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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海风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txt下载     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七章法蒂玛二

    为了不暴露身份,彻辰和皮德罗在郊外将马卖给了一户农民,从他那里换来了两头耕地的驽马和两件带斗篷的破衣服。

    在打扮了一番之后,两人很顺利的进了城。虽然昨天发生了大闹比赛的事件,可斯摩棱斯克的守卫对过往行人的检查却也没有更加的严格。这一来是因为当时彻辰叔侄两人抢了马后是往城外逃跑的,雅科夫想当然的认为二人肯定是在了城外的某个地方,他们是绝不敢再进城了的;这二来,被抢的是小安祖莫夫等斯摩棱斯克的贵族,那些沙皇俄国的军官们很乐意看他们的笑话,虽然雅科夫下了命令捉拿罪犯,可命令到了下面却没有人认真执行了。

    皮德罗和彻辰低着头,尽量不让人看到自己的正脸。毕竟两人在斯摩棱斯克待了几个月,而且昨天大闹赛马比赛,很多市民都看到过二人,难保没有人认出自己来。

    等转过了几个巷口,皮德罗和彻辰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停了下来。

    “我一个人去找埃弗里希,你去那家酒馆坐着等我回来。”皮德罗对彻辰说道。

    虽然埃弗里希不像是个会出卖朋友的人,而且他也很讨厌沙皇俄国,可皮德罗和彻辰两个人势单力孤,为佣兵团报仇的重担都压在了两个人的身上,所以做任何事情都小心为上的好,毕竟怕个万一。

    彻辰点了点头。

    “如果午饭时间我还没有回来,你就马上离开,走的越远越好。”皮德罗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如果你没回来,我会用树林里藏着的那笔钱,多买一个人的命。”彻辰看着皮德罗,坚定地说道。

    于是,叔侄二人互道了声“上帝保佑”,便在巷子里面分了手。

    皮德罗要彻辰去的那家酒馆就在巷子的拐角。酒馆的大门上挂着块锈的发绿的招牌,上面写着“金色阳光”。显然,这就是这家酒馆的名字。

    彻辰刚走近酒馆的大门,便看到了酒馆的公示墙上贴着画有自己和叔叔画像的悬赏令。这悬赏令上盖了安祖莫夫家族的徽章,并用红笔清晰地标注了自己和叔叔的悬赏价格:一人五十泰勒。

    虽然酒馆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可彻辰站在悬赏令下面却一点都不担心,因为那画像上的人的脸的轮廓虽然和自己相近,可五官却和彻辰大相径庭。

    彻辰将马栓在了门外的驻马桩上,便进了酒馆。他故意没去热闹的桌子旁边,而是选择了一张靠近角落的桌子坐下,然后要了一杯啤酒。

    和埃弗里希住的那家旅馆相比,这家酒店无疑是脏乱差的代名词。事实上,金色阳光酒店的定位就是这样的——它是为斯摩棱斯克的中下层居民服务。

    在这里,随处都可见裸着一条胳膊的哥萨克、穷的只剩下家徽的小贵族、劳作了一天的工匠们和不时穿梭其间的妓女。

    这些个妓女都是识人辨人的行家里手。只需要一眼,她们就能分辨出一个人兜里有没有钱、愿不愿意为自己花钱。然后她们就会去迎合献媚那些有钱也愿意花钱的主顾,直到榨干他们最后一个子儿。

    而在这些妓女的眼中,彻辰显然不是个“合格”的客人。他的年纪太小了,或许连什么是女人都还不知道;而且坐在偏僻的角落里,喝得又是最便宜且不容易醉的啤酒。

    这也让彻辰逃过了一劫。不然他真没办法应付这些流莺。

    很快的,在彻辰旁边的一张空着的桌子上,也有三个人落了坐。他们其中的两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对孪生兄弟,长的很强壮,而另外一人也是满脸的横肉,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这些人坐下后,直接要了五瓶的伏特加。对围上来的流莺,他们也是来者不拒,一个劲地揩油。

    “博瑞屈,我们要杀一个人。”当着妓女们和旁边彻辰的面,兄弟俩中的一个直接了当地要博瑞屈帮他们杀人。

    “杀什么人?事先说好,男的五十起、女人小孩老人一律二十起。”那个叫博瑞屈的显然就是做杀人这一行的,他直接报出了价格。

    在说这番对话其间,那几个流连于三人周围的妓女不仅没有丝毫的恐惧惊讶,反而还一脸司空见惯地表情。

    这是斯摩棱斯克的另外一个世界,如同镜子的两面一般。一直以来,彻辰经历的是上层的世界,那个世界是文明的、讲究法律的,就算是要谋害一个人,在那个上层世界的人们也是更多的使用阴谋和诡计,尽量不让自己的手沾染鲜血。而镜子中的另外这个世界,呈现的则是赤裸裸的森林法则,人们崇尚用武力解决法律无法解决的任何问题。

    “我们要你杀的是我们的邻居,叫霍布的。他想凭着一卷文书就抢走我们家的田地,那块田地是打我们爷爷那辈就传下来的,那就是我们家的。”兄弟中的另外一人火急火燎地说道。

    博瑞屈竖起一根手指,制止了他喋喋不休的讲述。对于博瑞屈来说,孪生兄弟中的这人说的这些都是毫无价值的废话。

    “年纪、职业、身高、家庭人数。”博瑞屈直截了当地提问道,这些才是他关心的。

    “五十岁,是个小贵族。他和我们一样都是农民,身高大概一米六五,家里有三个人。一个他老婆,一个他女儿。”

    博瑞屈点了点头。

    他又问了一句:“三个人都杀吗?”

    “你只要杀了那个霍布,我们知道你只对死人收钱。不过,你要把他兜里的那卷文书抢过来给我们。那卷文书他每天都随身带着。”

    博瑞屈表示明白,他接过兄弟两人用亚麻布层层包裹住的定金,将其中一枚扔给了一直坐在他腿上的金发流莺,在那流莺的喜悦声中拦腰抱起她,然后走上了楼。很快地,那里的某间房间便会传出娇喘声。而那两兄弟则提起剩下的伏特加,离开了酒馆。

    整个过程都被彻辰听在和看在了眼里。若是以往的彻辰,定会羞的面红耳赤,然后不是站起身打断三人的罪恶行径就是想方设法通知那个叫霍布的受害人。可如今的他,却强忍着地坐在了那里。

    不是他的血冷了,而是血海深仇不容得他冲动。

    “你好,我叫法蒂玛。”

    这时候,突然一个沙哑的女声在彻辰身前响起。

    彻辰抬起头一看,一位身穿天蓝色紧身衣的少女坐在了他的面前。

    “赞美真主?”

    这是这位少女的第二句话。

第七十四章屠杀与幸存四

    “你们的佣兵团要完了。”

    在得到彻辰肯定的答复后,费多特低着头说道。

    “完了?怎么就完了?费多特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彻辰连忙追问道。

    而皮德罗和埃弗里希听费多特莫名其妙地说佣兵团要完蛋了,也是即焦急又困惑。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是知道那天我那个仇家带着护卫来到我所在的惩戒营,他找到了营里管事的,然后管事的把我们都召集了起来。我那个仇家告诉大伙,雅科夫将军为了犒劳惩戒营的兄弟们攻城的辛苦,特意选了一个村子作为大伙的战利品。那里的一切都是惩戒营的了。”

    “那个村子就是鲁德尼亚!?”彻辰惊呼道。

    费多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

    “当我们那管事的柯谢伏依问到鲁德尼亚那里的人怎么办的时候,我那个仇家比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意思是一个不留。我见他还活着,仇恨的怒火都快从眼睛里冒出来了,这时候听到他还要滥杀无辜,我就忍不住扑了上去狠狠地给了他几拳。可还没等我把他打死,我就被拉了开来。幸亏大伙也都不待见那个猴子一样的家伙,拉归拉,却没有为难我。”

    听到费多特提起那人长得像猴子一样,皮德罗眉头微微动了动,他记起了一个人来。

    “你那个仇家叫什么名字?”皮德罗问道。

    “格里高利,这家伙的名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费多特咬牙切齿地说道。

    现在,皮德罗很清楚了。这一切大概都是那个叫雅科夫·切尔卡斯基的沙皇俄国的将军的主意,因为格里高利就是他的副官。或许这其中还有那个阿列克谢亲王的事儿,因为佛朗哥曾经拒绝过阿列克谢都招揽。

    “叔叔,我们赶紧回鲁德尼亚去通知团长他们。”彻辰焦急地说道。

    可皮德罗却没有马上答应,因为他还有几点没有问清楚。

    “费多特先生,你们那个惩戒营是什么时候出发的?他们是骑马还是走路?”皮德罗问道。

    “一大早他们就出发了,走的的西门。除了几个头儿骑马,其他人都是步行,还有几辆简易的马车。”

    皮德罗看了看窗户外面的太阳,这会儿太阳已已经过了头顶。如果他们是早上出发的话,这会儿应该走了差不多一半的路程了。而且他们走的是西门,那可能还得绕远路。

    “如果现在赶回去,不知道时间来不来得及。”皮德罗烦躁地想道。虽然他知道机会渺茫,可他必须得试试——跑过快过自己一半路程的凶徒们。

    “费多特先生,你说的话关系到几百人的性命。现在,我有最后一个问题问你,希望你老实地回答。”皮德罗认真地说道。

    旁边的彻辰见事情如此十万火急,自己的叔叔还有时间问问题,早就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他看看皮德罗,又看看费多特,恨不得皮德罗叔叔早点问完,费多特也早点答完。

    “您请问吧。”费多特看着皮德罗的眼睛说道。他的眼神一片清澈。

    “你没想过也去鲁德尼亚劫掠一番吗?我看你可是很缺钱的。兴许你去鲁德尼亚一番,这两百泰勒就凑齐了。”皮德罗盯着费多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对皮德罗和佣兵团很重要。因为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要血洗佣兵团,到现在为止都是费多特的一面之词。事情是否真的如同费多特所言,所有人都不得而知。如果费多特说的是假话,那么佛朗哥团长听信了皮德罗和彻辰带回来的假消息,率领佣兵团擅自离开了鲁德尼亚,那就是违反了与沙皇俄国达成的协议。到那个时候,阿列克谢亲王和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剿灭佣兵团了。皮德罗作为佣兵团的一员,必须考虑到这种可能。况且,费多特是以一个“强盗”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强盗”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皮德罗还要掂量一番。

    费多特听到这个问题,气的汗毛直竖。他的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像是要从眼眶里面掉出来。这位神枪手仿佛受到了天大的污蔑一般,他恨不得将皮德罗撕成两半。

    可他还是忍住了。

    “皮德罗先生。”

    良久,费多特才吐出一口浊气。他强忍着怒气心平气和地说道:“我的确很缺钱。可我不是那种为了钱什么事情都做的人。是,我是在惩戒营做事,那是一个肮脏的地方。可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做一个好人。我每天都会念祈祷文,为的就是不让自己的内心受到污染。你也许会说我虚伪,认为我如果不偷不抢,这一百泰勒是从哪里来的?那我可以告诉你,这都是我打猎赚来的。我是一个猎手,哪怕是百步之外,我也能一枪命中麻雀的脑袋。靠着这一本领,我杀过河狸和熊。”

    费多特说完,皮德罗马上握起了费多特的双手。皮德罗将手放到自己的唇边,不住地亲吻。

    “谢谢,谢谢你。兄弟。请原谅我怀疑了你。可这世道,又有几人能如你这般正直呢。”

    显然,皮德罗完全相信了费多特的话。这位老兵油子在费多特的身上,感觉不到一丝的虚伪。

    吻完费多特的手,皮德罗抓起彻辰的手,一溜烟地跑下了楼。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两人必须赶在惩戒营之前,赶回鲁德尼亚。

    出了旅馆,街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朝着广场上去的人流。

    赛马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突然地,皮德罗止住了脚步。连带着,被皮德罗拉着手一直奔跑的彻辰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叔叔,你怎么不走了!”

    皮德罗不走,是因为他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如果他们靠两条腿,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惩戒营的前头回到鲁德尼亚的。他们需要两匹马,而且是两匹很快的马。

    “彻辰,我们得想办法搞到两匹马。不行的话一匹马也成,不然我们是赶不回去的。”皮德罗说道。

    可说的容易,做起来难。斯摩棱斯克原本热闹的马市早就因为战争关闭了。现在,马除了在沙皇俄国的军队里面,就是那些个豪门显贵的家族。

    正当叔侄两人为难之际,几声马鸣从广场那边传了过来。

    “我有办法!”彻辰灵机一动。

    这回,改成彻辰拉着皮德罗往前走了。他们跟着人流来到了广场上。

    这时候所有比赛的骏马都已就位,就等着裁判一声令下。

    “叔叔,待会我们去抢一匹马,然后直接冲出城去。”彻辰小声地对皮德罗说道。

    在大庭广众之下抢马,皮德罗真是被彻辰这个大胆的想法震惊了。他没想到自己侄子还有如此“坏”的一面,可事到如今,不抢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皮德罗几个念头转过,手掌用力地握了握彻辰的手,表示了同意。叔侄二人慢慢地挤过人墙,尽量靠近内圈。

    此时,小安祖莫夫和普契的坐骑早已蠢蠢欲动。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小安祖莫夫和普契这对冤家对头竟被安排在了一二两个赛道,为着一马头的优势,两人两马互不相让,几次差点越过了红线。

    “安祖莫夫,赢了我请你喝酒。”普契自信地说道。

    小安祖莫夫闻言,看了普契一眼,也不搭话。只是发出一声冷笑。

    在临时搭建的看台上,作为裁判的沙皇俄国军官看了一眼雅科夫将军。雅科夫对军官点头示意,表示可以开始了。

    那军官将拿枪的手高高地举起,以便让所有人看到。

    小安祖莫夫和普契竖起耳朵,身子贴着马背,做好了准备。

    同时的,彻辰和皮德罗趁着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发令枪上的当口,猛地越出了人墙。他们如闪电般将毫无防备的小安祖莫夫和普契二人拽下了马,然后一踩马镫一跃而上马背。

