因当然就是娜塔莉问起彻辰怎么会和卡尔十世是朋友。

    皮德罗对事情的经过当然是三缄其口,打死也不说的。皮德罗不说的初衷其实是好的,因为他认为今时不同往日,娜塔莉的父亲刚刚死在了瑞典人的手中,她对瑞典人现在是充满了仇恨的。这个时候,自己如果将彻辰曾经救过克里斯蒂娜等前因后果讲给娜塔莉听,凭她现在的状态,不一定会理解彻辰,反而会错怪了自己的侄子。

    可恰恰是皮德罗的这个态度,让娜塔莉的怀疑越发不可收拾了。她觉得彻辰变得好陌生,似乎有很多的事情在瞒着自己。是的,他告诉过自己他曾经因为为亚努什亲王效力而与瑞典军队中的将领并肩作战,这个娜塔莉可以理解。可是仅凭这一点,难以解释为什么从罗伯特·道格拉斯到卡尔十世都对他抱有善意。

    这时候,娜塔莉真想马上飞到克里米亚问个清楚。

    而当皮德罗表示自己要去维达瓦而不是和他们同行去追赶卡齐米日国王,娜塔莉积蓄的怀疑和不满到达了顶点。她质问起皮德罗怎么能如此辜负共和国、如此辜负国王,并又例数了着几天来皮德罗保存实力、畏敌怯战的种种不是。

    听到娜塔莉质问这些有的没的,皮德罗的火气也"腾"地上了来。

    皮德罗不顾三七二十一竟然说出"当初要是他和彻辰为瑞典王国效力,肯定不是现在这样。"的话,并且他还说娜塔莉都不为彻辰考虑,只关心国家,彻辰去克里米亚都是被她逼的。

    这些莽撞的话像一计计重拳打在娜塔莉的胸口。她的脸由红转白,差点昏倒在地。

    幸好,米哈乌和英格丽等人见机的快,赶忙把二人分了开。

    这之后,皮德罗便负气带着佣兵团的士兵和其他人分道扬镳。而斯帕索库科茨基神父则一再向娜塔莉和米哈乌他们道歉并表示皮德罗团长说道都是气话,是无心的,请他们不要介意。

    米哈乌和安杰伊作为彻辰和皮德罗的老朋友了,当然不好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叹气。而娜塔莉则既不开口也不说话。

    总之,不信任的种子已经埋下了。

    既然该回来的都回来了,卡齐米日国王当即命令拔营往卢布林方向撤退。在走到布列斯特要塞附近的时候,王驾意外地遇到了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的队伍。

    恰尔涅茨基总兵本是奉卡齐米日国王的命令跟着吕保玛茨基大元帅前往立陶宛的,可他极不放心华沙方面的战斗,在向吕保玛茨基屡次请求后,总兵带着五百骑兵原路往华沙返回。可是他还是来迟了一步,华沙之战业已结束,而他所遇到的,是战败了的残兵败将。

    如果说卡齐米日国王此时此刻最不愿意见到谁,那一定就是恰尔涅茨基总兵了。毕竟在战前,总兵便力劝自己不要和卡尔十世决战,可是自己没有听从。

    恰尔涅茨基总兵在距离王驾很远的地方便下了马。他徒步来到卡齐米日国王的面前。总兵的脸上面沉如水,没有一丝一毫"救世主"般的喜悦和骄纵。

    "陛下。"

    总兵跪倒在了地上。

    "恰尔涅茨基,我败了。一次致命的失败。"卡齐米日国王说道。

    "陛下,这没什么。我们的失败是微不足道的。"恰尔涅茨基总兵回答道。

    众人疑惑地看着恰尔涅茨基,不知他这话是真心实意如此想还是在说反话。

    "陛下,"恰尔涅茨基解释道:"陛下,我们亲爱的祖国,我们的军队,可以打50场败仗,不妨一仗一仗的败下去...可这样照样可以往下打,贵族将照旧集结的您的麾下,所有的平民百姓照旧会和我们一条心。一次打不赢还有第二次如此打下去,可以一直打到敌人的力量土崩瓦解、化为乌有。可瑞典人就不同了,他们是小国,人口少、国土面积也小,瑞典人在一场会战中败北,他们就没救了,因为他们在这片土地上没有朋友,他们流出的每一滴血液得不到补充,他们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弱。等待他们的只能是让魔鬼将他们带走。到时间,跟他们一起的选帝侯会和他们离心,会反戈一击落井下石。"

    当恰尔涅茨基讲这话的时候,大家都在认真的听着,因为这番金玉良言并非从随便什么人嘴里都能说的出来的,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纵观全局。

    卡齐米日国王也在内心点头道:"是的,选帝侯就是这样的人,他即会联合基督反对魔鬼,也会联合魔鬼反对基督。"

    其实,这次战败后,不止一个人在悲观失望、在哀叹共和国还要败给卡尔十世过多少回。很多人觉得跟卡尔十世的较量,吃败仗简直是家常便饭了。可听了恰尔涅茨基的话,众人仿佛豁然开朗了。

    恰尔涅茨基总兵又继续说道:"战友们,我们流过多少泪,流过多少血,经历过多少沉重的阵痛,于是便又不止一个人产生了疑虑,也不是一个人在心里哀叹瑞典人的不可战胜。可我要对你们讲,你们可知道等待那些侵略者是什么?是失败!你们可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是胜利,他们还会打败我们100次,那好,可是到了101次,就该我们打败他们了。他们就得完蛋。"

    恰尔涅茨基在说完这段话时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但立即又睁了开来,他那眼睛射出灿烂的光芒直视前方,陡然间,他用胸腔里憋住的全部气力去叫道:"是胜利!是凯歌高奏!"

    卡齐米日国王兴奋的满脸通红。

    而其他人也纷纷议论道:"总兵说的太对了。不可能有别的,不可能有别的结局!"

    这其中,娜塔莉的心情格外的激烈。她本是要在护送国王到卢布林后去克里米亚的。可听了恰尔涅茨基总兵的话,娜塔莉决定留下了打击侵略者——和大家比起来,小家是多么的渺小;和祖国母亲的苦痛比起来,自己的情感优势多么渺小

    "恰尔涅茨基总兵,请让我留在您的身边。我想和您一同抗击侵略者。"娜塔莉说道。

    恰尔涅茨基看了娜塔莉一眼。他也知道了雅努什为国捐躯的事情,恰尔涅茨基本不想让这位基什卡家族的孤女再再冒险了,可恰尔涅茨基看到娜塔莉的眼睛,那是多么充满活力和服仇欲望大眼睛啊!恰尔涅茨基知道,哪怕自己拒绝了,娜塔莉还是会想方设法上前线的。

    "欢迎你,娜塔莉。共和国的女儿。"恰尔涅茨基向娜塔莉伸出一只手道。

    "总兵,我也要留在你的身边。"扬·索别斯基也说道。恰尔涅茨基刚才那番言论瓤年轻的扬·索别斯基佩服不已,他自感自己的浅薄和经验缺乏,决定留在总兵身边好好学习。

    恰尔涅茨基见越来越月多的人流露出要再自己麾下效力的意思,他担心这会让国王和大统领下不来台,赶紧说道:"各位,现在我们还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众人侧耳倾听。

    恰尔涅茨基说道:"去卢布林,护送我们的国王去卢布林。"

    入夜,众人在一个叫巴扬诺维奇的地方休整。恰尔涅茨基正在营帐内挑灯夜读,娜塔莉和米哈乌联袂走了进来。

    总兵放下了书本,询问起二人的来意来。

    娜塔莉和米哈乌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由娜塔莉将他们被俘时发生的事情以及卡尔十世已收买了卖国贼的猜测告诉了恰尔涅茨基。

    恰尔涅茨基听完后,面色前所未有地凝重了起来。他不怀疑此事的真实性,因为这是出自两位真正地爱国者之口的。

    "你们还把这件事告诉了谁?"恰尔涅茨基问道。

    "没有了,你是第一个。"

    "那么,我希望你们以上帝的名义起誓,绝不把今天的话再告诉其他人。"

    "包括国王?"

    "包括国王陛下。"

    米哈乌有些犹豫了。

    恰尔涅茨基看出了米哈乌喝娜塔莉的犹豫,他对二人解释道:"我相信这次被放回的人中的大部分都是爱国者,就像你们一样没有叛国。可是如果他们之中有卖国贼的消息传了开来,那么依照国王陛下的性格,他会把所有的人包括无辜者都抓起来严加审讯,那么那些无辜者便会被猜忌,他们的名誉也将受损;而那些正真的卖国贼则会在其中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这是很有可能发生的。共和国现在最需要的是团结,卡尔十世最害怕看到的也是我们团结一致,所以我们绝对不能损害这个大局。"

    "那么,就对那些卖国贼不管了吗?总兵,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娜塔莉忍不住质疑道。

    "当然不能置之不理!"恰尔涅茨基紧紧地握了下拳头表明自己的态度。

    "但是不能是明查,而只能暗访。那些卖国贼既然被卡尔十世收买,他们就不可能不有所行动,而只要动了,他们就会露出马脚来。所以我会在暗中进行查访,照出这些害群之马来。"

    米哈乌和娜塔莉对恰尔涅茨基地小心谨慎和心思缜密佩服的五体投地,他们纷纷表示一定守口如瓶。

    恰尔涅茨基最后说道:"我真希望这样的卖国贼是极少数的,因为接下来,共和国的国运将会很艰难,我们或许会亡国。"

    娜塔莉和米哈乌不明白,白天还慷慨激昂的总兵,晚上却会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可恰尔涅茨基说玩这句便不再言语,而是望向了启明星的方向。

第四百八十六章使团

    秋去冬来,在阿兰前往波兰共和国数月后,一支庞大的使团从利沃夫出发,经由海路到达了贝格齐萨莱。

    在贝格齐萨莱的码头,作为穆罕默德·格莱伊的欢迎特使,巴耶济德汗欢迎了到来的使团。

    作为使团的正使,戈谢诺夫斯基穿着一身鲜红的波兰传统贵族服装在侍从的搀扶下下了船。他一下船便将手和巴耶济德汗握在了一起。

    “欢迎您,戈谢诺夫斯基阁下。”巴耶济德汗满脸笑意地说道。

    “没想到来欢迎我的是您,巴耶济德汗。你在阿克曼的威名可是传遍了整个欧洲。”戈谢诺夫斯基对巴耶济德汗恭维道。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候,阿兰也下了船。此时的他,真是穿朱披紫,华贵异常。

    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信在利沃夫引起了热烈的反响。因着此时的波兰共和国在经历了第二次华沙之战的惨败后,虽然各路的兵马按照斯特凡·恰尔涅茨基总兵的战法纷纷避免与瑞典军队进行决战,转而开展了游击战,可想要通过游击战打败侵略者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的,且必然带来国土大规模沦丧的阵痛。尽管这一次卡齐米日国王吸取了上次不听忠言的教训,一心一意地执行起了恰尔涅茨基总兵的战略,可是共和国曾经的盟友沙皇俄国见波兰共和国再一次地落败,并且大片国土被瑞典军队占领,莫斯科的沙皇和杜马对共和国丧失了信心。他们担心如此下去,瑞典王国会夺去整个波兰共和国。于是,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罗曼诺夫撕毁了与波兰共和国的同盟协议,再次出兵共和国的东部领土,希望在瑞典军队占领整个波兰共和国前,尽可能攥取更多的领土和人口,从而在瑞典王国和沙皇俄国之间制造一条缓冲区。

    如此一来,波兰共和国的国际形势再一次的空前恶化了。所以当穆罕默德·格莱伊重新夺回汗位的消息传到了波兰共和国,早就盼着这一天到来的卡齐米日国王君臣终于等到了穆罕默德·格莱伊胜利的消息,那真是久旱逢甘霖了。他们不仅按照穆罕默德·格莱伊在信中的要求以最快的速度召开了议会,并且向来和国王不对付的瑟姆议会也以史无前例的效率通过了与克里米亚汗国结盟的决议,并且对可汗信中所要求的对所派使者待如己的要求分毫不差地执行了。

    从卡齐米日国王到利沃夫的市政长官,每一个达官显要都送给了阿兰珍贵的礼物,将其当做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化身。

    并且的,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在信中提到的彻辰的无礼,内心急切希望克里米亚汗国出兵的卡齐米日国王未经查证和彻辰的申辩,便不顾路德维卡王后的反对,对彻辰做出了处罚。

    简言之,彻辰将不能代表共和国履行在克里米亚的职责,最新的任命全权者,便是戈谢诺夫斯基。

    阿兰见戈谢诺夫斯基和巴耶济德汗笑的如此的欢畅,便识相地在一旁等待着。

    这时候,使团的副使也下了船。

    她在甲板上望了望,没有见到自己想找的人,于是副使走到巴耶济德汗面前,问道:“尊敬的汗,请问阿勒瓦尔·彻辰为何没来?”

    巴耶济德汗转过了头。他见是个俏丽的小姑娘,不禁疑惑地望了望戈谢诺夫斯基。

    “这是我们使团的副使,出自基什卡家族的娜塔莉·基什卡。”戈谢诺夫斯基介绍道。

    娜塔莉本是跟随恰尔涅茨基总兵。她组织起了一支三百多人的、全部都由贵族组成的骑兵。这支骑兵部队在广大的波兰共和国国土间风驰电掣,不断地袭击落单的小股瑞典步兵和运输队。并且还几次地和被瑞典人、普鲁士人占领的城镇内的内应里应外合,捣毁其中的行政机关。而由于娜塔莉在战斗时身穿着正中装饰着护国女神像的翼骑兵链甲外套,波兰人视其为护国女神的化身,称其为“飞驰的女武神”。而瑞典人对她是恨之入骨,负责当地治安的罗伯特·道格拉斯将军甚至开出了高达五千泰勒的悬赏,只要得到娜塔莉的行踪。

    能跃马横刀沙场,是娜塔莉的夙愿。在彻辰不在的时间里,娜塔莉几乎将一切的心思都花在了战斗中。而之所以说是几乎,是由于娜塔莉一直关注着克里米亚半岛的动静。当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在阿克曼竖起反旗,娜塔莉比谁都高兴,因为她知道,那里面肯定有彻辰的一份功绩;而当瞎眼的老乞丐开始传唱阿勒瓦尔·彻辰贝伊的事迹的时候,娜塔莉更是骄傲地向自己的部下宣布,那个所谓的阿勒瓦尔·彻辰贝伊,便是自己的丈夫。

    所以当穆罕默德·格莱伊往利沃夫派来使者的消息传来,卡齐米日国王决定向克里米亚汗国派出使臣的时候,娜塔莉赶回了利沃夫,她请求国王让她也加入到使团中。

    听了戈谢诺夫斯基的介绍,巴耶济德汗微微颔首。

    “原来是基什卡家族的子弟,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巴耶济德汗理解性地赞道。

    接着,他又对娜塔莉说道:“彻辰贝伊现在正在皮里柯普。我相信他很快便会赶回贝格齐萨莱的。”

    听巴耶济德汗说彻辰还身在远方,娜塔莉不免有些失望。而戈谢诺夫斯基则冷笑了一声。

    “彻辰贝伊,真是好大的架子。”

    虽然巴耶济德汗疑惑作为使团正使的戈谢诺夫斯基为何会对彻辰如此有恶感,不过这时候并不是询问此事的时候,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对戈谢诺夫斯基和娜塔莉说道:“二位,穆罕默德·格莱伊已经在汗宫久等了。”

    在汗宫内,穆罕默德·格莱伊为波兰使团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

    此时,穆罕默德·格莱伊已经重新成了贝格齐萨莱的主人。接着波兰使团到访的机会,穆罕默德·格莱伊向迈哈迈德帕夏提出自己要在汗宫内招待波兰使团。

    作为克里米亚汗国的统治者,穆罕默德·格莱伊在自己的宫殿内招待外国使团,这是合乎规范的,迈哈迈德帕夏没有任何的反对理由。即便世人皆知克里米亚汗国是奥斯曼土耳其帝国的附属国,驻卡法的帕夏是帝国对汗国的监视者,可面上,奥斯曼土耳其苏丹还是尊重克里米亚汗国的主权的。

    所以哪怕迈哈迈德帕夏内心再不愿意,他也只能搬出了汗宫去。

    当然,绝对不可能寄人篱下的迈哈迈德帕夏所谓的搬出去,是他离开了贝格齐萨莱,返回了卡法。

    戈谢诺夫斯基和娜塔莉在宴会上向穆罕默德·格莱伊奉献了众多珍贵的礼物,尔而穆罕默德·格莱伊也礼节性地赠送给了卡齐米日国王一匹马,以及两顶帽子给戈谢诺夫斯基和娜塔莉。

    这之后,在宴会上,穆罕默德·格莱伊利用彻辰不在,自己对波兰共和国使团信息不对称的优势,大肆宣扬自己无非出兵是因为还有部分的汗国贵族对自己阳奉阴违,处处掣肘自己。不用说,这些“掣肘”可汗出兵的贵族,便是家眷掌握再彻辰手中的那些了。而穆罕默德·格莱伊更是暗示波兰共和国使团,让这些贵族不反对出兵的办法,便是将那些被扣留的贵族家眷释放,从而获得他们的支持。

    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这些话让使团的戈谢诺夫斯基团长信以为真。戈谢诺夫斯基当即表示,他会命令彻辰,并且是以使团团长的名义,要求彻辰将质子们交还给穆罕默德·格莱伊。

    当戈谢诺夫斯基做出如此承诺的时候,娜塔莉虽然内心当然是反对,可当着众人的面却始终没有机会提醒戈谢诺夫斯基莫要过早做出承诺,至少也要听听彻辰的话。

    娜塔莉的焦急都被穆罕默德·格莱伊看在眼里。早就命令阿兰打探娜塔莉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已经知道了娜塔莉和彻辰的恋人关系。他温言对娜塔莉说道:“娜塔莉副使,对于您的父亲的为国捐躯,本汗深感佩服。你放心,汗国的铁骑会为你的父亲报仇的。”

    亚努什·基什卡的死一直是娜塔莉心中的一条疤痕。穆罕默德·格莱伊如是说,正向一记金疮药贴在了还未愈合的伤口上。娜塔莉不禁对穆罕默德·格莱伊生起了感激之情。

    “多谢你,可汗。我父亲为国捐躯,这是他的本分。”

    穆罕默德·格莱伊豪迈地说道:“贵我两国现在是盟友,理该如此。况且亚努什老大人也是我尊敬的人。”

    接着,穆罕默德·格莱伊又叹了口气。

    “其实我早就想出兵了。可是我的一个贝伊占据了皮里柯普,他还扬言道没有他的命令,汗国的一兵一卒都别想进出半岛。虽然这么说很丢人,可我这个可汗有时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戈谢诺夫斯基闻言,惊讶地问道:“竟然有如此的逆臣,他是谁?”

