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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曹吉利     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txt下载     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三章 阳谋

    九江郡,寿春县。

    夯土所筑的县道上,陈胜手中提着一根短棍,背后是一个用油布盖着的竹筐,不时有唧唧的鸣叫声从竹筐中传出。

    这是他天不亮就出发,从临县的集市上抢购到的二十多只雏鸭。

    至于为什么是抢?

    则是因为前天的时候,县里的公示栏中,贴了一篇关于茶鸭同养的文章。

    总的来说,就是在茶园中放养鸭子,然后利用鸭子的杂食天性,以及好动的特点,去除茶园中的杂草和害虫,而鸭子拉的屎,又可以为茶树的生长提供帮助。

    一片茶园,可以同时收获茶叶、鸭绒、鸭蛋、鸭肉,一次投入,就可以源源不断的获得回报。

    于是陈胜赶在乡邻们没有想明白的时候,带着家中所有钱就上路了。

    所以这也是他手中提着短棍,始终警惕的看着四周的原因。

    他竹筐中背着的,是全家人的希望!

    …………

    寿县东南,约三百多公里的地方,有一座大名鼎鼎的湖泊,名为震泽,也就是后来的太湖。

    只是秦国年间,东南沿海的造陆尚未结束,后来几十万一平米的地方还在海平面之下,再加上海水侵蚀而导致的大片盐碱地,所以太湖平原所在的长江三角洲,远不及后世的人口繁众,富裕丰饶。

    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此时的震泽之中,啸聚着一帮靠水吃水的‘江东子弟’,而他们名义上的首领,是会稽大侠,桓楚!

    这一日,桓楚带着手下众人齐聚在一座湖心岛上。

    日上三竿之时,远处波光粼粼之处,一叶扁舟飘然而来。

    “少将军来了!”有人看了一眼笑道。

    他们说的少将军,正是项燕次子,项梁。

    桓楚举起手,在空中画了个圈,众人赶忙整队,准备迎接项梁的到来。

    这些人中,不乏有当年追随过项燕的老兵,所以转眼之间,就排成了一个严整的军阵。

    当项梁从船上跳上湖心岛的时候,上千人齐声高呼:

    “参见少将军!”

    项梁则原地站定,抱拳回礼,只是跟在他身后跳上江心岛的项籍,则大咧咧的昂着头,打量着眼前的众人。

    出于一名军事天才的直觉,项籍觉得眼前的一幕似乎有哪里不对。

    他皱着眉头在军阵前走了一遍,旋即恍然大悟。

    这次在岛上操演的江东子弟,似乎比上次少了大约三分之一!

    项梁也同时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将桓楚叫来身边,小声问道:“怎么回事?”

    桓楚有些无奈的说道:“嗯、春季正是忙着种田的时候,尤其朝廷现在高价收、收茶叶,所以有些人就请了个假……少将军,你看咱们能不能这样,先不操练了,当忙完这段时间,咱们再……”

    他在项梁充满杀气的眼神中,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呐呐不言。

    范增看了看列阵在湖心岛上的江东子弟,心中暗暗叹息,桓楚之所以敢跟项梁提出那样的意见,只怕也是受到了他们的怂恿。

    这些江东子弟的家境虽然优于普通黔首,但却在农忙之时,依然要在农田中劳作,所以几十钱一斤的新茶,不由得他们不心动。

    项籍则走到项梁身边,抱拳说道:“叔父,让我带人把他们抓回来!”

    见到项梁有些意动,范增赶忙笑着说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还是先让大家都操练起来吧!”

    范增向桓楚使了个颜色,旋即拉着项梁走到一边说道:“此乃秦庭收买人心之策,一点破树叶,居然要几十钱一斤!我们何不顺水推舟,顺从了大家的意愿,也正好借此良机,多聚敛一些钱财,以备天下之变!”

    项梁闭目叹息,良久之后说道:“也值得如此了!”

    他交过桓楚说道:“就依你之言,但忙完这一阵后,需得加倍操练,须知天命重启在即,能否复我楚国社稷,就在此一搏了!”

    桓楚抱拳正色说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远处的江东子弟也一同抱拳大声吼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上千人的齐声怒吼,如同春雷乍现,惊得水面上的野鸭乱飞。

    只不过和项梁等人的振臂高呼不同,江东子弟的心中却惦记着,赶紧操练完,好回家带上竹篓去采茶,抢在收茶的秦官还没有离开之前,将钱换回来!

    …………

    咸阳城,章台宫,一间点着熏香的静室中。

    扶苏身穿玄衣纁裳,头戴通天冠,盘腿坐在一张紫檀木做的长几后,在他的身前,是斜靠在一张矮凳之上的张苍,以及正襟危坐的萧何。

    扶苏微笑调侃道:“我的御史中丞啊,你再不减减肥,朕这章台宫就让你压塌了!”

    张苍则眨着两只眯缝眼,一脸委屈的说道:“臣有三好,古籍、美女、美食,陛下让臣减肥,就是要臣的命啊!等下臣出门的时候,干脆找一根看起来美型的柱子,一头碰死算了!”

    扶苏则笑着摆摆手说道:“好吧,就当朕没说,等下御史中丞走的时候,带两包点心回去……”

    张苍略微坐直拱手说道:“臣谢陛下!”

    今天并非正式的朝会,而且在宋明之前,大臣们私下里和君主相处的时候,都是相对随意的。

    扶苏指着几名宫人送上来的茶水说道:“尝尝今年刚做出的好茶!”

    萧何拿起茶盏,抿了一口说道:“芽叶细嫩,色翠香幽,味醇形美,莫非是集市上出售的,价四百钱一斤的明前茶?”

    张苍闻言,双眼放光的尝了一口说道:“非也非也,集市上的明前茶我喝过,和陛下这里的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扶苏则笑着说道:“这是从乌程县(今浙江湖州)快马送来的‘社前茶’,一千五百钱一斤,两千斤茶叶一上午就卖完了……”

    所谓社前茶,就是指立春后的第五个戊日前采摘的茶叶。

    萧何微微咋舌,一瞬间觉得茶盏中的茶水好喝了不知道多少倍。

    扶苏则迎着张苍希冀的目光说道:“一人一斤,已经备好了。”

    张苍则再次拱手道:“谢陛下!”

    扶苏摇头说道:“先别急着谢,朕问你们,现在关中诸县的粮价涨到多少钱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平粜

    张苍愣了愣,转头看向萧何。

    半月前,原治粟内史下辖的平准令在一群御史的集体弹劾下,提前回家抱孙子去了,扶苏就以‘办事勤勉,甚合朕意’唯由,让萧何兼任了平准令这一职位。

    萧何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咸阳粮价最高,已经到了一百七十钱一石了。”

    扶苏微微点头,萧何说的和他猜测的大差不差。

    咸阳大,居不易。

    现在即将到青黄不接的时节了,而咸阳城则因为聚敛大批的非农业人口,所以粮价自然冠绝天下。

    至于萧何所说的一百七十钱,则指的是五铢钱,而非半两钱。

    扶苏抿了一口茶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是时候开始下达平粜[tiào]令了。从明天开始,开启官仓,关中诸县按每石一百五十枚五铢钱的价格出售存粮,其余郡县则按照每石五十枚半两钱的价格出售存粮。”

    “在关中诸县卖粮食的时候,让衡水都尉的人到现场,设一个半两钱兑换五铢钱的兑换点,按照三比一的顺序兑换半两钱。”

    扶苏所说的平粜令,指的是在丰年收获的时候,官府按照一定的价格不限量收购农民手中的粮食,然后等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再把粮食平价卖出去。

    比如在秦国,官方订的粮食最低价为,每石三十钱,最高价则为石五十钱。

    但在民间的一些私下交易里,粮食的收购价格一般为二十多钱一石。

    嗯,这比官方低的钱,是粮商们的服务费。

    毕竟粮商是直接到地头收粮,而官仓则需要黔首自己送过去,并且管仓库的人还会挑三拣四从中渔利。

    看着萧何在竹简上飞快的记录,张苍则皱着眉头质疑道:“陛下,现在就下达平粜令,是不是有点早了?往年都是再过一两个月才会下发平粜令的。”

    扶苏则微微摇头说道:“不晚了,再晚一点有些人就该卖儿卖女了……”

    去年关中地区有些地方遭了灾,所以就连官仓的粮食储量,相较于前些年也有些许下降。

    而据扶苏从一些小道消息中得知,一些做着粮食贸易的,拥有官方保护伞的粮商,正在开始悄悄囤积粮食,就等着再过两个月的时候,黔首们的存粮吃的差不多的时候,高价出售。

    如果他们只是为了牟利的话,扶苏是可以理解的。

    但怕只怕官商勾结,贱买人口,逼良为娼!

    在这个车马很慢的年代里,天下其他郡县扶苏略显有心无力。

    但关中地区是秦国的基本盘,绝不容有失。

    为此侯封等人出关后的第一站,就是三川郡,一来整饬吏治,二来则是奔着荥阳敖仓去的。

    现如今,那里从中原各郡县汇聚的粮食正在起运,准备随时送到咸阳城。

    如果不行的话,就打一场粮食战!

    敖仓和咸阳的官仓中存的粮食,足以让关中的粮商全部破产!

    张苍从扶苏的话语中听出了什么,于是坐直说道:“陛下既然担忧,那不如臣回去之后,把御史们撒出去,抓两个囤积居奇的典型?”

    扶苏点点头说道:“朕正有此意,让御史们动一动,监察天下,顺便去看一看,有没有像狐婓这样的沧海遗珠。”

    前天傍晚,侯封等人将奏报送来,说是在渡河的时候,魏豹不慎落水身亡,所以向他请求责罚。

    扶苏的回复则是他们处事不周,所以罚俸一月,但办案有功,所以各奖千钱,晋爵一级。

    至于许家的男丁,则发往上郡挖煤,女眷则送往咸阳做纺织女工。

    唯独信上所说的薄姬,让曹贼有些头大,戚蕊儿、吕雉、薄姬,这要是什么时候再把虞姬抓了,正好凑一桌麻将!

    张苍和萧何得到明确指令之后,又坐了一会就起身告退了。

    扶苏则继续坐在静室中,翻看着从外面送来的报告,以及始皇帝批注版商君书。

    短时间内他是不打算回兰池宫了,这并非是他虚了,而是造小人的过程是很快乐,但若是为了造小人而造小人,就显得很是乏味了。

    所以他准备晾一晾那个有些癫狂,而有些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戳XP戳的太频繁了,很有可能会鸡飞蛋打!

    …………

    芒砀山。

    这是千里豫东平原上唯一的山群,只是和后世的5A级风景区不同,现在的芒砀山荒草连天,人迹罕至,遍布着数不清的虫豸野兽。

    毫不夸张的讲,十万八万的人丢进去,连个浪花都打不起来。

    群山之中的一处谷地,几名衣衫褴褛,形同野人的男人,押着一个被藤蔓捆的结结实实的男人,一路蹒跚而行。

    “樊哙兄弟,轻点吧,看在我跟着刘季把你救回来的份上……”被藤蔓捆着的男人不住哀求。

    樊哙转过头,将手中的一把屠刀架到那人脖子上:“孔聚,你想跑,兄弟不拦着,刘季也说了,聚散无常。但你想去官府告奸,这就别怪我无情了!”

