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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全文阅读

作者:曹吉利     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txt下载     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二章 加钱!(4k章)

    机会?什么机会?妈妈,救我……戚蕊儿拼命向后缩着,但车内空间有限,最终也没有从田姬的‘魔爪’中逃脱出来。

    小手真滑真嫩……田姬一本满足的说道:“自然是搞定陛下啊!”

    哎呀,这里不可以……戚蕊儿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但最终求知欲占据了上风,低着头,小声说道:“求,求姐姐教我……”

    “天气炎热,心火旺盛……”田姬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神色,凑到戚蕊儿耳边,小声嘀咕起来。

    田姬姐姐好懂啊……戚蕊儿双腿微微绞在一起,往日高贵冷艳的一张俏脸红的仿佛要滴出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别教坏小姑娘!”赵姬放下手中的绣架,伸手将戚蕊儿从田姬身边拉开。

    她横了田姬一眼,搂着戚蕊儿继续说道:“别听她的,小心弄巧成拙,陛下不是那种轻易就沉迷于女色的肤浅之人!”

    她说的是我认识的陛下?呵呵……田姬嘴角含笑,桃花眼中水波流转,艳丽非凡,不可方物。

    长得漂亮了不起?呵呵……赵姬也不说话,杏眼微阖,隐约有几分杀气腾腾。

    妈妈我怕……戚蕊儿低着头,试图躲避今日份的‘战斗’,只是她满脑子都是田姬传授的,用于勾搭男人的手段。

    “快看,从这往东就是我的封地了!”嬴阴嫚趴在车窗上,兴高采烈的看着沿途的风景,懒得理会身边正在发生的没有硝烟的战争。

    她叹了口气说道:“可惜皇帝哥哥正让人整修我的公主府,要不然,就先去公主府玩几天,再去林光宫好了!”

    戚蕊儿也凑过去看了一眼,随即赞叹道:“哇,云阳,陛下也太宠你了吧,居然连通向公主府的道路上,都铺着和驰道一样的水泥!”

    听到戚蕊儿的话,嬴阴嫚双手叉腰,仰起头,一脸骄傲的样子。

    赵姬看了一眼,随即噗嗤一笑,在所有人看过来的眼神中,笑而不语。

    作为唯一一个去过林光宫的人,她心里很清楚,这条路不仅通往嬴阴嫚的云阳公主府,最重要的是,还连通着纺织工坊。

    这条路上之所以铺着水泥,可以肯定的说,是为了将纺好的羊毛线运到咸阳城去卖……

    “嗯,陛下是个好哥哥,将来一定会是个好父亲的!”田姬摸着隆起的小腹,一脸幸福的微笑。

    好羡慕……戚蕊儿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旋即想起田姬的话,于是双腿再次绞在了一起。

    “朕艹、草图上画的是这个?”

    扶苏看着眼前的一幕,眨了眨眼睛,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的欢喜。

    今天他在期门军的护卫下,前往蓝田工业区视察自己吩咐人所做的简易车床,这是他本月在咸阳城的最后一件事情,之后就要带着蓝田大营的一万五千军队,前往林光宫避暑。

    虽然林光宫距离咸阳城咫尺之遥,但为了震慑野心者,今年陪同他一起离开咸阳城这个权力中枢的,大约有三万多精锐军队。

    将作少府公输轨指着架在水渠边上的木制车床笑着说道:“其实类似这样的器械,无论是墨家还是我公输家,甚至于那些制作玉器的工匠家族中也是有的。”

    扶苏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简易的车床不是什么大发明,像他图纸中画的这种用流水作为动力的大型车床,哪怕是个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车床,其功能和能力,和后世的五轴数控机床,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但所能对这个世界产生何种影响,是秦朝的土著所不能想象的。

    公输轨领着一旁面露不豫之色的公子衍走上前,指着发出刺耳的金属切割声的车床说道:“少府请看,这是主轴、床身、拖板刀架……”

    公子衍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公输轨的话:“两百七十万钱,就造了这么个东西?我看这里面大部分都是木头,你不会从中黑钱了吧?”

    他作为扶苏的大管家,花钱倒是没什么,关键是钱花的莫名其妙,而且这么热的天,再加上车床工作时的刺耳声音,都让他感到格外烦躁。

    公输轨黑着脸横了公子衍一眼,快步走到扶苏面前,拱手说道:“陛下明鉴,臣万不敢有弄虚作假的念头,这两百七十万钱,每一钱都花在了建造车床之上,臣……”

    扶苏捏了捏鼻梁,他这些天留宿在上林苑,天气热再加上无孔不入的蚊子,所以一直没有睡好。

    他拍了拍公输轨的肩膀:“朕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旋即转过头去,看着一脸烦躁的公子衍说道:“工业嘛,前期的投入本来就很大,这两百七十万钱,其实只是个开头……”

    公子衍一脸惊诧:“只是个开头?陛下可知这两百七十万钱能买多少石粟米?”

    扶苏轻叹一口,微笑着说道:“账不是这么算的!虽然这东西很费钱,而且是持续烧钱。嗯,就像是朕之前在这里修建的烧瓷窑,前期投入也很多,可现在的收入,不是早就将之前投入的赚回来了吗?”

    公子衍摇摇头说道:“可这个,嗯,车床和烧窑不一样!这些东西都是木头做的,陛下你看,现在还乱晃呢!”

    他一脸看败家子的表情说道:“臣觉得,这些木头架子撑不过三天!”

    扶苏点点头说道:“少府这句话,朕深以为然!”

    他指着车床继续说道:“这只是初级版,能应付个三五天就是赚了!要朕说,这么个简陋的东西,能很顺利一次就制作成功,就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它的使命,就是用自己的刀削自己的把,将后续的升级版加工出来!当然了,在此期间,花钱如流水是肯定的!”

    扶苏不理会公子衍的目光中的鄙夷,转过头看向公输轨说道:“刚才忘了,等下记得将制作车床的匠人名单报上来,全部有赏!如果有做出特别贡献的,再额外奖励一级专业技术等级!”

    “咦?”公子衍抢在公输轨还没有应承之前,抢先问道:“专业技术等级是甚?”

    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我没跟你说话,你居然敢抢答……扶苏目光冷冷的扫过公子衍,后者猛地一个激灵,背上顿时湿了一片。

    “臣有罪,还请陛下责罚!”公子衍长揖及地,声音中充满了惶恐不安。

    宗亲不比朝臣,扶苏作为嬴姓大宗,可以随时用宗法收拾他们,就像后世里刘小猪对付他舅舅田蚡的儿子,以穿错衣服为借口,直接将他表兄弟一撸到底……

    见到公子衍表态,扶苏伸手扶起,脸上带着看似和煦,但却冷若冰霜的微笑:“少府乃国之干戚,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谷

    哎,真他妈虚伪……扶苏在心中微微叹气,突然觉得此刻的自己变得有些陌生了起来。

    或许,这就是权力吧……

    公子衍直起身子,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公输轨,他暗自庆幸,扶苏在很多事情上,还是给他们这些老臣留着几分脸面的,要是换做是始皇帝在时,只怕此刻他已经人头落地了!

    公输轨看了眼扶苏,见他面色如常,于是笑着对公子衍说道:“陛下所说的专业技术等级,是和二十等军功爵相对应的,专门用于百工之人的一种激励。”

    他面露感激之色的再次看了看扶苏:“和军功爵不同,专业技术等级除了保障一百亩的授田之外,并不再按照等级提升而奖励耕田,奖励的是工资,以及相应的爵弁。”

    公子衍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授予田亩隶臣,他们这些二十等军功爵的利益就不会受到影响。

    毕竟,土地才是根本!

    新兴地主阶级的局限性……扶苏斜撇了公子衍一下,对于军功贵族的想法,他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和后世宋、明、清那些诗书传家的地主不同,军功地主们对于向外开拓的欲望一直都是很强烈的。

    尤其是以虎狼之称的‘暴秦’,以及后来的汉、唐,不同的是秦朝是从割据走向统一,而汉、唐则是向四面八方扩张。

    虽然就像杜甫的《兵车行》中提到的: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

    但中华这个文明圈子,却始终是积极地,开放的向整个地球输出着自己的文化价值观。

    这一时期的勋贵阶层,对皇权评价的标准一直是开疆拓土、扩充版图才是彪炳千秋的功绩。

    直到科举制真正兴起的宋朝之后,整个社会开始了疯狂的‘内卷’。

    这主要是因为士大夫更多的来自于社会层面,会对底层的民生有更多的关注。

    而皇帝雄心勃勃的征伐会被当成劳民伤财之举,被士大夫阶层猛烈而坚决的批判。

    譬如大萌,士大夫们直接将下西洋的海图烧了……

    也就是从这时期开始,诗书传家的地主阶级组成的中央政府,更加注重宣扬黎民百姓的疾苦,对皇帝的评价标准也不再是‘开疆拓土’,而是保境安民。

    嗯,是宣扬,至于是谁造成黎民百姓的疾苦,这个不重要。

    就像是辣个男人一边涕泗横流的念着‘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余一,念之断人肠’,一面毫不留情的屠城……

    …………

    南郡,江陵县。

    刚过正午,天空突然乌云密布,顿时电闪雷鸣下起倾盆大雨。

    “不是说夏天的雨,小孩的脸吗?怎么整整一个下午过去了,这雨怎么就没有一丝停下来的意思呢?”

    蒙毅穿着一身白色的单衣,一手拿着蒲扇,另一手扶着柱子,袒胸露背的站在屋檐下,看着眼前如珠帘一般流下的水滴,心中浮现出几分庆幸。

    “还好修沟渠的时候没有停工,要不然这场雨下完,地势稍微低一点的稻田,今年又是颗粒无收!”

    蒙毅摇着蒲扇,飞溅的雨滴打在身上,还带着几分凉意,让他不由自主的将衣襟拉起,遮住了暴露在外的身体。

    “蒙郡守,好消息啊!”

    熊阙从远处一路小跑而来,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上,下半身的衣服也满是泥泞。

    蒙毅放下蒲扇,拱手说道:“冒雨视察排水渠,辛苦了、辛苦了!”

    熊阙摇摇头说道:“全是分内之事,郡守不必如此……”

    蒙毅笑了笑,旋即回身看着几个亲随说道:“吩咐厨房,给熊郡丞煮一碗姜汤去去寒。”

    说完,蒙毅拉着满是泥泞的熊阙向屋内走去:“说说看,云梦泽边上的田地情况如何?”

    熊阙微微摇头说道:“江陵县周边的稻田没问题,云梦泽边上种着的甘蔗鱼塘,甘蔗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就是池塘里的鱼,估摸着是保不住了……毕竟雨太大了,要是不放水,把陛下的甘蔗淹了,咱们可不好交代!”

    蒙毅叹息一声,扼腕说道:“但是这鱼,是咱们南郡官吏的私产,这要是都跑了,咱们怎么办?”

    熊阙宽慰着说道:“此乃天灾,想来大家都是可以理解的!”

    蒙毅摸了摸胡须说道:“我看这样吧,等到过几天水退了,组织点渔民,到云梦泽里捞点大鱼,重新养在池塘里……”

    熊阙点点头说道:“那也只能如此了……都怪陛下,搞的什么桑基鱼塘,甘蔗鱼塘!这鱼塘里养的鱼,就是比从湖里捞出来的肥!”

    他旋即看着蒙毅说道:“不过,让渔民去湖里捞鱼,给钱吗?”

    蒙毅满是诧异的说道:“当然给钱了!本郡守又不是那种鱼肉治下之人!”

    熊阙一本正经的小声说道:“那,要想把所有的鱼塘补满,可是一件要废不少钱的事情啊?从府库里拿钱,损公肥私的,不好吧?”

    蒙毅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在咸阳城的时候,曾听陛下说过一个名词,加钱!”

    熊阙问道:“什么意思?”

    蒙毅笑呵呵的说道:“郡里大户们交粮换的爵位,需要上报到咸阳城,经过陛下批准方才生效。这样吧,多交一百石粮,一月之内受爵;五十石粮,一年之内受爵;一毛不拔的,有生之年受爵……”

第二百八十三章 田姬姐姐真乃神人也

    甘泉山位于云阳县以北三十里,因山有清泉而得名,群山掩映,草木苍翠,此地即便是盛夏六月也依然十分凉爽,所以在很早以前,这里就是历代秦王的避暑狩猎之地。

    清晨,太阳跃出群山,远处的知了开始了没完没了的鸣叫。

    蝉在叫,康纳吃掉……扶苏结束今天的晨跑,站在寝殿内坐着最后的伸展运动。

    后世里伟人说的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扶苏对此深以为然,像他这种动不动爆肝的007苦逼,必须加强锻炼。

    嗯,最重要的是,可以增强雄性激素的分泌,当对手发起挑战的时候,可以勇敢无畏的亮剑……

    片刻后,扶苏用温水冲洗了身上的汗液,换上了一套薄若无物的黑色纱衣,看了一眼室内的温度计,26℃,于是赶忙让人关闭殿门,隔绝室外的炎热。

    今天休沐,扶苏花了大约半个上午的时间,将昨夜送来的奏疏肝完。

    他抬头,看了看殿内的滴漏,转而看向韩让:“去问一问,朕要的那一堆小东西做好了吗?”

    韩让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作为扶苏的内管家,基本上扶苏一个眼神,他就立刻知道该怎么做。

    看着韩让离开的身影,扶苏微微摸着下巴,心想,怪不得古代的皇帝跟阉人亲呢,韩让这个机灵劲,和床榻之间的赵姬有一拼,拍拍屁股,就……

    片刻后,韩让带着七八个个小内侍,扛着一口超大的箱子急趋殿中。

    扶苏上前几步,看了看里面分门别类放置整齐的齿轮和一些零散的小物件,接着对韩让点点头,让他再去取些冰块来给大殿降降温。

    凉殿内坐着不热,但干起活来,则肯定会热!

    他今天要做的,是一套简易的钟摆,使用单摆作为简谐振动器,重锤作为发条动力源。

    摆钟的制作技术,其实很简单的,属于有手就行。

    当然了,对于现在的扶苏而言,最难的一点,在于如何精准的对时长进行调校。

    按照天文学的定义,24个小时,指的是每一个太阳日的长度。

    难点,就在于此。

    在钟表发明以前,人们对于时间的校准,是通过日冕。

    既太阳每两次经过天中最高时刻,也就是阴影最短的那一刻,称为视太阳日。

    而一年的这个太阳日的平均时间,则是平太阳日。

    但地球在自己的公转轨道上,是顺进的,也就是自转和公转是一个方向。

    因此,24小时也就是定义的一个平太阳日的时间,并不是自转360度的时间,而是自转360度59分,差不多是361度。

    再加上地球的公转轨道并不是均匀的,而是有近地点和远地点,以及月球的摄动。

    这就导致了视觉太阳日,也就是每一天转360度的时间,是不相同的,它和24小时有一定的时差。

    所以,全是太阳的错……扶苏边拼接着手中的钟摆,边将背后的锅甩了出去。

    他现在只是先要把摆钟做出来,精确率什么的,只能慢慢的调教了。

    扶苏回想起自己学生时代的记忆,在竹纸上写写画画,最终确定了一个周期为3秒的单摆的长度。

    额,2.2364米,这貌似超过了我手工磋磨的精度……扶苏拿着锉刀,让两个内侍抬着单摆,用卷尺测量了一下,无奈的四舍五入。

    扶苏再次看了看那个滴答滴答的滴漏,觉得误差神马的,根本不重要!

    摆钟的误差再大,还能大过日冕和滴漏?

    “拿稳了,朕可就让人做了两根单摆!”扶苏用毛笔在单摆上确定长度,旋即开始手工磋磨。

    其实他今天本可以叫两个技艺精湛的工师来完成加工,但,做手工活,这是独属于男人的快乐!

    片刻后,单摆制作完成。

    扶苏转头在箱子中寻找了起来。

    “嗯,接下来就要安装擒纵机构了!”