    整个过程,就在一瞬间完成了。不仅观众没有反应过来,就连跌坐在地上的小安祖莫夫和普契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枪声响起了。彻辰和皮德罗一甩缰绳,飞马朝着城门疾驰而去,其他几名参加比赛的骑手也惯性地跟了上去。

    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终于有人反应过来了。

    “快,快!抓住他们,抓住这两个盗马贼。”跌坐在地的小安祖莫夫伯爵手指彻辰和皮德罗远去的方向,大叫道。

    而雅科夫将军更是站了起来,满脸怒容。他没想到竟然有人敢搅乱比赛,让自己丢人现眼。他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两个无法无天的家伙抓到自己面前来,他要用最残酷的刑罚来处死他们。

    可想追上去,谈何容易。通往城门的比赛道路事先都经过了清理,现在一个行人都没有,可谓畅通无阻,而小安祖莫夫和普契的坐骑更是万中无一的良驹。它们很快将其他的其实落在了后头,一马当先冲出了城门。

    不提城内的慌乱和雅科夫的愤怒,皮德罗和彻辰两人快马加鞭地赶向鲁德尼亚的方向。途中,叔侄二人看到大片大片杂乱无章的脚印和车辙。显然,准备血洗鲁德尼亚的凶徒们就在自己的前面。

    “快啊,快啊。”彻辰不住地在心里喊着,他拍打马屁股的鞭子也是越挥越急。

    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当他们赶到鲁德尼亚左近的时候,鲁德尼亚的上空已经腾起了几股浓浓的黑烟——那绝不是晚饭的炊烟。

    皮德罗将马栓在了林子里,然后带着彻辰弯着身体靠近鲁德尼亚的村口。

    映入眼帘的是令人目眦尽裂的一幕。匪徒们挥舞着武器涌入了村子,原本和他们对峙的佣兵团的士兵被砍倒在了地上,如同倒下的白桦树般。

    一些人试图抵抗,可他们手无寸铁。匪徒们对那些伤者尤为残忍,他们用连枷拍稻谷般地拍碎了伤者的脑袋。

    佣兵团的女眷被匪徒们追逐,衣衫破损。她们的惨叫声更激起了匪徒淫邪的欲望。

第七十八章法蒂玛三

    彻辰没有说话。因为他在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事实上,当一个人贸贸然地坐在你的面前,向你说道“赞美真主”的时候,恐怕大部分人都会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因为这是基督的世界,而安拉则是基督的敌人。

    少女的年纪很轻,或许比彻辰大不了几岁,她有一头黑色的头发和典型的奥斯曼人的脸型。她的手腕带着皮质的护腕,肩后露出小半个盾牌的内面。

    “或许是个叛逃的鞑靼人或者奥斯曼人。”彻辰想道。

    这种人在当时的东欧大陆并不鲜见。事实上,虽然大部分的鞑靼人和奥斯曼人都是信奉***教,与信奉天主教的波兰共和国和信奉东正教的沙皇俄国格格不入,可还是有些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叛离自己的祖国,转而前往基督教的国家。他们中的大部分往往因为自小弓马熟谙而加入军队或者为某个领主效力。据说,在卡齐米日国王的麾下,就有好几支由克里米亚的鞑靼人组成的鞑靼骑兵队。而另外一些,则习惯了独来独往,他们游荡在大草原上,渴了就已河水解渴,饿了就捕食草原上的动物,只有在缺乏油盐等生活必需品的时候,他们才会进入城镇,靠着猎杀的动物皮毛和一技之长获取报酬。可失去了军队和领主的保护,这些人往往因为信仰的缘故,在各个国家举步维艰。

    显然,彻辰认为自己面前的少女就是这样的人。

    “你不该在这里说什么真主啊、安拉啊的。小姐。”彻辰轻声对少女提醒道。

    虽然是来自同样信奉天主教,并且宗教气氛浓厚的西班牙。可彻辰对待***教的态度并不像自己大多数的同胞那样的厌恶,视如瘟疫。这一方面是因为彻辰的年纪还小,宗教的观念还不是那么的浓厚;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彻辰的祖上曾经是一名参加过十字军东征的骑士,他在和萨拉丁率领的马木留克骑兵的战斗中被同伴出卖而不幸被俘了,可彻辰的这位祖先不仅没有受到虐待,还在不久后被萨拉丁释放了。他在回到西班牙后,就把萨拉丁的义举谢进了家族的族谱里面,希望家族的后人们牢记不要仅凭信仰断定一个人的善恶。

    “哈哈。”

    听到彻辰竟然担心起自己来,少女发出一声银铃般的笑声。随后,她问了彻辰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

    “你需要杀人吗?”

    从真主到杀人,这位异族的少女思维跨度实在是太大了。这不禁使彻辰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她显然是听到了刚才隔壁那伙人的对话,又见自己坐在旁边,就误以为自己也是需要杀人服务的人。或许她还会认为自己这样半大的人所谓的杀人不过是小孩子家之间的打架而已呢。一念及此,彻辰摇了摇头。刚才听到那对兄弟买凶杀人,自己不是没有动过同样的念头,可转眼彻辰便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他和皮德罗叔叔要杀的人,可不是一般人惹得起的。

    “对不起,我不需要。我只是来喝酒的。”彻辰礼貌地拒绝道。

    少女听了彻辰的话,又噗嗤地笑了起来。

    “有什么好笑的吗?”彻辰问道。

    那少女止住了笑,说道;“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那么我可以坐着喝一杯吗?”

    彻辰点了点头。又有谁能拒绝一名女士的要求呢?更何况酒店又不是自己开的,自己没有权力赶人。

    少女要了一杯葡萄酒喝了一口,然后对彻辰说道:

    “刚才我看你听那三个家伙讲话的时候,明明听得很是专注。他们每说完一句,你拿着啤酒杯的手的手指都会无意识地点击酒杯一下。可当他们说到杀人的时候,你那个动作明显地止住了。说明你那个时候听得入了神,他们的做法肯定是合了你的心意。而且我见你的眼珠子转了转,一副用心思索的样子。你应该也想过雇用杀手吧。”

    少女说的头头是道,竟凭几个微小的动作就把彻辰当时的心思分析的滴水不漏。

    这份观察力,真是令彻辰惊讶之余佩服的五体投地。

    “所以,你需要杀人,而我正好是一个杀手。只要你肯出钱,我可以替你杀死你想杀的任何人。”少女继续说道。

    也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手了得,少女弯腰捡起地上掉着的一个酒塞,随手一扔,酒塞就打灭了远处的一支蜡烛。更绝的是,那酒塞打灭烛火的同时,便掉在了烛台里,说明少女对力道的控制也是及其的精准。

    “怎么样?我的手段可以吧。”少女得意地问道。

    彻辰点了点头。光是这份精准度和对力道的把握,彻辰认识的人里面就没有一个人能做到。

    “你为什么找上我?”

    这时候,彻辰已不打算否认了。在观察力惊人的少女面前,自己的一切都仿佛透明的一般。自己和叔叔势单力孤,要报仇,就不能只靠自己的力量。可他不明白,这位神秘的少女为什么会找上自己。只要她显露这份身手,不管是富商还是领主,都会争先恐后地雇用她做自己的护卫的。

    “因为我需要钱,还有是因为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刚才没有亵渎真主。”少女说道。

    真正让少女愿意自荐为彻辰服务,正是彻辰对待***教的态度。在离开卡法以后,少女凭借着惊人的艺业和身手,在不止一个的王公和头领手下做过事,可每一次都不能长久。因为在波兰共和国,几乎每个人都是天主教的信徒,他们天生地仇视***教。而自己,恰恰是一个虔诚的***教徒。虽然一些雇主将这份歧视掩藏的很好,可是想瞒过少女的眼睛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一些人在雇用自己的时候,装出大度包容的样子,可私底下不止一次暗示自己如果想得到更好的待遇就必须改宗。更有一些人,将其当做了一次性的杀人工具,在少女完成工作后想杀人灭口。在经历了几次这样的险境后,少女变得越来越小心。

    原本来这个金色阳光酒馆,少女是想寻找一份暂时的工作。数月的围城战耗尽了少女的积蓄,可她一直没等到合适地雇主。当彻辰坐在角落的时候,少女刚好坐在彻辰的对面。只是由于杀手天生的善于伪装和隐藏,彻辰并没有注意到她。少女的注意力原本是在孪生兄弟身上的,因为他们需要杀手做事,可显然他们已经找好了帮手,而且那对兄弟说话不尽不实,法蒂玛最反感的就是这种雇主。因为他们只把被雇佣者当做利用的工具。

    在观察博瑞屈和孪生兄弟的时候,少女注意到了彻辰,并看出彻辰也有这个需求。但她要试探下彻辰,看看彻辰对***教的态度如何。这也是少女考验雇主的手段之一。

    一个不尊重自己信仰的人,也不会尊重自己。

    而彻辰,通过了考验。

    “你好,我叫彻辰。我希望你成为我的伙伴。”彻辰说道。这个时候,彻辰还没有作为一个雇主的自觉,反而用了“伙伴”这个词。

    “你好,我叫法蒂玛。”少女说道。

第七十九章法蒂玛四

    皮德罗在彻辰喝完第三杯啤酒的时候,终于回到了金色阳光酒馆。他站在门口张望了下,好不容易看见了坐在角落里的彻辰。于是皮德罗挤过拥挤的人群,与彻辰汇合。

    “皮德罗叔叔,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埃弗里希先生怎么说?”彻辰还没等皮德罗坐稳,便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可皮德罗阴沉着脸,什么话也没说。他拿过彻辰喝过的啤酒杯,咕噜咕噜地灌了好几大口。

    看皮德罗这状态,彻辰也多少明白了——显然,事情没有那么顺利。

    “彻辰,你旁边这位女武士是谁?”皮德罗终于注意到了法蒂玛。皮德罗本想称其为小姐,可看法蒂玛那打扮,怎么看都像武士多一点。

    “哦,这位是法蒂玛。是我刚认识的同伴。她是来自,来自······”彻辰向皮德罗叔叔介绍道。可他说到法蒂玛来自那里的时候,却卡壳了。因为他还不知道法蒂玛是来自哪里的。

    “皮德罗先生是吧。我叫法蒂玛,来自伊斯坦布尔。是你侄子刚雇佣的护卫。”法蒂玛自我介绍道。

    “你雇佣了个护卫?”皮德罗转过头惊讶地问彻辰道。

    “叔叔,我这是因为我们势单力孤,而这位法蒂玛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你要是看她露的那两手,一定也会惊讶不已的。”彻辰赶忙解释道。

    可还没等彻辰解释完,皮德罗就慌慌张张地将彻辰拉到了一旁。他回头像防小偷一样地看了法蒂玛一眼,而后者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反而冲皮德罗笑了笑。

    皮德罗尴尬地也朝法蒂玛笑了笑。然后他回过头,问彻辰道:

    “你和她都说了什么了吗?”

    “什么都说了什么了?”

    “就是那件事。”

    “没,我还没说。”

    听彻辰这么说,皮德罗才放了心。事实上,确实如彻辰所猜测的那样,皮德罗找埃弗里希帮忙的事情并不顺利。这倒不能全怪埃弗里希先生不肯帮忙。雅科夫血洗佣兵团的暴行,埃弗里希也是极其痛恨的。可是,这一次帮皮德罗他们找武器的事情,埃弗里希确实是爱莫能助。因为卡尔十世反对沙皇俄国侵略波兰共和国的言论,其负面效果终于影响到了商界。在斯摩棱斯克,硫磺、硝石、马匹等战略物资已经禁止对瑞典的商人销售,而火枪、盔甲、刀剑等武器虽然埃弗里希零星地仍可以通过本地的商人朋友购得,可是却也被要求实名登记。如此一来,就算埃弗里希给了皮德罗和彻辰武器,雅科夫将军也能很快通过检查得知二人所使用的武器从何而来,从而连累到自己。

    从埃弗里希那里空手而归,一路上皮德罗也在绞尽脑汁的考虑其他的报酬方法。同样的,他也想到了雇佣杀手刺杀格里高利。至于雅科夫,那可是沙皇俄国将军级别的人物,不仅城堡内戒备森严,就是他外出,一般人也根本靠近不了。他回到金色阳光酒店,就是想和彻辰商议这个办法来。没想到彻辰竟然比自己还早了一步,连人都雇佣好了。

    可皮德罗又担心彻辰这家伙缺少心机,把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和那叫法蒂玛的杀手说了,这才把他叫到一旁暗暗询问。

    皮德罗问完了彻辰问题,便和彻辰坐回了座位上。

    “法蒂玛小姐,我们去楼上吧。这儿实在是太吵了。”皮德罗笑着对法蒂玛说道。

    法蒂玛表示了同意,于是三人上了楼。当经过某间客房的时候,里面仍断断续续传来天人交战的声音。彻辰红着脸快步地走了过去。而皮德罗却听得津津有味,法蒂玛却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表情。

    三人进了个僻静的房间。

    “法蒂玛是吧,我是彻辰的叔叔皮德罗。我想刚才我的侄子已经告诉你我们遇到些麻烦。”皮德罗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道。

    “说了些,不过没说的很具体。”法蒂玛点头说道。

    “那就由我告诉你。”

    于是,皮德罗在房间里给法蒂玛讲了另外一个故事。

    在这个故事中,皮德罗和彻辰是跟随一名名叫荷尔斯泰因的瑞典商人来斯摩棱斯克做生意的,该死的战争把大伙儿都困在了城里。战争结束了,可该死的格里高利却来到了斯摩棱斯克。这个沙皇俄国将军雅科夫的狗腿子向他们这些商人收取重税,并且限制他们购买物资。于是,利益受到伤害的皮德罗便想给格里高利一个教训。

    皮德罗的这个故事,讲得声情并茂,并且真真假假掺和其中,若是一般的人,还真就会信了。

    当然,皮德罗说谎也是有自己的打算。法蒂玛的本事虽然自己的侄子彻辰夸的天花乱坠,可自己并没有亲眼见识过。万一法蒂玛失手被活捉了供出了自己,自己假扮的商人身份也能混淆雅科夫等人的视线,为叔侄二人逃跑赢得时间。

