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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曹吉利     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txt下载     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二章 帝尚简

    孟夏之月,日在毕,昏翼中,日婺女中;其日丙丁;其帝炎帝;其神祝融;其虫羽;其音征;律中中吕;其数七;其味苦;其臭焦;其祀灶;祭先肺。

    兰池宫,湖心的凉殿之内。

    扶苏坐在一张檀木所制的案几后,听着嘎吱嘎吱转动的水车,源源不断的将湖水提上殿顶,然后哗哗着流下来的声音。

    在他的面前,摆放着内史王贺送来的一封奏疏,上面写着请求暂时停下修渠工程,让黔首们专心务农的建议。

    王贺的理由是,这个月是冬小麦成熟的季节,所以田间地头时刻不能离开人,否则成熟的麦子就会被野猪、麻雀之类的害兽给偷吃掉……

    毕竟一亩地也就产个一百多斤粮食,若是放任不管,一头野猪连拱带吃,一晚上能毁了一百多亩庄稼。

    而麻雀虽然小,但架不住会飞,而且数量庞大!

    乌央乌央的一群落下,几分钟功夫十几二十斤粮食就没了!

    相比之下田鼠稍微好一些,刨开田鼠洞后,不仅能把粮食夺回来,而且还能收获一些蛋白质!

    怪不得新中国成立之后,麻雀也是四害呢……扶苏捏了捏唇边修剪的很漂亮的小胡子,在王贺的奏疏上写下三个字。

    制曰,可。

    他吹了吹竹简上的墨迹,在等待着墨迹干掉的同时,突发奇想,若是打造一批铁叉发下去。

    迅哥,我是猹、呸,我是闰土啊……

    扶苏晃了晃脑袋,无声的笑了笑,旋即眉头紧锁。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是孟夏之月,也就是农历四月,后世里黄淮一带冬小麦成熟的季节,大约是在高考的时候,也就是每年公历的六月份左右。

    扶苏清楚的记得,高考之前的最后一个假期,应该是端午节,或和端午节挨着的五一劳动节!

    所以,这应该又是因为秦朝时期的平均温度高的原因!

    难怪这一时期的人们,称呼孟夏之月为麦月。

    扶苏突然想起,之前奉常胡毋敬曾上过一份奏疏,上面写着等到新麦成熟之后,命有司杀一批猪,然后让他带着百官去把猪肉和新麦献于宗庙。

    嗯,对了,这叫做什么尝新麦之礼!

    呼,幸好没有照搬后世的二十四节气歌,要不然芒种这个词一出来,就又要被老农关起门骂祖宗好几十代了……扶苏指节无意间的敲击着桌面。

    “要不要撤销对阴阳家们的通缉?只要他们以礼来降,不,是把大司命、少司命、焱妃等,统统送进宫里做侍女……嗯,主要是让她们帮着朝廷的编一套合适的历法,用来将功赎罪!”

    “毕竟秦国现在掌管观察天时星象、兼皇家史官的太史令董汤,主业是后面那个……”

    “焱妃年龄大了点,还是算了吧!嗯,还是高月好,她是燕丹的女儿,燕丹和始皇帝是朋友,所以,朕就不客气了!”

    就在扶苏浮想联翩的时候,门外内侍走进。

    “陛下,太史令董汤求见!”

    “宣。”

    俄顷,董汤被里里外外反复搜身后,脱掉鞋子急趋上殿。

    “拜见陛下!”

    “何事?”

    董汤低着头说道:“回禀陛下,三日之后立夏,请陛下即刻斋戒,三日后率三公九卿大夫往南郊迎夏!”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敢问陛下,迎夏当日,是否要顺应夏火之色,将旗帜、服饰,换成大红色?”

    扶苏略一沉吟,问道:“去岁迎夏之时,先皇帝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董汤说道:“红色。”

    嗯,不是说这胖子全改成黑色了?咳,毕竟他追求长生,怎么会放过这种顺应天地的机会,封建迷信害死人啊……扶苏点点头,继续问道:“去年用的那一套东西还在吗?需不需要重新置办一些新的?”

    听到扶苏的话,董汤很明显的愣了一下,低着头想了一会说道:“有很多都需要重新做,尤其是陛下的礼服……”

    嗯,我懂,始皇帝的衣服能装下我两个……扶苏在心中吐槽了一下后说道:“那还是免了,旗帜等还是用平常的那一套,劳民伤财不值得……”

    “喏!”

    董汤躬身行礼后,慢慢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快步向殿外走去,穿上鞋子,随手接过卫士递过来的配件,胡乱插在腰带上,从怀中摸出毛笔,沾了沾口水后,在手上的尺牍上写下一行大字。

    帝尚简,惜民力,有古风。

    与此同时,在他的心中,迅速孕育出了一篇上万字的小作文……

    在凉殿之内,扶苏拿起一根竹筒,确认上方的火漆无误后,从里面抽出一卷竹纸。

    这是甘夫从宫外送来的密奏。

    扶苏看了一眼,发现并不是有关李斯、冯劫等的报告,而是言说有一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强人,从定羌县县令吕泽家中,抢走了一个婴孩。

    经过他们带队追踪后,发现连同那个领头的,一共只有七人。

    于是一场厮杀后,除零头之人外,余者全部伏诛,婴孩也平安无事的送回了吕泽家中。

    扶苏看到最后,发现那个领头之人的名字,叫做审食其……

    呼,只要不叫郦食其就行……扶苏长舒一口气,至于‘食其’这个名字,大致的意思是‘自己吃自己的’,和后世的‘自强’、‘自立’差不多。

    “这么说来,那个小孩应该就是刘盈了……”

    “审食其,这个人传说中似乎和吕雉有一腿,难不成这也是个曹贼!人才啊……”

    “这么说,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刘姓亭长头上戴着的竹皮冠,颜色堪忧啊……”

    …………

    远在咸阳城千里之外的芒砀山上。

    刘季穿着一身单薄的夏衣,双手叉腰,屹立在山巅之上,形似一只将要展翅高飞的雄鹰。

    只是一阵风吹过,双腿之间摇晃的水线,暴露了他此刻正在做什么。

    甩了甩之后,他很随意的在身上擦了擦手,心中满是得意。

    毕竟在他这个年纪,很多人已经是顺风尿一腿了,而他还能做到顶风尿一尺,实在是老当益壮!

    在他身后,卢绾缓缓走近:“虫达(蛊逢)走了,要不要……”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利出一孔

    刘季微微摇头,旋即豪气的笑了笑:“我让他走的,去颍川郡接一个人!”

    “我们都过得这么难了?还要把别人接过来?”卢绾皱着眉头,微微摇头。

    刘季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笑着说道:“你没听跟曹氏一起来送粮的人说吗?魏豹已经被秦人那叫什么封的抓了,说是落水死了,谁信!”

    “所以我让虫达带人,去颍川郡把宁陵君公子咎接过来,毕竟是信陵君的血脉,别也被秦人抓了!”

    “咱们这虽然野兽比人多,但没有个几万人,休想捉住咱们!”

    卢绾点了点头:“魏咎是魏湣王的儿子,他出生的时候,信陵君都死了好多年了……”

    刘季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说道:“管他呢,反正都姓魏!而且把他接过来,咱们将来也算是师出有名!”

    卢绾一愣,轻声说道:“你是说天命……”

    刘季举起一只手,制止了卢绾继续说下去。

    虽然此地位于群山中的一处山巅,除他二人之外,再无第三者。

    但当日阴阳家的那个人,居然能够在芒砀群山中找到他,并且教了他一套什么‘白帝子死’、‘天命’、‘云气’之类的鬼话!

    他一个亡命天涯的亭长,怎么就成了天命之子的候选人呢?

    不过‘天命之子候选人’这个身份,直到与好兄弟卢绾一起喝醉了之后,才稍微的透露了一点。

    他二人相顾无言良久,刘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咦,最近这些时候怎么没见过审食其?”

    卢绾一愣,眉头紧锁问道:“不是你派他到咸阳城去,把吕雉和盈儿接回来的?”

    刘季用他那极具特色的沛泗口音吼道:“我什么时候派他了?去咸阳城干什么啊!”

    卢绾歪着头,一副看穿了刘季的样子,手在身前身后比划了两下:“你不想盈儿我能理解,可你不想吕雉?之前喝醉了,把樊哙当成吕雉的是谁?”

    刘季跺了跺脚:“去,去你的!我真没让他去!”

    “咸阳城是什么地方?那是秦人的老巢,单凭审食其一个人,去那不是送死?”

    卢绾摇摇头说道:“审食其不是一个人,他还带着好几个呢?里面有几个,还有从外地投奔你的游侠呢!”

    刘季在原地转了个圈,甩着手说道:“那顶个屁用啊!”

    “人说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我还在,它还龙精虎猛,还愁没有儿子婆娘?可我的兄弟没了,那就是真的没了哇!”

    “没了兄弟,我刘季还算个屁啊!”

    卢绾将手臂勾在刘季肩膀上,小声说道:“审食其没那么蠢,也许到了咸阳之后,会先去找萧何帮忙,有萧何在,那都不是事!”

    刘季捂着脸,深呼吸了几口说道:“也只能如此了,你说萧何跑去咸阳干什么,有在沛县当主吏橼舒服?真怀念他还在的时候,那时候你我兄弟的酒,就没有断过!”

    卢绾点点头,对此深以为然。

    “哎我说刘季,你真的准备把孔聚放了?”

    刘季将手臂揽在卢绾肩上,二人如连体婴儿般亲密:“那还能有假?他已经答应我,不会把咱们的事情告诉官府!”

    卢绾略微迟疑:“你真的信了?”

    刘季笑了笑,正色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自当一言九鼎!他向我保证了,我自然就信了!”

    卢绾看着他脸上的神色,不由一阵心折,这才是他认识的刘季!

    “刘季,你欠我那半瓶酒什么时候还?”

    “谁欠你了……”

    “你别跑!”

    …………

    北地郡,贺兰山西麓,草原的尽头,沙漠的边缘。

    蒙恬骑在一匹枣红色的大马上,在他的远处,是一片倒映着苍天的湖泊。

    湖泊边缘的绿草之上,一颗颗晶莹的白色颗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咸涩味道。

    “就是这里!”

    他看着眼前的湖光山色,不由一阵唏嘘。

    这里就是吉兰泰盐池,是他上次和冒顿交手的地方,只不过对方还没有看到他,就立刻落荒而逃了……

    在蒙恬的身后,跟着一长串的骑兵,以及大约一千多辆由四匹马才能拉动的四轮马车。

    马车上装着的,是用来在盐池边上修建堡垒的水泥,至于砖头,则需要就地取材了。

    反正在贺兰山的另一边,新设立的西河县,数千匈奴人和羌人战俘,正在煤矿中辛勤劳作。

    而有了足够的四轮马车,就可以将煤炭运到这里,挖个坑进行炼焦,然后利用炼焦的余热,烧点修建城墙的砖头。

    之后再把练好的焦炭送回西河县,用船顺着黄河送往咸阳。

    片刻之后,马车驶到预定的位置,所有人开始有条不紊的取卸物资。

    其中一些从河东盐池来的工师,和从将作少府调来的,扛着游标经纬仪的工师,大步向盐池走去。

    他们在离开咸阳城的时候,就曾听扶苏说过,若是今年降雪之前,在这里用跟河东盐池一样的方法,开采出食盐之后,所有工师晋爵两级,赏万钱!

    而北方的降雪比南方要早,所以他们必须分秒必争!

    至于从九原军中来的军吏,他们和军中带来的工师一起,开始测量地形,准备从这里一路向东,修一条连接贺兰山西麓的长城。

    最起码也要先把烽燧修起来。

    毕竟这里是盐池,产出的是白色的金子,匈奴人必然不会甘心盐池被秦军夺去,所以堡垒,烽火台都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前者是用来限制匈奴骑兵来去如风,对守军发动突然袭击的;而后者,则是召唤九原军前来收割脑袋,换取军功爵用的。

    蒙恬挥了挥手,负责警戒的骑兵分成三组,其中一组向远处撒开,剩下的两组则跳下马背,解下马鞍,任由马匹啃食青草,舔舐咸咸的湖水。

    “记着,修建长城之时,记得将引水的暗渠先修好,这么多人和牲畜,没有足够稳定的饮水可不行!”