    孔聚则满脸惶恐的说道:“不,我没有!”

    樊哙用屠刀抽了他一下说道:“休想抵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哥哥名叫孔鲋,现在是狗皇帝身边的近臣!”

    孔聚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我们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了!他过的好不好,跟我没关系啊,我就是觉得山里太苦了,想要出去……”

    樊哙一脚将他踹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道:“别他妈在这狡辩,等会见了刘季,再把你宰了下酒!”

    在孔聚不停的喊冤求饶中,他们来到一处很是隐秘的山洞。

    山洞前的一块大石头上,箕坐着一个高鼻梁,带着竹皮冠的大汉,因为他现在的坐姿,所以一大串葡萄清晰可见。

    他灌了一口几天前姘妇送来的浊酒,在破衣服里摸出了一个虱子,随手捏死后丢进嘴里,权当下酒菜了。

    至于酒从何来,大汉从不过问,反正楚地民风开放,大家你情我愿的,只要娃管自己叫爹,其他的无所谓了……

    见到樊哙一行人从远处走来,大汉一擦须上残酒,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用他那声线独特的沛泗口音说道:“谁啊这是,怎么把我孔聚兄弟绑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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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心

第二百二十五章 陛下,奇观误国啊!

    四海同寒食,千秋为一人。

    此时的关中地区,又到了一年一度的寒食节了。

    不过现在的秦国,寒食节的由来还和介子推无关,那要等到东汉之后的事情了。

    嗯,不止是寒食节,其实很多的节日都是东汉之后才有的,比如元宵节。

    但禁火寒食的习俗在介子推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周礼》记载:中春,以木铎修火禁于国中。这是说管理火禁的官员司烜氏的职责,中春即是仲春。

    而中国人的节日,过着过着就大多变成了一场聚餐。

    以往大家大多食用一些青团之类的东西,但今年不同了,为了应对寒食节,扶苏早在很多天就复刻出了好几种冷面的吃法。

    有荤有素,丰俭由人。

    而为了让大家更好的聚餐,此时的秦国,除了一些必要的部门外,寒食节全部休沐七天。

    当然了,值班的人虽然没有双倍工资,但一般会赏赐春酒。

    …………

    上林苑,长池之畔,听潮殿。

    一大早在极庙祭祀完祖宗之后,扶苏的车驾就驾临了上林苑。

    此刻扶苏看着挺着肚子,正在捏着一条面蛇的田姬,于是问道:“你捏那玩意作甚?”

    田姬用一双桃花眼看了看扶苏说道:“嗯?陛下不知?哦,对了,往年的寒食节陛下都是在宫中陪着父皇一起过的。”

    田姬停顿了一下,指着赵姬手中的面兔说道:“蛇盘兔,必定富!这是妾身们在盼望着大秦民富国强哩!”

    这不符合你花瓶人设啊!再说了,捏个面蛇国家就富强了,还要那满朝大臣做啥……扶苏虽然在心中吐槽,但还是面带微笑的说道:“不错,有长进!等寒食节过了,想吃什么说,朕亲自下厨给你们做!”

    田姬则放下面蛇,红唇微张,带着几分撒娇的说道:“妾想吃炸鸡!”

    赵姬灵秀而娇媚的脸上充满了夸赞的意味:“妾也想吃,陛下做的炸鸡,外脆里嫩,汁水**,比宫中庖厨做的好百倍千倍!”

    那可不,想当年我靠着这一手本领,将姑娘们领进出租屋里,炸鸡、啤酒、恐怖电影,前半场姑娘吃我做的炸鸡,后半场则说出来就会被河蟹……扶苏缅怀了一下往昔,旋即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炸鸡太油腻了,而且容易上火,不适合你们两个孕妇吃!”

    见到她们不约而同的扁着嘴生气,扶苏则笑着说道:“朕给你们做烧鸡吃吧,也很好吃的!”

    赵姬眨眨眼睛问道:“烧鸡?那是什么?”

    田姬则舔了舔丰润的嘴唇,什么也没有说,她对于扶苏在吃食一道上,从不质疑。

    嗯,除了臭豆腐!

    扶苏则笑着说道:“就是把鸡抹上蜂蜜,先炸后卤,相信朕,很好吃的!”

    看着她们满怀期待的继续捏面人去了,扶苏不禁想起当日接到‘喜讯’的一幕。

    先是狂喜,随即悲从中来……

    这意味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要么十个打一个,要么可遇不可囚。

    扶苏看了看缩在角落,和嬴阴嫚玩五子棋的戚蕊儿,今天她和嬴阴嫚同样的打扮,都是一身月白色的宫装,但和云英未嫁的嬴阴嫚不同,戚蕊儿头上梳着一个优雅大方而又不失活泼可爱的发髻。

    也许是察觉到了扶苏的目光,戚蕊儿抬起头,阳光之下,白皙的脸蛋仿佛透着光,脸上纤毫毕见,说不出的雅致秀丽,仿佛一朵欲绽的桃蕾,唯那散发着幽怨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像斗鸡眼……

    幼齿,太幼齿了……扶苏收回目光,只是他内心深处情不自禁的出现了一个声音,请丞相上身!

    不行,我不是这样的人……扶苏劝说自己之后,抓起一份奏疏看了起来。

    是的,他就是寒食节不休沐的特殊人群。

    在平粜令下达了之后,虽然出现了短暂的抢购,但黔首、以及粮商们见到朝廷源源不断从关外运来的粮食后,于是前者就吃多少买多少,后者则老老实实的平价出售粮食。

    而根据萧何报上来的数据,长阳街南市的私人粮商,售卖粮食的价格为每石一百四十九钱,比朝廷的官价低了一钱。

    嗯,得亏现在秦国的最小货币就是一钱,要不然这帮家伙一定会搞出类似九毛九之类的东西……扶苏放下奏疏,拿起了另外一封。

    这一封同样是萧何发来的,他根据官仓的存粮情况,以及历年的咸阳粮价,推算出的仅凭咸阳粮仓可以供黔首买卖的时间。

    扶苏直接翻到结尾,发现按照萧何的估计,应该会在六月左右,新粮入库之时卖光所有的存粮。

    当然了,这是个理论值,既所有黔首都买官仓的粮食自己吃,而让粮商的粮食烂到仓库里。

    这也说明了一点,关中之地不愧是天府之国!

    在民以食为天的农业国,稳住了粮价,基本上就等于是稳住了一切。

    那么,既然关中地区的存粮足够吃到新粮收获,从三川郡运来的粮食,就可以用作别的用处了。

    比如,在原来阿房宫的基础上,修建一个国家体育馆!

    西边的大秦可以修建大竞技场,东方的大秦也要来一个!

    这倒并不是扶苏异想天开,而是召开第一届命名为大秦杯的蹴鞠比赛的告示,已经传遍了天下各郡。

    如果没有预料错的话,寒食节这几天,各郡县就会展开第一轮的选拔赛,等到上元节(元宵节),再进行全国性的决赛。

    为了这个项目,扶苏对第一名的奖励是,一百万钱!

    而对于所在郡县的郡长官,郡守、郡尉、监御史,则每人可以任泽一个子嗣成为郎官。

    如果说茶叶针对的是吴越楚地,那么蹴鞠针对的,就是齐鲁诸郡。

    《战国策·齐策》记载:临淄的齐人,以吹竽鼓瑟,弹琴击筑,斗鸡走狗,六博蹋鞠为乐。

    也就是说,这一百万钱,极有可能被齐鲁四郡的参赛队拿去!

    而扶苏要做的,就是暗箱操作一下,让一衣带水的代表队,互相淘汰,然后利用新的规则,吹吹黑哨,操纵比赛结果。

    这样,他们地域黑起来,扶苏肩上的压力应该就会小很多!

第二百二十六章 蹴鞠

    次日上午,上林苑长池之畔的蹴鞠场上。

    “快!快!快!”

    “跑起来!跑起来!”

    “把球传给我!”

    蒙颖穿着一身黑色的单衣,头上束了一条红色的抹额,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全神贯注的盯着那个滚动的皮球。

    那是一个类似于现代足球的存在,用八片尖皮缝成圆形球壳,并且在球壳里放一个动物尿泡,嘘气闭而吹之形成的空心球。

    而现在正在场上交手的,是蓝田大营代表队和期门军代表队。

    不过这并不是‘大秦杯’的选拔现场,而只是一场‘友谊赛’,是这些年寒食节都有的一项传统项目。

    远处的看台上,扶苏双目睁大,喃喃自语:“这真的是友谊赛?”

    在他的视角中,一名头束黄色抹额的球员和他的对手交错而过的一瞬间,不止是球飞了出去,就连人也飞了出去……

    说真的,如果不是扶苏新改的规矩,除守门员外,一律不允许用手触碰皮球,他还以为正在看的是一场美式橄榄球呢!

    “皇帝哥哥!”

    嬴阴嫚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跑上看台,在她的身后,还跟着田姬、赵姬和戚蕊儿。

    “坐吧。”扶苏向她点点头,旋即示意韩让将桌子上摆的冰茶撤下,换上了温热的红枣茶。

    虽然现在还是仲春二月,但现在的平均气温相较后世要高一些,即便是坐在凉棚之下,扶苏的体感温度也有二十多度。

    而贯彻春捂秋冻原则,身上穿了好几层衣服的扶苏,就给自己搞了点冰茶降温,不过凉的东西却并不适合孕妇食用。

    田姬有些遗憾和不满的舔了舔嘴唇,捧起枣茶喝了一口,旋即一双明媚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形。

    赵姬则看着下方的砰砰的碰撞在一起的球员,有些瞠目结舌的说道:“陛下,他们这是在角抵(摔跤)吗?”

    “哈哈!”扶苏笑了笑,本来想要调戏调戏她,但考虑到自家妹子在场,于是只能作罢。

    “呵呵!”田姬则嗤笑一声后说道:“那叫蹴鞠了啦!蹴者,踢、蹋也,鞠者,球也!”

    “相传黄帝与蚩尤战于逐鹿,将其擒杀后,剥其皮以为干侯,使人射之,多中者赏之。剪其发而作旗,名曰蚩尤之旌。充其胃以为鞠,使人踢之,多中者赏……”

    蹴鞠了啦?你很机车了啦!该说她是蠢呢,还是单纯呢……扶苏看了自家兴致勃勃的科普娘一眼,心想,赵姬那是真的不懂吗?她明明是在和朕**!

    田姬在赵姬假装出来的崇拜眼神中继续说道:“不过上林苑这里的蹴鞠,和临淄的蹴鞠有些不同,临淄的蹴鞠场,东西呈长方形,两端各有六个半月形的嵌入地下的鞠(球)室,每鞠室前各站一人守护,场地中间还有十多人,双方争相踢球,看谁先把球踢进对方的球洞。上林苑这里的只有两个鞠室,相比临淄的更加激烈!啊呀,好球!”

    真不愧是随身携带了两个球的奇女子……扶苏有些惊奇的问道:“你也懂得蹴鞠?”

    田姬点点头,一张妩媚多情的脸上充满了骄傲的神情:“妾小时候,家中后园有一蹴鞠场,妾蹴鞠的本领,不输男子!”