    “阿勒瓦尔·彻辰贝伊。”

    娜塔莉银牙碎咬。

    宴会结束后,戈谢诺夫斯基和娜塔莉在使团下榻的原乌曾贝伊的宅邸内碰了面。

    “娜塔莉,没想到事情进行的如此的顺利。汗是心想着共和国的,并且对国王的帮助心存感激。我相信,同盟的合约很快就会达成了。”戈谢诺夫斯基一脸喜悦地说道。他拿起桌子上的一瓶葡萄酒,然后拔开了软木塞为自己和娜塔莉倒了一杯。

    娜塔莉接过戈谢诺夫斯基递过来的酒杯,却没有去喝。她将酒杯放在桌子上,然后对戈谢诺夫斯基说道:“阁下,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的简单。穆罕默德·格莱伊是以狡诈出了名的。他之前就多次的背叛和他同盟的哥萨克,这样人的话,每一字每一句我们都该细细咀嚼,可别被他欺骗了。”

    戈谢诺夫斯基却并不在意,他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娜塔莉,我想你的担心是多余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当然会背叛哥萨克,因为那些都是贱民和农奴,都是些该死的家伙。鞑靼人为了一时的利益在一时间会和他们做一时的合作,可是毕竟不是一类人。我们,”

    戈谢诺夫斯基指了指自己和娜塔莉,接着说道:“我们,贵族和贵族才是自己人。现在,共和国满足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一切条件,这么丰厚的条件是扎波罗热的哥萨克所不可能给的起的。况且赫梅利尼茨基还曾帮助过伊始兰·格莱伊,于公于私穆罕默德·格莱伊都只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戈谢诺夫斯基滔滔不绝地说道。这些都是他自以为的经验之谈,现在他要好好传授给娜塔莉。

    娜塔莉听了戈谢诺夫斯基的话也觉得有理。的确,穆罕默德·格莱伊是没有背盟帮助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和沙皇俄国的道理的。

    “我相信您的判断,阁下。不过您是不是也该听一听彻辰的看法,毕竟他久在克里米亚,或许能看到些我们疏漏的地方。”

    娜塔莉的这话说的小心翼翼,可得到的却是戈谢诺夫斯基的一声冷哼。

    “娜塔莉,我知道你和那个叫阿勒瓦尔·彻辰的西班牙雇佣兵有些关系。可是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高贵的……”

    娜塔莉打断了戈谢诺夫斯基的话:“阁下,这是我的私事。”

    被娜塔莉以“私事”为由这么一顶,戈谢诺夫斯基有些自讨没趣。他气得如公牛般大口地呼出了一口气。

    “好,我不提这个。那么娜塔莉,你该知道穆罕默德·格莱伊在信中和今天的宴会上对彻辰的评价是多么低了吧。他占据要塞、挟持贵族,简直是一个赤裸裸的强盗做派。也怪不得穆罕默德·格莱伊会要共和国重新派遣我们前来了。我敢断言这个西班牙来的小子,是想在克里米亚做个权臣了。”

    对此,娜塔莉辩解道:“阁下,我相信彻辰如此做是为了保证穆罕默德·格莱伊不会背盟所做的保险手段,他这是在为共和国打算。”

    戈娜塔莉的话音刚落,谢诺夫斯基立即反问道:“假如真的如你说的那样,那么等那位彻辰来了贝格齐萨莱,你让他把质子和皮里柯普交还给穆罕默德·格莱伊,如果他是共和国的忠臣,他是会去做的吧,对吧?”

    “当然!”娜塔莉大声说道。

第四百八十八章误伤

    彻辰离开了使团下榻的馆舍。走的时候,他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说,而那响亮的关门声更是暗示着彻辰内心的愤怒。

    “真是无礼至极,娜塔莉你也看到了吧,给我说准了。这个阿勒瓦尔·彻辰不过是因为上帝的保佑立下些许功绩,他就这么的无法无天。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戈谢诺夫斯基愤恨地说道。

    戈谢诺夫斯基是波兰共和国的大家族,几代的族长都是以维护共和国的传统为己任,他最看不起的就说彻辰这样毫无底蕴的外国人了。

    “公爵,彻辰只不过是一时的激愤,请您不要在意。况且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确实应该小心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出尔反尔。”娜塔莉为彻辰辩解道。

    “当、当然!我当然会有所提防。”戈谢诺夫斯基听娜塔莉替那个彻辰说话,兀自逞强地说道。他本是没有办法的,只满怀信心于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诚信以及共和国给出的金钱,可为了不在后辈面前失了面子,只能死撑到底。

    而娜塔莉因为彻辰的负气离开心神不宁,竟没有听出戈谢诺夫斯基那话里没有一分的真实。

    “那就好。那么公爵大人,我也有些累了,没有事情的话我也回房间休息了。”娜塔莉向戈谢诺夫斯基告了辞,然后不等戈谢诺夫斯基同意便走了出去。

    看着娜塔莉离去地背影,戈谢诺夫斯基不满地嘀咕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现在就连基什卡家族的子弟都变得如此没有教养了。”

    戈谢诺夫斯基关上了门。他翻开了随身携带的《圣经》开始诵读起来。这本《圣经》戈谢诺夫斯基从1岁起就带在身上,每天三次的温习和诵读,从来没有间断。

    外面的夜很静,不是还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天上繁星点点与萤火虫的光芒交相辉映,戈谢诺夫斯基的诵读声传出窗外,传的很远。

    “真是难听!”

    在贝格齐萨莱宫的宣礼塔上的彻辰夜隐隐约约听到了那声音。他猛灌了一口葡萄酒,然后胡处一大口的酒气,对着黑夜抱怨道。

    理所当然的,彻辰的抱怨并不能让戈谢诺夫斯基停下来。顺风的时候,他的耳朵里仍然是不是钻进那声音。

    “该死的!”

    彻辰狠狠地将酒瓶扔下了塔。

    酒瓶炸裂的声音划破了宁静的夜空,也让诵经声停了下来。

    又过了会,彻辰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那人在彻辰的身后停了下来。

    接着,一个温柔的声音问道:“彻辰,你怎么了?”

    是克里斯蒂娜。

    彻辰回过了头。此时的克里斯蒂娜穿着身简易半胸甲,她原本扎着的头发披在肩上,在夜光下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

    “是姐姐啊。我没有事,只是睡不着。”

    彻辰撇过了头,他不想让克里斯蒂娜姐姐知道自己现下的烦心事了——克里斯蒂娜姐姐已经帮助自己够多了。

    克里斯蒂娜没有追问,她理解彻辰不想说上不想让自己担心。克里斯蒂娜走到彻辰身边,也依靠在了栏杆上。

    “此间事了后,我想走了。”克里斯蒂娜说道。

    彻辰没想到克里斯蒂娜要离开,她惊讶地看着克里斯蒂娜,一时说不出话来。

    克里斯蒂娜虽然伤感,却不愿让离别显得沉重。她淡淡地说道:“波兰共和国的代表团也来了,相信你马上就能完成任务回到波兰,到时候就有数之不尽的财富和荣誉在等着你。姐姐本是因为你担心你无法完成这一重任才跟来,现在我也能安心离开了。”

    彻辰本要脱口而出“事情没那么简单”,可话到临口他又咽了回去。克里斯蒂娜姐姐都要走了,又何必让她担心呢?开开心心的分别不是更好吗?

    “那么姐姐,你准备去哪?”彻辰问道。

    “我准备去罗马教廷。我很久以前去过一次罗马,那一次真是让人终生难忘。之后,教皇又曾几次写信邀请我再去梵蒂冈,可惜由于诸事蹉跎而都未成行。这一次终于可以再一偿所愿了。”克里斯蒂娜憧憬道。

    事实上,克里斯蒂娜的第一次罗马之行哪怕是作为看客都能让其终生难忘的,更何况她还是主角。

    那一次,克里斯蒂娜乘坐贝尼尼设计的轿抵达梵蒂冈,并获梵蒂冈赐予独立的居所。而教皇看见象征北风的题词“邪恶者皆来自北方”时,为了不引起克里斯蒂娜的误解,便马上下令用油漆遮盖。而在1月日当日,克里斯蒂娜骑马穿越弗拉米尼亚门正式进入罗马。

    贝尼尼在弗拉米尼亚门教皇亚历山大的纹章下,加上了克里斯蒂娜的纹章并题词:“此志,欢欣和蒙恩的来临”。

    在圣诞日那天,克里斯蒂娜跪在圣彼得大教堂的圣坛前,并接受教皇亲自主礼的圣礼。克里斯蒂娜因此取名“克里斯蒂娜·亚历山德拉”──亚历山德拉一名除了荣耀教皇亚历山大七世外,也是纪念她景仰的亚历山大大帝。

    由于克里斯蒂娜是当时最显要的皈依天主教的人物和最著名的女性,教皇亚历山大七世将克里斯蒂娜能够来罗马当做自己教皇生涯的一大胜利,为了吸引她的注意,亚历山大七世教皇为克里斯蒂娜举行了多次烟火、杂技、歌剧、格斗表演和马上长枪比武。克里斯蒂娜在多利亚·潘菲利别墅接受了6000人的欢迎,并观看穿着东方服饰的骆驼和大象背塔的表演。

    “罗马教廷吗?”

    彻辰想了想。克里斯蒂娜姐姐去罗马彻辰是放心的。毕竟卡齐米日的手再长,也没有办法伸到教皇的眼皮子底下。

    “那祝姐姐一路顺风。”彻辰衷心祝愿道。

    “嗯,会的。也祝你回到波兰后做出一番事业来,姐姐会在梵蒂冈时时关注着。”克里斯蒂娜嫣然一笑道。

    一阵海风吹来,吹动了克里斯蒂娜的秀发划过她那精致的侧脸,美艳的不可方物。

    彻辰有些看醉了。

    二人又在上面站了会儿便下了塔。由于宣礼塔内的楼道漆黑,在走到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克里斯蒂娜不小心踏空了下,她整个人朝着前面倾倒。彻辰眼疾手快赶忙抓住了克里斯蒂娜的一只手,这才使克里斯蒂娜免于摔倒。

    克里斯蒂娜站稳了身子。她正想向彻辰道谢,却听宣礼塔门外有人叫道:“彻辰,这个女人是谁!?”

    二人一回头,原来是娜塔莉站在了塔门外。

    娜塔莉在离开戈谢诺夫斯基的房间后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径直去找彻辰。她也自觉自己刚才一面倒地站在戈谢诺夫斯基那一边伤了彻辰的心,毕竟彻辰的考虑也是为了共和国。娜塔莉想和彻辰解释,她不想让二人之间有隔阂。

    可在彻辰住的地方,娜塔莉并没有找到彻辰,黑森子爵也说团长并没有回来。于是的,娜塔莉在四处找了起来。没想到当她找着彻辰的时候,却见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虽然克里斯蒂娜留着短发并且一身男装,可娜塔莉的直觉告诉她,彻辰旁边的这位,是个女人,而且是很漂亮的女人。

    彻辰见被娜塔莉撞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克里斯蒂娜如果被娜塔莉认出,那将是一场轩然大波。

    和彻辰比起来,克里斯蒂娜显然镇定了许多。她向娜塔莉行礼,然后用纯正的法语说道:“你好,娜塔莉小姐。我叫桑蒂尼利,来自意大利,现在在佣兵团为彻辰效力。”

    显然,克里斯蒂娜自认为自己的女扮男装并没有被娜塔莉看出来。

    娜塔莉定了定神,她见彻辰身边的女子还在掩饰着身份,以为没有被自己识破,心里一阵的气愤——如果你和彻辰真没有什么,那么为何要掩饰?

    娜塔莉扬起头看向克里斯蒂娜的脸,她准备戳穿这层谎言,却被克里斯蒂娜的面貌所震惊了。

    无疑的,克里斯蒂娜是位出众的美女,她虽然三十出头,可岁月却无损于她的美貌,反而为她增添了几丝别样韵味,特别是她在女扮男装的时候。不过,娜塔莉也是位美女,虽然青涩,将来却是不回逊色于克里斯蒂娜,她震惊的是,这位自称桑蒂尼利的女子,她曾经见过,见过她的画像。

    那画像下面的名字是:克里斯蒂娜。

    “娜塔莉,您怎么了?”

    眼见着娜塔莉呆若木鸡,不明就里的彻辰担心地问道。他还试图去触碰娜塔莉的肩膀。

    彻辰的手触碰到了娜塔莉的肩膀,娜塔莉如遭电击,她退后了两步,然后突然拔出了马刀。

    “别再装模作样了,瑞典的前女王克里斯蒂娜。”娜塔莉无视了彻辰,而是盯着克里斯蒂娜说破了她的真实身份。

    眼见自己的身份被拆穿,克里斯蒂娜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彻辰挡在了娜塔莉的刀尖前,将克里斯蒂娜护在身后。

    “娜塔莉,你听我说。”

    “你还要说什么!阿勒瓦尔·彻辰,我这么的信任你、爱着你,可你却欺骗我,还背叛了我的祖国!”

    看着彻辰,娜塔莉的洁白的面庞划过泪水。她现在什么都明白了。

    为何华沙城被收复后,国王陛下全城搜查却找不到克里斯蒂娜;为何彻辰会和卡尔十世以及瑞典的将领们关系那么好;为何皮德罗会说如果彻辰站在瑞典一边,他的前途会更好。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救了克里斯蒂娜。是啊,瑞典前女王、卡尔十世的爱人,无论是谁救了这么一个人,他的前途都是一片光明的。

    眼见娜塔莉如此,彻辰一阵心痛,同时的,他也知道娜塔莉误会了。

    “娜塔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彻辰试图解释。

    可娜塔莉没有给他机会。娜塔莉趁着彻辰开口,突然欺身上前,然后一把拽住彻辰的衣领,将他推开到一边。然后,娜塔莉的马刀挥砍向勒彻辰身后的克里斯蒂娜。

    这一下是如此的突然,哪怕克里斯蒂娜因为娜塔莉推开彻辰的动作有所迟滞而得以后跃一步,可马刀仍然划过了她的半胸甲。

    看着半胸甲上的划痕,克里斯蒂娜心知娜塔莉以被愤怒蒙蔽了心智,现在自己说什么也没用。于是,她只好拔出细长剑迎战。

    娜塔莉固然从小学习剑术并且也经过名师的指导可是和克里斯蒂娜比起来还是有所不如的,况且年纪尚小,气力有不足。不过克里斯蒂娜知道她是彻辰喜欢的人,所以细长剑每一招都留了余地。一时间,二人斗的旗鼓相当。

    彻辰从地上爬起来。他看着掩身于刀光剑影中的二人,不仅暗暗心急。他有心阻止两人,可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插手,因为二人对自己都是如此的重要。

    “克里斯蒂娜姐姐、娜塔莉,你们不要打了!”彻辰大喊道。

    可哪怕克里斯蒂娜有心停手,可在娜塔莉的步步紧逼下,她没有任何的机会停手。

    二人又打了七八个回合,终于彻辰趁着克里斯蒂娜和娜塔莉刀剑相交的机会,他下定了决心。彻辰拔刀砍开了二人的武器,然后闪身到了克里斯蒂娜身前。

    这一动作本是彻辰的无心之举,可落在娜塔莉眼里却成了彻辰站在克里斯蒂娜一边的罪证。

    “娜塔莉,你听我说!”