    蒙恬叫来一名工师仔细叮嘱,后者在纸上记录之后,行色匆匆向别处跑去。

    没、没礼貌……蒙恬微微咋舌,但随即放声大笑了起来。

    “或许,这就叫做利出一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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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治黄

    咸阳城,章台宫之东,极庙之南。

    天还未亮,一万五千甲士已经在这里列阵。

    左军一万人是虎贲将军杨熊统领的蓝田大营士兵,而右边的五千人则是中尉辛胜率领的咸阳城防军队。

    等到日上中天的时候,这里将是举办迎夏祭典的时候。

    穿着一身明亮扎甲的杨熊的走到辛胜身边,小声嘀咕道:“陛下是不是有些过于谨慎了?”

    哼,等下热死你……辛胜一脸艳羡的看了看杨熊身上的明光甲,摇着头说道:“陛下系天下于一身,陛下的安危,就是大秦的安危,无论如何小心都不为过!”

    马屁精……杨熊重重点头道:“那还是按照之前几次的规矩,将所有人分成三队,分别将这片区域检查三遍,然后你我做最后复查?”

    “可以。”

    …………

    咸阳城,三槐里。

    一个颌下留着山羊胡子,身穿绿色短袍的中间人,矫健的翻上里坊的围墙,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的轻轻跳下。

    “参见钜子!”

    十几个衣领上用白粉和碳粉抹出黑白相间形状的游侠单膝跪倒行礼。

    张良上前将他们衣领上的标记抹掉,小声说道:“计划有变,通知大家撤退!”

    领队的墨家游侠刚想质疑,旋即想起墨家一贯的规矩,于是点点头,嘬唇而啸。

    俄顷,从驰道两旁的里坊中传出了犬吠声、鸟鸣声等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

    如果从天上向下看的话,可以看到大约有数百名形形色色的男子,从里坊中悄悄离开,如同一滴水汇入大海般,消失在偌大的咸阳城中。

    张良看了看四散的游侠,略微长叹一声。

    他在澡堂中蛰伏了多日,以给人搓澡换取一日三餐及住宿之资。

    虽然有些屈辱,但很多前来洗澡的客人,不乏有秦庭官员,所以在搓澡之时,或多或少能够获取一些核心机密。

    有很多时候,客人的一句无心之言,听在张良耳中,不亚于雷霆万钧。

    所以在他看来,要想复韩,唯有再度刺杀秦帝,以此使得秦庭大乱,那人的各个儿子为争夺皇帝之位,大打出手。

    从而使得天下大乱,方便他进行火中取栗。

    张良看着一溜烟散掉的墨家游侠,再次长叹一声:“留下个人给我踮踮脚啊,这么高的坊墙很难爬的!”

    …………

    大约一刻钟后,一群身穿软甲,手持强弩、圆盾、利剑的黑衣之人冲入三槐里。

    当头一人,正是曾经擒拿过裨将王离的甘夫。

    他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地方,恨恨的用手锤了一下里门边上的老槐树。

    “妈的,又让他们跑了!”

    他指挥着手下,将被关在地窖中的里民放出,心中幽幽想道:“莫非,这就是陛下所说的,一生之敌?”

    …………谷

    兰池宫,扶苏打着哈欠,甩着袖袍登上金根车。

    昨夜虽然没有盘肠大战,但却批阅奏疏直至黎明,毕竟黄河上游即将进入雨季,需要记录上游各县的降雨情况,并派出都水监的官员,去巡查黄河大堤。

    你见过凌晨四点的咸阳城吗……扶苏依靠在车内的沙发上,继续看着手中的奏疏。

    按照后世的记录,黄河的决口一般发生在春夏之交,上游的积雪融化,在加上天气转暖之后,降雨频频,导致黄河水流量暴涨,最终冲出河道。

    相比之下,长江流域因为湖泊众多,所以调节水流的功能很强大,到不用太过担心决堤的问题。

    嗯,最重要的是长江流域并没有太多的人口,即便是决堤了,对于帝国整体的影响也不大。

    扶苏拿着奏疏,比照着眼前的微缩版黄河走势图。

    “果然,如果说黄河下游是一条摆动的手臂,那么她的肘关节,就是从管邑县(今郑州)到定陶县(今菏泽)的这一段距离了。”

    “好像后世里很多次的黄河决口,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扶苏拿着一只炭笔,将这一段的黄河大堤圈了起来,这将是都水监官员的巡视重点。

    “好一条母亲河啊!”扶苏长叹一声,突然笑了笑:“不过在秦汉之后,亲妈就变成了后妈……”

    毕竟在隋唐年间,黄河平均27年决口一次,而到了明清以后,决口是每年一次,甚至于没半年一次!

    若是按照后世的一些观点,黄河形成现在的规模,其实也只有一万多年……

    第四季冰川末期,高原冰川的融水北流而下,向低海拔地区而去,在山间盆地形成湖泊,然后汇集其他水系,浩浩荡荡向东流去。

    在此期间,黄河裹挟着黄土高原的泥沙,一路填满了大陆架的浅海海域,形成了面积广大的冲击平原。

    华北大平原!

    也就是说,后世的河南、河北的很多内陆平原,在若干年前,可都是不知不扣的滨海城市!

    尤其是后世里人均相声大师的某座城市,此刻还在海里埋着呢……

    不过可惜的是,华北大平原和渤海,同属于渤海湾盆地,在地质构造上存在着缓慢的沉降问题。

    要不然,放任黄河携带泥沙滚滚而下的若干年之后,后世的辽东半岛,就会和华北大平原连为一体了……

    扶苏笑了笑,将思绪放归现实。

    现在修理黄河大堤的方法,是沿用战国中期时的的成功经验。

    既在距离中心河道十几里,甚至几十里的地方修建河堤,直接将黄河两岸近百平方公里的土地变成蓄洪区,让黄河的河道在这几十里宽的地方尽情摇摆。

    不过人口少了可以,当人口繁衍的多了,这样浪费土地的行为就不可取了。

    毕竟靠近黄河的土地不仅肥沃,而且利于灌溉。

    扶苏想了想,决定等过段时间,结合明朝年间的束水攻沙法,重新修理黄河大堤。

    也就是沿着河道修堤,人为提升黄河枯水期的水流速度,将水中携带的泥沙冲进大海,用于继续扩张国土面积。

    而远离黄河河道的另一道大堤,则是黄河冲出第一道大堤之后,用来进行二次拦截。

    这样一来,两道河堤之间的滩涂,稍加改造,就是良田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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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迎夏

    距离极庙七里之外的一处土台。

    尽管此时的温度并不算高,但若是穿着一层又一层的朝服,站在大太阳之下的话,体质稍微弱一点的人,还真是接受不了。

    于是,就在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的时候,一骑飞驰而来。

    “皇帝车架已至极庙——”

    中书谒者左丞陈平忍不住长叹了一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陛下到了极庙,还要沐浴更衣……也就是说,距离迎夏正式开始,还要有一个时辰!”

    站在他身旁的张苍则促狭一笑:“嗯,你这是心有怨怼啊,正好我这个月还差一个弹劾指标……”

    陈平笑了笑,岔开话题说道:“你发没发现一个问题。”

    张苍转过头:“什么问题?”

    陈平向四周看了一眼说道:“今天这里的满朝公卿大致分为三队,领头的是三公九卿,中间的是宗室,这是一直以来的惯例。”

    他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宗室右边的,全部是我们这些加了侍中衔的皇帝近臣……”

    张苍微不可见的点点头:“这个我已经发现了,我还听说,这样的站位安排,是陛下亲自调整过的……”

    陈平注视他良久,试探着说道:“你的意思是……”

    张苍摆摆头笑道:“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在我这玩什么聊斋……陈平想起了扶苏曾经说过的话,尽管他并不知道什么是聊斋,但这一时期有着数以千记的‘神鬼’,所以狐狸的含义他还是明白的。

    在陈平看来,今天的站位绝对不是一个偶然或巧合,其中必然有着别样的意思,这一点,从宗室左边那些官员的汗流浃背就可以看出。

    也好,萝卜坑就那么多,不把他们拔出来,我怎么跳进去……陈平看了看身边若无其事的张苍,对方的更进一步已经定下了,而自己的似乎还是云里雾里。

    他想起了之前还在材士馆时,扶苏曾经向他们询问过的一个问题。

    论长治久安!

    他看着礼官们在土台上的忙碌,恍惚间似乎找到了一些和当日不一样的灵感。

    于是他用手肘捅了捅张苍,询问道:“今天在这里迎夏,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张苍奇道:“怎么?你不知道?”

    陈平点点头:“我知道啊,但我想让你给我说点细的!”

    张·大秦百科·苍淡淡一笑,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今天的迎夏,称之为郊祀,主要祭祀对象是天神。但却又和西王母这样的神明不同,而是星宿之神。”

    “最重要的是,要做到五方、五色、五音、五味、五行、五官与四季、四象相配!”

    “因为今日立夏,太阳在此刻向北快速移动,植被蓬勃枝叶繁茂,所以周人用五行中的火来代替南方,火色‘赤’,所以今天用赤红之旗。”

    “黑的。”另一边的萧何轻描淡写的吐出两个字。

    于是张苍收回指向土台的手指:“嗯,往年都是红的……”

    陈平点点头:“你继续。”

    张苍向着萧何翻了个白眼之后,接着说道:“迎夏之祀,主要是祭祀的是南郊赤帝,以及南方诸星神。”

    “也就是井、鬼、柳、星、张、翼、轸这样的朱雀七宿。另外还有炎帝配祭、火正祝融从祀。”

    陈平微微皱眉:“炎帝?就是五帝之一的神农氏?”

    张苍点点头说道:“正是,不过神农氏是在周朝的时候,才成为五帝之一,据我猜测,这应该是因为上古五帝并无一人的都城在南方,所以就只好委屈曾为缙云之职,主政南方的神农氏为炎帝,用以配祭了。”

    陈平颔首道:“说起商朝,我曾听乡野之言说,商为人皇,称帝,与天平等;周为天子,不称帝,低天一等……”

    萧何笑着说道:“我也曾听人这么说过,但不过是人云亦云,胡乱揣测罢了!”

    “然也,然也!”张苍转过头,笑着说道:“商人认为自己是天之子,是天的继承之人,所以上天不亡商汤不亡。”

    “比如《汤誓》中说,有夏多罪,天命殛之。就是说自己接到了上天的命令,征讨夏朝是代天行罚!”

    “而周人则‘天命靡常,惟命不于常’,也就是说天没有‘儿子’,也不会偏爱于谁。商人失德则失天下,周人有德而得天下,所谓天子是有德之人。”

    萧何略一思索道:“这不就老子曾言的,天地不仁……”

    陈平则在一旁大声说道:“到了我大秦,则德行冲天,超三皇,盖五帝,始称皇帝!”

    张苍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突然之间,如同打了鸡血的陈平。

    唯有萧何似乎隐约猜到了一些,只是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陈平说道:“既然祭祀要做到五方、五色、五音、五味、五行、五官相匹配,那么为何每年鄜畤之时,只有四畤,既白帝,赤帝,青帝和黄帝。”

    “很明显,这其中缺了一个,黑帝,始皇帝!”

    听到陈平的话,张苍嘴巴张大,眼睛瞪得溜圆,一时有些接受不能。

    萧何则在微微摇头说道:“想让始皇帝成为黑帝,恐怕有些难吧,毕竟……此事陛下不好出面!”

    陈平微微摆手:“这不是难题,陛下常说,民意不可违……”

    在他看来,民意吗,五斗粟米就够了,难点则在于如何劝说扶苏同意这个提案……毕竟儿子要把爹封成神,然后让全天下的人每年祭拜……

    但唯有如此,才能‘君权神授’、‘以至万世’!

    在他们各自陷入沉默的时候。

    远处道路上旌旗招展,当先的依然是静室令公子昶带领的五千骑兵。

    鲜衣怒马,甲光逼人,矛戟如林,整齐肃穆。

    再之后的,则是上千名举着盾牌,长枪,强弩的宫门卫士。

    再然后的,才是车厢后面斜插着两面三辰旗的金根车,以及护卫马车周边的中郎,郎骑和期门军。

    “警——”

    蒙毅挎着鲨皮鞘的御林军刀,指挥着中郎们在金根车和土台之间,组成一道人墙。

    哎!毁灭吧,大热天穿锁子甲热死了……扶苏从马车上走下,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骄阳,迈步向前走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报君黄金台上意

    “有司谨具,请行事!”