    擒纵机构是一种机械能量传递的开关装置,这个开关受计时基准的控制,擒纵轮带动擒纵叉一擒一纵,完成锁接、传冲、释放的动作,将动力传输给摆轮,由摆轮完成时间的分配,达到调速的作用,从而指示准确的时间。

    嗯,宋朝的水运仪象台,开启了近代钟表擒纵器的先河。

    扶苏找到擒纵叉之后,旋即举起一堆齿轮开始拼接。

    因为设计的单摆的周期是3秒,所以一个齿对应的周期也是3秒,对着擒纵叉齿轮的齿数则是20。

    “来个手劲大的,在朕圈出的托架上钻孔!”扶苏小声吆喝了一下,然后几个身材高大的内侍抢着跑了过来。

    果然,体发育和性发育反相关,这些从小就进宫的内侍,长得可比外面的黔首高大多了!嗯,听说明王朝的很多妃子和太监,都来自与那个半岛……扶苏手中握着一个指针,想着什么时候跨海交易点新罗婢,充实大秦的奴隶市场。

    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没过一会,一个简易的摆钟就制作完成。

    扶苏在一个粗齿轮上挂上铁链串的两个重锤,然后经过几个加速齿轮,带上秒针的驱动端,就看到秒针有节奏的动了起来。

    “很好,今天午饭有酒有肉!”

    他的话音刚落,殿内哗啦啦的跪了一地。

    “奴婢等叩谢陛下!”

    扶苏摆了摆手,殿中的内侍在韩让的带领下,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地上的凌乱,然后倒退着退出了凉殿。

    扶苏听着钟摆滴答滴答的声音,找回了几分后世的感觉。

    “哎,只可惜没有报时装置……”

    “嗯,既然这次成功了,就说明我脑子中的东西还没有还给老师,那么接下来,就是将钟摆放大,然后在咸阳城修一个有报时装置的钟楼!”

    “没有钟楼的咸阳城,还叫咸阳城吗……”

    “话说完成大笨钟奇观,可以让国库中的存款翻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恍惚间,扶苏闻到了一抹熟悉的香气,然后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脖颈之上,有人用发丝轻轻的拨弄。

    “调皮!”扶苏猛地转身,笑着将一个柔弱无骨的身体揽入怀中。

    下一秒,他整个人愣住,有些不知所措:“嗯?哎?”

    田姬姐姐真乃神人也……戚蕊儿将脑袋埋进扶苏怀中,身体在颤抖中慢慢变得滚烫。

第二百八十四章 进击的越骑营(4k章,周末加更)

    祁连山北麓,河西走廊的最西端。

    骄阳似火,热辣辣的太阳直射着大地。

    一支举着秦字大旗的队伍,脚踏着被晒得发蔫的杂草,沿着几乎看不清痕迹的道路行进。

    庞大的队伍中,有做秦人打扮的士兵,以及身穿各色服装的胡商,但更多的,是骑在马背上的月氏骑兵。

    尽管天气极为炎热,但坐在骆驼背上的骑手,却高高举起手中的大旗,任由汗流浃背,眼冒金星,大旗却没有一丝摇摆。

    这,是他们的信仰!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那些牵着牲畜行进的胡商。

    他们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喘着粗气,艰难且习惯性地跟着驼队前行。

    在冥泽的时候,他们被一伙沙漠马匪抢劫,恰逢秦人的使团经过,将马匪杀退,之后胡商们就死乞白赖跟着使团一起前行。

    当然了,不是白跟。

    “马匪,任何时候都要剿!秦人来了,你们的好日子就有了!”

    柴武骑在马背上,对身边几个感恩戴德的胡商许着几乎兑现不了的承诺。

    蔡寅微不可见的撇了撇嘴,看向另一侧的胡商问道:“还有多远,才能到伊吾(今新疆哈密)?”

    他边说,边学着胡商的样子,用麻布将马蹄包紧,这是用来防备毒蛇、蝎子等毒虫用的。

    那个被他问道的胡商想了想,随即肯定的说道:“大约再走半天的路,就会进入流沙区,再穿过两个绿洲,就出了月氏人的地界,然后再走十天,就能看见伊吾城了!”

    蔡寅在心中哀叹,他开始有些后悔接下这个出使西域的任务了。

    无他,一路上看不到几个活人,真真正正的‘人民少而禽兽多’……

    不过,一想到出使结束之后的青史留名,他心中就再次充满了干劲!

    蔡寅想起了队伍中那些农家学子手中拿着的,据说是皇帝陛下亲自绘制的草图,上面不仅有诸如哈密瓜、葡萄之类的水果,还有被标注为特级的农作物,一时间思绪绵延。

    “哥哥……”

    一声略显僵硬的声音,将蔡寅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他转头看去,只见是一个高鼻深目,肤色白皙的胡姬,对方身上披着一件满是补丁的麻布披肩,将一个装着清水的水囊递了过来。

    这,就是胡商们跟着秦人使团的其中一个报酬,这些女子都是胡商的姬妾,平日里用来满足自身欲望,等到遇到马匪或者是现在的情况,再将之敬献出去,换取自己保命的机会。

    蔡寅接过水囊,看着眼前胡姬若隐若现的身体,第一次在心中觉得,皇帝陛下命他们出使西域各国,应该不单单是为了种在地里的葡萄和哈密瓜……吧!

    驼队之中,和蔡寅的泰然自若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那一群从中原打包过来的农家士子。

    他们在面对胡姬的撩拨时,心中只浮现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这么灵巧的手臂,不去织布可惜了……

    于是,农家士子们周围一丈之地,再也没有任何一个胡姬想要靠近。

    毕竟胡姬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跟在秦使身边,既享受保护,又高她们原本的主人一头,顺便混吃混喝,不是来学着如何耕种和织布的!

    不过农家士子们也毫不在意,他们平日过的生活,其实和儒家的颜回很像,‘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

    所以胡姬们远离了他们,农家这群人反而觉得很好。

    不过此刻,农家士子中爆发了一番小规模的争执。

    主要原因就是他们一路而来,又搜集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植物种子,他们争执的焦点在于,谁快马向东,将这些种子送回咸阳!

    一方面他们想要亲自看着这些种子生根发芽,但另一方面他们又想要继续向西,寻找更多从没有见过的种子。

    …………

    蜀郡,僰道县,僰道城(今四川宜宾)。

    郦商从一座干栏式的竹屋中走出,有些烦躁的听着远处造纸坊内有节奏的敲打声,竹屋内的床上沉沉睡着的,是当地一个僰人部落首领的女儿。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自从因为纳了两个越女而被自家大哥满咸阳城追着打以后,郦商彻底放飞自我,在张苍的教唆下,开始了自己收集各族女子的生活。

    “校尉,咱们今天进山吗?”一个越骑营的百将从远处走来,看着郦商房间内的春光,一脸艳羡的询问。

    他们虽然从南海郡携带了不少土特产到咸阳城售卖,但在那里盛行的消费主义之下,手中的钱财就像阳光下的积雪一样,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仅如此,几乎所有的越人,都或多或少的欠了官府一大笔钱……

    所以,为了偿还自己欠官府的钱,他们几乎是抢着跟随郦商南下,为新开辟的种植园提供武力保护,以及抓捕可能会劫掠种植园的野人,来换取用于还债的报酬。

    郦商打了个哈欠,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酸的后腰:“进呀,为什么不进?”

    “不管是种植园,还是造纸坊,缺人缺成什么样子了?掌管这里产业的少府官员说了,僰人隶臣的收购价,只要是四肢健全的,统统加五百钱!”

    越人百将懊悔的喊了一声:“哎呀,早知道就不下手那么狠了!校尉,以后咱们进山的时候,还是别拿环首刀或短戈之类的,全拿木头棒子好了!”

    郦商笑着点了点头:“说的在理,那一个僰人,可是价值好几千钱呢!杀了就亏了!”

    越人百将凑过来小声问道:“校尉,隶妾涨价了吗?”

    郦商摇了摇头说道:“咱们这里路不好,不光是物资不好转运,隶妾也很难运到能卖个高价的北地郡或是上郡,所以只是顺江而下,卖到巴郡。可问题是,巴郡缺的也是能干重活的隶臣,不是隶妾!”

    “嗯,这样吧,等回来我去找找少府的官员,让他想办法弄几个善于养蚕缫丝的工师,然后教授这些隶妾养蚕制衣,这样她们就升值了!”

    就在越人百将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城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谷

    俄顷,一名守卫匆匆跑来。

    “禀报校尉,蜀郡郡守常頞(è)到了!”

    郦商微微皱眉:“他来做什么?咱们直接归属于陛下,并不归蜀郡管理啊?”

    越人百将同样皱着眉头:“校尉,常頞是谁?难不成是因为我们抓了很多僰人,妨碍到了他蜀郡官吏的考评?”

    郦商惊奇的问道:“哎呀,连考评你都知道了?”

    他不等越人百将回答,接着说道:“蜀郡郡守常頞,就是当年攻破夜郎国,设夜郎、汉阳二县的秦将,咱们现在进山的五尺道,就是人家主持修建的!”

    说完,郦商整理了一下衣冠,快步向寨子外走去。

    “见过郡守!”

    “不必多礼,老夫今日此来,是有一事相求!”

    郦商直起身,看着面前这个头发花白,头上戴着双板长冠的老者,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越骑校尉,而对方却是蜀郡的郡守,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郡的无冕之王,这样的一个人,也有事情要求他来办吗?

    常頞强颜欢笑了一下,但随即脸上浮现出几分杀气:“巴郡阆中县的巴人反了!”

    郦商微微侧目:“巴郡的巴人造反,让巴郡郡守派兵平叛不就好了,跟咱们有什么干系?”

    常頞摇摇头说道:“说的也是,但巴郡郡守以邻为壑,派兵将这伙巴人从自家地界上赶走了!现在这伙巴人投奔了咱们蜀郡的巴人,据嘉明县来报,现在大约有四五千巴人,就盘踞在巴蜀之间!”

    郦商笑着说道:“也就是说,蜀郡出兵,巴人就跑回巴郡;巴郡出兵,巴人再跑回蜀郡?”

    常頞脸上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神情:“就是这样啊!郦校尉可能有所不知,跨郡调兵,需要上报陛下批准,否则就按谋逆罪论处!”

    “但巴、蜀两郡联合之后,再奏明陛下,等到陛下批复之后,只怕这场叛乱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郦商赞同的点点头,清缴叛军这种事情,的确是拖不得。

    他看着常頞问道:“不知道我能为常郡守做些什么?”

    常頞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郦校尉带领越骑营北上去剿灭这伙巴人,我再从蜀郡调拨五千郡兵,也归属于你指挥。只是他们不能越境,只能在蜀郡一侧堵漏。”

    郦商皱着眉头说道:“那么,要是巴人逃往巴郡了呢?越骑营是陛下私军,有越境追剿之权,但我接到的命令,是守卫种植园,以及擒拿周围可能对种植园造成威胁的野人!”

    他有些犹豫的说道:“要是越骑营私自北上,一旦被陛下知道,这个罪名我可但当不起!”

    常頞笑着摇头说道:“郦校尉不必担心,正所谓事急从权,越骑营调动平叛的事情,我来给陛下上加急奏疏,想来陛下是一定会应允的!”

    他看着点头表示赞同的郦商,接着说道:“此次老夫前来,所带的两千郡兵,就留下来作为种植园的守卫,有老夫调教出的郡兵守卫,种植园的安全必然无虞,郦校尉可免除后顾之忧,专心平叛。”

    郦商摊开手,笑着说道:“常郡守面面俱到,郦商拜服,只是不知道巴郡那边,是不是可以联合行动。不要求他们越境调兵,只需要派出郡兵,守住各处要道,防止巴人逃窜就行!”

    常頞抚须而笑:“郦校尉果然不凡,这一点,老夫即刻行文巴郡,让他们严防叛贼逃窜!”

    郦商看了看不住对他使眼色的越人百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抓到的战俘?”

    常頞哈哈一笑:“自然尽数归越骑营所有!”

    “这多不好意思!但既然常郡守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推脱!”郦商连珠炮般说道:“我即刻前去下令,今天中午时分就可开拔……”

    …………

    咸阳城,灞水南岸。

    季布戴着斗笠,牵着一匹土黄色的草原马,在他的身前,是双眼泛红的钟离眛。

    季布一脸嫌弃的向后退了半步:“你哭什么?是不是个男人?你就这么舍不得我?你不会喜欢的是男人吧?告诉你,我可是家中独苗,我老娘还指望着我娶妻生子呢!”

    钟离眛:he~tui!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说道:“乃公只是迷眼了!”

    季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长叹一声说道:“哎,回想起当初咱们初见之时,仿佛还在昨天,可转眼之间,咱们就要天各一方,乃公不在的时候,你要紧锁房门,别让野男人……”

    钟离眛:he~tui!

    他打断季布的话,一脸鄙夷的说道:“屁的天各一方,你不过是被陛下任命为荥阳县令而已,距离咸阳城,不过数日的路程,哪来的天各一方?”

    季布尴尬的笑了笑,挠了挠脸说道:“你说陛下都没有见过我,怎么就会任命我做了荥阳县令?难不成是陈婴那厮向皇帝举荐了我?”

    “你这厮是乌龟背上刮毡毛,想得美!”

    陈婴摇着折扇从远处走来,笑呵呵的向钟离眛点头回礼。

    他转头看着季布说道:“其实你和陛下见过面!”

    季布歪着脑袋,一脸疑惑:“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婴举起手比划了一下:“你还记得有这么一个男子吗?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直裾,高鼻凤目,嘴唇上留着两撇很帅气的小胡子……”

    季布恍然大悟,压低了声音说道:“那就是陛下?不是说陛下是天神之子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陈婴刷的合上折扇,照着季布的脑袋敲了一下:“那是你眼瞎,你睁眼看看此时的大秦,陛下若不是天神之子,怎么能有如此巨变!”

    钟离眛一脸赞同的频频点头。

    季布虽然有些不服,但对于陈婴所说,还是有几分认同的。

    他看着陈婴问道:“虽说今日官员休沐,但你特意从林光宫跑回咸阳城,恐怕不止是为了给我送行这么简单的吧?”

第二百八十五章 风起云涌 (3k章)

    听到季布的话,陈婴呵呵一笑:“要不说季布此人,面带猪像,心中嘹亮呢!”

    他向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说道:“你上任荥阳之后,别的先不去管,首先要做的就是操练县兵,加紧修整城墙!要知道,三川郡是关中的东大门,而荥阳县,可是三川郡的东大门!”

    陈婴说完,季布只是略微露出了几分深思的表情,但一旁的钟离眛则满是疑惑的眨着眼睛。

    他皱着眉头问道:“陈婴大哥,现在天下一统,并无战事,为何要加紧训练军队,修筑城墙?”

    陈婴只是笑而不语,他在宫中接触的很多资料,都是不能对外人讲的,哪怕他把钟离眛看做是自己的亲弟弟,也一样。

    季布也同样的笑而不语,他作为一个游侠,对于关东之民的想法,是有一定认识的。

    说句不好听的话,要不是他被征辟成了材士,只怕此刻他可能也占山为王了……

    所以陈婴一说,季布就瞬间秒懂。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既然皇帝瞧得上我,那我这条命,就卖给他了……季布笑吟吟的拍了拍钟离眛的肩膀,然后翻身上马,对陈婴拱拱手:“兄长,告辞了!”

    他准备趁着傍晚天气凉爽的时候赶路,反正从咸阳城到荥阳县,一路之上走的都是驰道,基本上没什么盗匪,而且即便是人品不佳,遇到了剪径的盗匪,他作为游侠时积攒的名声以及格斗的技巧,也保证不会吃亏!

    陈婴微微颔首,拱手还礼:“一路珍重!”

    钟离眛则对着季布远去的身影喊道:“季布兄长记得给我写信,有好吃的也多捎一些来!”

    陈婴笑着说道:“信可以写,好吃的应该送不到。”

    钟离眛好奇问道:“兄长何出此言?”

    陈婴面露神秘之色:“明天,最晚后天,任命你到九原军中效力的文书就该送达了。”

    钟离眛一脸兴奋:“陛下让我去九原军?去太仆蒙恬麾下效力?”