    可彻辰一听叔叔说起慌来,便知道要糟糕了。他是见识过法蒂玛那种看透人心的本事的,皮德罗这种粗浅的谎言,肯定逃不过法蒂玛的法眼。

    彻辰偷偷看了法蒂玛一眼。果然,法蒂玛看着皮德罗露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皮德罗先生,您知道那些冒犯我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吗?”法蒂玛说道。

    “是什么下场?”皮德罗一愣,他一时没想明白法蒂玛这话是什么意思。

    “请相信我,那些敢冒犯了我的人都不可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法蒂玛认真地说道。

    “当然,当然。”皮德罗嘴上不住地应着,头皮却开始冒起汗来。

    “可是你却用谎言冒犯了我。相信我,我在苏丹的王宫里,听过的、见过的谎言和阴谋比您说的精巧无数倍。你这种说谎的技巧,在伊斯坦布尔活不过三天。”

    显然法蒂玛是被皮德罗初次见面就欺骗自己的行为激怒了,她的一只手放到了背后。

    “法蒂玛小姐,请听我说几句。”

    彻辰挡在了皮德罗和法蒂玛的身前,急说道。

    法蒂玛看着彻辰,如同猎豹般蓄势待发的身体慢慢舒缓了下来。显然,她对彻辰还是有些好感的。

    “你说吧。”法蒂玛说道。

    “我叔叔欺骗你,其实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因为我们的敌人太强大了,强大到我们无时无刻都得小心翼翼地隐匿自己。不过,我相信法蒂玛你,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你的。”

    也许是彻辰的真诚打动了法蒂玛,法蒂玛觉得再给皮德罗一个机会。

    “我不要你讲,让你的叔叔讲。如果再有一句假话,那么我的飞刀可就不会再留情了。”

第八十章暗杀格里高利一

    血洗佣兵团事件过去后的第五天晚上,格里高利从城堡内出来。

    虽已入春,夜风中却仍带着一丝寒气。

    格里高利紧了紧领口,然后朝城堡二楼望了一眼,二楼左侧第三个房间还亮着灯光。那里是新任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的副官毕克斯的办公室。

    “真是个幸运的家伙。”一想到这个叫毕克斯的斯摩棱斯克小贵族是如何得到这个炙手可热的副官的位置,格里高利就有一种想笑出声的冲动。

    四天前的赛马比赛,由于两个逃犯的意外搅局,使得小安祖莫夫和普契这两个原本夺冠的大热门意外地被抢走了赛马。而其他的参赛者因为这个意外都去追夺马者去了,只有这个叫毕克斯的贵族,不管不顾地驭马跑完了比赛。毫无疑问的,他成为了当天的冠军。虽然也有不止一个人提出了异议,而小安祖莫夫甚至要求重新比赛,可自己的主人雅科夫·切尔卡斯基仍然给予了其认命。

    从那以后,毕克斯便同自己一样成为了将军的副官。当然军阶肯定是在格里高利之下的。

    由于有了打下手的人,格里高利就将除了个贵族们应酬以外的所有工作都交给了他。而格里高利自己就成了那个最轻松的人。

    “这样想来,最幸运的人应该是自己。”

    一念及此,格里高利不由生起了这个想法。

    他和城堡的卫兵交换了口令,就出了城堡的栅门。在门外,一辆华丽的马车正在等着他。那是老安祖莫夫伯爵送给他的礼物。同样的礼物,在他的宅子里还有很多,其中大部分,都是这些个贵族托格里高利转交给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的,格里高利却占为己有。

    “主人,晚上去哪?”车上的马车夫在格里高利进入车厢前恭敬地问道。

    “回家。”格里高利说道。

    马车夫露出一个错愕的表情。

    平日里他这个时候都回去妓院或者酒馆去娱乐一番,可今天格里高利却一反常态地直接回家里去了。

    可作为下人,他是没有过问格里高利的权力的。等格里高利在车厢内坐稳了,马车夫一挥马鞭,驱动马车驶离城堡。

    急着坐进车厢内的格里高利并没有看到马车夫的错愕,即使看到了他也不会去和一个小小的车夫去解释什么。

    可他这么做,确实是有理由的。因为就在今天早上军法官送来一份文件,是关于签发追捕逃兵的文书的。原本格里高利也没在意,这样的文书基本上每个星期都会发个几份。军队里总有些个“灰色牲口”不想着为伟大的沙皇陛下效劳,一天到晚的想着逃脱兵役。

    可这份文书内的一个名字,却勾起了格里高利不好的回忆。那个名字就是:费多特。

    格里高利当即就把军法官叫进了办公室,难得地详细询问起这个叫费多特的家伙的情况来。

    所幸这个军法官是个尽职的军人,在书写文书前已经将各个逃兵的情况了解的一清二楚。他把这个叫费多特的逃兵的基本情况事无巨细地描述给了格里高利听。

    越听格里高利就越是恐慌。因为这个叫费多特的家伙和那个差点要了自己命的费多特,就是一个人。

    而且当军法官说到这个人还在惩戒营动手打过自己的,格里高利酒更加确定了自己这个仇人绝对不是做了逃兵,而是要来杀自己了。

    这么多年,两人竟然还是遇上了。

    格里高利深知费多特对自己的仇恨,也很清楚他是一个神枪手。费多特逃离惩戒营这么多天,可定已经摸清楚了自己每天晚上的行动规律,说不定他今天晚上就在自己常去的酒馆等着自己呢。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躲在城堡里,因为这里戒备森严。可格里高利却不敢像雅科夫·切尔卡斯基将军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他深知雅科夫最鄙视的就是胆小懦弱的人,自己提出在城堡里躲避,将军或许会顾念旧情允准了,可自己的仕途也就完了。在生命和仕途之间,格里高利的天平还是偏向了仕途。

    为此格里高利贿赂了军队里的一个军官,向他借了二十名士兵守卫在自己的宅子里。格里高利自信,只要他回到家里就完全了。

    马车上的铃铛叮叮当当地响着,说明马车一直在行驶着。格里高利坐在马车内,不时地撩起窗帘朝外面看。

    由于是黑夜,马路的两边少有行人,只有稀稀落落地几间屋子还亮着灯。街边的高楼矮房交替着,不规则且无规律。

    格里高利最怕的就是这样的环境,因为街边是最有利的伏击地点。费多特很有可能就躲在某栋房子内,盯着自己。

    格里高利越想越慌。他放下可窗帘,将车厢内的蜡烛吹灭了。这样,外面的人就不能凭着烛火照射出的身影瞄准自己。可他还是不放心,又是不断地变幻着坐位。

    所幸,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发生。马车顺利地驶入了格里高利宅子内。

    马车夫摇了摇连接车厢内的铃铛,提醒格里高利已经到家了。

    格里高利下了马车,安全到家的他终于可以舒了一口气。

    宅子的大门口,两名火枪兵正持枪站立。这样的士兵,在宅子的里里外外还有九队。他们或明或暗,保卫着自己的安全。

    格里高利进了房门,而马车夫驾驶着马车驶向了马厩的方向。谁都没有注意到,马车下露出的一双眼睛。

    马车夫将马车驶入马厩后就准备回了自己的房间休息。

    如果没有意外,自己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而第二天一早,他还有早早地起床喂马和清洗马车。

    马车夫掏出口袋里装着的半瓶伏特加,那是自己在去城堡的路上买的。

    喝完一口后,马车夫哼着小曲离开了。他的声音很大,走的老远了马厩这边还能听到。

    “终于走了。”

    等那吵人的声音终于听不到了,法蒂玛才从马车底下爬了出来。

    她跟踪了格里高利四天,每天晚上她都会想办法钻进马车底下跟着格里高利。可那几天,这个家伙不是去了酒馆就是去了妓院。和一般人想象的不同,对于法蒂玛来说,这些热闹的地方是最不适合自己下手的了。因为那些地方人声鼎沸,自己一张东方人的面孔,混在其中很惹人注目。失去了隐蔽,对于杀手来说就很不容易下手。

    法蒂玛贴着马厩的木墙走出马厩,她穿着双软底鞋,所以走在地上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在马厩的大门口,法蒂玛停下了脚步。虽然外面一片安静,可法蒂玛的直觉告诉自己,在门口的那片草丛内,躲着不止一个人。

    法蒂玛望了望马厩的屋顶,她一跃而起,双手勾住了一根房梁,然后坐了上去。

    法蒂玛就这么坐着,仿佛与房梁融为了一体。

    在时间过去大约半个小时后,那片法蒂玛怀疑有人的草丛内想起了一片骚动。接着,两个人影从草丛里面爬了起来,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柄长斧。显然如果当时法蒂玛走了出去,必然会引来两柄长斧的攻击。

    那两人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过了五分钟左右,和他们交接的人终于来了。这一次,是两个火枪兵。

    这两个火枪兵也是没有脑的。他们和同伴交接完工作了,就握着火枪埋伏进了草丛,连火绳都没有熄灭。两颗小火星就这样在草丛里闪烁着。

    而在马厩内,法蒂玛睁开了眼睛。她在房梁上吐息了一千八百多次,按照时间来算,应该是三十分钟左右。显然,卫兵们是半个小时换一次岗的。

    摸清了卫兵换防的规律,法蒂玛轻手轻脚地拔开了马厩的茅草顶。

    头顶是一片漆黑,月亮已被乌云所笼罩。这也正好有利于法蒂玛隐藏行止。

    果然,那两个躲在草丛内的“傻瓜”没有发觉上方的异状。

    马厩就在格里高利宅子的旁边。法蒂玛从腰间取出一个勾绳,勾住了二楼过道的窗沿。她小心翼翼地慢慢地爬,爬到才发现那窗子从里面被锁住了。

    也亏得法蒂玛是行家里手,她又从软底鞋内摸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刀片,插入了窗户的缝隙内将窗户的插销拨了开来。

    法蒂玛一跃而入。走廊里虽然亮着灯,却一个人也没有。在走廊的左侧,是一个三岔口。法蒂玛贴着墙面移到岔道口边,快速地左右望了望。在右侧有一个房间,门口站着两个执斧的卫兵。

    这里,应该就是那个格里高利的卧室了。

    法蒂玛从身后取出了两把飞刀,分别夹在两只手上。她的身影如鬼魅猛地跳了出来,朝着两个卫兵扔出了飞刀。

    飞刀去如闪电,全部打在了卫兵的喉咙上。

    这两个卫兵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便倒在了地上。

    一招制敌便解决掉了两个卫兵,法蒂玛仍没有大意。她取下背在身后的简易盾拿在手中,另外一只手拿着短刀,小心翼翼地摸到门口。

第八十一章暗杀格里高利二

    门缝里没有透出一丝的光亮。显然,里面的人已经睡下了。

    法蒂玛将简易盾套在手臂上,然后握住了门把手轻轻的转了转,然后推了下。

    门被从里面锁住了。

    显然,格里高利连卫兵都不放心,他还给自己加了一道保险。

    法蒂玛又用指骨轻敲了敲门,声音很脆,表明门的质地一般,也不是很厚。

    这样的门只需要猛的撞击一下就应该可以破门而入了。可猛烈的撞击声势必会引起守卫的注意,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法蒂玛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她后退了几步,然后侧过身子,将绑有盾牌的那一面朝向门,像一颗炮弹一样撞了上去。

    门被撞了开来。法蒂玛就地一个打滚,她蹲在地上,团起身子,尽量将身子缩在盾牌的后面,做出防御的姿态。

    屋内仍然是一片漆黑。

    隐隐约约的,法蒂玛看见身前的床上有一个隆起的物体。

    刚才如此大的动静,格里高利竟然还没有醒,这太不正常了。

    法蒂玛升起了一丝警觉,可她还是朝着床上掷出了一把飞刀。

    而卫兵们也注意到了撞击声,宅子内外响起了一阵喧闹声。他们开始朝着房间这边赶了过来。

    不管格里高利有没有死,这时候她都应该撤退了。

    法蒂玛面朝房间内,她倒退着准备退出门外。

    就在这时,房间里亮起了烛火。

    猴子般的格里高利穿着件白色的睡衣,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把火枪正对着大门,也就是法蒂玛的方向。

    “你最好不要动,不然我保证你会被射成筛子。”格里高利得意洋洋地说道。

    虽然格里高利表现的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可这个恶人的内心着实无比的紧张。

    打从回到家以后,格里高利就心绪不宁,他满脑子都是当年费多特拿斧子砍伤自己的情景。他在床上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格里高利怎么也没想到,哪怕是在家里,他也没有安全感。

    在无数次的辗转反侧后,格里高利爬了起来。他摸黑打开床边柜,那里面是一支转轮火枪,子弹已经装好。

    格里高利拿出火枪,只有在拿着它的时候,格里高利才有一丝的心安。也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门外金属砸落在地的声音。风声鹤唳的格里高利知道外面肯定出了情况,他握紧了手枪蹲到了床沿后面,两只猴眼死死地盯着门看去。门缝透进来的光亮被某个物体挡住了。这更验证了格里高利的猜测。

    人到了生死关头,往往会爆发出惊人的智慧。这个时候,格里高利反倒不那么害怕了。他快速地盘算了下,自己在二楼,虽然房间里有窗户,可凭自己的身手从上面跳下去,不死也是残废。为今之计,只能是靠着敌明我暗的些许优势,博一把。

    格里高利快速地讲枕头塞进了被子里,做出自己还在睡觉的假象。然后他握着枪坐到侧边的椅子上,枪口对着门。由于紧张,格里高利当时握枪的手都在发抖。

    可现在,敌人已经被制住,形势如他所希望的那般了——法蒂玛乖乖的将手中的短刀扔在了地上,举起了双手。

    格里高利现在终于放下了心来。

    “现在,你快告诉我,是谁派你来的?你还有没有同伙在外面。”格里高利问道。

    原本,他一直以为刺杀自己的会是那个费多特,没想到是一个女刺客。

    可法蒂玛并没有回答格里高利的问题,她只是盯着格里高利,一句话也不说。

    撞破的门外,那些个听到动静的卫兵终于赶到了。他们慌慌张张地挤了进来,其中两人赶忙抓紧了法蒂玛的双手。

    “长官,您没事吧。”一名军官战战兢兢地问道。

    也不由得他不胆战心惊。

    二十名守卫,竟然让刺客混了进来,还摸进了将军副官格里高利的房间。万一格里高利有个好歹,他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如果要靠你们这群废物,我早不知道要死多少回了。”格里高利骂道。现在局势已尽在掌握,格里高利的脾气当然又上来了。

    军官和卫兵只得唯唯诺诺称是。

    格里高利站起身走到了法蒂玛面前。

    “是个鞑靼人?”格里高利掐着法蒂玛的下巴,淫笑着说道。

    “先生,我想你最好还是放开你的手,不然你的下场不会好的。”法蒂玛终于开口了。

    可显然,所有人都把法蒂玛的威胁当做了一个笑话。格里高利和房间里的卫兵们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些个人还笑的直不起腰来了。

    “那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让我死,用你的身体吗?”