    随着礼官拉长声音的号令,迎夏郊祀正式开始。

    在太乐令的指挥下,数百名乐工齐声奏响雅乐。

    按照这一时期的礼制,宫为土、征为火、羽为水、商为金、角为木,所以乐工们奏响的是代表火的征音。

    扶苏正正衣冠,踱着方步,一步一顿的走上高台,在礼官的指挥下,机械的重复着跪、拜、兴、拜、兴这一整套流程。

    根据‘南方丙丁火’之所谓,‘二曰火’,二为偶数,属阴,故南方正数为二阴,以南方正数二与中央正数五相合得七,所以,南方副数为七。

    也因此,迎夏祀南郊之时,数用七。

    换言之,就是雅乐奏响七遍,行礼叩拜七次……

    真他妈烦……扶·磕头虫·苏在心中吐槽,接过礼官递过来的一方红玉,恭恭敬敬的摆放在供桌之上。

    这就是迎夏所用的祀品,赤玉。

    献完祀品之后,接下来摆放的则是作为贡品的,新鲜的牛肺和苦菜。

    扶苏虽然一脸的庄严肃穆,但内心中却满是心疼。

    为了组织迎夏,早上现杀了十头膘肥体壮的公牛,一则是为了挑选足够‘完美’的牛肺,二来则是为了敬献给神灵的血食,也就是新鲜的牛血。

    不过他转念一想,奉常府养的牛、羊、猪、马之类的牲畜,本就是用来祭祀的,即便是不用于祭祀,也并不会成为耕牛或流入集市。

    哎!可惜没有沙茶酱,要不然等下组织大家吃一顿潮汕牛肉火锅……扶苏回想了一下沙茶酱的味道,觉得这是自己复刻不出来的,于是只能作罢,专心完成郊祀。

    而在土台之下,和扶苏脸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笑容的公卿大臣。

    等到祭祀环节结束之后,大家就又要进入吃大户的环节了。

    今天吃牛!

    连吃带拿!

    按照以往的惯例,还要另外发一笔‘高温补助’,而且更重要的是,官员们的俸禄是年薪制,也是在这一天之后发。

    毕竟咸阳大,居不易,在这个青黄不接的时节里,有一些官员甚至要靠举债度日……

    当祭祀环节结束之后,新任郎中令李信更是喜笑颜开。

    无他,接下来的第一个环节,就是祭告天地,对他之前殴打羌人的功绩进行表彰。

    准确地说,是封侯!

    裂土封侯,在后世的汉朝是一件相对简单的事情,但在现在的秦国,想要积攒功劳成为侯爵,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情。

    要不然当年王翦也不会吐槽,‘为大王将,有功终不得封侯’。

    所以他统帅着几十万军队,灭掉六国中最为强大的楚国之后,才受爵为彻侯。

    而他的儿子王贲,接连灭掉了魏、代、燕、齐之后,才攒够功劳,成为彻侯。

    外姓臣子做到一门两侯爵,这在秦国的历史上可以说是空前,嗯,也许并不绝后!

    在周围人艳羡的目光中,一名谒者站在土台的第三阶台阶上,展开手中的帛书,高声颂唱:谷

    “二世皇帝敕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秦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

    “……羌贼扰我陇西,大庶长李信率军平叛,拓地千里,斩俘无算,兹特授尔为平邑候,食邑千户,赏钱十万……锡之敕命,於[wū]戏!……”

    “……威振夷狄,深眷元戎之骏烈功宣华夏,用昭露布之貔熏,暂锡武弁……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二世元年孟夏丙丁。”

    谒者念完,李信在万众瞩目之下走上高台,在距离顶端还有三阶的地方停下,向扶苏躬身行礼。

    扶苏走上前,主动降一阶,先是解开李信颌下的绳结,将旧有的爵弁取下。

    在他的身侧,掌诸侯以下诸爵的封赠及宾客祭祀飨食的,主爵中尉嬴犀双手奉上代表关内侯的爵弁。

    扶苏接过,轻轻戴在李信头上,旋即在他颌下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老将军为国操劳,辛苦了。”扶苏看着李信鬓边白发,一时有些感慨。

    扶苏的话仿佛戳到了李信情感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刹那之间,这个征伐了半生的宿将,双目一红,涕泗横流。

    李信再次长揖及地,语气凝噎:“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九死而不悔!”

    扶苏微微欠身,以示回礼,随即双手将李信扶起。

    扶苏稍稍偏转脑袋,看向自己身边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主爵中尉嬴犀,后者立刻收回艳羡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将一块铜铸的符节双手奉上。

    嬴犀的母亲虽然是个魏国王女,但他的降生,却源自始皇帝灭楚之后的一场酩酊大醉,因为母亲的不受宠,顺带着儿子也不受待见。

    他虽然是始皇帝亲子,但爵位也只有第十三级中更,而这还是扶苏继位之后,普遍给自己的兄弟姐妹们加了一级爵位的缘故。

    对于始皇帝来说,嬴犀其人,也只停留在他知道有这么个儿子的层面上。

    说句不好听的,嬴犀和始皇帝面对面走过,甚至于这个胖子都不知道对面那个男人是自己的娃……

    不理会嬴犀内心的泪眼婆娑,扶苏接过铜铸符节之后,高高举起。

    刹那之间,钟鼓齐歇,万籁无声。

    土台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扶苏手中这一块,重不过半斤(秦斤)的铜符。

    小小一块铜符,拿在扶苏手中轻若鸿毛,但代表的,却是关内侯的荣誉,食邑千户,与国同休!

    扶苏打量着手中的符节,上面铭刻的蝇头小字上,书写的正是刚刚的封侯诏书。

    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中,扶苏将符节从中分开,一半封存,另一半则郑重其事的交给李信。

    李信伸出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捧过,仔仔细细收入怀中。

    “臣谢陛下!”

    他再次长揖及地,旋即倒退着下了两阶台阶,转身走入三公九卿的队列之中。

    大秦自始皇帝亲政之后,所封侯爵不过寥寥十余人,今日之举,必将载入史册,陇西李信之名,也必将传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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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心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复读姬

    兰池宫凉殿之中,扶苏扁起袖子,蹲在地上敲敲打打。

    在他的面前,圆规、直尺、斧、凿等工具零零散散的扔了一地。

    突然,他从地上站起,活动了一下略有些酸麻的大腿,将木质‘冰柜’中的碎冰到进玉盏之中,接着又从另一个瓶子中到出了一点酸奶,和碎冰搅拌在一起。

    随后又在酸奶碎冰中加了一勺蜂蜜,以及两大勺柑橘果酱。

    柑橘酸奶蜂蜜冰沙,完成!

    酸酸甜甜就是我……扶苏闭上眼睛,感受着各种滋味在口中的轮番呈现。

    爽!

    他将吃了两口的冰沙放回冰柜,转头继续蹲在地上忙碌起来。

    冰沙虽好,但若是贪吃有可能会拉肚子,而在这个年代,也许会引发一系列的并发症。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一个字。

    稳!

    所以迎夏之后,他将本应发给朝臣的冰块扣了下来,才不是为了独自享用呢!

    扶苏比照着自己画的三视图,将一块块零散的配件拼在一起。

    这是他为了过段时间的夏收,而准备的脚踏式打谷机。

    整体构造很简单,无非是将捆扎好的麦、稻伸进打谷机里,然后另外一个人用力踩下踏板,带动滚轴转动,滚心上的铁丝就会将麦粒或稻粒勾下来,这样就初步完成了脱粒。

    之后将稻谷从桶里掏出来,运到晒谷场晒干,期间再用风车或者人力吹掉空壳和一同带进来的秸秆碎片。

    这样就可以进入下一个环节了。

    交税!

    只是用打谷机脱粒有另外一个麻烦,那就是损耗太高,毕竟是个粗糙的机器,无法将所有的谷粒从谷穗上带出来。

    嗯……其实到了后世的农业机械化年代,脱粒时候依然有不小的损耗。

    不过那时候的亩产高,些许损耗算不得什么。

    而只要粮商给的收购价合适,很多农户甚至直接就在地头把粮食卖了,拿着钱租个机器进行翻耕、播种,自己还忙着进城务工呢!

    所以麻雀就从四害,变成了三有保护动物……

    不过在如今亩产只有一百多斤的秦国,吃粮还肉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

    扶苏做的这个打谷机,主要作用就是缩短从收割,到晾晒之间的时间,毕竟咸阳城周边,还有大量的基建项目等着工人们结束农活,赶来开工呢!

    而工具的进步带来的效率提升,十倍都是少的。

    在扶苏的设想中,农户只需要将大部分的谷物脱粒,残留在谷穗上的,可以交给家中老人孩子慢慢拾掇。

    至于家中的妇女,则是因为这一时期,不仅仅是收割麦子的季节,而且也是蚕吐丝的季节。

    当然了,缫丝结束之后,朝廷就会派出官员,向她们收丝税了……

    所以这就是扶苏需要让农户提高效率,早日上工的原因。

    毕竟在工地上,赚的钱不用交个人所得税,而且朝廷管饭……

    甭管吃的怎么样,每餐吃饱是没多少问题的!谷

    在扶苏利用休沐时间,做点小手工的时候,韩让从门外走来,小声说道:“陛下,田姬夫人求见。”

    这大热天的,不再自己那里凉快,跑我这儿又不知道要搞什么幺蛾子……扶苏暗暗警醒,微微颔首。

    “陛下这里好凉快啊!”田姬一手扶着腰,不住的赞叹起来。

    废话,我这可是耗钱百万做的凉殿,要是不凉快,我得把负责工程的那一群工师都砍了……扶苏抬起眼睛,看着身怀六甲却依然美艳动人的田姬:

    “说吧,来朕这里所为何事?”

    田姬看着凉殿中放置的‘冰柜’,明媚的桃花眼眯成了两道缝,悄无声息的挪着步子,嘴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陛下,云阳让我问问,今年什么时候去林光宫避暑?”

    才孟夏,避个锤子的暑!还不是看我带赵姬去‘郊外度假’,然后心里嫉妒了,呵,女人,你的名字是口是心非……扶苏头也不抬的呵斥道:

    “玩归玩,闹归闹,别动朕的酸奶冰沙!”

    田姬一愣,满脸委屈的将手中的玉盏放了回去:“这也不给吃,那也不给吃!陛下这是要饿死咱们的皇儿吗?”

    听到田姬带着几分做做的哭腔,扶苏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他从地上站起,注视着田姬雍容华贵的圆脸:“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嗯,不,你的胸大肌过于浮夸了,所以摸不到。”

    “你对着镜子照照自己的双下巴,再来给朕说说饿死的问题!”

    “再说了,你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能吃冰的吗?尤其是里面还加了酸奶,嗯,这个你能吃,但你能吃冰的吗……”

    见到面前的皇帝开启了‘唐僧’模式,田姬在心中叫屈,双下巴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咦,好像真吃了!

    于是她的气势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低声说道:“云阳问陛下,准备何时去林光宫避暑?”

    被打断施法的扶苏一手叉腰:“为什么总拿云阳当借口?还有,你是复读机吗?”

    田姬歪着脑袋,头上的金步摇哗哗作响:“复读姬是谁?是陛下新近临幸的宫妃吗?妾怎么不知道?好看吗?陛下莫不是就像你讲的故事里那样,准备金屋藏娇?”

    扶苏呵呵一笑,嘴角扬起胜利的微笑:“你吃醋了!”

    田姬皱皱眉头:“吃醋?什么是吃醋?是说妾自怀孕之后,每天喝的醪醋吗?”

    扶苏脸上浮现起霸总的微笑:“都不是,朕说的是朕提到别的女人,你会不开心!”

    “呵!”

    田·今日败北·姬假装呲笑,旋即坐在地上说道:“陛下这里孤寂冷清,妾身还是在这里陪着陛下好了……顺便看看复读姬到底是谁!”

    “陪可以,别动朕的酸奶冰沙!”

    …………

    咸阳城,老咸阳炸鸡店。

    “十只炸麻雀,凉拌苦菜,两个肉夹馍,两碗老咸阳炸酱面……面的分量,老样子!”

    韩信看着李柔儿合上菜单,不由的摸了摸腰包,心中暗暗庆幸。

    呼,还好昨日傍晚把年俸领了,要不然就又要让对方请客了!

    李柔儿并没有察觉韩信的想法,她只是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桌子上画了起来。

    “韩兄,对于你当日的诺水一战,我又想出了一个破解的方法……”

第二百五十八章 广通仓

    章台宫之西,渭水南岸的一处土塬上。

    扶苏的2.0版四轮马车,在六匹纯黑色,通体没有一根杂毛的高头大马牵引下,缓缓驶来。

    “警——”

    随着一名中郎的高呼,两行身穿铁甲的郎骑们迅速组成了一个陛道。

    扶苏打开车门,踩着小凳子走下,首先感受到的是迎面而来的热浪。

    入冬你频频失败,入夏你倒是一发入魂……扶苏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细汗,踱着方步向前走去。

    今天他来的这个地方,是咸阳城的二十二处官仓之一,里面储存的粮食,主要用于章台宫和蓝田大营的驻军食用。

    《礼记·王制》中所说,国无九年之蓄,曰不足;无六年之蓄,曰急;无三年之蓄,曰国非其国也。三年耕必有一年之食,九年耕必有三年之食,以三十年之通,虽有凶旱水溢,民无菜色。

    扶苏到来之前,其实一直担心会出现‘火龙烧仓’的事情,所以早在一月前,就已经派人暗暗盯着这个官仓,然后才宣布的视察仓储的诏命。

    现在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参加陛下!”