    陈婴小声说道:“没错,你要注意的是,到了九原军之后,要收起锋芒,平日做事以稳妥为主,切勿冒险。要知道,你可是简在帝心之人……”

    …………

    甘泉山林光宫,临水一道如月的拱桥,苍苍林木中一座小楼独立。

    “就这?”田姬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嗯。”戚蕊儿脸颊绯红,手指下意识的捏着腰带上的一块环佩。

    田姬在原地踱了几步,瞪着一双桃花眼说道:“不是告诉过你吗?敌动我不动,敌不动我翻上去动!”

    戚蕊儿低着头,糯着嗓子说道:“可、可陛下一直在动啊……”

    田姬恨恨的再次瞪了她一眼,转身走入寝室,从箱子中翻出一卷帛画丢了出去:“你给我好好看看,侍寝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赵姬放下绣架,杏眼睁圆,檀口微张,眨眨眼睛说道:“陛下收藏的方技家秘术,怎么到你这里了?”

    田姬不假思索的转头说道:“我偷的……呸,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教会她怎么侍寝!”

    她边说着,边在心中叹息,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双手呢?不过,戚夫人送来的那一套首饰,真的好好看啊!想来陛下应该是不会怪罪的……吧!反正戚蕊儿这么漂亮,便宜他了!

    戚蕊儿拿起,面带红晕的翻了起来,旋即睁着一双春意盎然的眼睛,看向田姬说道:“这个东西,我那里也有一个,是当日离开商县的时候,母亲塞进我袖中的……嗯,上面画的小人,和这幅大同小异,只是没有这许多文字……”

    田姬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么说来,你懂得该如何侍寝?”

    戚蕊儿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田姬质问道:“那你为何……”

    戚蕊儿满是羞涩的低下了头,她有些难以启齿,心中带着几分幽怨,皇帝虽然对她动手动脚,但却很是温柔,并且也只局限于动手动脚,始终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她内心渴望的,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去支配她,左右她,最好能粗暴的撕扯她的衣裙,让她将自己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皇帝面前,然后不容拒绝的命令她去呈现出帛画中那些羞耻的场景……

    所以,这样的心事,要让她一个刚刚年满十五岁的小姑娘,如何讲给外人去听!

    …………

    林光宫东侧,穿过两道宫门,走过一座石桥,再向右一拐,就到了一处湖光潋滟的荷花池。

    荷花池中有精致的凉亭,池边有翠绿的垂柳,周围环廊曲桥、亭榭楼阁,尽皆掩映树木当中,飞檐斗拱、花墙漏窗仅从绿荫中隐隐露出一角,显得十分雅致。

    此刻的湖心亭上,扶苏穿着一身劲装,边听蛙鸣阵阵,边做着自己魔改版的一套健身操。

    啊,我好怀念可以穿着沙滩裤,光着膀子吃冰棍的生活啊……扶苏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着捧在韩让手中那一套里三层外三层的‘皇帝制服’,只觉得头都大了!

    远处,一名小内侍匆匆走来,在韩让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韩让不敢怠慢,赶忙走上前说道:“陛下,左丞相尉缭、郎中令李信求见,他们还带了几份从金城郡加急送来的文书。”

    今天休沐啊亲……扶苏在心中哀叹,但对韩让说道:“让他们过来吧,嗯对了,让人在这里放上条案,摆放凉茶和点心。”

    片刻后,扶苏喝着凉茶,看着在荷叶上蹦跶的青蛙,心中不禁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他原来所没有预料到的。

    当他穿越后每天007的时候,他对于每四天一次的休沐,是极为渴望的。

    但在林光宫中避暑的时候,特别是将很多的不重要的事情,全部交给李承、陈平等秘书帮之后,他变得优哉游哉了起来,以至于需要频繁的锻炼身体,去打发掉无聊的时光。

    但如今只是闲了半日,他内心却有一种浓浓的失落感。

    哎,人他喵的真贱……扶苏饮下手中凉茶,脸上浮现出仪式性的微笑,看着李信越走越近。

    “参见陛下!”

    “林光宫不是咸阳宫,勿需多礼,坐吧。”

    扶苏说完,旋即拿起了那几份从金城郡发来的加急文书。

    “嗯,这一份是出使西域的使团送来的,咦?好多种子啊!”

    扶苏打开包裹,发现里面用麻布包着许多奇奇怪怪的植物种子。

    他不由得陷入沉思,如果是瓜子之类的他还是勉强认识的,但这些长得有些像麦粒,有些就像是野草种子一样的东西,他着实是认不出来!

    他微微俯身,轻嗅着种子的味道,终于隐约可以确认其中的一种。

    孜然!

    不过他也并不敢断言,毕竟味道虽然有些接近,但孜然究竟长得什么样子,是他这个只见过孜然粉的人判断不出来的。

    而且这两千多年的培育,秦朝时期的孜然,长得和后世的孜然是不是同一个样子,也是一件未可知的事情。

    扶苏回想起穿越前曾经看过的一副油画,里面画的是文艺复兴时期的西瓜,油画上的西瓜长得跟老丝瓜一个样,而且皮基本上占到了西瓜总重一半的样子……

    嗯,我记得孜然好像是新疆、甘肃一带的特产,不管了,试着种吧,发芽最好,不发芽拉倒……扶苏略微沉吟,将这些种子一股脑交给韩让,吩咐他找几个善于种田的老农,让他们试着在种一下,看看长出来的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吩咐完后,他在送来的急递上写下批文,让使团下次收集种子的时候,顺便或请或买,将会种植该种作物的农人也打包送来咸阳。

    毕竟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图书管理员说得好,人的因素第一!

    扶苏处理完第一份奏报,转而看向其他两份。

    呵,怪不得李信会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我还以为他是想来宫中吃个大户,没想到居然是舐犊情深啊……扶苏看了看一脸紧张的李信,转而注视着摆放在条案上的两份奏疏。

    其中一封,是护月氏校尉李骞送来的,指责月氏王勾结匈奴,意图不轨!

    另一封,则是月氏王控诉李骞行事粗暴,不将他这个皇帝亲封的归义候放在眼里,至于勾结匈奴一事,则是为了弄清楚匈奴的意图,然后再呈奏皇帝。

    这种二五仔果然靠不住……扶苏在李信急切的目光中,拿起李骞的奏报仔细阅读起来。

    “嗯,月氏王的女儿倒是深明大义!”扶苏微不可见的点点头,举起手中的奏报,看向李信问道:“郎中令可是为此事而来?”

    李信沉默了一下,叹气说道:“犬子无知,差点坏了陛下大计!”

    他说的大计,是最早时候对月氏人的方针,在没有摸清西域情况之前,一切求稳,尽量满足月氏人的需求。

    等到了凿空西域之后,再让月氏人撅着趴着一字马……

    扶苏摆了摆手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我们对于月氏并不了解,只是知道他们控弦十万,雄踞河西走廊之地,堪称西域一霸。”

    他仰起头,嘴角露出冷笑:“但现在不同了,虚实已明,既然月氏王辜负了朕对他的信任,那么就不如这样……”

    “天热了,是时候让月氏人换一个王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武威(3k章,周末加更)

    “天热了,是时候让月氏人换一个王了!”

    听到扶苏的话,不仅李信,就连一旁老神在在的尉缭都睁圆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李信和尉缭互换了一个眼神,挺直身子拱手问道:“陛下此言何意啊?”

    自然是秦帝国的霸权主义行为啦……扶苏双手交叉,放在身前问道:“当家中的看门狗,开始吃里扒外之后,你二人会如何去做?”

    陛下所说,恐怕不止是月氏王吧……尉缭心中浮现出一个身影,但却嘴角含笑,一言不发。

    李信轻轻摇头说道:“若是秦人直接参与,恐怕会有几分鞭长莫及吧?即便是从陇西发兵,粮草转运也会消耗极大啊!”

    扶苏将李骞的另一份密奏递了过去:“月氏人并非铁板一块,且不说他们自己的五部翕侯,和月氏王部之间的相互掣肘,就单说这一任的月氏王,接连离奇死掉了六个儿子,仅仅存活了一个女儿这件事,就透露着很了不得的阴谋!”

    扶苏看着李信和尉缭在仔细阅读,心中想道,其实在二十一世纪之前,无论西方还是东方,女性虽然有继承权,但是她们一旦结婚,无论是财富还是权力,都很难得到保障。

    其中最典型的,莫过于托斯卡纳的玛蒂尔达,以及腐国的‘童贞女王’,伊丽莎白一世。

    前者是十字军之王里,重建罗马的希望;而后者,则整个世界的格局,开启了日不落帝国的黄金时代!

    而童贞女王正是为了手中的权力,才选择终身不婚。

    毕竟按照西方国家的传统,一旦女王大婚,都是要把统治权力让给丈夫的。

    在这种情况下,弱势男应对不了国内外复杂的局势;而强势男,则根本不会大老远跑过来当傀儡……

    所以某超长待机的女王,她男人虽然出身相对‘高贵’,但存在感……嗯,见仁见智吧。

    那么套用到此刻的月氏人也是一样的,结合李骞的奏疏,月氏王那夭折的几个儿子,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是死于阴谋之下。

    于是这这样的情况里,谁娶到了月氏王女,谁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月氏的无冕之王!

    扶苏猜测,月氏王之所以先投奔大秦,后来又和匈奴人勾勾搭搭,很有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因素。

    毕竟秦国太强了,随时有可能将月氏一口吞下,连个渣都不剩!

    但若是结合后世的历史来看,月氏和匈奴的勾搭,才是真真正正的与狼共舞,毕竟月氏王的头盖骨,变成了匈奴单于的酒器……

    尉缭放下手中的竹简,抬眼看向扶苏:“不知陛下想要做何种结果?”

    扶苏嘴角含笑:“自然是先换个人来做月氏王,然后再郡县置之!”

    尉缭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是他的强项,当年秦庭贿赂郭开、以及列国重臣的事情,尉缭都是其中的经手人。

    那些人中精英尚且被尉缭玩弄于鼓掌之间,月氏人那群头脑相对简单的首领,更是不在话下。

    李信抬起头,看向扶苏问道:“那,关于月氏王的这封奏疏,不知陛下做何种打算?”

    扶苏看着李信,良久不言,直到他的额头冒出冷汗之后,才笑着说道:“护月氏校尉李骞,行事粗暴,罚甲一副,随从的秦骑,没有做到劝谏之责,罚一盾!”

    李信松了一口气,当他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到扶苏面带微笑的继续说道:

    “护月氏校尉李骞处事果决,扬秦之国威,赏爵位一级;随从秦骑杀敌有功,各赏万钱!”

    他们不去创造战争借口,我怎么当球长?再说了,这叫做民族一家亲……扶苏看着愣在当场的李信和尉缭,在自己面前的茶盏中续了半杯凉茶。

    尉缭看着李信笑了笑,随即看向扶苏问道:“李骞奏疏上,请求加固昭武城,以及招募月氏牧奴的申请,臣等该如何批复?”

    扶苏略微思索了一下:“加固昭武城批准了,嗯,将昭武城改个名字,就叫做武威城,他们斩杀匈奴人的野猪泽,也改个名字,叫做宣威泽!至于招募月氏牧奴,风险太大,容易引狼入室,不予批复!”

    说完,扶苏指着桌子上的点心说道:

    “快尝尝,这是朕让庖人做的枣泥山药糕,口感软糯,甜而不腻!更重要的是,还有补脾胃亏损,治气虚衰弱、消化不良的妙用!”

    尉缭张了张嘴,随即大声笑了起来:“陛下不愧为当代扁鹊!”

    …………

    临淄郡,东安平县。

    这里和临淄郡的治所临淄县一水相隔,但无论是城墙规模,还是黔首的富足程度,毫无疑义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傍晚时分,尽管已经到了关闭城门的时间,但这里的城门依然敞开,把守城门的县兵也懒洋洋的靠在城墙上,看着眼前川流不息的车队。

    车队中,除了少量的牛马车之外,剩下的清一色都是人力小推车。

    绣衣郎贯高站在城头,不停地攥紧腰间的贯虹刀,但随即又松开。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岁贯女(汝),莫我肯顾……”

    他在轻声的吟诵着一首《硕鼠》,只因为城下的车队上装载的,全部是用来换取军功爵的粮食。

    贯高有些不太理解,为何不能效法三川郡或是河内郡故事,族灭这些有二心的大户,

    他斜撇了一眼身边站着的田假,虽然皇帝的这个亲戚不让人感到厌烦,但准许齐地田姓大户交粮换爵的建议,应该和此人逃不开干系!

    在贯高打量着田假的时候,田假也同样在打量着贯高。

    年轻人,冲劲十足,可惜学了法家那一套法术势的学说,脑子坏掉了!不过这样的人,将来绝对会成为皇帝忠诚的鹰犬……田假在心中对贯高下了定义,随即老神在在的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

    这些天来,他算是知道了什么是炙手可热。

    每天一睁眼,都有从齐地各郡跑来的,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求上门来,想要交粮来换取爵位。

    毕竟无论是秦国,还是之前的六国,都在战争中积极变法。

    军功爵,并非只是秦国的专有产物。

    但和列国的大手笔不同,秦国在军功爵的赏赐上,极其吝啬!

    举个栗子,当年的魏惠王曾经一次性赏赐丞相公叔痤田四十万亩,吴起后人田二十万亩,巴宁田十万,爨()襄田十万亩,共计赐田八十万亩,折合八千倾田!

    而在秦国,同时期军功爵最高级的大良造,最多也只能在基础授田上再增加十七倾田!

    按照秦国每户授田百亩,既一顷来算,相比较同样是使用军功爵制度的魏国,即便是考虑到秦亩比魏亩大,这八千倾田,也可以使得秦国多出来几千户自耕农!

    这些自耕农,就是就是实打实的,由国家掌控的兵源和税赋!

    田假看着下方川流不息的车队,脸上浮现出莫名的神色。

    他的这些亲戚,算是正式拥有了踏上了秦国这条大船的资格,只是距离真正踏上船,这只是行百里者半九十!

    田氏一族的真正崛起,还是要等到简儿诞下皇子之后了……田假望向咸阳城的方向,在心中盘算起自己究竟在何时可以当上外翁(外祖父)。

    …………

    在同一时间,临淄县的郡府外,一辆刷着黑漆的马车匆匆驶来。

    不等马车停稳,车厢后门就被推开,一个头上戴着獬豸冠的御史从马车上跳下,向门口的小吏问清楚了侯封此时在何处办公之后,快步向郡府内走去。

    “有诏命!”

    御史高举着一卷牛角为轴的帛布,昂然直入郡府正堂。

    侯封从案后坐起,急趋向前,和正堂上的几名临淄郡官吏一同验看起了诏命的真伪。

    “嗯,没错,上面的印章无误,诏命的格式也没有错!”侯封点点头,带领着几个官吏站在下首,躬身行礼。

    “皇帝陛下诏曰:古之月令有云,是月也,毋有斩伐不可以兴土功;毋举大事,以摇养气;毋发令而待,以妨神农之事也!水潦盛昌,神农将持功,举大事则有天殃……”

    片刻后,御史将诏命念完,卷起帛布递到侯封手中。

    侯封将诏书收好,看向御史问道:“之前不是说要在秋汛到来之前,修整黄河大堤吗?怎么陛下又下诏停工了?我这粮食和工钱都准备好了,怎么突然又叫停了?”

    御史摇摇头说道:“这个我却是不知!但我离开咸阳城时,曾听同僚说过,停止征发徭役、戍卒的诏命,关东诸郡都有,不单单是临淄一郡!”

    侯封皱着眉头,将诏书重新打开看了一遍:“这也没说什么时候可以开工啊?难不成就一直歇着,什么都不做了?”