    格里高利故意用手指调开了法蒂玛的衣领。

    虽然面前的这个刺客少女确实有几分姿色,可比起这种又瘦又扁的身材,格里高利还是更喜欢丰乳肥臀。所以他这话里还是调戏的成分居多。

    可格里高利不喜欢,不代表这些个卫兵们不喜欢。格里高利很清楚,这些个熊一般强壮的男人们已经有多久没有发泄了。他们看到女人,就如同冬眠醒来的熊看到蜂蜜一般。

    “最后给你一个机会,鞑靼女人。快告诉我你的同伙在哪里,不然我就把你交给这些个卫兵们。你应该知道,我们沙皇俄国的人对付异教徒,特别是异教徒女人的手段的。”

    直到现在,格里高利还误以为法蒂玛是费多特的同伙。

    法蒂玛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轻蔑地看着格里高利。

    这当然更激发了格里高利的凶性,他狠狠地给了法蒂玛几个耳光子。

    “这个鞑靼女人是你们的了,记住别把她弄死。”格里高利对军官以及他身后的士兵们说道。

    这个命令得到了卫兵的热切回应。他们忙不迭地称赞格里高利的英明和仁慈。那两个反扣住法蒂玛双手的卫兵本来手就不老实地隔着外衣摩挲这法蒂玛的后背,现在就更明目张胆了。

    “先生,你真应该看看你的身后。”

    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法蒂玛开了口。

    “身后?我身后有什么吗?难道是你们的真主站在我的身后来救你了吗?”

    格里高利当然清楚自己身后什么都不会有,可得意忘形的他还是故意夸张地转过了头,看向身后。

    格里高利的身后的确没有人。可却有一把枪对着他,那把枪就在窗外临近格里高利宅子的屋顶上。

    枪声响起。

    子弹击碎了玻璃,也击中了格里高利。

第八十二章暗杀格里高利三

    格里高利发出一声痛呼。可子弹并没有杀死他,而是再穿过玻璃后又射穿了他的耳朵,最后击中了反绑住法蒂玛手的卫兵的胸口。

    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全部作用在了卫兵的头前胸。这名倒霉的卫兵胸口绽放出一朵夺目的鲜血之花,整个身子朝后面仰去,最后撞上了身后那些卫兵们。

    趁着这个机会,法蒂玛右手出手掐住了另外那名卫兵的喉咙。这位来自奥斯曼宫廷的杀手显然有着不同于她娇小身材的力量,只一根过肩摔就把那名高出她不止一个头的卫兵摔倒在了地上。

    木地板发出一声巨响。如果地板有生命的话,那就是它的痛呼了。

    可更惨的是那个卫兵了,他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便因为脑震荡昏死了过去。

    恢复了自由的法蒂玛飞快地捡起了扔在地上的短刀和盾牌。她跃到格里高利的面前,从下而上地挥动了短刀。

    如同切割奶酪般,短刀在格里高利的胸口和脸上划开了一道大口子。这位血洗佣兵团的帮凶便这样结束了他罪恶的生命。

    “开枪,开枪!”

    那位负责保卫格里高利安全的军官眼见格里高利身死,又愤又怒。他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卫兵,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对准了法蒂玛。

    在军官的身后,也有两只火枪同时开了火。

    背对着枪口的法蒂玛如同后背长了眼睛般,在火枪喷射出火焰的一瞬间便一个回旋倒在了地上。

    三发子弹全部打在了床上的鹅绒被上,激起一片片羽绒仿佛下起了白雪一般。

    可危机远没有结束。这时候又有两名卫兵高举起长斧,狠狠地劈向了倒在地上的法蒂玛。

    光凭短刀肯定是无法挡下了。法蒂玛无奈之下,只得横过绑着盾牌的右臂硬接下了来。

    长斧劈在了盾牌正中的位置。巨大的撞击力震的法蒂玛整条右臂发麻,而她原本半坐起来的身子也重新压回了地板上。所幸,盾牌并没有被劈碎。

    可即便如此法蒂玛也被长斧压得动弹不得,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这时候,枪声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子弹又准确地命中了其中一名拿着长斧压制法蒂玛的卫兵。

    “小心,小心。外面有他的同伙。”

    军官回过了神,高声提醒手下道。可这提醒明显显得有些多余了。因为接连的两枪,傻子都知道在暗处还潜伏着敌人。

    因为那名潜伏者一枪一命的精湛枪法。不管是是军官还是卫兵都寒了胆。他们一个个蹲下身子找着隐蔽物,尽量不让自己成为下一个猎物。就连那个压制法蒂玛的卫兵也不例外。

    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法蒂玛双腿一蹬,将自己的身子穿过床底送出去了几米。在这期间,她还用飞刀打灭了房间内唯一一盏蜡烛。

    房间内一片漆黑,紧接着传来一声玻璃碎去的声音。

    军官咒骂威胁着手下去找引火物点起来,可早已杯弓蛇影的卫兵们深知这个时候,谁去点火肯定会引来枪手的攻击,所以任凭军官如何叫骂,就是没有一个人动一动。

    等过了很久军官自己终于战战兢兢地爬到桌边点起一支蜡烛的时候,法蒂玛早就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三具尸体和一地碎玻璃。

    “完了。”

    这位军官的内心充满了绝望,虽然他是被长官私自派来保护格里高利的,可这位雅科夫将军手下的红人毕竟是死在了自己的保护之下,而且杀人者不过一二人而已。明天等待自己的不知是怎样痛苦的命运。

    他现在连自杀的心都有了。

    不提这位可怜的军官。法蒂玛在越出窗外后便飞快地攀过宅子左侧的围墙。由于所有的卫兵都聚集到了宅子内,法蒂玛的行动没有收到任何的阻拦。

    而在宅子的大门口,这时候已经聚集了一大波的人。这些都是被枪声惊醒的附近的民众。他们对着宅子指指点点,不时交换着些不可靠甚至荒唐的消息。

    由于格里高利得到宅子的时间并不长,周围的大部分邻居们也不知道这儿住得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们只能凭空猜想。

    一辆马车平静地经过喧闹的人群。马车夫只是看了陷入混乱的宅子一眼,他并没有停留,而是继续前行拐过了街角,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马车拐过街角后,继续沿着宅子的左侧围墙行驶着。在马车行驶到围墙中段的时候,马车夫停下了马车。这位将浑身隐藏在蓝色斗篷内的马车夫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瞅了瞅,然后学着野狗叫了三声。

    一个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正是带伤的法蒂玛。

    “快上车。”

    马车夫催促了声。他看了眼法蒂玛,然后又低下了了头。

    法蒂玛一句话也没说上了马车。车马车夫又一挥缰绳,驾驶着马车继续向前。

    “法蒂玛,你的手怎么样了?”

    马车内,彻辰见法蒂玛握着右臂,嘴角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不由得担心地问道。

    在彻辰的身边,还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你怎么不问问我格里高利死了没有?”

    法蒂玛没有回答彻辰的问题,反而反问起彻辰来。

    “这,这……”彻辰被法蒂玛问的有些不知所措。

    法蒂玛就想看彻辰这不知所措的表情,见阴谋得逞,她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没事。而且,那个叫格里高利的已经被我杀死了。”

    “格里高利真的死了吗?”

    还没等法蒂玛说完,坐在彻辰身边的中年男子便开口问道。

    法蒂玛向彻辰投去疑惑的表情,在今晚之前,他并没有见过这个中年人。

    “哦,对不起。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因为那家伙曾经中了我一斧子,可他还是活了下来。”那中年男人又补了一句。

    “这位是费多特先生,他也是格里高利的仇人。那两枪就是他开的。”彻辰给法蒂玛介绍起费多特来。

    法蒂玛点了点头。她原本也奇怪,彻辰和他叔叔怎么会有这么高超的枪法。原来开枪的另有其人。

    “如果一个人从头到胸口都被劈开两半还能没死的话。”法蒂玛说道。

    费多特听法蒂玛这么说,终于露出了大仇得报的满足表情。

    “费多特先生今晚也是跟踪格里高利回宅子的,我们在路上相遇了。他原本也想晚上动手,我们便走到了一起。”彻辰简略地介绍了下遇到费多特的经过。

    在彻辰说话的时候,法蒂玛认真地听着。

    等彻辰说完,法蒂玛向费多特问了一个问题。

    “凭费多特先生的枪法,原本你第一枪就应该杀死格里高利,可为什么却只打中可他的耳朵。”法蒂玛问道。

    “其实那一枪我是想打死格里高利的,可那时候我看法蒂玛小姐被两个家伙反绑住失去了自由,所以我就将目标换成了那个卫兵。因为我听彻辰说起法蒂玛小姐的武技高超,若是能解放出一只手来的话,我想您应该会有办法反击的。”费多特解释道。

    法蒂玛听完,感激地点了点头。

    “费多特先生,虽然我们的信仰不同。可我还是衷心地以我信仰的真主的名义,向您表示感谢。”法蒂玛说道。

    “不,不用了。”被一个年轻女子如此认真的感谢,费多特不禁露出害羞地表情。

    可法蒂玛很清楚,费多特的这份情是怎么感谢都不为过的。因为他不仅救了自己,而且还放弃了一个杀格里高利最有利的机会。在那一枪之后格里高利就有了防备,若非自己给了格里高利致命的一刀而是选择了直接逃跑,费多特要再想杀死格里高利就难了。

    马车不断地行驶着,在这段时间内法蒂玛至少感觉到了马车驶过石板路、土路和石子路等三种不同的路面。显然,马车一直在城内打着转儿。

    “我们现在去哪?”法蒂玛问彻辰道。

    “我们现在就出城。明天雅科夫肯定会全城大搜捕我们,再待在这里就不安全了。”彻辰说道。

    法蒂玛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而费多特显然也不是多话的人。没有人陪彻辰说话,彻辰也只得闭上了嘴。

    车厢内又是一片寂静。

    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马车终于在一处停了下来。

    驾车的皮德罗摇了摇铃铛,示意三人可以下车了。

    彻辰率先下了车。可他一脚踩进了一个泥坑里,溅起一腿泥来。

    而四周,是一片的荒芜。

    “叔叔,我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不是说要去和埃弗里希先生汇合吗?”彻辰见皮德罗带大家来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奇怪地问道。

    “笨蛋,我们这么直接过去,不是让有心人知道杀死格里高利的人和埃弗里希先生有瓜葛吗?我们在这里换身衣服,然后再去找埃弗里希先生。”皮德罗将一个包裹扔給彻辰,包裹里面都是瑞典样式的衣服。

    于是,彻辰等人轮流进了车厢换好了衣服。四人丢下马车,朝着瑞典商队的方向走去。

    彻辰和皮德罗来斯摩棱斯克的时候是以瑞典商队护卫的身份,而现在离开斯摩棱斯克又是以瑞典商队护卫的身份,有时候人的命运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

    当皮德罗和彻辰等人来到埃弗里希住的旅馆,埃弗里希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

    “先生们,愿上帝保佑你们。”埃弗里希说道。

    “上帝确实保佑我们。”皮德罗意有所指地回道。显然,他指的是刺杀格里高利成功的事情得到了上帝的保佑。

    埃弗里希显然也听出了皮德罗的画外音,他爷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那么,我们启程吧。我的商队已经在后院那边等着了。”

    四人跟着埃弗里希来到后院,那里已经停了十余辆马车。在马车旁边,商队的成员们正在做着最后的检查。

    “埃弗里希先生,这次你们没有雇佣护卫吗?”见商队内不见一个护卫,彻辰有些奇怪了。按说战争期间,地面上肯定不太平,埃弗里希这样是不是太托大了。

    埃弗里希对彻辰的这一问题,只得报以苦笑。他何尝不知道没有护卫地面上不安全呢,可是那些雇佣兵们不是像彻辰他们那样被费奥多雇佣去了,在斯摩棱斯克保卫战中损失惨重就是在战后加入了沙皇俄国的军队或者护卫着那些离开斯摩棱斯克的原波兰贵族前往维尔纳了。他是真的雇佣不到人手,可又不能一直待在斯摩棱斯克空耗积蓄,这才不得已独自出发。

    “这不是还有我们吗?”皮德罗拍了拍彻辰的脑袋,替埃弗里希回答道。

    商队驶出了旅馆的后院,朝着城门的方向前进。由于提早贿赂了守门的俄国士兵,虽然城内的枪声已经引起了全城的警戒,可彻辰等人很轻易地便出了城。

    待商队远离了斯摩棱斯克,彻辰等人才终于可以舒了一口气。

    这时候,埃弗里希对身边的皮德罗问道:“皮德罗,还有彻辰,今后你们准备去哪?”