    治粟内史郑国带着太仓令急趋上前,拱手而拜。

    扶苏略微点头,径直向内走去。

    “朕这是第一次来这里,你这个‘主人’不为朕介绍一下吗?”

    太仓令笑道:“臣不过是陛下的守门之犬罢了,当不得主人二字……”

    他停顿了一下,指着远处的粮囤说道:“陛下,这里是咸阳二十二仓之一的广通仓,仓储规模仅次于咸阳城中的永定仓。”

    “仓库中的粮食,多是沿渭水,从雍县、陈仓县运来。”

    “此仓东西长两千六百尺(秦尺),南北宽三千两百尺,共有地下圆仓两百六十座,每窖可容粮八千石。”

    不愧是天府之国……扶苏微微点头,向他询问道:“现在粮库中还有多少存粮?”

    太仓令想了一下,笃定的回答道:“因为征讨羌人之战用的此仓存粮,再加上陛下之前开启平粜令,所以粮库中还有粮囤七十二。”

    72*8000,也就是说存粮共有五十七万石粮食,考虑到存放的粮食需要研磨舂掉外壳,一石粟米舂完,大约还有六斗,也就是说有百分之四十的损耗,那么精粮在三十四万石以上,保守按每人每月两石粮食……稳了……扶苏拍了拍太仓令的肩膀:

    “军无粮不行,太仓令调度有方,功不可没!”

    太仓令口称不敢,低头拱手而拜。

    扶苏转过头,看着颤巍巍的郑国说道:“今年夏粮收获之后,优先保障广通仓的存粮!”

    毕竟这里靠近渭水,方便将粮食顺流而下,转运到函谷关一带。

    郑国点点头,让一名随从的小吏在尺牍上写下扶苏的诏命。

    他呵呵笑着说道:“年老了,脑子不太好用了……”

    年老了到是主动告老还乡啊,占着茅坑不拉屎……扶苏心中吐槽,其实他一直想把郑国换下来,但这老头滑溜的跟条鲶鱼一样,而且本职工作也始终完成的很好,尤其是你想要寻点小错,把他换下来的时候,他总能上一道很有见地的奏疏。

    所以他一直以来,对于这颗墙头草始终处于一个又爱又恨的状态。

    扶苏笑着说道:“谁说治粟内史老了?以朕看来,治粟内史起码还能再陪朕二十年!”

    “二十年?”郑国摇头苦笑:“只怕别人要恨得把牙都咬碎咯……”

    他这是再说萧何,嗯,一定是这样……扶苏转头看向别处,不再理会郑国的抱怨,关于他和萧何之间的矛盾,其实是扶苏乐于见到的。

    毕竟萝卜坑就那么多,治粟内史下辖的两令两丞中,偏偏只有萧何一个人拥有侍中头衔,可以随时出入禁宫,参知政事。

    手下有这么个皇帝近臣,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嗯?这里怎么还种了这么多树?”扶苏好奇的张望一下,旋即转头问道。

    太仓令走到扶苏身边,解释道:“这是为了预测粮食是否腐烂发芽所为。”

    见到扶苏依然满是不解,他放缓语速说道:“夫官仓存粮,最忌讳虫害、鼠害,以及粮食因存放不当,而腐烂发芽。”

    “陛下请看,这每一座粮囤都极为讲究,粮窖选择在地势较高的地点,这么做有利于防潮。”

    “土坑挖好后,需先用柴草将四壁烧烤,以干燥土壁,之后再铺上草木灰、草束、木板、苇席、谷糠五层防潮、保温。”

    “这种方法被称为‘席子夹糠’,而如果种在粮囤封土上的树苗枯黄了,就说明窖粮发热、发芽了……”

    扶苏微微颔首,心中想道,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啊,也难怪寻常百姓之家修不起粮仓,只有那些钟鸣鼎食的大户才能维持大型粮仓,不会被人为操纵的粮价割了韭菜……

    …………

    河内郡,怀县。

    此地北依太行山,南临黄河,被山河怀抱,得名为‘怀’,又称‘三百里怀川’。

    廷尉右丞侯封在一群郡县官员的簇拥下,缓缓走出县府。

    他回望了一下周围人的脸色,心中晒然。

    脸上挂着‘终于走了,可千万别回来’神情的,是在这次的整饬吏治中受到波及,利益受损的。

    而那些脸上写满‘不要走’的,则多是一些底层小吏,他们是在察举制之下,因为任劳任怨,精明能干而被提拔的一群人。

    至于脸上的‘不要走’,则很是简单,毕竟官员的位置就那么多,而他们升了官,就必然有一些或降职,或族诛。

    所以当侯封离开之后,新旧两派势力必然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般的明争暗斗。

    不过这和侯封无关,他们斗的越狠,就越发需要秦庭中央,也就是皇帝的支持,这多少也算是利大于弊吧。

    侯封看着马车上宛如木棍一样的东西,好奇的向前来送行的温邑县县令狐婓问道:“此为何物?”

    狐婓笑着说道:“些许土特产,蒸熟了吃,补脾养胃,生津益肺,补肾涩精……”

    补肾涩精……侯封微微一愣,脸上露出蜜汁微笑:“等下我给陛下上奏疏,让少府采买一些送到宫中享用!”

第二百五十九章 借尓人头一用

    咸阳城,典属国。

    一个肤色黝黑,五短身材的男人从院落中走出。

    他是跟着白马氐萨满一起来咸阳城朝觐皇帝的一个护卫。

    陇西军开始在陈仓集中,并不时演练阵法的消息被一名下山交易的商人带回,于是族中首领和萨满商议之后,赶忙携带着大量的金玉皮帛,紧赶慢赶的向咸阳城赶路。

    “哎,这么多的好东西白给秦人,真是可惜了!”

    “呜,用族长的话是怎么说来着,习惯了,每隔几年就要有一次……”

    他微微叹息,但旋即愣住,眼睛死死的盯着远处直插云端的十二金人,与庄严肃穆的宫殿。

    说真的,如果不是这里是人来人往的驰道,他都想再一次跪倒在地,顶礼膜拜!

    恍惚间,他突然觉得,就算是搬空仓库也算不得什么,毕竟,眼前的是一个让人不敢用眼睛直视的帝国!

    他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转头向咸阳城的集市而去。

    他准备在那里把身上带的几块玉料卖了,然后买一些秦人的特产带回去,这样倒手一卖,也许他盖房子娶媳妇的钱就凑齐了!

    “劳驾,请问最近的集市在哪里?”他拉住一个看上去很面善的青年询问,学着典属国礼官教授他的样子,长揖及地。

    “折寿,折寿……”青年赶忙避开,笑呵呵的说道:“一条远路,一条近路,你选那个?”

    他稍加思索了一下,咸阳城比他家乡要热了不少,所以他此刻在太阳的曝晒之下,早已是汗流浃背。

    “我选近的!”

    “聪明!”青年打了个响指,旋即用下巴指了指里坊之间的小巷:“从这向前走,看到一颗大树向左转,然后一直走就到了!”

    像是害怕他不知道哪是左的样子,青年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左臂:“这是左!”

    “多谢!”他再次行礼,快步向小巷子里走去。

    “啊,就是这里了!”当他看到青年所说的大树时,立刻向左转。

    突然之间,他脑后一阵剧痛,旋即在一阵天旋地转中倒下。

    “头儿,怎么样,我装的像吧!”青年从巷子外走来,看着手提短棒的一个大汉。

    这正是曾在扶苏身边担任铁鹰锐士的甘夫。

    甘夫点点头,看向朝这边走来的一群属下:“你们几个把他就地埋了,记得挖深点,别让他诈尸!”

    “喏!”

    等到氐人被抬走,甘夫看向另外一群人问道:“准备好了吗?”

    其中一个歪梳着发髻的男子说道:“放心吧,都准备好了,那是陛下亲自下诏处死的一个淫贼!只可惜抓的太晚了,让他一连祸害了好几个姑娘!”

    俄顷,典属国院内。

    一名秦吏甩着袖子昂扬而入,他带着数十个全副武装的秦卒,径直向氐人使团而去。

    “把凶手交出来!”

    秦吏一脚踢开房门,对那群明显摸不着头脑的氐人大声吼了一句,随即跟在他身后的秦卒鱼贯而入,将房间里的氐人全部押了出来。

    “这、这位先生,为何要如此对待我等啊?”

    氐人萨满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体面一些,他颤颤巍巍,面露惶恐之色的问道。

    秦吏冷笑一声:“为何要如此对待尔等?”

    “我大秦乃礼仪之邦,对于番邦使臣一向敬重,尔等一日餐费,就是我咸阳城治下五户人家一月的花销。”

    听到秦吏的话,其中一名氐人露出了很不服气的表情,单不说他们此次带来的财宝价值如何,即便是这些天的饮食,连典属国养在院子中的狗都不如!

    那名秦吏懒得理会氐人少年的不满,他接着说道:

    “可你们呢?不思感恩,反倒恩将仇报!”

    氐人萨满顿时大喊冤枉。

    秦吏说道:“尔等使团中的一名护卫,在南城集市上强买强卖,欲用几块烂石头,来换取秦人商户的丝绸,秦商田伯光不肯,顿时被利刃穿胸而死!”

    “据围观黔首来报,此寮杀人后,接连殴伤我数名秦人,之后逃之夭夭!”

    “你说委屈,来人啊,将秦商田伯光抬上来!”

    氐人萨满看着田伯光胸前插着的一把短匕,这确实是那个氐人护卫之物,但他怎么敢和秦人斗殴,这让氐人萨满一时之间方寸大乱。

    “人证物证俱在,尔等莫非还要狡辩不成!”

    那名秦吏大喝一声:“本官给尔等三天期限,将伤人的凶犯送到内史府,否则不单以连坐之法治尔等之罪,本官还要奏请陛下,兴兵问罪,为我秦人讨个公道!”

    …………

    汉中郡,故道县,褒水之畔的校场上。

    鹰扬校尉羌无忌登上点将台,下方沙场上肃立的,是他从陇西郡和汉中郡挑选出的五千劲卒。

    尽管夏日炎炎,可所有人都站的一丝不苟,横平竖直,不动如山。

    “本校尉听闻,氐人使团目无陛下,更置秦律如儿戏,居然在咸阳城内斗杀我大秦良民,本校尉不能忍,你们能忍吗?”

    羌无忌的话经过层层接力,响彻在全军耳中。

    刹那间,刚刚还鸦雀无声的军阵仿佛火山爆发般,响起震耳欲聋的声音。

    “不能忍!”

    羌无忌摆摆手,山呼海啸的喊声顿时戛然而止,他随即问道:“不能忍怎么办!”

    校场上再次响起巍峨雄壮的声音。

    “杀!”

    “杀!”

    “杀!”

    羌无忌大声说道:“陛下已经授予我虎符节鉞,全权负责征讨氐人!”

    他看着台下沸腾的军阵,猛地挥手:“传将令,三日之后,大军开拔!”

    “陛下万年,秦军万胜!”

    士兵们再次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在羌无忌的有意挑选下,这五千人虽然都是经历过一次戍边的‘老卒’,但他们还有另外一个相同的特点。

    光棍!

    羌无忌想起临走之时,他父亲羌瘣曾隐晦的点出皇帝的想法。

    地留人不留,女留男不留!

    如此,让这些光棍们可以获得一个婆娘,然后扎根在这里。

    嗯,用后世某些‘史学家’、‘公知’、‘学者’们的话,这叫做加速民族融合,有利于中华民族的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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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钓鱼

    阴山以北,漠南草原。

    野草蔓长,随风起伏,一眼望去亦如湖中波浪般起伏不定。

    王离啃着一张热乎乎的大饼熏肉,准备接下来继续带着三千骑兵在这里巡弋。

    他们的做法,就是告诉漠北草原的匈奴人,这块地方,现在也是秦人的了!