    御史再次摇头:“从咸阳出发的御史,只是负责宣读诏命,并监督各郡执行,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知……嗯,我听御史中丞提到过,陛下曾小声呢喃着什么‘历史的偶然性’,以及‘封闭咸阳城,非必要,不聚集’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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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侠义之道

    济北郡,博阳县东南,耸立着一座不太高大的历史名山,梁父山。

    这里西峙徂徕,脉连泰山,山势峭拔险峻,襟新甫带汶流,灵气十足,在中华文明史上占有重要位置。

    春秋时期,孔子曾攀援梁父山,作《邱陵歌》,以充满枳棘的“山道“喻推行”仁道“的艰难。

    始皇帝二十八年,始皇东封泰山,之后降禅梁父山,更是让这里有了‘地神’之称。

    但这并不妨碍梁父山脚下,除了始皇帝曾经住过的行宫富丽堂皇之外,其余的民居,全部是茅草顶,黄泥墙的‘危房’……

    这一天当夜色渐浓,里坊中寂静无声之时,一间从外面看上去很普通的民宅地底,隐约有苍凉的歌声传出。

    “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里中有三坟,累累正相似。问是谁家冢,田疆古冶子。”

    “力能排南山,文能绝地纪。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谁能为此谋,相国齐晏子。”

    吱呀。

    柴门打开之声响起,地底的歌声瞬间停止,整个里坊中只听得到隐约的脚步声。

    “是谁?”

    一抹剑光闪过,茅草屋内传出一声低喝。

    “是我,朱家!”

    来人用手指轻轻推开架在脖颈上的利剑,微微侧身,让屋内的人可以借着月光,看清他的长相。

    “见过朱家兄长!”屋内人赶忙收剑,躬身行礼。

    如水般的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让熟悉他的人可以一眼认出,此人正是传说中葬身火海的狄县豪强,田横。

    跟在朱家身后的田仲上前半步,代替朱家向田横还礼。

    田仲虽然姓田,但却和齐地田氏没有什么关系,他是楚国的一个游侠,只是因为听说朱家‘专趋人之急,甚己之私’,所以不远千里跑来投奔朱家,像服侍父亲那样对待朱家。

    朱家等到田仲直起身子后,微微向田横颔首:“吾弟田儋何在?”

    田横向后退了几步,扫清地面上铺着的稻秆,露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木板,旋即拉开,小声喊道:“大哥,朱家先生来了!”

    俄顷,田儋、田荣,以及当日钻进主屋内的田氏诸子全部从地窖中钻了出来。

    他们虽然衣衫褴褛,面容憔悴,但依然按照贵族之间礼节,挨个向朱家行礼。

    但这就苦了一旁的田仲,他不停的弯腰拱手回礼。

    片刻之后,众人在茅草屋内见礼完毕。

    田儋上前一步,拉着朱家的手臂,眼眶发红的说道:“多亏兄长急人之难,方使我等兄弟逃脱杀身之祸……”

    朱家微笑摇头:“田儋吾弟切莫如此,齐墨向来主张‘交相利、兼相爱’,求援被秦人迫害的高洁之士,乃是我墨家弟子的本分!”

    田儋长叹一声,多年之前,曾经有一个成为墨家弟子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只是那时候的他没有珍惜,如今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如果上天能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的话,他一定会对那个墨家学子说三个字。谷

    不加入!

    开玩笑了,加入齐墨之后需要先把财产上交大半,然后事事都要听从钜子指挥。

    不自由,毋宁死!

    田儋有些疑惑的问道:“兄长夤夜而来,到底所为何事?”

    朱家面色凝重的说道:“此地不是久留之地,我在来此之前,曾经见到几个身穿白色獬豸服的秦人,快马向博阳县去了,只怕过不到三两日,就会有济北郡兵前来此处搜查,所以二三子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一旁的田荣眉头紧锁的说道:“我等逃离狄县之后,身无分文,且无验传,进退维谷,还望朱家兄长救人救到底啊!”

    说完,他长揖及地,久久不愿直起身体。

    田儋一把将他拉起,低声斥责道:“朱家兄长将我等救出临淄郡,已经仁至义尽了,你怎能不识好歹,苦苦相逼!”

    看着田氏兄弟在自己面前做戏,朱家虽然心中有些不屑,但他心中奉行的,不仅仅是墨家的‘兼爱’,更多的还是侠义之道。

    既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困厄,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

    朱家虽然无数次行义,但始终很低调,从不像当年的孟尝君那样,到处去夸耀自己的仁义之举,博取名望。

    所以尽管他心中不屑,但该帮的忙,却不会半途而废。

    朱家脸上挤出笑容,语气如常的说道:“我有两条路可供二三子选择。”

    见到田氏兄弟围了过来,朱家竖起一根手指说道:“其一,从此地向西南走,在薛郡,东郡和炀郡之间,有一座钜野泽(今梁山泊附近)。那里有一个游侠,名为彭越。此人智略绝人,仗剑行义!且家人均在当日的东郡陨石案中被屠戮,故而和秦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二三子若是投奔与他,必可无虞!”

    田横上前半步,对田儋说道:“早就听闻彭越哥哥之名,只是一直没有见面的机会,既然朱家兄长识得此等豪杰,我们不如就去钜野泽吧!”

    田儋微微摆手,摇头说道:“不妨听听朱家兄长的其二之后,再做打算!”

    朱家笑着伸出第二根手指:“其二,从此地向南,穿薛郡,过东海郡,然后跨江,抵达会稽郡,投奔项氏一族。”

    田横微微偏头问道:“可是昔日楚将项燕之后?”

    朱家点点头回答道:“正是,项氏一族的话事人乃项梁,此人在会稽郡威信颇高,贤士大夫皆出其下,当地的大事全由他出面主办。”

    田儋躬身行礼道:“烦请兄长助我等前往会稽郡!”

    …………

    南海郡,番禺县北部的一处种植园。

    任嚣怒气冲冲的夺门而出,大声吼道:“老夫是武将,是武将,是武将!”

    屋内传出陈卯毫不示弱的声音:“陛下信任你,让你牧守一方,你就是这么教授黔首农作的?你做错事情还有理了?说你几句都不行?”

    子婴从任嚣手中接过房门,满脸堆笑,同时对身后的一个宗室子比了个三,意思是这是任嚣和陈卯的第三次争吵。

    “今日又是为何?”

第二百六十八章 陈卯:这么过分一定要发朋友圈!

    陈卯从屋内冲出,一脸怒气的说道:“公子来的正好,你来给我评评理,我说他两句,他居然连房门都给我拆了!任郡尉现在拆了我的房门,将来会做什么事情,我真的不敢想!”

    子婴以手扶额,在心中埋怨起了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在林光宫中享乐的皇帝,从前的陈卯不是这样的,自从在上林苑中受到‘摧残’,失去了农家魁首的头衔之后……

    造孽啊!

    任嚣冷笑一声,看向子婴说道:“老夫乃郡尉,掌兵势,日常政务只是代管,尤其是农夫田作之事,更是全权由农官负责。陈卯一味指责,真乃是不当人子!”

    见到陈卯正要反唇相讥,子婴赶忙上前一步,拦在两人中间:“所以,今天究竟是因为什么事情吵了起来?”

    陈卯深呼吸一口说道:“昨日我去番禺周边指导农桑,居然看到农人用黄牛耕屯水田!我上前去斥责,反而被一田典讥讽,他言说这是任郡尉所教授的牛耕之法!公子你说,这不是害人、害牛吗!”

    子婴吃了一惊,眨着眼睛说道:“牛耕田,没错啊?关中之地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啊!”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当年赵惠文王之弟赵豹,劝谏赵王不可与秦为敌之时,就曾经说‘秦以牛田,水通粮,其死士皆列之于上地,令严制行,不可与战!’,所以黄牛耕田,没错啊!”

    陈卯再次深呼吸一口,平复了一下心情后说道:“公子难道抓不住问题的重点吗?我说的是黄牛耕屯水田!重点是囤水田啊!黄牛那蹄子不适应长期泡水,泡水过后容易烂蹄子,蹄子烂了,牛就废了!”

    子婴看了任嚣一眼,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相同的疑惑。

    任嚣笑了笑说道:“你这话说的有点夸张了!那耕田的黔首又不是傻子,黄牛干一会就从水里出来休息一下不就行了!”

    陈卯长叹一声说道:“难怪南海郡有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但这十多年过去了,人口的增长还比不过辽东苦寒之地!根源就在于尔等官吏肉食者鄙,完全不懂得指导农桑之道!”

    任嚣愤怒的卷起袖子:“竖子无礼!老夫好歹痴长你几岁,你居然敢如此编排老夫,真真乃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陈卯也梗着脖子说道:“怎么的,当我怕你不成!在下虽是出身农家,但搏击之术,并不弱于齐国之技击士!”

    子婴伸出双手,大喝一声:“停!秦律禁止私相斗殴!”

    他转身看向任嚣说道:“我的好郡尉啊,天气确实有点热,人的火气大,他说的话也的确是有点过了,但咱们不妨听听,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劝说完任嚣之后,子婴扭头看向陈卯,笑着说道:“南海郡的秦人,多是从中原征发的刑徒、赘婿、商贾等贱籍之人,他们不懂得如何种田,是可以理解的!要不然,陛下为何会让你前来指导他们农桑之事!”

    陈卯叹息点头,他对于子婴所说其实是认同的。

    于是他向任嚣郑重的拱手行礼,表示致歉之后,边思索边说:“所谓农桑之事,其实是需要因地制宜的调整策略。”

    “比如南海郡,雨量丰沛,气候炎热,四季如夏,且临近江河,主要以稻作水田为主,辅以麦豆。但无论是播种,还是收获的时节,全部生搬硬套关中颁布的农典,这无疑是削足适履之事!”

    见到任嚣微微点头,陈卯继续笑着说道:“农时在抢,比如此时水稻收割完毕,就需要立刻重新整地施肥,准备新一轮的播种!凭借南海郡的优势,完完全全可以做到一年两熟,甚至一年三熟!”

    “我观察过,这里的水稻田保水能力很好,若是种植油菜的话,产量一定比中原之地高!”

    “但为何宁愿让土地闲置长草,也不去耕种呢?”

    陈卯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是这里的农人懒吗?不,是因为指导他们的田典无能,以其昏昏,如何使人昭昭!”

    “还有,用黄牛耕水田,不是不行,任郡尉所说的耕一会田,然后让黄牛出来晾干,也是可行的。但有一种牛,名为水牛,此畜形如黄牛,但却皮厚喜水,同样是耕田的好手,我曾在泗水郡,会稽郡都见过,据说是从桂林郡贩卖而来。”

    见到任嚣一脸疑惑,陈卯再次阴沉着脸问道:“一郡之隔,怎么诸位都不知晓吗?”

    任嚣咳嗽了两声,有些尴尬的转过头,看着面露促狭之色的子婴说道:“番禺县的皇家造船厂有新式楼船下水,公子可否有兴趣去看一看?”

    子婴跟着任嚣向外走去:“新式楼船?如何新法?”

    陈卯怒吼道:“我还没有说完,你跑什么,这么过分,我一定要写奏疏给陛下……”

    任嚣装作没有听到陈卯的呼喊,自顾自的说道:“所谓新式楼船,就是在原有的海船基础上,按照陛下绘制的图形,挂上了几面斜桁帆和三角帆,据说可以让船逆风航行,端是神奇非凡啊!”

    子婴小声附和着:“陛下出品,必是神物!我从咸阳城出发之前,曾去上林苑长池看过,那里正在建造的大型船舶,据说连船桨都没有,完完全全依靠风力航行!真是令人不可思议啊!”

    任嚣突然好奇问道:“公子,你说陛下在南海郡造这么多大船干什么?”

    子婴稍加思索了一下,眉头紧锁:“这我倒是不太清楚,只是听陛下提起过,说是收朝贡国可以加什么天命值,然后还有什么将文明之光散播到天之尽头……”

    任嚣下意识重重点头:“整个大秦,也只有陛下如此有如此高瞻远瞩的想法了!”

    说完,他微微侧目看向子婴,小声问道:“南海郡的种植园里,是不是缺隶臣啦?”

    子婴一脸无奈之色:“缺,缺的厉害!本来说好的再次平整一个万亩农场,和一个相同规模的甘蔗园,但因为人手的问题,进度缓慢……所以大船造好以后,尽量往远处走一走……”

第二百六十九章 鹅之大,一锅炖不下!

    阴山以北的漠南草原上,一队人马正在快速前行。

    天阴沉沉的,乌云好像就压在人的头顶,让所有人都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这一队人马看上去是仿佛是一个草原部落,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队伍中有数量众多的牛车、马车,在人群的周围,还驱赶着成千上万头棉花团一样的羊。

    然而当凑近细看,就会发现这些人的头型虽然做草原牧民的样子,但身上穿的衣服却和秦人无异。

    嗯,除了颜色不同于普通黔首的花里胡哨之外。

    这些人身上穿着的,是清一色的赭衣,也就是秦人隶臣或刑徒的制服。

    他们都是秦军数次出塞作战,从匈奴人手中劫掠来的牧奴,很明显的,他们现在成了秦人的牧奴!

    对于这些匈奴人来说,做匈奴首领的狗,和做秦人的狗,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是他们最初的想法。

    此时此刻,他们心中的想法和之前截然不同!

    做大秦的狗,就是最大的荣幸啊!

    从最简单的方面来讲,过去他们饥一顿饱一顿,属于饿不死就行。

    如今在秦国,即便他们也是奴隶,但每月却可以领到一石到两石不等的粮食,而且每天,还有六枚五铢钱作为工钱!

    而管理他们的屯骑都尉还不止一次的说过,到了年终考评的时候,他们负责放牧的牛羊的繁殖率,和胸围体重等数据,只要能够被评为‘最’,就可以给自己取一个秦人的名字!

    不止如此,只要连续三年都获得‘最’的评价,就可以摆脱隶臣的身份!

    连续五年都获得‘最’,甚至可以在长城以南获得一座住宅!

    这让他们放牧起牛羊的时候,格外用心起来。

    具体的体现就是,在他们放牧的漠北夏季牧场上,狼群几乎被屠戮一空,侥幸逃脱的狼群几乎都横跨大漠,前往漠北去了,而跑不动的老弱病残,则大多出现在了他们帐篷外面的晾皮子用的木头架子上!

    他们决定接受那个屯骑都尉的建议,将最好的皮毛献给那个赐予他们新生的皇帝陛下!

    就在此时,远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细线。

    “有骑兵快速接近,大家打起精神来!”屯骑都尉大吼一声,抽出了腰间的环首刀,带领十几个强壮的秦人冲在队伍最前端。

    而那些被他们保护在身后的牧奴,也从马背上抽出木弓,迅速套上弓弦,跳下马背,向屯骑校尉靠拢。

    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畏惧,相反的,和周围那秦兵一样,充满了对于战斗的喜悦。

    按照秦律,即便是一名奴隶,只要能够砍掉一颗敌人的头颅,同样可以获得爵位!

    闻战则喜,在很短的时间内,烙印在了所有军功爵体系下的人的灵魂深处。

    只不过当所有人都做好战斗的准备之后,那个眼尖的屯骑都尉突然懊恼的喊了一声:“哎!是蒙恬将军!”

    于是,一片哀怨之声在秦军中蔓延,他们垂头丧气的收起环首刀,将盾牌重新放回马背上,解下强弩的弩弦,收起插在泥土中的弩箭。

    和秦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站在他们身边的牧奴。谷

    他们听到蒙恬的名字,脸上先是下意识的浮现出了惊恐的神情,紧接着变成了喜悦和崇敬之情。

    因为立场的转变,让蒙恬这个给他们带来恐惧的死神,变成了带来安心的守护者!

    于是他们开始用生硬的秦语欢呼:“上将军威武!秦国万年!”

    片刻之后,一面秦字大旗迎风飘扬而来。

    大旗之下的黄骠马上,端坐着一个头戴鲜红鸮冠的秦将,蒙恬。

    “拜见上将军!”

    屯骑都尉迅速调整表情,带领属下上前行了个军礼。

    在他的身后,那些牧奴,则双膝下跪叩头行礼。

    这源自于是双方地位的差距。

    蒙恬从马背上跳下,看了看周围啃食着青草的畜群,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们这是正在转换草场?”