    小时候,家里有足球场?好吧,你才是真正的凡尔赛……扶苏转过头去,专心看着下方举行全武行版的蹴鞠友谊赛。

    关中地区的蹴鞠,大多只局限与军队之中,是当年王贲灭齐后带回来的新兴产物。

    蹋鞠,兵势也,所以练武士,知有材也。

    所以整体来讲,和全民蹴鞠的临淄齐地相比,关中的整体水平差一点。

    毕竟商鞅定下的利出一孔原则下,秦人忙着耕战,蹴鞠踢得再好,也没有军功爵不是!

    为了避免一家独大,不利于‘发动群众斗群众’,所以扶苏借鉴了两千年的智慧,将蹴鞠的规则全面魔改了一遍,这样,大家就处在了同一水平线上。

    唯一可惜的是,扶苏后世里并不喜欢足球,他所有的足球知识,全部来自于同寝室的儿子们。

    于是就有了下面边格斗,边踢球的一幕。

    不过,这样看着,好像比后世的足球比赛更加刺激……扶苏微笑出声,想起了当年那个试图拉自己入足球坑的儿子。

    他是怎么说来着,中国的足球,盛于唐宋,死于明清!

    唐朝年间,因为生产力的发展,再加上气候转暖,催生了盛唐这一东亚的巨无霸。

    同时期的李白说,斗鸡金宫里,蹴鞠瑶台边。

    不过到了铁血强宋,蹴鞠不再有了肉体的对抗,仅剩下玩弄球技的传球、颠球,蹴鞠遂由竞技变为游艺,比的是花样与技巧。

    同时期的陆游说,少年骑马入咸阳,鹘似身轻蝶似狂;蹴鞠场边万人看,秋千旗下一春忙。

    到了元朝建立,蹴鞠也开始流行于蒙古人之间,尤其是门阀贵戚这样的食利阶级,饱食终日,总要找点事做。

    而到了大萌建立,蹴鞠仍流行于贵族与官吏间,但当时青楼的娼妓知道男人爱玩球,就开始以玩蹴鞠的方式招揽客人,先玩皮球,后玩肉球,蹴鞠逐渐趋于下流低俗。

    所以红光降生、开局一个碗、再造华夏、只是一个淮右布衣的某劳模下令:官吏、武士等禁止蹴鞠,“鞠圆者诛九族”。

    到了后来的鞑清,以大萌为鉴,为防止贵族与官吏也因此荒废政事,而全面禁止了蹴鞠。

    至此,蹴鞠遂死,中国足球从此一蹶不振。

    “皇帝哥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嬴阴嫚眨着一双黑漆漆的豆豆眼说道。

    收起你大胆的想法,我大秦有一套完整的律法……扶苏看着自家又不知道想要搞什么幺蛾子的妹妹:“说。”

    “我想要等过了寒食节,就搬回公主府!”嬴阴嫚凑到扶苏面前撒着娇说道。

    在她身后的戚蕊儿则喜出望外,嬴阴嫚这些天一直留宿在她那里,等到嬴阴嫚走了,她也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刑啊,走的时候从宫中给你调几个妥帖的宫人,方便照顾你的起居饮食!”扶苏点点头,云淡风轻的说道。

    防早恋神马的,他最有经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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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心

第二百二十七章 大原

    “岂曰无衣,王于兴师……”

    在北地郡郡治义渠县向北,被称为大原的地方,一支上万人规模的车队高歌而来。

    他们就是之前在北方大胜匈奴,然后被授田在了这里的得胜之师。

    在他们的四周,还跟随着数不清的羊群和牛群。

    当然了,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都已经是扶苏拿钱赎买过了的,所以跟在车队中的,还有一些少府的官员。

    如果侯封在的话,就会发现,当日那个因为九箭中八而被扒了裤子打屁股的秦延年,正是负责接收牛羊的少府官员。

    毕竟从他的姓氏上,就可以看出他属于秦国的宗室之后。

    和秦延年并排骑马前进的,还有负责统领军队南返的韩信。

    只是和因为年轻而居高位,所以备受这些九原军的‘杀才’们轻视的秦延年不同,韩信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赢得了士兵们的尊重。

    翻过一道山梁,登上最高点之后,韩信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和那些跟周遭千余里内,沟壑纵横的梁峁相比,这里好像是一块平坦无垠的大平原,此时此刻,根本不敢相信自己走在高塬上!

    秦延年赞叹的说道:“好地方啊,这要是开垦出来,起码可以安置十万户黔首!”

    韩信点点头附和的说道:“是啊,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秦延年看了一眼眼前的郁郁葱葱,有些疑惑的说道:“韩校尉,你说这么好的地方,之前周人怎么就从这里迁走了?”

    韩信带着几分轻蔑的笑着说道:“种田得有水,大原虽然平整,而且有着松软的黄土层,但福兮祸兮,黄土层一方面适宜耕种,但另一方面却存不住水。水流都在山下,而农田却在山上,这样几乎靠天吃饭的条件,怎么能和守着渭水的关中之地比?”

    秦延年睁大眼睛,满是惊诧的说道:“韩校尉大才,没想到你不仅精通阵战之术,而且对于农耕牧民之术,也如此精通!”

    韩信摇摇头说道:“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几乎全部是陛下诏书中的原话!陛下说这里还好,六盘山以西的黄土塬,才是真真正正的人口陷阱……”

    那你装个鸡毛……秦延年心中腹诽,但面不改色的问道:“何为人口陷阱?”

    韩信摇摇头说道:“这我也不太懂,陛下说这些地形是什么夷平面,是什么平原和缓丘地面抬起成为高原,然后受到流水的继续侵蚀,夷平面被分割、破坏,高原上面的核心部分仿佛平原,而边缘部分形成墚、峁……”

    懂了,但又没完全懂……秦延年听着听着,眼睛逐渐成为了和韩信一样的蚊香状,他讪笑两声说道:“陛下果然博学多才,真乃神人也!”

    “然也,然也!”韩信重重点头,旋即从鞍囊中摸出一张叠的整齐的竹纸:“你看,陛下甚至未雨绸缪的在上面画了该如何解决吃水问题,以及农田灌溉问题……”

    秦延年嘴角僵硬的摆了摆手:“韩校尉你自己看就行了,我就在一些牲畜上做完标记,登记造册后就返回咸阳城了……”

    韩信愣了一下说道:“陛下不是让你来将牛羊带走的吗?”

    秦延年双手一摊:“韩校尉莫非是在说笑?就凭我们这三两个人,赶得走成千上万头牛羊?”

    韩信眨眨眼睛:“那这些牛羊怎么办?”

    秦延年说道:“陛下说让我们先登记造册,然后会有太仆派人来将羊群赶走。至于那些牛嘛,陛下说先留在黔首家中寄样,等到秋天之后再赶到咸阳城去。在此期间,就任由黔首使役,但不能弄死了!”

    韩信恍然大悟:“合着你们就只是来送个钱?”

    秦延年点点头,笑着说道说道:“要不怎么说韩校尉聪明过人呢!”

    韩信转过头去,突然间不想说话了。

    …………

    “陛下,你粗来呀!”

    上林苑一间雕梁画栋的宫殿前,李柔儿穿着一件窄袖胡服,背后背着一张巨大的,有些夸张的长弓,正在原地焦灼的踱着步子。

    她是李信的独女,却自小被李信当成儿子抚养,所以弓马娴熟,有百步穿杨之能。

    不过她今天来,并不是来和扶苏切磋箭术,而是因为一条传言,上门求证的。

    此刻在厨房之中,扶苏听到了外间那只雌虎的咆哮,却只当没听到,在专心致志的为自家的两只孕妇做爱心餐。

    寒食节已过,按照后世的时间推算,今天应该是清明节,所以可以生火做饭。

    不仅如此,今天晚些时候,咸阳城内秩在千石以上的官员,还要来扶苏这里吃一顿清明宴!

    扶苏觉得,做皇帝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也许就是请大臣们吃吃喝喝……

    嘴里吃着,手上拿着,兜里还不能空咯!

    不过今天的清明宴不同以往,不需要庄严肃穆,只是因为之前吃了几天冷食,所以需要吃一顿热乎的补一补!

    既然如此,扶苏就干脆将宴会的地点,定在了上林苑。

    至于宴请群臣的食材,则是上林苑中养了很久的八眉猪。

    哼哼们自从被扶苏阉了之后,完全没有了世俗的欲望,除了吃就是睡,所以上膘飞快,大大缩短了从可爱,到可口的时间。

    而扶苏的爱心餐,主要原料就是猪猪们的jio,他准备做一道后世里他蜜汁热爱的猪脚姜。

    虽然这是月子餐,但管它呢,好吃就完事了!

    “陛下,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啊!”李柔儿的声音再次响起。

    扶苏长叹一声,让站在厨房内的庖厨好好照看火上的砂锅,自己则擦了擦手,向外走去。

    见到他走出,李柔儿一个箭步凑了过来:“陛下,是真的吗?”

    扶苏微微皱眉:“什么真的假的?”

    李柔儿带着几分哭腔说道:“听说他还没有我高,如风中羸草……”

    扶苏打量着李柔儿,他接近1.9米,李柔儿大约1.8米,而韩信大约1.7米出头,于是他点了点说道:“风中羸草就有些过了啊!从哪听到的谣言?”

    “蒙颖说的!”李柔儿旋即有些羞涩的说道:“要不,我嫁给陛下吧!这是我小时候你就答应过的!”

    扶苏看了看面前的黏上胡子跟张飞似的李柔儿,否认三连后转身就走。

第二百二十八章 墨攻

    季春之月,日在胃,昏七星中;旦牵牛中;其日甲乙;其帝大皞;其神句芒;其虫鳞;其音角;律中姑洗;其数八其味酸;其臭膻;其祀户;祭先脾。

    扶苏坐在船上,亲手在水中捞起了一条大鱼,这是进献宗庙,用来祈求麦子饱满的祭品。

    而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第一艘双桅横帆船已经在准备铺设龙骨了。

    他格外庆幸的是,历代秦王为了规划上林苑这一皇家园林,提前挖好了一座巨大的人工湖,长池(昆明池)。

    嗯,也就是后世的七夕公园。

    汉朝时期刘小猪为了搞定赵佗,所以在昆明池操练水军。

    而扶苏要做的,同样是在这里操练水军,只不过他要训练的是,是为了远航的水手。

    毕竟依靠风力前进的风帆船,和这一时期主要靠划桨驱动的桨帆船有很大的不同。

    扶苏估计,等到三五年之后,就可以组建一支可以沿着海岸线行进的远洋船队了。

    抓徐福什么的可以另说,先和辽东郡水陆并进,收回自古以来的玄菟、乐浪再说!

    “皇帝获鱼,天下丰饶!”

    一名礼官大声吆喝着,双手捧起托盘,将那条就剩一口气的大鱼接了过去。

    扶苏面朝着满朝公卿,和他们一起饮下祭酒之后,整个礼仪就算结束了。

    片刻之后,当所有人都散去了之后,公输轨带着几个随从,抬着一张巨大的沙盘走了过来。

    “参见陛下!”公输轨躬身行礼,脸上显现出止不住的得意。

    “起来吧,那是什么?”扶苏挑挑下巴,好奇中带着几分期待。

    “回禀陛下,这是将作少府连夜赶工而出的关中水利图!”公输轨招招手,那几名随从赶忙上前,将沙盘呈了上来。

    扶苏走过去,仔细看了起来,虽然这个沙盘和后世的卫星图相比,粗糙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但上面无论是渭水,还是泾水、洛水,都清晰可见。

    特别是那一条连接洛水和泾水的郑国渠,整个走向更是分毫不差!