    彻辰正待解释,可娜塔莉怒火攻心之下,一刀刺在在彻辰的左胸上。

    鲜血顺着刀尖不住地流了下来。彻辰的面容扭曲,好像在忍受极大的痛苦。终于,彻辰支持不住,右腿跪倒在了地上。他手中的马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眼见着彻辰受伤倒地,克里斯蒂娜赶忙扶起了彻辰。她用手紧紧地捂住了彻辰的伤口,然后背上彻辰,也不顾娜塔莉可能的袭击,快步往住处而去。

    而此时,娜塔莉垂着刀尖,那沾染了彻辰鲜血的马刀因为重力不断地往地上滴着血。她一动不动,就那么双眼无神地看着二人离去。

第四百五十八章伊马德帕夏

    当卡法发生巨变、***·格莱伊被迈哈迈德帕夏宣布为伪汗的消息传到贝格齐萨莱,这里的一众留守大臣和***·格莱伊的妻子顿时陷入了恐慌。特别是在临时的召开御前会议上,当有人将正在从卡法开往贝格齐萨莱的军队讹传成数万奥斯曼土耳其大军的时候,稍微有胆气些的贵族建议撤退到皮里柯普就近等待伊始兰·格莱伊率领大军回来再做定夺;而完全陷入悲观投降主义的以占科伊的领主扬马迈德米尔咱为首的贵族甚至建议立即开城投降,祈求苏丹开恩——在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数百年的积威下,没有哪个贝伊或米尔咱有勇气站出来领兵作战。

    “滚开,都给我滚开。你们还是不是成吉思汗的子孙。鞑靼人的脸面都给你们丢尽了!再敢言弃城者,老夫格杀勿论。”

    就在众人唬得***·格莱伊的妻子抱着幼子暗自抹泪,被吓得一愣一愣的时候,一个风尘仆仆的、头上缠着巨大的包头巾的老人带着一队克里米亚重甲骑兵闯入了议事厅。他要求和前来的迈哈迈德帕夏的军队决一死战,并建议处死所有要逃跑和讲和的人。

    会议末尾,经这位老人的一番慷慨激昂的抗战演讲以及拍胸脯保证后,***·格莱伊的妻子和一众留守大臣终于暂时决定不弃城而逃,而是坚守贝格齐萨莱,等待可汗的援军。

    当然,他们改变主意并非真心,而是出于对老人及其身后的克里米亚重甲骑兵的畏惧。

    格杀勿论,这位老人绝对不是在吓唬人的。

    这位老人就是伊马德帕夏,他的父亲是别列克夫的小领主。年近6旬的伊马德帕夏身经百战,且英勇无畏。年轻的时候,伊马德帕夏曾经与波兰共和国的名将斯坦尼斯瓦夫·茹凯夫斯基(斯坦尼斯瓦夫·茹凯夫斯基,出身波兰贵族巨头的茹凯夫斯基家族。他出生于1547年的利沃夫,于1620年10月7日战死于波土战争中的赛科拉战役。他是同时代欧洲最伟大的军事指挥官之一,亦是被后世史学家公认的波兰共和国历史天空上一颗最璀璨的将星。)交过手,也曾在乌克兰绞杀过扎波罗热的哥萨克。而现在,他要为了克里米亚可汗与奥斯曼土耳其的帕夏作战。

    伊马德帕夏对汗国的忠诚是毋庸置疑的。他曾经被波兰人所俘虏。面对敌人的劝降,他的回答是:“真正的忠诚永远无法改变。”

    正如奥克萨娜所说,在卡法巨变发生前,伊马德帕夏正在克里米亚半岛各地为伊始兰·格莱伊收罗新兵。当卡法发生巨变,***·格莱伊被迈哈迈德帕夏宣布为伪汗的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后,伊马德帕夏马上放下手头一切工作,带领刚刚招募到的新兵星夜赶回贝格齐萨莱。

    并且,在进入贝格齐萨莱前,伊马德帕夏比之贝格齐萨莱的留守大臣提早还做了两件事情:一件是封锁皮里柯普地峡,严禁任何人将消息传出去,以防阿克曼的大军军心不稳;第二件则是火速派人将消息送往阿克曼城下,亲自交给伊始兰·格莱伊可汗。

    在结束御前会议并获得贝格齐萨莱全城守军的指挥权后,伊马德帕夏首先将城中一半的军队都收缩到了贝格齐萨莱汗宫,做好了坚守待援的准备。他关闭了贝格齐萨莱所有的城门,不让一个人离开贝格齐萨莱。

    另外,在贝格齐萨莱城外有一个秘密储藏点。那里是个军火库,里面至少保存着20门两人操作的小炮和2门需要16头牛拖曳的重炮,这些火炮都是历代格莱伊家族的可汗积累下来的遗产。

    伊马德帕夏亲率200士兵赶到秘密储藏点,将20门小炮全部带走,而带不走的重炮被他的人打上钉子破坏掉。

    伊马德帕夏的准备工作可谓用心竭力,而他的手段却只能用残忍来形容。

    伊马德帕夏规定,天黑后,贝格齐萨莱的所有居民必须待在自己的家里,不出门。夜晚在街上游荡的,守军可以不问情由,以间谍罪将其处死。

    就因为这条命令,两天内已经有三十一人被处死,其中不乏因为家人生病而出门求医问药的可怜人。

    而为了防止城内的土耳其人与迈哈迈德帕夏的大军里应外合,伊马德帕夏更是将城内所有的总计四十七名土耳其商人和他们的家眷全部抓了起来。并且,为了营造与敌人血战到底、势不两立的气氛,伊马德帕夏将这些土耳其人全部抽筋拔骨,并让每一名士兵都割他们一刀。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这句东方抗金名将岳飞的名言在伊马德帕夏的手里化为了现实。

    所以,当彻辰率领部队来贝格齐萨莱城下时,这里完完全全是一座防御严密的坚城了;而贝格齐萨莱汗宫,更是成为了一只长满尖刺的刺猬。

    不过,伊马德帕夏的这些恐怖政策也不全是对彻辰不利的,至少在听闻了伊马德帕夏的暴行后,连向来爱钱的凯末尔等土耳其军人都火冒三丈、义愤填膺,凯末尔代表全体苏丹亲兵表示,这一仗他们不仅愿意提供火力支援,如果有需要全体苏丹亲兵将直接参与肉搏攻城,而他们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伊马德帕夏的人头。

    当然,彻辰考虑到苏丹亲兵那战死后高昂的赔偿费以及他们那低劣的肉搏能力,狸猫地拒绝了凯末尔们的请求。

    而另一方面,当伊马德帕夏发现所谓的数万奥斯曼土耳其大军不过只有其中的五百人是土耳其人,也就是迈哈迈德帕夏的苏丹亲兵外,其他竟是一群卡法奴隶组成的乌合之众,而且不过只有数千之众的时候,老帕夏改变了当初固守的想法,而有了新的计划——伊马德帕夏的新计划便是自己先主动出击,打乱敌人的部署,通过夜袭消灭或者削弱对手。

第四百八十九章

    “真主安拉!”

    “上帝啊!”

    “耶稣基督!”

    当克里斯蒂娜将因失血过多而陷入昏迷的彻辰扛回的时间,法蒂玛、叶利谢伊、黑森子爵等在还未入睡的佣兵团成员纷纷聚拢了过来。他们围着彻辰,询问着克里斯蒂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团长怎么会伤成这样。

    “你们先别问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快去把萨尔本找来给彻辰医治。”

    克里斯蒂娜将一缕因为汗水而沾粘在一起的秀发捋到脑后,然后对法蒂玛说道:“法蒂玛,你动作最快,你去。”

    “是,我马上就去!”

    法蒂玛不等克里斯蒂娜说完,已跑出了门。

    也趁着这当口,克里斯蒂娜去换了件衣服。她的半胸甲早已被彻辰的鲜血浸染的湿透了。

    萨尔本很快被法蒂玛带了过来。他光着脚,显然法蒂玛连给他穿鞋的时间都没给。

    萨尔本坐到了床头。他仔细的打量着彻辰的伤口。在法蒂玛离开那会,奥克萨娜已经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她用酒精擦拭了伤口附近,并打上了绷带。

    萨尔本抬起了头。他问道:“这是谁处理的?”

    “是我。”奥克萨娜回答道。

    萨尔本露出欣慰的笑容。他点了点头赞道:“你处理的很好,弄得很干净。”

    “萨尔本,彻辰他究竟怎么样了?”法蒂玛焦急地问道。

    “团长他没什么。那一刀万幸没有刺中了心脏,而是卡在了两根肋骨之间。”萨尔本说道。

    “那就是没事了!”法蒂玛惊喜道。

    “也不能这么说。”萨尔本的脸又垮了下来。

    “团长他毕竟失血过多,现在又陷入了昏迷,或许一个星期能醒,或许半年,或许。”

    或许、或许,萨尔本这话让本就心急的法蒂玛有想打他的冲动。

    而叶利谢伊等人听萨尔本这么一说,原本喜悦的脸色也黯淡了下来。

    “大家都先下去吧,彻辰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了。我相信仁慈的上帝是不会如此残忍让彻辰离开我们的。”

    克里斯蒂娜这话说来自有一番威严,而叶利谢伊等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们纷纷朝着门口走去。

    法蒂玛却没有走。

    “克里斯蒂娜,我想留下来照顾彻辰。”法蒂玛哀求道。

    “唉,好吧。”

    克里斯蒂娜眼见着法蒂玛对彻辰流露出的爱恋,终于还是同意了。

    于是的,法蒂玛坐到了另一边,手背轻轻拂过彻辰苍白的脸。

    “克里斯蒂娜,究竟是谁伤了团长?是不是穆罕默德·格莱伊的人?”法蒂玛又问了克里斯蒂娜一次。这一次,法蒂玛直接将矛头对准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因为只有他最有动机对彻辰不利,并且图哈伊贝伊就是前车之鉴。

    “不是,”克里斯蒂娜否认道:“你不要胡乱猜测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报仇,而是彻辰恢复健康。等彻辰醒过来由他自己告诉你吧。”

    克里斯蒂娜是知道法蒂玛的性格的。要是她知道是娜塔莉伤了彻辰,肯定会去复仇的。可克里斯蒂娜知道娜塔莉是无心之失,现在她肯定沉浸在极度的懊悔之中。

    法蒂玛的嘴唇紧咬。她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坐着,就那么坐着看着彻辰。

    第二天,彻辰贝伊受伤昏迷的消息便在整个贝格齐萨莱传了开来。由于克里斯蒂娜对彻辰受伤的经过三缄其口,不愿多说。所以各种各样地猜测和谣言满天飞,这其中,穆罕默德·格莱伊“狡兔死,走狗烹”的传言最是甚嚣尘上。

    不过这一次,穆罕默德·格莱伊肯定是最觉得冤枉的一个。他为了自证清白、平息谣言只带了阿兰一人来到彻辰的府邸看望自己“最信任”的贝伊。

    克里斯蒂娜接待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并对可汗的到来表示了感谢。

    当穆罕默德·格莱伊从彻辰的府邸离开的时候,可汗的内心一阵轻松,因为自己的嫌疑终于洗脱了。随即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又是一阵窃喜。因为要是彻辰真的醒不过来了,自己在汗国就少了一个掣肘。

    接着,在下午的时候,巴耶济德汗也来了。他在宅邸内地正厅坐了回,便也离开。

    而第三个来看望彻辰的则是波兰共和国使团的团长戈谢诺夫斯基公爵。

    戈谢诺夫斯基在询问了几句彻辰的情况后边说起了自己此来的主要目的。

    “克里斯副团长,还有各位。你们的彻辰团长曾经答应过我将那些克里米亚贵族的家眷交给我。”戈谢诺夫斯基公爵对克里斯蒂娜及叶利谢伊等人说道。公爵那盛气凌人的态度以及对彻辰生死的漠视让叶利谢伊等人的内心愤恨不已。

    “公爵大人,我们团长现在正陷入昏迷中,他之前并没有吩咐过我们这件事情。所以,此事不如等彻辰醒过来再谈吧。”克里斯蒂娜回复道。她今天吸取了被娜塔莉认出的教训,对自己的妆容做了修整。而戈谢诺夫斯基公爵称呼自己为克里斯,显然娜塔莉并没有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这位公爵。

    戈谢诺夫斯基公爵听克里斯蒂娜说要等彻辰醒过来再谈,他的脸马上垮了下来。

    “克里斯副团长,你是名基督徒吗?”戈谢诺夫斯基问道。

    “当然是,我是名基督徒。”

    “那么你怎么能不相信一名基督徒对另一名基督徒说的话。况且我,一名共和国的公爵,难道会欺骗你们吗!”戈谢诺夫斯基不满地怒斥道。

    “公爵,我并非不相信您的话,只是彻辰团长曾经严令我们要照顾好那些贵族的家眷,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能动他们分毫。”克里斯蒂娜软中带硬地说道。

    戈谢诺夫斯基气的吹胡子瞪眼,总算他还顾忌贵族的脸面没有想用肢体语言说话。

    “克里斯副团长,此事关系到波兰共和国与克里米亚汗国的同盟,意义再怎么说也是不为过的。在你们团长同意的情况下,如果因为你而导致两国关系出现裂痕,汗国不能如期出兵的话,这责任是你担还是你们团长担?”戈谢诺夫斯基威胁道。

    对于戈谢诺夫斯基这番威胁,克里斯蒂娜是不放在眼里的,她反驳道:“戈谢诺夫斯基公爵,如果共和国和汗国之间兄弟间的关系会因为我和我们团长这样的小人物而出现裂痕,那恐怕这关系本就不稳定吧?”

    戈谢诺夫斯基一时语塞。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半晌,戈谢诺夫斯基僵硬地微微躬下腰施了一礼,便转过了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克里斯蒂娜叫住了戈谢诺夫斯基公爵。

    “公爵,请问你们副团长娜塔莉小姐呢?怎么今天没有看到她?”克里斯蒂娜问道。

    “这和你无关吧,克里斯副团长。”戈谢诺夫斯基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声,然后迈着大步离去了。

    克里斯蒂娜本以为事情到此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她和法蒂玛全心全意照顾起彻辰来。没想到就在戈谢诺夫斯基前来拜访后的第四天,克里斯蒂娜得到消息,戈谢诺夫斯基竟然带着人硬闯到到软禁质子们的地点,将所有被软禁质子们的质子带走了。

    消息是费多特带来的。当时在那里,由他和斯捷潘·拉辛看管质子们。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让戈谢诺夫斯基就这么将侄子们都带走了!”克里斯蒂娜质问费多特道。

    她是少有的生气了。

    “副团长,戈谢诺夫斯基是以波兰使团正使的身份来的,他走在最前面,我们的人都不敢阻拦。您惩罚我吧。”费多特说道。他一副求死的表情,知道自己对佣兵团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损失。

    “那么斯捷潘·拉辛呢?他也忌惮戈谢诺夫斯基吗?”克里斯蒂娜暂时没有惩罚费多特,而是问起了和他一起看管的另一个人。

    “不,斯捷潘·拉辛阻拦了,可是被我命令放行,错都在我。”费多特主动承担了所有的过错。

    克里斯蒂娜叹了一口气。失去质子使得佣兵团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失去了掣肘的重要手段,这样的损失虽然不是致命的,可也是无可挽回的。

    “团长他还在昏迷中,在佣兵团,只有他有权利处置一个人。费多特,你先自己下去关自己的禁闭,等彻辰醒来再由他定你的罪责。”

    对于克里斯蒂娜的处置,费多特心服口服。他深深地施了一礼,然后朝禁闭室走去。

    当费多特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克里斯蒂娜高喊了一声:

    “法蒂玛!”

    一个绿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克里斯蒂娜的身后。

    “你马上去皮里柯普。不管是谁,哪怕有人说奉了我的命令,你都不能把城堡交出去!”

    法蒂玛听了这个命令,咬了咬牙。她是不愿意离开正在昏迷的彻辰。

    “这件事情非常的重要。所有人里面我只能相信你。你放心,彻辰这里有我,我每天都会将他最新的消息传给你。”克里斯蒂娜明白法蒂玛为何犹豫,她给法蒂玛吃定心丸道。

    法蒂玛咬了咬嘴唇,最后说道:“遵命。”

    事情发生的第三天,强行带走所有质子的戈谢诺夫斯基便成了贝格齐萨莱最大的笑话。

    戈谢诺夫斯基将所有的质子都交给了穆罕默德·格莱伊,满心以为这位克里米亚都可汗会履行承诺。

    当然,穆罕默德·格莱伊也没有“骗”他。在得到质子的下午,一支五千余人的鞑靼骑兵便汇聚到了使团下榻的宅邸前。

    见到这五千鞑靼骑兵,戈谢诺夫斯基是满心欢喜的。他正暗自窃喜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守信,并准备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没想到一个鞑靼骑士突然飞马来到戈谢诺夫斯基的面前,距离之近连马的唾沫星子都打到了公爵的衣服上。

    “公爵,请吩咐吧。我是卡拉齐米尔咱。”那位骑士戏谑地说道。

    如果戈谢诺夫斯清醒些,他该能听出来,不过此时这位公爵处于兴奋中,完全没有听出骑士口中的取笑。

    “骑士们,贵我两国的友谊源远流长。今天,你们就要跟着我前去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那些凶残的瑞典人和哥萨克,鞑靼骑兵武德充沛,我相信那些瑞典佬和嚯嚯们,肯定会在你们的弯刀下颤抖的。历史将你们的故事做成史诗。”

    戈谢诺夫斯说的慷慨激昂,下面的骑兵却笑的前仰后伏,那名公爵跟前的骑士甚至都直不起腰来。

    戈谢诺夫斯再蠢也看出异样了,他停住了说话。

    “公爵,你准备钱了吗?”卡拉齐米尔咱笑问道。

    “呃,什么钱?”戈谢诺夫斯想都没想地问道

    卡拉齐米尔咱笑的更欢了。

    “当然是打仗的钱,我们替你们共和国打仗不需要钱吗?”