    屯骑都尉跟在他身边,点头说道:“正是,上一个草场周边牧草已经啃得差不多了,所以我们正准备前往下一处草场。”

    自从上次冒顿惨败之后,整个漠南草原已经成为了秦国事实上的夏季牧场。

    此时散布在整个肥美的漠南草原的,不止有数百个像他们这样规模的游牧点,还有专门用于放牧上郡官马场和九原军军马的草场。

    蒙恬笑着说道:“我正准备带人去你们上一处驻牧点去呢,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真的是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啊!”

    屯骑都尉一脸兴奋的问道:“不知上将军找我等何事?莫非是匈奴主力南下?不,他们应该没这个胆子!莫非是上将军要将我们集结起来,北上主动去教训匈奴人?”

    啊这,又一个战争狂……蒙恬嘴巴张合了几下,突然笑着说道:“全错!”

    “我这次来,是给你们送牧鸭、牧鹅来的!”

    屯骑都尉愣在当场,有些结巴的说道:“养养养养养,养鸭养鹅?”

    蒙恬点了点头说道:“你没有听错,就是这样。用陛下的话来说,漠南草原环境好,有水、有草、有虫,不养点鸡鸭鹅简直浪费!”

    “这次之所以没有给你们送来小鸡仔,主要是都被九原军分了,等下次吧!”

    “不过养点鸭也是很好的选择,鸭蛋鸭肉就不提了,等到冬天的时候,拔点鸭毛塞进袍子里,暖和!”

    看到屯骑都尉一愣一愣的,蒙恬只觉得一阵好笑,他接着说道:“至于鹅嘛,养大了之后,好处就更多了,不单单可以看守畜群,而且铁锅炖大鹅,也是一道难得的美味啊!”

    蒙恬拍了拍屯骑校尉的肩膀,背着手向远处走去,他要赶在小鸭小鹅还没有被晃死之前,将它们尽可能多的送到其他的驻牧点。

    屯骑都尉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才恍然如大梦初醒般眨了眨眼睛。

    他听着混杂在远去的马蹄声中的,小鸭小鹅的鸣叫声,一时间有些无语。

    “太仆不是负责养马的吗?怎么也开始养起家禽了?”

第二百七十章 富贵

    云阳县林光宫,趁着太阳尚未真正发挥出自己的光和热,扶苏在亭台楼阁之间开始今日份的遛弯。

    突然,他停住脚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远处凉亭内,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裙,正在假装喂鱼的戚蕊儿。

    天这么热,非要赶在这时候夹道相迎是吧……扶苏假装没有看到,边做着扩胸运动,边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走了没几步,他抽了抽鼻子,小声嘀咕道:“什么味?好熟悉啊!”

    韩让上前两步,轻声说道:“回禀陛下,应该是云阳县的黔首,焚烧麦秸的味道。”

    扶苏恍然大悟,前些时候在咸阳城的时候,基本每天都可以闻到这种味道,没想到躲到林光宫之后,依然又闻到了这种味道。

    不过他并不打算下诏禁止焚烧秸秆的行为。

    这不单单是此时的秦国没有碳排放的压力,主要是因为在这个年代,焚烧秸秆的行为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情。

    在他穿越之前,没有详细了解的时候,认为被烧掉的秸秆,是连接着谷穗的地方。

    所以那时候的他很是诧异,这在专家口中是很有价值的东西,为什么会如此轻易的就付之一炬呢?

    但他在了解之后,发现烧掉的秸秆,大多是被镰刀截断的下方,连接着谷物根部的地方。

    这被称为‘茬’,找茬的茬。

    如果要把这个东西拔出来处理掉,在没有旋耕机的年代,需要消耗很大的人力。

    所以烧掉它,就是一种最佳的选择。

    当秸秆在田地里燃烧的时候,地表温度升高,可以杀死一部分地下和秸秆内部的虫卵和病菌,不至于影响来年的收成!

    而且燃烧之后产生的草木灰,也可以为农田补充一定的钾肥,适当的增加土壤的肥力,有效增产!

    至于因此而污染的环境,排放出的温室气体。

    嗯,在扶苏看来,尤其是后者,多多益善!

    纵观历史,中原王朝的衰败,其实和气候的变化脱不开关系。

    比如西汉末年,到了王莽执政时期,间冰期持续蔓延,气温骤降,干旱少雨,蝗灾也随之而来,黄金一斤换粟米一斛,一斛为一石,大约是三十公斤。

    即便是到了东汉建立之后,间冰期依然没有消退,当时记载有‘时百姓饥饿,人相食,黄金一斤易豆五升’,这就更惨了!

    到了东汉末年,间冰期再次降临,‘是时谷一斛五十万,豆麦一斛二十万,人相食啖,白骨委积’,由此而引发的黄巾起义,直接导致了汉王朝的彻底覆灭。

    之后的朝代更迭,也大多如此,气温降低,干旱蝗灾,内忧外患,民不聊生,邮政人员下岗,明槐宗自挂东南枝……

    所以为了民族大义,这一时期的秦国一定要大力发展工业和养殖业,尤其是多养牛,多排放温室气体!

    这样,也许可以延缓间冰期对华夏的伤害。

    但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总要在其他的树上多试几次。

    所以扶苏在南海郡投入大量资源,修建皇家造船厂,改造海船的目的,就是为了加强和中南半岛的海上交通。谷

    按照他的打算,交趾郡,日南郡等这些自古以来的地方,自然是寸土不让。

    而为了教化当地土著,传播文明之光,他准备让陈卯闲暇时候,出使当地的原始部落,教授他们种田的技巧。

    这样一来,等到大秦北方被间冰期袭击的粮食减产之后,当地的土著一定会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将自己闲暇时候种出来的粮食,无偿送给秦人。

    毕竟人们常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嗯,这样的恩情,帝国东北方向的半岛人民,以及更东方的群岛上的居民,想来也是不介意的!

    毕竟山川异域,不共戴天……呸,是风月同天!

    …………

    咸阳宫侧门,几辆双马拉着的四轮马车缓缓驶来。

    当马车停稳之后,从车上走下十几个身穿赭衣的女子。

    她们中的一些人,有些怯懦的看着远处持戟而立的宫门卫士,以及眼前高耸的冀阙,而有的人,则低着头很谨慎的站在队列之中。

    俄顷,从咸阳宫中走出几名宫女,为首的一个女官将腰牌和文书递给了守门的都尉。

    “这些都是赵姬夫人吩咐过的,调到宫中织室的隶妾。”

    那个宫女用夹杂着齐鲁和沛泗口音的雅言,小声和宫门都尉交谈起来。

    “吕雉……御府丞下属女官……”宫门都尉轻声念着腰牌上的文字,随后点点头,将腰牌交还。

    他上下打量了吕雉一眼,她虽然只穿着一身素色的宫裙,但金灿灿的阳光映在她的脸上,熠熠放光的眸子无邪的像个孩子,偏还带些成熟的妩媚,配着一双饱满的红唇,让他有些心动。

    但也只是心动,毕竟他作为宫门都尉,出身嬴姓宗亲,地位显赫,而对方虽然是御府丞下属女官,但却是只个隶妾,双方之间的地位悬殊,即便是纳成妾室,也会被家中的老父立时活活打死……

    很残忍的!

    不过一旁的吕雉并不知晓宫门都尉的想法,或者说,即便是知道了,她也只是呲笑一声,就此离开。

    当年那个算命老者曾说过,夫人天下贵人!

    很明显,能够让她从隶妾变成贵人的,天下只有一个!

    在吕雉如同一只骄傲的小母鸡般向宫门外走的时候,从马车上走下的隶妾中,一个身高大约在一米五左右,长着一双点漆般眼睛的小女孩,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一个面带福相,胸挺臀翘,腰细腿直的女子,小声说道:

    “魏豹媳妇,你想好了吗?”

    薄姬向一旁挪了半步,小声说道:“许负,我看还是算了吧,我总觉得那样做,有些对不起魏豹……”

    被她称为许负的小女孩冷笑一声:“你觉得对不起魏豹,那当日船沉的时候,你为何不随他而去?反倒是逆来顺受的苟活至今!”

    薄姬咬了咬嘴唇,有些生气的说道:“你……”

    许负一张天生可爱的娃娃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我什么,戳到你的痛处了?你别忘了,我当日所说的,可是你乃大富大贵之像,所生子嗣必可裂土封王!”

第二百七十一章 巧言 (4k章)

    许负在薄姬愤怒的眼神中继续说道:“但我并没有说,你生下的孩子,是魏豹的种!”

    薄姬终于忍耐不住,反唇相讥道:“你们这些江湖骗子,讲话永远藏一半留一半,我家良人当日要不是听信他人谣言,也不会一路颠簸跑到温邑县!”

    “他要是不去温邑县,就不会遇上侯封这个狗官,不遇上那条狗,就不会沉船而死,他要是不死,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都是你,把我害到了这个地步!现如今还要说什么贵人呀,封疆裂土的鬼话骗人!”

    薄姬涨红了脸,小声斥责道:“你、你不要脸!”

    许负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抬头瞥了薄姬一眼:“说完了?轮到我了吧!你我当日见面的时候,我就说了,魏豹这个魏国公子,居然敢进入秦国的县令之家,那他是嫌命长了。”

    “所以他没几天就死了,我的预言是不是应验了?”

    她不等薄姬开口,接着说道:“咱们在咸阳城舂米的时候,我说过,三天之内,你我的命运将会改写,现在我们不用再舂米,要住进着富丽堂皇的咸阳宫!这可是秦国皇帝才能住的地方!”

    “我敢肯定的说,你这辈子还没有住过这样的宫殿吧!”

    “我的预言,是不是再一次应验了?”

    薄姬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本能的觉得许负的话哪里怪怪的,但却没有想好该如何反驳。

    她抬起头,仰望着远处隐约可见,散发出万丈光芒的十二金人,以及一座座被宫墙遮挡的亭台楼阁,脸上浮现出既震撼,又向往的神情。

    突然间,她对于许负所说,有些心动了起来。

    薄姬轻咬嘴唇,恍若蚊鸣的说道:“可,可我一个隶妾,该如何能成为皇帝身边的人呢?”

    许负脸上露出得意的神情说道:“我说过了,你乃大富大贵之像,所生子嗣必可裂土封王!若是这样的话,传到秦国皇帝的耳边,哪怕他不相信,也一定会产生好奇之心!”

    “这样,你不就有机会见到皇帝了吗?凭借你的姿色,我不信有哪个男人会不动心!”

    “你说,他会让你生下别人的子嗣吗?”

    许负点漆一般的眼睛转了转,脸上突兀浮现出一抹羞涩的神色:“只是你乃新妇,想来房中之术必然生涩,我想办法找人传授你一些秘技,这样你就能获得更多的宠爱……”

    薄姬一愣,脸上同样泛起红晕:“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许负咬了咬后槽牙,带着些许气愤的说道:“等你成功爬上狗皇帝的床之后,我要你把他腰间的半块玉环想办法弄到手,然后交给我!”

    薄姬轻蹙峨眉,小声说道:“如此简单吗?”

    在她想来,只要能成为皇帝的女人,从皇帝的手中要到半块玉环,是一件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但是能让她成功爬上皇帝的床,则是一件千难万难的事情。

    毕竟她早就听说过,皇帝身边美人成千上万,各个都是夜夜盼望着皇帝的临幸!

    而她只是一个如泥土般卑微的隶妾……

    许负轻轻的摇了摇头,咬着后槽牙说道:“这只是你要为我做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情,则是从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手里,将另一半玉环弄到手!”

    薄姬眨了眨眼睛,正想问问那个胸大无脑的女人是谁,但看到宫门中走出的女官已经快到她们面前了,于是闭嘴不言,低下头等着被领进咸阳宫去。

    只是在她身边站着的许负,则断断续续的呢喃着什么,暴殄天物,不当人子,祖师原谅之类的怪话。

    …………

    林光宫的一间偏殿,此刻散发出阵阵酒香。

    扶苏带着口罩,看着殿中散发出阵阵水汽的酒甑。

    “再蒸一遍!”

    听到扶苏的命令,在酒甑前忙碌的酒工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按照扶苏的吩咐,将酒香四溢的美酒重新倒入酒甑之中。

    嗯,我果然还是不太适应这种高度数的白酒……扶苏轻轻捏着鼻梁,再次远离了散发着水汽和酒香的蒸酒器。

    他今天让宫中的酿酒师来蒸馏高粱酒,想要得到高度数的白酒。

    这并非是酒瘾犯了,而是为了得到酒精的无奈之举。

    嗯,虽然得不到后世的无水酒精,但多蒸馏几次,度数在七十到八十左右的高度白酒,应该是可以获得的……吧。

    扶苏看到酒工的脚步开始发虚,于是招招手,让躲在远处的另外几名酒工上场替补。

    没办法,这里是公元前的大秦,虽然有了各种利用谷物,水果酿造酒水的技巧。

    但基本上全是发酵酒,酒水中乙醇,也就是酒精的含量,充其量不过5%左右。

    嗯,大约就是后世精酿啤酒的水准。

    而那些用粮食发酵,并且窖藏了很久的陈年老酒,酒精含量也只在10%到20%之间。

    所以才有了‘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的说法,你给他换上后世的‘闷倒驴’试试。

    嗯,分分钟试试就逝世……

    而当年武二郎大战中华金渐层的时候,如果按每碗盛三两10度的酒计算,武松的酒量大概是今天50度的白酒一斤多点。

    所以在发酵酒的基础上,想要得到52度的酱香酒,需要耗费的粮食,是一个很可观的数字。

    也因此,当年商鞅提议,对酒水征收奢侈品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毕竟和后世的烟草税不同,在这个年代里,能消费的起高度酒水的,大多是豪奢之家。

    而在法家看来,国家和人是一样的,不可以有某一部分过于强大,这一部分特别强大了,就必然要危及全体。

    然而财富却总是会不可避免的向某一阶层中的某一些人聚拢。

    法家之道,就在于削掉这一危害到国君地位,以及妨碍国家正常运转的强壮的部分。

    所以才说了‘法至必亡’的说法。

    毕竟政治在于相互制衡,相互妥协,皇权和臣权任何一方占据有绝对优势之后,必然会带来可怕的后果。

    臣权强,则国家有倾覆之威,比如东汉末年的各种禅让,以及很多欺负孤儿寡母的行为。

    而皇权强大了,则必然会视天下人如鱼肉,比如那些某圣祖和赋诗过万的同行。谷

    想到这里,扶苏在心中警醒自己,不要被权力带来的成就感冲昏头脑,随随便便就做出什么拍脑袋的决定。

    强大的权力带来的力量,会使得一切事情往预想的方向发展,而这个速度是相当快的,以至于人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是错的!

    后来的汉武帝就为此付出了沉痛的代价,以至于出现了几乎让汉室绝嗣的危机。

    而套用在现在的秦国也是这样的。

    秦国以法家为主,而这时候法家推崇的其实是人治,既君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拥有一切法律条文的最终解释权。

    嗯,如果解释不了的话,就启动另外一项权力。

    将国家的法律改成自己希望的样子。

    比如当年墨家钜子腹?的儿子在秦国杀人,惠文王念其年迈,且只有一个儿子,最重要的是,想要留个人情,拉拢墨家为己所用,于是杀人也可无罪。

    比如昭襄王当年赐死垂垂老矣的白起,也并非是担心他功高震主,而是因为他当众驳斥了自己,弄得君王下不来台,于是昭襄王这个典型的,好面子的秦人,自然不会让白起多活哪怕一天……

    嗯,也许有可能是因为白起的像素太高了,毕竟大家都是720p,而白起是1080p的……

    再比如当年赵高死罪,始皇帝觉得赵高伺候自己的很不错,于是死罪同样被赦免。

    所以之后的封建王朝,全部是外儒内法,试图给独裁,披上儒家这一条遮羞布!

    当然了,儒家士子也不是傻子。

    皇帝要借助儒家的名头,必然要让渡一些什么出来,到了科举制兴起之后,就有了宋朝的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盛景’。

    “陛下,出酒了!”