    之前的计划中,扶苏是打算沿着云中郡,修一条将漠南草原圈在其中的长城,以此来让这一大块水草丰茂的地方,成为畜养战马的牧场。

    在后世里,哪怕到了拿破仑战争之时,在战场之上,骑兵加火炮,始终都是一个无解的存在。

    王离在咽下了最后一口熏肉之后,拿起篝火边的铁壶,灌下了一大口解腻的茶水。

    虽然他不明白皇帝陛下为什么下令全军禁止直接饮用河水,比如将水煮沸之后饮用,但只要发现一次,就罚一盾的惩罚,足以让全军士兵唯命是从了。

    反正烧水的柴火不花自家钱,无所谓了……

    “将军,我等何时出发?”呼衍蒲奴策马从远处跑来,大声询问道。

    王离看了看士兵们大多已经吃饱,而战马也优哉游哉的啃食着青草,不复昨日的狼吞虎咽。

    他微微颔首道:“号令全军,准备出发!”

    随着王离的一声令下,低沉的号角声传遍整座大营,士兵或掘土掩埋篝火,或为战马装上鞍鞯。

    虽然此刻关中之地依然入夏,但漠北草原还处于不冷不热的时期,而对于这些秦军来说,跟着王离出来巡边,不止可以有机会获得斩获,更重要的是每天都有肉吃!

    尽管之前九原军多次洗劫匈奴部落,但对于他们这些底层的士兵而言,不到战时,也一样是吃不到肉的。

    片刻之后,军队出发。

    在王离的指挥下,全军依然沿用着行军的阵型,两翼游骑散开,抵御可能遭受的袭击,中军士兵则将武器甲胄放在驮马上,只穿一身单衣,用来节省战马的体力消耗。

    军队行进至一座小山坡上之时,王离驻马不前,从鞍囊中摸出望远镜,唰的一下展开。

    “好大胆!”

    他冷笑一声,出现在望远镜中的,是一个放牧着羊群的匈奴人。

    “很好,今天晚上有新鲜肉吃了!”

    话音刚落,他的眉头就紧紧锁在了一起。

    在远离那个匈奴牧民的天上,盘旋着一只苍鹰。

    这让王离本能的觉得事情也许不像他看到的那么简单。

    “将军?”呼衍蒲奴从后面靠近,一脸不解的看着王离。

    “你看那只鹰!”王离收回望远镜,指着远处的天边。

    “我看不到!”呼衍蒲奴赌气的把头别开,开玩笑了,他凭借肉眼,只能看到一个移动的小黑点!

    王离想了想,把望远镜小心收好,放到了远离呼衍蒲奴的地方。

    这是皇帝陛下所赐之物,一个小小的蛮子休想触碰!

    “你说远处会不会有匈奴人埋伏?”王离看着呼衍蒲奴询问道。

    毕竟这时候的草原生态极好,属于是风吹草地才能现牛羊的时期,接近腰那么高的草里,藏个万八千的匈奴骑兵,不走到面前根本发现不了!

    而他们这一路大张旗鼓的从高阙塞出发,行踪肯定会被匈奴人探知。

    匈奴人要是对他们发动报复性的袭击,也在情理之中。

    呼衍蒲奴点点头,沉默了半分钟后说道:“要不,我把灰玉放上去,试探一下?”

    他说的灰玉,是他豢养的一只猎隼,在他的调教之下,即便是体型更大的金雕也不是猎隼的对手。

    而如果天上盘旋的苍鹰是野生的,必然会掉头就走,若是有主人的,则或停留下和猎隼搏斗,或直接飞向自己的主人。

    王离微微叹气:“可惜陛下的那一只玉爪不在,要不然有多少头苍鹰,也不够它扑杀的!”

    他说的玉爪,是东胡人进献的一只海东青,神竣非凡。

    呼衍蒲奴不为察觉的撇撇嘴,皇帝养在深宫中的宠物,怎么可能比得上在草原上自由翱翔的神鸟!

    他打了个呼哨,一匹驮马缓缓向他走来,马鞍之上的一根铁链拴着的,正是他精心饲养的猎隼。

    “去吧!”呼衍蒲奴解开锁链,奋力振臂,猎隼用力挥舞着翅膀飞向天空,旋即如同一只标枪般,向着远处天空中的苍鹰而去。

    王离再次张开望远镜,看着远处的天空。

    果不其然,两只猛禽刚一见面,就奋力厮打在一起,隐约之间,可以看到羽毛和鲜血从高空洒落。

    俄顷,苍鹰敌不过猎隼,猛地收敛双翅,流星般向下飞去。

    而猎隼则盘旋在天空中,发出一声声嘹亮的鸣叫,即是胜利的欢呼,也是危险的示警。

    “将军,我们怎么办?”呼衍蒲奴打了个呼哨,将猎隼召回。

    王离摇摇头说道:“很明显,那个放牧的匈奴人是个诱饵,匈奴人想要引诱我们上前,对我军发动突袭。”

    “毕竟此刻,我军尚未着甲!”

    “敌在暗处,我在明处,敌情不明之下,决不能和敌人接战。”

    他说完,对身边的传令兵说道:“传我将令,全军继续沿既定路线行军,同时派出信使,持符节召集九原军骑兵。”

    “既然匈奴人想打,那就打一场大的好了!”

    呼衍蒲奴眨眨眼睛:“既然如此,我们直接撤退就好了,反正他也不敢追上来!”

    王离正色说道:“匈奴人如狼,跟随在我军身后,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一口。若是我们此刻撤退,无疑是示弱于人,他们必然会调集军队,前后堵截,到那时,我们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而我军行进的既定路线上,有好几处便于防守的地形,即便是匈奴人大举进攻,我们只需就地扎营,等待援军从外围发起进攻,则此战必胜!”

    …………

    “抽水,必须抽水!”

    兰池宫湖边柳树下,扶苏手握鱼竿,愤怒的看着游到他脚边吐泡泡的大鲤鱼。

    “陛下好雅兴啊!”

    陈平从远处走来,满脸笑意的看着扶苏。

    扶苏回头笑笑,从袖中扔出飞刀,将那条胆敢欺君犯上的鲤鱼斩杀当场,旋即捞起,交给身边的内侍。

    “一半干烧,一半清蒸,鱼头炖汤。”扶苏交代完后,转头看向陈平:“左丞来此何事?”

    ps:飞刀杀鱼我编的,勿杠。

第二百六十一章 造神

    见到扶苏的武勇,陈平略微吃惊了一下,旋即面不改色的说道:“臣今日到此,还是为了改四畤为五畤而来!”

    哎!如果有的选,我是不想搞这种封建迷信的……扶苏摇头而笑:“走吧,去那边的凉亭坐着说。”

    俄顷,湖心岛的凉亭上,蒲团、矮几、糕点、凉茶、熏香齐备。

    扶苏在他自制的一个靠椅上,盘膝而坐。

    陈平行礼后,在扶苏下首挺直腰杆跽坐,他轻嗅了几下:“这熏香的味道好奇特啊!”

    扶苏为自己倒了一杯凉茶,示意他自取,不必拘礼:“艾草,用来熏蚊子的。说说你的想法吧。”

    陈平略微斟酌了一下语气,小声询问道:“陛下可曾听说过近日流传甚广的天命重启之论?”

    扶苏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甘夫带着人抓了好多传播谣言的,但始终没有找到谣言的源头。

    不过在这个年代里,这种类似的箴言多不胜数,最有名的就是那一句‘代汉者当涂高’。

    西汉就不停有类似的天命者出现,到了东汉,某天命之子说自己名字中的‘秀’字,原义为‘结了穗的稻子’,稻谷生于在路边,且高大,所以他是天命所归,成功延续了汉家江山。

    后来袁术也说自己的字叫公路,有个路字,这不恰好和当涂高的涂(途)字碰上了嘛,这就是天意,然后就被打成了狗……

    再然后就是就是曹家人登场了,‘当涂’就是‘当路’,‘当涂高’就是大路上高高耸立的一个东西,类似于后世的牌坊,只是在当时被称为‘阙’,既‘汉阙’。

    ‘魏’字,大名也,也就是说魏,就是大的形容词,而宫观门前高大的阙,被称为‘象魏’。

    于是,虽然有点绕,但曹魏取代刘汉,这是上天的安排。

    而上天安排的自然最大啦……

    接下来,就到了西晋末年,幽州刺史王浚效法袁术,说我爹的字叫处道,道就是路,就是涂,所以我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然后就被石勒干掉了……

    一条箴言延续了几百年,也算是匪夷所思了!

    扶苏虽然对这种东西在本能上是排斥的,但却不得不重视。

    他凤目微抬:“所以这就是你想把先皇帝塑造为神的理由?”

    陈平重重点头:“臣以为,如此之后,先皇帝可等同于天,所做的一切皆是天之意志。如此,可缓慢化解秦自统一六国以来积攒的民怨。”

    “而且陛下乃先皇帝血脉,自然为神之子,也即是天之子,即便是天命重启,陛下也是当之无愧的天命之人!”

    呵,这样的天命之人还有十几个呢!难怪胡亥上位之后,把自己的兄弟姐妹都干掉了,我一直以为他这是禁卫军继承法,没想到他那是杀光所有兄弟姐妹的奥斯曼土耳其继承法!当然,绿萝也是罗……扶苏在心中略微沉吟片刻之后,对一脸期盼的陈平笑着说道:

    “既然左丞如此胸有成竹,那么就试着去退一下吧!不过朕可把话说在前头,这种事情,朕是不好亲自去插手的。”

    嗯,就像是伪造对附属国的宣战借口,有理有据,才算师出有名。谷

    毕竟中华历来是礼仪之邦,但就算是那群昂撒匪帮,不也是以一袋洗衣粉为借口,对别国发动入侵的吗!

    陈平略显犹豫的说道:“臣明白了,但……”

    我懂,打钱是吧……扶苏心中吐槽,但面不改色,毕竟要在民间造势,空口白牙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的。

    “所需财物,你找韩让去要!”

    听到扶苏的话,陈平挺身而起,长揖及地:“谢陛下信任,臣必当不辱使命!”

    说完,他退了几步,转身离去,留给扶苏一个大袖飘飘的身影。

    哎!只可惜没有足够的银矿,要不然搞出水力冲压机,将那个胖子的头像印在银币上,也能起到相应的作用,嗯,秦大头……扶苏饮下一杯凉茶,看着远处渐渐西斜的太阳,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静。

    其实后世里将四畤改为五畤的,正是某刘姓亭长,只不过那个走上祭坛的黑帝,是他本人。

    这是他为了拉拢关中之地旧秦人所作出的妥协,为此不惜放弃那一套‘赤帝、白帝’之类的说法,甚至于将汉的服色,也改成了秦一模一样的黑色。

    而当他的儿子文帝继位之后,想要借助改动继承自秦国的这一套制度,以加强皇权时,则遭到了功臣集团们的无情打压。

    他的马前卒新苑平也就此倒台。

    直到汉武继位之后,再次发动‘改正朔、易服色’,然后建元新政就失败了,他也因此坐了六年的傀儡皇帝。

    直到那群功臣集团都死绝了之后,汉武才终于将秦制的十月为岁首,改成了正月为岁首。

    至于服色,则是按照五德终始说,秦灭周,是水德代替火德,汉灭秦,是土德代替水德,所以服色尚黄。

    嗯,是土黄色而不是明黄色。

    而到了刘秀时期,为了表示自己的皇位是继承自汉高,于是将黄色改成了红色,也就是赤帝子的颜色。

    在扶苏畅享着寂静的时光时,一名内侍从远处走来:“陛下,太官丞栾步求见。”

    “让他过来吧。”

    栾步从远处走来,双膝跪倒行礼:“拜见陛下!”

    栾步算是家奴,所以扶苏也没有跟他客气,摆摆手说道:“甚事?”

    栾步拱手回答道:“启禀陛下,宫中孵出的小鸡卖不动了……昨日拉到集市中的一万多只小鸡,只卖出了几百只。”

    嗯,市场饱和了吗?好脆弱的农业社会经济啊!也对,家中养有鸡的中产家庭,不需要大量购买小鸡,而那些家贫如洗的人家,又根本买不起,而那些王公贵戚们,即便是购买,也是买那些已经长成的,能直接下锅的成年鸡……扶苏略微沉吟说道:

    “这样吧,将现有的鸡仔分类,挑出体格健壮的运到三川郡,卖不掉就送到宜阳工业园,养大了给匠人们改善伙食,至于那些羸弱的,就送到上林苑中养吧。”

    毕竟这时期的道路遥远且颠簸,长途运输之下,体格稍微羸弱的鸡仔容易分分钟死给你看!

第二百六十二章 嗨,老乡!

    栾步点头之后,再次询问道:“那宫中的人工孵化呢?”