    戈谢诺夫斯语塞了。

    “钱,共和国已经给过可汗了。”

    骑士摆了摆手。

    “那是给可汗的,我是说给我们的。”

    戈谢诺夫斯原本是有4万泰勒的,可是他一到贝格齐萨莱就作为军费给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现在的他,一无所有了。

    卡拉齐此举当然是出于穆罕默德·格莱伊授意的,他就是要出难题,以便自己可以“名正言顺”不出兵。

    “或者我把你送给赫梅利尼茨基换钱?”

    听卡拉齐米尔咱这么说,鞑靼骑兵又大笑了起来。

    戈谢诺夫斯羞的脸通红,这对这位老贵族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更大的侮辱还在后面。卡拉齐米尔咱见戈谢诺夫斯脸红无语,他穿过马脖子弯下身,竟用手去抓戈谢诺夫斯的胡子。

    波兰贵族视胡子如生命,戈谢诺夫斯“啊”的大叫一声,后退了三四步。

    “等去了利沃夫,共和国会付钱的。”戈谢诺夫斯护住胡子说道。

    “老家伙,利沃夫太远了。我们现在就要!兄弟们都在这,你一天拿不出钱,我们吃你的、睡你的!”卡拉齐米尔咱恶狠狠的说道。

    事到如今,戈谢诺夫斯哪还不知道,穆罕默德·格莱伊是在戏耍自己,他根本就不准备出兵。

    老公爵大叫一声,躺倒在地。

第四百九十二章巴耶济德汗的求助

    直到穆罕默德·格莱伊的脚步声消失,克里斯蒂娜小声对彻辰说道:“看来穆罕默德·格莱伊是想借你被刺杀,对汗国来个大清洗了。他的算盘打的真精,不放过任何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机会。不过总算法蒂玛去皮里柯普去的及时,不然我们如果连皮里柯普都失去了,今天穆罕默德·格莱伊恐怕就要带着刀枪来说服你了。”

    今早,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到来前一刻,法蒂玛用飞鸽传书送回了消息。果然的,在彻辰昏迷后,穆罕默德·格莱伊派人去接收皮里柯普,这次,穆罕默德·格莱伊用的是假冒彻辰名义的手令,幸好法蒂玛比接收的队伍快了5分钟,这才没有让对方骗开城门。

    “我想也是了。不过从这也能确定,穆罕默德·格莱伊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内部问题。他一开口便问我是鞑靼人做的,显然也是怕我利用这次受伤的机会将刺杀我的罪名挂到哥萨克人和瑞典人身上,然后制造舆论让他出兵帮助波兰共和国。其实穆罕默德·格莱伊真是想太多了,我根本就还没时间往那个方面想。”彻辰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就是政治家。”克里斯蒂娜也叹了口气。接着,克里斯蒂娜突然摆正了脸色,她对彻辰问道:“不过彻辰,你是否还想帮助波兰共和国?这的确是一次机会。”

    帮助波兰共和国,彻辰一想便哀伤地闭上了眼睛。因为在他内心,波兰和娜塔莉是画着等号的。

    克里斯蒂娜在娜塔莉面前的身份暴露已成为了横亘在二人面前的巨大鸿沟。就像那天娜塔莉所表现出的,她那么爱国的人又怎么会容忍自己的丈夫背叛祖国呢?彻辰自思,哪怕时间的流逝冲淡了记忆,他和娜塔莉也回不到从前了。而自己,根本无从解释。

    或许,他和娜塔莉的关系已经就此结束。

    “那么,就算是我为娜塔莉做的最后一件事吧。”彻辰想道。

    “我愿意。”彻辰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紧握成拳头说道。

    “那么,你就对外宣称是俄国人刺杀了你。”克里斯蒂娜说道。

    “俄国人?”

    彻辰疑惑了,不该是瑞典人活着哥萨克吗?

    “是的,俄国人。波兰共和国不是也正在遭受沙皇俄国的背信弃义吗?既然穆罕默德·格莱伊不愿进攻哥萨克和与瑞典王国为敌,那么我们就驱使鞑靼人进攻沙皇俄国吧,这样不也是帮助了波兰吗?”克里斯蒂娜解释道。

    “这,穆罕默德·格莱伊会让我们如愿吗?”

    “他或许会的。别忘了,现在马上就要到秋季了,该是草原民族去收成的时候了。你的被刺刚好给了他对沙皇俄国开战的借口。如果不会,我们就好好操作一番,逼迫下他。就当是从这位可汗那里讨取的利息。”

    彻辰思索了下。

    “那好!”

    他决定道,就让沙皇俄国背这个黑锅了。

    在穆罕默德·格莱伊走出了门后,眼见着身后无人,阿兰凑上前去:“主人,那人说这是个意外。”

    穆罕默德·格莱伊瞪了阿兰一眼,那眼神直在说:你还能做成什么事!

    阿兰见状赶紧推脱道:“主人,那个女人可不一般。她是彻辰手下最厉害的高手,连巴耶济德汗都曾经被她挟持过。”

    听了阿兰这话,穆罕默德·格莱伊本已竖起的眉毛竖的更高了。

    阿兰见状,赶忙说了些让穆罕默德·格莱伊高兴的事情。

    “汗,我已经整理出了一批讨人厌的人的名单,只要彻辰肯指认他是被……”

    穆罕默德·格莱伊边往自己的坐骑走去,边扔下话道:“他不肯。”

    阿兰紧随其后,他眼珠子一转,憋出了坏水。

    “其实也不需要彻辰指认……我们可以找目击证人,让目击证人去指认……如此一来……”

    穆罕默德·格莱伊刚一只脚跨上马镫,听了阿兰这话,他整个人如定格了一般。

    阿兰赶忙上前提住可汗的脚,将他送了上去。

    骑在马上的穆罕默德·格莱伊突然说道:“阿兰。”

    “在!”

    “真主至大,你的坏水真是比魔鬼都多。”

    阿兰半会才反应过来,可汗这是在夸自己。他屁颠屁颠地追着穆罕默德·格莱伊飞驰的坐骑而去。

    夜里,巴耶济德汗也来看望彻辰。巴耶济德汗一脸的忧色,一看便知他来找彻辰是有其他重要的事情。

    “汗,发生了什么事情?”克里斯蒂娜代表彻辰问道。

    “彻辰贝伊、克里斯副团长,虽然我来的有些冒昧,不过事情真的很紧急。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是不是让贝伊您指认是亲伊始兰·格莱伊的鞑靼贵族刺杀了你。”巴耶济德汗问道。

    彻辰和克里斯蒂娜对望了一眼,彻辰说道:“确有此事,不过我已经敷衍过去了。”

    “我知道。所以穆罕默德·格莱伊找上了忠于我的阿儿浑米儿咱,让他冒充目击证人,指控凶手。可他不知道,他如何收买得了我的忠狗。可汗派去找阿儿浑的人一走,阿儿浑便将消息告诉了我。”巴耶济德汗隐约有些自得地说道。

    “这真是一条毒计。”彻辰想道。可他不明白,巴耶济德汗为何将此事告诉自己。作为和自己一样首义功臣,穆罕默德·格莱伊总不可能说是巴耶济德汗刺杀自己吧

    他正待说话,却见巴耶济德汗面色一整,他又说道:

    “彻辰团长,我代表一些不愿透露姓名的鞑靼贵族请求您,指认一个凶手,只要不是鞑靼人。真主见证,你会收获他们的感激。许多的人会成为你的朋友。”

    彻辰和克里斯蒂娜明白了,巴耶济德汗是代表一批人来的。这批人很可能是过去与伊始兰·格莱伊过从甚密的贵族、领主,这些人担心自己因为此事被穆罕默德·格莱伊清洗,所以来寻求帮助。而巴耶济德汗作为地方势力的代表人物,对于穆罕默德·格莱伊如此行为本能的兔死狐悲。

    而这,正好和自己的打算不谋而合了。

    “汗,”彻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刺杀我的绝不是鞑靼人。我记起来了,凶手操的是俄国口语,是俄国人干的。”

    巴耶济德汗的眼中露出欣喜的光芒。他高兴地说道:“真主保佑,彻辰贝伊,感谢您!”

    彻辰坦然接受了感激。他又对巴耶济德汗说道:“不过,汗。我也有一个希望,那就是明年的草原民族的收成,我希望您和您的朋友,支持我将目标指向沙皇俄国。”

    “没有问题。”巴耶济德汗满口答应道。

    巴耶济德汗走后,彻辰的房间迎来了今天的第三位客人。

    “彻辰贝伊。可汗唆使我诬陷您是被鞑靼人刺伤的。”

第四百九十五章无法原谅

    在1656年初冬在克里米亚汗国首都贝格齐萨莱召开的这次会议显然是一次成功的、团结的大会。在这次大会上,穆罕默德·格莱伊得到了皮里柯普;贵族们再也不用为被当做刺杀彻辰的嫌疑人而被穆罕默德·格莱伊清洗而担心;在明年,“草原民族的收成”将前所未有地在乌克兰和沙皇俄国的疆域同时展开,鞑靼人将收获不错的收成,只要在寒冷的冬季用心准备好皮绳、打磨锋利刀剑;而波兰使团,也得到了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再次承诺,多达五千人的鞑靼骑兵将在明年以雇佣军的形式被派往利沃夫,先期的五百人会立即随使团回到波兰。

    总而言之,在这次会议上,几乎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唯一受到损失的,便是那个被彻辰宣称派出了刺杀自己的刺客的沙皇俄国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

    虽然这个谎言漏洞百出(最大的漏洞便在于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一直在阿列克谢亲王的麾下在普斯科夫前线,怎么会不远千里派刺客刺杀彻辰),可这并不妨碍克里米亚汗国从可汗到米尔咱,将这作为对沙皇俄国开战的借口。

    走出贝格齐萨莱宫的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满意的笑容,甚至于娜塔莉的脸上,终于也有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了。

    “小姐,真是太好了。彻辰那家伙还是有点用的。克里米亚可汗这次当着所有的贵族宣布与我们同盟,这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反悔了的。老公爵要是知道了,肯定也会高兴的。”密茨凯维奇兴高采烈地说道。

    娜塔莉听到密茨凯维奇提到彻辰,原本向前走的脚步停了下来。她何尝不知道这件事都是彻辰的功劳,在内心的深处,娜塔莉又起了原谅彻辰的想法。

    “我是不是该等等彻辰,向他表示感谢。虽然他现在所做的功劳与他犯下的错误相比,远不能将功补过,可他毕竟在悔改了。”娜塔莉在心中想道

    “小姐?”

    见娜塔莉停下脚步,密茨凯维奇试探地问道:“你是不是在等彻辰?”

    见自己的想法被密茨凯维奇说了出来,娜塔莉正准备本能地反驳,却听身后,彻辰叫着自己的名字:“娜塔莉。”

    娜塔莉回过了头,二人四目相对,却谁都没有说话。

    密茨凯维奇尴尬地站在中间,好一会他才后知后觉地退后了一步。

    “娜塔莉,我想和你说说话。”

    好一会,彻辰对娜塔莉说道。

    说完,彻辰往贝格齐萨莱宫泪泉的方向走去。

    娜塔莉看着彻辰的背影,她稍一犹豫便跟了过去,而让密茨凯维奇回使团,告诉还躺在病床上的老公爵克里米亚汗国决定出兵的好消息。

    彻辰倚靠在泪泉的边缘。此际,冬日的阳光在泪泉喷射出了泉水上打出了美丽的彩虹,每一滴水珠都如宝石般晶莹。

    “娜塔莉。”彻辰喊着娜塔莉的名字。

    “彻辰,感谢你。我知道今次穆罕默德·格莱伊同意结盟,你肯定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的。”娜塔莉在距离彻辰五六步远的地方向彻辰道了声谢。从某个角度看去,二人好似分别站在彩虹的两端,虽近在咫尺却也远在天涯。

    那公式般的谢意让彻辰一阵的焦急。他顾不得什么,几步便走到娜塔莉面前,然后不顾娜塔莉的挣扎,抓住了她的手。

    “娜塔莉,我是爱你的。这份爱我从来没有改变!请你相信我。为了你,我哪怕付出再多也心甘情愿。”彻辰深情地说道。

    听着这情真意切的情话,娜塔莉感觉自己有眼泪马上就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了。她在内心不断地喊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也爱你,我的爱人。”

    可在行动上,娜塔莉再次用力地挣脱了彻辰的手,她转过身,留给彻辰一个颤抖的背影。

    姑娘不敢用手去擦眼睛,因为她怕彻辰知道自己软弱地哭了。

    娜塔莉的这一举动让彻辰更加的心焦,他喊道:“娜塔莉,亲爱的。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转过身子?”

    “把克里斯蒂娜交给我。”娜塔莉说道。

    “什么?”

    “瑞典前女王克里斯蒂娜,你把她交给我。我要带她去见国王。”娜塔莉说道。

    是的,这是娜塔莉给彻辰的一个机会。只要彻辰肯将克里斯蒂娜交出来,由她带回波兰,那么娜塔莉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她可以原谅彻辰,甚至于因为彻辰的付出,一生一世地感激他。

    可在娜塔莉提出这一要求后,换来的彻辰的回答是:“为什么?!”

    “因为,阿勒瓦尔·彻辰,在我和克里斯蒂娜之间,你只能选一个。”

    彻辰不能将克里斯蒂娜交给卡齐米日国王,说什么都不能。

    “对不起,除了这件事我不能。”彻辰低下了头,说道。

    娜塔莉的泪水决堤般地喷涌了出来。

    “那么,我们是不可能了。”娜塔莉悲哀地想道。

    这句话娜塔莉没说,她也没有回头,而是大步地离开了。而彻辰,只是呆呆继续站在泪泉底下,直到天黑。

    第二天一早,彻辰又赶去了波兰共和国使团下榻处。波兰共和国的使团明天就要离开贝格齐萨莱返回利沃夫了,彻辰到的时候,整个使团都在为归程做着准备。

    这一次戈谢诺夫斯基公爵和娜塔莉的出使共和国带回梦寐以求的援军,并且克里米亚汗国更能够出兵沙皇俄国,总算是减少了共和国东部战线的压力。

    这一结果,对戈谢诺夫斯基公爵来说也极为满意的,他终于能够回去对卡齐米日国王交差了。所以在密茨凯维奇将这一消息告诉老公爵的时候,这位原本病入膏肓的老人竟奇迹般地痊愈了。

    彻辰想再见娜塔莉一面,可在大门口,彻辰却吃了闭门羹。

    “你快走吧,小姐她不想见你。”密茨凯维奇硬生生的对彻辰说道。

    他现在见到彻辰就有气,由于娜塔莉绝口不提自己为何回来的时候会哭的如此的伤心,所以密茨凯维奇自己去猜测,他认为肯定又是彻辰使小姐伤心了。

    而密茨凯维奇更是脑洞大开地揣测,揣测是否小姐发现了彻辰的花心。这倒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彻辰到了克里米亚后身边确实多了不少女人(例如奥克萨娜)。

    “密茨凯维奇,我的朋友。请你再通报一声吧,我只想和娜塔莉说一句话,就一句。”见娜塔莉不愿见自己,彻辰又小声地哀求密茨凯维奇再为自己通报一声。

    “谁是你的朋友了!你这个人怎么女人一样,我们小姐说不想见你就是不想见你。”密茨凯维奇大声说道。他的声音之大,甚至引来了在庭院内打包包裹的仆役们的抬头侧目。

    “那好吧,密茨凯维奇。我现在就走,请你把这封信交给娜塔莉。”

    说完,彻辰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来。他不给密茨凯维奇拒绝的机会,一把塞到了密茨凯维奇的手中。

    然后,彻辰转身离开了。

    密茨凯维奇将信带给了娜塔莉,可是娜塔莉看都没看便撕了粉碎。

    她所要的,不是信,不是解释;而是人,是彻辰的浪子回头。

    直到波兰使团的船离开贝格齐萨莱的码头,彻辰和娜塔莉,再也没有见一面。

    娜塔莉离开的那一天,一向节制的彻辰喝了个酩酊大醉。等彻辰醒来,连他是如何回到住处的都不记得了。隐隐约约的,彻辰感到有个温暖地身体抱住了自己,搂的紧紧的,紧紧的。

    娜塔莉走后不久,克里斯蒂娜也走了。彻辰强打起精神去了码头送她。为着沿途保护克里斯蒂娜,彻辰让法蒂玛一路护送,等到了罗马再回来。

    从波兰使团离开,彻辰那萎靡不振的状态就被克里斯蒂娜看在眼里。可是彻辰不说,克里斯蒂娜便也没问。这个弟弟,已经不再是小孩了,很多事情,都要靠他自己,旁人是帮不了的。

    克里斯蒂娜对彻辰临别赠言道:“生活还在继续,它不会因为我们伤心了、后悔了、绝望了就停下脚步的。既然如此,伤心、后悔、绝望又有什么用呢??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微笑的对待它,想想一切都会很快过去,新的一天将会很快到来的。

    生活还在继续,现在的一切都只是暂时的,一定要相信自己,不要为了一点小事伤心,不要为了一些已经过去的事后悔,不要为了任何一件事而绝望。因为,生活不会因为你而改变,只有你可以改变生活,但是,如果你总在伤心、后悔、绝望中度过,那又如何去改变生活呢?如此,你将永远活在过去人生和阴影中,而不是真实的活在现在。”