    雨季就要到了,按照扶苏根据往年降雨量的估计,今年的降水量也应该不会小了。

    所以就需要未雨绸缪,提前检验堤坝,以及挖开沟渠。

    尤其是灞水上游的几条灌渠,如果今年能挖好,不仅仅可以增加不少的水浇田,更是可以减少灞水的水量,减轻渭水泛滥的几率。

    扶苏看着在灞水上游勾勒的黑色线条,这是都水监反复验证过的,适合修建灌渠的地方。

    “挖掘灌渠的人力可曾备好?”扶苏看着公输轨身后的石室令问道。

    石室令走上前,拱手行礼后说道:“回禀陛下,自从招工令下达之后,关中黔首踊跃报名,只一个上午,就招够了人手!”

    看来大家家中的余粮都吃完了啊……扶苏微微叹息,对石室令说道:“施工之时注意安全,凡有胆敢克扣粮食工钱的,定斩不饶!”

    石室令再次拱手下拜:“喏!”

    石室令走后,扶苏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长池微微摇头。

    萧何所测算的关中粮食情况,是理想状态之中的理论值,官府手中有粮,但黔首们手中没钱!

    即便是平粜令下达了之后,粮价稳定了,但这是对于那些中产而言是有利的,对于那些兜里比脸还要干净,耗子跳进米缸后都抹着泪走了的人家来说,照样是一段极其难熬的时间。

    所以扶苏要做的,就是兴修工程,这样官府管饭,每人每月可以有两石的口粮,而且还可以获得每天二十枚五铢钱的工资,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够挺到夏粮收获的时候了。

    至于官府的钱嘛?

    嗯,现在官仓中抛售的存粮,大多是无偿从黔首那里征收来的田租,算上仓储、物流的人力费用,每石的成本可能不超过十钱……

    扶苏翻看了一下招工的情况,觉得收支应该基本持平。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用挖掘灞水灌渠而积攒了经验的工师和匠人们,去修建更多的灌渠。

    毕竟无论是后世还是现在,农业都是靠天吃饭,而有了稳定的灌渠,才可以实现旱涝保收。

    他招招手,从韩让手中接过毛笔,在沙盘上勾勒起线条来。

    出现吧,六辅渠!

    出现吧,龙首渠!

    出现吧,成国渠!

    ……

    扶苏在沙盘上大笔勾勒,爽了!

    公输轨则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傻了!

    和公输轨同样傻了的,还有被‘乖徒儿’娄敬派人从博阳县绑架来的农家魁首,陈卯。

    其实也谈不上绑架,只能说是半推半就,欲迎还拒。

    毕竟百家士子的最高目标,就是侍奉君王,实现自家理念。

    在娄敬的‘挟持’之下,陈卯坐着刷着朱漆的双马轺车,沿驰道直入咸阳城。

    让陈卯傻了的,是当他进入戏县之后,见到道路两旁生长的麦田,相较于他在家乡种植的又高又壮,老夫子见猎心喜,从马车上走下,沿着农田仔细查看。

    于是,就悲剧了。

    “啊!”

    陈卯发一声喊,双手抱头蹲下,一动不动。

    在他的身边,大约有上百名身穿黑白相间衣服的壮汉在奋力厮杀。

    金铁交鸣,鲜血四溅。

    只是除了用力挥舞兵器的呼喝声之外,他们中的很多人,即便是被利刃穿心,肠穿肚烂,也没有发出一声哀嚎。

    被包围在人群中间的,是一个穿着绿色曲裾,留着美髯,面如冠玉的男子,在他的身边,是一个手握链锤,身高过丈的壮汉。

    这就是新任楚墨矩子,张良。

    而将张良团团围住的,正是被他巧使妙计,除掉了矩子召平的秦墨。

    相较于陈卯的恐惧,张良就淡定了许多。

    自从墨翟死后,墨家分为三派,在秦国没有一统之前,这样的厮杀场面时常发生,最大规模的一次,就是当年的灭楚之战。

    楚墨联合齐墨,共同对抗秦墨,三方出动上万人在旷野间厮杀。

    于是,就被王翦派兵,一勺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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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张子房割须弃袍

    “风紧,扯呼!”

    张良身边的壮汉大吼一声,护卫着张良开始向外突围。

    他们今天纯粹是被秦墨埋伏了,谁能想到一群在田中拔草的农夫,会是秦墨伪装的呢!

    而他们之所以要跑路,并非是因为打不过秦墨,而是这里是关中之地,秦墨掌握着他们所不具备的一项技能。

    告老师!

    如果他们所料不差的话,附近的亭卒,以及戏县的县兵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到时候被长戟围在中央,强弩攒射,谁都活不了!

    打不过就跑、不,是君子藏器於身待机而动,是张良能够浪迹天涯这么多年,还没有被抓捕归案的原因。

    铛!

    张良挥剑,架开一名秦墨攻来的一击,旋即顺势向前一个猛冲,跳出秦墨的包围圈。

    紧接着,猛地向前跳了几步,越上田垄后,健步如飞向前逃窜。

    如果扶苏在的话就会发现,张良这几步,颇有几分后世跑酷的雏形。

    张良身后,楚墨分为两组,其中一组壁虎断尾,誓死纠缠着秦墨,掩护大部分的楚墨脱离战斗。

    片刻之后,十几名楚墨尽数倒下,但他们却完成了自己的目标。

    为首的秦墨想要上前追踪,突然被一名倒下的楚墨抓住衣角,楚墨嘴角溢出鲜血,喃喃低语:“天命不可违……”

    “瓜皮!”为首的秦墨骂了一声后,一脚将他踢开,旋即摘下面巾,从怀中摸出一枚铜哨,用力吹响。

    如果扶苏在的话,就会一眼认出,此人正是秦国宗室,孝文王嬴柱之子,他的叔爷爷,少府公子衍!

    公子衍掏出手帕,将长剑上沾染的鲜血擦净,随即仪式感十足的收剑入鞘。

    蹲在地上的陈卯注视着公子衍,眼光中充满了鄙视的意味。

    “田舍翁,再看宰了你!”公子衍笑骂一声。

    “膏粱子,乃公岂会怕你?”陈卯从地上站起,笑呵呵的回应。

    先秦时期的士子们人均带剑,谁要是以为农家士子身上的肌肉是耕田是练出来的,那只能说明你太天真了。

    公子衍继续笑着说道:“南蛮鴃舌来咸阳作甚,把验传拿出来让乃公看看!”

    陈卯笑着摇摇头,一脸骄傲:“没带,在马车上呢!再说了,是你家二世皇帝邀请乃公来咸阳的!”

    公子衍正色说道:“不是我家皇帝,而是天下所有人的皇帝,须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陈卯打断他说道:“你这句话说的,刚才跑的张子房肯定不同意!”

    公子衍冷笑一声:“放心吧,他跑不了!为了抓捕张良,秦墨出动了近三千人!”

    陈卯猛然皱眉,一脸疑惑的问道:“他又刺杀皇帝了?哎呀,早就告诫过他了,天下缟素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浮尸百万,流血千里!啊呀呀,这个莽夫!老夫才刚进咸阳……”

    公子衍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旋即长叹一声说道:“召平死了……”

    “什么?”陈卯瞬间向后退了半步,眼光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此刻的他虽然打扮的如同老农,但散发出的气势却无愧于农家魁首的称号。

    公子衍再度扼腕叹息说道:“召平死了,矩子令也落入了张良手中,阴阳家那帮人又鼓吹什么天命。天下啊,恐怕又要乱了!”

    陈卯都抽一口凉气,沉默片刻才幽幽的说道:“你说他们图的是什么?”

    公子衍双目低垂,语态轻蔑的说道:“图的是什么?自然是掌控天下!”

    “张良那蠢货想的是忠君之义,妄图复韩;楚墨那群脑子有包的,要的是‘非攻’,希望天下回复到周天子大封诸侯的年代;阴阳家那群瓜皮,妄图借着天命之论,重新将方技家、数术家整合,然后唯他独尊!”

    “天命?”陈卯笑了笑,神情充满轻蔑:“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说来说去,不还是人的意志!”

    公子衍微微侧目,笑了一声说道:“荀子的话,陈相后人难不成重回儒家了?”

    陈卯摇了摇头:“你知道伏胜的下落吗?若论天命,还是他们公羊学派的在行!”

    公子衍笑着说道:“陛下月前发布的沧海拾遗令上,就有他的名讳,想来他已经重新来咸阳做官的路上了!”

    陈卯赞叹一声说道:“你家皇帝真的是和他爹不一样……”

    公子衍正色说道:“再说一遍,那是万方主宰,你的皇帝!”

    …………

    戏县南边的道路上,许多做亭卒打扮的士兵正在集结。

    一名身着赤帻绛衣,做亭长打扮,但衣领却有黑白相间标记的壮汉大声吆喝:

    “莫要走了张良!传令下去,甲字第一号通缉犯张良,赏钱每斤一万!”

    小树林中,正在快速穿行的张良一行人,听到了这一声音后,不由得轻笑出声。

    按斤称?秦庭这莫非是在搞笑?

    欺辱乃公至此,暴秦不忘,天理不容……张良边在心中咒骂,边将身上的绿色曲裾脱下,换上了一身灰色短衫,他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摸出短匕,果断将垂直胸前的长髯截断,修整成了普通黔首那样凌乱的短须。

    在奔跑中,他小心翼翼的将几张帛布收入怀中,这是他从蓝田县偷来的图纸,上面记载着铧式犁的详细尺寸。

    当日的亲耕大典上,除了秦人又一次大胜之外,最令他震撼的就是秦人皇帝展示的这种农具。

    所以他觉得,当韩国复辟之后,韩人也要有这种好东西!

    为此,他不惜暴露行踪,被秦墨盯上。

    在张良身后,那名壮汉和楚墨也在快速换装,将自己打扮的和原来截然不同。

    片刻之后,他们一行人再次出现在官道之时,已经和路边的行人无异。

    “站住,把验传拿出来!”一名亭卒将易容后的张良,以及道路上其他黔首拦住。

    张良学着周围人的模样,边咒骂亭卒眼瞎,认不得自己亲戚、乡邻,边从腰间将早就准备好的假证掏了出来。

    但下一秒钟,张良突然暴起,将亭卒踢开,转身重新逃入树林。

    在他的身后,那些装作路人的男女,摸出藏好的兵刃,紧追不舍。

    “传令下去,短须灰衣的是张良!”

第二百三十章 朕要做矩子!