    “准备去哪?”皮德罗和彻辰不禁仔细考虑起这个问题来。

    屠杀佣兵团的帮凶格里高利已经伏法,佣兵团的仇也算报了一部分。剩下的只剩下主谋雅科夫和屠杀的执行者惩戒营了。

    “继续报仇,我们还要找雅科夫和惩戒营报酬。”皮德罗说道。而彻辰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自己叔叔的说法。

    “你们还想去搞偷袭刺杀吗?就像杀格里高利这样?可恕我直言,雅科夫将军不是格里高利,就凭你们四个人,想刺杀他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是几百人的惩戒营”埃弗里希说道。

    叔侄二人闻言默然,他们又何尝不知道。可誓言已经立下,仇必须报。

    “你们愿意听听我的想法吗?”见叔侄二人都不说话,埃弗里希又说道。这也是埃弗里希考虑了很久的事情。

    “埃弗里希先生,你是我们的恩人,你有什么好办法你就说吧。”皮德罗说道。

    “那好,”埃弗里希点了点头说道:“我认为你们不应该单打独斗,而是应该去维尔纳,参加拉齐维乌的军队。这位立陶宛大统领现下正在和沙皇俄国作战,肯定很需要你们这样会打仗的人才。而且,我们瑞典国王肯定不会对沙皇俄国对波兰共和国的暴行置之不理的。到时候伟大的卡尔十世陛下一定会派兵支援亚努什从立陶宛方面反攻斯摩棱斯克。”

    埃弗里希的话听来确实很有道理,如果能跟着亚努什打回斯摩棱斯克,叔侄二人确实很有可能报了佣兵团的仇。况且,佛朗哥团长在世的时候,原本也是要带着佣兵团继续为波兰共和国服务的。

    “皮德罗叔叔,你怎么看?”彻辰很有些意动了,可他还是要看看自己叔叔的意思

    “那好,我们就去维尔纳。”皮德罗咬了咬手指甲,沉思片刻,最后拍板道。

第八十三章陌生人一

    既然彻辰和皮德罗定下了前往维尔纳投军,那么费多特和法蒂玛的去向就成了个问题。特别是费多特,毕竟他是一个沙皇俄国人。愿不愿意和彻辰他们去维尔纳,还得他们自己拿主意。

    当商队在中途短暂休息的时候,皮德罗将这个问题摆到台面上来。如他所料,费多特确实内心极为的挣扎。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一个逃犯,可沙皇俄国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又有谁在向自己母亲的其他儿子开枪的时候不痛苦犹豫呢!可费多特又是无路可走,留在这片沙皇俄国占领的土地,哪怕他过得再小心,还是难以保证不会被雅科夫将军的走狗们发现的。杀死将军的副官这是死罪,而且自感尊严受到侮辱的雅科夫绝对不会让费多特死的那么痛快。

    见费多特半晌没有说话,皮德罗也不勉强他马上做出决定。

    “法蒂玛小姐,你呢?”皮德罗把同样的问题丢给了法蒂玛。

    法蒂玛受伤的右手已经被柳条枝固定了起来,她的左手两指夹住短刀的刀尖,不断的抛上然后接住。

    “我是无所谓。而且根据合约,我应该替你们杀死雅科夫后才算完成任务。这期间你们去哪我当然也去哪。并且和彻辰小朋友在一起,我感觉很不错。不过我事先申明,如果那个劳什子亚努什或者他的手下侮辱了我的信仰,我可不会给你们面子。”

    法蒂玛用短刀在自己的脖子上比了一下。

    话虽然说的不好听,可法蒂玛很清楚表达了愿意了彻辰、皮德罗一道的意思。

    “太好了,法蒂玛姐姐。”彻辰高兴地说道。他冲上去要给了法蒂玛一个大大的拥抱,吓得法蒂玛赶紧收起了短刀。这一个不小心,自己可就真的抹了脖子了。

    “对不起,两位。我很感激你们帮我报了仇,可我实在无法向自己的同胞开枪。和那个该死的格里高利不一样,他们并没有伤害我。”

    这时,费多特也做了决定。虽然并不那么和皮德罗的心意,可也在情理之中。

    “那你准备去哪?费多特。”皮德罗用手中的树枝挑了挑篝火,问道。

    “我准备去阿斯特拉罕,我的妻子在那里。我已经四年没有见过她了。”费多特说道。

    “阿斯特拉罕有多远我不知道,可你一个人身无分文怎么去?而且这一路上肯定有关卡,说不定你还没走出斯摩棱斯克省就被雅科夫将军的人抓起来了。”

    费多特默然,这一点他刚才确实没想到。

    “费多特大叔,不如你还是和我们一起吧。”彻辰说道。

    “彻辰,我刚才说了,我是不会和……”费多特以为彻辰没听清楚刚才自己的话,又准备重复一遍。

    可彻辰摆了摆手。

    “费多特大叔,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想向你的同胞们开枪。我的意思是我和叔叔雇佣你做我们的护卫,护送我们去维尔纳。”

    “可是你们自己不就是雇佣兵吗?”

    “你看看我们现在只有三个人,而且老的老、小的小、受伤的受伤,这一路又不安全。我想你也不放心让我们独自上路吧。”彻辰狡黠地说道。

    费多特看了看老的老(皮德罗)、小的小(彻辰)、受伤的受伤(法蒂玛),确实不放心这样的组合独自上路。

    “而且我们一个月给您四十泰勒的报酬,你也不需要打仗,只要保护我和叔叔的安全就好了。等过几年风声过去了,你再带着几百泰勒回那个什么阿斯特拉罕,不比你现在两手空空回去的强!”彻辰继续蛊惑道。

    昨天费多特展露出的枪法,真是令彻辰佩服的五体投地,他是真的很希望费多特留下了教自己几手。

    “那好吧,我也跟你们去维尔纳。”

    彻辰的这番话终于打动了费多特,他也决定和彻辰等人一起去维尔纳。

    见不用和费多特和法蒂玛放开,彻辰更是笑开了花。

    而更高兴的则是皮德罗。不仅是因为费多特和法蒂玛的加入为自己增添了两个好帮手,还因为彻辰做事更加圆滑的作风。

    又过了三天,在洛克尼亚,彻辰等人和埃弗里希他们分了手。埃弗里希他们的商队要经由普斯科夫返回里加;而彻辰等人要去维尔纳,最近的路线就是经波洛茨克走另外一条道路了。

    在分别的时候,皮德罗花钱买下了费多特从埃弗里希那里租借的土耳其火枪作为费多特的武器,又买下了一辆柳条枝编的马车。

    与埃弗里希和他的商队分别后,彻辰等人继续上路了。

    途中,他们在一个靠近森林的修道院修整了一晚上。那里的神甫听取了彻辰和皮德罗的忏悔,并款待了他们。

    第二天早晨,四人便又启程了。出了森林,转向西面的方向,在河流交界的地方,他们沿河便的道路继续前进。这条路同样要穿过一片原始森林和沼泽。日落时分,原始森林里听得见长角野牛和野牛的吼叫声,到了夜里,又可以看见狼的眼睛在浓密的榛果树后面闪烁。

    而在这条路上威胁行人的最大危险,还是那些因为战争而逃入森林的难民,他们中的一些人为了生存变成流寇和强盗。他们的眼睛如同饿狼般在黑暗寂静的森林里冒着绿光,时刻准备袭击落单的旅人。

    在独自前行的第一天,彻辰他们就碰到了三四批这样的强盗,或者称呼他们为难民更为合适。这些瘦骨如柴的家伙手握削尖了的木棍或者大镰刀,在距离四人十几米远的地方慢慢的跟从着。彻辰很清楚,若非费多特手中的火枪,这些人早就扑上来了。

    幸好最后他们还是慑于火枪的威力,停止了跟踪转而等待下一批更弱的猎物。

    出了森林,大路豁然开朗了起来。这一段路远离了强盗们打埋伏森林,相对安全了许多。

    他们就这样静悄悄地前行。

    这样的行程无疑是单调乏味,因为一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一上午的功夫,彻辰躺在柳条做的马车上,嘴里叼着根稻草杆儿,无所事事地看着天空,而法蒂玛和费多特也是昏昏欲睡。

    在距离波洛茨克大约还有一天的路程时,他们终于听到了后面有马匹的鼻息声和马蹄声。

    马蹄声开始时很急,仿佛马上就要接近彻辰一行了。可突然却慢了下来,就那么衔着马车的尾巴,在距离彻辰他们七八十米的距离上。

    “费多特大叔,你看他们是不是在追踪我们了?”彻辰也不确定这种情况,便问费多特道。

    费多特一手握着枪,一手在眉间搭了个手篷。他的目力极好,看了一会便对彻辰说道:“他们只有两个人,看穿着应该不是强盗。倒像是溃兵。”

    皮德罗听费多特这么一说,也回过了头,他望了望四周,像个富有经验的旅行家一样回答道:

    “这四周没遮没拦的,强盗就是想埋伏也没地方。而且盗匪们在白天的时候一般是不会拦路打劫的。”

    “叔叔,那我们停下来等等他们,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彻辰说道。

    毕竟,哪怕这两个人没有恶意,可被人跟踪的感觉并不好。

    于是,皮德罗停住了马车。他们悄悄地把武器藏到身上隐蔽而易取出的地方,然后就那么拦路站着,面对着前来的马匹,等在那里。

    见马车停了下来,那两个骑士似乎犹豫了下,也停在了路上。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骑士打马向前,他走得很慢,似乎对彻辰四人也是充满了戒备。

    “赞美上帝。”

    “永远赞美。”

    “你们好,同行的旅人。”骑士又说道。

    这个时候,彻辰才将眼前这人看了个仔细。

    这位骑士个头不高,留着两撇小胡子,脸型如同花岗岩雕刻过的雕塑般硬朗。他的身上满是烟尘。他的战马多处受了伤,可伤口已经结痂。显然,这位小个子骑士在不久之前经历过一场战斗,可自己却幸运的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

    “也问候您一路平安。”彻辰答道。

    出于培养彻辰独当一面的目的,在和商队分手后,皮德罗就有意识地将彻辰推上了前台。作为这支小的不能再小的队伍的领头人。

    “这是个军人!”彻辰看着小个子骑士暗想道。

    可随即,这位小个子骑士又闭口不言。彻辰发现小个子骑士几次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见是这么个情况,于是彻辰又说道:“我们是否挡了你和你的朋友的道儿?如果是,我们可以把路让开让你们先走。”

    道路很宽,哪怕是两辆马车并排都没有问题,更何况对方都是骑马的。彻辰这么说,无非是欲擒故纵,迫使小个子骑士把要说的话说出来。

    彻辰的这一招果然管用。小个子骑士见彻辰要给自己让路,赶忙说道:“不,不。你们并没有挡路。事实上,我的朋友受了很重的伤,他又在马上颠簸了很久,现在伤口又破裂了。我希望你们能让他躺在马车上带我们一路。”

    “当然,钱我是不会少了你们的。”小个子骑士又补了一句。

    “你的同伴是怎么受的伤?我看您像是个军人,你们是波兰军队的吗?”彻辰问道。

    从埃弗里希那里,他隐隐约约知道了在斯摩棱斯克战役结束后,另外一路的俄军也正在和波兰军队交战。

    对于这个问题,小个子骑士没有说话。

    本来听完小个子骑士的请求,彻辰是很愿意帮助这两个人的。虽然萍水相逢,但是这个小个子骑士看起来并不像是个坏人,而且见死不救也不是彻辰的性格。

    只是这两个人军人的身份以及遮遮掩掩的说辞,让彻辰有了些犹豫。他不禁沉吟了起来。

    见彻辰沉默不语,小个子骑士有些急了。他摘下左手的一枚金戒指递给彻辰。

    “我的同伴确实伤的很重。因为你们都是具有骑士精神的人,我才提出这样的请求。这枚戒指你们先收着,等到了波洛茨克,还会有更多的金子给你们。”

    听到金子两个字,皮德罗的耳朵都直了。他赶忙跳下车,接过小个子骑士手中的戒指拿在手中掂量了掂量。

    “我们当时都是具有骑士精神的人。你们真的还有很多金子吗?”皮德罗忙不迭地问道。

    也不怪他如此贪财,实在是从刺杀格里高利到逃亡实在是花费了太多的金钱。叔侄二人的积蓄大半都花在了雇佣法蒂玛、贿赂城门守卫以及购买马车等物品上了。

    “叔叔!”彻辰一把抢过皮德罗手中的金戒指,递还给了小个子骑士。

    “我们并不是见利忘义之辈。这枚戒指你还是收起来吧,忙我们会帮的。你去把你那位朋友搬到车上来,我们一起上路。”彻辰说道。

    小个子骑士露出感激都表情。他向彻辰连连道谢,然后打马返身回去接自己的同伴。

    “那是个用剑的高手。”

    等小个子骑士走的远了,坐在车上的法蒂玛对大家说道。

    小个子骑士和彻辰交谈那会,法蒂玛也一直在观察着他。和彻辰看到的不同,法蒂玛看出了一些只有自己这样从小苦练武技的人才看得出的东西。

    “他的指骨很宽大,而且虎口都是老茧。这是经常用剑才会留下的痕迹。而且他刚靠近我们的时候,在马上的姿势一直保持着叉腰的,如果我们做出任何不利的举动,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拔刀反击。”

    法蒂玛以专业的眼光分析道。

    “那他和法蒂玛你相比,谁更厉害?”彻辰问道。

    “比不来,没法比。”法蒂玛摇了摇头。她自己从小练习的是暗杀偷袭一类的杀人技巧,而这个小个子骑士明显走的是堂堂正正的战场搏杀的路子。两人一明一暗,各擅胜场吧只能说。

    彻辰还想再问,可这时候,那个小个子骑士已经牵着他同伴的马回来了。

    这时候彻辰才发现,这位伤者确实伤的极其严重。

第八十四章陌生人二

    开始的时候,费多特说有两个人骑马跟在自己的身后,这其实是不准确的。因为其中的一人,也就是小个子骑士口中的同伴,他几乎是躺在了马背上。

    这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他有着一头的稀稀落落黑发,耳朵两旁的头发都剃光了,只留下头顶上的一撮,看起来极为的可笑。可如果你看到他的脸,那么任何人都笑不出来了。那是一张狮子般威武不屈的脸庞,虽然老者因为伤痛闭着眼睛,可那副天神般威严的容貌,仍然能震慑人间的凡夫俗子。

    “这样的人,是不会有同伴的。”彻辰看着老者的容貌,第一时间闪过这样的念头。

    显然,小个子骑士说了谎。

    而这位老者身着的服装更是惊人。那是一身金色甲片辍成的鳞甲,在这个板甲和火器的时代,已经很少有人穿着这种华丽但更加笨重,防御力却和轻便的半身板甲相差无几的铠甲了。

    在鳞甲胸部的位置隐隐有血色透出来,显然老者是左胸受了重伤。

    老者的腰部系着一条黄金做的腰带,腰带上的佩剑也极尽华丽之能事。上面满是宝石,红的、绿的、黄的,交相辉映。

    这整个人,简直是一座移动的金山。

    皮德罗看得整个人都呆住了。他敢说,哪怕是西班牙的国王,也做不到如此的奢华,挥金如土。

    小个子骑士不顾众人的眼神,跳下马来扶着老者下了马。老者显然还有意识,当他下马的时候,由于牵动了胸口的伤口,老者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可马上,老者便忍了回去。