    听到酒工的话,扶苏戴好口罩走了过去。

    “停!”

    扶苏看着慢慢流出的高度数酒水,果断下令停止。

    按照他在后世当键盘王者时了解到的信息,因为酒精的沸点比水低,所以最先蒸发,凝结的液体中,酒精的含量是最高的。

    也就是俗称的‘酒头’。

    这些酒水的酒精浓度,甚至能达到80%以上!

    扶苏将酒头小心倒进玻璃瓶里,然后塞入软木塞,再用融化的虫蜡封口。

    “这东西,朕称之为酒精,具体的方法记录下来了吗?”

    扶苏将玻璃瓶放在托盘上,询问起殿内的一名内侍。

    “回禀陛下,已全部记录在案!”内侍走上前,将一叠竹纸双手呈上。

    扶苏接过,简单的翻看了一下,微不可见的颔首说道:“嗯,字写得不错,等下通知韩让,所有人都有赏赐!”

    毕竟,要想马儿跑,就一定要给马儿多吃草。

    不许跪……哎,不对,我是皇帝啊……扶苏看着呼啦啦跪了一地,口称谢恩的酒工和内侍,温和的说道:“都起来吧,等下多练习几次,争取早日掌握酒精的提纯,并且多带出几个学徒,带出学徒最多的前十名,朕重重有赏!”

    嗯,等到再过几个月,甘蔗就该收割了,到时候榨糖剩下的废蜜,或者说糖蜜,就是酿造朗姆酒的好材料。

    堵不如疏,人们对于酒水的需求是一件客观存在的事实,与其让他们浪费粮食酿酒,不如引导他们去喝这种变废为宝的水果酒。

    朗姆酒,必须要经过蒸馏这一道程序,这也意味着可以拥有大量的酒精。

    而酒精,无论是用于消毒,还是制作有机溶剂,比如合成橡胶,都是一件很有用的东西。

    片刻之后,扶苏走出偏殿。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从一个蒸笼,走进了另一个蒸笼。

    啊,真他喵热,果然,人类的命是空调给的……扶苏加快脚步向他的寝殿走去,那里使用了大量的冰块,以及挖了一些细小的,可以将地底的凉气带上来的孔洞用于降温。

    扶苏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天上的太阳,突然想起这时候流传很久的一个说法。

    酷暑是厉鬼作怪,人们需在邑中杀狗祭祀并将其分食,才能驱散厉鬼,让天气重新转凉。

    这是一种延续自上古年代的传统,所谓‘厉鬼行,故昼日闭,不干他事’,静而不动,名曰‘伏’,三伏天的说法,也是由此而来。

    扶苏想起了某个因为抵制,反而红遍全国的荔枝狗肉节。

    嗯,等回来让人在上林苑或者蜀郡种点荔枝,上林苑的用来观赏,蜀郡的送来宫中享用。

    毕竟‘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就在扶苏想着让谁来做杨贵妃的时候,陈平从远处一溜小跑着而来。

    “陛下,陇西奏报。”

    扶苏看了看陈平的模样,发现他嘴角露出几分微笑,于是放下心来,接过韩让递过来的竹简。

    “嗯,不错,进展顺利。”

    扶苏微微点头,这是鹰扬校尉羌无忌从故道县西南发来的捷报。

    经过接连的‘血战’,他们已经基本肃清了当地的蛮族,于是向朝廷献捷的同时,请求该如何处置战利品。

    扶苏快速浏览了一遍奏疏,发现羌无忌对于他的暗示,有一些细微的修改。

    比如他说的女留男不留,羌无忌却将男女分开,把男性战俘送到了陇西郡集中看管。

    嗯,也好,无论是煤矿还是铁矿,正好缺少采矿工人……扶苏微微点头,对陈平说道:“将战俘打散,送到北地郡和上郡的矿场。”

    陈平从袖子里摸出尺牍,记录之后再次询问道:“陛下,那些有功的将士该如何安置?”

    扶苏略微思索了一下:“士兵就地授田,按照战前计划,发隶妾为妻。”

    “至于新开拓的疆域,则命名为武都县,划归陇西郡,鹰扬校尉羌无忌就暂时留在那里,先做个秩比千石的县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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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大秦梦

    渭水之南,骊山脚下。

    一辆刷着黑漆的四轮马车驶上木桥,桥下溪流哗哗,如碎玉雪屑般溅起泡沫,旋转翻滚着远去。

    马车中坐着的,是闭目养神的萧何。

    扶苏虽然前往林光宫避暑了,但他们这些官员却没有这种好命,特别是每天都被郑国用小鞋伺候的萧何,更是忙碌的没白天没黑夜。

    但萧何是谁,沛县小吏出身的官场老油条。

    他才不会像一些新手那样逆来顺受,虽然明面上和郑国保持的一团和气,但却将早请示晚汇报发扬光大,基本上他做的每一件事,都通过直奏的方式,让扶苏了解的明明白白。

    今天他离开治粟内史府,是为了前往戏县招工,修建广通渠。

    虽然此时天气炎热,且处于农时,再加上扶苏担心历史线的收束,停止了天下的徭役和戍役。

    但却不妨碍为了秋播之后开启的工程,而提前做出准备。

    “哎,陛下真是仁厚啊……”萧何靠在车厢上,轻声自言自语。

    他前往戏县招工,还有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将咸阳城府库中的赭衣,清仓大甩卖。

    按照始皇帝遗留下来的工程规划,既修建阿房宫、帝陵和持续加宽驰道,需要征发的徭役数量,至少是百万人次。

    而售卖给服徭役的黔首的制服,赭衣的数量,自然也是堆积如山。

    毕竟秦国的徭役是低薪,有偿的劳动。

    朝廷为了给自己回回血,低价收苎麻制成赭衣,高价卖给黔首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但扶苏继位之后,为了缓解民怨,停掉了阿房宫和再次加宽驰道,敷衍的完成了帝陵的收尾工程。

    这就导致了堆积如山的赭衣,卖不出去了!

    真·赭衣滞销,帮帮我们!

    所以新任内史蒯彻就想到了一个点子,既然朝廷要修建广通渠,而且是按照前期测量好的工程量,有限制的招工。

    那么为了防止应募的黔首因为各种原因而放了朝廷的鸽子,所以每一个应征成为工程人员的黔首,需要提前自掏腰包买一套冬装款的赭衣。

    不贵,一百一十钱,谁若是钱不够的话,官府还可以提供低息贷款……

    原价一百一十枚半两钱的赭衣,现在只需要同样数量的五铢钱就可以成功入手。

    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钱!

    所以,这就是萧何说扶苏仁厚的一个重要原因。

    …………

    金城郡,青海湖边。

    此时虽然正值盛夏,但在烟波浩渺,苍苍茫茫的青海湖边上,却依然很是凉爽。

    申屠嘉腰悬环首刀,手中握着长长的皮鞭,在他的身边,是头上戴着白色玛瑙,身穿秦女服装的姜拉姆。

    而在他们的面前,一百多只黑白相间的羌羊,正在埋头苦吃。

    自从申屠嘉的两个羌人奴隶大舅子和小舅子,领着吕泽找到了金矿之后,他们一家的生活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谷

    申屠嘉是奴隶的主人,自然获得了最大的好处,他不仅被赏赐了一级爵位,破格提拔为亭长,成了斗食小吏,而且还被章邯赏赐了一百只羌羊。

    不只是他,那两个羌人奴隶,也被免除了隶臣的身份,被录用为亭卒,负责治安巡防工作。

    然而这一举动,产生了让章邯始料未及的连锁反应。

    当那两个羌人穿着亭卒的衣服,耀武扬威的出现在其他的羌人奴隶面前时,整个金城郡的奴隶都沸腾了起来。

    不断地有羌人奴隶上报一些只有当地人才能获知的密辛。

    比如哪里是野生牦牛的产仔地,哪里是黄羊迁徙的必经之路,哪里能够捡到品相很好的玛瑙,哪里可能藏匿着漏网的羌人……

    林林总总,数量庞杂。

    让整个护羌中郎将府的属官,忙的焦头烂额,焚膏继晷。

    而那些没有什么秘密的羌人奴隶,干起活来也十分卖力。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在羌人奴隶心中,产生了一个叫做‘大秦梦’的种子,然后迅速生根发芽,一瞬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不过和那些发愤图强,日以继夜的羌人不同。

    申屠嘉今日休沐,就像是刘亭长会利用这段时间,去田地里和老婆一同拔草一样,申亭长也利用这段时间,出来陪老婆放牧羊群。

    至于授予的田地,申屠嘉猎户出身,种田的技能几乎为零,而姜拉姆和她的两个兄弟,就更是不用提了!

    所以申屠嘉索性将授予的田亩,租给了里坊中的邻居,按年收取田租,倒也乐得轻松。

    姜拉姆看着申屠嘉的笑脸,脸上浮现出了同样的笑容。

    命运无常,她从一个羌人奴隶,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为了亭长夫人,里坊中人看她的眼神,也从陌然变成了敬重,这让她一直怀疑这只是一个梦,一个让她迟迟不愿醒来的梦。

    “你听说过湖里大鱼的故事吗?”

    听到姜拉姆的询问,申屠嘉摇摇头,他一个外来户,哪里晓得本地的传说。

    姜拉姆双手合拢,放在胸前,看着远处的青海湖,满脸崇敬之色: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的草原遭到水灾,是因为地面上出现了一口不断冒水的泉眼。”

    “洪水淹没了牛羊,淹没了老人和孩子!就在此时,一个好心的少年决定进入湖底,堵住泉眼,拯救大家。”

    “于是他进入湖中,游啊游,游啊游……在他身疲力竭,又累又饿的时候,许多湖中的大鱼都围在他的身边,自动游到他的嘴里给他吃!”

    “但他太累了,咬不动,于是圣灵的鱼儿,抖了抖身子,将鳞片抖掉,然后继续游进他的嘴里让他吃!”

    “等到少年吃饱后有了力气,游到湖底,将自己的身体变成大山,堵住了泉眼,于是大水退了。”

    “但少年的爱人,却永远也等不到他回来了,伤心的跳进湖中,变成了那一座美丽的小岛,和自己的爱人永远的守在了一起……”

    说完,姜拉姆小鹿般的眼睛中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只是一旁的申屠嘉微微皱眉,他在心中想道:同样是洪水,禹王奋起治水,而羌人却要让别人牺牲……或许,这就是命运不同的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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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问策(上)(4k章)

    “弹棉花呀,弹棉花……”

    扶苏看着正在从棉桃中往外撕扯着棉花纤维的内侍,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这一首魔性的歌曲。

    棉花怎么弹来着?艹,完全不会啊……扶苏在原地站住不动,脑海中回想起曾经看过的这部电影。

    他依稀记得好像是利用类似于弹弓之类的东西,人拨动弓弦,弓弦震动将棉花弹松……

    算了,不费这劲了,反正棉花这东西真正走进千家万户,至少还要有三年以上的时间。不如把这种发明,留给别人好了!要相信,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大的……扶苏暗暗点头,向一旁负责监工的内侍说道:

    “让他们仔细一些,不要漏掉任何一个棉籽,剥棉籽最多的那一个,赏千钱,前十,晚饭吃肉!”

    听到扶苏的话,在场所有忙碌中的内侍,手上的动作立刻提速。

    争取早点把棉籽都剥出来,再种一波……扶苏边向外走,边在心中规划。

    虽然夏播棉的产量、品质均不稳定,但他要的,是足够多的棉籽,至于棉絮如何,其实并不重要的。

    “嗯,今年再攒一波种子,等到明年、后年的时候,再用正常的方式,春播秋收,去收获优质的种子用来推广!”

    “其实最好的棉花种子,是生长在中美洲的大陆棉,不过这属于有生之年系列了……”

    扶苏向等在殿外的尉缭、羌瘣、王离等人走去,心中想的却是,再有两三年的准备,手中攒一波棉服和毛毡,以及大量繁殖的温血马,就可以尝试着去解决东胡人,然后从辽东郡向外扩张,让那片被异族占据的黑土地,回归祖国的怀抱了!

    “臣,虎贲中郎将韩信拜见陛下!”

    “臣,羽林将军王离拜见陛下!”

    “臣,羽林校尉呼衍蒲奴拜见陛下!”

    尉缭羌瘣只是拱手行礼,而韩信等人则是长揖及地而拜。

    扶苏微微颔首,旋即笑着说道:“走吧,趁着天气还不热,陪朕走走。”

    他今天让这几个老将、小将和‘匈奸’前来,主要是为了下个月的迎秋之礼提前做准备。

    迎夏之礼,赏赐群臣。

    而秋天主刑杀,当礼毕之后,赏赐的是军队,而且皇帝还要亲自给军中宿将讲授军法。

    和那个拥有无穷威信的胖子不同,他哪怕瞎鸡儿乱讲一通,下面的武将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扶苏就不行了,这年月不光文臣们喜欢怼皇帝,就连武将在不统兵时,也一样不会放过怼皇帝,然后让自己青史留名的机会。

    比如王翦那一句,为大王将,有功终不得封侯……把始皇帝说的不好意思了,直接给王家父子全封了侯!

    这激将法用的,不愧是战国四大名将!

    当然了,这也是他摊上了始皇帝这么个千古一帝,要是碰巧遇到了好面子,且小气的昭襄王,转过头来就赐剑自尽,想多活一分钟都不可能!

    片刻之后,在上次招待尉缭、李信的荷花池凉亭中,再次摆上了一排条案,几个内侍奉上凉茶和精美的小点心之后,点燃熏香,倒退着离去。

    羌瘣王离等人倒是面色如常,韩信也只是看着面前的小点心微微愣了愣神,而一旁仿佛进了大观园的‘呼衍姥姥’,则始终睁大了眼睛,满是震撼的四处打量。

    王离用手肘捅了捅他,用如同蚊子哼的声音说道:“别盯着陛下看,当心判你个刺王杀驾之罪,推出宫门斩首!”

    呼衍蒲奴打了个激灵,然后学着王离的样子正襟危坐,将头低下,注视着面前晶莹洁白的茶盏。

    娘嘞,这就是大秦的皇宫吗?盖这么一套院子,得卖多少只羊啊……呼衍蒲奴在心中盘算了一下,觉得将整个匈奴的羊都卖了,也造不起这么一座规模的房子。

    王离斜撇呼衍蒲奴一眼,这么多天的同吃同住,让他很了解身边这个蛮子的想法,他在心中呲笑,这只不过是皇帝的一座离宫,要是让这个蛮子见识一下咸阳宫和章台宫的巍峨庄严、富丽堂皇,他还不得当场昏过去!

    作为掌兵事的太尉,羌瘣在众人坐好之后率先发言:“不知陛下想听何种兵法?”

    《德胜兵书》最好了,可你懂吗?还是来点正常的吧……扶苏笑着说道:“朕想听听以步制骑之术。”

    他看着呼衍蒲奴和韩信王离说道:“以及如何解决匈奴犯边之策。”

    前者简单,早在姜子牙写《六韬》时期,就对于步兵在遭遇战车时该如何应对有所描写,而现在虽然战车已经基本退出历史舞台,但战术思想却是相通的。

    至于后者就难了,毕竟按照现在的形式,应该是冒顿向自己的部下询问,如何防御秦人北上劫掠的方法。

    但扶苏知道,游牧民族的生命力极为强悍,就像是野草一样,春风吹又生,没有匈奴,还会有突厥、鲜卑、柔然等各种各样的外患。

    所以他要问的是,在没有点出‘机关枪’科技,解锁【能歌善舞的游牧民族】这一词条之前,该如何防止游牧南下的问题。

    后世里清朝解决游牧南下的条件,在这个年代几乎不存在。

    比如和亲,或者说是联姻,就是把公主嫁给蒙古王公,然后再把他们的女儿或姐妹纳入后宫,然后给予蒙古王公们超国民待遇。

    在后宫中给几个或几十个漂亮的草原妹子加副碗筷的事情,富有四海的皇帝是毫不介意的,但要是嫁公主……嗯,嬴阴嫚能把咸阳宫都拆了!