    渭水之南,蓝田县之西,这里是包含章台宫在内的皇家园囿,上林苑。

    这里周览泛观,花草纷繁,芒芒恍忽,视之无端,察之无涯。日出东沼,入乎西陂。

    扶苏的车队自章台宫而出,穿行在零星的宫舍之间,一路上听着鹤唳鹿鸣,在淡淡的雾气中,仿佛置身于云台天宫之中。

    只是他的耳边,除了这些声音之外,还响起一个苍劲有力的男声: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繁殖的季节,山林的空气中弥漫着荷尔蒙的气息……

    今天是三月的第一个巳日,是十分重要的节庆,在民间,经过了上一月的社日相亲之后,看对眼的男男女女,大多会选择在这一天成婚。

    而相亲失败的也不用担心,上巳节这一天,会再次组织一次联谊。

    青年男女混杂着坐在一起,六博投壶,拼酒一醉。

    期间执子之手,秋波暗送,也不会有老夫子来指责双方不守礼。

    等到夜幕降临,杯盘狼藉之时,乘着酒兴,相互看对眼的就可以一起钻小树林了……

    扶苏要去的地方,是渼陂湖之南的一处台观,宜春苑。

    发源于终南山谷的渼水汇合了胡公泉、白沙泉诸水北流,经锦绣沟后蓄积成湖,湖水甘甜,产鱼甚美。

    他那个愚蠢的欧豆豆‘自杀’后,被按照黔首的礼仪埋葬在了这里。

    当然了,在这个时间线上,胡亥好生生的在帝陵做宅男,不见天日,吃斋茹素,除了有点疯疯癫癫之外,还是活的很滋润的。

    而扶苏今天来宜春苑,是来参加上巳节的活动。

    准确地说,是用柳枝蘸着兰汤抽打、不,是为王公大臣们家中的适龄少女,寡居少妇们驱邪赐福。

    在这期间,如果有令他心动的,则会被直接留下。

    到了晚些时候,扶苏将在宜春苑的宫舍中,临幸她,或她们……

    而他们的父兄,也只会感激涕零,叩谢天恩!

    不过此时此刻,扶苏微微皱着眉头,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一个脸上长着麻子的中年人,少府公子衍。

    “嗯,就是这样的。”公子衍心中略有忐忑的说道:“张良最终跳水逃走,臣没有抓到他……”

    扶苏叹息一声,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也就是说,你用朕的图纸为饵,想要钓楚墨,以及张良上钩,但是鱼把饵吃了,然后脱钩跑了!除了朕,还有秦国受损,一无所获?”

    “哦,对了,还杀了十几个小喽啰!是不是准备斩首记功,让朕再赏赐点军功爵啊!”

    听到扶苏的斥责,公子衍脸涨的通红,恨不得能钻进金根车的缝隙中去。

    当皇帝真爽……扶苏看着公子衍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

    铧式犁的图纸被张良偷走了,这其实是好事一件啊。

    这不同于曲辕犁的人畜两用,铧式犁通体铁铸,最低也要两匹驽马或耕牛,好用,但昂贵。

    作为一个拥有四海的皇帝,民间有了好的农具,亩产提升,人们的收入提升,朝廷的税收自然也会提升。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是盼望着通过这样的方式将技术扩散出去的。

    对于割韭菜的人而言,自然是韭菜约粗越好。

    朕即国家不止是说说而已哟!

    扶苏的生气,是因为公子衍将这一切行为,归结为学派内部矛盾。

    他要是提前知会扶苏一声,像什么技击士啦,铁鹰锐士啦,床弩啦,甚至于可以临时搞点黑火药,要什么有什么,哪会眼睁睁的看着张良跑掉!

    现在好了,即便是大索关中,也不太可能将张良抓住了。

    毕竟这一时期没有人脸识别技术,紧靠肉眼,除非是对张良特别熟悉的人,要不然,人家只要稍微修改面部特征,就是从你身边走过,你也不会发现他就是朝廷通缉的要犯!

    扶苏看着公子衍问道:“也就是说,现在你是秦墨矩子了?”

    公子衍摇摇头说道:“不是啊,墨家钜子都是由上一代矩子选拔贤者而担任的,现在秦墨矩子召平死于非命,矩子令也被张良夺走了……”

    扶苏眼睛一转说道:“你的意思是夺回矩子令的人,就有可能成为秦墨矩子?”

    嗯,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倚天中的圣火令。

    找回矩子令者,即为墨家矩子!

    嗯,颇有一些江湖之气,有意思,有意思!

    公子衍一脸诧异:“矩子令不过是一块木牌,丢了就丢了呗,大不了找公输轨重新做一块……矩子必须是贤能之人,哪能随便一个人拿着块破木牌,就能号令天下墨者的道理?陛下有所不知,对于墨者来说,重要的是拿着矩子令的人,而不是矩子令本身!”

    哦?天下墨者?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扶苏无声冷笑,盯着公子衍说道:“你觉得,朕是贤能之人吗?”

    公子衍顿时点头如捣蒜:“陛下自继位以来,笃行秦法,勤勉有加,知人善任,内政修明,从谏如流……谁若是说陛下不是贤能之人,臣就跟他拼了!”

    马屁精,不过我喜欢……扶苏看着公子衍继续说道:“那你觉得朕来做这个墨家矩子怎么样?”

    听到扶苏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公子衍顿时睁目结舌,半天也说不出话。

    扶苏继续说道:“墨家提倡兼爱,朕视天下万民如子;墨家提倡非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兴兵讨伐不臣,这是义战,所以很是非攻!”

    “墨家还提倡节用,朕后宫中只有三个嫔妃,四季常服不过八套……朕没记错的话,卿上个月似乎又纳了一个小妾……”

    “墨家提倡尚同,朕乃大秦的皇帝,车同轨书同文,天下归一!”

    “墨家提倡尚贤,朕自继位之后,下求贤令,刚刚又颁布了一份沧海拾遗令,求贤勿尽!”

    ……

    听着扶苏抑扬顿挫的声音,公子衍只觉得头都大了,他在心中呐喊,先皇帝啊!墨子啊!我该怎么办啊!救命啊!

    公子衍忍了一会,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问道:“陛下,臣能问一句吗?以陛下之尊,为何要做小小的矩子?”

    小小的矩子?这话说的你自己信吗……扶苏义正辞严的说道:“朕不止要当墨家的矩子,还要做儒家的圣人,以及天下所有学派的魁首!”

第二百三十一章 环肥燕瘦,任君采撷

    听到扶苏的话,公子衍很明显的愣住,瞳孔猛然放大。

    几乎是下一个刹那,他嘴角微微抽搐的问道:“陛下因何而有如此的想法?”

    这个问题问得好……扶苏略微斟酌了一下语气说道:“先皇帝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陛下好文采啊!”公子衍抚掌而叹。

    对不住了贾谊,不过朕已经将尔父征辟为太中大夫,秩比千石,这样你一出生就是官二代了……扶苏心安理得的接着说道:“然而远方之黔首未集,秦虽有挟书令,强令天下人以法为教,以吏为师,但各家学派,依然如故,何也?”

    公子衍呐呐不言,他秦墨实际上当家人的身份,在诱捕张良的行动中彻底暴露,所以他对于扶苏重提挟书令,既有些担忧,又有些欣喜。

    担忧的是扶苏会因为他是墨者的身份,将他九卿的职务免除,毕竟当年册封扶苏为太子的诏书上,有一句‘笃行秦法’,而墨家是有着自己迥然与秦法的律令的。

    欣喜的则是听扶苏的语气,有可能解除挟书令,这就给了墨者们一个洗白自己,重新上岸的机会。

    嗯,其实挟书令主要打击的是六国史记和诗、书,即诗经和尚书。目的是禁止儒者以古非今,但其他学派的要是蹦出来,大棒子抽死他也是分分钟的事情……扶苏不理睬公子衍的小心思,继续说道:

    “人一过百,形形色色,以秦律治理国家容易,但要用一种学说,来教化天下就未免有心无力了。”

    “古人称立德、立功、立言为三不朽。”

    “朕继皇帝位,代天牧民,所以自然德行无双,此为立德!”

    “朕继皇帝位,征讨不臣,拓土开疆,所设之金城郡,其疆域辽阔,物产丰饶,不输于韩、魏之国,此为立功!”

    “唯独立言,天下黎庶千千万万,若是让朕一人去教化,终是镜中之花,水中之月。”

    “所以只有朕为墨之矩子,儒之圣人,执诸子百家之牛耳,方可成就这三不朽!”

    “朕既国家,朕不朽,则秦国不朽!只有历代秦帝不朽,大秦,才可传之于二世,三世,乃至于万世!”

    公子衍看着扶苏的慷慨激昂,眼睛越睁越大,最终整个人都呆住了。

    此时此刻,他有一种面对着始皇帝,不,此时的扶苏虽然和他面对面的坐在马车之中,但隐约之中的威严,比始皇帝更甚。

    这让他情不自禁的低下了头,低垂了平视着扶苏的眼睛。

    不可直视神!

    扶苏却并没有想到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语给公子衍带来的震撼,他有一句话一直没有明说。

    那就是舆论的高地你不占,自然就会被别人占据。

    比如后来的汉朝,刘小猪借着儒家公羊派的天命学说,成功使得‘皇帝’、‘中央集权’这个诞生了百余年的新观念深入人心。

    皇帝是上天的儿子,是天下德行最高的人,是行走在人间的真神,所以天下人都要服从皇帝。

    但福兮祸兮,这一套天命学说,间接为王莽代汉提供了理论支持,既传国易姓。

    皇帝有德者居之,那么天下动荡,霍乱绵绵,一定是皇帝无德,所以需要换一个有德之人来做皇帝。

    如果不是王莽的新朝,始终无法解决土地兼并问题,以及最重要的,间冰期带来的低温、干旱,以及一系列的次生灾害。

    哪里会有红光降生、陨石召唤者、天命之子刘秀的登场机会呢?

    所以后世的王朝吸取了这样的教训之后,天下再有什么‘彗星袭月’、‘地龙翻身’之类的天灾,皇帝一般会下一道诏书,不轻不重的自我批评几句,然后罢黜丞相……

    嗯,千错万错,都是奸臣蒙蔽圣听,皇帝永远是上苍最爱的那个儿子,所谓的异象,也不再是皇帝失德,而是奸臣弄权……

    所谓反贪官不反皇帝,就是这个道理。

    等到了科举制逐渐成熟的年代,在殿试环节上,皇帝就成了新科进士的老师。

    所谓天地君亲师,左丘明曾言,民性于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师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长,非教不知生之族也,故壹事之。

    君父的说法深入人心之后,士大夫们就没有了太多正面硬刚皇帝的借口。

    毕竟在古代的环境之下,儿子怎么能说父亲的坏话呢?

    所以海刚峰这样的擎天一柱,千年也难遇一个!

    到了近代,除了不当兽医学校的校长,其他学校无不兼任校长的蒋,空一格,中正了解一下咯!

    “可陛下日理万机,而百家学说浩如烟海,庄子曾言,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

    公子衍低着头,语气有些忐忑。

    这你就不用管了,后世那个留下了几万首诗的同行,难道全是自己写的不成……扶苏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理会。

    在扶苏和公子衍的沉默中,宜春苑到了。

    扶苏从金根车走下,接受等候在这里的王公贵戚们的朝拜,而有许多第一次近距离看着他的贵女少妇们,更是激动地满脸通红。

    这不仅仅是她们的君王,如果上天庇佑的话,这个男人也许在今晚,就将成为她们的枕边人……

    扶苏点点头,从中郎们组成的陛道走过,远处的渼陂湖边上,已经建起了一座鲜花香草装饰的祭台,上面有位穿祭服,着荷衣、系蕙带、戴兰冠、佩陆离,又在脸上画五色异彩的巫师。

    扶苏将一个柳条和兰草编的花冠戴在头上,然后接过柳枝,蘸着巫师送来的兰汤,轻轻将水泼洒向面前或娇羞低头,或轻佻妩媚的王公贵女们。

    她们身上虽然穿着轻纱织成的衣裙,但被兰汤打湿,再加上春风的吹拂,就隐约能见到结实浑圆的双腿,藕段一样的玉臂,堪堪一握的柳腰。

    环肥燕瘦,任君采撷。

    只是扶苏此刻宛如机器人般挥动着柳枝,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成为不朽……

第二百三十二章 农家陈卯(周末加更)

    “哎,如此广袤的地域,土壤肥沃,川流纵横,何不开辟成农田?起码能多划出一个县,安置十几万人了罢?”