    法蒂玛和费多特跳下马车,以便小个子骑士能够更加方便地把老者扶上马车。

    而彻辰和皮德罗也上来帮手。小个子骑士解下身上的披风铺在了马车上,然后才让老者躺在了上面。

    “多谢了。”忙完着一切,小个子骑士向彻辰他们感谢道。

    “不必客气,我们还是马上赶路吧。如果走得快些,我们也许能在太阳落山前赶到波洛茨克。”彻辰说道。

    “这是不可能的,这儿离波洛茨克还远着呢,今天绝对赶不到。”

    小个子骑士显然对这一带极为的熟悉。

    “我叫彻辰,这是我的叔叔皮德罗,那位是费多特,还有法蒂玛。我们都是一个佣兵团的,我是团长。”彻辰介绍道。

    “我叫米迦勒。至于我的姓氏和我这位同伴的身份,请恕我暂时不能相告。”这位叫米迦勒的小个子骑士说道。

    “那我们先上路吧,我们边走边聊。”彻辰点了点头,虽然他对老者的身份也是充满了好奇,可既然米迦勒预先开了口,自己也不好多去打听了。

    这个时代,谁又没有秘密呢。

    众人继续前行。由于老者占用了马车,米迦勒提议费多特和法蒂玛可以共乘老者的坐骑。可法蒂玛却让费多特坐到了马车副座上,而和彻辰共乘一马。

    “各位,你们这支队伍是要去波洛茨克做什么?”米迦勒问起了彻辰等人前往波洛茨克的目的。在他看来,彻辰虽然称四人是佣兵团,可如果一个佣兵团只有四个人的话,那所谓的“团”真是小的可怜了。米迦勒更愿意用队伍来称呼他们。

    “其实我们并不是要去波洛茨克,我们的目的地是去维尔纳加入亚努什王公的军队。”既然认定了这两个人是波兰军人,彻辰也没想隐瞒四人的目的,直接就把去维尔纳的目的说了出来。

    米迦勒从彻辰口中听到亚努什王公这几个字,神情一凌。可他很快掩饰了过去。

    “你们认识亚努什王公?”米迦勒问道。

    “不认识,可我们都是从斯摩棱斯克逃出来的,和沙皇俄国有血海深仇。我们知道亚努什王公正和沙皇俄国的军队打仗,所以过去帮忙。”

    “那你们来晚了。”米迦勒低头说道,语气不无哀伤。

    “你说什么?”彻辰惊问道。

    其他的人也都看着米迦勒。

    “王公的军队被沙皇打败了。”

    这个回答震惊了所有人。亚努什王公打了败仗,那位被佛朗哥团长看做是斯摩棱斯克救星的人物竟然也被沙皇俄国打败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在几天前。实不相瞒,我们就是王公的部下。王公率领一万六千人的军队和八万多沙皇俄国的军队决战,我们的翼骑兵虽然击穿了敌人九重战阵,可冲击力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敌人用多过我们王公几倍的兵力对我们实施了包围,队伍都被打散了。我们也是好不容易突围了出来。我的这位同伴就是在突围的路上马失前蹄摔下了马受得伤。”

    彻辰和皮德罗一阵茫然。原本他们是希望加入立陶宛地区的波兰军队打回斯摩棱斯克替佣兵团的同伴报仇,可现在那个亚努什王公反而被沙皇击败了。他们再去维尔纳又有什么意义呢。他们的复仇之路又在何方?

    “各位,虽然王公的军队被击败了。可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的王公一定会重整旗鼓,再次挥师与侵略者决一死战的。战争,不会有其他的选择。因为王公就是这样性格的人,他的眼里只有胜利,不会容忍失败。所以,你们现在去维尔纳正是时候,立陶宛的军队百废待兴,正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投靠。等我的同伴在波洛茨克养好了伤,我就带你们去维尔纳。”

    米迦勒见彻辰和皮德罗听闻亚努什王公战败,士气低落,赶忙鼓励道。

    小个子骑士的铮铮铿锵玫之言,又使彻辰和皮德罗有了信心。而且有米迦勒这位亚努什王公麾下的军人引荐,彻辰等人参军就更有把握了。

    由于怕牵动伤者的伤势,马车不敢开的过快。一行人比起刚才还慢了许多,眼见着太阳就快要落山了,众人必得找个地方休息一晚才好继续赶路。

    可荒郊野岭,有哪里有村舍农家呢?

    “米迦勒,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村子吗?”彻辰问道。他误以为米迦勒是本地人,应该会较熟悉这片地区。

    可这是彻辰误会了米迦勒。米迦勒是波兰人,可并不是立陶宛人。他是率军从明斯克到维尔纳与亚努什王公汇合,一同抵御沙皇的进攻的。故而,米迦勒大体上知道这片区域各个城镇的路程长短,却不了解也不可能了解小村庄和贵族庄园的位置。

第八十五章陌生人三

    正当彻辰认为今夜又要露宿荒野的时候,一行野鸭子从不远处的池塘里飞了起来。

    接着,他就听到一阵阵公鸭般嗓音的女人求救声。

    原本彻辰打算顺着声音过去帮助求救的人,可皮德罗却制止了他。皮德罗说在荒郊野外接二连三的碰到求救的人,这事不免有些诡异。而且他当年在德意志做佣兵的时候,就听闻过这样的传说:一些强盗会专门在荒郊野地里假扮落难者,然后吸引路过的旅人前去帮忙,在旅人失去戒备的时候,伪装成落难者的强盗就会用藏在衣袖内的斧头或者短连枷猛击旅人的头部谋财害命。

    听完皮德罗的恐怖传说,彻辰也有些踌躇了起来。

    可米迦勒却说道:“这些个传说都是无稽之谈,我和我们团队前些日子也是从波洛茨克经由这条路前往前线的,却从来没有听波洛茨克的官员和路遇的商队提起过这样的传说。我觉得我们应该过去看看,如果是附近的村子或者庄园的人落难了,我们正好可以请他带路找个落脚的地方。”

    米迦勒的这番话,显然主要是出于照顾那位受伤的老者的考虑。夜来野外风凉,对老者的伤势显然不利。

    说完,小个子骑士也不等彻辰他们同意,便打马朝着求救声传来的方向骑过去。

    彻辰等人无法,也只得紧跟了过去。

    在池塘的里边,确实有一辆马车的车轮陷进了水池里。那池塘的底部显然堆满了淤泥,任凭驮马如何用力,车轮就是出不来。而在马车上站着一老一少两个妇女,那公鸭般的求救声就是那老妇女发出的。

    见一队人赶了过来,老妇人连忙说道:“行行好吧,过路的好心人!帮我们把马车从这池塘里弄出来。我们本来是去走亲戚的,可是马儿在路上受了惊,不受控制地窜进了池塘里。眼看天就要黑了,我们的家就在附近。而且请你们放心,我们家也是有家徽的体面人。”

    米迦勒闻言,马上下了马。他走入池塘,先将那位年轻的妇女抱了起来,送她上了岸。然后他又把那位老妇女同样抱上了岸。这样,车子的重量一下子就轻了很多。

    米迦勒又下了水塘,用力地推着马车的后部。皮德罗见米迦勒如此的卖力,又发觉四周确实没有什么危险,也赶紧下去帮忙。

    在两个人的通力合作下,马车终于驶离了池塘。

    “这是太感谢了。先生们。”老妇人连连致谢道。

    当听说米迦勒等人要露宿野外,老妇人连忙邀请众人前往他们家的庄园,在那里过一晚上。

    “请把那里当做自己的家一样。我和我的儿子门会用心招待你们的。”老妇人说道。

    边说着,老妇人边推了推身边的年轻妇女,那年轻的妇女也连忙表达了相同的意思。

    米迦勒在客气了几句后,便欣然接受了老妇人的邀请。

    老妇人的马车走在前面,彻辰等人的马车便跟在了后面。那位年老的妇人老是往彻辰的马车上看,催促他们跟紧点。

    “老妈妈,这是你的女儿吗?”米迦勒打马与马车齐平,侧身问老妇人道。

    “这是我的儿媳妇。”老妇人正常说话的时候,声音也还是很粗,像是个男人。

    “那你的丈夫呢?”坐在后一辆马车上的皮德罗也听到了老妇人和米迦勒的交谈,凑趣地问道。

    “我的丈夫早就死了。我一个人将我那六个儿子抚养长大,现在他们都壮得和熊一样。”老妇人又往后看了一眼,说道。

    虽然说说到自己的亡夫,可这老妇人却殊无悲痛,像似在说一个不想干的人一样。

    大伙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两辆马车翻过了两道山岗,在太阳落下山去的时候,大伙终于来到老妇人所说的庄园。

    这庄园建在山谷内。可与其说是个贵族的庄园,莫如说这是个要塞。在庄园的大门前有着两米宽、三米多深的壕沟,壕沟里面密布尖刺。这些个尖刺都是木质的,尖部却用火烤的碳化了。

    庄园的大门是用半指多厚的橡木制成的,在门上的塔楼还密布射击孔。

    “我的儿子们。”老妇人在庄园门前大喊道。

    马上,就有一个驼背的老仆从塔楼上冒出了头来。

    “是主人您回来了。”驼背老仆说道。

    “我的儿子们呢?”

    “少爷们都在准备晚饭,我马上就下来开门。”

    驼背老仆说完,又消失在了塔楼后面。不一会,庄园的大门便被打了开来。

    “请进,请进。”老妇人第一个进了庄园,然后在大门口欢迎道。

    这个时候众人虽然见庄园过于诡,但天色已黑,再想返回也已经晚了,而且老妇人也并未露出恶意,大伙儿还是选择了进去。

    庄园内的房屋呈“L”型,中间是天井。天井馁有一口水井,在水井旁用铁链捆着一头熊,那熊的一只前肢和一条后腿已经被砍断,这森林的霸主现在只能趴在地上,慢慢地等候死亡。

    庄园内的每间房屋的窗户上都贴满了牛膀胱,而不是城内房屋惯用的玻璃。庄园大门正对面的房间显然是餐厅,那儿的烟囱正不断地冒着烟。

    这时,一个青年男子从餐厅的门内走了出来。

    “妈妈,你可回来了。”那青年男子向老妇人致意道。他弯下腰行礼,眼睛却抬起来不住地往彻辰和米迦勒等人看去。

    “我的马车陷进了池塘里,是这些好心人救了我。晚上他们会住在这里,你们要像招待我一样招待这些好心人。”老妇人说道。

    青年男人又朝彻辰他们行礼表示了感谢,然后他一言不发地拉起那年轻的妇女进了屋。

    “老妈妈,我们的一个同伴受了伤,请让他先去房间里躺下。”米迦勒对老妇人说道。

    “房间有的是。”老妇人当即指了一间房间,然后令跟在后面的驼背仆人扶伤者进去。

    可米迦勒对驼背仆人并不放心,他执意要自己扶着老者进去。

第八十六章陌生人四

    又过了一会,那位老妇人过来说晚餐已经准备好了。于是彻辰等人便跟着老妇人进了餐厅,而米迦勒执意要留下来照顾受伤的老者。

    当老妇人看到受伤的老者放在一旁的金腰带,她的眼睛都直了,

    餐厅内,在由各种不同树种上砍下来的木板组成的简易餐桌上,已经摆满了面包、肉食和酒水。餐厅的面积很大,显而易见,它还承担了部分客厅的职责。在餐厅正对门的墙壁上是一个壁炉,壁炉里面噼噼啪啪烧着干燥的柴火。在壁炉上面的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刀剑。在彻辰眼中,这些刀剑应该都有些时候了,因为其中的一些早已不再流行,使用的人非常的少。而且刀剑上都有了一层黑色的碳灰。

    “各位尊贵的客人们,请坐吧。来,先吃点盐和面包。就把这儿当做自己的家。”老妇人热情的说道。

    “把这当做自己的家。”

    “这就是你们的家一样。”

    老妇人的六个儿子也连声附和着。

    原本在路上的时候,老妇人说起自己的六个儿子们就像熊一样的状,彻辰还认为这是老妇人的夸张。可现在,当这六个男子都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彻辰才发觉,说他们是熊,那真是恰如其分。

    这六个青年男子各个虎背熊腰,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堵墙一样。他们的手掌比熊掌更为的粗壮,而那大腿比那白桦树还要阔直。

    可他们在那老妇人面前,就像小狗一样的温顺。

    彻辰等人和老妇人一家落了座。

    这时候,彻辰忽然想起,老妇人的儿媳妇不在了。

    “热情的老妈妈,你的儿媳妇呢?”彻辰问道。

    “她去房间里吃饭去了。在我们这,女人是不能上桌吃饭的。”老妇人拿起餐桌上的餐刀,切下一大块面包拿在手里,然后对彻辰说道。

    “原来是这样。”彻辰点了点头。不过他对这种歧视女性的行为很不感冒,不过既然是在别人家做客,而且或许这就是波洛茨克地区的习俗,他作为一个外人当然不好多言。

    “快吃啊,大伙儿。你们快吃吧。”老妇人又高声招呼道,仿佛不这样不能表达自己的热情。

    盛情难却,加之大家的确是饿了,于是彻辰和皮德罗他们开始动起了面前的刀叉。

    彻辰切了一小块的面包,然后把桌上的罐子里面的盐撒了些在上面,然后开始咀嚼起来。面包或许是放的时间有些长了,口感比较的硬。可比起彻辰他们带在路上的风干肉,却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而且,不知为何,彻辰还从这面包里吃出些斯摩棱斯克一家面包店面包的味道。

    “老妈妈,你这面包是哪里买的?和我在斯摩棱斯克吃过的面包一样的好吃。”彻辰待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对那老妇人问道。他只是单纯的在找话题聊天而已,没有其他的意思。

    可那老妇人听了彻辰的话,原本在切割猪肉片的刀叉猛地停了下来,她看了看彻辰,当她看到彻辰那副神态自若的表情后,才干笑这说道:“天下的面包都是一个味道的。我这面包是用自己磨坊磨得面粉做的。”

    这个时候,皮德罗又站了起来。他将自己面前的酒杯倒得满满的,然后高声说道;“我在这里代表我的侄儿,以及所有人感谢您和您的儿子们的热情招待。也愿上帝永远赐福于你们。”

    说完,皮德罗将慢慢的一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其他人也纷纷举起酒杯,不管是倒满还是没有倒满的,都喝了个光。

    桌上的食物虽然单调,可酒却很是充足。尤其是老妇人见皮德罗和费多特如此的爱喝酒,一杯一杯不住地劝酒。

    “来,来。再喝一杯。”老妇人的四儿子端起酒杯,朝皮德罗敬酒道。在他之前,老妇人的另外几个儿子已经轮流地和皮德罗喝过了酒。

    “当然,当然要再喝一杯,谁不喝谁就是小狗。”皮德罗虽然说着大话,可显然有些醉了。他说小狗的时候,手指竟然指向了彻辰的方向。

    而费多特也好不到哪去,他的脸颊绯红的,抓取酒杯的手在餐桌上摆弄了好几下才握住酒杯。

    这里面,这样彻辰和法蒂玛保持了清醒的状态。彻辰是因为年轻,对酒抱着浅尝辄止的态度。而法蒂玛则因为是个***,在***的教义中,原本就是禁酒的。

    “小伙子,你也多喝几杯嘛。”

    可彻辰不喝不代表没人劝他喝,老妇人的四儿子在敬完皮德罗后,又把目标放在了彻辰的身上。

    “不了,不了。我不太能喝酒。”彻辰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躲避。

    刚才,他可是看明白了老妇人一家劝酒的本事了——他们家不去买酒真是屈才了。

    “老妈妈,这些兵器都是你们家的吗?”