    扶苏笑着说道:“让那些掌握孵化技巧的内侍去上郡肤施县,在那里建设孵化暖房,然后将孵出来的小鸡仔,卖到九原城一带的屯田点。嗯,还有北地郡富平县,至于金城郡吗?等到章邯把路修好之后再说吧!”

    “允许那里的黔首先欠着,或者做工抵债,或者等到小鸡长大了,卖掉之后再还钱!”

    反正没有人敢欠他的钱不还,做皇帝,就是这么的朴实无华且枯燥……

    “奴婢记下了。”栾步跪拜后,倒退几步向远处走去。

    扶苏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后,在心中盘算起来。

    其实他让人将鸡仔卖到北方的屯田点,并非单纯是为了民生问题,而是为了抑制那里可能爆发的蝗灾。

    他穿越过来之前,网上曾有关于N多亿非洲蝗虫,一路横扫而来的劲爆新闻。

    所以他也简单的了解了一下,毕竟那时候的互联网上,人均治理蝗虫专家,你要是不能说出点门道来,别人聊天你都插不上话!

    按照秦朝的说法,涝生鱼,旱生蝗,发大水时鱼把鱼籽甩到岸边,如果一直有水的话,鱼籽就变成了鱼,而如果持续干旱,鱼籽孵出来的,就是蝗虫……

    当然了,这种观点用后人的眼光,错的离谱。

    但是仔细研究一下,也是有一定的道理,毕竟蝗灾一般都是跟在水灾、旱灾之后爆发的。

    所以说还有一种老话,说蝗灾是穷灾。

    风调雨顺之下,蝗灾就不会发生,而灾年过后,蝗灾十有八九就会发生,且会连续多年出现!

    毕竟古代中国是个农业社会,年景好的时候,几乎所有能看到的土地上都种植有农作物。

    要种田,首先需要翻耕土地。

    而在此之下,埋藏在地下的蝗虫卵就会被从土里翻出来,毕竟耕田的时候,犁头深入土壤好几十厘米,这是雌性蝗虫产卵时,无论如何也到达不了的深度。

    当年肆虐漂亮国的蝗灾,也是西部大开发之后,人们都到落基山脉放牛耕田,蝗虫和虫卵被川流不息的人和牛踩死,直接被干到绝种!

    这么说来,印第安人也许还要感谢昂撒不杀之恩……

    扶苏无声笑了笑,旋即收束心神,思索着眼下的事情。

    在秦国这样的农业国,水灾旱灾,都可以通过人工的方式进行补救,但唯独蝗灾,无论用怎样的方式,都不可能弥补损失。

    所以善战者无赫赫之功,防患于未然才是正途。

    …………

    日上中天,武都县的一条河谷边上,用乱石搭建的氐人寨子前。

    羌无忌开始指挥着军队埋锅造饭,并且做战前的准备。

    他并不担心氐人会趁此发动袭击,因为但凡有这种拒敌于家门之外的决心,就不会把自家寨子的大门也用乱石封死!

    只是他在仔细看了看之后发现,这个寨子貌似并不是氐人的,而是羌人的。

    因为在《诗经·秦风·小戎》中有一句描述氐人的建筑风格,‘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也就是说,氐人所居住的房屋,是低矮的房屋,然后上面搭着木板。

    而现在出现在羌无忌面前的这个寨子,房屋是用石块砌成的碉房。

    他回想了一下祖辈们讲过的话,这应该是他们羌人中的一支,钟羌。

    嗯,老乡!

    羌无忌无声的笑了笑,这不影响他拿这些羌人的人头去换取军功爵……

    两个时辰过后,全军用餐完毕,战前准备工作也已全部完成。

    一碗肉粥,两片面饼,这并不是为了吃饱,而是为了接下来的战斗提供体力。

    毕竟,饥则无体力,饱则无斗志。

    于是,各种频调的鼓声响起,军队开始有序排列。

    身强力壮的大盾手在前,手持劲弩的蹶张士在后,再之后和散布在两翼的,则是手持长枪,腰悬短刀的重甲步兵。

    不过羌无忌并没有让军队立刻发动攻击,因为他此次前来,还携带了两架小型的重力抛石器。

    虽然每架抛石器都需要六匹马才能拉动,而且在很多地方,甚至还要十几个壮汉协助才能移动。

    但当重力抛石器在一阵吱吱嘎嘎的声音中,将人头大小的石块扔向钟羌的寨子时,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砰砰两声清脆的响声从远处传来。

    一颗落在了围墙之后的民居中,但仅命中的那一颗石头,还是砸的羌人的围墙石屑乱飞,隐约间有一些倒塌的倾向。

    没办法,军事科技的差距,导致了羌人的围墙,并不像中原各国的那样经得起折腾,最重要的,是他们并没有掌握用糯米汁混合其他材料做成的粘合剂。

    见到攻击奏效,羌无忌大声命令操作着抛石器的工师调整方向,照着一个点砸过去。

    他估计着,再砸个七八下,应该就能砸出一道缺口。

    到时候,顺着缺口冲进去,功勋和财富就唾手可得了!

    啪!啪!

    两块人头大小的石块一前一后砸在围墙上,这一次的攻击效果比上一次要好的多。

    其中一块石头的在天意的支配下,精准的命中了围墙的某一个支撑点。

    于是,连锁反应瞬间发生。

    围墙上大量的石块倾斜而下,露出了围墙之后的一双双满是恐惧的眼睛,以及手握着简陋武器的颤抖的手臂。

    钟羌混杂在秦、氐之间,祖先那种彪悍非凡,死战不退早就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不见。

    准确的说,凡是那种彪悍非凡的家伙,大多都没有留下后代……

    至于他们为什么不投降?

    开玩笑了,钟羌虽然蒙昧,但他们西边的部族兄弟们在投降之后的遭遇,早就顺着往来的商队传了个遍……

    西边的秦人不守武德,难道这里的秦人,就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不成!

    随着抛石器持续的轰击,羌人的围墙上最终出现了一个大洞。

    霎时之间,秦军阵型中鼓声震天而起。

    不动如山,其徐如林。

    原地静止的秦卒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走去。

    片刻之后,残阳如血,嗜血的乌鸦在天空盘旋,一面秦军大旗在钟羌的寨子中迎风飞舞。

第二百六十三章 战意浓

    九原城的郊外,一队数百人的马队缓缓而来。

    领头的一个,正是因为王离出塞,而前来九原军中坐镇的蒙恬。

    他一路自贺兰山东麓巡视而来,眼前所见的是各种状态的人们和形成了热浪的喧嚣。

    很多身上虽然穿着满是补丁,脏儿吧唧的麻布衣服,但却红光满面、三五成群的用大锯切割着高耸入云的树木。

    有的人则按照里坊作保,组团忙碌的为别人修建着越冬的房屋,赚取为自己修房子的报酬。

    小孩子则手中拿着果干,好奇的跟在马队后面奔跑,直到被父母抓回去男女双打……

    而更多的,则是驾驶着马车、牛车,亦或推着独轮小推车的人,他们满载着或从山林间获取的猎物、山珍,或拉着粮食、肉类和蔬菜,形色匆匆的奔向不同的地方。

    一路走来,蒙恬越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若不是大多数的地方还都是简易的窝棚,他甚至以为自己走错了方向,到达的是关中平原!

    渐渐地,他们越靠近九原城,沿途的居民也变得越发富庶起来。

    沿河的地块上,随处可见双马拉着的铧式犁在翻耕着土地。

    虽然这个季节已经来不及种植小麦等主粮,但按照扶苏的诏命,他们准备抢种一季高粱,然后争取再种点萝卜等耐储存的蔬菜。

    只是蒙恬对此表示很是质疑,因为扶苏并不打算收获高粱米,而是准备等到高粱开始灌浆的时候,直接砍了,作为牲畜越冬的饲料……

    败家子啊!

    这是蒙恬对诏命的第一看法。

    但等他怒气渐消,看完诏命后,才最终发现,这似乎是唯一的最优解。

    毕竟阴山脚下不比关中,冬季来的要早很多,而现在种下的高粱,大概率是没有可能自然成熟的。

    与其这样,倒不如干脆砍了,将土地腾出来种点耐寒的蔬菜。

    虽然用粮食喂养牛羊显得略亏,但贴足了秋膘的牲畜,对于咸阳城里的王公贵族们来说,多多益善!

    靠近九原城郊之时,蒙恬的目光微微凝滞。

    远处用木栅栏围着的榷场上,无论是林胡人,还是秦人,都在大声吆喝着,想要趁着关市之前,再做成最后一单交易。

    但唯独划给匈奴商队的地方,空空如也!

    要知道,即便是之前秦、匈打的最热闹的时候,这些名义上是私人性质,但背后却是匈奴各部族头领拥有的商队,从来都没有断过。

    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做着买卖,交易着皮革,丝绸等物。

    当然了,违禁的金属器皿不在其中之列。

    打归打,但小钱钱还是要赚的!

    比如当年秦魏之间,人脑子都打成狗脑子了,可秦军最大的铜料和食盐来源,还是魏国……

    当时素有劲韩之称的韩国,曾有这样一段话,说杀韩卒者,非六国之人,而是韩国出产的强弩和铁剑……

    “上将军!”

    远处一名信使飞驰而来,在蒙恬面前滚鞍下马,将手中用火漆封着的竹筒双手奉上。

    因为再次节制九原军,所以蒙恬第三次获得了‘上将军’这一临时称号。

    他微微弯腰,接过传令兵手中的竹筒,验看无误后打开,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竹纸。

    “果然,王离这个娃娃又在搞事了……”

    竹纸上说,他们被匈奴人衔尾追击,现正前往阴山北部一处山麓上固守待援,急急急!

    蒙恬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年轻人啊,还是沉不住气!”

    他在吐槽王离的时候,浑然忘了自己当年在王离这个年纪的热血和冲动。

    “擂鼓聚将!”

    蒙恬说完,策马走向管理榷场的‘市长’处,询问了匈奴商队是何时离开的。

    “回上将军,那帮匈奴蛮子是三天前离开的,将很多没有卖完的货物全部贱价出售之后,就形色匆匆的离开了。”

    蒙恬再次叹气,三天前走的话,现在就追不上了,要不然可以教训教训这些不懂事的匈奴商人,顺便狠狠地勒索他们一笔财物!

    毕竟匈奴人这么大的阵仗,要说这些消息灵通的匈奴商人全无察觉,是不可能的。

    而他们独自溜走,并没有将相应的情报上呈给九原军,已经违背了当初的誓言。

    片刻之后,九原城将军幕府。

    蒙恬坐在帅帐之中,伸出手指掰着指头。

    三通鼓之后尚未到来的将领,将被重责二十军棍,而当蒙恬的五根手指全部弯下之后,迟到的将领无论贵贱,一律斩首示众!

    俄顷,在蒙恬弯下了四根手指的之后,所有屯驻在九原城的二五百主以上军将齐聚一堂。

    下一秒,手持木棍的士兵涌入,将那些迟到的将领拖了出去。

    旋即,中军幕府外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只是并没有喊疼的声音传来,按照军法,哼一声加十棍,直到打死为止!

    无论古今,一支能战且常胜的军队,从来都是奖罚分明。

    等到处罚结束,蒙恬举起手中的虎符,这是他从咸阳离开时,扶苏授予的调兵印信。

    “九原令丁复!”

    “下官在!”

    人群中走出一个手长臂长、浑身肌肉,身穿紧紧绷在身上的文官服饰的壮汉。

    蒙恬看着丁复的打扮,莫名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毕竟他这个心腹爱将转了文官,是他一手促成的。

    “命你率领两千飞骑,做前锋兴军,携带六天粮草,即刻出发!”

    “末将领命!”丁复下意识的行了个军礼,接过令箭,转身大步离去。

    蒙恬再次拿起令箭:“胡骑校尉灌婴!胡骑营右都尉骆甲!胡骑营左都尉季必!”

    “末将在!”

    “你三人率本部五千胡骑,做大军踵军,日落之前出发!”

    “末将领命!”

    蒙恬目送他们离去,看向依然站在幕府中的将领,大声说道:“尔等为中军,随本将于明日正午前出发!”

    众将先是面面相觑,随即露出狂喜之色。

    按照蒙恬安排,中军人数在两万以上,加上兴军、踵军,以及王离带走的军队,总兵力多达三万!

    也就是说,九原城的驻军几乎全体出动。

    如此大战,功劳想来不少!

第二百六十四章 王离:肉身开团(周末加更)

    咸阳城,兰池宫,天色尚未破晓。

    扶苏双手撑在栏杆上,眼睛微咪,在半梦半醒之间眺望着远处黎明前的黑暗。

    在他的身后,则站着一队‘谁何’。

    嗯,就是皇帝身边负责值夜的近卫,当有外人靠近的时候,他们需要喝问一声:“谁何(谁呀)!”