    带着斗笠,身穿褐色短衫的陈卯,一脸痛惜的看着眼前的上林苑。

    自从他到达渭水南岸,见识到了章台宫的富丽堂皇之后,陈卯就开始后悔,早知道当年就该接受始皇帝征辟,到咸阳做官,这样的话,也许就不会出现这个耗费民脂民膏,却只为了一人享用的大房子……

    毕竟农家理想中的,是一个不讲究尊卑,君主也是边耕田,边解决国家大事的社会。

    “我的老师啊,你能快一点吗?陛下还等着见你呢!”娄敬和田韫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架起陈卯,大步流星走着。

    “放下我,你们这两个逆徒……”陈卯挣扎了两下,突然双腿用力向上撑了一下:“放开,为师的裤子掉了!”

    …………

    上林苑长池边上,咸阳城的公卿大臣们再次齐聚一堂,开开心心的吃着大户。

    此刻在丝绸围成的帐幔中,应和着远处的湖光山色,一队体态婀娜的女子翩然起舞。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衎。”

    ……

    “可怜可叹啊,如此繁华一幕,不知还能持续多久……逆徒,别捂我嘴,呜呜呜……”

    扶苏循着骚乱看过去,隐约见到是他大舅哥将一个男子按在草坪上,动手动脚。

    哎,世风日下,没想到他好这一口,我可要离他远一点……扶苏暗自警惕之后,摆摆手:“接着奏乐,接着舞!”

    不过,煞风景的人到处都是。

    一名头戴着獬豸冠的侍御史从一旁走出,躬身行礼后说道:“寻蜡令、田韫,不和礼、法,扰乱秩、序,臣请陛、下依律、责罚!”

    好难受啊,真不应该教他这么说话……扶苏摆摆手说道:“今日上林苑赐宴,没有那么规矩,周侍御史不必如此苛责。”

    他特意选在这里赐宴,就是嫌弃在宫中赐宴的麻烦。

    周昌则梗着脖子说道:“秦法昭、昭,上不避、大夫,下不赦、黔首,臣不奉、诏!”

    在我这演强项令是吧……扶苏看着众人的目光都向他看了过来,摆了摆手说道:“田韫搅扰春日宴,罚一甲!将他们轰出去!”

    扶苏话音一落,公卿大臣们齐声拱手说道:“陛下圣明!”

    …………

    “老师,我算是被你害惨了……”田韫蹲在帐幔之外,蹂躏着地上的草坪。

    “无妨,无妨。”陈卯则心中大定,他摸了摸腰间的一柄短剑:“大不了,为师将这把承影,的剑鞘赔给你,这可是用海中巨鲨的皮革所做,是你师祖留下的宝贝!”

    田韫大怒,猛地站起,正要和自家吝啬的师傅‘理论’一番,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咳嗽声。

    田韫猛地转头,旋即长揖及地:“拜见陛下!”

    扶苏虚扶了一下说道:“起来吧,你从关东回来之后,可曾去看过田姬,她可是时常惦记着你呢!”

    田韫笑着说道:“臣忠于陛下之事,接到娄敬快马送来的信函之后,就带着老师匆忙赶回咸阳,还没有来得及去看望与她,不过臣从临淄带回的土特产,已经派人送到宫中去了……”

    伴手礼送了就行,人来不来的无所谓……扶苏点点头,转而看向跪地行礼,打扮如老农的陈卯:“这,就是农家侠魁吗?”

    “农家侠魁?”陈卯微微皱眉:“农家从无此等说法啊?”

    不,你有,而且你们的口号还是地泽万物,神农不死……哎不对,你从外地过来,应该自我隔离十五天……扶苏笑着说道:“朕随口一言,不必放在心上。”

    陈卯附和着笑了两声,旋即解下腰间短剑,在骤然聚拢过来的持戟甲士注视下,双手将短剑举起:“农家陈卯,特将承影剑献与陛下!”

    “承影剑?如此名剑,夫子舍得?”扶苏接过承影剑,笑着拔剑出鞘,随即脸上浮现出了略显失望的神情。

    要是按照《列子·汤问》中所说的话,承影剑将旦昧爽之交,日夕昏明之际,北面而察之,淡淡焉若有物存,莫识其状。其所触也,窃窃然有声,经物而物不疾也。

    可惜现在出现在扶苏面前的,只是一把造型古朴的青铜剑,放在集市中也许价值不菲,但咸阳宫中类似的长剑,他都数不清……

    果然,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而在另一边的田韫则有些目瞪口呆,承影剑是当年农家第一代祖师许行的佩剑,此剑价值几何另说,但在天下的农家士子心中,这是可以和矩子令比肩的信物!

    “请陛下善用此物就行,何来舍与不舍?”陈卯拱手行礼后,笑呵呵的问道:“臣听嬴衍提起过,陛下在上林苑中亲耕,名为实验田,可否引臣一观?”

    嬴衍?哦,就是公子衍……扶苏回以微笑说道:“走吧,还请夫子不吝赐教!”

    他们向前走了一会,最先看到的,是一排移栽了没多久的树丛。

    “这是?柿树?君迁子?”田韫眨了眨眼睛,不解的问道:“陛下,为何这一棵树上,居然生长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叶片?”

    “哟,行家啊!不愧是农家传人!”扶苏捧了自家大舅哥一句。

    田韫摇摇头说道:“陛下为何在这里种柿树?野柿果小核大,苦涩难吃,只适合酿酒酿醋……”

    扶苏笑着说道:“你说的那是野生柿子,朕腊祭赏赐给你家的柿饼你吃了吗?苦吗?”

    “柿饼?什么柿饼?”田韫一脸诧异:“腊祭赏赐的不是一百匹丝绸吗?”

    哦,那应该是你熊大无脑又嘴馋的妹妹给偷偷换了……扶苏微微摇头说道:“雍县每年都会进献甜柿,一则作为祭品,二则宫中享用。”

    “所以你眼前的这一棵柿子树,其根部乃是普通常见的君迁子,而它左边的枝丫却是甜柿树。”

    这就是为什么会同时长着两种树叶,因为嫁接失败,接穗枯死,砧木重新发芽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帝泽万物

    “陛下莫要耍弄微臣啦!”田韫嘿嘿的笑着说道:“臣虽是生于膏粱之家,但却是农家弟子哩!天下间岂会有此神异之事?”

    真是有其妹必有其兄……扶苏只是笑而不语。

    中国最早出现嫁接记录的,是西汉年间的《氾胜之书》,作者就叫氾胜之,里面的嫁接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内有用10株瓠[hù]苗嫁接成一蔓而结大瓠的方法。

    瓠,也叫瓠瓜,一种长得很像葫芦的东西,原产于非洲,但早在7000年前,就出现在中国了。

    相比于嫁接木本植物,嫁接草本植物的难度要高很多。

    所以扶苏觉得,嫁接技术,应该比氾胜之出现的年代要更早一点,毕竟在这个人均文盲的年代,一项技术从出现,到成熟是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跨度的。

    而他之所以先带着陈卯来看嫁接柿子树,就是为了考验一下陈卯这个农家‘侠魁’。

    陈卯绕着柿子树转了两圈,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陛下所用的,莫非是木连理之术?”

    听到自家老师的话,田韫皱着眉头问道:“木连理?老师,什么叫做木连理?”

    没等陈卯回答,他们身后响起了浑厚苍劲的声音:“所谓木连理,就是不同根的树,其上部枝干连生在一起。始皇帝三十一年,琅琊郡监御史上表,山中有六木相连的祥瑞,此乃上苍为先皇帝的赫赫武功而庆!”

    田韫猛地回头,发现来人正是左丞相尉缭,于是退在一旁,等到尉缭向扶苏行礼之后,才上前拱手而拜。

    而陈卯则双膝跪地而拜,毕竟论及官位,尉缭官居左丞相,而他是个黔首,论及年龄,尉缭也比他大的多。

    扶苏等到他们见礼完成后,才看着尉缭笑呵呵的说道:“左丞相来此作甚?”

    尉缭则摇头叹息道:“臣年事已高,不胜酒力,所以出来走走。”

    他没有说的是,自从扶苏离开之后,满朝大臣们猿形毕露,开始飙着黄段子拼酒……

    扶苏略微猜到了什么,但却懒得理会,再次问道:“献上六木相连的监御史是谁,现在在哪里做官?”

    若是两棵树形成类似嫁接一样状态,那还可能说是因缘巧合,但六棵树连在一起,则肯定是人为的!

    所以说,这是个人才啊!

    尉缭低着头,在原地踱了几步后猛然抬头:“回禀陛下,那人好像是现任的会稽郡守,殷通!”

    听到尉缭的话,没等扶苏做出反应,陈卯顿时一反之前的温良恭俭,走到尉缭面前,双目圆睁,沙哑着嗓子问道:“是谁?可否再说一遍?”

    不对劲,这里面一定有故事……扶苏压下心中的八卦之魂,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殷通?”田韫低头思索,呢喃出声:“莫非是害死师公的农家叛徒?”

    卧槽,越来越刺激了……扶苏心中雀跃,没想到展示个嫁接技术,还有着意外收获。

    尉缭则轻捻胡须,眉头微皱说道:“会稽郡守殷通,当年王贲灭齐时,因为献城有功,被封大夫,始皇帝二十九年,被丞相王绾举荐为琅琊郡监御史,始皇帝三十二年,又因献祥瑞有功,晋升为会稽郡守,历年上计皆评为‘最’,所以一直连任至今。”

    在尉缭诉说着殷通的履历时,陈卯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不时有咬牙切齿之状。

    扶苏招招手,叫过自家大舅哥问道:“关于这一切,你知道多少?”

    田韫压低声音说道:“臣只是听到同门师叔提起过,昔年农家曾有一天才少年,名为殷通,乃商朝子姓之后,臣入门之时,殷通就已经改投其他学派了,至于害死臣师公一事,同门师叔也是语焉不详……”

    呵,要你何用……扶苏挥挥手,示意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大舅哥可以走了。

    不过他并没有将陈卯叫来一问究竟,虽然他的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但这种涉及个人隐私之事,当事人不说,他也不好过问。

    陈卯深呼吸几口,团团而拜说道:“是我失态了,请陛下责罚!”