    整个1656年的冬季,克里米亚半岛都在为战争做着准备工作。牛羊再次被宰杀,肉做成了行军作战所需的肉松和肉干,皮毛则被直接缝制成了衣服。

    穆罕默德·格莱伊及汗国的帕夏和贝伊们将此次草原民族的收成的目标逐个做了分解——从沙皇俄国的布良斯克到库尔斯克再到切尔克斯克的广大区域,从乌克兰的波尔塔瓦到切尔尼戈夫到基辅,每个贝伊和帕夏都被分派了掠夺的对象。

    波兰使团的任务完成了,彻辰都却没有。穆罕默德·格莱伊要求彻辰至少为其服役到今年的“草原民族的收成”结束,而作为交换,他将多派两千鞑靼骑兵支援波兰共和国。

    彻辰同意了,而分配给彻辰的任务,便是摧毁切尔克斯克要塞。

    切尔克斯克位于库班河上游右岸,与克里米亚汗国的亚速堡隔库班河相对。这座要塞的存在,割裂了亚速堡与汗国见的陆路联系,使其成为了汗国孤悬海外的据点。

    现任的切尔克斯克要塞的指挥官是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他并不是沙皇俄国的贵族出身,而是一名顿河的哥萨克。

    顿河哥萨克的出现,实际上可以视作是扎波罗热哥萨克的一个延申,即从乌克兰、莫斯科乃至克里米亚逃亡的流民,继续向东,最后落脚在了顿河。不过和受到波兰共和国相当多干涉的扎波罗热哥萨克不一样的是,顿河哥萨克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里,是一群夹在一个三不管地区的自由民。

    而和与波兰共和国水火不容的扎波罗热哥萨克同胞不同,顿河哥萨克在共同的东正教信仰的纽带下保持着与沙皇俄国良好的关系。他们中很多人作为佣兵为莫斯科效力,并且为沙皇俄国的东扩中立下了汗马功劳。比如后来被莫斯科收编,率兵攻灭西伯利亚汗国的耶尔马克,其早年就是横行于伏尔加河和顿河的哥萨克。而在消灭喀山汗国、阿斯特拉罕汗国的战役中,都有顿河哥萨克的身影。

    早年的顿河哥萨克与扎波罗热的哥萨克一样,都是以步兵为主。但由于在大**年代(大**年代这个名词是俄国史学家对伪迪米特里一世至米哈伊尔·费奥多罗维奇·罗曼诺夫即沙皇位,中间八年俄国发生的历史的总称。因为这段时间里,俄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灾难和威胁,天灾人祸,政治斗争,阴谋诡计以及战争是这段时间的主旋律。俄国民族一度进入最危险的时刻,历史上俄国也只有二战时期能和困难时代相提并论)当时的顿河哥萨克首领试图拥立伪季米特里二世的幼子成为沙皇而在米哈伊尔沙皇继位后遭到了来自莫斯科的军事报复,许多的顿河哥萨克人被流放和驱逐到草原深处。由于长期和周边的游牧民族接触,顿河哥萨克学会了养殖马匹,成为了马背上的哥萨克,而切尔克斯克要塞也便是在这一时期建造的。

    在这座木制的要塞内,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共有一千二百名顿河哥萨克骑兵以及约一百名沙皇俄国新军火枪兵。

    为了攻下这座要塞,穆罕默德·格莱伊给予了彻辰十门储存在贝格齐萨莱宫内的火炮,还指派了卡拉齐米儿咱率领一支五百人的克里米亚鞑靼骑兵协助彻辰。

    而彻辰和佣兵团的军官们商议后,决定由他带领叶利谢伊和费多特以及返回的法蒂玛率领黑森步兵、自由奴隶军团和穆罕默德·格莱伊配给自己的卡拉齐米尔咱前往切尔克斯克,其他人则留在穆罕默德·格莱伊暂时赏赐自己的卡兰查克要塞。

第四百九十六章收获的季节

    克里米亚汗国调兵遣将的动作当然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沙皇俄国的注意。驻守边境的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尤里·鲍里亚金斯基亲王、瑙姆·瓦西里耶夫首领、瓦西里·布图尔林将军等沙皇俄国将领纷纷向莫斯科发去信函告急,告知了克里米亚汗国极有可能将会在近期出兵掳掠,请求莫斯科派援军支援。

    事实上,在长达近两百多年的时间里,沙皇俄国早已摸索出了一套抵御克里米亚鞑靼人入侵的办法来。为了对抗这群来去如风的敌人,俄国人在边境的众多城市都修建了坚固的城防工事,每一个城市都配备数十门不等的火炮。

    而在野外交战时,沙皇俄国的军队则会把数百、上千辆大车组合起来,建立以庞大的车垒。这些车垒和克里斯蒂娜她们在阿克曼码头抵御阿儿浑米儿咱的战车有异曲同工之妙,是用车载木墙拼接起来,如果施工顺利,沙皇俄国的士兵可以在不长的时间内建立起长000米,纵深1000米的四方形木垒,最大的木垒长度甚至超过了10000米。这样的工事,别说没有火器的克里米亚鞑靼人,就连波兰人、瑞典人见了也很头疼。木垒退可以用火枪、火炮射击,进可以用骑兵追击,是克制鞑靼轻骑兵的利器。

    所以,自从莫洛季战役“伊始兰之矛”被伊凡四世折断后,虽然每年克里米亚都鞑靼人仍然会侵扰沙皇俄国的南部边疆,可收益却越来越低,代价却越来越高了。在一般情况下,甚至不用莫斯科提供援军,只要南部边疆的各个城市坚壁清野,克里米亚的鞑靼人在掳掠了一番农村后,便会自行退去。

    可是这一年情况特殊。在1655年,沙皇俄国动员了六万军队入侵波兰共和国。而随着战事的深入以及随后出兵瑞典王国的重镇里加,沙皇俄国在波兰和瑞典投入的总兵力超过了十万人。在这些军队中,有近两万人都是从南部边疆抽调的。而这些军队,本是为了防御鞑靼人的入侵。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沙皇和他的将军们未尝不知道这会造成南部的兵力空虚,可为了应付战局,他们也只能饮鸩止渴了。

    所以,原本有4000人驻守的伊斯犹姆要塞,到了1656年下半年,只剩下了000人;而重镇库尔斯克,总共也只有00人的兵力。这些有限的部队在数万鞑靼骑兵的进攻下甚至连防御几座大城市都不够。

    一切的战法,没有了人去执行都是空谈。而现在,对于沙皇俄国的南部边疆来说,缺的就是人了。

    而无法在短时间内变出人来的莫斯科,只能命令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将军等人保住南部的重镇不失,等待莫斯科从波兰前线抽调兵力回援。

    月1日,克里木汗国大军前锋,由巴耶济德汗率领的一万骑兵抵达了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防守的伊斯犹姆要塞的正面防线。前锋骑兵是由汗国的精锐所组成,他们虽然兵锋凌厉,但没有火炮。在遭到伊斯犹姆要塞守军顽强抵抗后,巴耶济德汗便下令停止了正面进攻,转而将小镇利尤博金掳掠一空,除了水和土以外,什么也没留下。

    这之后,万余鞑靼骑兵在诺盖骑兵的引导下,将伊斯犹姆要塞四周的所有庄园和田庄都化为了火海。而守军由于兵力不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到了8日,穆罕默德·格莱伊率领大军抵达了伊斯犹姆要塞。五万鞑靼骑兵卷起的烟尘遮天蔽日,那竖起的绿色的旗帜如同一片往不到边的森林。

    眼见敌我力量对比如此的悬殊,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果断地放弃了伊斯犹姆要塞。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到达的当天夜里,率领着城内的守军突围而出,往库尔斯克退去。而为了迟滞鞑靼骑兵的追击,尼基塔·奥陀耶夫斯基命令士兵将要塞的四门全部打开,引诱鞑靼骑兵入城劫掠。可即便如此,两千守军仍然损失大半。

    伊斯犹姆要塞的失手使得沙皇俄国的南部防线大门洞开,穆罕默德·格莱伊的兵锋直指库尔斯克。而切尔克斯克与库尔斯克的联系也被割裂了开来,变成了一座孤城。

    在穆罕默德·格莱伊与巴耶济德等人高歌猛进的时候,彻辰率领的三千人的兵马正沿着海岸线慢悠悠地前进着。

    这倒不是彻辰故意拖延,而是自由奴隶军团的士兵们消极怠工了。

    因为当自由奴隶军团中的俄国人得知他们要去攻打切尔克斯克,这些人便开始意志消沉了下来。虽然他们嘴上不说,可是彻辰知道,他们是极不愿意参加这次战斗的。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进攻切尔克斯克就是进攻自己的祖国,就是对他们的小爸爸(沙皇)开枪。

    这一消沉的情绪不仅是沙皇俄国籍的自由奴隶们有,就连叶利谢伊也有。在路途中,他曾经几次三番要和彻辰说话,可每次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可从他那吞吞吐吐的神态,彻辰知道,叶利谢伊也是不愿和自己国家的人开战的,特别是和鞑靼人一起。

    叶利谢伊内心的纠结,便是因为他即放不下对彻辰他们的情义,又放不下对祖国的爱。

    彻辰不是俄国人,他无法明白,在大**年代,当时的沙皇俄国人在面对近在眼前国破家亡的威胁时,在米宁和扎波尔斯基等民族英雄的号召下,所爆发出了属于“莫斯科维”(混乱年代俄国的国家认同形象)的国家凝聚力后,那全体沙皇俄国人对祖国的认同感和责任感。这也是为什么在斯摩棱斯克,那些被当做“灰色牲口”的沙皇俄国民兵能够忍受着虐待和饥寒交迫、冒着枪林弹雨奋不顾身的作战。因为他们认为,自己并不是为贵族老爷们而战,而是为了俄罗斯而战。

    在这样的情绪下,维系整个自由奴隶军团的只有奴隶们对彻辰解放他们的感恩之情和斯捷潘·拉辛的铁血管束。可一件偶然事件的发生,却让这支本就脆弱的军队的景况雪上加霜。

第七百零八章枭雄谢世三十七

    时间刚跨过1657年7月6日来到7月7日,在乌克兰基辅,全哥萨克酋长国的团队长们、主教们都聚集在他们的酋长,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的府邸内,来送他们的领袖、全体哥萨克的英雄、遭受波兰奴役者的摩西、救星、救世主与解放者……全罗斯赫赫有名的统治者最后一程。

    是的,这位领导了扎波罗热哥萨克大起义,将整个乌克兰地区和波兰共和国、克里米亚汗国、沙皇俄国拖入到战争的老人行将就木。

    其实早在两年前,赫梅利尼茨基的身体已很是衰弱。波澜诡异的政治和持续不断的战争都在损害着他的健康,可是赫梅利尼茨基却撑了下来,这一撑便是两年。可就在个月前,赫梅利尼茨基在一次酗酒后,倒在了办公桌上,再也没有醒来。

    当他的儿子,尤里·赫梅利尼茨基发现的时候,赫梅利尼茨基早已手脚冰凉、脸色发青、唇无血色。幸得他还有一口气。

    来自基辅的、法国的、沙皇俄国的、甚至于犹太人的医生聚集在赫梅利尼茨基的身边,他们使劲了浑身解数,终于将赫梅利尼茨基从死神手中夺了回来。

    可从那以后,赫梅利尼茨基虽然苏醒却再也没有恢复往日的精力。他躺在病床上日渐消瘦,那原本强壮的身体里的生命力每一天都在消融。

    赫梅利尼茨基卧室的大门紧闭着。两名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如同雕塑般侍卫在大门的两旁,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连眼珠子都不转动一下。

    伊凡·希尔科上校碰了碰他身边的包洪,对方转过了头来。

    “嘿。包洪,我的兄弟,你说现在老赫梅和他儿子在里面做什么?”伊凡·希尔科问道。他的声音极为的响亮,仿佛深怕别人听不到一般。

    四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他们纷纷看向伊凡·希尔科和包洪。大家都对这个问题极为的关心,因为一直有传言,赫梅利尼茨基要打破哥萨克选举的传统,将大酋长的位置传给自己的儿子。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儿子?不过我要是他儿子,我可不会有脸去坐那个位置。”包洪朝着大门冷笑了一声说道。

    他当然也听说了这个传闻。虽然包洪对大酋长这个位置的兴趣没有希尔科那么大,可他也绝不允许哥萨克的传统被践踏。

    不行,哪怕是赫梅利尼茨基也不行。

    伊凡·希尔科要的就是包洪这个态度。他那老鼠般的眼转动了两下,大声地附和道:“对,大酋长从来都是选举产生的。我们各个盟兄弟们,一人,一票。”

    “对,一人一票!”

    马上有人附和了伊凡·希尔科的话。

    门外的气氛一时激烈了起来,所有人都在叫嚷着尊重传统。

    趁着气氛热烈,人人都在高喊着口号的时候,希尔科又用胳膊肘碰了碰包洪。

    “包洪,我的盟兄弟。”他说道:“我知道你最想要的是什么。你助我登上大酋长的宝座,我就帮你实现心愿怎么样?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我登上宝座的那一天,就是扎波罗热哥萨克大军兵临兹巴拉日之日。”

    听到希尔科竟然以海伦娜作为筹码和自己做交易。包洪的脸勃然色变。他将腰间的马刀拍的铿锵做响。对希尔科恶狠狠地说道:“永远别在我面前拿海伦娜做交易,希尔科。这是我的底线。”

    希尔科感到尾椎骨一凉。他赶忙赔笑道:“当然,当然。包洪,是我失言了。”

    就在这时,不知有谁小声叫了声:“伊凡·维戈夫斯基来了。”

    所有人都朝走廊看了去。

    伊凡·维戈夫斯基出现在了走廊上。他仍然是以往那副样子——手里握着一本笔记本,身上的衣服笔挺,配饰一丝不苟。

    当伊凡·维戈夫斯基朝大门走去的时候,刚在包洪那里受了气的伊凡·希尔科突然从人群中跳了出来。他踢出一条腿,脚尖翘的老高,双手如同展翅翱翔的鹰一般的张开,挡住了伊凡·维戈夫斯基的去路。

    “你好啊,哥萨克中的贵族老爷。”伊凡·希尔科摘下帽子,极为夸张和戏谑地在胸前画了几圈,然后他把脑袋低得比腰带还低。

    如此富有喜剧效果的动作当然引起了哄堂大笑。

    那就是伊凡·维戈夫斯基没有笑,他径直地跨过了伊凡·希尔科的腿,然后走到大门前。

    “是大酋长叫我来的。”伊凡·维戈夫斯基说道。

    “大酋长等候多时了。”

    两名扎波罗热哥萨克骑兵恭敬地打开了门,让伊凡·维戈夫斯基进去。随后,大门又在伊凡·维戈夫斯基的身后关闭。

    伊凡·希尔科朝地面狠狠唾了一口唾沫。

    “狗仗人势的家伙。”

    希尔科本还有句“等你的主人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可话到嘴边,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因为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还活着。

    伊凡·希尔科走回到包洪的身边。

    “包洪,大酋长在这个时候单独召见维戈夫斯基,里面又还有个尤里在,看来老赫梅是想要托孤了。”伊凡·希尔科对包洪说道。

    可包洪却对伊凡·希尔科的话没有任何的反应。

    希尔科又自讨没趣了。

    这是,楼梯上又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沙俄大使图布尔林带着他的副官波将金也赶了过来。

    图布尔林一上来就走到伊凡·希尔科的身边。他摘下熊皮帽子狠狠擦了一把脸,然后对希尔科问道:“大酋长怎么样了?”

    “他还活着。”

    听到这话,图布尔林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也不知道是喜悦还是失望。

    “不过,”伊凡·希尔科接着说道:“刚才维戈夫斯基进了去。尤里也在里面。”

    图布尔林的脸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他也想到了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此举是否有托孤的意味。

    虽然基辅都在传说维戈夫斯基也有问鼎下一届哥萨克大酋长的野心,可若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给了他足够的利益使他心甘情愿辅佐尤里,那么二人的实力合二为一,哪怕是选举,尤里的赢面也将大大地超过自己支持的希尔科。

    意识到将来的局面或许会对希尔科不利,图布尔林为其打气道:“希尔科,请您相信,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沙皇陛下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图布尔林的话音刚落,瑞典大使马格努斯·德·拉·加尔迪耶和一个矮壮敦实的中年人联袂而来。

    “我的恩主、老大哥赫梅利尼茨基怎么样了?”