    故而因此而得名。

    扶苏的手指之间,夹着一张竹纸。

    这是从九原郡飞鸽传书送过来的密报,大约半刻钟之前,由尚书令李承亲自送进兰池宫。

    哎!好不容易刚睡着,就又被人拉起来了,我要在自己的大腿内侧写个惨字……扶苏叹了口气,打开密报。

    “好家伙,王离这是准备肉身开团啊!”

    “中心开花?张师长直呼内行啊!唯一庆幸的是,暂摄九原军的是蒙恬,他还做不到友军有难,不动如山!”

    扶苏瞬间清醒了过来,他开始一字一句的再次读着手中的密报。

    “虽说是被匈奴人堵在了草原上,但王离这种等级的将领,出塞之前应该不会不意识到有这种可能!”

    “他既然这么做了,必然是有自己想法。嗯,他出塞之前就已经制定了行进的路线,想来正是为了预防援军迷路。”

    “人少打人多,据险而守,原地待援是很正确的选择。要是让我来领兵的话,嗯,应该很快就被冒顿追着打……不过若是领军的是项羽,应该就会带人一波莽穿,然后追着成千上万的匈奴人满地乱打。”

    “咦,好像当年的巨鹿之战,项羽就是逮着王离劈头盖脸一顿打,然后把章邯的军队逼退,至此一战成名!”

    扶苏合上密报,一言不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而且一来他没有蒋校长的通讯手段,再一个他也没有外行去指点内行的勇气。

    其实按照他的本心来想,他是不愿意频频和周边的异族动武的。

    毕竟后世里,这都是一家亲。

    你所以在你的漠北牧马放羊,我在我的漠南牧马种田,大家相安无事,时不时的聚在一起喝个小酒,吹吹牛逼,其乐融融也是极好的。

    但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

    就像是后来的汉武时期,张骞凿空西域的目的,其实并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联合西域国家打匈奴。

    而汉朝的全部对外国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打匈奴!

    一代人打,两代人打,匈奴要打多久,就打多久!

    因为你不这么做,未来将要付出更多的代价,直到付不起为止。

    嗯,铁血强宋愤怒的点了个踩……某不知名宋黑轻笑两声,准备回寝宫在睡个回笼觉。

    …………

    阴山北麓的一处丘陵之上,王离正带着人在紧急的修筑临时工事。

    拒马、壕沟、以及指明方位的简易烽火台,至于烽火台所用的燃烧物,则完全不用担心,只要将湿马粪丢进火堆里,就足以让十几里之外的人看到了。

    王离有一种预感,也许是今天晚上,或者是明天清晨,匈奴人就应该对他发动攻击了。

    这是他这么多年在战场上历练出的本能。谷

    “哎,只可惜大部分四轮马车都被蒙恬带走了,要不然……”

    他看着在丘陵平坦处,一字排开的四轮马车,再次叹息一声。

    这二十辆拉口粮、箭矢的四轮马车,和削尖了的木桩一起,堪堪将丘陵最平坦处圈住。

    此刻上百个身强力壮的秦卒,正手握铁锹,奋力挖掘壕沟。

    毕竟傻子也知道,相比于坡度很高的地方,从这里进攻要省力很多。

    王离看了看这里,暗暗庆幸,还好出发的时候,每名士卒携带羽箭三十支,要不然他根本没有底气在这里固守待援。

    “希望调兵的文书可以顺利抵达九原城!”

    王离抬头看了看逐渐放亮的天空,他使用了飞鸽传讯和人力信使双重保障,应该可以将消息安全送达。

    所以此刻虽然大战将至,但他的内心却没有一丝慌乱。

    人说将是兵之胆,王离不慌,则所有看到他的秦军也跟着安下心来,于是,所有人都在畅享着,这会不会和之前的诺水之战一样,里应外合,大破敌军,然后收割数不尽的人头!

    不过王离却不这么想,作为一个统领全局的将领,他心里很清楚,援军是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到来的,毕竟这里距离阴山长城的要塞,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他的想法是,当小股的援军陆陆续续赶来之后,匈奴人能理智一些,放弃全力向他进攻,而是像他们之前无数次那样,见势不妙,掉头就走。

    当然了,匈奴人最好不要走。

    因为时间,是站在秦人这里的!

    片刻后,远处烟尘滚滚,呼衍蒲奴带着数百人狂飙而来。

    在他们的马后,是一捆捆捆扎好的青草。

    这是用来饲养战马的草料,毕竟援军最快赶来,也要有三天的时间,而马这种大牲口,是离不开草料的。

    而在丘陵的另一边,川流不息的,是砍柴和取水的队列。

    这些,全都是保障军队战斗力的必要条件。

    “将军,冒顿真的会对我们发动进攻?”呼衍蒲奴从马背上跳下,走到王离身边问道。

    “最好别来,他要是不来的话,就当这是一次锻炼九原军应对突发情况的机会了。”王离忙碌着手中的工作,头也不抬的说道:“嗯,这就像是陛下说的实兵演习!”

    呼衍蒲奴看着正在拆卸四轮马车车厢的秦卒,摇头感叹道:“虽然我没有见过皇帝陛下,但我想,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睿智,最英明神武的君王!”

    王离一脸的差异问道:“你这个化外蛮子,什么时候也学会恭维别人的话了?”

    呼衍蒲奴正色说道:“重复一遍,我是秦人!”

    王离哈哈一笑:“你这个姓一说出来,人家就会知道你是个蛮子,在说自己是秦人之前,先把姓改喽!”

    呼衍蒲奴微微侧目,他觉得王离说的有点道理:“那你说我该姓什么?要不……”

    王离打断他,笑着说道:“你跟我姓吧,我王家姬姓王氏,也是很显赫的姓氏!嗯,我家老大叫王威,老二叫王元,你干脆就叫……”

    “你给我死!”

第二百六十五章 干掉我,或者你死!

    漠北草原,在距离王离驻守地点的北方,一条蜿蜒流淌的溪流边。

    冒顿披头散发,身上用新鲜宰杀的黄羊血,涂抹出各种各样的符号。

    一个头戴鹿角帽,须发皆白的萨满在围绕着他跳着大神,口中念念有声,不时沾着尚未干涸的羊血,继续在冒顿身上涂鸦。

    在他们的南边,则站着数不清的匈奴男人,保守估计要在两万以上。

    而在另一侧,则是冒顿带人从北方的丁零人那里俘获的上万战奴,其中有一些格外引人瞩目的,是深鼻高目,肤色发白,眼睛或绿或蓝,头发呈浅色或淡金色的几千名男人。

    他们是丁零人的奴隶,当丁零人成为匈奴人的奴隶之后,他们的主人,自然就变成了匈奴人。

    丁零人为了让他们拥有更加高大的体格,于是效法阉割牛马一样,在他们小的时候就将他们阉掉,然后教授他们战斗的技巧。

    只是丁零人没有想到的是,当匈奴人打过来的时候,这些被训练出来,保卫自己的奴隶,居然站在一旁,静静旁观着自己的主人被屠杀!

    战后,冒顿知道了他们的事情之后,就给他们取了另外一个名字。

    羯人。

    羯这个字,本意就是被阉割之后的公羊。

    当然了,如果可能的话,冒顿也不愿意使用秦人的文字,但谁让匈奴人没有自己的文字呢!

    毕竟文字和语言,是用来交流想法的。

    而草原游牧,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陌生人,朝夕相处的部民之间,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唱唱歌,排解寂寞,语言什么的,也是完全不需要的。

    当太阳逐渐升高的时候,向天神祷告的仪式告一段落。

    按照匈奴人的规矩,需要在正午之后,和傍晚的时候分别再来一次,神灵才会接受他们的请求,为他们带来胜利,而他们回报神灵的,则是敌人的头颅和鲜血!

    随着宛如血人的冒顿站起,鲜血的腥气顿时向四周弥漫。

    他瞪着一双血丝的眼睛,犹如一头野兽般看着跟在他身边的战士。

    匈奴武士们则满脸畏惧的低下头颅,而那些羯人则向他投来了满是崇敬的目光。

    “失我贺兰山,使我五谷不丰登……”

    冒顿轻轻的唱着流传在匈奴人中的一首哀怨的歌谣。

    自从秦人灭赵之后,就毅然的对匈奴大打出手。

    而代价就是匈奴从那以后,丢失了所有可以耕种的土地,重新回到了祖辈们完全依靠放牧为生的生活。

    “秦人杀我部族兄弟,抢我妻女姐妹,掠我牛羊马匹,占我肥美草原……”

    在冒顿带着哭腔的煽动下,他身前的匈奴人嗜血的本性被完全激发,狼群般的嚎叫此起彼伏。

    一狼嚎,百狼随。

    辽阔的草原之上,凄厉的嚎叫声响彻云霄。

    “杀光他们!”

    “他们只有几千人,而我们是大单于本部的武士,英勇无敌!”

    “将他们的鲜血敬献给苍狼神,求祂保佑我们的草原水草丰美,羊羔健壮……”谷

    各种声调的怒吼声混合着狼群般的呼啸声一同响起,复仇和杀戮的欲望在每一个匈奴武士的心里熊熊燃烧。

    冒顿满意的看着自己眼前这群杀气腾腾,斗志昂扬的战士。

    和秦人交战的数次失利,以及强行吞并了右大当户留下来的部族,所造成的恶果,使得冒顿这个只当了没几年的大单于处在了一个很尴尬的地步。

    对于主业做牧民,副业做强盗的匈奴人来说,一旦他们的领袖失去了威望,那么他将很难再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一如当年冒顿袭杀自己亲爹时那样,其他的几个匈奴贵姓部族,完完全全在做壁上观。

    而现在王离只率领了少量军队就敢出塞,更是将冒顿彻底闭上了一条绝路。

    若是放任不理,任由王离大摇大摆的在漠南草原溜达一圈,重新返回长城要塞,他这个撑犁孤涂单于还是趁早将自己当做祭品,献给苍狼神好了!

    可要是带兵围殴王离,就有可能会落入圈套之中。

    毕竟大家都不傻,王离的举动更像是一种阳谋。

    所以冒顿有,且只有这一种选择。

    然而因为之前右大当户的事情,一直不服他的左大当户,以及左右骨都侯都已部族散的太开,集结需要费时间为由,让大单于慢慢等待,等他们将部族们召集起来之后,再来和大单于一起作战。

    于是此次跟随冒顿出征的,就只有只属于他本部的士兵,以及丁零人战奴和羯人。

    不过,三四万人打三千人!

    优势在我!

    冒顿信心十足的拍了拍自己面前的几个亲信将领,这些直属与单于的部族,占有着最肥美的草原,所以他们无论是体格,还是武器铠甲,都要比左大当户等人的部族士兵好很多。

    至少他们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厚厚的皮甲,都拥有短矛或鹤嘴锄等金属武器。

    其中冒顿为自己组建的亲卫,身上还有一件厚厚的青铜胸甲。

    这,正是挛鞮氏能够统领匈奴各部的保证!

    …………

    阴山北麓,日已西斜。

    王离盘腿坐在篝火前,用一截草梗剔着牙缝里的肉丝。

    呼衍蒲奴将手中的烤兔腿削下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这是他砍草的时候,顺便打到的猎物。

    “你说冒顿他们那天,既然已经发现了我们,干嘛不直接冲上来和我们野战?”

    听到呼衍蒲奴的话,王离将嘴里的食物碎渣吐了出去,然后扭头说道:“因为他没有必胜的把握。而我军一直保持着戒备。”

    呼衍蒲奴微微侧目:“什么意思?”

    王离指了指在泥土中打滚的战马:“因为他们没有被陛下称为骑兵三宝的马鞍、蹄铁和马镫。”

    “再加上我们身上穿着的铁甲,以及手弩。若是两军正面交战,我三千骑兵可轻易冲垮他一万骑兵。”

    呼衍蒲奴摇头说道:“可冒顿又不止带了一万人!”

    王离微笑点头:“因为双方交战的空间是有限的,就像是这里,他就是有百万之众,可每次能冲上来的,也不过千人……”

第二百六十六章 战(4k章)

    呼衍蒲奴重重点头:“这就是你说过的,一人守隘,而千人弗敢过!”

    王离抹了抹胡须上的食物碎屑,一脸惊喜的说道:“哎呀,这你都记得?不愧是我们王家的好子孙啊!”

    呼衍蒲奴:he~tui!

    王离抬头,看着天边一轮刚刚升起的弯月:“所以这也是我当日发现了冒顿隐藏的位置,却并没有先发制人,向他发动突击的原因。”

    “毕竟我在明,他在暗,一着不慎,很容易会先胜而后败啊!”