    扶苏微微摇头,笑着说道:“还是说说农家关于木连理的认知吧。”

    陈卯平稳了一下情绪说道:“农家确实有木连理之术,但却是用作修整枝丫,如陛下这般,将两种不同的树木连接在一起,我还是头一回见。”

    扶苏暗暗点头,这就和他的猜测隐约对上了,既然大家对嫁接已经有了基本的认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他指着移栽后的君迁子,也就是黑枣树说道:“野柿子虽然酸涩,但却有些品种,大而甜……”

    扶苏看着尉缭等人对于品种这个词有些不解,于是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野柿子和甜柿子之间关系,就像是柳下惠和柳下跖一样,虽然是同种,但品行却既然不同。”

    嗯,其实柳下惠比孔子早得多,他弟弟柳下跖也不会和孔子一个时代还活着,而且颜回死在子路之前,典故中却说却说子路死了,颜回陪着孔子。

    所以这应该就是段子达人、只愿做泥中龟的庄子编出来的一个寓言故事。

    见到尉缭等人恍然大悟之后,扶苏接着说道:“柿子树移栽极难,雍县这些年,也不过培育出了十七棵甜柿,仅用于祭品尚显不足,就别说是让黔首食用了。”

    所以说,要实现柿饼自由任重而道远,而柿子和榆钱一样,在后世的很多时候,都是充当储备粮的存在。

    “所以朕突发奇想,能不能将甜柿子的枝丫,嫁接到和野生柿子树极为相似的君迁子上呢?毕竟相比于柿子树,君迁子君迁子耐寒,耐干旱旱瘠薄,耐湿,须根发达,最重要的是可以用种子繁殖。”

    扶苏指着新长出的枝丫说道:“如果朕实验成功的话,明年这个时候,咸阳城将多出成千上万棵甜柿子树!这不仅可以丰富黔首的饮食,更是青黄不接时节的救命粮!”

    尉缭长揖及地:“陛下胸怀天下,实乃我大秦之福也!”

第二百三十四章 农家陈卯,愿听从陛下驱使!

    而在另一边,田韫和陈卯也同样俯身而拜。

    见到扶苏坦然接受之后,陈卯直起身子,郑重其事的说道:“陛下无愧高贵仁厚之名,农家陈卯,愿听从陛下驱使!”

    说完,陈卯直接双膝而跪,行三拜九叩之礼。

    虽然秦国统一了天下,但这一时期的士子们还依然沿用着战国的那一套仕宦理论。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陈卯这一路所见,让他觉得扶苏有几分‘自己人’的味道,所以他从公子衍那里听到了些许风声之后,一见面就将象征农家的承影剑献了出去。

    农家主张质朴,自食其力,而扶苏日常虽然是锦衣玉食,但无论是堆肥法、曲辕犁、铧式犁,还是现在的嫁接技术,都是可以直接改善民生的壮举。

    尤其是扶苏说甜柿子是救命粮这一句,更是戳中了陈卯内心的G点。

    毕竟农家的所有言论,都是立足在那些挣扎在死亡线上的贫民,毫不夸张的讲,农家在这个时代之所以无所作为,只因为欠缺一套马大胡子的理论,以及那个几千年才出一个的教员!

    扶苏以皇帝之尊,能将视线注意到贫苦之人身上,仅此一点,足以让农家效忠一生了!

    尉缭则在一旁再拜:“臣为陛下贺!”

    扶苏等着陈卯八叩之后,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朕能得夫子不弃,三生之幸也!”

    陈卯站起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能否求陛下一事?”

    想做官?没问题啊……扶苏点点头说道:“但讲无妨。”

    陈卯瞪了身边的田韫,以及远处的娄敬一眼后说道:“我被这两个孽徒挟持,已有一整天粒米未进了,陛下可否赐些食物,让我充饥?”

    扶苏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说道:“倒是朕过错了……”

    片刻之后,在长池边上的另一处空地上,摆上了几张条案。

    扶苏本来还想将那一队乐工和舞女叫来,但考虑到农家一贯的尿性,只是吩咐庖厨将春日宴用剩下的食材,做一点简单又管饱的送过来。

    于是,摆放在扶苏面前的,就是一大碗牛肉面,半只蜜汁烤羊腿,两份用猪油炒的青菜,以及一张外皮酥脆的葱油饼。

    嗯,其实刚才的春日宴上,他还没来得及吃,就跑出来见陈卯了。

    而在扶苏的下首,尉缭也一同加入用餐的行列,只是他年纪大了,所以和扶苏相比,少了一张葱油饼。

    “哎,这也太奢侈了……”陈卯看了看面条上铺着的大块牛肉,忍不住一声长叹,开始了大快朵颐。

    人总是会变的,相较于许行的原教旨主义,后来的农家士子也因出身不同,自然也会做出不同的修正。

    哎,要是能有口糖蒜就更美了……扶苏看了看碗中能让某师傅用一年的肉量,一声长叹后,慢条斯理的开始用餐。

    …………

    南郡。

    楚都最初在丹阳,名为郢,后邦国壮大,所以将国都迁移,而旧都因为埋葬了好几代楚王,所以这里也被称为夷陵。

    秦昭襄王二十九年,白起攻楚,一把火将夷陵烧成了白地,这就是后来大名鼎鼎的鄢郢之战。

    始皇帝二十六年郡县天下,改夷陵置巫县。

    此刻在滔滔江水边上,新任南郡郡守蒙毅,身穿黑色祭服,带着一郡的大小官吏,正在祭拜当年那个愤而投江的屈大夫。谷

    按照这一时期的祭法,夫圣王之制祭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菑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

    也就是说,凡是被百姓树立为榜样的就祭祀,凡是因公殉职的就祭祀,凡是为安邦定国建有功劳的就祭祀,凡是能为大众防止灾害的就祭祀,凡是能救民于水火的就祭祀。

    虽然屈原行走在汨罗江边,心想的是楚怀王的天下。

    但现在楚国没了,那么大家心怀的,就应该是秦帝的天下。

    就如同后世清朝皇帝大张旗鼓地祭祀抗清的史可法,修缮岳飞祠一样,扶苏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宣扬忠君报国的思想。

    不过这一套东西,主要是给盘踞在南郡的旧楚国贵族们看的。

    黔首们更加看重的,则是祭祀完屈原之后,按人头发放的米团子。

    很明显,吃人嘴软。

    毕竟那米团子里,用的可是精米!

    站在祭台边上的蒙毅,清楚的感受到了周围人群,对他的敌意有了明显的下降。

    尤其是高冠博带的熊阙出现在祭台上的时候,一些认出了他的人,更是忍不住的惊叹出声。

    昔日那个靠给人庸耕为生的破落户,居然一跃成为了南郡郡丞,这可是南郡文官序列的第二人!

    郡监御史隶属御史中丞,是朝廷的特派员,不在地方官员序列。

    于是,南郡的遗老遗少们顿时化身兔子,双眼通红、目光炯炯的盯着祭台上的熊阙。

    尤其是和熊阙同为本家,也是屈原一脉的那熊孩子们,更是恨不得冲上去,取而代之!

    就如同扶苏预料的那样,他们盼望着楚国的复辟,无非是想要重新回到祖辈那钟鸣鼎食的生活罢了。

    至于打进咸阳,夺了鸟位,自己来做皇帝?

    在这群遗老遗少们身上,即便是最荒唐的梦里,也是从未出现过的想法。

    “跪!”

    “有司谨具,请行事!”

    在礼官的指挥下,所有参与祭祀的人员机械版重复着鞠躬、拜、兴、拜、兴、平身这一整套流程。

    片刻之后,一场小型的祭祀结束,从郡府调来的小吏们,开始按照民籍户册为参加祭祀的黔首发放米团子。

    当堆积如山的米团子渐渐只剩了个底之后,蒙毅和熊阙一起,将剩余的米团子丢入江水之中。

    “蒙郡守,为什么要把粮食丢进水里?”

    “让鱼鳖不要吃屈大夫的身体,别问为什么不去汨罗江,这是陛下的吩咐!”

    “那为什么要用竹叶包裹?”

    “别问,问就是陛下的安排!”

    蒙毅将粽子一一丢进江水之后,耳边听着人们感激称颂扶苏的声音,心中冷笑道:

    “屈子特意选在五月五‘龙升天’的日子跳江,无非是用自己的一身血肉,为秦国下了血咒,但现在呢?呵呵!”

第二百三十五章 首先,我不叫喂……(周末加更)

    咸阳城,兰池宫。

    田姬一身盛装,雍容艳丽得如同一朵牡丹花,宛如青葱的手指拈了一枚鲜艳的杏脯儿,轻轻放进娇艳欲滴的檀口。

    在她的身边,则是趴在案几上,撅着嘴巴正在练字的嬴阴嫚。

    韩让从殿外走入,身后带着一连串的内侍,手中捧着琳琅满目的珠钗配饰。

    他指着箱子中件件都价值连城的首饰,如数家珍的讲解着:“夫人请看,这是从西域购得的奇珍,这是关东各郡送来的异宝,这是南海郡的越人君长们进献的……”

    田姬微微打了个哈欠,然后在两名健壮的宫女搀扶下,从矮塌上缓缓站起。

    其实她完全能凭借自己站起,但这种过度的保护,如果是皇帝陛下安排的话,那么就容不得她去拒绝。

    今天韩让拿来的这一堆珠宝,是让她挑选一些,用于主持亲蚕礼的。

    “呜,这个我喜欢,这个适合赵姬那个狐媚子,给她好了,这个也给她,还有这个……”田姬边翻看,边小声嘟囔着。

    突然,她指着一块造型古朴精美的玉盘说道:“这是哪来的?”

    田姬轻蹙峨眉,觉得自己似乎见过这个东西,但又想不起具体是在哪了。

    “嗯,这应该就是陛下说的一孕傻三年了吧,嘻嘻!”她沾沾自喜的为自己的无脑做出辩解。

    韩让看了一眼后解释说道:“回禀夫人,这是侯封从关东送来的,据说是从一个贪赃枉法的县令家里抄来的。”

    田姬拿起那块略微泛着乳黄色的玉盘,只觉得触手细腻滋润,她有些惊讶的说道:“一个小小的县令家中,怎会有如此品级的羊脂玉?”

    韩让小声解释道:“奴婢听尚书令所说,那名县令家有一女,专门擅长装神弄鬼,坑骗无知,给别人看个面相,最低也要五十金!”

    “五十金?”田姬微微咋舌,板着指头开始算了起来:“一金16两,一两黄金可换576枚半两钱,五十金是……嗯,反正是好多好多钱!嗯,那人还算有点良心!”

    嬴阴嫚抬起头,有些无语的看着田姬问道:“田姬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呀?”

    田姬回头一笑,越发显得容颜如花,娇媚可人:“你想啊,看相需要这么多的钱,普通的黔首哪里负担的起,只有那些高门大户的豪奢之家,才会上当受骗,所以我才说,她还算有点良心,至少不骗穷人……”

    “对哦!”嬴阴嫚对着食指,一双豆豆眼中充满了崇拜之意:“田姬姐姐你好聪明哦!难怪皇帝哥哥那么喜欢你!”

    “嘿嘿嘿……”田姬笑了几声之后,板着脸说道:“你皇帝哥哥走的时候说了,你完不成他布置的功课,就不准吃饭!”

    嬴阴嫚:o(╥﹏╥)o

    田姬向外走了几步,将手中的玉盘举起,迎着窗外照射进的阳光,发现上面雕刻着数不清的,奇奇怪怪的蝌蚪文。

    “咦?这是?”她拿近看了一会,发现完全看不懂,于是思索着如此美玉,只是做个摆件实在浪费,不如从中刨开,做成一对玉佩。

    “嗯,我一块,陛下一块,到时候我俩一起出现在赵姬面前,气死那只狐媚子,吼吼吼!”