    一来到门口,那中年人便大喊大叫道。他甚至直扑大门,试图闯进去。

    几名哥萨克的连队长见状赶忙抱住了他。

    “波波维奇上校,大酋长还活着,还活着。你冷静些。”一名连队长对其劝慰道。

    可这中年人却拼死地往大门挪动而去,他虎目含泪,状若疯狂。几名阻拦者甚至被他带着拖行了几步。

    可看到这一幕的众人,没有一个人觉得他在演戏。

    博格丹·波波维奇,切尔尼戈夫的统治者,也是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最忠心的拥趸。人们甚至传说,哪怕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叫他割下自己的头颅,博格丹·波波维奇也会毫不犹豫的照办。

    一人之力毕竟是有限的。波波维奇在又跨出了三步后终于力竭了。三名连队长赶忙地把波波维奇拖扶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闹剧落幕,图布尔林见同波波维奇一同前来的马格努斯在一旁负手而立,他撇下希尔科,走到马格努斯的身边。

    “马格努斯,我的朋友。看来你们的国王对尤里上位真是志在必得。”

    对于图布尔林的话,马格努斯即不承认也不否认。他道:“卡尔十世陛下尊重和支持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大酋长的一切决定。”

    图布尔林冷哼了声。

第四百六十五章虎口拔牙

    乌曾贝伊没有想到叶利谢伊会如此的胆大,甚至连哈撒儿他们回到阿克曼后,当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汗知道了叶利谢伊这一堪称疯狂的举动,也是震惊不已。继而的,穆罕默德·格莱伊心痛了起来,因为他好不容易收服的那海就这么被一个疯子带上了绝路。可克里斯蒂娜却对叶利谢伊充满勒信心,她劝慰穆罕默德·格莱伊,叶利谢伊和那海一定能平安无事的回来。

    而对于克里斯蒂娜的保证,穆罕默德·格莱伊虽然没说什么,可从他那颓废地表情可以看出,他是不相信的。

    而一队伤痕累累的伤兵回到阿克曼,也让这座备战的城市馁地军民蒙上了一层失败的阴影。而叶利谢伊和那海的命运,真会如穆罕默德·格莱伊他们所想象的那样么?

    和哈撒儿他们分别后,叶利谢伊便率领骑兵继续前进。他们沿着德涅斯特河南岸行走,不多时来到了德涅斯特河唯一的一处桥梁附近。

    在这座桥梁上,乌曾贝伊已经建立了哨所,里面约有五十余名步兵和三十名骑兵驻守。叶利谢伊和那海小心翼翼地潜伏到附近,只是侦查了下,没有打草惊蛇。

    “伊始兰·格莱伊的大军一定会走这里。因为这里是唯一架了桥的地方,并且由于德涅斯特河在这里打了一个弯,水流也是平缓的。”那海说道。

    接着,他又指了指远处的一片树林。

    “那里就是天然的埋伏地点,是个隐蔽的不能再隐蔽的好地方了。叶利谢伊你看,那的树林丛延绵不绝,一眼都望不到头。哪怕是数千人藏在里面也是够的。”

    对于那海的选择和分析,叶利谢伊连连点头称是。他也认为那处树林是个埋伏的好地方。可叶利谢伊却有一个担心,担心哨所内的敌人会不会进入树林中打猎,因为这是鞑靼人行军打仗的习惯,他们一直是把作战和打猎混淆在一起的。

    对此,那海说道:“的确很有可能。不过我们只要布置好岗哨,严密监视着岸边的动静并把野营安排在树林深处,相信是不容易暴露的。”

    可叶利谢伊还是不放心,他和那海进入勒树林探查。在树林的边缘,他们果然发现了些动物的血迹和毛发,以及篝火的痕迹,而且还是很新的。

    “敌人果然来过这里。”叶利谢伊对那海说道。

    那海阴沉着脸,因为这意味着此处并不安全了。

    他们又继续前进。在深入两百多米后,人类的所有痕迹消失了。

    显然,这里面是安全的。

    这让叶利谢伊和那海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在树林五百米地深处开辟了一处空旷地,并用树枝和毛皮搭起了窝棚。由于生火会暴露目标,他们只能吃随身携带的烤小米和肉松。这在鞑靼人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可黑森雇佣兵们却苦不堪言,他们一个劲地抱怨。对此,叶利谢伊只能用严厉的军法和战后高昂的奖赏诱惑他们继续忍耐。

    每一天,叶利谢伊和那海都会带一小队侦查部队出去探查德涅斯特河的情况,可河岸边始终安静如初。

    这样的日子每一持续多久。到了第三日的清晨,叶利谢伊被无数飞禽的翅膀声吵醒。他见天空中无数的飞禽遮天蔽日,从他们的头顶、从树梢飞过。见此情景,叶利谢伊和那海相互传递学分的眼色。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这话在黑森雇佣兵和鞑靼突袭者中口口传开。忍受了这么多天,大家终于可以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了。大伙儿纷纷摩拳擦掌,要把自己这几日受得委屈发泄在敌人的身上。

    叶利谢伊留下那海整理队伍,他则带领着一小队士兵悄悄地出了树林,潜伏到渡桥的附近。

    在德涅斯特河的对岸,原本黄色的土地已经被无数顶棕色的毡帽、银色的头盔、白色地高帽所挤满,一眼望去几乎望不到边际,简直是一片人的海洋。

    “天哪,这里有办个世界的人了吧。”一名黑森雇佣兵感叹道。从小待在乡下的他,哪怕是在最热闹的集市都没见过这么多的人。

    率先过河的是牧民们所赶的牛和羊。牧民们用套马杆将牛羊赶在一起,驱使它们上了桥。牛羊不断地发出喊叫,它们相互拥挤,朝着河对岸涌过去。一路上,牛羊不停地在桥上留下粪便,那浓烈的气味,甚至连潜伏着的叶利谢伊等人都能闻道。

    “怪不等俄国人和乌克兰人都害怕他们,我要是和这么一群臭气熏天的家伙打仗,我还没开打就被熏晕了。”又有人打趣道。

    接下来,出现的是一群穿着红色游牧长袍,头戴尖帽的骑兵。可与其说是骑兵,他们更像是吹鼓手。因为他们拿在手中的不是刀剑,而是乐器。这些吹鼓手吹奏着音乐,在他们的后面则是无数队打着不同旗帜的骑兵。这些骑兵多达近万人,他们大多骑着驮马和草原马,身上也无多少金属防具。显然,这些都是汗国的炮灰兵。

    可光是这些炮灰就超过了阿克曼守军的总和。而他们的人数则是叶利谢伊现在率领的骑兵十倍百倍。

    如此多的人当然不可能都从渡桥上过去。一些鞑靼人在河岸边停下了马。他们找来粗细适中的树枝连接起来,然后取出一个个透明的皮囊子。这些皮囊子都是用牛膀胱和羊膀胱做成的。将它们吹起后绑在树枝下面,就是一条条简易的木筏子了。

    很快的,无数的牧民在河岸边如同青蛙般鼓起腮帮子对着牛羊膀胱吹气,将膀胱鼓成球形。这样的,一条条木筏子出现在了德涅斯特河上。

    日正中午的时候,已经有过半的人渡过了河。叶利谢伊却不急不躁。因为他知道这些都是小虾米,真正大鱼还没到呢。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一支六尾旌出现在了叶利谢伊的视野中——伊始兰·格莱伊的本队到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这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情况。一群鞑靼牧民或许是因为天气太热,或许是让让牛羊吃草补充体力,他们赶着牛羊往骑兵们躲藏的小树林而去了。

    “该死的!”

    叶利谢伊恨声骂了句。树林里的骑兵正在整装待发,这时候这些鞑靼牧民要是进去放牧了,两支人马肯定会撞在一起。

    叶利谢伊赶忙带着身边人退回到小树林。他必须提早开始行动了。

    而在小树林中,所有的骑兵早已准备完毕,就等着长官发号施令了。

    眼见着叶利谢伊一脸急匆匆的样子,那海连忙走上前问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伊始兰·格莱伊的本队还在对岸,可是有群鞑靼牧民往这边来了。”叶利谢伊说道。

    那海听了沉默不语。半晌,他才说道:“这是真主不让我们成功了。”

    原本,二人的计划是等到伊始兰·格莱伊刚渡过渡桥的时候突然袭击。这个时候,是他身边防御最薄弱的时候,因为渡桥的宽度不允许其身边有太多的护卫;而当叶利谢伊发动突袭时,那海率领的鞑靼突袭者便在渡河点附近制造混乱,随时接应叶利谢伊。

    眼见着那海说了丧气话,叶利谢伊说道:“可是上帝虽然关上了门,却还给我们留了扇窗。吃不了大鱼,我们就先吃些虾米。”

    一人说着真主、一人说着上帝,这本该是势不两立的一群人,可在共同利益的指引下却走到了一起。

    那海见叶利谢伊并没有放弃计划,于是他问叶利谢伊想怎么做。

    对此,叶利谢伊的回答是现在就突袭,然后附耳小声说了自己的新计划。

    他们说话的这点时间,那些鞑靼牧民已经驱赶着畜群越走越近。他们挥舞着套马杆还唱着个,如同郊游一般的自在。

    叶利谢伊再次探身林边又再次返回,他脸上闪现出欢快和残忍的神采。

    “都是牛羊,近千头。都是你们的,都是你们的。”叶利谢伊鼓舞鞑靼突袭者道。

    那海应和着发出一声尖叫,酷似雄鹰的鸣叫。他身后的鞑靼突袭者们也兴奋地叫了起来。

    比起打仗,这些鞑靼突袭者们掳掠的技巧要高的多。都不用那海吩咐,他们自觉都分成了三队:一队跟在那海的身后继续前进、两队则形成一个半圆队列,从两边进行包抄。

    所有的这一切都做的悄无声息,以致于外面的鞑靼牧民不乏最有经验的老牧人,却也没有发觉树林征变成一只嗜血的野兽正准备向他们伸出猩红的舌头。

    那海催马向前,五百米的距离,只不过几分钟便到了树林的边缘。他第一个冲出了树林,朝着目瞪口呆的鞑靼牧民冲去。

    那海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一名挡在他面前的,身上散发着粪便气味的鞑靼牧民甚至来不及从张大了的嘴里发出一声呼喊,便被那海一道砍翻下了马。

    也就就在那海冲出树林的同时,两队包抄的骑兵也从树林中冲了出来。

    他们将鞑靼牧民和他们的牲畜团团包围,杀死活人,赶走动物。

    “撤退、撤退,不要管伤者,不要管伤者!”那海见一些部下跳下了马,正准备用匕首给那些躺在地上的鞑靼牧民的脖子来一下子,赶忙阻止了他们浪费时间。

    鞑靼突袭者们吆喝了声,然后捡起地上的套马杆,赶着牛羊便走。

    骤然的突袭虽然打蒙了鞑靼牧民,可渡桥处的克里米亚正规骑兵,包括扎萨克骑兵和欧古兰骑兵却很快反应了过来。身为强盗都自己竟然被强盗抢劫了,他们不禁勃然大怒。又偷袭都竟是群鞑靼人中的败类——鞑靼突袭者,几名高级军官立马率领着本部骑兵赶去追赶。

    一时,满满挤挤的河对岸少了一多半的人。

    而在树林中,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仍然注视着渡桥。

    在那海袭击畜群的时候,伊始兰·格莱伊和巴伦贝伊正并肩骑马来到渡桥的附近。这两日来,伊始兰·格莱伊整日垮着个脸,只差没把忧郁写在脸上了。

    眼见着自己的可汗今天仍是如此,巴伦贝伊微笑着对伊始兰·格莱伊说道:“可汗,乌曾贝伊打了个打胜仗,你该高兴才是。”

    听巴伦贝伊这么说,伊始兰·格莱伊停下了马。

    “老贝伊,乌曾打了胜仗我当然高兴。可是你看到他送来的簧轮手枪了吧,那么精利的杀人武器,我们的人还是用着火绳火枪的时候,我敌人已经用上了如此先进的武器。”

    “原来可汗是在担心这个!”巴伦贝伊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他宽慰伊始兰·格莱伊道:“可汗不必担心,乌曾贝伊不是说了吗,他遇到的敌人里面也不过两百余人装备有这样的武器。相信这些不过是穆罕默德·格莱伊那个废汗重金招募来的外国雇佣兵。依着废汗的财力,这样的人肯定是不多的。我们有这么多的射雕儿,他们的复合弓丝毫不逊于什么簧轮火枪。”

    说着,巴伦贝伊扬鞭一指从二人身边走过的一队克里米亚王公护卫。

    这队克里米亚王公护卫骑着清一色的骏马,腰悬鞑靼复合弓,军容威武雄壮。

    可即便巴伦贝伊这么说,伊始兰·格莱伊还是殊无喜色。而且他知道,巴伦贝伊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

    他正待解释,却因为那海的突袭而被打断说话。可汗身边忠勇的可汗护卫团团将伊始兰·格莱伊和巴伦贝伊围在中间。

    一名可汗身边的那可儿前去打探,打回来的消息是疑惑鞑靼突袭者劫掠了前方的畜群,现正在逃跑,几名军官正率军追击。

    虽然自感这些鞑靼突袭者来的蹊跷,可眼见没有威胁伊始兰·格莱伊命四周围的可汗护卫散开,又接下去刚才的话题。

    “老贝伊,”伊始兰·格莱伊叹了口气说道:“我并不担心我那个哥哥,也不担心那些雇佣兵。”

    “那么可汗,你在担心什么?”巴伦贝伊不解道。

    “我是在担心俄国、波兰这些国家。他们的国土面积更大,人口也多过我们十倍百倍。要是他们的军队都装备了这么先进的武器,汗国的命运……”

    说到这,伊始兰·格莱伊不再说下去。他知道巴伦贝伊明白自己的意思。

    巴伦贝伊恍然大悟!此刻,他深为可汗的高瞻远瞩和未雨绸缪而折服。

    “所以可汗您才反对那个废汗为了蝇头小利帮助波兰共和国。”巴伦贝伊说道。

    “是的,乌克兰是个无底洞。只要乌克兰持续**,那么不管是波兰共和国还是沙皇俄国都会持续的流血,我们汗国才能真正持续谋利。一个和平的乌克兰只会让得到它的国家更加的强大,威胁汗国的生存。”

第四百六十八章荣归

    在阿克曼,当叶利谢伊和那海回来的时候,防务工作仍正在热火朝天地开展着在城墙上、在堑壕边、在塔楼上,不管是士兵还是阿克曼的居民,甚至是城中的犹太人和亚美尼亚商人都被要求参加加固阿克曼的工作中去。所有人都挥舞着铁楸。推着独轮车在忙于修筑工事。形形色色的中下级军官都做了监工,连伤势尚未完好的哈撒儿都耐不住寂寞,站在了土堆上高喊着号子。

    所有人如此的投入,一顶程度上还是因为叶利谢伊和那海之前的那场惨败。哈撒儿毫无政治头脑第光天化日之下入了城,这让他们的狼狈样让北区的所有居民都看了到。这对城内居民的士气和信心当然是一种打击。

    而巴耶济德为了团结全城而散布的伊始兰·格莱伊曾经下令城破后屠城三天的谣言,又让居民们除了誓死抵抗外没有别的出路。因为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汗都已严令不得放一人出城。

    所以当大家眼见着士兵靠不住的时候,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阿克曼坚固的城墙上,希望这四堵高墙能够阻挡伊始兰·格莱伊的大军。

    但这时的人的精神是极为脆弱的,维系他们工作的动力只有生的渴望。所以当叶利谢伊等人出现在城门外的时候,在军官皮鞭监督下劳动着的居民远望尘土,误以为是伊始兰·格莱伊的大军抵达了阿克曼。当一个人高喊“伊始兰·格莱伊来了!”的时候,所有人紧绷的心弦都断了。每个人都在大喊“伊始兰·格莱伊来了!”、“屠城者来了!”,他们不顾军官的皮鞭,扔下了手头的工具,朝着城内逃去。

    “这是怎么了?这么把我们都当做敌人了?”

    眼见此情景,叶利谢伊和那海面面相觑,诧异不已。

    他们马上派了一名士兵靠近城门,向城墙上惊魂未定、严阵以待的士兵和民兵告知了身份。

    过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城门打了开来。

    骑马出来的是阿儿浑米儿咱,他披挂整齐,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样子。见真的是叶利谢伊和那海,阿儿浑米儿咱在马上笑了笑。他将手中的复合弓扔给了身边的一名护卫,然后快马来到二人面前。

    “真是你们,真是太好了。刚才有人来报是你们回来了,我还不敢相信呢!”

    阿儿浑米儿咱说完这话,他才注意到叶利谢伊他们还带回了无数的牛羊。

    “这些是?”阿儿浑米儿咱问道。

    叶利谢伊和那海都内心酒等着阿儿浑米儿咱问起了。他们得意地笑了起来,然后异口同声说道:“这些是我们从那个僭主那里夺来的。”

    接着,那海把他们是如何在树林埋伏,他是如何夺得这些牛羊,叶利谢伊又是如何在敌人的百万军中从容而退的事迹讲了一遍,真听得阿儿浑米儿咱目瞪口呆。

    “真主安拉!”阿儿浑米儿咱喃喃道。

    接着,他回过神,赶忙叫英雄们快入城。

    正当叶利谢伊和那海喜气洋洋准备入城的时候,阿儿浑米儿咱突然尖叫道:“慢来,慢来!”