    而秦国的大臣和宗室们,也根本不可能接受这种提议!

    中原王朝中,除了隋这种不怀好意的,以及铁血强怂这种奇葩,对于和亲嫁公主都是抗拒的。

    嗯,大唐也是个例外,不过那是在唐朝处于优势时和亲,类似蒙古和亲高丽。

    举个栗子的话,就是唐朝和亲回纥,唐朝公主嫁回纥可汗为王后,回纥公主嫁唐朝敦煌王李承寀为妃。

    双方有来有往,是一种相对平等的联姻。

    而控制思想,用于减丁的喇嘛教,在这个年代更是没影的事!

    至于像后世里让草原人从游牧转为定牧的条件,在没有发达的物流网和工业化的饲料处理技术出现之前,也同样没有太高的参考价值。

    所以扶苏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从来没有人走过的一个新的道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没有任何成功的经验可以让他吸取经验教训。

    每一步都是创新!

    在凉亭之中,听到扶苏的问话,王离下意识兴奋了一下,以步制骑,在坐的武臣中,除了韩信,他是最有经验的一个。

    他在和蒙恬复盘漠南之战时,对于自己的一系列举措,都有了不一样的认知。

    兵力相差悬殊,前期的准备不足都不是重点。

    能让冒顿在第一天的试探之后,很轻易的就压制住秦军,并迅速突破他防线的原因,在于地形的选择和改造。

    不过王离还是压抑住自己急于表现的冲动,低下头,眼睛半闭,等待着尉缭或羌瘣来做这个开场之人。

    然而出乎王离意料的是,韩信猛然抬起头,抢先一步发言。

    “既然陛下发问,那臣就从基础的步兵和骑兵指挥来简单讲讲好了。”

    韩信站起,走到凉亭中央,向扶苏拱手行礼,见到对方向他微笑后大声说道:“步兵结阵而战,合千百人之力于一体。堂堂之阵,士兵闻鼓而进,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违者必杀无赦!”

    步兵方阵,堵墙而进,令行禁止,慈不掌兵,这些纸上谈兵的道理咱都懂,不过看在你是兵仙的份上,我就耐着性子接着听吧……扶苏微微颔首,面对鼓励的微笑。

    韩信看着扶苏的笑容,变得愈发自信起来:“所有的步兵阵型,无论是天、地、人三阵,亦或是其他的什么阵法,归根到底,只有三种模式。”

    “既两军对垒时用的方阵,对垒之前,便于弓弩杀伤的横阵,以及快速行进的纵阵!”

    “所有的一切排兵布阵、克敌制胜的方式,都是对这三种阵型的组合。”

    韩信略微想了一下,笑着说道:“这就像是陛下曾经说过的,阵而后战,兵法之常,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看着尉缭、羌瘣投来的震惊目光,扶苏脸上露出职业性的假笑,心中暗叹,对不住了岳少保……

    韩信继续说道:“和密集作战的步兵不同,至少在很多的时间内,骑兵用的是离合之阵,即便是不结阵而战,同样可以发挥出很强大的战斗力。”

    “譬如当日的征讨羌人之战,郎中令李……”韩信停顿了一下,觉得直呼李信之名有些不妥,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的表情,接着说道:

    “郎中令就是利用游骑兵骑射的优势,使得羌人步兵,不得不聚拢在一起,利用集中起来的盾牌和弓弩,使得游骑兵不敢冲阵。”

    “但这正中郎中令下怀,羌人密集的阵型,使得我军的抛石器,随便扔出去一块石头,至少能杀伤敌人七八个,甚至十几个之多!”

    “等到羌人大乱,随后就是蒙颖带领的重骑兵,直冲敌阵,生俘贼首,献于宗庙……”

    该死的张良,要不是他始终阴魂不散,当日抛石器扔出去的就不是石头,而是炸药包了……扶苏双手合拢放在身前,边听韩信说话,边在心中盘算着是否给甘夫再拨一笔款子,让他组织起来一些‘朝阳群众’,检举揭发身边的‘敌特分子’。

    韩信对于扶苏的走神一无所知,继续说道:“但假设蒙颖没有冲阵成功,羌人步兵将之击退之后,同样是无力追赶的!”

    “这不单单是人的两条腿追不上战马的四条腿,而是因为步兵要追击骑兵,必然要先行解散方阵。”

    “这,就等于说是解除了自己绝大部分战力,而骑兵的离合之阵在逃窜之时,战力却并不会减退,随便组织一个反击,就可轻松击溃追兵,甚至反败为胜!”

    扶苏点点头,对此表示认同,后世的蒙古人就经常使用这样的战术,游骑兵散射寻找战机,然后诈败引诱敌人追击,等到敌人阵型从结阵而战的状态,变成追击的阵型之后,蒙古人就开始穿上重甲,拿着长矛开始猪突了。

    韩信最后做出总结:“所以单纯的以步制骑是不存在的,作战之时,主将需要指挥的,不仅仅是步兵,骑兵……”

    “他需要协调全部的士兵,长戟兵,剑盾兵,弓弩兵,轻骑,甲骑,弩骑……甚至鼓乐手,传令兵等等等等,只有将之拧在一起,之后才有胜负之分。”

    “此所谓庙算多者胜!”

    韩信说完,向扶苏拱手而拜,随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一旁的王离愣在当场,面色变幻不定,他一直以来都认为,韩信能打赢诺水东山之战,主要靠的是运气,以及自己的及时支援,没想到……

    另一边的尉缭轻轻捻着胡须,笑着说道:“如此后起之秀,着实让老臣汗颜,看来不服老是不行了!”

    王离深呼吸了几口,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后从案几后走出,向扶苏躬身行礼后,斟酌着语句说道:“在臣看来,匈奴人组建骑兵的费用,远远低于秦军,毕竟匈奴人年少骑羊,长大骑马,秦军中的很多骑兵,是到了军营之后,才近距离的接触马匹……”

    你说的这个骑羊,它正经吗……扶苏在心中吐槽,旋即开口问道:“你是否想说,用车阵,去克制匈奴的骑兵!”

    王离点点头,有些黯然的说道:“臣上次漠南失利,一在于地点选的不好,冒顿可以从三面向我发动攻击,以至于摊薄了防守的力量。”

    “其二在于,臣携带的四轮马车不足,若是出塞之时,能够多携带一些,彼此首尾相连,便是坚城一座!加上我军携带的弩箭,冒顿就是兵力再增加一倍,也奈我不得!”

    扶苏微笑点头,他对于王离的说法,并没有任何质疑,毕竟用车阵对付游骑,卫青所用的武刚车阵首创先河,之后一直到了明清年间,双方都有了火炮火枪,这依然是一套行之有效的战术。

第二百七十三章 田姬:我真傻,真的……

    云阳县林光宫,一处点缀着亭台楼阁的水榭之中。

    傍晚时分的一场豪雨,顷刻就浇灭了夏日燃烧的火焰,此刻凉风徐徐,让坐在外面乘凉的扶苏忍不住念起了一首唐诗。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

    虽然不应景,而且格式也和现在的秦国诗赋完全不搭。

    但他是自娱自乐,而且远处站立的内侍即便是听到了,谁有那个胆子逼逼赖赖!

    扶苏躺在竹子做的摇椅上,伸手捻了一颗咸水煮的毛豆放进嘴里,这是他特意让人种的黄豆,不等它长熟,就采摘下来留着自己吃的。

    在他的另一侧,一个小型的烤架上放着几串香气四溢的羊肉串。

    哎,要是能有点冰镇的小麦汽水就更好了……扶苏吐出嘴里的豆皮,伸手将烤串翻了个面,免得烤糊。

    如果忽略此刻向他发起进攻的蚊子的话,这是这些天来,最惬意的一个夜晚。

    “大意了,没想到这这时候生态环境这么好,野生动物多,那么蚊子也肯定多!”

    “朕和蚊子不共戴天!”

    扶苏随手拍死了一只蚊子,随即长叹一口气。

    万物皆有灵,但蚊子除外!

    “今年是来不及了,等到明年,如果还有明年的话,一定要把宫殿里的杂草全拔了,种上艾草!”

    扶苏将一粒用艾草做成的熏香,丢进另一边的香炉,看着袅袅升起的烟雾,再次长叹一声。

    “这种开放式的环境,只能是起到心里安慰的作用了……”

    不过,如果没有那两只讨厌鬼的话,今夜还是勉强算是不错……扶苏看着联袂而来的田姬和戚蕊儿,想要逃,却逃不掉。

    “参见陛下!”

    田姬被戚蕊儿扶着,微微下蹲行礼。

    “先说好,最多让你吃两颗毛豆!”扶苏招了招手,远处的内侍赶忙搬来了两把带有扶手和靠背的竹椅。

    “皇儿,你听到了吗?你的父皇,是如何对待你的母亲的……”田姬以袖遮面,假装啜泣起来。

    母亲,我学到了……戚蕊儿圆圆的眼睛中,充满了求知的光芒。

    “别装了,大不了让你多吃两颗毛豆!”扶苏看着眼前的戏精,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惬意。

    田姬看着掌心的四颗毛豆,嘴角一阵抽搐。

    “妾真傻,真的……妾单知道陛下向来是说一不二,可是没想到陛下说四颗,就真的是四颗……嘤嘤嘤……”

    扶苏面带得意的笑容:“朕金口玉言,自然一字万金……”

    “妾跟陛下拼了!”

    “小心肚子!”

    片刻后,扶苏脸上挂着浅笑问道:“肉是朕烤的,你们不打算给朕留一点吗?”

    田姬闻言一愣,手中拿着烤馕卷肉,默默地转过身子,只给扶苏留下了一个线条迷人,饱满圆润的身影。

    一旁的戚蕊儿咽下嘴里的食物,将手中的烤馕卷肉伸向扶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啊这,我总觉得的这一口咬一去,也许今天晚上,寝宫中就会多出一个老北京鸡肉卷……扶苏愣在当场,但还是硬着头皮咬了上去。

    …………

    翌日清晨,林光宫寝殿。

    扶苏用脚踢了踢假装沉睡的戚蕊儿,板着脸说道:“给朕更衣!”

    戚蕊儿穿着一件白色的轻纱,青丝如瀑披散,略显慵懒的凌乱。

    她媚眼如丝的看了看扶苏,从床上坐起,突然娇呼一声,倒吸一口凉气,旋即脸上浮现出忍耐痛苦、羞涩以及兴奋的神情,随后极为温顺的半跪在地上,为扶苏打理起衣服。

    抖M的滋味真不错啊……扶苏一本满足。

    什么是臣服?

    臣服是肉体和灵魂的托付,思想和心灵的归属!

    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她愿意言听计从的心声溢于言表!

    不过昨夜的玩耍,和上回一样没有长剑入鞘。

    这主要是扶苏担心万一自己是个神枪手,而在历史的收束下,戚蕊儿头胎就是个儿子。

    那么秦国的公族和宗室,以及一大票的关陇出身的军功贵族,就会力推这个孩子成为帝国的接班人。

    嗯,不是说这样不好。

    而是他担心,这样一来,外戚的势力就太大了,戚蕊儿极有可能成为第二个芈八子……

    所以,还是再等两年吧。

    而且,不是还有一些其他的,娱人娱己的有趣玩法吗!

    扶苏等到戚蕊儿为他打理好外衣之后,勾了勾对方光洁如玉的下巴,居高临下的板着脸说道:“你做的很好。”

    说完,他再不回头的转身而去。

    皇帝权威的加持,让扶苏身上有一种无法掩饰的威严感和高贵气质,这让目视着扶苏背影的戚蕊儿红飞双颊,身体再次微微打颤。

    扶苏在尙衣令女官的服侍下,穿好他那里三层外三层的皇帝制服,旋即挑选了几块喜欢玉佩挂在腰间,接着制定了今日的佩剑,大步向寝殿外走去。

    …………

    林光宫西侧,临近驰道的宫门前,几十辆被重兵押解的四轮马车快速驶来。

    为首一人,正是羽林将军王离。

    他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将他拦下,验看着文书和货物的虎贲中郎将韩信,心中一阵唏嘘。

    曾几何时,他爵至彻侯,官居九原军裨将,而对方呢,只不过是一个混吃混喝的落魄户。

    但现在呢?

    双方已然平起平坐,不,准确地说,对方这个加了‘中’字的将军,要比自己这个将军更受到皇帝的宠信。

    譬如此时,自己要进入皇帝行宫,尽管双方都是熟人,但却需要装作不认识一般的查验身份。

    而加了‘中’字的官员,则可以通行无阻,只需要向内官通报一下,就可以面见皇帝。

    韩信验完王离的文书,公事公办的说道:“马车拉的是什么?”

    王离上前一步,打开其中一个麻袋:“这是陛下让人采摘的棉花,嗯,这些都是!”

    韩信摆摆手,一队身穿铁甲的士兵走了过来,他大声说道:“全部打开检查一遍,不要放过任何一处!”

    王离退在一旁,一言不发,这是应该做的流程,万一宫中出现刺客,也和他无关。

    毕竟当日始皇帝在兰池宫遭遇刺客后,封锁关中,杀的人头滚滚的事情,还依然历历在目。

第二百七十五章 问策(下)(4k章)【祝大家新的一年,健康,快乐!】

    扶苏略微沉吟,在王离的继续讲述中,他想起后世在网上做杠精时,看到的很多碎片知识。

    其中最典型的,莫过于明朝和蒙古,以及后金之间的战争。

    前者出名的,除了明门宗的土木堡之战,还有明神宗时期的湟中三捷。

    其中湟中三捷的西川康缠沟之战,就是很典型的,类似于当年李陵那样的情况。

    蒙古骑兵用优势兵力,包围了用火炮战车结成王八阵的明军,先是‘四面其攻、矢下如雨’,没有占到便宜。

    之后‘四集而攻其南’,集中兵力攻击明军主力的西宁营兵,意图先打出缺口再冲垮明军车阵,结果依旧没有奏效。

    之后在明军火枪火炮下损失惨重,杀红眼了的蒙古骑兵,亮出了最后的底牌:

    复骁骑重铠,奋长枪钩杆,单犯西宁兵!

    这句话意思就很明显了,无非就是重装骑兵开始硬冲了。

    当然,又送了一波人头。

    不过之后在和后金的战斗中,单纯的车阵就吃了大亏。

    明槐宗四年的大凌河之战,救援大凌河的张春率领四万多人,以车兵为主排成密集步兵方阵,迎战后金两万骑兵。

    后金没有重蹈蒙古人的覆辙,掏出了几十门大大小小的火炮一阵乱轰,大破明军车阵,之后骑兵追击,赢得最终的战斗。

    扶苏长叹一声,心乱如麻,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他当时看到这段资料的时候,心中曾经有一个疑问,后金和大明,究竟谁是蛮族……

    要是按照某些大佬的结论,至少在清初期,所谓骑射,跟鬼子那边的幕府将军的XX剑圣一样,只是平日用来装装逼,培养武德而已。

    真到了战场上,鬼子手中的大枪,一个比一个长,而清军的火器数量,更是多的一批!

    和很多影视作品不同,清军作战时,主要战术是鸟枪兵和火炮以大纵深多排队列进行,近乎永不间断的轮射,直至将对手射崩后才由藤牌兵和马队进行冲击,这就是所谓九进十连环战术。

    可以肯定的说,至少在这个时期,这一套战术不仅横扫东亚,就算是放到欧洲,也同样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存在!

    片刻之后,在扶苏边愣神,边微笑点头中,王离做完总结退下。

    只是并没有什么技惊四座,让在场大佬动容的场景出现。

    中规中矩,不惊艳,但也不太拉跨……扶苏做出最终结论,然后看向一直低着头,间或偷瞄他一眼的‘匈奸’,呼衍蒲奴。

    这个匈奴人自从投奔大秦以来,确实为秦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别的不说,单说那个贺兰山西麓的盐池,那就是一个白色的金矿!