    为了躲避劝酒,彻辰从餐桌走到了壁炉的旁边,假装欣赏起挂壁上的刀剑来。

    “当然,这些都是我们家族一代一代传下来的。”由于嘴里满是食物,老妇人含糊地说道。

    彻辰看着挂壁上的刀剑,眼睛被其中的两把武器吸引了。这其中的一把是把火焰剑,这种双手剑曾经在德意志地区很流行,几乎是德意志雇佣兵的象征。这把火焰剑显然出自刀剑名家之手,在剑身上还蚀刻着一马双人的图案;而另外一把则是细长剑,和彻辰丢失的那把“蜂鸟”很像,制作工艺却更为的精良,在剑柄上则有一个三颗羊头的徽记。

    忽然,彻辰想起了什么。他的后背冒出了一阵冷汗。

    “哦,老妈妈。我吃饱了,我去叫米迦勒也过来吃点东西。”彻辰转过身,竭力装出自然地表情对老妇人说道。

    “去吧,去吧。”

    彻辰赶紧出了房门,他感觉自己的后背都快被汗水湿透了。

    彻辰快步地走向唯一一盏亮着灯的房间。那是米迦勒和受伤老者休息的地方。

    “米迦勒!”彻辰推开房门大喊道。

    屋内,米迦勒正和那老者说着话。老者的神色已经好了很多,能半坐起身子,只是还很虚弱。

    “什么事情?彻辰。”米迦勒转过头问道。

    彻辰刚想说话,这时候,那老者用虚弱但充满威严地声音说道:“去给我倒碗鱼汤来吧,我饿了。”

    “没有鱼汤。”虽然明知道自己要说的事情更加的重要,可彻辰还是被老者的威严所慑,不自觉地回答道。

    “没有鱼汤?”

    “没有。只有面包,还有盐。”彻辰补充道。

    “想不到我还是要命丧这里。”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

第八十七章陌生人五

    “你怎么知道?”彻辰奇怪地问道。他也是因为挂壁上的刀剑才隐约发现些端倪,可这位老者却只问了一句“有没有鱼汤”就察觉这儿凶险万分,莫非他能未卜先知不成。

    “这里真有问题!?”

    米迦勒脑门青筋崩起。搭救那妇女二人是自己执意要去做的,当时他只想着给老者找个舒适的休息场所,却没想到把大家带入了狼窝。

    “这里是我的家乡,我的家族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而用鱼汤招待客人,是我们立陶宛人的习俗。他们既然都没有准备鱼汤,显然是不把我们当客人看待了。”老者说道。

    “嗯,”彻辰点了点头。

    “小朋友,你是怎么看出端倪的?”老者问彻辰道。

    “他们餐厅的挂壁上挂着一把火焰剑,还有一把细长剑。这两把武器上的家徽样式并不一样,可那老妇人却说这两把武器都是他们家族的。”

    米迦勒闻言,也不再怀疑了。

    他也是贵族出身,知道一个贵族的家族只会有一个家徽。显然,这两把武器至少有一把是不属于老妇人和她的六个儿子的。而即使这些武器是他们祖先的战利品,可按照习惯贵族们也会抹去前任主人的印记,断不会就这么原样的挂在自家的墙上。

    这连最穷最落魄的贵族都知道的常识,老妇人一家却不懂。显然,他们并不是贵族。那么这些个武器从哪里来的,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那两把武器上面的家徽是什么样子的?”

    “在那火焰剑身上蚀刻着一马双人的图案,另外一把细长剑上,则在剑柄上则有一个三颗羊头的徽记。”

    “他们有几个人!”老者快速地问道。身为大贵族的他,仅凭彻辰口述的家徽样式就知道是哪个家族所有。这两个都是斯摩棱斯克的贵族家族,他们肯定也是在逃难途中像自己这群人一样被老妇人骗到了庄园然后遇害了。

    “九个。六个青年和两个妇女,还有一个驼背的老仆人。”彻辰说道。

    “那我们呢?”

    “包括您在内一共四个。我的叔叔和费多特大叔估计已经被他们灌醉了。”

    “你还有一个同伴呢?”

    “法蒂玛在餐厅里。如果她的手没受伤就好了。”

    老者苦笑了一声,他看了看还是少年的彻辰,又看了看重伤无力的自己。

    也就是说自己这边能战斗的只有米哈乌一个人。可他的剑术再高,也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对方说不定还有火器。

    “米哈乌!”

    老者大喊着小个子骑士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者说话的速度太快,将小个子骑士的名字“米迦勒”叫成了“米哈乌”。

    “我绝对不能死在这些穷鬼的手里,这会让我的家族蒙羞。你现在就杀了我,然后带着我的头颅回维尔纳。凭你的本事,冲出重围并不是什么难事。”

    此时,老者关心的不是自己的生命,反而是家族的名誉,这不能不令彻辰对其的身份惊讶万分。

    这样视荣誉高于生命的人物,身份绝不简单。

    “大人!”

    这时,小个子骑士的心中充满了懊悔。他当然不是在为自己,而是为这位老者。自己这样的武夫在共和国有千千万万,可能领袖群伦、独具帅才的人物却是寥寥无几。

    从博格丹·赫梅利尼茨基叛乱以来,共和国已经损失了一名英明的领袖,没想到因为自己,共和国最后的擎天之柱也要命丧在这个无名山谷。

    “不要犹豫,趁现在他们还没动手,你赶快逃出去。记住,先去找博古斯瓦夫。”

    “大人,我去挡住那些人,让这个小兄弟带着你走。共和国不能没有你!”小个子骑士不愿放弃,提出了另外一个方案。

    小个子骑士的两个方案都没有提到还在餐厅内的皮德罗等人,这倒不是他忘恩负义——若是平时就算拼了性命小个子骑士也会为了朋友和这些匪徒周旋到底。只因为老者身份尊贵,断不容有失。

    可老者似乎已认定自己大限已至,任凭小个子骑士怎么劝说,只是沉默不语。

    “既然无路可逃,我们为什么不拼一下?”

    就在老者苦劝不听的情况下,彻辰忽然提出了另外的方案——和他们拼了。

    这也是彻辰一直在考虑的事情。米迦勒和老者还可以逃,可彻辰不能逃,只能死中搏生。因为自己的叔叔以及费多特和法蒂玛还在餐厅内。

    老者平静地看着彻辰。若是战败之前的自己肯定会为彻辰这种勇敢无畏、以少搏多的精神赞赏不已,因为自己也是这样的战斗风格。可是经历了战败后,老者领悟到绝对人数的劣势,绝对不是个人的英勇和顽强可以弥补的。自己的军队以一敌六不行,靠着米迦勒一人以一敌九也不行。

    “彻辰,哪怕是去掉三个,他们也有六个成年男子。”

    小个子骑士提醒彻辰道。哪怕是不把女人和驼背老仆算在内,他们人数仍占优。

    “我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可是就像他们认为我们对他们的身份还蒙在鼓里一样,他们也认为我们对他们的身份完全不知情。那么我们完全可以将其中的一两个人骗过来。我听法蒂玛说,米迦勒你是个剑术高手。是不是这样?”

    彻辰说完一段绕口的话,追问道。

    米迦勒是否真如法蒂玛说的那么厉害,这是自己计划的核心。

    “嗯,如果是三个人以内,我有把握对付。”米迦勒肯定地说道。他对自己的剑术还是有这个信心的。

    “那好,等会我回去骗他们说老先生伤情加重了,他们一定会让其中几个人过来看看。到时候米迦勒你就躲在门后面,等他们开门的时候偷袭他们。”彻辰说出自己的计划来。

    “那另外几个人怎么办?我虽然能解决掉进来的强盗可做不到悄无声息,另外那些人一定会听到声响。你叔叔和你的伙伴都在餐厅里,他们一定会拿你叔叔他们威胁我们的。”

    “到时候就只能看它给不给力了。”彻辰望了望窗外。

    那个“它”就是自己今晚最大的依仗和不确定因素。

    “大人?”

    米迦勒以询问的眼神看着老者。

    那老者看了看彻辰,又看了看米迦勒,最后点了点头。现在的情形已经够坏了,再怎么样也不会更坏了。

    “米哈乌,”待彻辰离开房间,老者半靠在床后的墙壁上对小个子骑士说道:“把你的匕首留给我。”

第八十八章陌生人六

    彻辰出了房门走在廊上。他的眼睛不由地朝着天井的方向望了过去。在水井旁,那只残废了的熊貌似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它的头朝着走廊的方向,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眼。

    可就在彻辰望向它的时候,这只废熊猛地睁开了眼睛。熊的眼睛血红,好似两颗红宝石一般。可这两颗红宝石是有生命的,彻辰从中看到了嗜血。

    是的,作为森林中的王者,这只熊哪怕已经被斩断了前爪,可它并未认命和屈服。它的野性还在。

    这会儿,它就明显地表露出要把彻辰撕成碎片的意思——哪怕彻辰并不是加害它的人。

    彻辰也被这眼神吓得一哆嗦。他是即喜且忧。喜的是熊还没有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它的嗜血本性还在;忧的是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等会第一个死在它的利齿之下的说不定就是自己。

    “小朋友,你怎么还在这?你不是去换你那个骑士朋友到餐厅吃饭了吗?”

    这时候,一个阴冷的声音在彻辰的身边响起。

    彻辰接着月光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驼背的老仆人。

    显然,是老妇人见彻辰去了那么久,叫仆人过来看看情况了。

    “没,没什么。我去了米迦勒那里。可我们那受伤的朋友的伤情忽然加重了。所以我就想叫老妈妈和她的儿子们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那只熊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我,我就一时失神了。”

    彻辰赶忙撒了个谎搪塞驼背老仆。

    那老仆人听了彻辰的话,呵呵一笑,露出了满口的黄牙。他捡起一块石头猛地扔向了熊。石子猛地砸在了熊的脑门上。

    那熊愤怒的露出满嘴的尖牙,似要向驼背老仆和彻辰尖叫,可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这畜生认生,对我们它从来不敢。”驼背老仆像是做了一件很值得骄傲地事情,对彻辰炫耀道。

    “嗯嗯,我先去找老妈妈。”彻辰应了声,赶忙绕过老仆人朝餐厅快步走去。

    在餐厅内,皮德罗已经醉的倒在了桌子上。而老妇人那六个儿子还在轮番地敬着费多特喝酒。他们的理由千奇百怪,不时地为这个,为那个干杯。费多特本来就不时一个善于拒绝的老好人,被这六个汉子敬得自己也摇摇欲坠了。

    唯一清醒的就是法蒂玛了。由于教义的约束,任凭老妇人怎么劝酒,她还是滴酒不沾的。

    这就是彻辰推开餐厅大门看到的情形。

    老妇人见是只有彻辰回来,开玩笑地问道;“你那骑士朋友怎么没来?他不会就在你的身后却被你挡住了吧。”

    听到这个笑话,老妇人的六个儿子都哈哈大笑起来。

    “不是的,老妈妈。”彻辰竭力装出一副真的很心急的表情。

    “我们那位受了伤的同伴伤情突然恶化了,他在不住地吐血。我想叫你们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老妇人听完,狐疑地看了看彻辰,又看了看自己的六个儿子。而那六个青年也止住了笑,看着老妇人,在等她拿主意。

    如果是在发现老妇人他们的真实身份之前,彻辰还不会对老妇人他们的这种表现感到异样。可现在,彻辰很明显感觉到了老妇人和他那些个儿子的异常。

    他们是在怀疑自己。

    彻辰的手心满是汗水。他尽量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到后背,在裤子上擦了擦。

    “瓦西里,你和老三、老四一起去看下。”

    终于老妇人似乎还是相信了彻辰的话,开口对其中的三个儿子说道。

    “哦,还有。把那个老驼背也叫去。他会看点病。”老妇人又补充道。而这后半句,显然是对彻辰说的。

    “诶,好的。”彻辰尽量装出一副欢喜的表情。

    彻辰走在前面,带着老妇人的三个儿子朝餐厅外面走去。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和法蒂玛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因为他怕自己任何一个微小的举动就会被老妇人看出异常来。可他相信,哪怕自己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法蒂玛也能心领神会。

    “快点,刚才我那同伴吐了很多血。”彻辰快步地走在前面,大声说道。

    三兄弟紧随其后。那驼背老仆人显然对拿石子丢熊来了兴致,彻辰他们出来的时候,他还在不断地朝熊的身上扔着石块。

    “老驼背,你也一起过来。”当瓦西里走过驼背老仆的身边的时候也叫上了他。

    彻辰走到了房门前推开了房门。

    房间里一片的光亮。首先映入瓦西里眼帘的就是躺靠在床上的老者。而床旁边的椅子却是空的,那原本应该那个小个子骑士坐在那里。

    瓦西里四目张望,房间里也没有看到那个小个子骑士。

    接着,一道剑光闪过瓦西里的双眼。

    那是米迦勒的剑。躲在门后面的小个子骑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瞎了瓦西里的双眼。

    虽受重创,瓦西里却没有立即死去。他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

    就在米迦勒出剑的同时,彻辰迅速地低下身子。他朝着走廊左侧顺势一滚,滚到了天井里。

    这样一来,老妇人的三儿子就直面了米迦勒的剑锋。

    可米迦勒击倒瓦西里那点功夫毕竟为他争取了时间。老三后退了一步,将藏在衣袖内的短斧横在自己的胸前,希望能挡住米迦勒的剑锋。

    若是一般人,去势如此之急的剑锋无论如何是无法在中途改变轨迹的。可米迦勒不是一般人,他的剑微微上扬,避过了挡在敌人胸口的斧身,朝着对手的喉咙刺去。

    “安……”

    老妇人的三儿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刺入自己喉咙的剑,他想说话,却吐不出半个子了。

    他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握着斧头的手耷拉了下来。短斧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他失去生命的尸体也倒在了身后兄弟的身上。

    “安拉啊!”