    边喊着,他还边拦在了二人面前。

    “阿儿浑,什么慢来?”叶利谢伊不满地问道。

    阿儿浑米儿咱笑着说道:“叶利谢伊,还有那海。你们在此稍候,我去请可汗和汗,还有克里斯团长。你们大声而归,该有个入城式才对。”

    原来,阿儿浑米儿咱是突然意识到哈撒儿一伙归来时那狼狈样对城内士气的不利影响,现在叶利谢伊们是大胜而归,理应让全城都看看胜利者们的英姿,以提振士气。当然,是否如此办理,还要听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汗的意思。不过阿儿浑米儿咱清楚,对于入城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两位是不会反对的。

    这么一解释,叶利谢伊和那海当然没有意见。

    果然,当阿儿浑米尔咱赶回宫殿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穆罕默德·格莱伊和巴耶济德汗后,二人马上同意了。并且,两位汗还亲自的到城门口去迎接凯旋而归的勇士。

    克里斯蒂娜当然也和穆罕默德·格莱伊与巴耶济德一同前往。

    在道路的两侧,闻讯而来的军人、市民、妇女和商人早已把街道挤得水泄不通。一些靠城门近的,更是探出头望向城门外,对着城门口如雕像般伫立的叶利谢伊等人喋喋称羡。

    克里斯蒂娜是骄傲的。她是一直相信叶利谢伊是不会有事,并且会立下奇功的唯一一人。虽然在佣兵团的时间尚短,可克里斯蒂娜却很知道彻辰这几位左膀右臂的性格和能力。这其中,叶利谢伊是那种胆大心细、性格坚韧的人,他既然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便一定有全身而退的办法。

    “这是一支非同寻常的队伍,就这么些人就敢朝着伊始兰·格莱伊进攻。”人群中有人赞叹道。显然士兵们已经有意将叶利谢伊等人的事迹传播了开来。

    在城门前,穆罕默德·格莱伊夸奖了那海一番后又夸奖了叶利谢伊。接着,两队鞑靼突袭者分开两排将俘获的牛羊夹在中间,像驱赶着奴隶一般将它们赶进了城里。

    当叶利谢伊和那海走出城门洞的时候,所有人都扯起嗓子高喊:

    “那海万岁!”

    “最卓越的骑士、我们的英雄万岁!”

    “……”

    大部分的欢呼都是对着那海的。因为人都是有偏见的,叶利谢伊是个外国人而那海是鞑靼人,且又是个***。

    居民们的态度叶利谢伊当然能够感受到,他的面色有些落寞。克里斯蒂娜见此,对他展颜说道:“叶利谢伊,晚上佣兵团的同伴们都在巴耶济德汗的宫殿前等着你,欢迎我们的勇士。”

    听克里斯蒂娜这么说,叶利谢伊当内心一股暖意在流淌。是啊,其他人怎么看又如何,自己是为何同伴、为了佣兵团而战。

    一行人继续向前,在汗的宫殿前下了马。接下来,将是盛大的接风宴。而城内的居民也不是白吆喝的,叶利谢伊带回的“俘虏们”——那些牛羊将被宰杀,分给所有的人食用。

    这之后,阿克曼的军民士气大振,大家更加紧锣密鼓地整顿城防。

第四百六十七章

    乌克兰的土地有多么的富饶、物产有多么丰富,打从会骑马起边跟随父汗和贝伊们侵扰和掳掠人口的伊始兰·格莱伊是一清二楚的。

    以那位波兰共和国的英雄雅里梅·维希涅维茨基的家族为例,这一家族在基辅一省便坐拥七万余处庄园,其领地还包含了几乎整个波尔塔瓦地区,属于他们的农民近万人。靠着这些,维希涅维茨基的家族一年的收入比起波兰国王的国库的收入来都不逞多让。这还只是一个家族,在乌克兰地区能够与其比肩的还有诸如大贵族扎莫伊斯基家族、科涅茨波利斯基家族、卡利诺夫斯基家族、奥索林斯基家族、波托茨基家族,以及奥斯特罗兹基家族、兹巴罗兹基家族、科列茨基家族等。

    无论是波兰还是沙皇俄国哪一个国家整合了乌克兰的资源,它的国力都将得到极大的提升,而这,对于克里米亚汗国来说都是噩梦。可偏偏自己的哥哥不懂,或者他懂,但是为了些许的蝇头小利却选择性的遗忘了。

    但伊始兰·格莱伊自认和自己当哥哥穆罕默德·格莱伊不同,从小他都看得更远,看得更深。伊始兰·格莱伊和伊马德帕夏一样主张恢复金帐汗国的荣光,并不以苏丹之名称颂胡阿克巴,因为伊始兰·格莱伊知道,他和他的族人都是鞑靼人,不是土耳其人,他们是骄傲的拔都汗的子孙,在拔都汗的时代,这些现在骑在自己头上的奥斯曼土耳其人连亲吻汗王鞋尖的资格都没有;他也和图哈伊贝伊一样,主张联合赫梅利尼茨基的扎波罗热哥萨克,削弱波兰共和国,因为在克里米亚汗国、波兰共和国和哥萨克酋长国三者中,波兰共和国的实力是最强大的,哪怕汗国与酋长国联合也只能削弱而消灭不了它,但哥萨克酋长国却不同,没有了外援,它是不可能在波兰共和国的持续进攻下生存的。

    联弱抗强,才是汗国的生存之道。而和汗国的存续相比,什么奴隶、什么泰勒都是次要的。可惜穆罕默德·格莱伊不懂,第一次硬生生地把赫梅利尼茨基逼到了沙皇俄国那边,第二次则为了四万泰勒,就要和波兰共和国夹攻哥萨克。

    所以自己要拨乱反正,否则汗国总有一天要亡在他的手中。

    这些思绪一件件地闪过伊始兰·格莱伊的脑海。伊始兰·格莱伊用力摇了摇头,让自己回到现实中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就是攻下阿克曼,将自己那个愚蠢的哥哥和他都支持者们一网打尽。

    “过河吧,老贝伊。”伊始兰·格莱伊对巴伦贝伊说道。

    二人来到渡桥前。此桥很窄,只容得下三匹马并排而行。而在大军中,除了巴伦贝伊,又有谁能够有此殊荣?所以,伊始兰·格莱伊和巴伦贝伊二马二人,并排而行。在二人的身后,则是高举六尾旌的持旗官。

    渡桥上的动静都被躲藏在树林中的叶利谢伊看在眼中,他等待的就是此刻。

    原本,叶利谢伊是准备和那海率领的鞑靼突袭者一同袭击伊始兰·格莱伊的,可是树林外突然出现的牧民和牲畜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只好和那海兵分两路,一路劫掠牛羊,引开敌人的注意力,自己这一路则继续隐蔽,等待突袭伊始兰·格莱伊的机会。

    叶利谢伊不奢望击杀伊始兰·格莱伊。可哪怕超这位可汗射出一箭,开上一枪,对阿克曼的士气都将是极大的鼓舞。

    现在,伊始兰·格莱伊上了桥,而渡桥对岸的鞑靼骑兵和牧人们因为可汗的到来纷纷散开,他身后的可汗护卫因为桥梁的宽度限制了行动——伊始兰·格莱伊走下桥的那一刻将是他防御最薄弱的那一刻,他身边只有一个人(巴伦贝伊),四周的人是疏散的,身后的护卫还被堵在桥上。

    “快上桥啊,上桥啊!”叶利谢伊在心里默念道。

    可是出人意料的,伊始兰·格莱伊来到桥头,却又退了回去。

    “怎么回事?!”

    叶利谢伊惊诧地在马镫上站直了身子。他的两条美眉毛倒竖了起来,眼珠子都差点凸出眼眶。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伊始兰·格莱伊怎么不过河了?

    伊始兰·格莱伊不过河的原因是叶利谢伊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原来伊始兰·格莱伊退后,竟是因为桥上满是牛羊马的粪便,这些粪便经过马蹄和人的踩踏后全都散裂开来,在阳光的照耀下臭气熏天。

    那些低贱的鞑靼牧人和士兵当然对这些味道习以为常,可伊始兰·格莱伊出身高贵,如何受的了。开始他离渡桥尚远,味道尚可忍受,现在靠的近了,立即被熏的捂住口鼻。

    “快去,快去。把桥给我清理出来。”伊始兰·格莱伊怒吼道。

    几名可汗护卫和那可儿慌慌张张地跳下了马,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铁楸和扫帚,开始慌慌张张地打扫了起来。

    要彻底清扫出桥面需要的时间是不短的。这时候,叶利谢伊除了焦急地等待以外别无他法。

    “队长,那海他们被追上了。”

    当渡桥被打扫完一半的时候,一名负责和那海联络的黑森骑兵向叶利谢伊报告道。

    “有多少人追上了他们?”

    “两三百骑,不过在那后面还有千余的鞑靼骑兵在追赶。”

    “该死!”

    叶利谢伊的拳头狠狠砸在附近的一棵小树上,砸得小树摇晃不已。

    他清楚的知道,一旦那海被缠上的时间久了,追上来的鞑靼骑兵只会越来越多,脱险的希望就越来越渺茫。

    现在的叶利谢伊有两个选择:一个便是继续潜伏,等待伊始兰·格莱伊过河;而另一个便是回去救援那海。

    而等待伊始兰·格莱伊过河是以牺牲那海为代价的。那海虽然是鞑靼人,可毕竟也是和自己并肩战斗的伙伴,要叶利谢伊牺牲他,叶利谢伊始做不出来的。

    “走!”

    叶利谢伊的声音聪牙缝里挤了出来。

    “长官,去哪?”一名黑森骑兵问道。

    “去救援那海。”

    说完,叶利谢伊扭过马头,朝那海撤退地方向奔去。

    那海那里的确陷入了苦战。一队克里米亚王公护卫骑兵仗着马快追上了他们,并且用马刀与那海率领的骑兵战成了一团。由于王公护卫们擅长射箭,白刃近战并非其所长,所以双方打了勒旗鼓相当,战事一度陷入焦灼。可如此的局面对于那海他们来上是不利的,因为敌人的援军征源源不断地赶来,自己随时都有可能陷入包围。

    “也不知叶利谢伊那边怎么样了?”

    在马上与两名克里米亚王公护卫对杀的那海焦急的想道。他这么一分心,一柄骂到的刀尖差点划过了他的右臂,吓的他赶忙集中精神迎敌。

    就这么战斗了又近二十分钟。突然,在那海他们的左翼传来勒一阵呼啸声。那海格挡开两把马刀寻声回头望去,却差点惊的魂飞魄散。原来,一队欧古兰骑兵也追踪到此,他们排成整齐的两行,正平举骑枪准备对那海的队伍发动冲锋。

    此时,被纠缠住的那海所部是来不及变幻阵型的,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后背就暴露在敌人的骑枪下。

    也就在那海彷徨无计,自觉要去见安拉的时候,又一队骑兵出现在了欧古兰骑兵的身后。

    “那海,我来了!”

    那海听出了这是叶利谢伊的声音。

    叶利谢伊率领着黑森骑兵一头撞进了欧古兰骑兵的阵型之中,将欧古兰骑兵原本单薄的阵型撞成了两半。

    在击破了敌人的阵型后,黑森骑兵分开三队,两队朝着各自两边的欧古兰骑兵厮杀过去,而另一队则在叶利谢伊的支援下朝着与那海厮杀的克里米亚王公护卫杀去。

    克里米亚王公护卫们被叶利谢伊当果敢喝勇气惊呆了。他们本就不喜白刃近战,这时候偏偏又被擅长白刃战的欧洲骑兵近了身。一时间真是鬼哭狼嚎,克里米亚王公护卫们被杀的抱头鼠窜。

    叶利谢伊浑身浴血,可没有一滴是他自己的。优良的镜甲在无甲或只穿着棉甲的克里米亚王公护卫面前占尽了优势。往往敌人的一马刀只能在他的镜甲上流下一道浅浅的痕迹,而叶利谢伊的页锤却能一击便带走一条生命。

    这时候,又有两队的克里米亚骑兵赶到了战场。可是尽管鞑靼军官们在后队不断底催促他们前进;尽管长笛在刺耳的鸣响;尽管战鼓隆隆地在召唤他们厮杀,克这些骑兵却开始摆弄坐骑、拉紧缰绳、不敢上前一步了。

    叶利谢伊杀的眼红,他竟单骑伊人朝着那两队随后赶来的克里米亚骑兵冲了过去。

    眼见着一尊杀神朝自己杀来,克里米亚骑兵们齐齐退了一步。

    叶利谢伊在距离敌人一箭的距离停下马来。

    “鞑靼骑兵纵有百万,”

    叶利谢伊正想喊“却没有一个男人”,没想到这个时候,鞑靼骑兵们见叶利谢伊在弓箭的射程范围内,他们纷纷取出了鞑靼弓,向着叶利谢伊射出了一阵飞蛾似的羽箭。

    叶利谢伊叶没想到对付会来这一手,他赶忙将钢盾遮蔽到面前。

    随着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无数羽箭扎在了钢盾上、马身上和叶利谢伊周围的地上。叶利谢伊的坐骑一阵吃痛,它撂起了前蹄,然后一个站立不稳倒在了地上。

    失去了战马的叶利谢伊就像被拔去了牙齿的老虎,他在鞑靼骑兵心中的那威慑力瞬间消失了。前排的鞑靼骑兵们呼啸了声,战马开始提速朝着叶利谢伊冲了过来。

    幸好叶利谢伊那精良的盔甲让鞑靼骑兵们认识到这是个大人物,他们没有用惯用的弓箭去解决他,而是希望活捉换取赎金和可汗的赏赐。不然叶利谢伊早就被射成了刺猬。

    眼见着自己的长官深陷危机之中,一队黑森骑兵勇猛地冲了过来。他们和鞑靼骑兵们群体对着群体,个人对着个人厮杀了起来。汗国的骑兵们纷纷落马,尸积如山。在伤亡了十分之一的人马后,鞑靼骑兵开始后退了。

    那海将一匹失去了主人的草原马牵来给叶利谢伊。二人战斗了这么久,还没说上一句话。

    “你那边偷袭得手了吗?”那海问道。

    “没有,我见你这边危机就赶过来了。”

    那海叹了口气,他即失望又感动。

    此时,已有越来越多的汗国骑兵赶了过来,在远方甚至有金属再阳光照耀下闪耀耀眼的光芒,那是伊始兰·格莱伊的精锐——克里米亚重甲骑兵的头盔。他们在在赶来的路上。

    “撤吧,叶利谢伊兄弟。”

    眼见事不可为,那海对叶利谢伊说道。

    叶利谢伊当然也明白,自己击退几股敌人的骑兵都是些轻骑兵,快马轻刀所以被自己的装备占了优势。而和克里米亚重甲骑兵交战,不管是那海的鞑靼突袭者还是自己的黑森骑兵都是力有不逮的。

    “那么撤吧,那海兄弟。把牛羊都带走,这些可都是我们的战利品。”叶利谢伊说道。

    “那你呢?”

    “我掩护你们。”

    说完,叶利谢伊带着黑森骑兵们又朝着敌阵而去。

    此时,在叶利谢伊的前方除了刚才被击溃的鞑靼骑兵和克里米亚王公护卫,还有新近接连赶到的各帕夏和贝伊、米尔咱的部队,在他们的后面则是渡过了河的伊始兰·格莱伊亲率的中军。

    叶利谢伊命令所有的黑森骑兵都略微俯下身子,起初是小跑,随后是跃进,但不让马匹以最大速度疾驰。

    可即便是这样的速度,也让那些曾经被打败的鞑靼骑兵们心惊胆颤了。他们纷纷后退,这又使得整个阵型更加的绵密和拥挤。

    几名贝伊和米尔咱本想率领本部兵马和叶利谢伊接战,可是由于前面人和马推推搡搡、拥挤不堪,他们根本过不去。

    叶利谢伊率领着黑森骑兵在距离敌人一箭的距离侧身掠过,他们打了个半圆,然后朝着那海追赶而去。

第四百七十三章阿克曼攻防五

    夜袭的失败让伊始兰·格莱伊切身体会到了阿克曼新加固的城防的厉害。

    一般来说,鞑靼人是不善于修筑要塞的。汗国内较大且精良的要塞和城市建筑都是在土耳其专家的指导下建成。若干在他们看来坚不可摧的要塞,放在瑞典、法兰西等别的什么国家勉强算是三流的水平。所以伊始兰·格莱伊本以为,6万大军踏平阿克曼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事实却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这肯定是那些穆罕默德雇佣的外籍雇佣兵的杰作。”伊始兰·格莱伊内心认定道。

    知道强攻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后,伊始兰·格莱伊准备改变策略。他叫来了巴伦贝伊和乌曾贝伊,开口地第一句话便是:“你们谁去一趟阿克曼,去见巴耶济德。告诉他,只要他肯打开阿克曼的大门,我对他的馈赠将是他所难以想象的。”

    乌曾贝伊和巴伦贝伊面面相觑。他们都没想到,只是一次夜袭的失败变让可汗打起了劝的主意。

    “无所不能的可汗,你的勇士还没死绝,他们的手臂还有托起高山大海的力量,请您相信他们,我明天一定拿下阿克曼!”乌曾贝伊深深地施了一个大礼,恳求伊始兰·格莱伊收回成命。

    相对乌曾贝伊的激动,巴伦贝伊显得冷静了很多。他对伊始兰·格莱伊说道:“无所不能的可汗,巴耶济德这个人既然决定了辅佐穆罕默德·格莱伊,那么金钱是动摇不了他的心智的,因为他非常的富有,阿克曼有多少的盐,他就有多少的金币;而且高官显爵也收买不了他,毕竟他是汗国中唯一拥有汗这一称号的人。”

    巴伦贝伊提出了种种困难,显然他也是认为劝降是没有成效的。

    “我会开出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对于巴伦贝伊提出的“不可能”,伊始兰·格莱伊自信满满地说道。

    此时,乌曾贝伊抬起了头。他虽然好奇伊始兰·格莱伊那让巴耶济德无法拒绝地条件是什么,可却不方便直接去问。

    乌曾贝伊只是用好奇的眼神望着伊始兰·格莱伊。

    伊始兰·格莱伊明白了乌曾贝伊那眼神的含义。他的嘴角上弯了一个弧度,然后说道:“我会给他什么?我会把从克孜刻尔曼到阿克曼的所有土地都给他。这,巴耶济德总无法拒绝了吧。我想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

    乌曾贝伊和巴伦贝伊听了惊骇不已,他们的嘴巴张的能够塞下一个皮球。

    “万万不可啊!汗!”乌曾贝伊哀嚎道。

    “可汗英明!”巴伦贝伊赞叹道。

    伊始兰·格莱伊又笑了起来,那笑容显然是对着巴伦贝伊的。显然,老贝伊已理解了自己的意思。

    不理大呼小叫的乌曾贝伊,巴伦贝伊建议道:“汗,既然你要劝降巴耶济德,那么我们和乌曾贝伊都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哦?那么老贝伊,你认为谁合适?”