    见到对方有些畏首畏尾,扶·班主任·苏开始点名:“说说你对匈奴,以及北方草原游牧之民的看法。”

    呼衍蒲奴一愣,左右看了看,随即抬头看向扶苏,用手指着自己:“陛下是在对臣说话?”

    听着呼衍蒲奴紧张到嗓子发哑的声音,不仅王离,就连一旁的韩信嘴角也向上扬了起来。

    见到扶苏微微点头,呼衍蒲奴像弹簧一样站起,学着韩信和王离之前的动作,走到凉亭中央,向扶苏躬身行礼。

    他有些紧张的说道:“其实陛下所说的游牧,其实不全对!”

    听到呼衍蒲奴的话,王离抢在周围人开口之前,小声呵斥道:“你这蛮子好生大胆!懂不懂规矩!”

    真他吗无聊,又要配合着演戏……扶苏微微摆手,微笑轻声说道:“无妨,让他继续说下去!孔老夫子曾说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朕也不是什么全知之人,而且在座的共有六人,也就是说,至少有两个是朕的老师……哈哈!”

    伴随着扶苏的假笑,凉亭中爆发出一阵或爽朗,或敷衍的假笑。

    呼衍蒲奴等了一会,大着胆子说道:“结合臣在大秦看到的景象,陛下所说的游牧之民组成的部落,其实是一座沿着固定路线移动的城池。”

    “和大秦的城池一样,游牧的城池中,也有店铺,官府,匠人……不同的是,这一切都是可以拆下来,放在牛车上拉着走的。”

    扶苏收敛笑容,微微点头,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呼衍蒲奴接着说道:“游牧,就是从一处草场,游到另一处草场,然后扎营,待几个月,然后再换地方。”

    “这主要是因为草的数量是有限的,而且长得比牛羊啃的慢,不这样游,牛羊就会饿死。”

    “草原虽然很大,看起来像是永远没有尽头一样,但是适合放牧的地方没多少,能放牧的地方必须靠近河流!无论是牲畜,还是牧人,离了水,都得死!”

    呼衍蒲奴略微缅怀了一下说道:“匈奴人祖祖辈辈,早就将草原上这些适合放牧的地方摸遍了。”

    “哪里草好,哪里草坏,哪里背风,哪里阴冷,哪里容易刮白毛风,哪里容易蚊子吃人,哪里靠近山脉容易躲风,哪里高不容易被水淹了等等。”

    “所以各个部落都有着自己固定的迁徙路线,和划定好的草场。”

    “陛下之前下令三路出击的时候,就是在知道这一切的匈奴人带领下,直扑匈奴人的冬季营盘。”

    扶苏再次点点头,这是后世里,他那个蒙族儿子说的,游牧并不是到处乱窜,要不然怎么和汉商做生意?各部落之间怎么通婚?出外上学的孩子放假回家,发现全家不知道游哪了怎么办?

    呼衍蒲奴笑着说道:“每年到了春日祭天的时候,匈奴各部首领就会齐聚王庭,除了祭祀苍狼神和吃吃喝喝之外,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确立三件事。”

    你搁这隔这呢……扶苏轻笑一声,问道:“哪三件事?”

    呼衍蒲奴举起一根手指:“统计各部草场的生长情况,一些草长得不好的,或者被啃的太狠的地方,就不要再划成牧场了,让草原缓一缓。”

    很有和谐发展的意识啊!也对,毕竟这时候草原人放牧的牛羊是供自己生活用的,而不是拿出去卖的,所以草原没有过度放牧的情况,也在情理之中……扶苏轻轻点头,心中暗暗警醒自己,等到拿下草原之后,也同样要这么做,毕竟草原荒漠化之后,坑的不仅仅是草原人。

    “嗯,你接着说。”

    “第二件事情和第三件事情是挨着的,就是划定各部落的游牧范围,避免因为争草场而打起来,不过最后还是谁的刀快,谁就拿走最好的草场。”

    羌瘣微微叹息,插嘴说道:“看来天下皆同此理啊!”

    呼衍蒲奴向他点点头后接着说道:“所以匈奴人也并非铁板一块,各部族之间的世仇大多源自于此。”

    羌瘣再次点头,笑着说道:“这一点和羌人一样,引起争斗的原因,无非两点,你的草场比我的好,还有你凭什么在我的草场上放牧!”

    扶苏笑而不语,心中沉吟:或许,这就是盟旗制度的来源?强势的中央政府,动用武力硬性划定各部落之间的疆域,避免他们争斗的同时,也禁止了他们到处乱窜,方便收税或是转移支付。

    瞬时之间,他内心灵光一现,找到了治理匈奴人的方法。

    果然,还是要想富,先修路……不,准确地说是先投钱!

    有了发达的道路网,不仅用于征讨不臣,而且方便匈奴牧民沿着道路迁徙的时候,税吏也沿着道路找到他们……

    嗯,而且还可以借鉴俄罗斯人征服西伯利亚的方式。

    沿着道路,在合适的地方修建定居点,挤压周围野人的生存空间,强制他们拥抱文明,成为大秦帝国的一份子!

    嗯,朕果然是天选之人!

    扶苏听完了几个小将的想法,将目光放到了老神在在的尉缭和羌瘣身上。

    “二位可有什么想教朕的?”

    …………

    林光宫南门,李柔儿被看守宫门的蒙颖拦下。

    “我、我是来找云阳公主的……”

    她有些扭捏,不敢对蒙颖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呃……”蒙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什么时候铁血女汉子也有娇羞的一面了?

    “你找云阳干啥?”他一脸促狭的问道。

    “要你管,再多嘴,当心揍你!”李柔儿举起手攥成拳头,劈啪作响。

    其实她今天来,除了想找韩信,也有找嬴阴嫚玩的想法。

    毕竟天气热了起来,平日里和她玩的很好的公卿贵女们,都跟着自己父兄返回乡下的庄园中避暑去了,而李信并没有在咸阳城周边拥有避暑的庄园。

    所以她就打算借着找嬴阴嫚玩的由头,住进公主府,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找休沐的韩信聊兵法了!

    “这才是我认识的大姐头啊!”蒙颖举起双手,欢呼出声。

    “别废话,快让我进去!”李柔儿擦了擦脸上的汗,指着自己骑来的红鬃马说道:“记得给我的马喂点好料!”

    蒙颖双手叉腰,甲片哗哗作响,一脸无语的表情:“你搞清楚,这里是陛下的离宫,你说进去,就进去了?”

    李柔儿一脸骄傲的从腰间摸出一块玉牌:“这是陛下当日悔婚的时候,送给我的腰牌!他许诺我只要是找云阳玩,随时可以进宫!这一特权,保留到云阳大婚之后!”

    蒙颖以手扶额,长久叹息:“其实我从前,也有随时进宫的权力,直到……陛下有旨意,无诏命不得踏进宫门一步……惨啊!”

    李柔儿懒得理会蒙毅的哀嚎,踹了他一脚:“别废话,快让我进去!”

    蒙毅伸手拦住她,正色说道:“虽然你有腰牌,但该搜的身,还是要搜的!”

    他回头对宫门守卫喊道:“去找两个女官来!”

    说完,他看着李柔儿继续说道:“这是规矩,你也是知道的!所以在女官没有来之前,把你身上带着的武器交出来吧!我只是代为保管,我你还信不过吗?”

    “就是你我才信不过……”李柔儿小声嘟囔着,但还是顺从的开始卸下身上的武器。

    她从腰间摸出飞刀,从靴子中拔出匕首,从腰带里抽出软剑,从头发里拽出钢针,解下身上背着的小包,从里面倒出了一堆奇形怪状的投掷兵器……

    一旁的蒙颖瞪大眼睛,用力的咽了咽口水:“你这不会是准备来刺王杀驾的吧!”

    李柔儿翻了个白眼,解开手腕上的系带,脱下了里面隐藏的一把袖箭:“别诬陷好人,我这是担心会在来林光宫的路上,碰到歹人做的准备!”

    “哈哈哈……”蒙颖看着和自己身材仿佛的李柔儿,放声大笑了起来:“歹人除非是个瞎子,要不然怎么会……疼疼疼,松手!”

    李柔儿带着几分遗憾的神情说道:“只可惜没用到,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巡逻的甲士,听说陛下带了好几万人到林光宫!知道的是陛下前来避暑,不知道还以为陛下是准备打仗呢!”

    …………

    咸阳城,咸阳宫。

    咸阳宫的蓬莱池上,池水占地十顷,水深丈余,鸟鱼翔泳,花卉罗植,池中立着一块嶙峋的巨石,形如传说中的蓬莱仙岛。

    蓬莱池不远处的瀛洲殿,铺着圆形瓦当,盘龙金柱,透花棂窗,长长虹桥连接着其他的宫殿,无处不在彰显着皇家的气派。

    嗯,除了周围没有一颗树……

    其实早些年是有的,但自从始皇帝兰池遇盗之后,他经常留宿的咸阳宫中,就再也没任何可供刺客藏身的树木了。

    就连那几颗据说是孝文王亲自种的枇杷树,也没有幸免……

    此时金乌已沉,月华高升,两排宫灯将整条虹桥照耀的亮如白昼,也照耀出了一个身材瘦小,不住发出惊叹的小女孩。

    “这就是秦国皇帝居住的地方呀!”许负从一盏盏燃烧的宫灯向上望去,看着天边闪烁的群星,嘴里轻声呢喃着一连串晦涩难懂的术语。

    就在此时,一名身穿紫色长裙,脖颈上有一颗很性感黑痣的宫妃从虹桥经过。

    许负赶忙向侧面闪开,跪地行礼,只是口中发出低若蚊鸣的声音:“迎秋之日,天命重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

第二百七十六章 蠹虫(周末加更)

    南郡,江陵县。

    清晨时分,云梦泽畔下起了绵绵细雨,雨水将地面打湿,也使得酷暑暂时消退。

    此时的南郡郡府门前,聚集着数以千计的士庶,这些都是闲的没事,从周边县镇跑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无他,那一群霍活儿了南郡数千亩稻田的‘罪犯’,终于在郡兵的持续围剿下,被捉拿归案了。

    嗯,其实就是一群在山林和平原之间,反复横跳的大象。

    万物皆有灵。

    当郡兵们拿着床弩准备射杀它们的时候,领头的大象抢在郡兵到来之前,就带着象群溜回了山里。

    当郡兵们埋伏起来的时候,大象们从另外一个方向再次溜达出来,一晚上的功夫,就毁掉了近千亩的稻田……

    所以,在几名老猎户指点下,四面出击的郡兵利用陷坑和诱饵,将这伙‘罪大恶极’的家伙或射杀,或驱逐,并且将抓到的活口,送到了郡城示众。

    此刻蒙毅站在郡府门前,心中有些犯难。

    出现在他面前,是四头被铁链锁住,虽然有些胆怯和愤怒,但依然用鼻子卷起吃瓜群众投喂的食物往嘴里塞的小象。

    要是按照蒙毅最初的想法,自然是吃粮还肉,斩杀以后在集市上按照皮、肉、筋、骨等分类卖掉,用来补偿受灾的黔首。

    但此刻看着这些小象,他心中出现了另外一个想法。

    蒙毅歪着脑袋,看了看身边的郡丞熊阙,发现对方正在聆听郡兵汇报,并且安排工师,将得到的象牙象皮等物入库。

    蒙毅等了片刻,开口问道:“熊郡丞,你听说过‘想象’这个词吗?”

    熊阙摇了摇头,他虽然是屈原的直系后人,但因为家道中落,家中藏书早就被祖辈拿去换粮食了,所以不知道各种典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蒙毅说道:“相传在商朝时期,中原也是有大象存在的,商人甚至掌握着训象之法,驱使大象如耕牛般在田间劳作!”

    “到了后来,商朝灭亡之后,训象之法失传,不知怎么的,大象也从中原绝迹,所以后人只知道有大象这种野兽存在,但却不知道大象究竟长得什么样子!”

    “于是,就有了‘想象’这个词!”

    熊阙点点头,开始拍起马屁:“蒙郡守博闻强记,熊阙拜服!”

    说完,他有些好奇的问道:“莫非郡守是想要效法商人,驯服大象,也用来耕田?”

    马屁拍的挺爽,就是脑子不怎么样……蒙毅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非也非也!如果吾等将此物献给陛下,想来会得到不少赏赐吧?”

    “到时候你我得到陛下嘉奖,然后再将赏赐分给受灾的黔首,岂不美哉!”

    熊阙眼睛转了转,带着几分兴奋的说道:“蒙郡守果然、果然……”

    他果然了几句,没有想好该如何拍个新颖的马屁,于是话头一转:“远水不解近渴,不如我们先从府库中拿些钱财,分给黔首,然后再用陛下的赏赐,来填补府库。蒙郡守觉得这样如何?”

    蒙毅微笑颔首以示赞同:“就照此办理。”

    “不过我曾听闻,据说被象群祸害了的几千亩田,其主人是一个名叫熊启的黔首,如果本郡守没有记错的话,此人正是熊郡丞的胞弟。”

    在这个飘着零星小雨,很是凉爽的清晨,熊阙额头瞬间出现了一层冷汗。

    他张了张嘴,最后却仿佛哑巴了一般,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蒙毅嘴角扬起神秘的微笑:“熊郡丞若是见到他的时候,记得让他将漏掉的赋税补齐!损公肥私之事,只可有一、不可有二!秦法昭昭,哪一条都能要人颈上人头!”

    …………

    黄河之南,函谷关。

    一辆刷着黑漆,上面布满泥点的马车停在关前,排队接受守关士兵的检查。

    车门打开,一个头发花白,身穿葛衣、头戴儒冠的老者走下。

    “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

    他嘴里轻声念叨着,走到路边,正要撩起衣服,放空身心的时候,一个眼尖的秦卒大喝一声:

    “有敢随地便溺者,罚一盾,城旦三月!”

    不止是这个老者,就连一旁几个做同样姿势的男子齐齐愣住,用力收紧下身,将马上就要如滔滔江水般奔涌而出的东西憋了回去。

    俄顷,一名百将带着几名士兵走了过来,语态傲慢的说道:“验、传?”

    老者嘿嘿一笑,从怀中摸出一块帛布递了过去。

    “此为何物?”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百将看着帛布末端,那殷红如血的印章,顿时汗流浃背。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他眼前的这个老者,正是接到沧海拾遗令,重新返回咸阳做儒学博士的伏胜。

    其实他最早的时候是不愿意再回咸阳城,蹚秦国这趟浑水的。

    但和沧海拾遗令同时到达的,还有孔鲋亲笔书写的一封书信。

    信上说皇帝准备重新刊印百家典籍,所以现在,是儒学能否兴盛的关键时刻!

    伏胜虽毅然应允,但却假借身体不适,拖延了一段时间,重新将家中夹壁再次加固,然后孤身一人踏上了前往咸阳城的道路。

    无他,秦庭狡诈,出尔反尔不是一次两次了。

    谁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圈套!

    伏胜的打算是,先到咸阳城探探虚实,万一事情真如孔鲋所说,反正他对于家中藏书尽数倒背如流,大不了花点时间重新默写出来就是。

    要是万一是个圈套,大不了就把这一百多斤送给秦皇了,只要家中藏书还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世上的理想有两种,一种是自己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另一种是理想通过自己得以实现,纵然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伏胜接过百将毕恭毕敬递回来的帛布,虽然他对于此人的前倨后恭有些不屑,但还是微笑行礼道:“此地不允许随地便溺……”

    不等伏胜说完,那个百将陪着笑脸说道:“先生请往前走,进关城左转,墙角就是公厕……”

    他想了想,转头看着身边的一个士兵:“就是你,带先生去公厕,记得给看门的说,不要收费了啊!”

    “公厕?收费?”伏胜念叨着这两个名词,满脸疑惑,亦步亦趋的向前走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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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介绍: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病逝沙丘。
一年之后大泽乡起义,三年后刘邦攻入咸阳,秦朝灭亡。
我们的故事从一个现代工科男穿越成为即将被赐死的公子扶苏开始。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秦扶苏:开局起兵靖难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