    …………

    咸阳城,笔直而宽阔的驰道。

    韩信骑在一匹高大的黄骠马上,头上带着一顶崭新的双板长冠,这代表着他的爵位再次得到了提升。

    诺水一战之后,他和王离一样,同样晋爵三级,于是他就从原来的第七级公大夫,升为了第十级的左庶长。

    庶长,指的是‘众庶之长’,也就是‘百姓之长’的意思,左庶长曾是春秋时秦国四位执政大臣之一的官名,上马治军,下马治民,只不过渐渐变成纯粹的爵位名称。

    后来汉承秦制,也一并沿用了二十等军功爵。

    只是和‘大方’的刘亭长不同,秦的二十等军功爵就显得‘小气’多了。

    在汉朝,第十级的左庶长可获得田74顷,宅74宅,徒附74人的待遇,而且汉朝的军功爵,是明码标价出售的,所谓卖官鬻爵,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这就让有钱人可以合法的,大量的占有土地、人口。

    而在秦,则是严格按照每级爵位,赐田一顷(百亩),一宅。

    也即是说,此时的韩信,只是一个拥有一千一百亩农田的中等地主。

    嗯,除此之外,他还拥有三百户的的税赋作为食邑,这才是爵位的主要收入来源。

    当然了,这三百户并不归他管。

    这就是商鞅变法为后代的秦人留的余裕,毕竟土地是有限的,而人则子子孙孙无穷尽。

    秦国的制度设计思想更倾向于节约土地,优先保障低爵军民的权益,限制贵族阶层过分膨胀。

    所以秦军功爵的初衷,本质不是让秦军变成虎狼,而是挑战世袭贵族的特权。

    这也是为什么商鞅最后会被车裂的重要原因。

    韩信将士兵安置在大原之后,紧赶慢赶回到咸阳,主要是为了迁户口。

    嗯,他原来是民籍,而现在授左庶长爵之后,就可以将自己的户籍,转换为高爵者籍。

    这样一来,他的子嗣在到了合适的年龄之后,可以直接进入学室,以法为教,以吏为师,接受成为秦吏的岗前培训……

    “咳!我尚未娶妻生子,想这作甚!”韩信微微摇头,不由得想到了心中那个曾经的白月光。

    只可惜时移世易,佳人已成人妻,而他也没有丞相之志。

    “哎……”韩信骑在马上,看着远处高耸入云的十二金人,不由感叹命运之无常。

    不久之前,他还是一个穷困潦倒,遭受了胯下之辱也不敢反抗的无名之辈。

    为了混口饭吃,还得忍受亭长妻子的冷嘲热讽。

    而现在呢?

    骏马任骑,高官任做!

    沿途的黔首和小吏们,大多怀着崇敬和羡慕的眼神,偷偷打量着他头上的爵弁。

    “陛下以国士待我,我必粉身碎骨以报!”韩信望着远处庄严肃穆的咸阳宫,在心中暗暗起誓。

    在韩信发呆的时候,迎面响起一个清脆的,带着些许陇西口音的声音。

    “喂,那边那个!”

    韩信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个骑在枣红色骏马上的,英姿飒爽的少女。

    他温和一笑:“首先,我不叫喂……”

无题,闲聊一下

    十一月即将结束,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订阅,推荐,打赏,月票!

    关于大家说的,每天两更四千字不够看的问题。

    我要做出狡辩……不,是辩解。

    首先呢,我并不是一个全职作者,还是有着本职工作的,而作为一个打工人,上班摸鱼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再加上我还是个选择性的手残党。

    既坑了,或被人坑了的时候,十指如飞,喷人的话如滔滔江河,连绵不绝;码子或写论文、报告的时候,顿时化身一指禅,大脑宕机,宛如老年痴呆……

    咳,其实就是懒癌,加拖延症晚期。

    所以每当有一天存稿的时候,整个人都飘了……

    即便是强行坐在电脑前,也总是开着word,刷着B站……然后两个小时过去了,只码了几十个字……

    (╯‵□′)╯︵┻━┻

    所以我觉得,必须要做出些改变了!

    哪怕不为自己,也要为一直以来支持我的正版老爷们!

    从现在开始,我尽量试着多写一些,比如在周末的时候,从两更兽,进化成不完成体三更兽,然后保持这一状态,争取早日进化成完成体的三更兽。

    为此,我决定把手机上的编呼、P站(划掉)B站、抖音等全部卸载,专心致志码字!

    所以,神啊,请让我老鹰附体吧!

    强行装嫩的萌新鞠躬退散。

    下面是返场时间。

    感谢‘鄂岳观察使’、‘梦的朋友’、‘夜_樱’、‘十万三千册の原典’、‘胖老鼠99’、‘徐徐缓缓既我道’、‘道毁道’、‘学识小说家’、‘CY123456789’的月票!

    感谢‘懂王’、‘迷雾小村’的打赏!

    ღ(´・ᴗ・`)比心

    爱你们呦!

第二百三十六章 图穷

    上林苑,官马场。

    “嗯昂嗯昂!”

    一匹体格健壮的公驴,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母马背上离开。

    “驴?马?”田韫满是疑惑的看着远处的驴片,情不自禁的挠了挠头。

    不止是他,就连站在扶苏身边的陈卯也是满脸不解的神色,唯有依然留在上林苑,找扶苏另有要事的尉缭隐约猜出了一点。

    这一时期的毛驴还不是拉车的牲畜,而是养在大户人家园囿中的观赏品。

    即便是到了魏晋时代,也有人闻驴叫声如闻仙乐,如痴如醉。

    比如建安七子之一的王粲爱听驴叫,所以曹丕为他送葬的时候,就我们一起学驴叫,一起嗯昂嗯昂……

    扶苏摇摇头,将那些奇奇怪怪的记忆驱散,笑着说道:“这就是匈奴名马,駃騠的来源!”

    陈卯暗叹一声说道:“陛下园囿之中,飞禽走兽,奇花异草多不胜数,何必浪费国帑,贪求名马?”

    听到陈卯的话,尉缭笑而不言,田韫则略有些紧张的拽了拽陈卯,一脸尬笑的说道:“陛下此举必有深意,老师还是慎言啊……”

    扶苏摆摆手说道:“君子不镜于水而镜於人。镜于水,见面之容;镜于人,则知吉与凶。夫子之言亦是拳拳报国之心,朕岂会怪罪?况且不知者,也不为罪。”

    “陛下圣明!有上古贤君之风!”尉缭拱手行礼,适时拍了一记马屁。

    嗯,爽……扶苏继续说道:“匈奴人将繁育駃騠之术密不示人,当年秦匈商贸往来之际,駃騠一匹,价比驽马十匹!”

    扶苏边说,边摆手制止了陈卯的劝谏:“夫子定是认为,朕在牧苑中繁育駃騠,是贪恋此物的价值。”

    “但夫子有所不知,匈奴人称之为駃騠的名马,朕将之命名为骡,其中用公驴和母马交配而成的,名为马骡。”

    “马骡相较于驴、马而言,体形较大,耐久力强,行走轻快,骑乘舒适,性情温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比普通驽马更好的大牲口。”

    “最重要的是,这些孕育马骡的母马,全部是从匈奴人手中得到的草原马,其相对与秦马而言,更加耐粗饲,也就是说,在喂养这些继承了部分草原马血统的马骡时,可以降低其精料,也就是粮食的配比!”

    草原马虽然不适合用于组建重骑兵,但仅凭耐粗饲这一点,就足以让其成为繁育新马种的母本了。

    后世里日本人为了改良自家矮小如驴的马种,所以从欧洲引进了很多血统纯正的高头大马,于是在相对发达的近现代畜牧技术的加持下,终于培育出了被称为‘东洋大马’的合格军马。

    但有多得必有所失,东洋大马虽然体格高大,但却继承了欧洲马的血统,日常饮食中,精饲料占比太高,以至于无法大规模发放到军队中。

    后来新中国成立后,吸取了这一经验教训,于是在引进马种的时候,主动降低种马的血统,既让蒙古马也参与繁育,最终搞出了像山丹马这样的合格军马。

    虽然山丹马或许比不过纯血马或是夏尔马,但在当时那个年代,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只可惜时代变了……

    不过在如今的秦国,这就是一种很宝贵的经验了。

    扶苏将缴获来的匈奴马分为两组,其中体型相对较大的,和原始种燕马杂交,用来培养体型大,耐粗饲的驽马,后世里那些体型一吨左右的重型挽马,才是他的最终目标,是为了将来点出火炮科技而准备的。

    而继承了驴之血统的骡子,无论如何精心繁育,也到达不了这样的体型。

    至于体格小的,自然是用来繁育马骡,毕竟相比于马,骡子的食量小,消化率高,很附和在山区、半山区、田间耕作和短途运输等农活的需要。

    嗯,据说骡肉细嫩味美,属典型的高蛋白、低脂肪的肉用食品。

    陈卯恍然大悟之后,笑着说道:“陛下是想要如同嫁接甜柿一样,大量繁育马骡,然后一生二,二生三,让天下的黔首都可以用畜力代替人力吗?”

    没等扶苏说话,尉缭笑着说道:“夫子错了,骡子是没有生育能力的,虽然它们身上该有家伙一点都不少,但不知怎的,它们就是生不了,这就是匈奴人可以一直掌握着骡子这一秘密的原因。”

    陈卯有些睁目结舌的看着尉缭,一个不能生他可以理解,但全部都不能生,这他就有些接受不能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陈卯日常以种田为生,偶尔教书育人。

    如果让他讲解该如何种田,比如何时播种谷物,如何修剪枝丫,怎么高效的除草,以及母牛的产后护理,三天三夜也停不下来。

    但对于骡子这种垄断型的高价值产品,他一个兜里比脸还干净的农家士子,不了解详情自然是很正常的。

    扶苏笑着说道:“这正是天地造化的神妙之处,驴马相交生下的骡子,却不具备生育能力。但列位可能有所不知,天地之间不止有骡子无法繁育后代,就连小麦,水稻之中,也有一些无法正常繁育后代的呢!”

    听到扶苏这么说,陈卯顿时来了精神,他一个箭步走到扶苏面前,双目圆睁问道:

    “陛下莫非是在说笑?这世间难道真有此物?”

    尉缭也走上前一步说道:“臣虽然从未亲自下田播种、收割谷物,但麦、稻,不是撒上种子,就可以等待收割了吗?种子是谷穗上结出来的,何来繁育后代一说?”

    他话音刚落,不止陈卯向他投去了鄙视的目光,就连田韫也不禁翻了个白眼。

    陈卯叹息道:“难怪曹刿曾言,肉食者鄙……不辨菽麦啊……”

    “什么?”尉缭大怒,唇下胡须无风自动,一时之间腰也不酸了,腿也不颤了。

    眼看着兵家大佬和农家大佬要进行一场友谊赛,扶苏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宣示了自己的存在。

    “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了!怎么,还准备在朕面前比比拳脚?要不要朕给你们做裁判啊!”

    尉缭赶忙拱手行礼:“君前失仪,是臣之过!”

    陈卯则梗着脖子对尉缭说:“我错了,请左丞相原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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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介绍: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病逝沙丘。
一年之后大泽乡起义,三年后刘邦攻入咸阳,秦朝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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