    “希林贝伊。他是巴耶济德的亲戚,他说的话肯定比我和乌曾贝伊更有说服力。”

    “那好,就让希林贝伊去。”伊始兰·格莱伊决定道。

    午饭过后的时间,希林贝伊在十几名骑者的护卫下来到了阿克曼的城下。一名骑者用高高的杆子挑着块白布,表明了自己使者的身份。

    “是使者,”费多特说道。这时是他在城墙上值守。

    费多特示意城墙上的士兵收起火枪和弓箭,他对来者询问来意。

    希林贝伊打马上前一步。他是个瘦瘦高高的美男子,头上戴着缠有巨大白布的鞑靼盔,身穿暗红色的长袍,三撇胡须无风自飘。

    “我是巴耶济德汗的亲戚,我要见汗。”希林贝伊喊道。

    费多特看了看左侧的克里米亚守备兵。马上的,一名守备兵的军官对其确认道:“是希林贝伊,我曾经见过他。”

    费多特点了点头。

    “请稍等,我去请示可汗。”

    当费多特来到大殿的时候,穆罕默德·格莱伊正邀请巴耶济德和克里斯蒂娜说着话。穆罕默德·格莱伊对接二连三获得的胜利是极为高兴的,他的脸上泛着兴奋的红光,说话的声音也格外的洪亮。

    听费多特说起希林贝伊作为使者来到城外,穆罕默德·格莱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而巴耶济德汗则尴尬不已。

    希林贝伊是他的亲戚,可是在穆罕默德·格莱伊发出号召后,希林贝伊仍然投靠了伊始兰·格莱伊。这让阿克曼失去了本可以互为犄角的伊兹梅尔要塞,也让原本对穆罕默德·格莱伊打希林贝伊会协助己方包票的巴耶济德落了面子。

    巴耶济德汗有些受不了穆罕默德·格莱伊地目光,他站起身,右脚不断地睬踏着地面,手指并拢戟指外面道:

    “滚,让他滚!他来做什么?!”

    费多特默不作声。他有些不解巴耶济德的反应,于是看向了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没有任何的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

    穆罕默德·格莱伊也站了起来。他走到巴耶济德汗的面前,搂住巴耶济德汗的肩亲热地说道:“见见也不无不可嘛,希林好歹是你的亲戚。”

    穆罕默德·格莱伊这番做派更让巴耶济德汗发窘了。

    “我还是不见了,没什么好见的。”

    穆罕默德·格莱伊哈哈大笑。

    “亲爱的巴耶济德,你放心。我对你是绝对放心的。希林贝伊此来不外乎是伊始兰·格莱伊派他来劝降的。可是我相信,你是不会背叛我的。”

    “不会,不会!”巴耶济德汗趁穆罕默德·格莱伊不注意,用手背擦勒擦额头上的汗水。

    “那,让希林贝伊进来吧。”巴耶济德汗说道。

    约摸过了半个多钟头,阿克曼的大门缓缓打了开来。希林贝伊带着骑者进了城门洞。贝伊面无表情地望着站于两侧的克里米亚守备兵和黑森雇佣兵。无论是他还是他的手下都没有一个被蒙住眼睛,显然,巴耶济德或者说穆罕默德·格莱伊希望他看到这一切,好让他回去禀告,让城外的人知道阿克曼的军威是如何的鼎盛。

    看到这番景象,希林贝伊已对自己完成伊始兰·格莱伊交付的任务不抱太大希望了。

    在巴耶济德汗的宫殿大厅中,巴耶济德盘腿坐在上手,在他的下手则坐着阿儿浑米儿咱和克里斯蒂娜。穆罕默德·格莱伊躲在了屏风的后面,美其名曰不影响巴耶济德和希林叙旧。

    “大兄。”

    希林贝伊用惯常的称呼称呼巴耶济德汗道,可他的话马上被巴耶济德打断了。

    “叫我汗。”巴耶济德硬生生地说道。

    显然,这并不是家庭叙旧,而是双方的正式会面和谈话。

    希林贝伊无奈,他又用眼神扫视了克里斯和阿儿浑米儿咱。显然,他觉得大厅内的人有点多了。

    可巴耶济德汗并未让二人出去,而是向希林贝伊表明,此二人都是自己信任的人。

    两次被拒绝,希林贝伊不再纠结于旁枝末节了,他用一副外交的口吻委婉地开始说话。

    “汗,无所不能的伊始兰·格莱伊可汗其实并非是心存敌意来到这里的。可汗一直以来对您、对阿克曼都是满怀善意。简言之,可汗是希望以客人地身份进入阿克曼。可汗让我来通报他的专程来访,同时希望汗您能打开欢迎之门。”

    “做客?做客需要带这么多地兵马吗?”阿儿浑米尔咱转过头冷冷地替巴耶济德汗说道。

    “我刚才说过,可汗的兵马并非为了阿克曼而来,而是为了了一个人,一个可汗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不将他拿获也誓不罢休的人。”希林贝伊面不改色地答道。

    听希林贝伊一口一个“可汗”,还说伊始兰·格莱伊要拿获自己,穆罕默德·格莱伊气的差点推翻屏风走了出来。可他还是忍住了气,他要听听,伊始兰·格莱伊还有为什么话。

    巴耶济德汗用手敲了敲膝盖,一声不吭。

    “大兄,”希林贝伊换回了亲热的称呼,巴耶济德的不吭声让他重燃了希望,他给出了伊始兰·格莱伊劝降的条件。

    “可汗要我带话给您,为了奖励您敞开大门迎接可汗的到来,可汗将将从克孜刻尔曼到阿克曼的所有土地都给你作为世袭领地。”

    所有人一听此言都无不大吃一惊。连巴耶济德汗都停止了用手敲击膝盖,抬起头、瞪大了眼。

    躲在披风后面的穆罕默德·格莱伊惊的踉跄了倒退了三步,身体直靠到墙上。

    从克孜刻尔曼到阿克曼,自己这个弟弟真下的了血本。穆罕默德·格莱伊有些后悔让巴耶济德汗和希林贝伊见面了。这样的条件,哪怕真主安拉听见,都会动心吧。

    不过穆罕默德·格莱伊很快镇定了下来。幸好的,克里斯团长在,只要他没有受到蛊惑,自己就稳如泰山。

    穆罕默德·格莱伊刚念叨克里斯蒂娜克里斯蒂娜开口对说了话,她是对巴耶济德汗说的:“尊敬的阁下,我看您不妨将贝格齐萨莱赏赐给伊始兰·格莱伊吧。”

    听到克里斯蒂娜这话,原本因为伊始兰·格莱伊的巨额封赏而心念动摇的巴耶济德汗终于回过了味来。

    敢情这不仅是一张空头支票,还是个陷阱啊!

    汗国的可汗并没有奥斯曼土耳其苏丹或者法兰西国王那一言九鼎的权力。汗国的可汗更多的是靠那羁押在贝格齐萨莱的质子和格莱伊家族地声望来统治各个领主。而汗国的各个领主在自己的土地上都是有极高的自主权的。就像克孜刻尔曼,领主亚什拉夫贝伊就是那片土地上名副其实的君主,哪怕可汗要征调上面的一兵一卒和一枚金币,也是要亚什拉夫贝伊同意的。

    况且亚什拉夫贝伊跟随伊始兰·格莱伊讨伐阿克曼,表现的忠于伊始兰·格莱伊。如此有功无过的人,骤然被没收封地,伊始兰·格莱伊是想整个汗国的贵族对他离心离德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伊始兰·格莱伊真的如约将克孜刻尔曼封赏给自己,亚什拉夫贝伊会同意吗?肯定不同意。难道为了克孜刻尔曼,自己要出兵和亚什拉夫打一仗?那真是得不偿失了。

    眼见着因为这位身穿欧式胸甲的青年的一句话,巴耶济德的脸上越来越铁青,希林贝伊对其说道:“阁下是?”

    “克里斯,佣兵团团长。现在为穆罕默德·格莱伊可汗效力。”克里斯蒂娜自我介绍道。

    “原来是克里斯团长。”希林贝伊颔首。

    接着,他又对克里斯抛出了伊始兰·格莱伊准备的橄榄枝。

    “克里斯团长,可汗对你和你的佣兵团的能力极为的欣赏。如果克里斯团长不弃,可汗愿意提供一份为期三年的合约,并且穆罕默德给你们多少,可汗愿意出两倍的价钱。”

    说完,希林贝伊还好心地提醒道:“我还要提醒您,穆罕默德离开贝格齐萨莱的时候并未带走多少的资财,甚至可以说是两手空空。”

    言下之意,穆罕默德·格莱伊是付不出雇佣金和奖赏的。

    如果克里斯和佣兵团真的是为了钱,伊始兰·格莱伊的这番挑拨恐怕就成功了。可惜佣兵团是带着帮助穆罕默德·格莱伊复国的任务而来,他们身后的金主是波兰共和国。所以哪怕伊始兰·格莱伊出价再高,佣兵团也不会动摇的。

    克里斯蒂娜说道:“感谢贝伊您的好意。不过如果伊始兰·格莱伊可汗愿意将他得来不义的汗位还给我的雇主穆罕默德·格莱伊,那么我和我的佣兵团倒是可以考虑为其效力。”

    希林贝伊不再说话了,因为他该说的都已经说完。而结果便是失败。

    “大兄,不,巴耶济德汗,这是你们最后的回答吗?你们真的拒绝了可汗最后的好意?”

    巴耶济德正待答话,穆罕默德·格莱伊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不,”穆罕默德·格莱伊说道:“最后的回答是阿克曼城头的枪声和炮火。”

    “穆罕默德·格莱伊!”

    希林贝伊尖叫道。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穆罕默德·格莱伊竟然会躲在后面一直在听。

    希林贝伊露出惶恐的表情。

    穆罕默德·格莱伊逼近希林贝伊的脸,他对他说道:“你该庆幸,我在被我弟弟背叛后,性格已经好了很多。不然今天被送出阿克曼的,就是你的人头了。滚吧,希林。回去告诉伊始兰·格莱伊,我会亲手割下他的脑袋然后镶上金子做成酒杯。”

第七百一十章枭雄谢世三十九

    病床上的赫梅利尼茨基的眼前一黑。接着,他的眼前出现了自己和一位年轻武士对话的场景。赫梅利尼茨基记起来了,这是他在谢契的营地。当时,自己刚用计处死了塔塔尔楚克和巴拉巴什(二人都是哥萨克的连队长,但是反对赫梅利尼茨基向波兰开战)并且从图哈伊贝伊的手中用四千泰勒赎回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扬·斯科热杜斯基,也就是躺在床上和自己面前的武士。

    “你自由了,上校。”赫梅利尼茨基对扬·斯科热杜斯基说道。

    说完,赫梅利尼茨基又在后面加了一句:“虽然我知道,你一旦恢复了气力,一定会回来反对我。”

    漆黑一片的外面传来了一阵歌声,那是哥萨克战士们对图哈伊贝伊唱着赞歌。

    “嗬!嗬!

    图哈伊贝伊,大发雷霆好厉害

    嗬!嗬!

    图哈伊贝伊

    我们的朋友别见怪······”

    受了伤,躺倒在木床上的扬·斯科热杜斯基使劲地用手撑起了上半身靠在身后的墙壁上。

    他虚弱而又有力地对自己说道:“只要上帝赐予我力量。”

    赫梅利尼茨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很喜欢扬·斯科热杜斯基,不仅仅是因为他曾经救过自己,更因为扬·斯科热杜斯基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忠诚、勇敢、爱国。

    可这一切都已成往事。当自己将大半生积累下来的家业和自己的妻子的尸体付之一炬,带领着效忠自己的哥萨克们来到谢契,一切都以无法改变。他要用火与剑扫荡这片污浊的土地,将只会吸取乌克兰人民民脂民膏的大贵族们统统打进地狱。

    既然国家已经不爱你,那你为何还要还这个国家。

    赫梅利尼茨基准备离开。虽然扬·斯科热杜斯基已经明确无误地表达了要和自己作对,可是他仍然会遵守承诺,将他释放。

    赫梅利尼茨基的手碰到了门的把手,这时候,扬·斯科热杜斯基突然叫住了他。

    “等一等!”

    赫梅利尼茨基回过了头,看着扬·斯科热杜斯基的眼睛。

    他在猜测,难道扬·斯科热杜斯基回心转意,愿意帮助自己?

    可是他的猜测错了,扬·斯科热杜斯基只是说道:“我听说你要反对共和国,是因为切津林夺走了你的一处蜂房?”

    赫梅利尼茨基的拳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一处蜂房?那个该死的波兰贵族毁掉了自己的一切!

    自己只不过不愿将蜂房卖给切津林,这个小贵族便趁着自己出门的时候偷袭自己在苏博蒂夫的家,杀死了他的儿子,抢走了他的妻子。让年已五十的自己失去了大半生付出所得到的一切。

    扬·斯科热杜斯基见赫梅利尼茨基虽然没有说话,可却愤怒的整张脸都扭曲了,便知道自己说的没错。

    扬·斯科热杜斯基脸上露出了对赫梅利尼茨基的同情。

    他小声对赫梅利尼茨基说道:“如果你真的有冤屈,你该向法院,向国王申诉。我的主公雅里梅·维希涅维茨基是一个公正的王公,只要你停止叛乱,我相信他一定会还你公道的。”

    对于扬·斯科热杜斯的“好意”,赫梅利尼茨基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已在病榻上赫梅利尼茨基还清楚的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是如何回答扬·斯科热杜斯基的。

    “公道?我已经讨到自己的公道了。当我去见国王的时候,国王对我说,难道我的手中没有枪和炮吗?看,这就是国王给我的公道。还有,你以为我在谢契起义只是为了我自己?只是为了我的那点冤屈?行了吧,贵族先生。如果我真是只是为了报私仇,你觉得会有这么多的人跟随我吗?会为我出生入死吗?你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吧,仔细看看吧!看清楚了,你就知道为什么有千千万万的人站在我这一边了。乌克兰,我的母亲,这养育了我的母亲,这一方热土。她是多么的富饶!可是谁在这里享受着信仰?谁在这里幸福生活?谁又在这里自由自在?是你口中的维希涅维茨基、还要波托茨基、卡利诺夫斯基,他们在乌克兰的田地阡陌相连。土地是他们的、磨坊是他们的、连黄金般的自由也是他们的。可是乌克兰人民呢,什么也没有,有的只是以泪洗面,有的只是做牛做马。哥萨克在历次的战争中为共和国屡建奇功,可是我们的特权是什么?当贵族们需要我们保家卫国的时候,他们将我们当做战士,可一旦边境风平浪静了,他们就像农奴一样把我们看管起来。贵族的苛政猛于虎,贵族们的那些犹太收租人就是狼,他们都在撕咬着乌克兰母亲的血肉。现在,母亲将驱赶豺狼虎豹的重任交给了我,我的苦难就是她对我的鞭策。所以,我不相信什么法律、不相信什么王公、不相信什么国王,我,只相信我自己!”

    说完这一大段长话,赫梅利尼茨基高高举起了一只手。这只古铜色的手如同一把燃烧着的火炬一般。

    扬·斯科热杜斯基哑口无言。年轻的他如同一切年少富有梦想的青年一样,相信着法律、相信着王公、相信着国王。

    赫梅利尼茨基把手放了下来。他最后结语道:“一场风暴将席卷乌克兰,这场风暴将是史无前例的,我们将荡涤罪恶的一切,在这片乌克兰的土地上建立属于哥萨克人的国家!”

    看着那年近花甲仍然激情澎湃的自己,老赫梅利尼茨基那颗衰老的心仿佛也年轻了十岁,他想对着自己高喊:“乌克兰万岁!哥萨克万岁!”

    眼前的赫梅利尼茨基推开了木门,门外一片的光亮。在门外地广场上,唱歌跳舞的哥萨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两个跪倒在地的人以及无数色彩斑斓的团旗和军旗。

    “歪鼻子”马克西姆?克里沃尼弯腰向自己鞠躬。

    “大统领,波托茨基和卡利诺夫斯基听候您的发落。”

    那是扎波罗宁哥萨克的光荣。黄水河、科尔松两战,波兰共和国在乌克兰的主力全军覆没,正副统帅被擒,原本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波兰贵族们,终于不得不低下了他们那“高贵”的头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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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西班牙的破落骑士阿勒瓦尔·彻辰,怀揣着骑士梦想,在1655年的东欧大陆,演绎了火器时代下的骑士风云。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