    驼背老仆人瘫倒在地,他被吓破了胆子。接着,驼背老仆人手脚并用地往自家主人所在的餐厅退去。

    也就在这时,一声巨吼响彻山谷。

    那条拴住废熊的铁链被彻辰砍断了。

第八十九章陌生人七

    熊会不会通人性?

    在砍断锁住熊的铁链的时候,彻辰的脑海里闪过了这个念头。

    刚才驼背老仆人拿石子丢熊的时候,熊明显对那老仆人表现出了愤怒的情绪;那么现在,自己砍掉铁链救了熊,熊会不会对自己有所感激呢?

    毕竟作为森林之王,它应该会有那么一丝的智商吧。

    可等铁链真的被彻辰砍断,熊挣脱了束缚,彻辰才知道自己真是想多了。

    废熊在用一声震慑山谷的巨吼宣泄自己被囚禁多日的愤怒后,用剩下的三条腿站起身来猛地扑向了彻辰——因为那是离它最近的人类。

    彻辰原本打算往餐厅的方向逃,可他心一慌,脚下一个踉跄,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所幸熊断了一足,无法用仅剩的一只前足完成站立和拍击。

    那熊扑到彻辰的身前,那股身上散发出来的腥臭味直冲彻辰的鼻子,熏得他几欲昏阙。那张开的血盆大口朝着彻辰的喉咙便欲咬下去。

    这一咬要是实了,彻辰的小脑袋肯定就和身体分了家。

    而且这会儿,没有人能帮的了他。

    小个子骑士在连杀了两人之后,也终于碰到了对手。老妇人的四儿子安德烈靠着两位兄长用生命赢得的时间,拔出了腰间的马刀、摆开了阵势,在走廊上和米迦勒一刀一剑地干了起来。

    安德烈的刀法虽然稀疏,却一招一式也是有模有样。小个子骑士虽然貌似轻松地连杀了两人,却也是耗费了极大的心力。他的刘海被汗水浸湿沾在了脑门上,刀法也没有刚开始那么流畅而有力。

    虽然小个子骑士击败和杀死安德烈是不成问题,可也需要些时间。

    情急之下,彻辰赶忙赶忙将手中那把砍断铁链的斧面横着送进了熊口。

    那斧面也是用铁打造的,极为的坚硬。废熊固然也使尖牙利齿,可牙床毕竟是肉做的。这一咬之下,虽然没有崩掉几颗牙齿,也痛的它七荤八素。

    废熊一甩熊首,将彻辰甩到了走廊附近。而在彻辰的身后,便是瘫倒在地后马上就要爬到餐厅门口的驼背老仆。

    “安拉啊!”驼背老仆人见彻辰被熊像扔垃圾般扔到了自己面前,而且熊马上就要扑了过来,吓得又高喊了一声真主的名字。他手脚并用地爬起身来,拉住餐厅的门把手就想逃进去。

    可还没等他打开门,一声枪响从餐厅内穿了出来。驼背老仆人双手捂住胸口,全身抽搐了一下,便倒在了地上。

    而被他推开的门,也在彻辰面前缓缓打开了。

    在门内,那老妇人手上正握着费多特的那把火枪,枪口还在冒着黑烟。

    打死驼背老仆人的子弹,就是老妇人射出的。

    而老妇人的另外三个儿子,正和法蒂玛对峙着。三人在餐桌的另一边,都是拔刀在手;而法蒂玛着护在皮德罗和费多特身前,右手用简易盾护住前胸,一手握着三把飞刀,威慑三人。

    老妇人看了眼地上驼背老仆人的尸体,丝毫没有露出后悔和伤心的表情。她甚至还向尸体吐了口口水。

    “异教徒,你也该去见你们的真主了。”

    说完,老妇人又看向了彻辰。

    “犹大们啊,你们就是这样对待热情招待你们的人的吗?”

    老妇人直到现在还想在惺惺作态,可她的表演也就到此为止了。

    原本被枪声吓阻的废熊被餐厅透出的光亮吸引,放过了彻辰扑向了大门前站着的老妇人。它那重愈千斤的庞大躯体如巨岩般压向了老妇人,瞬间就把老妇人压倒在了地上。彻辰只听到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妈妈!”

    老妇人的三个儿子见废熊压住了自己的母亲,也顾不得还在对峙的法蒂玛,挥舞着马刀就朝压在母亲身上的熊身上砍去。可熊是如此的皮糙肉厚,区区的马刀又如何伤的了它。

    那熊不管不顾,任凭身上被砍出几道不痛不痒的伤口,它的利齿在老妇人的脸上撕下一大块血肉来,在口中不住地咀嚼。

    眼见自己的母亲被熊咬得血肉模糊,三兄弟更加的惊怒异常。他们对着熊的头部、面部、腹部等柔软的部位刺去砍去。

    在一只耳朵被马刀削去后,废熊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三兄弟身上,与他们搏斗了起来。

    “彻辰,你没事吧?”

    法蒂玛看了眼浑身是泥的彻辰,担心地问道。

    “我没事。谢谢你,法蒂玛。”彻辰抹了抹脸上的泥水,对法蒂玛表示感谢。

    法蒂玛冲彻辰微微一笑。

    当彻辰回来招呼老妇人和她的儿子们去米迦勒那边的时候,法蒂玛就发觉了异常。因为彻辰对醉倒了的皮德罗和费多特还有自己一句话也没说,他是在用这种“不正常”的方式传递给法蒂玛“不正常”的讯号。法蒂玛虽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却也警觉了起来,所以在外面发生声响的一刹那,就把皮德罗和费多特护在了身后为彻辰和米迦勒争取时间。

    门口出现了米迦勒的身影。显然他已经把自己的对手解决了,现在过来支援彻辰。

    “给。”

    米迦勒捡起地上的火枪,扔给了彻辰。

    现在的局势已经完全的逆转,形成了三对三的局面。而且那三兄弟还有一只熊要对付。

    “看在上帝的份上,你们快来帮帮我们。我们投降!”三兄弟中的一人对彻辰他们哀求道。

    三兄弟中的一人已经被熊咬住了大腿,而另外两兄弟虽然砍了废熊无数刀,可熊似乎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们自己却已开始精疲力竭。

    这样的战斗是绝望的,更何况还有三个“猎人”在盯着他们。

    彻辰看了一眼米迦勒。这时候,他已经把火枪重新装填完毕。

    米迦勒对彻辰点了点头。虽然这些人想谋杀自己,可看着他们被熊活生生咬死,小个子骑士还做不到如此铁石心肠。

    彻辰把枪架在桌上,如此近的距离,都不需要刻意的瞄准便扣动了扳机。

    子弹从废熊的肛门穿入,射入了熊的身体。巨大的冲击力将熊的五脏六腑绞的七零八落。

    废熊倒在了地上,腥臭的鲜血从它的肛门流出,染红了地面。

第九十章陌生人八

    皮德罗感觉这是自己这几天一来睡得最香的一个晚上。如果不是有一只叫“彻辰”的苍蝇一直在自己耳边交换的话。

    “叔叔,叔叔。快醒醒。”

    那只苍蝇不只在叫,还动起了手。皮德罗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摇晃了。

    “别,别吵我。”

    皮德罗挥了挥手,想把苍蝇赶走。

    可是那“苍蝇”却更加的变本加厉了。

    彻辰见皮德罗竟然还不醒过来,用手使劲地扭起皮德罗的耳朵来了。

    这下子皮德罗吃痛之下,再也不能安稳睡觉了。

    “彻辰,你怎么就不让叔叔好好睡一觉呢。”

    皮德罗抬起头不满地说道。

    可当他看到周围的景象,嘴巴张得可以放下一个苹果了。

    虽然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彻辰他们也简单地对餐厅做了一些清理。可餐厅内仅仅那头死熊,就够触目惊心。

    那头被彻辰击毙的熊仍然倒在餐厅的地板上。它身下的鲜血已经干涸,呈现黑色。在熊的尾部,花花绿绿的肠子流出了体外,在地上如同一只只的蚯蚓一般。

    “这,这是怎么了?”

    好一会了皮德罗才回过神来,问彻辰道。

    “那个老妇人和他的儿子们都的确不是好人……”

    彻辰一五一十将昨晚发生的事情讲给了皮德罗听。

    这其中很大一部分,还是彻辰听那三个俘虏和小妇女说的。

    这个庄园确实是一个匪窝。平日里,老妇人和那小妇女出去物色猎物。他们故意把自己的马车陷入池塘里,然后如同皮德罗说的那样,如果是单个的旅人,她们就趁着旅人下水推车的时候,用藏身在袖子中的铁锤子砸死旅人,抢走他身上的财物。而如果遇到的是成群结队的过路人,就如同彻辰他们一伙这样的,老妇人就会把他们骗到庄园内,用酒灌醉他们,然后杀死。

    “这么说我昨天差点去见了上帝。”

    听彻辰说完,皮德罗一阵后怕。他现在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原先自己也是对两个妇女充满了一律,可到了庄园自己一看到酒就把持不住自己了。还好彻辰机灵,这才没让大伙儿葬身在这荒郊野岭。

    “那费多特和法蒂玛呢?他们现在在干什么?”

    皮德罗左看又看没有发现两位同伴的踪迹,连忙问道。

    “他们在地下室呢。叔叔,你不知道我们在他们的地下室发现了多少好东西。”

    说到地下室发现的东西,连彻辰这个不太看重金钱的人都兴奋不已。

    因为那里面的好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不提作为货币的泰勒,光是金戒指和金手镯就有满满的两皮口袋。还有天鹅绒、毛皮、蜂蜜、烟草等贵重的物品。

    “据英格丽估算,那些东西的价值差不多有一万多泰勒。”

    “一万多泰勒!”

    皮德罗也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了。旋即,他又想这伙人得做多少恶事才能积累下如此大的一笔财富啊。

    “快带我去看看。”

    皮德罗直想亲眼见见这“一万泰勒”,他用还有些发软的腿站起来,就催着彻辰带他去地下室。

    彻辰无法,只得带着皮德罗出了门。外面的天已经大亮。在天井内,一个陌生的少女正指挥着那三个俘虏搬运着财物,这些东西一箱一箱地堆在了天井内。

    “这个少女是谁?”

    “她是英格丽,原本是个军需官。她是我们在地下室救出来的。还有一个叫萨尔本的医生,他们都是被这伙匪徒掳来关在地下室准备卖给奴隶贩子的。”

    皮德罗点了点头。女人,特别是年轻的女人在某些人眼里,确实是很好的货物。

    这时候,费多特从堆积如山的财物后面探出头来。原来,他正坐在后面抽着烟。

    “皮德罗,你可醒了。昨天你睡得和一头猪一样。”费多特对皮德罗开玩笑道。

    其实,费多特也没比皮德罗好多少。他当时醉的也是一塌糊涂,只不过比皮德罗早起了一个多小时。

    可皮德罗不知道这点,他把费多特说的话当了真,羞得面红耳赤。

    “哦,对了。叔叔,我们还是快去见过亲王殿下吧。”彻辰对皮德罗说道。

    “亲王?什么亲王?”皮德罗有些奇怪了。难道这些个土匪还绑架了一个亲王?

    “就是我们搭救的那位受伤的老者。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就是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还有米迦勒,不,他的真名叫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彻辰兴奋地说道。

    比起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能遇到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更让彻辰来得兴奋。因为这是佛朗哥团长曾经谈起过的兹巴拉日英杰之一,传说中的剑神。

    在经历了昨晚的患难与共后,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把彻辰当做了可以真正信赖的朋友。他不再隐瞒,将自己和老者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彻辰。

    在什科洛夫战役中,亲王的军队被数倍于己的沙皇俄国的军队击败了。当时米哈乌·沃罗德雅夫斯基率队护卫着亲王突围,他们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有米哈乌一人还护卫在亲王的身边。他们势单力孤,因为怕有沙皇俄国的军队堵截没敢直接返回维尔纳,只得绕了远路,这才碰到了彻辰和皮德罗一行人。

    “快带我去面见亲王殿下。”皮德罗听得都口干舌燥了。一个亲王啊,而且是拉齐维乌家族的亲王,这可是这片大陆上最富可敌国的家族之一。自己和侄子救了这么了不起的大人物,那该有多么大的荣华富贵在等着自己啊!

    皮德罗忙不迭地拉着彻辰朝亲王休息的房间走去。这些堆积如山的财物,他是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了。

    皮德罗走到门口,那房门是打开着的,米哈乌骑士就站在门外。在里面,一个头顶只有一绺子头发的家伙坐在亲王的身边,正和亲王说着话儿。而亚努什·拉齐维乌亲王的面色和昨天比起来已好了很多。

    “吾王!”

    皮德罗夸张地跪倒在地,用双膝行走进房间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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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西班牙的破落骑士阿勒瓦尔·彻辰,怀揣着骑士梦想,在1655年的东欧大陆,演绎了火器时代下的骑士风云。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火与剑之最后的国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