    想到这里,王离脸上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自从察觉了匈奴人打算对他动手之后,就立刻一路狂奔到了这个早就选好的地点开始修筑工事。

    在冒顿犹豫着是否要付出近万人的代价全歼他,亦或是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发动一次漂亮的突袭时,王离主动将战场定在了有利于他的地方!

    这处山麓是阴山山脉的延伸,匈奴人要是想从南方进攻,就必须绕过几道干涸的冲沟。

    这样等到走过来的时候,至少也要一两天的时间,而且体力也会被消耗不少。

    剩下的东西两面则坡度较高,只需要很少的人,就可以做到居高临下的防守。

    而战斗开始之后,敌人的鲜血泼洒在这片山坡之后,将会使得道路变得更加湿滑难行。

    唯一平缓的北坡,此刻也被拒马和四轮马车围住,形成了一道建议的城寨。

    而在城寨外,是一道窄而深的壕沟,壕沟之外,是在下午的时候,挖掘出的一个个拳头大小,半尺多深的小坑。

    这是简易的绊马坑,用来避免匈奴人用骑射白嫖战损和消耗他们的箭矢用的。

    这些小坑不深,若是马匹缓缓行进,则可以很轻松的避开,但若是马匹疾驰,就来不及观察的那么仔细了。

    王离想了想,对身边的一个二五百主交代了几声,对方露出一脸猥琐的笑容后,站起身向远处走去。

    “金汁是什么?”呼衍蒲奴嚼着兔腿,好奇的问了一声。

    “额……”王离看他吃的香甜,挠了挠眉毛后促狭的说道:“屎尿混合在一起的东西,煮熟了味道很不错,不信等下你尝尝……”

    “呕!”呼衍蒲奴拍了拍胸口,满脸愤怒。

    王离笑了笑说道:“逗你玩呢!咱们这几千人,每天拉的屎两辆马车都拉不完,我让他去收集一点,然后抹在箭头上,送冒顿一份厚礼。”

    这是几百年的战国争霸中的惯用手段,不仅是在城头上支口大锅,用金汁来烫伤敌人,进而使对方伤口感染细菌而死,就连箭头上,也会被涂抹上金汁,以产生相同的效果。

    王离正打算和呼衍蒲奴在闲聊几句,以排解对方和自己心中那战争来临前的压抑感。

    突然之间,他感到地面传来了一阵细微,但很有节奏感的震动。

    远处,一只火箭冲天而起,划破草原上苍凉的暮色。

    这是王离派遣在外面的游骑,他们的任务就是为全军发动预警。

    当然了,他们的生命安全则不用担心。

    毕竟他们不承担作战任务,只要看见敌人,然后发出警报就可以跑了……

    一名身高力壮的秦卒一手叉腰,一手举起牛角号,用力吹响。

    嘟!

    刹那间,尖锐的铜哨音此起彼伏。

    刚刚还在火堆边上状如老农的秦卒,顿时从地上跳起,按什伍归建后,开始互相为自己的伙伴穿戴起铁甲。

    一些之前没有捞到出塞作战,或人品不好,没有斩获的戍卒,双手微微颤抖。

    这倒并不是他们怕了,而是他们想起了离家时家人的吩咐。

    不得,勿返!

    而在秦国的军律中,还有另外一条规定。

    军无功,戍三年。

    就是说在战斗中没有斩获首级的士兵,需要发往边郡驻守三年。

    换句话说,这其中的一些倒霉蛋,可能已经离家三四年了。

    在这三四年的时间里,女友变人妻,儿子刚满月的事情,应该会有不少……吧。

    片刻之后,北坡的士兵推开木栅栏,将那些牵着马走来的游骑放了进来。

    王离站在四轮马车上,借着微弱的星光,隐约可见远处的苍茫中,隐隐约约的晃动着数不清的阴影。

    “终于来了。”

    他淡定的笑了笑,胸中的忐忑反而在此刻消散。

    尽管匈奴人已经出现,但今夜只有一轮残月,匈奴人是决计不会在夜色中进攻的。

    毕竟双方一旦开始近身肉搏,在这种照明条件下,人根本就分辨不出站在面前的是敌人,亦或是战友。

    你一下我一下的打烂仗,自然是谁的装备好,谁就占尽优势。

    王离想了想,下令让全军蹲坐,好节省体能。

    他并没有托大的让士兵卸甲修整。

    万一对面的冒顿疯了呢?

    而在远处,冒顿看到山麓上影影绰绰的简易城塞,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对方很明显是有备而来,但他却没的选择。

    此刻他如同站在断崖之上,后退必死,但向前一搏,却还有一线生机。

    只要能全歼这队秦军,用秦将的头盖骨,做一个精致的酒器,大单于的威信就建立起来了!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冒顿在内心中问自己。

    他旋即向四周望了望,答案不言而喻。

    “乌藉,你带领五百人,去骚扰秦军,让他们今天晚上无法睡觉!”

    “传本单于号令,所有人就地休息,宰羊吃肉,明天一早发起决战!”

    …………

    天刚破晓,王离摘掉脸上蒙着的黑布,去接替值夜的呼衍蒲奴。

    既然匈奴人都原地扎营了,那么他们就没有必要硬挺着了。

    于是王离下令,除了守夜的士兵外,剩下的就可以去睡觉了。

    虽然外面又是学狼叫,又是跑马放箭的匈奴人烦得很,但哪怕是闭目养神呢,也能为自己恢复不少体能。

    在王离的身后,和他一样睡醒的士兵正在抓紧时间吃饭喝水,以及在匈奴人的弓箭射程之外,拉屎撒尿。

    当然了,他们今天的早餐分量,只有平日的三分之一。

    与此同时,匈奴人的军阵中,成百上千只牛角号发出呜咽绵长的声音。

    俄而,是声震天地的狼啸之声。

    “准备战斗!”

    王离一声大喝,顺手拿起了一张蹶张弩,趴在外嵌铁板的四轮马车车板上,冷冷的看着如同一朵黑云般向他移动过来的匈奴人。

    在他的身后,训练有素的九原军按照什伍而列。

    负责指挥的伍长守卫侧翼,身强力壮者举起大盾,手长臂长者手持强弩,剩余两人则握着长戟,守卫在弩手身后。

    见到行进中的匈奴人开始分裂成几部,王离心中大定。

    匈奴人既然按照他的预想开始进攻,那么守御的时间就可以更久一些。

    霎时之间,战马嘶鸣,大地震动。

    数不清的手持弯弓的匈奴人,向小山包上席卷而来。

    这是匈奴骑兵一贯的绝技,且驰且射。

    嗯,准确的说,西边的斯基泰人、波斯人也掌握着同样的技能。

    等到匈奴骑兵冲到距离九原军防线两三百尺的距离是,匈奴人中传出一声呼啸,疾驰中的匈奴骑兵顿时排成了极为松散的阵型。

    这是为了降低秦军箭雨的杀伤而做的准备。

    “举盾!”王离大喊着下达命令。

    他并不打算还击,毕竟军中携带的箭矢有限,所以需要尽可能的省着用。

    嗡!

    逼近至九原军防线大约六七十尺的地方后,匈奴人在骤然减缓的马速中松开弓弦,一支支箭头隐约透露出金属光泽的羽箭破空而来。

    笃、笃笃笃........

    盾面上已布满一层箭矢,一些箭矢从盾缝中穿过,射中士兵的身体,但却被他们身上的铁甲弹开。

    毕竟骑弓的拉力要比步弓小很多。

    就在匈奴骑兵的前锋想要回旋着再次射击的时候,他们胯下的战马突然发出一阵惨烈的嘶鸣,旋即向前栽倒。

    这一举动,导致猝不及防的匈奴骑兵也跟着向前飞了出去。

    有很多幸运值比价高的,当场就摔断了脖子而亡。

    而那些幸运值低的,则觉得浑身上下的骨头似乎都碎了,想要发出哀嚎,但却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痛苦中等死。

    一些跟在他们身后的匈奴骑兵,不断被倒下的自己人绊倒,以相同的死法,屈辱的死去。

    剩余的匈奴骑兵则猛地勒住战马,呆呆地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

    “这,这是怎么了?”

    “快看地上,狡诈的秦人在地上挖了好多坑!”

    “快,快跑!”

    见此情形,王离猛地一挥手:“放箭,瞄准了射他们!”

    移动靶不好打,静止靶再射不中,回去就把训练射箭的将校砍了!

    于是,秦军弩手在盾牌后走出,手指轻抠悬刀。

    嗡!

    雨点般飞出的箭矢将准备逃跑中的匈奴人射倒了一大片。

    “什么?卑鄙!”冒顿听到一名千长汇报,顿时勃然大怒:“传令下去,全军换步弓,下马步战,三面进攻!”

    于是退去的人潮再次涌来。

    只是打头的,是一群赤裸上身,手中握着钉头棒的浅发大汉。

    羯人战奴。

    “妈的,哪来的妖怪?”

    王离小声呢喃,旋即用手中的蹶张弩瞄着一个走路姿势最为嚣张的羯人,轻抠悬刀。

    嗡!

    箭矢瞬间射穿对方身体。

    见到对方应声而倒之后,王离轻出一口气,敌人被杀,就会死,这就好办了。

    “放箭!”

    于是挥舞着钉头棒的羯人如割草般倒下。

    但更多的羯人,却悍不畏死的冲了过来。

    在他们的传说中,死亡并不是终点,而是生命的起点。

    而那些英勇战死的,则可以到祖先的花园中,享受吃不完的奶和酒,以及永远是处子之身的圣洁女祭司。

    因为王离将大部分弩手都集中在了北坡,所以最先进入肉搏战的,反而是坡度更大的东西两坡。

    哔哔!

    伴随着有节奏的哨音,一支支长戟闪电般刺出,刺进丁零人战奴,或羯人战奴毫无防御措施的身体里。

    旋即长戟收回,一具具瞬间失去反抗能力的身体滚滚而下。

    内脏的腥臭气和鲜血的味道夹杂在一起,在强风的恣意吹拂下飘散。

    嗡嗡嗡!

    跟在战奴身后的匈奴士兵开始用手中的步弓射击。

    “举盾!举盾!”王离大声呼喝。

    他知道,射箭的技巧还是这些从小就射鼠的匈奴人更胜一筹,而且骑射不比步射,这些精通射术的匈奴武士中不乏有射雕者的存在,他们可以在瞬息之间,射出至少十箭以上。

    蝗虫一般的箭雨落下,一些猝不及防的秦军顿时被射个正着。

    不过除了那些被射在脸上的倒霉蛋,剩下的大多是皮外伤,简单处理之后照样能打能冲。

    冒顿见战奴们死的差不多了,于是轻轻挥手,身边穿着青铜甲胄的亲卫们开始策马向着九原军而去。

    在他看来,今天这一仗谈不上什么谋略,惟一的目的,就是灭了眼前这一支小股秦军,然后在其援军没有到来之前,撤回漠北草原。

    这样才能保住大单于的权威。

    至于那些战奴,他们本来就是用于消耗秦军箭矢、体力、和武器锋利度的。

    手持盾牌,身穿青铜甲的匈奴武士们很快到达九原军防线,他们从马上跳下,开始顶着盾牌猪突。

    “杀!”

    王离大吼一声,上身挺起,手中长戟勾开匈奴武士的盾牌,下一秒过后,戟尖划出一道曲线,深深刺进匈奴武士的眼眶之中。

    将是兵之胆。

    见到王离大展神威,秦军中的矛戟兵也不甘示弱,挥舞着长戟,或勾或啄,或推或刺,将匈奴武士逼退在阵线之外。

    而受到伙伴鼓舞的弩手,也猛地站起,和攻到山坡上的匈奴人用强弩互射,嗖嗖飞矢如雨,双方以山坡为阵地,死尸若墙,哀嚎遍野。

    匈奴人势若疯虎,秦军屹然不退,双方犹如两头争食的猛兽,拉锯似的争夺,陷入前仆后继的疯狂之中,地上遗尸越来越多,呐喊嘶吼声远传天外。

    远处的冒顿微微皱眉,再次挥挥手,身边的五个千人队发一声喊,在各自千长的带领下向战场走去。

    “哼,本单于倒要看看,你们还有多少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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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的,肠胃炎就肠胃炎,腰疼是个什么鬼!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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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介绍: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病逝沙丘。
一年之后大泽乡起义,三年后刘邦攻入咸阳,秦朝灭亡。
我们的故事从一个现代工科男穿越成为即将被赐死的公子扶苏开始。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